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翻,那些带着血的军衣也翻滚出来,血水溅了贺昌龙一身,贺昌龙爬着叫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唯一确定的是那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按住他!打镇静剂!”军医喊着,七八个战士上前来按住贺昌龙,军医拿出镇静剂就要打进去,但由于贺昌龙手臂的肌肉完全处于紧张状态,针头根本扎不进去,一直到断了第三支针头,军医才摇头对侧面站着的一个人说,“不行,扎不进去。”
那人走到贺昌龙跟前,直接一拳击了过去,贺昌龙遭受重击晕了过去,身体也逐渐松弛,军医立即趁机将镇静剂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齐连长,我反正是尽力了。”军医摇着头,挥手让战士把贺昌龙抬进去。
齐风摸着自己的手腕,点点头,示意军医可以离开,自己则坐在帐篷口揉着手腕,先前那一拳击打过去,虽然贺昌龙是晕了,但自己却有一种手腕要断掉的感觉,这家伙什么时候脱胎换骨的?
第十一章(上)[溃烂I]
贺昌龙再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一直守在他床边两天两夜的齐风,齐风和衣而睡,就那样蹲坐在床边等着他醒来,每当有人劝说他去床上睡一会儿时,齐风总是会冷冷回应一句:“这是我的兵。”
很多不知情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着床上那个年龄比他还大的男人怎么会是他这样一个嫩头小子的兵?可齐风脸上的表情还有裸露在外面的伤疤,让那些人没敢再追问下去,而那个时代的军服也没有军衔而言,只有军医来叫他“齐连长”时,在场人才惊讶地知道这个小子竟然是连长!
两天两夜,齐风在帐篷内无数次将从床上翻落下来的贺昌龙等人抱回去,替他们盖好毯子,替他们量着体温,观察着他们的身体状况,却完全不知道这四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四个人回来的时候浑身鲜血,目光呆滞,走到警戒哨位置时直接倒地晕死过去,在其他军人眼中,这四个人是打了一场浴血奋战,打了一场恶仗,而在齐风看来如果单纯只是打仗,他们不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会变成那样?”帐篷外,齐风将一盒子热餐递给贺昌龙,又拿过一个装满泡菜的盒子。
13军中大部分都是四川籍士兵,腊肉、午餐肉、压缩饼干这些肉类食品之外,还需要蔬菜,但蔬菜又不方便携带,战争时期就地寻找也很难,也不是人人都认识可以吃的野菜,于是泡菜的需求很大,后勤方面几乎是让人挑着泡菜沿山运送,有时候吃泡菜竟成为了当时一大奢侈。
贺昌龙捧着热餐,目光有些呆滞,总觉得眼前有一抹血红色的光芒。
齐风见贺昌龙不说话,只得换了一个话题:“朝鲜战争让咱们明白了后勤的重要性,这场战争打到至今又让我们明白了什么呢?”
“打仗是会死人的。”贺昌龙终于开口了。
“当兵的死得最多。”齐风见贺昌龙开口了,知道算是言语上破冰成功了。
贺昌龙抓紧了热餐饭盒的边缘:“当兵的过去还不是老百姓,当完兵还不是得回去当老百姓,老百姓和兵都是人,不是畜生。”
“吃饭吧,好几天没吃了,吃顿热的,你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齐风起身要走,贺昌龙抬头看着他,这才意识到任务并没有结束,那个阮霍恩还在树林的位置等着他,他想说点什么,但不确定齐风是否知道关于那双靴子,那个宝物的事情,只得保持沉默。
“他们三个还没有吃。”贺昌龙转身进了帐篷,看见邓泽义、黄永模已经醒了,魏亚军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忙问,“亚军呢?”
邓泽义和黄永模缓慢地抬头看着贺昌龙,又缓慢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贺昌龙把饭盒塞进黄永模的手中,走出帐篷,在营指挥部附近四下找着魏亚军,沿途问着巡逻的警卫排士兵,经他人指引才来到一条小河边。河边蹲着不少正在打水放入消毒片的士兵,魏亚军也在其中,他穿着背心和大裤衩蹲在那,将双手放在河水之中,保持着一个怪异的手势,其他的士兵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这人在干什么。
“亚军。”贺昌龙蹲在魏亚军的身后低声道,虽然声音很小,但依然把魏亚军吓了一跳,他浑身一震,慢慢扭头过来看着贺昌龙,这一转头相反把贺昌龙惊着了――魏亚军满脸都是泪痕,如纹身一样刻在面部,双眼眼皮也肿了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排长,你看。”魏亚军把双手抬起来,放在阳光之下,用颤抖的声音说,“你看,有血,我怎么洗都洗不掉,我用了好几块肥皂,还是洗不掉。”
“亚军,你听我说,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的自然反应,你是为了救我,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注意到。”贺昌龙一把抱住魏亚军,可魏亚军依然是举着手,喃喃自语着“排长,真的洗不掉。”
“我知道,亚军,我知道洗不掉,排长也洗不掉。”贺昌龙抱紧了魏亚军,魏亚军抽搐着,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那双手已经被泡得发白,指尖的位置已经翻皮。
远处,站在小树下的齐风摸出一支烟来,静静地等着,一直等到贺昌龙搀扶着魏亚军走过来,返回帐篷时,他才低声说了句:“我在这里等你,得说明一下后续任务的事情。”
贺昌龙没有应声,将魏亚军搀回帐篷,让邓泽义和黄永模看着之后,自己慢慢走出来,来到齐风跟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道:“齐连长,我们申请退伍。”
“你有病啊?”齐风看着贺昌龙,“你觉得可能吗?这是什么时候?你申请退伍?那和逃兵有什么区别?”
