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午夜开棺人>第203章

上就输了一截。
    “嗯。”穆英豪应声,随后左右开弓,分别给了何柏谷和李朝年一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完之后又抬手给了山西王两记响亮的耳光,随后道,“山西王,知道我赏你两个耳光是为什么吗?”
    “知道。”山西王其实不是太清楚。
    “第一记耳光是教你,身为地师,不管是出师还是未出师,把自己变成这副德行,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是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祖师爷!第二是教你,不要总是把‘无可奈何’和‘天意’挂在嘴边,会误导后辈。”穆英豪说到这,仿佛觉得有什么不妥,寻思了一下又指着何柏谷和李朝年道,“按照辈分,你应该与他们师兄弟相称!”
    “是。”山西王恭敬地回答。
    “嗯。”穆英豪轻轻点头,又看向黄家大院之外的方向,那里人声鼎沸,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黄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觉得这其中还是有什么蹊跷。”
    “是,师父,我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黄放要让于管家下手杀死吉祥,是不是吉祥知道些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李朝年此时插嘴分析道,山西王却是保持着沉默。
    “那我们就去问个清楚。”穆英豪一摆手,顺手取了何柏谷插在后腰间的怨灵旗,又将金丝线斩断之后,将另外一头绑在山西王的手指之上,又道,“十个,刚刚好,你只需要跟着我。”
    “是,前辈。”山西王显得十分规矩,倒让李朝年觉得很奇怪。
    四人走出小院的时候,发现喜豆抱着那个婴孩站在墙角一侧,见穆英豪出来,立即迎了上来。此时,何柏谷和李朝年才明白师父出来时,明显是有十足的把握,否则是不会领着喜豆和婴孩一块儿冒险的。
    穆英豪背着手,领着其他人朝着大院正门走去,沿途李朝年还在担心一直呆在屋内的苟镇海是不是也已经遇害了?但看山西王一脸镇定的模样,寻思着山西王对戏班的伙计都抱着愧疚,肯定也不会放任苟镇海不管,必定是让他躲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当穆英豪来到正门口的时候,门外已经站了至少百人以上,都是黄粱堡剩下来的居民、民团士兵和黄家还未逃走的下人们。领头的当然是黄放和于管家,虽然这两人依然是满脸苍白,谁也不敢轻易再踏进黄家大院一步,但见穆英豪领着其他人出来,顿时觉得底气足了,毕竟有活人出来,那就证明里面肯定没事儿了,只不过先前看见死去的牙婆竟然立在李朝年和山西王的身边,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认为闹鬼的怪事肯定与他们有关系,也正好给了他们可以对付戏班的理由。
    “你们那狗日的苟班主呢?”于管家边说话边伸手去摸枪,因为面对李朝年和山西王,至少摸到枪才能让他有些许的安全感,当他摸到空空如也的枪套时,才猛然想起手枪早就掉在下人所住的偏院内了。
    “姓苟的,你给我听着,不管你出不出来,今天我黄家的这么多条人命你都背定了!你先是杀我账房先生,奸杀我家丫鬟,你的师侄又刺死我家牙婆,你……”黄放刚喊道这,突然间看到在众人身后立着的牙婆,双腿一软,再也说不下去了,此时其他人也看到了牙婆的身影,不少人根本没有经历过黄家的事,只是听黄放在毫无证据的空口放话,眼下牙婆却好端端站在那,不由得让后来的众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黄放和于管家。
    黄放看着其他人怀疑的目光也有些心虚,但毕竟他是黄粱堡的主子,在这里他说了算,定了定神之后,他脑子一转,又编道:“你们不仅杀人,还亵渎尸体!我还听到线报说,你们这个戏班子还与共党有勾结!赶紧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黄放一边说一边朝着后面退着,同时拽着身边的人向前推,有些人先前在黄家大院看见过那么离奇的事情,看见黄放后退也纷纷向后钻,只有那些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人才拿着武器和绳子上前要捆绑穆英豪等人。
    “黄老爷,你真会编故事呀。”穆英豪双手向后一抓,掏出插在后腰的两支快慢机,但也不举枪,只是在掏出来的瞬间对准那些朝着自己走来的人开了两枪,子弹打在泥地中的碎石上溅起火星,使得那些人立即停下脚步,操起手中的武器对准穆英豪。
    此时的黄放早就躲在两个下人的身后,还用手拽着他们的衣服挡在自己跟前,战战兢兢地盯着穆英豪,不过心中倒是暗喜,原本诬蔑他们与共党有联系并没有证据,现在他们掏枪了,证据算是有了一半了。
    穆英豪看那黄放的面相,便知道不是长寿相,估计也过不了今夜,干脆将双手的快慢机往地上一扔,背在身后道:“来吧,绑我们去见官。”
    穆英豪这个动作和这句话,让何柏谷、李朝年以及喜豆三人都懵了,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倒是山西王也学着穆英豪的动作,低声说了一句:“听前辈的话,这里无辜之人太多。”
    “无辜之人,今夜怕也无法避免惨死。”穆英豪轻叹一口气,任上前的民团士兵把他们都给绑了。等几人都被死死绑住,黄放和于管家这才大摇大摆上前,立即把先前的畏惧给忘了,只是走到山西王身边时,还是盯着牙婆,完全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黄放来到穆英豪身边,低声道:“你大概不知道,在黄粱堡,我就是官,你已经见过了……”黄放说到这的时候,一侧头目光扫过喜豆怀中抱着的婴孩,脸色顿时变了,额头也渗出了大颗的汗水,双手开始微微发抖,随即抓了于管家的手腕走向一侧,低声狠狠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婴孩!?”
