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我们五个人身上都绑着‘烟花’,足以毁掉这半条街。”领头者一字字道,随后放下手,盯着白骨,“你开枪试试?”
领头者的话让古科学部的探员们将手从腰间放了下来,身后捷达车内的那两个人也慢慢解开衣服扣子,给交警展示了一下衣服里面的“烟花”,戴着墨镜和头盔的交警面部抽搐了一下,但手依然没有离开那支霰弹枪,只是装模作样地检查着他们拿出来的行驶证和驾驶证。
“按下去呀!”胡顺唐开口说话了,盯着那三个人,“我,说,按,下,去!”
三个人没有动,很是诧异地看着胡顺唐,胡顺唐慢慢走近领头者,一把抓着他的手腕,这个动作促使其他两人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手腕,其他人也是无比紧张,古科学部的探员们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下意识向后方退了一步,木雕铺门口的场景让许多人都驻足观看,纷纷议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是军人,至少曾经是,军人变成恐怖分子了?”胡顺唐直视着那人的双眼,“齐风对你们有恩,还是你们有把柄在他手中?让你们不顾身家性命,不顾他人性命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问问自己,摸摸这。”胡顺唐抬手指着那人的心脏部位,“摸摸这,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这样做?如果不愿意,转身上车离开,或者马上按下去,大家同归于尽。”
这家伙是真的不怕死!领头者看着胡顺唐,一滴汗从额头渗出来,随后从鼻梁流到嘴角,又从嘴角慢慢滑落到了下巴。
“明天记得让肖老板把营业执照送到所里来……”领头者说完,朝后面退了一步,胡顺唐松开他的手臂,随后四个古科学部探员也慢慢闪开一条道,让他们返回车上,那个交警也顺手将证件递还给车里面的人,侧头看了一眼其他的探员,把霰弹枪放回去,然后骑车朝着街头驶去。
捷达车启动,缓缓开车,先前拿出证件表明身份的古科学部探员摸出一个手机来,朝着车内扔了过去,随后道:“告诉齐所长,詹局长请他吃饭,有空的话赏个脸!”
“一个是局长,一个是所长,上下级关系,不会不赏脸吧?”白骨笑呵呵道,起身来背着手看着那四个古科学部探员,四个人没有答话,只是分成两批,从来时的方向离开,等他们离开之后街头的人们依然在议论纷纷。此时莫钦走出来,装模作样拿着手机道,“好!十五集第二场OK,把隐藏摄像机撤走。”随后莫钦又抱拳高举着对着周围的人道,“谢谢各位的配合,各位表现都很自然,谢谢谢谢!”
周围不少人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以为真的是在拍什么电影电视剧之类的,毕竟东阳离横店很近,的确也有不少人来这里取景,大家见怪不怪了,随后不少人转身离开,不再围观好奇。
“何先生,有事进屋说吧。”胡顺唐转身朝里屋走去,白骨却没有动地方,只是指着自己不远处的小凳子。
“就在这说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也不会再回来监视我们。”白骨示意胡顺唐坐下,胡顺唐迟疑了一会儿坐在小凳子上,白骨上下打量着他,点头道,“很好,和几年前我们第一次在蜂巢见面的时候,健壮了许多,也冷静了许多,凡事知道思考了,不过这些都是必须的,你必须会成为今天这样,但接下来你会成为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该知道的人也不会知道,变数已经大了。”
莫钦和魏玄宇分别来到铺子的两侧,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个玩电话,一个把玩着木雕。
“你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叫真相吧?”胡顺唐看着白骨。
白骨点头,随后又摇头:“我曾经对这些很感兴趣,但后来不感兴趣了,因为当发现你有在乎的人之后,对某些事情就提不起来兴趣,你的注意力会被移开,你的目光每天都会停留在某一个人的身上,她的一举一动,她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会牵动着你的心……”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我也知道喜豆。”胡顺唐面无表情,“我知道了很多事情,还知道了蜂后的过去,只是他打算把故事分成好几个阶段慢慢给我讲。”
“他讲到哪儿了?”白骨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朝鲜战争后,但是没有完全说明白,只是说在战场上遭遇了细菌弹的袭击,可他天生免疫,还有一个叫张大勇的异术者也天生免疫,所以被美军的间谍给抓走,后来又遇到了一个从台湾来的国军军官,把他们放了。”胡顺唐慢慢回忆着,“对,就是讲到这里,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确认,吴天禄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但是你没有母亲。”白骨看着胡顺唐,勉强笑了笑,“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说真的,不仅你没有母亲,曾达、齐风也没有,詹天涯也没有,你们是人又不是人,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胡顺唐摇头,但他的表现在白骨意料之外,白骨甚至还想过他会非常激动地站起来质问,没有想到胡顺唐只是摇头静静地等着白骨下面的话。
“朝年和我很不一样,朝年很聪明,也很叛逆,所以不是很讨师父的喜欢,当然表面上师父最喜欢的是他,不是我,但我知道师父希望我能继承他的意愿,他觉得朝年会走歪道,而我呢,会规规矩矩的听话,谁知道恰恰相反。”白骨像个孩子一样,说话的时候手中老是要拿着一个东西,“师父死后,我们和喜豆参了军,算是参了军吧,虽然不算正式的,但是也算是随军了,那时候叫参加,可是朝年告诉我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应该建设祖国了,去什么地方呢?那时候整个国家四处都需要人,可是我们不想去那些去过的地方,朝年对我说,师兄,要不咱们走远一点,去一个想去又一直不敢去,又很美丽的地方。我问他,我们去哪儿?朝年说,要不去新疆吧?然后我们去了新疆,在那个恩人的手下过着安定的生活,很平静,我们有房子,有自己的地,有自己的牛羊马,那时候我们只是三个孩子,你相信吗?我们把一切都弄得井然有序,可即便是这样,每次有人来我们家,都会问我们,你们家大人呢?”