“后面的任务我们不想再参加了。”贺昌龙又道,盯着齐风的双眼。
“不行,而且我说了不算,后面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齐风又点起一支烟,其实心中烦躁得不行,虽然不想,但按照程序依然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让我们退出任务,我就告诉你。”贺昌龙一字字道,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余地。
“不可能,你们四个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况且单单只有你们四人,是不能执行完后面任务的,你还得再挑选几个兵,跟着你们一起护送阮霍恩,至少要把阮霍恩交到来接应的美国突击队的手中。”齐风的语气中没有商量,只有命令。
他知道阮霍恩?贺昌龙冷笑一声,昂头道:“齐连长,不是还有你和你的兵吗?你们是步兵侦察连,尖兵中的尖兵。”
齐风把烟头一扔,指着贺昌龙的胸口道:“贺昌龙,你记清楚了,你们四个也是我的兵!我能让你们平安来,也能让你们平安回去的!”
“可是已经不平安了。”贺昌龙眉头紧皱,随后咬牙道,“齐连长!”
齐风不准备再和贺昌龙争辩下去,而是将其拉到另外一边,低声道:“你们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带人找到了阮霍恩,但是他已经神志不清,还发着高烧,最重要的是胸口和腹部也受了伤,全是脓包,大部分溃烂了。”
受伤?脓包?溃烂?贺昌龙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身体,齐风看见他这个动作,没有细问,只是继续说:“我把他弄到较为安全的地方,带了最好的医生和药把他的伤势暂时控制住了,医生说得做手术,但战地条件不够,没有隔菌室,我请示了首长,首长的回答很简单,说他带来了重要的情报,一定要按照约定把他送到指定地点,我说不太可能,毕竟穿越边境线的危险度很高,你们做不了,不如让我带队去,首长否决了我的提议,说一定要让你们去,因为只有你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已经努力与美国方面取得了联系,美国人决定派一个双人小组来接应阮霍恩,地点就在离这里只有不到七天的路程,名叫登尚的大寨,唯一的麻烦便是登尚前面有一个339高地,那里驻扎着越军的两个连,首长想办法为你们争取了一个小时的炮火覆盖,应该可以把那两个连的越军大部分赶下高地,炮火覆盖的同时,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从高地一侧绕过去,把阮霍恩交到美军突击组手中,剩下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阮霍恩的随身物品呢?”贺昌龙问,听起来齐风并不知道千足屦的事情,换了一种说法道,“那东西是阮霍恩的宝,听说很值钱,如果没有那件东西,我估计他死都不会走。”
“你说那双古董靴子?在他身边,他一直伸手抓着,怎么都不松手。”齐风回答道,贺昌龙听他的话,明白他果然不知道千足屦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才是任务的重点,同时也明白胡万钦是绝对不会让齐风去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事情再节外生枝没有半点好处。
“我有条件。”贺昌龙把话题跳开,“执行完这次任务之后,你得让我和我们四个回国,至于我挑选的其他战士,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也让他们回国复员退伍。”
“这个我做不了主。”齐风看着贺昌龙又昂起了头,立即解释道,“你知道我做不了主,我充其量现在只是个连长,对于你们师长一级的首长都无法做任何决定,实话告诉你,整个一线作战的指挥官对你们都没有管辖权,现在你明白了?”齐风说完,沉默了几秒又道,“不过我可以为你们争取,尽最大的努力。”
“好!这次任务得让我们自行挑选武器装备,拿最好的。”贺昌龙随后指着齐风背着的那支冲锋枪,“这个我们要人手一支。”
“加上阮霍恩还有你们四个,你还可以挑选五个战士,但不能从我的人中选,这是首长定下的。”齐风说完把冲锋枪取下来交给贺昌龙,“我这一支给你,其他八支我从侦察连里调出来,不过这是试验阶段的枪支,让我们带着在战场上进行测试,威力并不大,用7.62毫米手枪弹,有效距离充其量不过200米,80米之内杀伤威力最佳,只有20发弹容量,由于在测试阶段,枪支零件强度不够,少用,最好带上其他的武器。”
贺昌龙接过枪,拉开枪膛看着,同时道:“带我去见阮霍恩。”
第十一章(下)[溃烂II]
贺昌龙跟随齐风去见阮霍恩之前,进了帐篷,将下面要执行的任务简单说明了一遍,随后加了一句话:“对不起,我们别无选择。”
魏亚军保持着呆滞的神色,邓泽义和黄永模默默点头,知道战场抗命唯一的结果是什么。贺昌龙宣布完之后,让他们做短暂的恢复训练,然后去营部武器枪械库选择称手的武器,随便拿什么都行,只要觉得自己能背得动。
随后贺昌龙跟随着齐风又步行了几公里,来到了一处简单改造过的山洞,在山洞外挖起了环形工事,站着无数背着小型冲锋枪的军人,从他们的姿态和表情贺昌龙可以看出,这群人并不是隶属13军的战士,而是齐风的部下,直属于胡万钦的那支神秘部队。
“说起来真是巧合。”齐风领着贺昌龙跳进工事时说道,“我们的代号叫0021,而你所在的38师114团,对外称的也是解放军0021部队,这就是缘分吧?”
