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陆静临就播放了一段录音,随着每一字每一句落在时初耳朵里的时候,她突然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呯的一声推开,陆吾恩冷着脸出现在门口,听到录音时他突然长腿一迈,朝两人走了过来,然后“啪”的一声打掉了陆静临手中的手机。
手机掉落在地上,摔碎了,连同声音也都静止了一样。
可是时初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表情痛苦的不成样子,她慢悠悠的弯下了身,陆吾恩看着她的表情,伸手将她一把将她拽在了怀里。
第一次朝陆静临发了火:“陆静临,你在做什么!”
陆静临大概是没有想过陆吾恩会冲自己大吼大叫,毕竟陆吾恩从小性子冷漠,不喜欢说话,平时如果不是有事,他可以一天都不说话。
他这么吼自己,全是为了陆时初,这个念头闪入自己脑子里的时候,陆静临愣了一下很快又冲他吼了过去:“大哥,我只是想告诉一下四姐一个好消息,我并没有做什么!”
陆吾恩看着她,目光中说不出的失望。
从小到大,陆静临的性子一直是柔柔和和的,后来听陆朝衍说了她这段时间的事情,对她还是有点儿同情的,毕竟一个女人染上了那些东西,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而今天在法庭上,她的表现更是让他意外。
说真的,他跟朝衍都没有想过陆静临会在最后关头为替时初作证,可是听到这段录音,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有了印证一般,他怒不可遏的望着她:“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卑鄙的办法让他同意娶你!”
“大哥,这是他亲口答应的,我能用什么卑鄙的办法,再说了,这七年是我陪在他身边,他早已经爱上了我。”陆静临慢条斯理的开口,仿佛她跟厉晟尧真的感情深厚,容不得任何人拆散,也容不得任何人插足。
陆吾恩丝毫不信,一点儿都不信!
厉晟尧喜欢的人一直是陆时初,如果不是陆厉两家的关系,他们两个早就结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越来越凉:“不可能!他不可能喜欢你的。”
“大哥,凡事总会改变的,四姐性子嚣张跋扈,兴许厉晟尧现在就喜欢我这种性格温婉的人了。”陆静临好笑的开口。
听到这句话,陆吾恩突然认真的看了陆静临一眼,他回来之后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个妹妹,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陌生。
心口一提,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静临,你真的以为三年前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吗,厉晟尧当时重伤昏迷,醒来之后以为是你把他从雪山上背了下来,可是并不代表这件事情我不清楚,如果不是小四,你以为三年前,你能活着从雪山上下来吗?”
陆静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一抖,而陆吾恩上前一步,浑身冒着一股子寒气,吓得陆静临后退一步,仓皇失措的开口道:“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明知道时初跟晟尧从小关系就好,你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破坏他们,甚至这七年霸占着该属于她的一切?”陆吾恩对陆静临是说不出的失望。
他原本以为这个妹妹性子柔软,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
在知道一些事情之后,他突然发现,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妹妹,有时候她在想什么,他都不知道。
“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大哥,我也喜欢晟尧,他如今肯答应娶我了,你难道不应该祝福我们吗,为什么到现在,你们还要护着陆时初,她突然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从小到大都护着她?”陆静临双眸绯红,不甘心的问道。
“她纵使再不好,你也及不上她万分之一!”陆吾恩头一次觉得失了理智,不受控制的吼了出来。
他军人出身,一般很少骂人,虽然嗓子糙了点儿,但是却从来不会对一个女人这般说话,今天跟陆静临这般说话,可能真是气到了极致。
“还有,三年前,背晟尧从雪山上下来的不是你,是她!”陆吾恩说完,一回头,却发现时初不见了,一想到时初如今的情况,陆吾恩登时慌了:“小四,小四!”
走到门口,他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朝陆静临说了一句:“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陆静临,我会亲手了解了你!”