何柏谷不知道当时李朝年和喜豆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知道,每次有人问那句话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师父穆英豪,按理说这很正常,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思念的不是山东的父母,而是师父,可能是孩子跟着谁越久,就跟谁越亲吧。
平静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在朝鲜的战争似乎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从广播中,还有传单,以及安排的学习中知道一些战事,还有部分从前线退下来安排到这里的军官、士兵也会时不时提起。何柏谷和喜豆不感兴趣,可是李朝年却总是在寻找着什么,好像是在找人,安分中又带着躁动,那种不同于青春期的躁动,何柏谷不明白他在等什么。
过了好几年了,李朝年每天还是朝着同一个地方跑去,去那个军人疗养院,每天都会去一次,那里的人都认识他了,何柏谷终于忍不住了,问自己的师弟:“朝年,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找谁呢?”
李朝年一直不回答,何柏谷后来几乎天天都会问一遍,逐渐地他和喜豆开始也跟着他每天往疗养院跑,终于有一天,一辆苏制的旧式卡车停在了疗养院前面,车上跳下来很多还缠着绷带的军人,李朝年忽然站了起来,看着那辆卡车喃喃自语道:“来了!”
第五十七章(下)[第三分院]
“列队站好!点名!”待车上的人下来之后,疗养院大门口站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军装套白大褂的年轻男子,他手中拿着一个大本子,先让车上的那群伤兵报数,随后开始点名。
“秦富!”
“到!”
“朱卫东!”
“到!”
年轻男子抚了抚眼镜,目光穿过队伍的缝隙,看向那个叫朱卫东的男子:“你的籍贯不是浙江吗?怎么一口东北话?”
“我老家是浙江松阳,爷爷那一辈又去了山东,然后又到了关外,我没有回过浙江。”朱卫东大声回答。
年轻男子摇摇头,拿出钢笔把那人的籍贯做了修改,又继续点名。
“张大勇!”
“到!”一个彪悍的男子点头应道,但此人浑身完好,看模样并没有受伤。
“胡万钦!”年轻男子继续点名,当他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朝年立即跳到那堵矮墙之上,待胡万钦回答“到”字之后,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胡万钦!你是四川人?干嘛也说北方话?老家也是四川的?也是爷爷辈去了山东又到了关外?”年轻男子用手取下眼镜,眯着眼睛看着人群中模糊不清的胡万钦,他问完之后,队伍中传来一阵阵哄笑。
“我是跟他学的。”胡万钦扭头看着张大勇。
张大勇立正站好,高声道:“报告首长,是我教的,我还跟他学了四川话!”说完之后张大勇马上说了一句,“真嘞,我不得哄你!”人群中又发出阵阵笑声。
点名的眼镜男也笑了:“你们不要误会,我们不是为了甄别你们的身份,毕竟现在不是解放战争期间,没有那个必要,只是这里挨着边境,担心有敌特的渗入,所以必须谨慎。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姓白,单名一个翎字,就是命令的令加上一个羽毛的羽,白翎!我是这里的指导员,我们这里是新疆第一兵团军人疗养院第三分院,我代表第三分院所有同志欢迎你们。”说完之后白翎自己鼓起掌来,随后队伍中的士兵也齐声鼓掌。
“别人没鼓掌,自己先拍了起来,真有意思。”喜豆在一旁笑道,何柏谷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盯着胡万钦傻笑的李朝年,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终于来了!”李朝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转身翻过矮墙朝着疗养院里面跑去。虽然说这里是所谓的疗养院,但也不过是个有两层墙的大宅院而已,听说这里原本是个大财主的院子,解放新疆的时候,那财主担心有变,又在矮墙之外修建了高墙,还用碉楼连接在了一起,可没有想到的是时任国民政府新疆警备总司令的陶峙岳,新疆省省长包尔汉却通电起义,随后新疆和平解放,虽说当时在新疆有三个整编师,数十万国军驻扎,表面上听命于国民政府,但都是各为其主,所以在宣布起义之后,有不少国军和当地的财主以及保密局的成员离开原地,前往天山一带,进行所谓的“救国游击作战”,这个财主也是其中一员,只是他不愿意离开,决定顽抗到底,先是派人送走了自己的家人,随后带头枪杀了两个前来做思想工作的驻地联络员。
财主大院被围了三天,三天之后财主的两个手下,连同一个当时保密局的成员干掉了财主交枪投降,其后这家无人的宅院便被作为了军需仓库使用,一直到朝鲜战争爆发后期,新疆建设兵团成立初期才变成了疗养院第三分院。