    “对!”于管家点头。
    “你……”黄放指着于管家的鼻子,“你……你……你这个……”
    “老爷,这……”于管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随后几秒他终于明白了黄放的意思,张大嘴巴半晌才道,“这个……就是那个?”
    “废话!”黄放咬牙切齿骂道,“赶紧给老子处理了!”
    “是!”于管家转身直接从喜豆手中抢过了那个婴孩,喜豆也不敢反抗,任由于管家抢走孩子,然后抱着孩子穿过人群翻身上马,朝着黄粱堡外面跑去,一面跑还一面对其他人撒谎说,穆英豪一行人都是邪魔外道,不仅杀人越货,还偷窃婴孩炼制丹药。
    黄粱堡的民众也不明所以,对今夜黄家发生的事情都深感好奇,不过大部分人都相信了黄放的谎言,说那戏班子其实是土匪假扮的,今夜要不是黄放机警,恐怕整个黄粱堡都被这批人给屠了。
    “把他们给我押到土牢去!其他人随我进去搜捕土匪!”黄放一挥手,就带着人大摇大摆走进了黄家大院,留下十来个民团的士兵押解着穆英豪等人朝着土牢缓慢走去。
    “来不及了。”穆英豪长叹一口气,随后对着前方引路的一名民团士兵说道,“你们要是想活命,赶紧跑吧,还来得及,否则全都得死在这里。”
    那民团士兵不明所以,但都畏惧着那个还在摇摇晃晃,咽喉带着铜簪,身体满是枪眼的牙婆,所以没有搭话,而是抓着枪,枪口对着一侧的牙婆,显得十分紧张。其他士兵中,除了一个略微矮小的人还在不断尝试着接近牙婆之外,其他人都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牙婆,牙婆,是我,我是四斤!”叫四斤的民团士兵小心翼翼对牙婆说,“牙婆,你是怎么了?你是……你是在学唱戏吗?”
    牙婆当然没有回答他的话,李朝年倒是在旁边冷笑一声,接过话道:“牙婆早就被你们老爷给刺死了,现在走的是回魂尸,算了,你也听不懂,就是行尸,也可以说是僵尸。”
    四斤虽然迷信,但因为对牙婆有特殊的感情,当然不相信李朝年的话,而是一个劲儿的在叫着牙婆,说什么他小时候是牙婆接生的,生出来只有四斤,都说养不活,迟早夭折。唯独牙婆不信,说自己接生的孩子个个都牛高马大,还取了“四斤”这个贱名,说是好养活。
    说也奇怪,也许是牙婆对自己接生的孩子有感情,心中的怨恨少了不少,竟然猛地停住了,扭头看着四斤,脸上展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竟然在被山西王制住的前提下自己抬起了左手,作势要去摸四斤的脑袋,可还未等她的手接触到四斤的身体,浑身猛地一软,好像骨架彻底融化了一样,瘫倒在地上。
    牙婆倒地,四斤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摇晃,十分焦急。随后四斤伸手去探牙婆的口鼻,发现没有了呼吸之后,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山西王站在一侧,摇头道:“没有想到,竟然有回魂尸自行离开躯壳钻进怨灵旗中,我从前都是费尽心机带着怨灵去报完仇,这才勉强收复……”
    穆英豪站在那,一言不发。何柏谷、喜豆站在一侧,心中满是感叹,唯独李朝年却是目光阴冷,不知道心中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走吧!我叫你们走,你们就走,你们先把我们押送到土牢之后,再逃跑也行。”沿途,穆英豪不厌其烦地劝导着押送的民团士兵,谁知道刚走到土牢门口,黄家大院又传来阵阵惨叫声,同时还腾起了火光,把押送的民团士兵全都吓傻了。
    “快滚吧!”山西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臂一震,竟然将捆绑的绳索直接震断。民团士兵见状,互相对视一眼,见一个孩子轻而易举就震断绳索,这批土匪肯定大有来路,说不定大院中的人早被他们的同伙如屠狗宰猪一样悉数杀死,自己这几个人又能做的了什么呢?干脆抓枪,拔腿就朝着黄粱堡外面跑去,只有那四斤不信邪,抓了枪反而朝黄家大院跑去,口中还对其他百姓大声呼喊着:“快跑啊!土匪屠堡了!土匪屠堡了!”
    “唉,傻孩子……”穆英豪拍拍后背,靠着土牢门口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从地上捡起士兵先前收缴了他的快慢机插在腰间,盯着燃起大火的黄家大院,自言自语道,“大哥,也就是今天,今天我才明白你说的天意是怎么回事,我真的阻止不了。”
    穆英豪自言自语说完这番话,又看着何柏谷和李朝年两人,指了指自己跟前。两人会意,立即跪倒在穆英豪跟前,等着师父训话。
    “事情已经无法控制了,我也无法控制了。时间一到,你们就跟着山西王朝着天墓的方向走,不要回头。接下来的所有事情你们都照着山西王所说的去做。”穆英豪说完,闭上眼好像是在回忆什么,许久又睁眼道,“以后无论你们去哪儿都要带上喜豆,除非她自愿离开,亦或者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前,你们都不能抛下她,明白了吗?”
