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么能不着急!」胤禛瞪着弘时,见他好像哭过却无太多悲伤。再看弘历更是眉眼清明,他顿时怒火中烧,「平日里你们兄弟多亲近,如今人死了都不肯哭一下,可见你们平时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做戏给朕看!」
弘时兜头被骂,心里觉得委屈,「汗阿玛息怒,我和阿弟自然是真情实意的兄弟。只是……」
「只是他死了你也不见得心痛!」
胤禛骂完了又骂弘历,满是失望,「朕以为你们不同,没想到养尊处优饱读诗书这些年,还不如外头的百姓们!」
说着就要甩开两人离去,却不看看自己都站不稳,弘历闻言很是受伤,「儿臣是什么人,汗阿玛会不知道吗?」
自家儿子,胤禛是再清楚不过了。宫里小的弘晏性子还长定,他如今也能费心养着。弘时柔善文气,却很细心懂礼,总能低调安静的做事情。弘历聪慧多情,看似宽和仁慈,但行事就能看出苛刻决断。弘昼才智最绝,待人温和却内里刚直,性情散漫。
说实话,单从脾性而言,弘历更像是未来登上大宝之人。只是弘昼用自己的能力,不停的告诉别人可以担当此任。
弘时弘历的伤怀不足,胤禛看着心寒又有几分狐疑。就算他以前没有看透,可两人也不至于这样功亏一篑露出这幅作态。
习惯了注意细微之处,胤禛的窦疑刚刚起来,抬头就被门前一张较大的照片冲散了。
照片是弘昼的容貌,带着浅浅笑意。
胤禛鼻子一酸,手发抖腿发软,浑身由着弘时弘历扶着带着进去的。胤禛这几年越发消瘦,两人一左一右轻松把他扶着,腿脚几乎没用力的点着往前去。
弘时原来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是因为这么被说了一顿,他不想又被误会遭骂,只躬身轻语,「汗阿玛还请顾及身子,莫要太过激动。」
胤禛哼了一声,脚下点点点的,终于穿过前院抵达灵堂。
和亲王府是标准的王府格局,大三进院。这里的所有装修设计还都是胤禛画的,只不过这里面的住用都按照弘昼的习惯来。
当然这所谓的灵堂,则是二进院的正堂。弘昼和佛尔果春有事见人等,也都是在这里的。
以往的摆设都是素雅的风格,因而摆件等都不用收起来。只是那一套待客的桌椅丢到后面去,空出来的地方被一棺椁占着。有上门来弔唁的,八旗等人在院子里,唯有近的黄带子们就在堂下,都看着佛尔果春亲自给弘昼净面。
之前就已经净过面了,可是脸上擦了粉后,不自在还流汗。佛尔果春不得不说是按着规矩来,再亲自净面之后叫人把弘昼抬到棺椁里。
虽说自己点头答应了,但她对此情此景的接受力还差了点,连忙偏过头用袖子捂住。
额林珠等人就在底下跪着,她们自家女眷,王爷走了肯定是伤心的。尤其眼瞥着一道身影走近,她顿时失声哭泣,「王爷,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柳琴书听着眼角含泪,一副迫于身份缘故,只能躲在人身后哭。
「阿玛还说大坝的事情快有眉目了,王爷怎么捨得!」李秋濯也加入阵营,只不过她说的含蓄,眼眸婆娑低语呢喃,不像额林珠那样哭声分明。
但她们的伤心无疑,佛尔果春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身后的奴才们一阵大哭。
胤禛熟门熟路的进来,站在院门口就脱开弘时弘历的手,他看着这幅景象,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低低的喊了一声,「乖儿?」
除了近身人根本听不见,但他的身影被众人一眼看到,悲伤弔唁中哭声一顿,纷纷行礼而去。
胤禛没有管,步子略带蹒跚的走着,等到了棺椁前停住,「富察氏,到底怎么回事?」
弘时弘历没眼看这一幕,眼看着苏培盛担忧上前扶着,两人默契不语的后退一步。
出了事可以出手,或者逃跑。
佛尔果春有些绷不住,身子抖了抖,「回汗阿玛,说是风寒。」
「狗屁风寒!」
胤禛根本不信这话,大声斥责不敢相信。
『嘭』
堂上传来很小的声音,胤禛顺着看向棺椁,跪着的石中等人更是趴了下去,「真的是风寒,上回从宫里出来后王爷有些不痛快,在街上转了才回去,没想到就病了。府医说王爷来来回回的跑,早应该停下来歇息。可,可王爷说不用,他身子好的很,何况,何,何况皇上折腾着也没有不妥。奴才们不敢大劝,以为没什么。结果昨儿突然重了起来,今早上说不好就不好,府医赶过来都迟了!」
这话的后面之前说还好,此时此刻说着就很不敬了。
但弘昼身边的奴才都这样,他没有斥声说不听谗言,却也影响着都喜欢说实话。
石中这人胤禛很记得,当即叫他眼泪落了下来。簌簌的两行说掉就掉,胤禛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这里头还有自己害了的缘故,更觉得痛心自责。
他就这么一个打小都疼爱,还懂得他的儿子,没想到尚未弱冠就撒手人寰,弃他不顾。
胤禛悲痛交加,步伐沉重的靠近,摸着棺椁的尾巴,几度心理准备都让没办法鼓起勇气去看。
死人的脸看得多了,但想到弘昼面色苍白,全靠擦粉装裹面容。可是现在不看,等棺椁盖子盯上去,此后一生都难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