“噢。”贺昌龙简单应了一声,却没有想到因为“0021”这四个数字在今后几十年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更不知道野心巨大,一心想学习胡万钦往上爬的齐风会在退休之后干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穿过工事时,那些士兵也没有向齐风敬礼,大家身上都没有过于鲜艳的标示,这是当时的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当时因为没有军衔,越军不容易发现谁是解放军的指挥官,但要是敬礼亦或者拿着特殊的武器,例如五六式冲锋枪,都会认为那是军官一级,随后进行精确射击。
钻进山洞前,齐风拿出一块布给贺昌龙,示意他蒙在口鼻前,并说:“气味很难闻,我们的医生除了换药的时候,都不会进去的。”
贺昌龙点头,蒙上布和齐风钻进洞中,刚探头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酸臭味,像是某种水果和肉类放在一起太久腐烂之后的那股气味,贺昌龙立即减缓了呼吸,朝着山洞内慢慢走去,只见前方正中心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正在低声呻吟的人,毫无疑问那就是阮霍恩,可当贺昌龙靠近之后已经完全无法认出几天前那个残忍又帅气的男子,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团等待被大自然变成肥料的烂肉――全身百分之六十的皮肤都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破裂的水泡位置已经溃烂,其中还带着像是芝麻一样的白点,借着蜡烛的光看过去让人毛骨悚然。
“他怎么受伤的?”贺昌龙伸手要去揭开其表面蒙着的纱布,却被齐风拉住手腕示意他不要动,有可能会传染。
齐风递给贺昌龙一副医用手套,随后自己也戴上,揭开那层纱布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了,没有发现搏斗过的痕迹,更没有发现他受伤,询问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贺昌龙上上下下检查着阮霍恩的伤势,发现那些水泡还没有蔓延到脚踝,脚步完好无损,面部稍有一点水泡,但并不多,但头发却在大把的掉落,不像是受伤导致的感染,更像是得了某种疾病,于是道:“感觉不像是受伤,而是得病了。”
“对,医生也是这么说,但完全查不出病因来。”齐风捂住嘴,即便是他都有想呕吐的感觉,“我们把阮霍恩的病情资料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国内,国内给出的答复是,尽快把他交给美军,才能得到资料,否则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贺昌龙摇头,指着阮霍恩道:“不可能,他没有办法走,我们难道要抬着他离开吗?我们九个人,得轮流抬着他,原本每天可以走的路程会缩至原先的二分之一,七天的路程我们会走十四天,而且我很清楚的是,这场正面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我们不能攻击他们的首都,因为这是自卫还击,再过十四天战争就会结束,我们这些还在路上的人怎么办?大部队一旦撤离,我们怎么回国?”
“你出来。”齐风挥手让贺昌龙跟着自己离开洞穴,两人蹲在工事之中,齐风递给贺昌龙一支烟,随后说着自己的安排,“我们有办法让阮霍恩坚持一段时间,给他注射一种药剂,至少能让他走,不让你们抬,但这种药剂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而且只能注射一次,正常人的身体是承受不了的,那种东西和战场吗啡类似,如果你们赶到登尚我们的部队已经决定撤军,你们有两个选择,其一是自己从边境上回来,从老挝、越南的边境进入我国,另外一种便是跟着美军乘坐直升机离开,他们会想其他办法送你们回来,不过我不建议你们选择第二条路,战时的盟友是最靠不住的。”
贺昌龙对后续的事情此时却忽然不关心了,而是问:“那是什么针剂?”
“我不知道。”齐风摊开手道,“你认为我是一个能接近核心秘密的人吗?不,不是,最接近秘密的人有可能是实际上离秘密最远的人,如今的我不想掌握太多的秘密,我只是想埋头苦干朝着上面爬。”
“爬?你想做什么?爬上去做什么?”贺昌龙十分不解,曾几何时他只是想出人头地,但仅仅也只是梦想当个干部,现在他算是个干部了,却发现了某些东西的可怕,于是他决定放弃,决定脱下这身衣服回到从前的生活中去,哪怕当个普通农民。
“这就是我和你们不一样的地方。”齐风指着自己的胸口,“我天生下来,在心中就明白一件事,要想改变就得拥有权力,如何拥有权力?首先得骗过自己,告诉自己能行,只要做到这一点,后面就简单多了。”
“为什么?”贺昌龙摇头,“为什么骗过自己就能得到权力?”
“骗一个人很难,骗自己很难,但要骗十亿人,相比之下,却非常简单。”齐风冲着贺昌龙笑着,“准备吧,今天晚上趁着夜色出发,祝你们一路平安,我很希望这次任务之后你会回心转意,然后帮我建功立业,爬到这个国家的顶点。”
贺昌龙摇着头淡淡地说:“不,完成这次任务,我肯定会复员回家,做个普通农民,天天与田地为伍。”
“你很像是最早的者。”齐风起身来,低头看着依然坐在那的贺昌龙,含住抽剩下的那半支烟,“你和他们都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纯粹得既让人尊敬,也让人恨不得一口咬死!”齐风说完离开了,剩下贺昌龙一个人坐在那,手中夹着那支还在燃烧的烟,一直等到烟燃尽,烫手贺昌龙才反应过来,扔掉烟头起身,却依然不明白齐风话中的真正含义,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只适合做一个普通的人。
寂静的夜晚,贺昌龙领着魏亚军等三人,还有其他五名自己亲手挑选出来,却连名字都记不清楚的战士出发了,那五名战士都是从前卫侦察排中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好手,其中有两个还是高干子弟,虽然那两人的身手和战斗意识都不错,在训练的时候战术考核也得过近满分的成绩,但这并不是他的初衷,他耍了一个手段:带着高干的子弟前去,这样胡首长应该就不会不管他们的死活吧?
