丹药的气味并不都是香的,也有恶臭难闻,甚至能叫人神智恍忽的,不过无论是哪种气味,统一都叫做丹香,这是雅致的叫法。
这种气味会在炼丹早期尤为明显,若是没有出现,那么就说明本次成丹的可能性不高,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成功炼丹,就一定会在早期出现丹香。
照理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然而问题是,这种尚未命名的丹方,是陈兖最近在研发的新东西,他自己出手时都未曾炼出过丹香,可是现在,一脸认真的林守,用着蹩脚的手法,却是做到了他不曾做到的事情。
于成恭手有些颤抖,想要去拉一把林守,问问他究竟干了什么,却被陈兖拽住。
“继续!五刻!”
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想要让林守继续,如果放手一搏,万一真能成丹,或者就算不成,哪怕再往前进一段距离也是可以的,这将对他的研究产生很大好处。
不过林守终究是没学过炼丹,后面的太多步骤他纯靠临机反应,哪怕有算盘辅助也绝不可能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成果,轰然一声中,瓮里的药材化为飞灰。
他倒没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拜师了,毕竟两人在他身后的小动作不断,傻子也能看出来,那是激动和兴奋。
果不其然,见到炉中的失败景象,陈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的情绪,将挡在面前的徒弟于成恭推开,跑到林守身旁,激动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应当将气息大小控制在何种程度的啊?”
林守只能把手一摊:“直觉。”
“直觉就是天分!”
陈兖毫不犹豫地说道,“炼丹一道本就是苍天赐福,若无丹药,修行之道何其缓慢,何其艰辛,直觉就是上苍选择。我要亲自传你炼丹技艺,成恭,去给你师弟拾掇一套器具来。”
“啊?”
于成恭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突然就多了个师弟,一时留在原地没动。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陈兖把眼一瞪。
“是,是。”于成恭这才忙不迭地跑出去。
陈兖又满面笑容地看向林守:“这个,林先生,能否先与为师说说,刚才你控火时,究竟是什么诀窍啊?你先教教我吧。”
“……”
什么一会先生一会为师的,还教教,我这是找了个师父吗?
林守无可奈何,只能先答应下来,把人哄高兴了,再去学习炼丹之法。
……
在外面等了好半天的孙长足实在是等不住了。
“怎么还不回来,他们还真要炼成了才完事嘛!”
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不行,我得看看去。”
宋小婉追上去道:“可是于大师叫我们在这里等着啊。”
孙长足气势来了:“说什么我也是金锣商会的会长,南原道谁见了我不得礼敬三分?叫老夫在那地方如仆役般等待,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他吧唧吧唧地走了出去。
宋小婉无奈,也只好跟上。
两人要碗里走,别院中的人也不敢阻拦,一路打听,最终来到了角落里的简易丹房,还未靠近,就是一股丹香飘来。
孙长足笑道:“还真是火热啊。”
宋小婉确实皱起了纤细的眉头:“这丹香好奇怪,我竟然分辨不出来是何种丹药。”
“所以啊,就得去看看,光等着能知道什么。”
孙长足当先靠近了丹房门口,不过就算他自视甚高,却不敢贸然走入房中,只是在门口,从半掩的门缝中张望。
“大了大了。”
“不对,小太多了,再回来点儿,诶对对对。”
孙长足的身形顿时僵住了,在他的眼中,那座漆黑的丹炉旁,分明是林守在指点陈兖如何操控炉火,并且是站在正对炉门的位置,于成恭倒是像个喽啰一样被挤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他不是来拜师的吗?怎么自己当起师父来了?”
孙老头一阵恍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太大,神志不清了。
就在他恍忽的时候,丹炉里又是轰然一声,黑烟滚滚,显然再次失败了。
“可惜。”
于成恭感叹道。
陈兖倒是心态平稳:“研制新丹并非易事,咱们还有的忙呢,哦,孙会长来了。”
孙长足拱了拱手:“我等得急了,实在没忍住,便跟了过来,陈大师莫怪。”
陈兖心情极佳,摇头晃脑道:“怎会责怪,孙会长推荐这位林先生来,是我之幸,想不到我百年之前,竟然能遇到这样一位可继承衣钵的传人。”
“……”
孙长足想起当日在黄州楼远宁那里说过的话,感觉真是看走眼了,可世事无常,他倒是很快放平了心态。
“小女娃,我输了,这个给你。”
他将手里的一枚戒指褪下来递过去。
宋小婉摇头道:“我不能要。”
“什么不能要!拿着!”
林守饶有兴致地问道:“我猜猜,这是打了个赌?”
“嗯,老夫愿赌服输,一生从不失信于人。”孙长足傲然道。
林守笑嘻嘻地说道:“掌柜的,赶紧收下,孙会长富裕得很,他的便宜都不占,那是王八蛋。”
孙长足点头道:“就是,你脸皮太薄,若是你这样做生意,可要亏得啥都没了。”
林守问道:“孙会长,敢问这是何物啊?”
“一个容锁,不过是能工巧匠所铸,便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也能使用。”
“好东西呀,掌柜的,有这个,以后你行医可就方便了。”
林守不在意地去将戒指接过来,塞进宋小婉手里,这些东西的确贵重,不过对他和孙长足这样的人来说,也不算什么。
在成功拜师陈兖之后,孙长足就回去了。
林守走了一番流程,行了拜师礼。
“师弟,我先与你说,咱们这位师父闲云野鹤,喜好云游四方,不时常与人结交,算上你,一共只有四位亲传弟子,除开我,还有云华宗的总执事陆真,京城监造院的董安……”
“哼!”
听到此处,陈兖面色不快,“你二人具是蝇营狗苟,不肯将心思花在正道上。”
经营宗门,入朝为官,倒不算不务正业,只是师父当面骂,于成恭也不敢反驳。
林守呵呵笑道:“师父,照你这么说,我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不不,你是好玩意儿,你是好玩意儿。”
陈兖喜滋滋地说道,“且先留在此处,我教你炼丹之道好了!”
于成恭一脸复杂。
这师父可真双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