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最近刚被一个商人买下准备改为旅店,正在装修之中,为什么他们要去那地方?两人跟了老板夫妇进入那楼,在门口蹲着一直等里面脚步声消失,这才猫着腰钻了进去。
楼层在装修之中,原本晚上也应该有装修工人住在这里,可两人钻进去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反而觉得安静得有些离奇——一旦进了屋子内,就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完全听不到外面街道上的任何声音,连那些窗户都贴满了报纸和画报,没有丁点光线。
第四十二章(下)[鬼婴吵夜]
杨展和颜镔在那装修屋子中从上到下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酒吧夫妇两人,正纳闷呢,就听到厨房方向有人翻找东西的声音,于是立即顺着方向摸了过去,可到了厨房门口,两人却谁也不敢轻易进去,颜镔还顺手抓了旁边的一根木棍在手中防齤身。
“哗啦”的翻东西声从厨房中持续不断地传出来,紧接着又听到有人打开冰箱的声音,接着是冰箱门紧闭的声音。在冰箱打开声音传来的同时,下方的门缝中也能看到冰箱打开后照出的灯光。
杨展和颜镔对视一眼,认定酒吧老板夫妇肯定在里面,至少有一个人在里面,但现在要进去吗?进去的话以什么理由?总不能说迷路了吧?
两人正在各自脑子中苦想下面该怎么办的时候,又有脚步声从楼上传来,紧接着就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这批金童子要是出了差错,不要说酒吧的买卖完蛋了,就算把咱们卖了也赔不起。”
杨展认得那是酒吧老板的声音,立即示意准备过去细听的颜镔不要出声,不要有动作。
酒吧老板说完,另外一个女声响起道:“赔就赔!难道他郑彤还敢把咱们给杀了吗?”
这是酒吧女老板的声音,杨展听得清楚,而且也明白他们与小金华之间肯定有什么交易,至于那个“金童子”是什么玩意儿,他搞不清楚,但听到带个“金”字,下意识认为小金华肯定是联合酒吧老板夫妇走私黄金之类的勾当,立即有了精神,决心要一查到底,说不定这就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机会!甚至都想象到自己被采访的画面出现在新闻联播之中……
“啪”厨房内又传来有人开冰箱门的声音,两人赶紧又紧贴着两侧的墙面,刚贴上,两人便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对视了一眼,又慢慢扭头看着厨房的门缝下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酒吧老板夫妇都在楼上,那么厨房中是谁呢?
这个念头从两人脑子中闪过,都感到不寒而栗,还好杨展转念一想:不是酒吧老板夫妇,那肯定就是这里的装修工人。
杨展面露笑容,指了指旁边那几张简单搭建起来的床,向颜镔示意厨房里的人是这里的装修工人,让颜镔宽心,同时也在心中打算着如何说服颜镔离开,自己独占这次的功劳?
“郑总雇人买下了这座房子,假装装修,每天傍晚就把工人遣走,好让咱们做事,到目前为止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如果这批金童子再丢了,那损失无法估量!”酒吧老板唉声叹气道,“我当初就说了,不要看着那点小钱便和郑彤合作,你就是不听!”
“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未来!你有钱吗?就连开酒吧的钱都是老娘以前出去卖的时候赚的!你现在倒怪起我来了?若不是我,你现在还是个洗浴中心帮人拿毛巾的傻×!”酒吧老板娘急了,两人立即争吵了起来。
这个时候,在厨房门口的杨展和颜镔两人都傻了,酒吧老板夫妇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人,那些所谓的装修工人在傍晚时分就被小金华遣走了,那么厨房里到底是什么人在翻东西,在开冰箱呢?
两人对视着,谁都不敢再做其他的判断,就在两人背脊发凉的时候,厨房门开了……
“嘎吱”门响之后,厨房大门缓缓打开,两人一下就紧贴着了墙面,目视前方,不敢扭头去看,甚至很希望现在厨房内有人走出来,看着两喝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
可是没有人出现,更没有人质问,而是一片死寂,连楼上原本在争吵的酒吧夫妇的声音都好像被打开门的厨房给吞噬了。
你妈的!你妈的!老子不要什么功劳了!我要回家!杨展闭着双眼,紧贴着墙壁,在心中不断念叨着这句话,双腿抖得连骨节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厨房门另外一侧的颜镔显得要冷静许多,但也不敢扭头去看,只是在鼓起勇气准备拔腿就跑出这个地方。
“啪——”一个双脚落地的声音从两人跟前的中心位置响起,借着厨房冰箱内的光线还能清晰可见满是灰尘的地面出现了一对脚印——孩子的脚印!