    “明白了。”何柏谷和李朝年心中都明白穆英豪这番话等于是在留遗言,两人虽然心中悲伤,但没有表现出来,他们清楚穆英豪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模样。
    “喜豆,你愿意跟着他们俩吗?”穆英豪说完,自己却又笑了,“我其实问的是废话,我知道你没有选择。”
    喜豆点点头,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将目光投向脚尖。穆英豪问完喜豆,又扭头看着山西王道:“接下来的话,还是由你来说吧,我得先休息一下。”
    “是。”山西王起身来,先是朝着穆英豪行礼,紧接着又对着其他三人直接道,“再过不到半个时辰,黄放的干儿子李潮炳就会回来,回来之后黄粱堡今夜惨案真相就会大白,不过那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既然没关系,那我们还等在这里干什么?不如现在就走!”李朝年完全没有必要尊敬山西王,干脆插嘴直言问道。
    何柏谷和喜豆也都看着山西王,不明白他话中的详细意思。
    “我们先要等着穆老先生归天,其次我与那个神容婴孩有缘,必须要等他回来,带他离开,否则留下他也只是死路一条。”山西王说完,何柏谷和李朝年就怒了,从他口中说出那句“等着穆老先生归天”这种话,摆明了是在咒穆英豪去死。师父可以忍,但身为弟子的两人却忍不了,两人刚要准备对山西王动手,却听到穆英豪在一侧轻轻地哼着歌,一脸的淡然,仿佛默认了山西王所说的的确就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第十章(上)[苦尸I]
    
    “师父……”何柏谷又跪了下来,朝着穆英豪深深一拜。李朝年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此时山西王慢慢走到远处,朝着李朝年招手,李朝年未动,只是看着穆英豪,穆英豪挥挥手示意他到山西王身边,等李朝年前脚离开,穆英豪便按住何柏谷的肩头道,“柏谷,你最像年轻时候的我,而朝年则像我大哥穆英杰,你们与我一路随行,我仿佛看到的就是当年我们穆氏兄弟的身影,如果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决裂,这是为师不愿意看到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要紧随师弟的身后,成为他的影子,帮助他渡过难关,你们既然是兄弟,就得坚信对方所做的事情完全正确。”
    何柏谷对穆英豪这番话完全不明白,仿佛师父已经算到了未来在自己与李朝年身上发生的一切。他只是点头,随即又冲着穆英豪磕头,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向下流,随后穆英豪又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何家与我们穆家流的是相同的血,只是我们穆家要比你们纯正许多,你才真正有资格拥有孟婆之手,成为开棺人,但这个名称只是个欺骗世人的头衔而已,而我们都只是千百年前某个神布下的一颗颗棋子。师父不甘心成为棋子,所以一直在违抗天命,在整个中华大地之上行走这么多年,最终发现不管你怎么违抗,故意去走绕路,最终还是会回到原来的道路之上,从我大哥穆英杰死后,到我遇到你们,再收你们为徒,都证明了这一点,但今夜我还是想再违抗一次天意,再搏一搏。”
    何柏谷抬起头来,看着穆英豪道:“师父,您想怎么做?”
    “只是搏一搏,没有其他计划,越有计划的事情越容易深陷别人所设计的局内。”穆英豪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又检查着自己手中那支快慢机,“你和朝年两人的不同在于,朝年无时无刻都在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而你却是大智若愚,只想当好一个师哥。朝年擅长设局,而你擅长解剧再设局,就如水与火之间的关系,水火不相容迟早会出大事。师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们留下的,除了讲给你们的那些个过去的故事,剩下的就只有这两支快慢机,我留给你和朝年一人一支,算是继承为师的遗愿。”
    “什么遗愿?”何柏谷问。
    穆英豪挥手让何柏谷靠近,随即附耳低声说着,说了许久,一侧的喜豆只见何柏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逐渐从惊讶变成了恐惧的神色,最后手脚都止不住发抖,等穆英豪说完,何柏谷完全傻在那了。喜豆不敢发问,只是目光不断在跟前两人的面部游走,不知道穆英豪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何柏谷有如此大的反应。
    “师父,您在说笑吧?”何柏谷脸上挤出了难看的笑容,鼻尖上都挂满了汗珠,如果师父穆英豪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所谓的违抗天意没有任何意义。
    穆英豪摇头:“你什么时候见为师说笑过?”
    “不可能的。”何柏谷盯着地面摇头道,“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绝对不可能。”
    “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做着不同的实验,想证明当初我大哥告诉我的这些事情都不正确,可惜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一应验,我即便是不想屈从都没有办法。”穆英豪仿佛在顷刻之间就又老了几十岁一样,原本满头的黑发逐渐变黄,又从黄转变为白,“一夜白头”正好形容此刻穆英豪的情景。
    “师父……”何柏谷这时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脑子里开始装满着师父即将离开的悲伤,随后是师父给他带来的震撼,震撼之后是不断循环的怀疑。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填满了这个十来岁孩子的脑袋,让他根本无法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面,山西王也对李朝年说了类似的话,只是李朝年脸上露出的表情并没有何柏谷那么惊讶,只是在听到关键时抬眼看了看山西王,目光随之又投向远处的何柏谷和穆英豪,似乎是在向自己的师父和师兄确认山西王话中的真假。
    黄家大院的火越来越大,已经将整个大院完全包裹在了火海之中,火光投向远处的山壁之上,映衬出无数还在跑动、挥舞四肢的影子,但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人还是回魂尸。许久,火海中跑出一尸一人,尸是山西王原先的尸体,而人则是九蜀班的班主,山西王的关门弟子苟镇海。
    行尸背着苟镇海从火海中钻出,径直朝着山西王而去,到了其跟前之后,放下苟镇海,自己则规矩地立在一侧,可众人都看到那行尸的浑身上下满是鲜血,还有不少被烧炙过的痕迹,完全可以看出他们在火海中是一路拼杀出来的。
    “师父,如您所说,都被回魂尸给杀死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好在大部分尸体都已经损毁。”苟镇海从行尸身上爬下,赶紧向山西王报告大院内的情况。
    山西王微微点头:“现在还剩下那个吉祥吧?”