当时的疗养院在新疆各地有几十所之多,而且叫“第三分院”的就有三处,规模最小的就属他所到的这一处,而且他所在的第三分院上上下下的伤兵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来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从朝鲜战场上遭遇细菌弹袭击又活下来的人。原本他与张大勇两人是不需要前来的,他们从“联合国军”方面逃出来之后,偶遇在高地搜索的侦察排,原本张大勇打算实话实说,但胡万钦多了个心眼,撒了一个谎,把他们被俘的经历改成了――村庄被袭击之后,他们侥幸存活,但发现其中竟然有美国人和李承晚的特务,于是想跟踪看看他们到底还有多少同伙,谁知道这样一跟走得太远,竟然到了前线,只得折返回来报告上级。
上级原本也对胡万钦的话带着怀疑,但也查过那个村庄的确被细菌弹袭击,全村的人都死了,唯独活下来的就他们,当然这个偶然的存活已经非常惹人怀疑,甚至有人提出两人就是美国人的特务,注射了疫苗,可那个时候医学手段相对落后,根本查不出他们体内是不是有所谓的疫苗注射,一来二去,经过严格审查之后既没有发现他们是特务的证据,也没有得出他们不是特务的结论,最终只能让他们和那群活下来的伤兵一起回国,参加祖国建设。
白翎点完名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带着伤兵们进疗养院休息,虽说朝鲜战争已经结束快一年了,但这些遭细菌弹袭击存活下来的伤兵还带着不少后遗症,有些是伤口至今没有复原,有些是身高在不断变矮,还有的手指、脚趾变得无比僵硬,说是参加建设,因为大部分都没什么文化,能识字都算不错了,所以只能干体力活,但在体力活干不了的前提下,只能先行观察休养。
胡万钦和张大勇两人并排走进疗养院,张大勇一个人扛着两个人的行李都丝毫不费劲,走得十分轻松,在走进正门,两人还站在那感叹这间带有异域风情的大宅院时,一侧的白翎就合上了手中的那个大本子,轻声道:“张大勇、胡万钦你们跟我来一下。”说完,白翎对着正在安排其他伤兵入住的医务兵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宅院南面的碉楼走去,不时会停下来,回身看一眼纳闷的胡万钦和张大勇,并不说明要他们做什么。
来到碉楼门口,门口站着个全副武装手持波.莎冲锋枪的士兵,胡万钦再抬眼看向碉楼,上面架着轻重机枪,侧面墙头上两人一组的士兵也各自配备了波.莎冲锋枪和莫辛纳干步枪,穿着打扮也都是苏制,和他们的穿着大不一样。
见鬼了,疗养院竟然戒备这么森严?胡万钦和张大勇站在白翎的身后四下看着,门口站岗的士兵一个人紧盯着他们,另外一个人还在详细查看着白翎手中的证件,这让两人更加奇怪,白翎是这里的指导员,算是领导了吧?领导进出还检查这么严格?
许久,士兵检查完毕,打开门示意他们可以进去。白翎先行进入,随后胡万钦和张大勇小心翼翼走进去,然后门被士兵死死关上。站在碉楼内部的两人看着这个并不宽敞,顶多只有不到十平米的底层,随后白翎又示意他们顺着楼梯向上爬,一连爬了几层,一直爬到第五层之后,白翎才示意他们坐在第五层碉楼的长凳上面,随后隔着窗口的那层如同薄纱一样黑色半透明的“窗帘”看了看外面,同时道:“你们是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来第三分院的伤兵,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了,除非是特殊情况。”
什么意思?胡万钦和张大勇心中都很纳闷,可谁也没有问出来,只是静静等着白翎下面的话,从外面所看到的情况加上进来之后的观察,这座碉楼至少有六层,虽然他们所在这一层看不到木梯,但先前站在最下面看到上面有探出来的机枪枪管,说明上面还有个警戒位,不过这种警戒位一般只是起震慑作用,毕竟真正的警戒位是永远不会把枪口探出来让外面的人看到的。
“细菌弹不是美国人的首创,也不是日本人的专利,大自然产生了这种东西,有利也有弊,用得好就可以造福,用不好可以毁灭一切。”白翎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抖了抖手中的火柴,问,“你们抽烟吗?”
胡万钦摇摇头,张大勇点头,白翎拿出一包白色烟盒,烟盒上面没有一个字。白翎从其中抖出一根香烟来递给张大勇,张大勇接过去,可白翎却没有把火柴给他,反而是压在掌心之中:“这是兰州的好烟。”
“嗯。”张大勇点头,作势要去拿火柴,可白翎又将手一缩,干脆将整盒火柴都放入了抽屉之内,看着张大勇,略带深意地说,“我知道你不用火柴都能点着它。”
胡万钦一惊,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攥紧,张大勇却是满脸笑意:“白指导员,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神仙,不会法术,没有火柴咋点燃呢?”
