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前挂白布的小太监哭的最厉害, 手上的布掉了两回,引得旁边的老人们骂。
官员心里暗道不好,本来是看戏的,竟发觉事情不对, 打马上前叫住小太监,「请问,这是谁走了?」
难不成是那位嫡长子?
小太监闻言抽噎一声, 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 「是咱们家王爷。」
「什么?」
「皇上三天两头的病, 王爷为此宫里宫外的跑。前几天受了寒,没想到忽然间就……」小太监抽噎一下, 说不出话来最后低着头哭。
官员一阵恍惚, 任由着马儿不安的往前走了两步。还是小太监看着, 连忙从怀里抽出请柬来, 追上去道,「这是福晋备的请柬,大人若是忙完可来看看。」
「诶,是。」
小官员根本没有这样的身份,但是遇见了肯定会来参加。他接过之后由着马儿找着路去当差,等到很远之后才恍惚过来,「和亲王,没了?」
他的身姿坐的很正,小太监眼角还挂着眼泪,鼻子一吸却没有半点伤怀的意思。转身回去,和方才骂人的老人道,「是国子监的从四品,应该就是那位好说话的祭酒大人。」
老人听了很满意,「好,这位大人家中清贵,又有很多朋友。他看见了,自然会带人上门来的。」
远远一声嘭,竟是那位国子监祭酒摔下了马,但他又连忙爬起来。
小太监觉得很是,眼眸弯弯好不开心。
在外洒扫的把扫帚甩了甩,小太监一眼看见,连忙又拿一白布,脸上耷拉着满是哭腔,一步一哭身后还有个老人骂。
那样子实在可怜,又看他躲在石像后抹眼泪,紧跟着当差官员看了问他,「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哭着道,「王爷大病……」
等到天亮时,这一圈胡同里的人都知道和亲王府挂起了白幡,和亲王没了!
和胤禛顺着身体不适准备后事不同,弘昼身强力壮还年轻,前面才刚有嫡长子而已。当今圣上膝下只有四个阿哥,无一是嫡出所生的,只有四阿哥出身乃是满族。但四阿哥自小与三阿哥一般,虽说聪慧却不出挑。从太上皇开始,五阿哥就是出挑的那个。再加上他不像平常阿哥,竟是从小就很有天赋聪慧,总会捣鼓些新鲜而又对国家百姓都有利的事情。
就算是街头小孩子,远远看到了京1的车牌还会跟着小跑一段,觉得多看一眼自己都能变聪明似的。
可这么个人,竟然说没就没了?
因着报纸上言当今备着后事,家家户户都提前准备好了白灯笼等,如今一听大都不慌的把东西拿出来,再换上素衣前去奠念。
他们是没有身份的,但是门前拜一拜做个意思就好了。
有些孩子进了科学院的,亦或者前去贡献西北等等,还有一些没有太大的干系,纯粹是做个样子看个热闹。
宫外面热闹得很,宫里头也是如此。
胤禛听到消息后就差点后仰过去,手腕上的佛珠都要被他扯断了,众人急忙让他躺下来歇了一炷香才晃过神来,急忙道,「太上皇可知道?」
「奴才不敢惊动,太上皇应该不知道。」
「先瞒着。」胤禛觉得脑子里一阵幻听,心底里不太相信这个事情,可底下人怎敢拿这个说笑?
别的不说,先缓下动静来,千万不要像苏培盛一样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直说。
「去王府!」
胤禛想要真正的看到了,心里才算相信。苏培盛也明白,只是胤禛现在惊吓着人都不好了,哪有力气出门?
又这么等了一会儿,苏培盛等人才搀扶着胤禛坐车出宫。
胤禛之前就有一些病没有好全,以后若是劳累或激动的时候都会心跳加快,心头七上八下的很不好受。但胤禛早习惯了这些,反而强撑着催促快点,面色惨白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培盛余光看见街外的灯笼白布,神色也很差,「奴才也不晓得,只说上回王爷进宫后就着了凉,直到今日突然就来信说不好了。」
胤禛好似在听他说话,实则看着外面行人素服等,只觉得刺着眼眸和心口。整个人都是恍惚震惊,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顿时想到了许多和阴谋。
弘昼这个孩子,他再清楚不活了。虽然嬉皮笑脸嘴上无忌,行事还都是踩着他的底线走,但他从来都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些年来,学业上很少让人操心。自己又懂得锻鍊身体,至今都没有真正的大病过。
怎么可能两三天就没了?
胤禛面上风雨欲来的味道,琢磨着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却又整个人都没办法真正的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手指慌乱的抓着什么,心里很是憋闷难受。
被抓着的苏培盛强忍着痛,焦灼的坐着看向窗外。
汽车一路畅快,直到主大街上,车竟然都开不进去了。
全是人。
人潮人涌的,各家人进去府中弔唁,车马堵了半条街。另外的半条街,则是自发而来的百姓们。
这幅情景少有闻见,胤禛当即就红了眼眶。
车走不动,还好胤禛身后有侍卫们来开路,最后艰难重重的往前开了一小段。但这走的实在太慢了,胤禛只觉得时时刻刻都是煎熬,索性开门走过去。下地的那一瞬间腿都是软的,差点就摔了跤。
弘时弘历等人早就闻风而来,看到胤禛这样悲痛交加,连忙上前搀扶着,「汗阿玛莫要着急,阿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