    “是,吉祥还在,而且已经产生了变化,我离开之时,吉祥的体型已经增加了两倍,力大无穷,徒弟无能,无法为师父分忧,只能落荒而逃。”苟镇海虽然这样说,脸上却没有愧色,毕竟他属于半桶水中的半桶水,不过李朝年也猜测到山西王并没有真正尽心教导过这个关门弟子,充其量只是将九蜀班班主一位传给了他。
    “嗷——”一声狂吼之后,原本黄家大院那扇被大火烧得摇摇欲坠的大门被撞开了,一个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怪物从其中冲了出来,似乎浑身上下也受了伤,冲出来之后右腿一软,直接撞塌了大路旁边的牲口棚,被棚顶的稻草完全覆盖,而在其中原本已经扬蹄嘶鸣的马匹在摆脱了栓绳之后朝着黄粱堡外疾奔而去。
    “来了!”穆英豪忽然像是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上一样,持枪而立,又快走几步,来到众人的跟前,慢慢免起自己的衣袖,盯着远处那个已经倒塌的牲口棚,目光慢慢移向旁边旗杆下方挂着的那一串灯笼之中,随即抬手一枪打掉灯笼顶端的绳索,让那一串灯笼落下直接点燃了牲口棚。
    大火又在牲口棚中燃起,很快那怪物的惨叫声从下方传来。虽然惨叫声不断,却没有任何东西从地下冒出来,反倒是站立着的众人感觉到地面产生出了不小的震动。
    “散开!在地下!”穆英豪单脚挑起地上一柄钢刀,刺入旁边一侧的瓦房之中,高高跃起之后,朝着跟前的地面接连开火,随后挑上那柄钢刀,借着弹力再跃上房顶,转身对何柏谷等人喊道,“撤去堡口!”
    山西王听罢,背着手转身领了其他人就朝着堡口跑去,就在何柏谷动脚准备离开的时候,穆英豪所站的瓦房一侧被撞出了一个大洞,那个怪物从其中窜了出来,朝着前方奔跑的山西王一行人就追了过去。穆英豪见状,双手抬枪瞄准,将两支快慢机中的子弹全部倾泻了出去,等那怪物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之后,穆英豪这才一边后退一边换着子弹。
    “师父!”何柏谷想回去帮忙,山西王闻声从几人之间轻巧地跳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继续朝堡口奔跑着,同时道,“这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东西,听你师父的话,先到堡口,放心,穆先生现在还死不了!”
    原本何柏谷心中就不好受,如今山西王却说什么“现在还死不了”这种话,让他心中更加难受,挣脱山西王的手转身就朝着那怪物身后跑去,俯身抓起地上的一柄钢刀就朝着正在奔跑腾起阵阵烟尘的怪物冲去。
    山西王见无法阻止,只得轻叹一声,带着其他人朝着堡口跑去。李朝年跑了两步,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咬咬牙,四下寻找了一下,找了支长柄朴刀也紧随李朝年身后冲进了烟雾。
    “穆先生,你倒是带了两个好徒弟,只不过还没有长大。”来到堡口停下的山西王喃喃道,一侧的苟镇海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实际上双腿却止不住的发抖,这种场面他从未见过,更不要说应对了。
    冲进烟雾之后的何柏谷,半眯着眼睛寻找着那怪物的踪影,当看到前方有黑影闪过的时候,立即抬手就拿刀劈了过去,一刀劈下,虎口却被震得裂开,鲜血直流,钢刀都差点脱手,再定睛仔细一看,的确是那怪物不错,但哪里是早先看到的吉祥?明明就是一个被数具尸体残肢包裹起来的僵尸——整个身体外面覆盖了一层其他尸体的血肉,吉祥原本的脑袋却在血隙之间不断地探出,探出看了一眼之后又赶紧缩回去,好像那被砍下来的脑袋早已不用再通过颈脖运转。
    这并不是如今吉祥的回魂尸可怕之处,可怕的是你根本找不到它的弱点在什么地方,在烟雾之中尸体堆中的吉祥也将自己的四肢全部缩了进去,好像是自己制造了一个外层保护壳,除非你将外面的尸体全部扒开,否则是根本无法伤害到其中的本体。
    “你刚才砍到尸体的头骨了!”李朝年从烟尘中出现,一把抓住何柏谷的肩头,将朴刀交给他道,“这是苦尸,千年难得一见的东西,你把师父所教的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呯——”一颗子弹从烟尘右侧射入,刚巧打在从尸堆中探出的吉祥脑袋上来。回魂尸中了一弹,脑袋朝旁边一倒,但四肢却立即从其中伸了出来,在地上又爬行又翻滚,以怪异的行动,诡异的速度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奔去。
    “救师父!”李朝年反应速度比何柏谷要快一倍,纵身扑向了苦尸。
    
    第十章(下)[苦尸II]
    