白翎取下眼镜,看着张大勇,伸手指着窗户外,随后从袖筒之中抖出一张十厘米长,五厘米宽的白纸来,放在双指之中一捏,那张纸立即燃烧了起来,白翎目光又落到燃烧的纸上,等到快烧尽的时候才一把捏在掌心之中,再摊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白翎看着丝毫都不吃惊的胡万钦和张大勇,两人意识到什么,立即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轻轻鼓掌,张大勇赞道:“白指导员变得一手好戏法,佩服佩服!真是厉害,对不对呀,老胡?”虽然胡万钦年龄并不大,但与张大勇之间还是互相以“老胡”、“老张”称呼。
“对对对!精彩!”胡万钦也鼓掌,努力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白翎笑了,又用先前的办法给张大勇把烟点上,随后起身站在他们身后一字字道:“在外面,我刚才所做的,咱们叫戏法,外国人叫魔术,也用统称叫封建迷信的手段,不过此时在这个碉楼之中,我叫它异术!”
第八卷[怨灵旗](上)五寸天墓 (完)
第八卷[怨灵旗](下)鬼湖烟海
第一章(上)[日籍卫生长]
距离与白翎的初次会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来月,胡万钦、张大勇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事事,要成立新疆建设兵团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第三分院,有消息说就在年底,兵团就会正式挂牌,第三分院中有不少快痊愈的伤兵已经开始写报告要求参加一线建设,不少不会写字的人则是主动去找指导员白翎申请。
让人奇怪的是,来到第三分院这段时间,没有人见过第三分院的院长,领导除了白翎之外,就剩下五个卫生长,而其中还有一个名叫中川秋男的日本人,如果不是中川秋男的自我介绍和白翎的说明,恐怕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从白翎的说明中胡万钦得知,中川秋男1938年就到了中国,在伪满洲国铁路段工作,抗战之后因为反战的哥哥被强制入伍并且病死在半路上,他便一个人离开了伪满洲国,进入关内,不久之后被八路军“俘虏”,几年后成为日本反战觉醒同盟最早的成员之一。白翎还介绍中川秋男“作战”十分英勇,每次与日军接火之初,他总是会冲到最前方,用日语向日本士兵喊话,肩头、腹部和腿部都各中过一枪。解放战争时期,还担当过日本关东军部分被俘技术人员的翻译。
让这样一个人在第三分院担任卫生长,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吧?部分伤兵是这样想的,但还有一部分对日本人是深恶痛绝,即便只是手下有几个卫生员的卫生长,但让鬼子来当着实让人不快。不过胡万钦并不这样想,因为这个日本人的经历过于丰富了,突然放到第三分院来,而且分院指导员还是个不明身份,不知道是不是异术者的怪人。
因为中川秋男的关系,第三分院的伤兵分成了三派,一派是以张大勇为首的敌视派;一派是被白翎形容思想比较进步的开明派,还有一派就是不扎堆,不愿意参与小圈子的胡万钦,属“好奇派”。
张大勇对中川秋男非常不友好,每次总是故意用语言挑衅,中川秋男也只是一笑了之,并且还在生气的白翎跟前说着张大勇的好话,而好奇的胡万钦总是会在张大勇话说的太重的时候故意把话题岔开,问问中川秋男过去的经历,让他讲个故事,但中川秋男也仅仅只用四个字“不值一提”直接跳过。
“老胡,你看鬼子总是带着一个小本本,上面写着什么东西呢?”张大勇至今都称呼中川秋男为鬼子,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批评,他就是不改口。
“噢,那是笔记而已,医务笔记吧,以前我跟过的医生有些也带着那些本子。”胡万钦道,有些刻苦的医生总是会将某些自己没有见过的病症记录下来,以后遇到也好做个参考,他曾经也好奇过中川秋男的那个本子,有一次趁其不注意,偷偷翻看过几页,发现上面摘抄了许多东汉张仲景所著的《伤寒杂病论》的句子。
关于这本书,胡万钦也知道,听带回父亲骨灰的老军医提过,他会些医术也全都是那老军医所教。老军医说过那本书是宝贝,只是后世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去研究,倒是听说日本人把这本书奉为宝典。
“老胡,你真的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张大勇又问道,看着周围无所事事的伤兵们,“我们刚来的时候,姓白的和我们说了一番奇怪的话,貌似他也把你当做和我一样的人了,是在试探咱们?还是说他会一个个试探这里所有的人,可是我并没有发现这群伤兵里有和我一样的人,要是有,肯定瞒不过我的。”张大勇很担忧,他知道自己异术者的身份暴露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不仅仅是招来好奇,甚至有可能招来以前的仇家,他的仇家有不少,自己都数不清楚有多少人了,因为只要天下大乱,异术者就会倾巢而动,毕竟在那个时候本就流言四起,就算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也不会有大事发生,可天下逐渐太平之后,这群人又只能重新缩回自己的“龟壳”之中。
“白指导员和你是一类人吗?”胡万钦问,虽然他和张大勇是结拜兄弟,张大勇的年龄足够当他的叔叔,阅历也十分丰富,但胡万钦还是认为他过于有勇无谋了,想问题有些单一。
张大勇没有急于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扭头看向门外,好像眼睛能透过房屋的墙体看到白翎在碉楼中的办公室一样,许久才摇头道:“在手上弄出火来,并不算什么异术,变戏法的人人都会,用的是一种叫白磷的东西。”
“不可能。”胡万钦马上否定,“虽说白磷必须达到40度才能自燃,不过却……”胡万钦说到这想不起来后面的话了,那是一次培训中学习到的,他记录在小本子上面了,刚要转身去翻那小本子,中川秋男的声音就从一侧传来,“在空气中白磷会逐渐氧化,氧化过程中热量累计就会造成自燃,所以存放白磷和切割白磷都必须在水中,人的手是绝对不能去触碰的。”
“鬼子,我又没和你说话!”张大勇皱眉看着中川秋男,中川秋男只是微微点头,看了一眼胡万钦之后走开了,可没走几步就停下来了,低声对胡万钦道,“你在战场上没有被感染,真是奇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胡万钦摇头表示不明白,中川秋男随后看向张大勇:“你呢?”