贺昌龙钻进雨衣之中,打着手电看着地图,随后关掉手电钻出来对邓泽义说:“泽义,你带两个人在前方做侦查前进,遇敌不要贸然开火。”邓泽义点头,也不多话,带了两个战士朝前慢慢走去,贺昌龙又对黄永模说,“永模,你带着三个战士断后并且护住我们的右翼,我和亚军领着阮霍恩在左翼,中间完全空出来,越军很熟悉我们的作战方式,他们会自然而然认为我们队形中心有保护的人,这样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黄永模提过枪,指着剩下的三个战士,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贺昌龙起身来,看着站在那低声咳嗽,但完全可以自己行走的阮霍恩问:“你怎么样?能坚持吗?实在不行,我们抬着你走。”
阮霍恩不说话,只是摆手指着前面,随后慢慢朝着前面走着,贺昌龙朝魏亚军点点头,示意他跟上,魏亚军面无表情,也不持枪,只是背着枪跟在阮霍恩的身后,接下来的八天时间,他们的行进都十分顺利,唯一遇敌的一次,却躲了过去,其他时候都只是在林子中潜行,避过诡雷和越南民兵的例行搜索,第九天的早晨,他们来到了339高地,用无线电通知了后方徐进部队之后,炮击开始了,339高地瞬间被炮火覆盖,随后他们也绕开高地,朝着后方的登尚大寨摸去,可是在已经能够看到大寨之前,意外发生了――阮霍恩止步不前,竟然提出他要去中国,绝对不跟美国人离开的要求。
“听着!这种事没得商量,你也不能和我商量,决定权不在我的手中,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从你决定成为美国人间谍那天开始,你就不再是自己了。”贺昌龙指着阮霍恩冷冷地说,“我拿到情报的时候就应该宰了你!”
阮霍恩伸手想要去抓贺昌龙的手腕,却被贺昌龙躲开,同时他也慢慢把张开的五指握紧,揭开自己脑袋上的斗笠,指着自己脖子上那些蔓延上去的水泡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诅咒!这是沙诅咒!”
第十二章(上)[血寨I]
沙妈 de诅咒。
阮霍恩说出那番话来的时候,不仅是贺昌龙,连同在周围的魏亚军、邓泽义、黄永模三人都浑身一震,扭头去看着他,十天前的事情又浮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死去的沙妈又重新站了起来,以怪异的姿势叫嚣着要诅咒他们……
阮霍恩脱下自己的衣服,边脱边低声呻吟,看来脱衣服的瞬间,碰着他身上的那些水泡和溃烂处让他生不如死,他指着自己浑身的伤口道:“你们都看见了吗?这就是惩罚,神的惩罚,我不能走,我逃不掉的,我死定了,也许我去中国,你们的胡先生,你们的首长知道怎么救我,他肯定知道,是他告诉我那些资料的,是他!”
其他五名战士看着阮霍恩全身的溃烂,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有两人对视一眼,都摇着头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且贺昌龙仅仅只是说护送人,不可能说明阮霍恩的身份。
“你也知道怕死。”贺昌龙站在阮霍恩的跟前,“你带着自己的手下杀死那些老百姓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没有,你说得对,这是惩罚!”
“虚伪!伪善!”阮霍恩虽然摆出耍无赖的模样,但声音也不敢提得太高,“你们呢?你们呢?你,就是你!”阮霍恩指着魏亚军道,“你杀了阿么,杀了那个瞎子老太太,你开的枪,我看见了,你们都看见了,你凭什么指责我!凭什么!”
魏亚军傻了,瞪大眼睛,看到指着自己的已经不是阮霍恩,而是浑身血淋淋,头部还有一个血洞的瞎子阿么,阿么抬着手指着他,说:“是你,是你杀了我,是你。”
魏亚军扔掉枪,抱着脑袋一下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自语道:“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排长,排长怎么办?”说着魏亚军又松开脑袋,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忽然间满是鲜血,“水!有水吗?”他解下自己的水壶,双手交换着冲洗着手,边冲边说,“洗不掉啊,排长,洗不掉啊,洗不干净!”
黄永模和邓泽义立即上前将魏亚军给死死压住,低声安慰着他,其他五名战士站在那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都开始后悔参与这次这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任务。
“诅咒!这就是诅咒!哈哈哈哈!”阮霍恩指着在那发抖的魏亚军,“沙诅咒没有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等着吧,还会有厄运降临的!”阮霍恩的语气好像他只是个受害者,那天下手杀死沙妈和范主的是贺昌龙等人,而不是他一样。
“排长,我们既然不能干掉他,那就赶紧把他交给美国人,这样咱们的任务就算结束了。”黄永模喘着气道,随后举枪指着阮霍恩道,“听着,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我们把你扔在这里,交给越南人,要不你跟着我们去找美国人,你选哪一个?”