    “柏谷,这是苦尸,苦尸虽然称为尸,也有死活之分,你难道忘记了?”烟尘之中传来穆英豪的话音,那么的冷静,让何柏谷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穆英豪教他认识苦尸时的场景。那是在一家药铺后院的枯井之中,枯井开口很小,但井下方却别有天地,在正中心还吊着一具奇形怪状的东西,像是蚕蛹,但明显看到周围覆盖的是人体晒干的残肢,那是何柏谷和李朝年第一次见到苦尸,竟然没有想到这种东西还能入药,而且民间有从医的异术者还四处收集,还有些胆子较大的人自己制造苦尸,当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苦尸的形成从前是个迷,最早发现在什么年代,记载已经很模糊了,有些手中有苦尸的异术者郎中当然要忍不住吹嘘一番,说在上古时代就有苦尸的存在,原本是天上神仙留下的肉体躯壳等等,但实际上这种东西仅仅只是由一具僵尸混合上其他残尸组合而成的怪异物体。僵尸原本带有尸毒,也有高明之人用僵尸的血肉以毒攻毒治疗那些被僵尸撕咬过的普通人,但有此手艺的人极少,而且非常冒险,而苦尸则不一样,通常要寻找苦尸都是在湖南湘西大山深潭周围寻找,特别是那种容易淹死人的深潭。潭水必须是活水,上下流动,清澈见底,其次是周围没有阴宅坟地,再者一定要有一颗以上的盘根古树,这样可以起到过滤尸毒的作用。
    这些都只是前提条件,更重要的是这里要有新鲜的死人,正常来说在这类地方人死之后,尸体的腐烂速度会加快,但因为有流水、古树的原因,会从其中过滤掉很多东西。如果这些条件全都满足,那么有僵尸之类的东西掉入深潭之中又无法自行爬出,饥饿之下必定要以深潭中的尸体为食,一来二去,自身的尸体就会逐渐过滤,在这个时候苦尸还不会自然形成,必须要人捕获之后,先风干外面的残肢血肉,再悬于枯井之中,每个月十五、十六两天打开井口,让圆月月光沐浴,九十九天后苦尸便会形成。
    这样形成的苦尸算是死的,而活苦尸则是风干之后都一直没有失去嗜血的本性,有血落入其中,立即便会清醒,所以苦尸的形成首要条件就是——运气。这种运气形成的珍贵东西,如那些极其难找的天然宝石一样珍贵,更难得的是这些苦尸有解百毒续命的作用,对断骨重接等也有着很强的疗效。
    但吉祥这样的苦尸又是怎么形成的?何柏谷、李朝年都不知道,但看那模样必定是苦尸无疑,而且是活苦尸,可以攻击人。
    “咣当——”站在那苦尸身上,挥舞着长柄朴刀向下狠刺的李朝年最终还是被甩了出去,飞在半空的时候被迎上来的穆英豪一把抱住,再调转方向将其放到何柏谷的身边,随后检查了下枪膛是否进沙后,解释道:“这种活苦尸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也只是听我大哥说过,说怨气很重的活苦尸要形成是相当难的,我想也必定是怨灵旗导致的,而且这种活尸比起尸王来更难对付。”
    “尸王?”李朝年用衣袖擦着溅了满脸的鲜血,“如果有尸王,那这东西肯定就是尸皇了!”
    何柏谷慢慢点头,盯着已经没有动静的烟尘之中,不知道那吉祥苦尸下一步又有什么打算。
    “师叔有没有说过,怎么才能杀死这东西?”何柏谷冷静下来,询问穆英豪,同时查找着师父的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所幸的是没有,甚至连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朝年,你来回答。”穆英豪对何柏谷的慌乱有些不满。
    “是。”李朝年揉着发麻的手腕道,“师父教过,除了没有实体的死物之外,但凡有实体的死物都可以用最简单和最直接的办法杀死。”
    “嗯。”穆英豪重新换了两个弹夹,看着眼前逐渐散开的烟尘道,“这东西相当聪明,知道在烟尘之中它找不到我们,而我们却能轻易找得到体积较大的它,所以以我的估计它应该会卸下外包保护自己的尸体残肢,也会比先前灵活数倍,你们要小心,把我曾经交给你们的全都用上,过了今晚,你们就算出师了。”
    “那……我们以后就是真正的开棺人了?”何柏谷深吸一口气,他很期待这一天的来临,原本他以为要等到这一天至少还要许多许多年。
    “你是,我不是,我没有资格。”李朝年微微一笑,扭头看了一眼穆英豪。
    穆英豪却没有否认,连一点安慰都没有,只是闭眼点头。李朝年看见穆英豪的这个表情,脸上黯了下去,低声道:“我原以为这样说,师父你会骗骗我,没有想到你还是连丁点安慰的谎言都不肯说。”
    “事实如此,我今天告诉你,比有一天你自己发现要好。”穆英豪盯着前方,双手紧握快慢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苦尸身上。
    “其实我从拜你为师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我不可能成为开棺人,只是师兄和你身边的一个陪衬,一个掩人耳目的弟子。”李朝年说完这句话转身朝着堡口走去,无论何柏谷如何劝说,都不再回头,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用行动告诉何柏谷和穆英豪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与他这个陪衬没有任何关系。
    “朝年!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肯拜师!”何柏谷急了,对着李朝年的背影大声喊道。
    李朝年背在身后的右手慢慢举起,竖起食指指着天空,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天意!”