“不关你的事!”张大勇没好气地回答。
“我知道。”中川秋男笑道,随后转身走了。
胡万钦和张大勇傻在那了,两人坐在那许久,旁边的几个伤兵才围过来问刚才那个日本人是什么意思?两人没有回答,张大勇只是坐在那抽着闷烟,胡万钦也破例吸了一口,但呛得连连咳嗽,只得将烟还回去,到外面院子中透透气。
胡万钦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三个比自己年龄略小的人坐在空葡萄架下面看着他,模样较瘦的那个男孩儿冲他傻笑着,另外的一男一女却是很奇怪地看着傻笑的男孩儿,随后才看向胡万钦。三个人看样子就知道是汉人,并不是当地人,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第三分院虽然大门是敞开的,但门口站岗的士兵也检查得十分严格,没有通行证的前提下是绝对无法迈进分院的大门。
“我叫李朝年,你呢?你叫什么?”那个傻笑的男孩儿起身对胡万钦道。
胡万钦转动着脖子慢慢走过去,同时仔细打量着对方三个人,并没有急于回答,在距离三人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道:“我叫李密。”
“你骗我。”李朝年笑呵呵道,“你不叫李密,这个名字是你刚才编的。”
“我没有骗你。”胡万钦继续撒谎道,但不知道李朝年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李朝年很没有礼貌地指着胡万钦说:“你走过来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我们,但在快到的时候,目光涣散了下,就在那涣散的瞬间,你才编出了这么一个故事。”
“噢。”胡万钦虽然心中有些小小吃惊,但脸上还是浮现出笑容来,“你说错了,我真的叫李密。”
“老胡!”此时张大勇从门口出现,叼着半支烟,从模样看就像是个兵痞。
李朝年笑了,重新坐了下来:“看,你姓胡,你撒谎。”
胡万钦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有些生气地问张大勇:“干什么?”
张大勇刚要说话,在扫眼看见坐在葡萄架下面的李朝年三人时,脸色立即变了,快步上前,扫了一眼周围,注视着喜豆的眼睛道:“稀奇。”
“同道中人。”李朝年笑呵呵道,“不知道是干哪门手艺的?”
“吃百家饭的,没请问三位是?”张大勇没有抱拳,他说吃百家饭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自己是个杂家,无门无派,什么都会一点。胡万钦不明白一向直来直去,说话不讲究的张大勇竟然对三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这么客气是为什么?或者说凭什么?
何柏谷正要回答,李朝年抬手一挡,笑眯眯道:“你猜猜。”
“看不出来。”张大勇摇头,实话实说。
李朝年反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同道?”
张大勇指着喜豆:“绿眼眸,半妖半人,敢和她在一起的必是同行,只有同行,而且是有些道行的同行才不会遭来横祸。”
“精彩。”李朝年开始鼓掌。张大勇却看着门口,随后眉头一皱,到门口走了一圈,又走了回来,看着那两个站在那揉着额头,互相抱怨着是不是感冒了的卫兵,又道,“几位,现在和几年前不一样了,天下太平,有些手艺不要出来展示,会惹祸的。”
经张大勇这么一说,胡万钦才知道眼前这三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孩子竟然也是异术者,而且张大勇言语之中这么客气,说明这三人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而且胆子这么大,敢闯进疗养院来,有什么目的?
胡万钦正在寻思找机会问的时候,张大勇却直接问了出来:“不知道几位来疗养院是做什么?鄙人免贵姓张,叫张大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吩咐?老张这是疯了吧?还是他真的怕这三个孩子?胡万钦一脸茫然。
“客气。”何柏谷抱了抱拳,转身带着喜豆走了,李朝年还站在那,看着胡万钦,看得胡万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张大勇面无表情地站在胡万钦身侧,盯着李朝年微微攥紧的拳头,又斜眼看了看门口那两个何柏谷、喜豆走出去之后又变得萎靡不振的士兵,心中纳闷他们就不担心后果吗?这是军事禁区!
