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血原之路（二）

我想了很久才道：“身份不是我能选择的，但我不想和任何人为敌。”
我道：“关于这点，现在我没有和你讨论的必要，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团长道：“肯定是真的，因为我见过他。”
只听“刷”的一声轻响，那柄骨剑莫名其妙地失了准头，朝一边偏去，“啪”的一声插入雪地后断成两截。
团长道：“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们不属于阴森小巷，极有可能是痛苦血原来的生命。”
龙鳞走到他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秋清明微一点头，龙鳞大声对我道：“大长老让何长老过来说话，其余人不得靠近。”
龙鳞道：“随便用什么方法，就是找不到也不能用这种馊点子，否则不如不找。”
秋清明道：“我没有不救你们的道理，不过陈少奇，你在秋清月手下做了这么多年，到底算是一个怎样的人？”
龙鳞道：“虽然我们千百年来并不和睦，但现在需要联手做事了，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方伦春道：“幻像对他们不起作用，他们没有灵魂，不会被虚假的东西所干扰。”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停住了脚步，因为那三个人已经站在我们的身前，差点和他们撞个正着。
团长道：“那么秋长老呢？我看他进入树林去了，这里也是我们必须要通过的地方，可既然血族的人已经踏足这里，就凭我们几个能过得去吗？”
这可太出人意料了，我亲眼看到假的秋清明杀死了他，可龙鳞怎么又复活了？难道鬼王墓里的那次屠杀也是假的？不等我想明白，就听他大声喊道：“还在发呆呢？赶紧跑啊。”
我道：“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可以放进去很多东西的小瓶子，怎么了，和你复活有什么关系？”
得到了团长的提醒，我走过去时尽量让自己显得谦虚一些，秋清明根本就不用正眼看我，瞟了一眼，冷冷道：“听说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
团长道：“小心点，他脾气真的不好，我听校长说过他，一言不合翻脸就会杀人的。”
方伦春道：“是啊，毁了鬼王墓，他岂肯善罢甘休，那才是灾难真正的开始，可若不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又该如何找到他呢？”
我差点就把孔雀灵王在深井里的秘密说出来，好在硬生生收住了嘴，可是那把血诅刀就只有他一个人看守，能守得住吗？
我道：“为什么要穿过这片森林，森林的对面是什么地方？”
秋清明两眼朝我望来，眼神极具穿透力，似乎能直视入我的内心，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么到底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我低声道：“那人就是天灵族大长老，不过上次出现他是一具血瞳凶尸，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龙鳞道：“没办法，我们这种人不想点子根本无法生存，天灵族战士其实就是炮灰，根本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样。”
我悄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龙鳞道：“不行，这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因为鬼王墓所在是血族生物踏足的第一站，这里会有源源不断的血族战士出现，包括那些最恐怖的生物，就算是龙族守卫也不可能和他们相比较，天灵族没有能力保护血诅刀。”
我道：“一点没错，刚才那几个褐衣客就让我交出什么神铁，肯定就是那把血诅刀了。”
龙鳞道：“是啊，问题相当严重了，对了，何长老应该和你们在一起的，他人呢？”
我也心有感触道：“是啊，之前真的以为你们很强大，但相处的日子久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团长道：“他处理一件突发情况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们有没有保护血诅刀的计划？”
秋清明似乎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何抗天你见到了？”
秋雨其实是何抗天的儿子，秋清明似乎很关心他，我道：“没有，秋雨开始受骗，但好在最后被人制止了，也没做错事。”
龙鳞道：“我也是想尽了点子，自然不会是闹着玩的，现在据我所掌握的消息，情况已经到了恶化的边缘，痛苦血原的生物开始大规模复苏，现在一些顶级的血族生物可能已经渗透入光明世界来寻找那把‘钥匙’了。”
我道：“对方确实有阴谋，但没有得逞，这点您尽可以放心。”
秋清明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没有任何能力与人为敌，当你具备了一定的能力后，是不会再有这种心态的，说白了你现在无非自保而已，攻击别人是迟早的事情。”
我恍然大悟道：“你也太聪明了，这法子都能被你想到。”
团长道：“他何时现身根本没有任何人能知道，难不成咱们在这里守株待兔？”
团长道：“现在不是发感慨的时候，现在情况摆在眼前，后面的事情到底怎么办？”
龙鳞道：“当然有关系了，那个瓶子既然能吸收物品，自然也能吸收伤害了，那天我故意暴露的位置其实是隐藏这个瓶子的位置，他的劲力基本都被这瓶子吸收了，我受到的伤害有限。”
团长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也急了，大声道：“幻像，快用幻像啊。”