“风来了!雨来了!和尚背着鼓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声音从厨房中传来,而跟前满是灰尘的地面上顺着那童谣的频率开始有节奏地出现一对又一对的脚印。脚印的顺序是按照先出现一个单脚的脚印,再出现一个双脚的脚印,又出现一个单脚脚印这样的频率,而那童谣也在继续,“哪里藏?庙里藏!一藏藏了个小儿郎!儿郎儿郎你看家,锅台有个大西瓜!”
童谣唱完,两人身处的客厅之中又传来了一群孩子的笑声:“哈哈哈哈——”
这次,杨展和颜镔两人的膀胱终于炸开了,杨展比颜镔还先尿出来,觉得裤裆中一热,立即裤脚旁就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这个声音一出现,孩童们的声音立刻消失,整个客厅之中剩下的只有杨展尿液顺着裤筒滴落下底面的声音。
杨展贴着墙,哭丧着脸,张大嘴巴闭着双眼在那低低抽着鼻子,一侧的颜镔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憋着没有让膀胱崩溃,不过也心知再有一次惊吓,自己肯定比杨展好不到哪里去,想跑双脚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完全抬不起来。
寂静,又是寂静,接着听到楼上酒吧老板夫妇急促下楼的脚步声,如果换做先前,两人肯定紧张不已,但此时这个脚步声就是救星来临的前奏,让两人无比激动,但激动没有超过十秒,又陷入了先前的绝望之中,因为那酒吧夫妇两人直接跑下了楼,根本没有来到客厅!
脚步声消失后,童谣又开始继续,这次比先前更加怪异,童谣的频率竟伴随着杨展尿液滴在地上的频率:“……儿郎儿郎你看家,锅台有个大西瓜!”
随即孩童的声音便开始重复着最后那两句:“儿郎儿郎你看家,锅台有个大西瓜!”
重复了数遍,两个大男人已经被吓哭了,都小便失禁,站在那浑身发抖,而眼前地面上的那些脚印也猛然增加,速度其快,仿佛是有人拿着一对对孩童的大腿盖章一样向客厅地面猛按!
“……锅台有个大西瓜!”最后两句突然停了,孩童的声音又开始快速念叨最后一句话来,念叨的频率相当快,快到已经无法听清楚他们念的到底是什么,如同是快进播放的歌曲一样,还夹杂着很多稀奇古怪的声音。
停了!终于停了!就在童谣终于停下来的瞬间,厨房门口的两人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只只手抓着,强制性转了一个方向,让脑袋直接朝向了厨房里面,紧接着一声刺耳又被刻意拖长的刀叉刮着瓷盘的声音传来,原本闭上眼睛的两人被那声音拉得全身内脏都好像有被割开的感觉一样,猛然间睁开双眼,睁眼的同时都看见放置在冰箱内的一个个土的物体——孩童的尸体!
杨展说到这,仿佛又看到了当天的情景,一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打了个寒颤,半晌才道:“等我们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清晨了,我们被小金华送进了医院里,我算是缓过来了,不过那个颜镔倒是已经被吓得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了,随时口中所说的就只有那句‘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胡顺唐听完,和夜叉王对视一眼,夜叉王默默点头,表示从杨展的话语之中判断他没有撒谎。胡顺唐也知道,杨展和颜镔两人所遭遇的事情就是异术中常说的“鬼婴吵夜”,意思是所养的小鬼像是刚出生的孩子,没有时间规律,到了半夜还会起来玩耍,甚至哭泣。
胡顺唐寻思了一会儿,问:“你说是小金华送你们去的医院?”
“对……”杨展点头,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汗水,不过他说出来倒是舒服了一些。
“他没有对你们……”胡顺唐的意思是小金华竟然没有把他们灭口?