“干什么的?”白翎从远处房屋一侧走出来,抬眼就看到了葡萄架下的李朝年。
“羊丢了,找羊,走错了地方。”李朝年笑道,随后背着手像个成年人一样走出了疗养院大门。
白翎并未阻拦质问离开的李朝年,而是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之后,径直走到胡万钦和张大勇跟前,掏出一支烟递给张大勇,问:“你的同行?”
张大勇抽着烟,笑道:“他又不是当兵的,怎么算是同行?”
“万一是当兵的,也是同行怎么办?”白翎也不去看张大勇,“我一直想知道手艺人互相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张大勇只是笑,抽着烟,胡万钦站在后方,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去扫到白翎,因为他感觉白翎这个人很阴森,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平易近人,好像不是普通的医生,做事的风格也不像做政工的指导员,倒像是特务。
“对了,你们身体恢复得不错,也很闲。”白翎笑容满脸,相反这笑容让胡万钦感觉他不怀好意,而且说什么“身体恢复得不错”,他们来的时候明明就很健康,没有缺胳膊少腿,不过“很闲”倒是真的,而且真的快闲得发疯了。
“我们服从上级指示,分配给我们任务吧。”张大勇立即站好,并且示意胡万钦也赶紧立正。
白翎见两人站得笔挺,赶紧抬手挥了挥道:“又不是作战任务,不需要这样,只是炊事班缺人手,买菜的老王家里有急事回云南了,其他伤员的身体情况又不佳,驻军方面因为要搞建设,根本抽不出人手,你们就辛苦辛苦,没问题吧?”
“我们服从组织安排!”张大勇依然保持立正的姿势,胡万钦也立即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白翎从口袋中掏出库房的钥匙递给张大勇:“马在牲口棚里,车在库房里,你们都是打过仗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套马车,我还有事,你们出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说完白翎转身走了,却不是朝着碉楼的方向,而是径直去了大后院的卫生长寝室方向。
“怪了……”胡万钦看着白翎的背影低声道,“怎么会让咱们去?没有道理呀,不是说不让咱们随便出门,担心有特务搞暗杀破坏吗?”
张大勇捏着钥匙,只是摇头,也不明白为什么白翎今天会这么“大方”?
第一章(下)[马车。血迹]
第三分院几乎没有自己特殊的纪律和规矩,表面上来看与其他部队驻地医院、疗养院都差不多,只不过其他疗养院的人数是第三分院的数倍,而另外一个第三分院也面向普通百姓,接受一些孤寡老人之类的,唯独只有胡万钦、张大勇所呆的这个人数少,卫兵多,不允许人随意出入。
这个“不允许人随意出入”不仅仅对外,也是对内,不过这条规定好像就是定给胡万钦和张大勇两个人的,因为其他的伤兵因为还没有彻底痊愈的关系,除了在疗养院内散散步,几乎都不出门,毕竟这里离乡镇还有一段距离,周围也是荒芜一片,特别是在冬天,大雪一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算生拉活拽,你都无法让他们离开这个舒适的地方。
胡万钦和张大勇在坐着卡车到这里的途中,总是商议着来这里之后好好看看,好好玩玩,可在下车和白翎在碉楼中的会面让两人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第三分院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而且这种地方必定会被敌特所注意,原因很简单,一般疗养院即便有士兵,也仅仅只是个警卫排,可第三分院至少驻守着一个加强连,全是苏制武器,轻重机枪、迫击炮都有,加强连的士兵年龄都不小,从平日走路、说话、吃饭都可以看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并且还上过战场经受过硝烟洗礼的老兵。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外人这里不仅仅是个疗养院吗?
两人套好了马车,又裹了两件大衣这才从侧门出发,这个财主院的正大门是走不了马匹和车的,只能从牲口门离开。两人赶着马车从牲口门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在隔壁库房内还有两个班的士兵把守着,其中一个班手中还有一门苏制反坦克炮,两人看到这一切之后无比惊讶,如果放在战争年代,这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了,大搞建设的时候疗养院竟然还有这些东西?难道还怕敌特大规模的袭击吗?
“出去买菜?”一个班长迎上来,把冲锋枪别在身后,检查了两人的通行证,随后叫人开门放行,两人只是点头,在离开的时候那班长又多嘴问了一句,“老王呢?”
“老王家中……”张大勇刚要说话,被胡万钦用手碰了碰,插嘴道,“不知道,估计有事吧,我们闲着也是闲着。”
“噢。”那班长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又问,“今天吃什么呀?”
“不知道,大雪天的有什么吃什么吧。”胡万钦笑道,用手又碰了下张大勇示意他赶紧走。张大勇抓着缰绳,挥舞了下马鞭让马匹加快了脚力。
那班长和两个士兵帮他们推了下马车,推出门外,随后感叹了一句:“唉,能吃顿红烧肉就好了。”
“昨天不是才吃过红烧羊肉吗?”张大勇忍不住回头搭话。
那班长一脸苦色:“没猪肉吗?”