    天意……
    穆英豪浑身一抖,嘴角一扯,苦笑道:“大哥,你又对了,你什么都说中了。”
    “师父,你到底在说什么!”何柏谷陷入了完全的混乱之中,就在他茫然的瞬间,远处一只尸体的手臂残肢飞了过来,穆英豪叫道“躲开”,但何柏谷完全没有反应,穆英豪只得抬腿将那残肢踢开,却没有想到远处还未完全散开的烟尘之中又接二连三飞出了人体残肢,穆英豪踢开了第一个,却来不及再抬腿,只得用身体帮何柏谷挡下了第二个、第三个,但第四个血肉模糊的人头骨袭来时,却重重砸在了何柏谷的胸口,让其飞出半米开外,倒头晕死过去。
    何柏谷倒地,穆英豪抬枪,射完两支手枪的子弹,烟尘也全部散开,脱去残肢保护的吉祥站在不远处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生前一个女孩儿不可能有的诡异笑容。
    “你已经杀够了。”穆英豪看着那苦尸道,“该歇歇了,应该学牙婆一样,寻找到自己还留恋,并且想保护的东西之后,自行离去。”
    穆英豪这番话说完,苦尸却朝着他轻微摇了摇头,摇头的那一瞬间,穆英豪仿佛看到那张怪脸已经恢复成了吉祥从前的面容。苦尸懂得拒绝?还有曾经自主的意识,不仅仅是为了复仇吗?对,她杀死了黄放,干掉了胡名扬的回魂尸,唯独剩下的就只有于管家。
    苦尸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近穆英豪,随后张开嘴巴,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摇摇头,仿佛在说,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说话了,无法表达自己想表达的意思。穆英豪点头表示明白,慢慢抬起手探过去,试图像摸一个孩子一样抚摸下苦尸的脑袋,也许这样可以安慰一下它那颗充满了仇恨的心,可就在穆英豪手还没有触碰到吉祥头颅的时候,一颗子弹穿过了苦尸的颈脖,接着又是一颗子弹打中了它的大腿,随后枪声越来越响,子弹越来越多,穆英豪只得俯身趴在地上避开袭来的子弹。
    “别开枪!别开枪!”穆英豪看着远处堡口无数枪口发出的火焰,拼命喊着。
    穆英豪呼喊的同时,在堡口的山西王也挥舞着双手阻止着那些开枪的士兵,那些个穿着国民军军服,手持中轻重武器的士兵。而为首那个一脸正气,身材并不高大的军官虽然手持一支上了弹鼓的M1A1冲锋枪,但并没有开火,而是等着手下士兵第一批攻击结束之后,这才手持冲锋枪慢慢上前,根本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
    穆英豪慢慢起身,发现那军官并没有半点针对自己的意思,只不过那群军人身后竟然还躲着抱着神容婴孩的于管家!
    军官端着冲锋枪慢慢走近在地上喘气挣扎的回魂尸,谁知道刚走近俯身看了一眼,竟然脱口叫出了回魂尸的名字:“吉祥?”
    军官叫出吉祥的名字,穆英豪也随之一愣,但立即明白来人必定就是黄放的干儿子李潮炳!
    “你是吉祥!?你真的是吉祥!”军官蹲下来,放下冲锋枪,撩开吉祥头上剩下不多的残发,仔细去看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穆英豪实在不理解他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黄粱堡发生什么事了?”李潮炳问着,又抬头四下看着,最后目光才停留在穆英豪的身上,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祸事。”穆英豪说完,将快慢机插在后腰,慢慢朝着堡口走去。堡口列队抬枪的士兵立即自动分出一部分来,将枪口对准了慢慢走近的他。
    
    第十一章(上)[真相]
    
    “大少爷!就是他!他就是土匪头子!”于管家将孩子塞进旁边的一个副官手中,手舞足蹈地指着穆英豪,转而又指向山西王、苟镇海,“还有他的同伙,就是他们在黄粱堡杀人放火!”甚至还抓着副官的衣袖,试图让副官下令立即枪杀这些“勾结共党的土匪”,以掩饰他在黄放指示下犯过的恶行。
    副官当然没有理睬于管家,扫了一眼,发现只有喜豆一个女人之后,将孩子放进她的怀中,点头表示“麻烦您了”,这才转身面朝于管家,冷冷道:“于管家,冷静点,团座,不,李团长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于管家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脑子转得飞快,原本副官一句简单的话,但传入他的耳中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为什么要把“团座”这个称呼刻意纠正一下改成“李团长”呢?而且他跑出黄粱堡遭遇到李潮炳和他的队伍时,明显看出他们刚打过一场小仗,而且领来的仅仅也只是两个连的士兵,剩下的人哪里去了?