陆吾囙来去如风,等他走后,陆静临却不受控制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错,三年前,确实不是她把厉晟尧从雪山上背下来的,她找到厉晟尧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医院里,他对昏迷前的记忆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误以为是她救了他,而她当时鬼迷心窍之下就承认了是她救了他。
打那以后,厉晟尧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观,甚至以前对她冷若冰霜不近人情,随着这一次的事情发生,他对自己越来越温柔,她最后已经舍不得道出真相。
可是,陆吾恩却知道了。
一旦他知道了,这所有的真相都瞒不住了,陆静临越想越害怕,手指越攥越紧……
她费尽心思藏了三年的秘密,如果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厉晟尧肯定会杀了她的。
她太清楚厉晟尧的性子,如果不是她手中掌握了一些证据,他肯定早就不管自己了,如果再让他知道三年前时初才是救了他的人,她不敢想象后果。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秘密绝不能透露出去,绝不!
陆静临再也呆不住了,拎着包包就离开了法庭,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陆时初害她的,她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怕描了淡妆,依旧从眉眼之中掩饰不出的死气沉沉。
她知道,第一天开始,从第一次沾了那个东西之后,她完了。
而这些都是因为陆时初,第一次因为她,她被行善注射了那个东西,第二次是因为慕慎西,他为了逼问自己当年的真相,不惜用那种东西逼问她。
她本来可以戒了duyin的,偏偏全毁了。
她得不到的东西,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得到,绝对不能,她要杀了陆时初。
车子开出法院,行了大概有几百米的路程,她看到了陆时初,这会儿陆吾恩还没有找到她,她一个人空荡荡的走到马路上。
风很大,拂动她的短发,她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一般慢悠悠的走着,像是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心底,仿佛有一个缺口,越来越大,仿佛是梦魇一般,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
撞死她!
只要撞死她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陆时初,厉晟尧一定会喜欢她。
脚下的油门一下子踩到了底,然后朝着陆时初的方向撞了过去……
陆宝一直在跟着时初,从她出了法院他就一直在跟着她,她似乎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可以看到她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
那辆车子朝时初撞了过去的时候,他疯了一样朝她扑了过去,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在照顾她,其实是因为有她,他的人生才不会那般黯淡无光。
他是她的影子,她的保镖,她的守护者,可是她却给了他一个光明的人生。
她全心全意的信赖他,他不懂做生意,她专门请人教他怎么做生意,怎么变得圆滑一点儿,怎么赚钱。
哪怕亏了钱,她都满不在乎的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姐钱多。
跟在她身边时间越长,她总是会催促他,宝儿,你找个女朋友吧。
过了一会儿,又后悔,纠结无比的说道,你还是别找女朋友了,不然就没人照顾我了。
可是说完,眨巴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像是做了一个上百亿的项目一般,果断又利落的说道,宝儿,你还是找个女朋友吧,我不想耽误你。
他的人生,从孤儿院被捡回来,到做她的影子,他的生命中只有她的存在,她把他留在身边,不是耽误,而是一种拯救。
没有她,他觉得生命都是残缺不全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时衣锦带自己去见她时,她笑的有多美,还一个劲儿的让他叫她姐姐,她说,这么多年,我总算有个弟弟了。
宝儿,听着,姐以后罩着你。
可是后来,他却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每一次看到她难过失望的眼眸,他总会在心底暗中对自己说,这一切是她该承受的,谁让她欠了他的,谁让她姓陆,谁让她是陆家人,而陆家欠他的,总是要还的。
心越来越坚硬如铁,他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痛苦,他假装没有看到她的软弱,他假装没有看到她一个人时候的落寞,他假装没有听到她偶尔一声,宝儿,宝儿。