阮霍恩只是傻笑,然后迈开步子朝前走,贺昌龙起身来,对其他战士挥了挥手,示意继续保持队伍,提高警惕朝大寨的方向走。
可是快临近大寨的时候,贺昌龙却发现不仅是339高地上空是一片血红,登尚大寨的上空也是一片血红,这表示着大寨内发生了战斗,遭遇了袭击。贺昌龙立即叫邓泽义带着两名战士前去侦查,其他人就地休息。
难道是我军的炮火落在了大寨中?不可能呀,除了我们,之前肯定有侦察排带着炮兵的观测员靠近339高地附近,就算再偏也不可能偏差那么大吧?贺昌龙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等着邓泽义返回。
近一个小时之后邓泽义带着两名战士返回,告诉众人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大寨内遭遇了袭击,但并不是炮火导致的,看起来是近距离战斗,站在稍高的地方看去,寨内尸体大部分都是军人,但这些人穿着打扮和越军又不一样,只有少部分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可手中却紧握着AK等突击步枪,还有一些二战时期的武器。
“没有活口?”贺昌龙问。
邓泽义摇头:“我们没有靠太近,预计是没有活口,好像村子中其他人跑掉了,只剩下一小部分人。”
“有没有发现类似美国人的尸体?”贺昌龙担心接应阮霍恩的美国突击组也死了,毕竟按照齐风的说法,对方只有两个人。
“没有,看面孔都是本地人。”邓泽义依然摇头,“也许美国人的突击组躲起来了,我们应该按照现在的约定使用电台和他们联系。”
“好吧,只能这样了,虽然冒险但那是唯一的办法。”贺昌龙转身对双眼发直的魏亚军道,“亚军,用电台给美国人发消息。”
魏亚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拿起另外一名战士身上背着的电台做着准备,剩下那五名战士此时更惊讶了,可以说是充满了恐惧,第一反应都是握紧了手中的枪,盯着贺昌龙和魏亚军等人,因为他们如今才知道要接应的是美国人!虽然在年初,两国已经正式建交,但不仅是国外,连国内的大部分人都不相信,社会主义竟然会与“腐朽的帝国主义者们”谋求共同发展,这件事也导致了当年全世界社会主义阵营的一次客观崩溃,以日本举例,当时的日本极左翼势力赤军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十分绝望,大部分激进的年轻者都选择了自杀身亡,认为自己向往的已经走到了尽头。可不管怎样,美国人当时依然是大部分中国军人心中的敌人。
贺昌龙立即召集了那五名战士,向他们说明了情况,战士们也明白,这件事是上级指派的,并不是贺昌龙等人主使,否则也没有办法调动他们这些在前线的士兵,大家选择了沉默继续执行这次任务,同时也互相用眼神提醒着,这件任务之后大家都把它忘记吧,忘得一干二净。
大家心中的最大恐惧实际上也是源于十年动乱时期发生的那一系列惨剧,所有人都担心有一天某些余孽会卷土重来,而他们这些执行与美国人合作任务的战士会被戴上帽子,被人押解着在砖头、唾沫横飞的街头示众。
“相信我,我会把你们带回去的,一定会没事的。”贺昌龙分别握了每个战士的手,让他们宽心,并提醒他们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都会为这次任务负责。
魏亚军与美国人电台联系着,但等了五个小时,一直到临近深夜,美国方面都没有消息发回来,而他们对应的电台仅仅只是美国突击组的,不可能与突击组背后的指挥人员联系,无奈贺昌龙只得下令让魏亚军联系后方。
很快,后方的指令发回来,告诉他们美国方面回应,他们也失去了突击小组的消息,同时希望并且建议贺昌龙等人前往大寨内找到亦或者营救突击小组,总之就是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突击小组确认全部身亡,那么只能让贺昌龙等人带着阮霍恩返回,将其带回国内,再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将其运走。
贺昌龙收到消息很纳闷,不明白对美国人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阮霍恩还是千足屦?但命令就是命令,他只能下令其他人待命,自己和魏亚军进大寨之中搜寻,以免遭遇埋伏全军覆没,但走时却下达了一个死命令:如果他们出现意外,其他人不用再进大寨之中搜寻美国人,直接掉头离开寻找就近的部队。
“排长,我去吧!”黄永模看着魏亚军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觉得他不能胜任。
贺昌龙摇头:“不行,我必须带亚军去,否则亚军好不了,这是战场,他是军人,他只有回到那种地方才能彻底清醒,哪怕只是一会儿。”
“可是……”邓泽义也要争辩,却被贺昌龙挥手打断。
“执行命令吧!”贺昌龙下令道,随后起身看着他们两人淡淡地说,“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责任都是我的,命令是我下的,什么命令都是我下的,记好了!”说完,贺昌龙带着魏亚军朝着林子中钻去,从右侧高处慢慢摸向前方的登尚大寨。
他们临走前,依然能听到阮霍恩在那低声说道:“你们也会被诅咒的,很快的,不要以为可以逃得掉,嘿嘿。”
魏亚军打了个寒颤,贺昌龙使劲抓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前进,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而不是阮霍恩的话以及幻觉中出现的那些哭喊之声。
很快,两人到达了右侧高地,贺昌龙坐在树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大寨内的情况,果然如邓泽义说的一样,没有炮火袭击的痕迹,只有近距离战斗留下的无数弹孔,还有极少手榴弹爆炸产生的小型坑洞,周围死伤的人也大部分穿着怪异的军服,甚至有些人穿着类似以前在图片中和资料中看到的国军军服,四下散落的武器也是千奇百怪,其中竟然还有几支老式的单发栓动步枪。
“亚军,你怎么看?”贺昌龙故意问魏亚军,希望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此时魏亚军的眼神稍有好转,但还是有些呆滞,只是摇摇头不发表任何意见。
“那些百姓也不像是百姓,倒像是民兵。”贺昌龙在望远镜中看到几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尸体,手中也紧紧抓着手枪,其中有一个还捏着一枚手雷,是手雷而不是手榴弹,从模样看像是美制的。
“排长,我们下去看看吧?”魏亚军深吸一口气,指着下面缓慢地说,“我觉得下去,也许我会好受点。”
贺昌龙看了魏亚军一眼,默默点头。
第十二章(下)[血寨II]
登尚大寨,这里并不算是越南的腹地,虽然其号称村,又叫寨,实际上却是和中国乡镇级别差不多大的地方,从前到后只有两条路,从周围的牌匾还有其他悬挂的东西来看,这里曾经算是一个繁华的地方,有大批的商人聚集在此,做着各种买卖。只是让贺昌龙与魏亚军很奇怪的是,在他们路过的很多店铺中,明显有家具和某些大型物件被搬离的痕迹,只是在地面留下一些方形的痕迹,挂着药铺牌子的药房中所有的抽屉都被打开,其中大部分草药都被带走。
这些人真的是要钱不要命吗?真的打起仗来,谁还能顾得上这些东西。贺昌龙很不明白这一点,魏亚军也表示非常不理解,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进到这个大寨中之后,看到遍地的尸体还有溅在墙面上的鲜血,自己反而平静了许久,不禁让他自己问自己:我真的天生就是个嗜血的杀人犯吗?