    蹲在苦尸跟前的李潮炳忽然大声喊道:“吉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潮炳这一声吼,让于管家吓了一跳,随即于管家探出头去,看见李潮炳附耳到苦尸的嘴前,两人似乎在交流。穆英豪看到这一幕,目光一扫盯死了于管家,于管家心中一惊,停止了吼叫一个劲儿的向后躲,却被副官一把抓在手中,扔在士兵队伍之前。
    于管家跪地,挂着满脸无辜的表情,随后看到李潮炳起身来,抓着M1A1冲锋枪转身走过来,俯视他道:“于管家,老老实实把事情给说清楚吧,不要给我干爹背黑锅了。”
    穆英豪此时在一侧插嘴道:“黄放已经死了。”
    于管家本打算继续演下去,但听穆英豪说黄放已经死了,立即抬头看向黄家大院的方向,暗暗松了一口气,立即跪地对李潮炳磕头道:“大少爷,这些事情都是老爷逼着我去做的!他禽兽不如,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扔掉!”说着,于管家伸手指着喜豆手中抱着的婴孩。
    这番话一说出,李潮炳等人傻了,唯独只有穆英豪和山西王两人像是早已知道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于管家,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于管家说完之后,又从李潮炳双腿之间看向远处的苦尸,不管他怎么看,都看不出那怪物就是自己过的吉祥,如果真的是吉祥,那她先前又告诉给了李潮炳些什么呢?是不是全盘托出了?
    “吉祥已经都告诉我了。”李潮炳蹲下来,此时也不着急让手下士兵帮忙救火,而是用枪口抵住于管家的下巴,沉声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勾当?竟然都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大少爷饶命啊!大少爷饶命!”于管家一个劲儿的磕头,脑袋都磕出了鲜血。
    穆英豪斜眼看了看李潮炳,目光中却是充满了赞许,这个军官倒是聪明,明明那吉祥化成苦尸已经无法开口说出人话,他故意附耳去听,耍了个小手段诱使于管家说出真相。
    接下来,于管家道出了真相:黄放为什么要让他杀死吉祥,扔掉那个神容婴孩,以及自己要亲手杀死负责接生的牙婆。原本黄放的打算是用吉祥的铜簪刺死牙婆,诬陷给吉祥,再顺理成章将吉祥这个“杀人犯”处死,毁灭证据一了百了,但没有想到半途中杀出了李朝年这个程咬金,彻底毁了他的计划,同时也没有预料到吉祥早就和账房先生胡名扬有那种关系。
    事情源于近一年前,那是李潮炳荣升团长的日子,黄放相当高兴,在黄粱堡大摆筵席,虽然说李潮炳只是他的干儿子,但在这个势利小人的眼中有个在国民军中当团长的干儿子,自己这个黄粱堡虽然不是固若金汤,至少未来的日子中周围的土匪和帮会人士都不敢打黄家的主意。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但黄放却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他在酒醉之后去上厕所,迷迷糊糊之中走错了院子,钻进了自己其中一个女儿的房间内,误将女儿当做了丫鬟吉祥,用灯盏击晕之后了她。
    黄放完事之后,刚准备离开,吉祥却推门而入,那一瞬间黄放酒醒了,立即转身去看自己先前之人到底是谁?点亮油灯之后,他清楚看到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顿时傻眼了,知道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足以让整个黄家蒙羞不说,也等于是犯了死罪。
    但黄放并不是个会轻易开口认错,敢于承担责任的人,他决定隐瞒,于是威逼吉祥不要将这件事给说出去。吉祥是个下人,当然不敢说出去,于是黄放又找了个借口将吉祥放到自己老母亲身边,远离自己的女儿,试图平息这件事。
    不过事情并未结束,被击晕倒地后的黄放女儿被欺骗说,那夜她的人,是酒醉之后的李潮炳,因为李潮炳早就喜欢她了。黄放女儿虽然愤怒,但打小就喜欢上了常来黄粱堡玩的宁强县城李家的公子,于是默认了这件事,只是催促黄放让李潮炳早点提亲。
    黄放当然不肯呀,要是两人真的成亲,自己所做的丑事恶事不是就曝光了吗?于是只好假意答应,一直拖着,拖了很久之后。终于有一天,黄放的老婆怒气冲冲找到他质问:“为什么李潮炳还不来提亲?”
    黄放一听就知道自己女儿肯定是把事情告诉给了老婆,只得又开始玩起了“拖”字游戏,没有想到黄放的老婆却告诉给了他一个威力不亚于雷劈的消息——他的亲生女儿怀孕了,而且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出怀了。
    这种事一般女儿怎么可能告诉父亲,当然是会直接告诉给母亲了,所以这几个月黄放完全不知道。此时,黄放也不可能让其女儿打掉孩子,足了三月不说,要是打掉孩子,不是更惹人怀疑吗?于是黄放假意去了一趟西安,找到李潮炳,确定战事吃紧,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黄粱堡之后便安心了,回去撒谎说战事吃紧,等稍有缓解,李潮炳就会回来娶其女儿为妻。
    黄放老婆心中虽然不情愿,毕竟没有名分就怀孕生子,这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但一想到战事,又想到李家是宁强大户,他们都不在乎,自己还要这张脸干什么?于是一直挺着,可这个时候黄放老婆又告诉了黄放一件天大的喜事:她也怀孕了。
    老婆和女儿同时怀孕,黄放差点崩溃了。但知道那件事不能暴露,只能生生的挺着,一直挺到老婆和女儿分娩生下孩子。
    当黄放老婆生下孩子之后,黄放才明白什么叫做造孽,也许是天谴,让他这个亲生儿子生下来就是一副“神容”,这是好听的说法,直接点说,就是长了一张五官完全扭曲的脸。
    原本黄放吓了一跳,但随即他意识到这件事有转机,因为他女儿也在当夜分娩,于是便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想着反正都是自己的种,于是将神容与自己女儿生下的那个孩子互相对换。同时收买了牙婆,让牙婆告诉自己女儿,生下来的孩子是个死婴,又偷偷让吉祥领着神容躲藏起来,那时候黄放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知道就算是个神容婴孩,也是自己的种,无法对其下狠手杀死。
    黄放老婆当然高兴,生下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但其女儿却大受刺激,却也无可奈何。带着神容躲藏起来的吉祥实在无法面对襁褓中的孩子,终于忍不住托于管家转告老爷:让黄放给自己一笔钱,自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算了。
    原本这是最好的计划,也是平息事态的良策,可偏偏黄放那不明真相的老婆托人带信给西安的李潮炳,让其一定赶回来喝孩子的满月酒。如果李潮炳回来,这件事一定会暴露,怎么办呢?