秋清明赞许地点点头，道：“早听说过你是个聪明人，看来不假，我对你的印象很不错，改天咱们好好聊聊。”
团长道：“没什么特别的，森林的对面还是长白山脉，我们去那里的原因很简单，破坏了鬼王墓后需要去那里交代自己的任务，换而言之那里应该有邪将等着我们，不过刚才既然有血族的人出现，那几个邪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团长道：“所以得看情况变化了。”我们没再多说什么，跟着秋清明的脚步进入了树林中。
方伦春道：“别说这些丧气话，我们还不一定输呢。”
团长想了一会儿道：“我一直非常尊敬校长，包括到目前为止仍旧是这样，但是我也知道自己其实有很多不了解的真相。”
方伦春架着他就往回跑，道：“你管他们是什么人，逃命要紧了。”
我道：“您千万别吓我，之前那虽然是具尸体，但还是比较随和的，这人反而还不如一具尸体吗？”
团长气喘明显急促，道：“我是不行了，你们放下我先跑吧，我来拖拖时间，能多一刻钟算一刻钟。”
三人并没有回答，中间背部中了一斧的人转身从地上拾起骨剑，犹豫了一会儿，用非常沙哑的嗓音道：“我们走。”三人没作交流，转身就朝树林深处走去，没一会儿就走没影了。
我道：“没错，但我确实不知道对方是冒充的。”
我也毫不犹豫跟着他们跑去，背后传来恐怖的怪笑声，团长道：“往鬼王墓去，把何抗天放出来，我宁愿死在他手上。”
我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团长就向后退去，此时黑衣人中的左边一人闪电般举起手中的骨剑朝我刺来，我的心顿时沉到了冰点，因为这个距离我根本无法躲开这致命一击。就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团长一把将我推到一边，看来他是准备用自己的死换取我的生了。
这时人处在高度紧张的时刻，根本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地就趴在了地上，只听头顶“呼”的一声轻响，接着“当”的一声大响，我抬头望去，只见一把巨斧已经劈在了三人其中一人的背部。他虽然晃都没晃一下，但手中的骨剑却落在了地上，我看见龙鳞带着十几个天灵族战士将他们围了起来。
团长一拍自己脑袋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真是白活这么些年了，差点酿成大祸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对龙鳞道：“你难道有不死之身吗？那天我看着你被袭击的，这一切应该不会是幻觉吧？”
我这才注意到阴暗的松树林里隐约有几点黄色的亮光透射出来，而这几道光源是在移动的，起初我以为是什么动物，一会儿，只见三道黑影从模糊到清晰，缓慢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只见他们身材高大，身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五官隐藏在巨大的头套内，有点像是阴司，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眼睛那两点闪闪的黄光，看来既邪恶又神秘。
团长道：“那是我的荣幸。”秋清明没再说什么，抽出腰间的长剑，大步朝松树林里走去。
龙鳞笑道：“还记得那个瓷瓶吗？”
方伦春道：“在他们手里你连一秒钟都拖不了，别白白送死了，加把子力气逃命吧。”
说话间那三人已经走到我们面前，这时我看见他们裸露在外的双手，皮肤发青干瘪，就像一具风干了的尸体，其中一人指着我道：“交出神铁，饶你性命。”
龙鳞道：“天灵族根本就不是本族人当家，说白了我们就是那些所谓龙太子亲信、五花战神手下的奴才，一点地位都没有。只有何长老才算是真正体恤我们的长老，当然还有秋长老，自从他们出现我们才算是有些地位，这也是天灵族人参与犯罪的另一个原因。”
秋清明道：“没错，你还算是有点脑子，这种人叫褐衣客，专门在深山老林里抓捕迷路的游人，收集他们的鲜血提供给血原里的生物。你们今天碰到他们实在有点不走运。”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嘎啦”一声脆响，三人已经从腰间拔出长剑，不过他们的剑与众不同，剑身是白色的固体，有点像是骨头所制。
只见一个相貌清瘦的人走了出来，居然是秋清明，他道：“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秋清明道：“你见到我就应该明白一件事情，邪将和我们是千年对头，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也就是我最大的敌人。”
那三个黑衣人齐齐转过身子望着他，秋清明道：“怎么，难道你们想自寻死路吗？”
团长道：“但是人更真实，你先过去再说吧，总之自己小心，他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龙鳞道：“凭我们几人肯定不行，除非鬼王现身。”
团长摇摇头道：“从来没见过，但看样子应该是血族的人。”
龙鳞道：“大长老既然去了，肯定是为了血族的人，我们也不是来看热闹的，你们放心，无论如何在长白山就算拼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不会让血诅刀被抢的。”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我被人冒充了，你和那个人一起去了天灵族？”
这个秋清明和之前所见确实有些不同，只见他负手而立，表情里隐隐有一种霸气，表情漠然地看着我们，一声不吭。之前那位确实话有些多了，回头想想一族之长怎会如此没有内涵呢？
龙鳞道：“我们开始也想通过毁坏鬼王墓的方式，将阴阳书生逼出来，但大长老不同意我们这么做。因为这很有可能会激怒他，让事态朝更加恶劣的方向发展，所以这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秋清明满脸不屑地道：“我不担心这些小事，不过秋雨有没有发生意外？”