两人靠近一具百姓的尸体,翻查着那人身上,发现那个人好像是个医生,因为口袋中装着一副医用手套不说,胸口还有一个针管,只是手中的老茧让贺昌龙知道这家伙是个常年持枪的人,不是军人就是民兵。
贺昌龙查看完毕之后,转身去看另外一个军人的尸体,靠近之后才发现那家伙果然穿着以前国军的军服,最可信的证据是他的后背还压着一个钢盔,钢盔上面有青天白日的标记,只是看面容很年轻,不像是从前逃离而来的国军,也许只是拿了死人的衣服,或者是国军用衣服和钢盔换了什么东西。
“排长,你过来看这个!”魏亚军低声叫着贺昌龙,贺昌龙转身,看到魏亚军正蹲在墙角,检查墙角另外一个百姓的尸体,那尸体靠在墙边,胸口中了数枪,双手也被反绑着,好像是被人绑住扔在墙角执行了枪决一样。
贺昌龙走近,魏亚军抬起那家伙的下巴,使其脑袋向后仰着,接着指着下巴尖端的那个如果不是鲜血染红根本就不会注意到的纹身标记,标记是圆形的,其中好像是两个汉字,贺昌龙仔细看了下后自语道:“八方?”
“嗯,八方,排长,你记不记得范主曾经说过,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个脚商,说在寻找什么‘药金’,又自称‘八方’的?”魏亚军的记忆力很好,几乎能记起来范主所说经历中的每一个细节。
贺昌龙回忆着,随后点头:“想起来了,的确说过,但这两者有联系吗?”
“不知道。”魏亚军摇头。
“不管怎样,找到美国人是主要目标,其他的不是我们该管的,至于这里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也不是我们应该调查的。”贺昌龙说完,领着魏亚军朝着下面一间铺子走去,决定挨家挨户搜查一遍,将这里所有的尸体都翻过来看一下,毕竟上面的命令是死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走近下一间铺子之后,眼前的场景让贺昌龙和魏亚军立即掉头走了出来,不仅是里面的气味难闻,也是因为其中的惨状让他们两人都有些胆寒,满屋子都是鲜血,像是有人泼洒上去的一样,四周都是被砍得稀烂的尸体碎块,下手的人不是变态就是与这里的死者有着深仇大恨。
“你警戒,我进去再看看,要是美国人也被碎尸了,那怎么办。”贺昌龙提着枪又重新钻了进去,这次把防毒面具给戴上了,进去之后,贺昌龙不敢点灯,只能借着外面街道上还在燃烧的火焰看着这间像是酒铺的屋子,除了碎尸之外,墙面上还挂着两具尸体,尸体是用残肢拼凑在一起的,摆出两个怪异的形状,一个在追,另外一个在逃跑,风吹进来的时候,尸体还在轻轻摇摆,十分骇人。
贺昌龙低头仔细在尸块之中找到人的脑袋,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类似外国人的脑袋,又搜寻了一圈之后出门离开,领着魏亚军继续朝着下面搜索着,其他店铺的惨状都差不多,只是越来越恶心,尸体也被砍得越来越碎,其中有一间店铺之中全是肉酱,刚一进门,就有一群不知名的昆虫铺面袭来,黑压压的一片在街道上转了一圈又卷成一团钻了回去。
朝前又走了几十米之后,眼尖的魏亚军在街道的一侧发现了一顶染血的钢盔,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人的钢盔,立即上前捡起来,随后马上翻过钢盔,在里面摸索了一下,接着凑近旁边的火堆,去看钢盔里面那圈布上面有没有名字――所有士兵几乎都这么做,在钢盔和帽子里面用钢笔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免与别人的混在一起。
“唐定峰?”魏亚军念着,上面是简体字,足以说明那是自己战友的钢盔,他立即上前将钢盔交给了贺昌龙,贺昌龙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这里怎么会有解放军出没?而且钢盔上全是鲜血,也没有见到其他人,是不是已经牺牲了?
“找人!除了寻找美国人之外,还得注意寻找咱们的人!快点!”贺昌龙说完之后有些后悔只带了魏亚军前来,如果真的有自己人误入这个地方遭遇了袭击,事情就真的没那么简单了,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而且死状都如此惨,还不知道敌人是谁,死在这里的所谓军人和看似民兵的人到底是一伙的,还是敌对的,最可怕的是,前来这里的战友与这里的惨案是不是有直接联系?