“别胡说!”胡万钦故意装作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但实际上是真的不高兴,毕竟第三分院所在的驻地在他们来之前是没有汉民的,没有汉民的前提下哪儿来的猪肉?而且部队开驻这里之时,组织过他们学习了很多次,不断地提醒再提醒要尊重民族信仰、习惯,不要胡说八道,有时候一句无心的话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两人赶着马车上了路,一直等到远离了疗养院之后胡万钦才开口道:“老张,我看你话是越来越多了,这不是好事,有什么事咱们私下聊,犯不上逢人就说,口快容易惹事。”
“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不打仗了,吃好喝好建设祖国,至于那么小心翼翼吗?”张大勇觉得胡万钦有些草木皆兵了,胡万钦的确有些草木皆兵了,在朝鲜战场上那一次被敌特抓走的经历导致他做事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而且看身边谁都像是破坏分子。
“我们这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学习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同志的理论,学习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学习苏联先进的技术,来建设我们的国家!”张大勇握着马鞭,背诵着在小册子上面的国家口号。
“匪首分子的家属亲朋,应督促犯罪者,登记自新。”胡万钦不搭理张大勇,扭头看着旁边一面土墙上面粉刷出的标语,“我说老张,现在真有这么多敌特吗?不是说前几年都抓光了吗?”
“敌特呀,我看再过十来年一样存在,这些家伙无孔不入,毛主席不是说了吗?要粉碎帝国主义战争阴谋,为建设我们和平幸福的生活而奋勇前进!”张大勇说着还挥舞起了马鞭。
“是呀,不过听说要解放台湾了,要真的打起来,你要不要打报告要求上前线?”胡万钦看着张大勇。
“哎哟,把这事给忘了,我们来之前不是学习了那个什么民主党派团队什么宣言吗?”张大勇抠着脑袋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为解放台湾联合宣言》,你不是天天听广播吗?天天夸自己有个好记性,连这个都记不住?”胡万钦摇摇头,屁股向后挪了挪,却坐了一屁股的雪,转身伸手就用大手套去抹马车后方刚落下的积雪,免得把裤子给弄湿了,没有想到把积雪一抹开,却发现马车下面有一大块冻结的血迹。
“老张!停下,有血!”胡万钦一把抓住张大勇,张大勇立即拉紧缰绳让马匹停下来,转身看着那滩冻结的血迹,随后不耐烦道,“这是买菜的车,有肉肯定有血呀,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越当兵越傻是不是?几年仗白打了?”胡万钦盯着那滩冻结的血迹,“要是杀牛宰羊,肉拿出来的时候放在那,等买菜的人到,都冻上了,冻上之后拉回来在这个天气能化掉吗?化不掉的前提下怎么会有血迹?”
张大勇转身蹲在马车上,看着疗养院的方向想了想:“万一是回去了放在库房里面又化掉了呢?”
胡万钦抬眼看着张大勇,虽然对方比自己年龄大,但在这种时候他是丝毫不客气,抬手就拍了下张大勇的脑袋:“你买完菜还把肉放车里搁库房里面?再说了,库房里面也没有火炉子,和外面一样冷,怎么能化得了?”
张大勇这才警惕起来,接着将手指放在血块上面,等血块稍微融化一点再将手指放入口中尝了尝,又吐出来道:“糟球了!是人血!”
“人血?”胡万钦胸口中那颗心一下提了起来。
张大勇点头,注视着胡万钦的双眼:“对,是不是人血我他一尝就知道了,过了这么多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个我还是清楚的。”
“等等,老王……”胡万钦自言自语道,又用手把马车其他部位表面的积雪都给抹去,一边观察一边说,“咱们第三分院炊事班有多少人?七个人吧?我们来的时候,买菜的是谁来着?”
张大勇回忆着:“来的时候买菜的是老宋,东北人,不过没多久就调走了,后来是老雷,什么地方的人我忘记了,没怎么说过话,再后来是曲胖子,山东人,天天嚷着说这里的面吃了上火,不如山东的好,再后来是老王!”
“短短一个月换了四个买菜的,又轮到咱们了,你不觉得有问题吗?”胡万钦把手揣进袖筒之中,看着马车上唯独的那块血迹,周围却没有,只是马车边缘有一道道刀砍留下的痕迹,痕迹比较新,不像是从前留下来的。
“白指导员都没有说什么,你瞎操心干嘛?”张大勇觉得胡万钦敏感得过头了。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滩血是怎么回事?”胡万钦摇着头想不明白,“还有,你见过咱们院长吗?只有指导员没有院长这算怎么回事?而且吧,还没有保卫办公室,这就算了,半个保卫干事都没有!”
“一个加强连在这,你还要保卫干事?你是不是在朝鲜被美国人把脑子给打坏了?”张大勇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好挥舞着马鞭继续前进,“我告诉你,有保卫干事那就麻烦了,就真的证明这里有事,保卫干事是干嘛的你还不清楚?”
“还是不对,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呀。”胡万钦虽然这样说,但也没有线索,张大勇只得不耐烦地告诉他,实在不放心回去就把自己的推测告诉给白指导员,看他怎么说,可胡万钦只是摇头,也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妥,两人一直到那个叫阿勒拉的乡镇上,都没有再提起马车上这滩鲜血的事情。
“完球了!”张大勇站在马车上看着大雪天人烟稀少的乡镇内,“我们忘记问白指导员在哪儿买了!”