我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别人都这么说。”
听了这话我心里多少有些底了，不过团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出了一会儿神，他道：“鬼王墓怎么办？”
秋清明又盯着我看了很久，扭头对团长道：“知道刚才那几个是什么东西吗？”
团长道：“我不知道，我在阴森小巷待了很长时间，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难尽，我想秋长老既然现身了，一些事情还是应该亲自去了解一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十有八九都靠不住。”
秋清明紧绷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些，道：“算你聪明会说话，秋清月究竟在什么地方？”
团长道：“可是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我们还是非常走运的。”
其中一人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骨剑，就在我们准备闭目等死时，忽听一人道：“趴下。”
我道：“见到了，他把秋雨照顾得很好。”
秋清明道：“没错，我是违背了誓约，不过这一切都不怪我，要怪就怪你两个儿子吧！”
秋清明道：“老何，你也别装糊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
秋清明道：“反正迟早要说的，迟说不如早说。”话音刚落，只见他手一动，“刷刷”两声轻响，那两个派来刺杀秋雨的人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倒在了地上。黑衣人道：“你越来越狠毒了，有必要对这些无辜的人下手吗？”
黑衣人道：“我就是何抗天，你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也是所谓保护你和你母亲的人。其实真相往往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就像有人说我是你们的保护神，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恰恰相反，你和你的母亲才是我的保护神。”
秋雨道：“他还有一个儿子，究竟是谁？”
黑衣人不说话了，看了我一眼，表情似有深意。秋清明道：“这只是第一步，如果他还不同意，后面将要面对怎样的情况，你一定比他要清楚。”
黑衣人深深吸了口气道：“并不是她想离开你，而是根本没有办法。”
秋雨胸口顿时剧烈起伏，他此时心里一定非常复杂。过了一会儿，秋雨道：“我的父亲只可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你连人都算不上，如果我是你的后人，那么我算什么？”
秋清明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法说明白的，对吗，老何？”
何抗天道：“是啊，你当然想不到其实我不过是你的一个仆人而已。阴阳书生并不期望自己的后人在地狱里成长，毕竟你们是有生命的人类，而他是个鬼，人鬼殊途，但他又怀疑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不过并不能说他的担心是错误的。事实上，很多阴阳书生的后人都会在成长中夭折，因为总有那么一帮人试图让阴阳书生彻底绝后，所以消息泄露后没多久我受到三方势力的围攻，你母亲为了保护你我自杀身亡。阴山王最终出现，他是鬼王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你母亲的哥哥。除了秋清明，那些人也算是对你有一份功劳，所以幸免于难，其余都死在阴山王的手里。”
笑罢，秋清明道：“小雨，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我给你一个理由，其实刚才你也说了，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
我道：“那么……那么其实你和我母亲……”
何抗天道：“凭阴阳书生，这个真正的鬼王，他不仅仅是地狱的主宰，世界上任何强悍的生物都不及他能力之万一。其实他也是大地之王，所有在土地上生存的生命，都受到他的统治和管辖。”
何抗天道：“何家的人都有阴阳书生的咒语保护，所有伤害你们的生物都会受到最恐怖的诅咒，不过你的母亲为了保护咱俩，选择了放弃属于自己的保护，因为只有何家人才可以打破阴阳书生的咒语。这点会让鬼王愤怒的，他不可能接受失败，所以他立刻会到事发地寻找击破他咒语的人，这也是唤起他注意的唯一方式。”
我看了黑衣人一眼，秋清明却呵呵大笑起来，我越发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想说什么。
对于他的付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出这么多年来他的付出，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您这么做其实是害了自己。”
何抗天眼珠似乎红了，他摇摇头道：“我没做什么，其实你养父母对你付出得最多。”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渐渐发白，我从床上起来，出门朝城堡而去，我要告诉阿雪昨晚的决定，我也要让她知道自己有可能将要面对的事情。
黑衣人柔声道：“谁说你是他的儿子？我才是你真正的父亲。”
这个消息对于我而言实在太过突然，而且我梦里的父亲也和眼前此人差异过大，准确地说他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