贺昌龙不敢细想,只是招呼着魏亚军继续寻找着,两人找了没有多久,贺昌龙猛地意识到周围有人,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敏锐地发现,但感觉非常强烈,就在他装作查看尸体蹲下来准备用其他方式告知魏亚军的时候,魏亚军也用脚轻轻碰了碰他,表示自己感觉到周围的情况不大对劲,同时也拿起尸体的手,随后将其放在尸体的腹部,故意用尸体的手指指向了感觉怪异的方向。
“包饺子。”贺昌龙低声道,“一、二……”等“三”字出口的时候,两人已经如闪电般射了出去,从左右两个方向冲向了那堵矮墙之后,同时用枪对准了墙壁后面躲着的那个人,随后魏亚军也立即调转枪口,朝着其他方向进行着警戒。
贺昌龙持枪看着那个穿着我军军服,浑身是血,眼睛被打瞎了一只的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队的?为什么来这里?”
“我叫姬民兴!你先告诉我,你是哪支部队的?”那个自称为姬民兴的人没有举手,抓着一支手枪,盯着脸上涂有伪装的贺昌龙。
“我是贺昌龙,13军114团的。”贺昌龙立即回答,马上又问,“到你了。”
“13军114团4营三连五排,我是排副!”姬民兴马上回答,“我知道你,你是军校里第一个拿战术99分的人,对吧?”
贺昌龙微微点头,这才放下枪,查看他的伤势,同时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追逃兵。”姬民兴忍着痛,让贺昌龙替自己包扎着已经打瞎的右眼。
“逃兵?”贺昌龙有些诧异,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姬民兴。
姬民兴冷哼了一声:“你不要以为我是逃兵,我不是,但我也的确是违反了命令,实际上是我的排长出来找逃兵,而我是擅自出来追排长,决定去帮他的。”
“这么说,你们两个都违反了命令?”贺昌龙大致明白了,故意又问,“你排长叫什么?”
“唐定峰。”姬民兴回答,魏亚军立即回头看了一眼贺昌龙,两人明白先前找到的那个钢盔就是唐定峰的,看来此人是凶多吉少了。
贺昌龙朝魏亚军点头示意,魏亚军随后将钢盔从腰间解下来交给姬民兴问:“这是你排长的吧?”
姬民兴立即拿起来借着火光去看,看清楚里面的名字后点头道:“对,是他的,他的笔迹我认得,你们是在哪里……”刚说到这,一颗子弹就打在矮墙上面,随后又是第二颗、第三颗,贺昌龙将姬民兴护住,随后比划了一个掩护的手势,将背上的另外一支五六冲交给姬民兴,随后姬民兴立即会意,与魏亚军一起举枪朝着子弹袭来的方向做压制射击,贺昌龙则钻进树丛从侧面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到了!贺昌龙以极快的速度奔到了先前自己确定的袭击者位置,纵身跃起,跳过那堵有近两米的破墙,下落的瞬间,直接落在那人的身边,没有等对方做下一个动作,一个扫堂腿将其绊倒在地,转身用膝盖顶在那人的胸口,将微冲枪口对准那人的脑门,发现那人也是脸上涂满了伪装,却穿着越军的衣服,身上还有血迹。
“诺松空也!(越语音:缴枪不杀)”贺昌龙对着那人压低声音说道,直觉虽然告诉他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但在战斗中获得的经验又使他不得不维持警惕性。
“.!”那人用英语说了一句,先是一愣,呼吸加重,随后竟然微微抬头凑近去看贺昌龙的衣服,看清楚之后又盯着贺昌龙的钢盔,忽然用中文说道,“解放军?”
“起来!”贺昌龙还未意识到那人是谁,但也听到他说了鸟语,可贺昌龙当时并不懂英文,所以也不明白,在他脑子中以为美国人说话就像是抗美援朝电影中演的那样。
“我叫约翰。莫斯利!中文名字叫李念国!我是美国人!别开枪!”约翰低声对贺昌龙说着,“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美国人?”贺昌龙依然持枪,同时道,“把脸上的伪装抹去!”约翰点头,将手伸向腰间,贺昌龙又将枪口抵紧道,“你要干什么?”
“我的武器在旁边,我只是要拿去除伪装的油膏。”约翰偏头示意自己那支步枪就放在旁边,慢慢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挖出点油膏来慢慢在脸上抹着,没多久伪装去除后,他露出一张亚洲人的面孔。
贺昌龙看着约翰的脸,疑惑地问:“你是美国人?”
“我爷爷是美籍华人,我奶奶是美国人,但我妈妈是中国广东人。”约翰解释道,将油膏又放回去,同时示意贺昌龙把枪拿开,“朋友,没有人喜欢被枪指着,能不能拿开?”
“你们来了几个人?”贺昌龙并未拿开,知道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两个。”约翰竖起两个手指头,“我和乔纳森,他是美越混血儿,也是这次任务中上面指派给我的助手,不过他已经死了。”约翰说到这摇着头,“我们从海岸线潜入进来的途中,他被越军的地雷给炸死了,只剩下我了,电台也毁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来这里等你们。”
贺昌龙微微点头,又问:“我们的暗号是什么,电台暗号,还有接头的暗号?”
“电台没有特殊频率,用的是公开信号,只是暗号用的是炮兵的明码,我们见面的接头暗号是‘没有闪电的夜晚总是繁星闪烁’。”约翰说完,朝贺昌龙一点头,示意他道,“该你了。”
“一二三四五。”贺昌龙对完暗号,约翰点头苦笑道,“哪个混蛋想出的接头暗号,真白痴,牛头不对马嘴。”
贺昌龙放下枪,也不说其他的,只是朝魏亚军和姬民兴所在的方向打了个暗号,示意没事了,是自己人之后,又问:“这个寨子发生了什么事?”