“固定的地方吧?上次不是听老王说了吗,都是固定的地方,也不用咱们先付钱,司务长三天去结算一次,要不然我下车问问去?”胡万钦裹着大衣跳下马车,朝着不远处拖着一个板车的老头儿跑去,到了跟前老头儿一开口胡万钦却一个字都不懂,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会本地话,两人比划了一顿,老头儿还是不明白,最终胡万钦只得点头感谢,准备回马车处去,谁知道刚一转身就发现马车上的张大勇不见了!
第二章(上)[老王]
[嘛! 小爱希望在我发帖的时候尽量不要插楼啦 因为发完以后有一定时间限制不能连续发…所以请大家尽量不要插楼嘛…谢谢啦“老张!”胡万钦跑回马车周围,喊着张大勇,周围路过的人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好像没有见过解放军出来买菜一样。胡万钦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张大勇,立即在马车周围找起张大勇的脚印来,这么大的雪,张大勇要离开不可能不留下脚印,而且只是短短几分钟人就不见了。肯定是有事,而且是急事,是急事走得就急,走得急脚印肯定深。
终于胡万钦在马车头右侧两米开外发现了张大勇的右脚脚印,张大勇的脚很大,那脚印一看就知道,而且是右脚脚印落下之后,前面又再出现了左右脚的脚印,说明他是从马车上跳下来,右脚落地,随后再拔腿朝着前方跑去的。
胡万钦刚想追过去,一想着马车留在这里也不妥,这种阵雪天气,时不时会来一阵,马搁在这会活活冻死的,只得在旁边找了户人家,比划了好一阵互相才明白什么意思,将马拉紧马厩之中栓好,这才转身朝着张大勇的脚印追去。
追进后面居民区之后,胡万钦傻眼了,眼前不高的房子几乎一个模样,而且其中的脚印也是无比杂乱,要在其中分辨出张大勇的脚印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张大勇一声不吭,也不知会自己一下,拔腿就走?
天色暗了,只是一瞬间就乌云密布,按理说阵雪天这是正常的,但这时刚过下午两点,要暗也不至于暗得像是晚上一样?胡万钦抬眼看着较厚的乌云慢慢掠过太阳,随后乌云侧面的那团黑暗开始一步步吞噬着太阳……
“倒霉!遇到天狗食日了!”胡万钦一跺脚,朝着巷子里面追了进去,知道万一张大勇出事了,天一黑更找不到,他边找边低声叫着对方的名字,在经过一户人家的破墙口时,一个人影伸出手直接将他拖了进去。胡万钦被捂住嘴,心中一惊,下意识用手肘就撞向后方,却被后方的人用腿挡住,随后张大勇的声音响起:“傻球,不要出声!”
胡万钦松了口气,等张大勇松开他之后,立即转身,面朝他问:“你干嘛呢?一声不吭就跑了?”
“老子撞鬼了!”张大勇侧身靠着矮墙,朝着前面看去,但黑乎乎的一片,除了白色的雪地之外,什么也看不着。
“什么?撞鬼?”胡万钦看着天空,“就算有日食也他是大白天!等会儿太阳就出来了!”
“这我懂!”张大勇依然仔细看着,随后趴在雪地上朝着前方爬去,招手又叫胡万钦到身边来,指着前方民居拐角处道,“你信不信有个人在那等着咱们呢?咱们一过去,他就会动手弄死咱们!”
“谁呀?”胡万钦很纳闷,不知道张大勇说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回云南的老王!”张大勇侧头看着胡万钦,“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眼睛好使着呢,肯定是老王,我没有看错,他从马车侧面用大衣裹着头走过去,而且裹头之前看到我了,然后才做了那个动作,不是他还有谁?再说了,在阿勒拉这里,有几个汉民?极少吧?可以说没有,那长相我不会认错!”
胡万钦沉默了一阵,挨着土墙道:“怪了,那老王怎么还会在阿勒拉呢?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他走的时候,咱们还办了个欢送会,喝完酒才送他出门,出门他就直接上了驻军的十轮卡走了,大家都看着的,怎么会在这呢?等等,白指导员偏偏在老王走之后让咱们买菜,为什么呀?”想到这,胡万钦忽然双眼一瞪,说了声“不好”,接着拔腿就朝先前放马车的民居跑去,张大勇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见胡万钦没有向前跑,而是往来时的方向奔,也立即跟了过去,沿途都低声喊着胡万钦,试图问清楚怎么回事。
胡万钦狂奔回民居,也不进马厩,而是直接扑在板车后面,看着那辆板车,上下仔细搜索了一圈之后,终于发现那板车的轱辘松了,再伸手一取,轻松就取了下来――有人把板车的轱辘拆下来了。
“这狗日的!”赶到的张大勇看到此情景,把手套一扔,把轱辘翻转过来,发现在侧面有一个小洞,他伸出手指掏了掏,又道,“狗日的老王肯定是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他的肯定是狗特务!”
胡万钦此时倒是无比冷静,盯着张大勇手中的轱辘道:“就算老王是特务,为什么要在轱辘里面藏东西呢?他只是个炊事班买菜的,平日内也不离开疗养院,有什么情报可送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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