秋雨对我叫道：“有你什么事情，你要愿意认他，那是你的事情，我不会有这种怪物父亲。”
秋雨“刷”的一声拔出长剑道：“好，既然这样，你就杀了我吧，不过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当秋雨将头再抬起来，满眼都是怨毒的怒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何抗天摇头道：“你母亲是老阴山王之女，说她爱上了我，这简直是亵渎她，我只是她的一个仆人而已。当然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一个信念，为了偶像付出自己的一切，是我当时最大的追求，一念之下承担了你的保护和培育之职。本来以为在天灵族你会无忧无虑地成长，但没想到消息居然泄露了，不过却被人误解成和你的母亲相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这点也没必要去和谁解释。”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你说我敢还是不敢？”
我道：“我对于天灵族而言是个外人，我没有权利去探索别人的秘密，也没有权利去否定别人的意见，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答应了他，答应的事情就必须做到，就算我因此倒霉那也是我必须承担的后果。”
何抗天道：“不过你千万别以为阴山王是善人，他不杀柳瞎子的真正原因是他有更狠毒的手段去报复他，因为是他射出了第一箭，所以柳瞎子成为了害死你母亲最主要的凶手。阴山王让他活着的道理是要你亲手处决他，而且不允许他反抗，一旦遇见你，无论你用何种凶器，何种手段，他都必须引颈就戮，柳瞎子从那天开始就进入了等死的日子。二十几年了，我想他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秋雨冷笑道：“就凭你也配当我的父亲？”
何抗天叹了口气道：“这点和秋雨身世有关，我是天灵族最狂热的阴阳书生崇拜者之一，所以被阴山王秘密嘱托抚养阴阳书生的后人成长，那么我的孩子就必须交给别人，因为天灵族所有人都知道我生了一个儿子，没办法我只有将秋雨交给了秋清明，冒充了你的父亲。”
我道：“当然记得，你被一群人围攻，我没想到你会活下来。”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阵地难过，忽然异常想念他们，不过转念想到阿雪和我的孩子，心里渐渐又充满了温馨，两种情感来回交替，正所谓悲喜交加。
但我作为后辈，对于这些只是曾经存在过，现在只是以记忆形式留存的信息没有必须要清楚知道的权利，因为这很可能会再次伤害眼前这个为了我而作出巨大牺牲的男人。我由衷地道：“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无论如何，谢谢你！”
何抗天道：“他能活着也不奇怪，因为在很久以前他就为鬼王服务了，阴阳书生心气极度高傲，对于承情的人，他一定不会为难。”
秋清明道：“没错，他就是你的父亲。”
何抗天有些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脱口而出道：“你是何抗天，我的父亲？”
何抗天道：“那又怎样，他现在根本就是胁迫你，明白他的目的也好，不明白也好，你有选择吗？”
沉默许久黑衣人道：“其实他不说，今天我也打算挑明这件事了，不过……”说到这里他转头朝秋雨望去，“我并没有想过让你知道这些，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当然你也非常出色，我不想让你知道你会有这样一个父亲。”
我心里一动，道：“难道这一切都和您有关？”
黑衣人厉声道：“够了，秋清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抗天道：“这是必然，世上任何一个人，甚至任何一股势力都没有可能见到他，包括属于阴阳书生自己的邪将。除非……”说到这里何抗天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道，“除非他的后人有难，否则阴阳书生不会出现的。”
何抗天摇摇头道：“一切都无所谓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秋清明说过要透露你的身份绝对不会是开玩笑的，而且这点确实会给秋雪带来很多麻烦，或许如我当年的遭遇一般。所以如果不是伤天害理，你就答应他的要求，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我难以相信道：“居然还有这种道理，简直莫名其妙。”
秋雨道：“既然我的父亲想要我死，作为儿子，怎敢不从。”从他的语调我能感觉到他的心都在滴血，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不幸了，可比起他来还是要幸运些。
很明显他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分析我梦境里父亲的行为，他绝对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但今天他忍耐住了，并没有爆发，过了很久黑衣人才道：“你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
何抗天想了一会儿，叹口气道：“但愿你的坚持能为你获得好运，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没人能对付你。”
黑衣人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黑衣人表情大变道：“你敢？”