“屠杀!”约翰深吸一口气,又重新坐下来靠着那堵破墙,“大屠杀,但不像是正规军干的,是一群不知名的杂牌军,像是民兵一样,他们不抢东西,也不是在找什么,冲进来之后见人就杀,十分残忍,我发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你听到什么了?有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类似越军亦或者……”贺昌龙还是不愿意相信,“或者像是我们的人在这里被杀?”
“没有。”约翰使劲摇头,“我说了,没有越军,没有你们,但就是这一点很怪,我来的时候知道前面有个339高地,有越军的两个连占领着,这里的枪声响起,早就应该把他们引来了,但是越军根本没有任何动作,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个寨子按道理应该算是越军两个连的后勤保障场所,可是这里半个越军都看不到,哪怕是一个士兵都没有。”
第十三章(上)[消失的千足屦]
约翰讲明自己的情况之后,贺昌龙更疑惑了,觉得这件事怪异得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应该说自从自己踏进零号蜂巢那一刻开始,怪事就接二连三发生在了他们四个人身上,完全避不开,可不管怎样,找到了美国人,把阮霍恩交给他,任务就算完成了。
贺昌龙伸手将约翰拽起来,问:“有没有受伤?能走吗?我带你去见那个得带走的人。”
“好。”约翰起身,同时抓了什么东西在口中嚼着。
贺昌龙扭头看到,同时也闻到一股怪味,立即问:“你在吃什么?”
“让我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几小时的东西。”约翰从口袋之中抓了两片递给贺昌龙,“我在寨子后面摘的,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种东西。”
贺昌龙疑惑地看着约翰,看着其掌心中那些绿色的植物叶子,摇头表示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约翰相反很吃惊,诧异地问:“你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
“?”贺昌龙摇头,在中国军队之中,特别是那个年代,除了军医之外,极少有士兵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约翰叹了口气:“好吧,算是烟草的一种,可以用来嚼,举个例子说,你现在如果很疲惫,能暂时让你精神亢奋起来,如果你精神原本就很亢奋,这东西会让你更加亢奋,但最多7到8个小时之后,人就会变得很疲惫,我只是嚼稍微好点,如果卷成烟来吸,效果更佳,怎么说呢?和吗啡一样。”
“我不需要。”贺昌龙大概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将叶子塞回约翰的手中,领着他朝着魏亚军和姬民兴所在的位置走去,随后
- 藏地密码txt全集下载
- 盗墓笔记
- 鬼吹灯
- 狼图腾
- 西藏生死书
- 藏海花
- 青囊尸衣
- 黄河鬼棺
- 古董局中局
- 世界上最神奇的24堂课
- 苗疆蛊事
- 苗疆蛊事2
- 苗疆道事
- 十宗罪
- 茅山后裔
- 暗黑神探
- 大漠图腾
- 阴阳鬼探
- 金瓶梅
- 我当道士那些年
- 我当阴阳先生的那几年
- 大漠苍狼
- 怒江之战
- 沙海
- 尘埃落定
- 我在新郑当守陵人
- 推背图
- 都市风水师
- 我当方士那些年
- 残袍
- 最后的佛魁
- 马前课
- 西藏禁书
- 周公解梦
- 酥油
- 苗君儒考古探案系列
- 烧饼歌
- 罗布泊之咒
- 穆斯林的葬礼
- 神秘复苏
- 流浪地球
- 三体
- 探灵笔录
- 龙族
- 地府交流群
- 凶宅笔记
- 密道追踪
- 死亡招待所
- 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
- 民间风水怪谈
- 鬼藏人
- 黄河鬼事
- 麻衣相士
- 扎纸匠
- 大阴倌
- 阴山道士笔记
- 最后一个阴阳师
- 阴间到底是什么
- 妖女莫逃
- 僵尸防腐师
- 禁忌师
- 超级惊悚直播
- 活人禁地
- 阴阳师笔记
- 活人禁忌
- 英雄联盟之王者荣耀
- 行脚商人的奇闻异录
- 阴阳师捉鬼记
- 阴阳代理人
- 阴阳代理人之改命师
- 贩妖记
- 山海经
- 格萨尔王传
- 搜神记
- 罗织经
- 哈利波特
- 藏地封魔录
- 聊斋志异
- 战争与和平
- 巴黎圣母院
- 山海秘闻录
- 阴间来客
- 诸世纪
- 乾坤万年歌
- 搞鬼:废柴道士的爆笑生活
- 超新星纪元
- 球状闪电
- 乡村教师
- 全频段阻塞干扰
- 朝闻道
- 灵魂摆渡
- 大秦帝国
- 荒村公寓
- 行走阴阳
- 地狱的第十九层
- 最后一个道士
- 最后一个道士2
- 一个神秘事件调查员的秘密笔记
- 西出玉门
- 怨气撞铃
- 民调局异闻录
- 民调局异闻录后传
- 民调局异闻录之勉传
- 暗夜将至
- 麻衣神相
- 民调局异闻录之最终篇章
- 茅山宗师
- 闻风拾水录
- 天才相师
- 黄金瞳
- 传古奇术
- 传奇古术
- 茅山捉鬼人
- 盗墓笔记重启
- 贼猫
- 天坑
-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 >>更多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