血沫子从口里吐出来,他牢牢的将她抱住,目光隔着朦胧的水雾,对她说:“对不起。”
时初耳边嗡嗡作响,她望着宝儿,自从知道孩子失去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哭过,一个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可是这会儿眼泪却汹涌而出,她分不清是哪里疼,可能是心疼,也可能是五脏六腑都疼:“宝儿,宝儿,你没有对不起我,宝儿,你怎么这么傻。”
那大片大片的血花在她眼底开出,像是一朵一朵血色的海浪,她摸着他的脸,他嘴角的血源源不断的从他跟角流了出来。
“时总,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你还会原谅我吗?”他想伸手擦去她眼底的泪花,他想告诉她,别哭,时总,你哭起来真难看,可是他说不出来。
一张嘴,那些血沫子跟疯了一样涌了出来,而他最不愿意让她看到的就是他嘴里有多少血,他宁愿让她安心,也不愿意让她看到这些。
女人的眼泪滚烫至极,一颗一颗,一点一点的滚落下来,烫的他皮肤都觉得仿佛被火烧过了一般,他抬起手,想去擦式她的眼泪,可是手指却无力的垂了下来。
路口一片混乱,陆吾恩赶到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看了看一旁早已经熄了火的车子,又看了看血泊中的两个人。
陆静临浑身发抖,看着倒在地上的陆时初,她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只有害怕,那么多血,从那两人身下不断的蜿蜒出来,像是一条漂亮的血海,美的惊艳。
她抬起头,望向陆吾恩走过来,对上那双眼眸时,她浑身一颤,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死亡突然劈开的一把刀。
那是极致的恐惧,她怕的要命,这一刻,她似乎有些后悔了。
宁陌寒赶到的时候,车祸现场还在清理之中,陆宝和陆时初已经被带去了医院,陆吾恩见到他过来,对他叮嘱了一句:“把这个女人给我看好了,不准让她跑了。”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血,看着怪吓人的。
宁陌寒搓了搓小臂,想问一下时初的情况,但是却被陆吾恩的一个目光刺过来,登时忘了所有的言语,男人的语气透着一股子隐隐可见的杀意:“她方才开车撞了时初,现在时初生死不如,如果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让这个女人陪葬!”
宁陌寒脑子嗡的一声乱了。
时初生死不如,而且是被陆静临开车撞的,那么多血,在阳光下似乎散发着恐怖的寒气,他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一寸一寸的冻住了自己的心脏。
如果厉晟尧知道……
他几乎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后果,这段时间厉晟尧一直在忙着大选的事情,他今天千叮嘱万嘱咐让他跟秦西城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时初的安危,如果让他知道时初今天出了事,他这个脑袋估计都要被他砍下来当球踢。
“大哥,时初到底怎么样了?”宁陌寒眼看着陆吾恩要走,赶紧追了过去,几兄弟之间陆吾恩不太喜欢说话,为人冷漠,可是真正腹黑bt的绝壁是厉晟尧啊。
他有多喜欢陆时初,他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忙得焦头烂额,却也从来没有疏忽了陆时初,原本二哥还想着等大选结束,跟时初好好坦白解释的。
可是,这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
“情况估计……不太好。”陆吾恩的声音带了一点儿颤抖,很难想象的到他入伍多年,还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刻,他轻轻的阖了一下双目,尽量控制住情绪:“陌寒,你处理一下这里的情况,我先去医院看看时初,我怕再晚一步,我就看不到她了。”
陆吾恩走后,宁陌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不知道如果厉晟尧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自从那一天在厉家大门口分别之后,他就不敢联系时初,就怕会牵连她,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时初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宁陌寒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打这通电话比自己签个上百亿的工程还为难,大哥还真是会给自己安排任务。
他摸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跟厉晟尧打电话,他连续拨了三次都没有找对电话号码,手指头颤抖的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到了最后还是找了一个路人,给他拨通了这个电话,电话接起来,他就直接喊了一声:“二哥,出事了!”