黑衣人道：“不在了，但是她知道我和你肯定会有重逢的一日，所以留了一些东西让我交给你。”说罢他从衣服最里面的口袋摸出一个金黄色的织锦小口袋，递给了我。
我的心都在滴血，道：“这是她告诉你的？”
何抗天苦笑了一声道：“我当然见到他了，否则你还能见到我吗？”
秋雨道：“可我确实有你这样一个父亲，对吗？”
我忍不住道：“你这是在用胁迫的手段逼我对你妥协吗？可这与我的父亲何关？”
秋清明道：“没错，这就是你顶天立地的父亲，长刀族长老何抗天，没想到吧，你们居然在这里团聚了。”
秋雨张手松开了剑柄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是这样？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亲人？一定是父亲骗我的，一定是他骗我的。”说罢掉头朝树林外跑去。我正要追他，黑衣人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道：“算了，随他去吧。”
何抗天说这句话时有些残酷地笑了，我却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招确实够狠，如果一个人整天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不过柳瞎子是天灵族长老，杀他真的这么容易？
当我再次回到木屋里，一切似乎都和之前感觉不太一样了，我忽然想到团长、“何壮”，还有马天行，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就算小马真的是校长安排在我身边的假面人，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却是真的，现在我的处境越来越复杂，如果他们还在我身边，一定会帮助我渡过难关的。
困扰我多年的身世之谜终于清晰明了了，我之前作过无数次猜测，但其过程似乎并不复杂。何抗天的姓模糊了我的概念，不过我现在唯一奇怪的是，如果他和我的母亲并非情侣，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怎么解释？从梦境里的种种表现来看，二人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仆从关系，我母亲看他时的表情，他对我母亲说话时的态度，若非没有感情是很难做到的。
话音刚落，他挺剑朝我刺来，还没等我回应，只见红光一闪，黑衣人用手握住了剑刃，鲜血顺着他的手滑落到剑身继而无声地滴入泥地中。
何抗天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道：“你放心，如果想杀他，现在就可以动手，剐了他都可以。阴山王虽然无法进入天灵族，但是柳瞎子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就算他可以，他的子孙后代总不能生生世世在此生，在此亡吧。阴山王对他的诅咒是子孙后代的延续，除非他自愿断子绝孙。但柳瞎子偏偏就生了三个儿子，所以他唯一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死，换取家人的生。”
秋雨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说罢转身就要走，黑衣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你要到哪去？”
秋雨彻底呆了，他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秋清明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没有任何后悔的表示，甚至连解释都没有，道：“但是你也该明白，如果我真想要你的命，就不会只让这两个废物来做事。”
黑衣人道：“没错，几十年过去了，她让我对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敢忘记。”
我道：“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您不该瞒着我。”
我道：“可是柳瞎子没死。”
我道：“可是我没有感觉到有谁受到他的管辖，至今我没有见到过阴阳书生。”
打开后里面没有任何贵重物品，只有几张尺寸不算大的照片，都是我婴儿时期她与我的合影，不过并没有我生身父亲。黑衣人道：“这就是你的母亲，记住她的样子，她是爱你的，虽然你对她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对你的爱就此消失，恰恰相反，她是永远爱着你的。”
秋清明道：“既然来了他们就脱不了干系，秘密知道得太多确实能要人命的，难道不是吗？”
我盯着他仔细打量一番，道：“在我的梦境里，父亲和您样貌不太一样。”
秋清明道：“你们是兄弟，准确地来说是异姓兄弟。”
秋清明道：“当然有关系，如果他愿意劝劝你，或许能够改变你的任性。”说罢又对黑衣人道，“你说呢，老何？”
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何抗天道：“你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我视你犹如亲儿，真的不希望看见你落得不好下场。听我一句劝，如果深井里没有特别的秘密，就带他去一次又有何妨？”
我道：“可是阴阳书生一旦出现，秋清明还能活着？”
秋雨道：“别对我说你是我的父亲，我不可能是你的儿子。”
原来他让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执行暗杀，只是一次警告。说完这些，秋清明转身出了密林，只留下我们三人和地上两个生死未卜的杀手。秋雨看着我们的表情很古怪，或许是我这个“兄弟”实在不入他的眼吧。这是个看似骄傲、实则内心非常敏感的人，或许与他的生长环境有关，他容不得一点不好，甚至包括他身边的亲人。
他点点头道：“我希望你能知道一切，因为你的身份非常特殊。”