    黄放找到了于管家,让他和吉祥一起将神容扔在山路之上,只要这孩子一死,没有任何证据,自己再略施手段……
    于是,黄放先是托人找到了九蜀班,想利用九蜀班的大戏来掩饰他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不仅要杀死神容、吉祥和牙婆,还要杀死李潮炳!
    当然,于管家并不知道黄放要杀死李潮炳,因为他知道得够多了,再让他知道暗杀国民军团长的事情,那么握在这个管家手中的把柄就太多太多了。
    李潮炳听到这里,挂上了冲锋枪的保险,冷笑道:“我这个干爹真是好手段呀,想半途谋害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会带上两个连的人赶回来。”
    于管家眼神迷离,不知道李潮炳话中的意思,随后李潮炳一挥手,后方的士兵立即押了五个负了轻伤,被蒙上黑布头套的男子上前,等揭开头套之后,于管家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五个原本是自己手下的民团士兵,这才恍然大悟李潮炳为什么要说黄放要谋害于他。
    “三十个人,几十条破枪,就想干掉一个正规军的团长,这个玩笑开大了。”说罢,李潮炳递了个眼色给副官,副官拔出腰间的手枪,来到第一个民团士兵的身后,握枪上膛,扣动了扳机。
    枪响之后,子弹从那人后脑进,前额出,前额嘣出个血洞来,倒地身亡,其他四人连同于管家都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第十一章(下)[往生]
    
    因为战事吃紧,和其他一些事情,李潮炳不可能带着几名警卫单独赶回来,况且黄放根本没有去细想一件最关键的事:在共军即将攻打西安前夕,李潮炳竟然敢擅离职守?
    “呯呯呯——”又是三声枪响,又倒下了三个民团士兵,只剩下了一个尿了裤子的怂包,以及吓得脸色苍白,满脸是汗的于管家。
    李潮炳抓着剩下那名士兵的脑袋,让其偏向于管家,拍了拍他的脸道:“你把黄放的金点子转述给于管家一遍。”
    “是是是!”那名士兵连连点头,还以为李潮炳会放过自己,忙道,“老爷,不,黄放那狗日的吩咐我们,在半途上假扮共党的游击队,杀死大少爷,赖在游击队的身上,这样绝对不会有人找咱们的麻烦,回来之后再让我们找机会杀掉于管家,诬陷于管家为这件事的主使,那就一了百了啦!大少爷,我们也是混口饭吃,不是……”
    “呯——”李潮炳扣动了扳机,打穿了那人的咽喉,那士兵滚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喉头拼命挣扎着,满地打滚。于管家抱住李潮炳的腿,又是求又是哭,李潮炳只是冷冷盯着那个被击穿喉咙的士兵慢慢死去,这才拽着于管家的领口向吉祥苦尸的方向走去,接着将其扔在苦尸脑袋前,抬手举枪打断了于管家的四肢,在于管家的惨叫声中低声道:“老子已经投了共党,准备战场起义了,老子的联系人就是游击队!你下去告诉黄放,下辈子不要做人了,做条蛆,活在粪坑里吧!”
    李潮炳说完,转身离开,在远处的众人看到苦尸吉祥又睁开双眼,吃力地张开大口,一口死死地咬在于管家的咽喉之上。
    许久,等着于管家再也没有出声,彻底死绝之后,李潮炳才转过身去,面朝吉祥,深吸一口气,喃喃道:“老子还说这次回来带你一起走……”
    李潮炳这句话说出来,其他人才明白这个李家大少爷一直喜欢的却是黄家的一个下人丫鬟。随后李潮炳向手下士兵要了几颗手榴弹,用武装带绑在苦尸吉祥的身上,一边绑一边说:“我不能带你走,那就带你上路,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但已经不重要了。”
    李潮炳说完绑完,又大喝一声,扛起苦尸吉祥,冲向依然在燃烧的黄家大院,奋力将吉祥扔进了火堆之中,看着苦尸吉祥在火堆中爆炸变成碎片,这才抬枪对着空中打空了弹夹,算是送了自己心爱的人最后一程。
    李潮炳办完该办的事情,整个黄粱堡已经快被火海彻底淹没,其他人站在堡口大坝等着他接下来的“指示”,没有人说话。原本先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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