而这个时候厉晟尧的情况也不太妙,大选刚刚结束,他离开了总统府,就遇到了刺杀。
而他身边只跟了秦西城,苏寒,保镖全都没有带,却不曾想那人失败了之后却对他起了杀机,毕竟这段时间厉晟尧可是为了新总统没少出力,是为最大的功臣。
所以这会儿,对方落选,首先其冲是针对他。
只是厉晟尧没有想过对方会这么大胆,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本来不打算接,窗外枪声如同密雨,打在防弹玻璃上时,落下一道又一道的白印。
“厉总,我们估计是坚持不了太久了。”苏寒一边开车射避着前后夹击,同一时间还不忘回头跟厉晟尧交待了一句。
副驾上坐的是秦西城,对付这种场面,他游刃有余,听到电话时,他说了一句:“二哥,你还是接个电话吧,如果是老三打来的,还能叫点援兵。”
厉晟尧略一沉吟,便接了电话,方才秦西城已经把法院那边的情况跟他简单的汇报了一遍了,他刚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宁陌寒尖锐陌生的声音。
他大吸了一口气:“怎么回事,慢慢说。”
“二哥,方才陆静临把时初给撞了,她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医院,生死未知,二哥,你还是赶紧去看一看吧,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宁陌寒心底本来挺紧张的,听到厉晟尧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给倒了出来。
电话那端,是紧紧的呼吸声,像是什么东西勒住了喉咙一样,发不出声来,好半天,厉晟尧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车祸现场,那么多血,晃得自己眼都晕了,宁陌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看到那么一大滩血,他没有看到时初的鞋子,还有她的手袋:“二哥,时初出车祸了,流了好多血,你赶紧去看看吧,如果赶得早,还有可能会见最后一面!”
厉晟尧感觉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碎了。
五脏六腑里仿佛被什么利剑一下子贯穿,外面的枪声仿佛不见了一般,他什么都听不见了,直到电话那边传来宁陌寒的声音。
他耳朵被震的发麻,好久,好久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再把想说的话吐露出来:“不可能。”
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对前排的苏寒说道:“五分钟,解决所有的麻烦。”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时初出事了,她出事了,她竟然出事,她身边不是有陆吾恩吗,不是有宁陌寒吗,怎么会出事,怎么能出事!
苏寒听到这句话,一回头就看到男人仿佛沁了血一般的双目,那样子的厉晟尧,仿佛是地狱里的魔,白色的眼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染出了一片又一片的赤红,看起来仿佛在血水里浸泡过一样,红的吓人。
“厉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寒问了一句,毕竟方才秦西城还带来消息说,法院那边一切顺利,厉少容一定可以判刑的。
别人如果不知道,可是苏寒却是看在眼里的,厉晟尧虽然是杀戮决伐的人物,但是面对家人,终究还是存一分心软。
毕竟厉少容是他的亲叔叔,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拿到那些证据,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他的二叔竟然会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厉铮这段时间又一直住院,他不敢让厉铮知道,生怕刺激到他,厉连城那边,虽然厉晟尧已经跟他绝裂,父子两个都没什么好话。
可是对于厉少容的事情,厉连城肯定会想法设法的找关系疏缓。
一个是家族,一个是正义,厉晟尧肯定选择的是后者,但是这里面的枝枝蔓蔓,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解决干净的。
厉晟尧紧紧的攥住手中的枪,这一刻,他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一想到时初有可能生死不知,他所有什么都顾忌不了:“三分钟。”
男人本来还是悠悠然然的态度,仿佛老鼠捉弄猫一般,可是这一刻,他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只有一个念头,杀出重围,去见时初。
苏寒不敢再问了,只能认命的去开出一条血路,这本来就是急功近利的做法,到了最后厉晟尧已经等不下去了,在看到前来接头的车子之后,他出手更是豪不留情,几乎招招毙命,苏寒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开枪,这一刻却被男人的敢势煞到。
早就听说厉晟尧枪法如神,哪怕当年废了右臂之后,他不能握枪,左手却同样使的一把好枪,枪技早已经出神入化。
而亲眼所见更是让人震撼不已,等一切结束之后,仅仅只用了三分钟时间。
这里已经如同一片修罗战场,带着狞狰的血色,一重一重在青色的地上铺满,而他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弯身上了车。
他没有注意,高楼隐匿的狙击手,一直在等待着这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