我道：“那么您是否可以告诉我关于我身世的一切？我知道是您保护了我和我的母亲，本来以为您已经不在了，既然有机会能重逢，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他这句话很刻薄，我忍不住道：“你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他没有亏欠你什么。”
能有这样一个人为我撑腰，我心里踏实多了，但还是问道：“秋雨怎么办？”
我点点头道：“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老兄弟，你真是够倒霉的，连我都替你不值。”
我道：“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何抗天道：“秋清明不会对付他的，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感情肯定是有，而且到时候对付你的并不是秋清明本人，而是那些被他煽动的龙族守卫。”
何抗天道：“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我看清了人类的丑陋，我曾经想过继续服侍你那已经失去生命的母亲，所以主动选择了死亡。但是老阴山王希望我能够继续给予你帮助，所以让我从阴森小巷回到了世间，准确地说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何抗天道：“还记得那段梦的最后吗？”
秋清明道：“你自己把握，对了，还告诉你一点，今天来杀你亲生儿子的不过是两个废物。如果你的养子再不同意这件事情，以后来的可就不是一般人了，你最好清楚这点。”
黑衣人猛地转头望向他道：“姓秋的，你这个卑鄙的东西，我们当年的誓约你忘记了？是谁说永远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你也配做大长老？”
我道：“可是我答应了别人不能把里面的事情说出来，如果带他去，我就违背了对别人的承诺。”
我道：“可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或是曾经的样貌才是假的？”
黑衣人点点头道：“没错，你已经长大了，应该让你知道这一切，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向你透露着这方面的信息。”
秋雨看了我一眼道：“两个儿子？他还有一个儿子？在哪里？”
我心里一阵抽搐，道：“我的母亲？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吗？”
秋雨似乎没有丝毫心理准备，踉踉跄跄向后连退几步，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而那两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毕竟大长老的儿子不是大长老亲生，这在天灵族内部肯定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秋清明道：“这下你明白了？”
我道：“一个女人和孩子能保护您吗？凭什么？”
我以为他在对我说话，但转念一想不至于叫我老何吧？没等我想明白，那个腰背佝偻的黑衣人道：“没错。”
黑衣人表情异常痛苦道：“小雨，你误会我了。”
而秋雨也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道：“他和我是兄弟？”
何抗天道：“确实，连我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活，但是你的母亲救了我，她用自杀的方式招来了地府势力的帮助，保全了我和你的生命。”
何抗天道：“他没死的道理很简单，因为他是个残疾人，阴山王不可能去碰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类。”
秋清明道：“你们都在这里，今天老何一家团聚，值得庆贺。”
黑衣人痛苦的表情变得有些欣慰，他点点头道：“想知道你的母亲吗？”
我道：“既然她这么爱我，为什么又要离开我？”
我道：“你也配为人子？有你这样的儿子才是最丢脸的事。”
我心里忽然电光火石一闪，道：“秋清明去过那里，他知道深井里的情况。”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那么你见到他了？”
何抗天道：“哦，难道这还牵涉到别人？”
我道：“道理很简单，深井里有一只虬寅，秋清明需要利用的是阿雪可以控制虬寅，他的目的很明确，如果不了解深井的环境，他不可能有如此清晰的目标，所以他肯定下去过。”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自己母亲的死亡方式，心里一阵剧痛，过了很久才道：“难道只有自杀一条路可以选择吗？”
黑衣人道：“你疯了吗？有必要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吗？”
我点点头道：“我心里早有准备，不会认输的。”
我道：“是的，那些梦境让我知道了很多情况，但最关键的却不知道。”
我惊道：“他还为阴阳书生效过力？”
我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感觉其实没错，何抗天和我的母亲根本就是相爱的。何抗天道：“我现在是一个噩梦骑士，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守护着秋雨和你，因为只有你们二人才是我精神的真正依靠，现在看到你如此懂事，我真的替你母亲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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