杨展摇头:“他甚至都没有询问我们,只是告诉医生我和那个颜镔喝多了,醉倒在街头,不过我估计也是他认定了,就算我告诉其他人那天晚上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可事实的确如此,我跑去派齤出所,找直接分管我们的上级,结果被臭骂了一顿,说我是胡说八道,后来我知道小金华也算是放了我们一马,因为至今他依然为在医院中治疗的颜镔垫付医药费,也没有耍什么手段让我丢掉工作,所以我也装作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但装也只是一时的,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好好睡一觉了,一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着的全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嗯,那个叫小金华的住在什么地方?”夜叉王歪着脑袋看着杨展问。
胡顺唐随即也问:“酒吧现在还在营业吗?”
杨展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也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因为他一旦回忆起那夜的事情,脑子就会立即迟钝许多。
夜叉王起身来,一把抓起杨展道:“走,带我去见见那个家伙!”
胡顺唐忙要阻止,觉得眼下情况还不是太清楚,而且小金华算是此地一霸,事情闹大了可不好,毕竟蜂后的话他记得很清楚。夜叉王却不理睬胡顺唐的阻止,抓着杨展就走到门口,刚开门就看到那胖子保安手提着一个装着饮料的塑料袋,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冲锋衣,腰间跨着腰包,满脸笑容的三十五岁上下的男子。
“郑……郑……郑……”杨展看着男子,一个“郑”字说了数遍,终于才将后面那个“总”字给吐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夜叉王冷笑着看着小金华。
“我不是曹操齤,我姓郑,单名一个彤字,你们也可以叫我tony……”小金华拿过胖子保安手中的塑料袋,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夜叉王,接着又道,“或者是绰号小金华!”
第六卷[炙阳简](上)铁翼山脉(完)
第一章(上)[阴鬼宴]
1934年,民国二十三年冬,若尔盖草原北面一百二十公里处,扎曼雪山脚下。
一顶牧民帐篷孤零零地立在山脚之下,紧挨着河流的草地上,帐篷的外形大小虽与普通牧民帐篷没有什么区别,可上面却贴满了黑色符纸,符纸上的文字用金粉所写,有风吹过的时候符纸扬起,看起来就像是帐篷表面铺满了金色的鱼鳞。
再看那帐篷口,不需细看就能发现入口下方用石头和湿泥刻意垫高。站在帐篷外不远处,就能清晰可见其中坐着的那个身材健硕的男子。男子穿着单薄,手持一柄长枪,半睁眼盯着帐篷口下方垫高处,几个小时来从未移动,可眼珠子却不时会扫向旁边小方桌上的“饮食”。
带毛的羊尾,散发着阵阵血腥味的羊羔内脏,以及器皿中满盛的牦牛、绵羊鲜血——这些就是小方桌上所谓的“饮食”,这样的排列又被称为“阴鬼宴”。
帐篷内稳坐的男子正是吒翰,那个一直守护着西夏后裔和炙阳简的赤日后殓师,而西夏皇族唯一的后裔李乾钧则跟着这座帐篷的主人躲在帐篷后方的山坡之上,按照吒翰的吩咐,将晒干的牛粪挂在身上,以掩盖住自己活人的气味。
“旅人,你们真的有把握除去那些妖怪吗?”牧民家中的长者有些怀疑,看着趴在旁边的李乾钧。李乾钧也不回答,只是微微探头看向岩石下方,帐篷周围——已经是傍晚时候,夕阳的余晖从地平线铺洒过来,将帐篷跟前那条弯曲的河流映上火红,让河流中看起来仿佛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翻滚的赤焰。
李乾钧站在高处,虽说还能清晰可见河流中游荡着不时蹦起的鱼儿,可目光稍微一动,就能看到另外一边河岸上可怕的场景——大批死掉的,已经被啃得只剩下了皮毛和白骨的牛羊。
所有死去牛羊的头骨无一例外都朝向了夕阳落下去的方向,已经没有了眼珠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骨框之中似乎还透着对黑夜来临前的恐惧。
这些牛羊是从五天前开始的某个夜晚被不知名的东西给吃掉的。
“那些不是妖怪!”李乾钧很肯定地说,又看向远处终于落到地平线下的太阳,随即又看向左侧已经挂上天空的那轮半月。这是在扎曼雪山之下,入冬之后就能常常见到的奇景,一半白日,一半黑夜。每当傍晚来临,白日和黑夜就会展开短时间的厮杀,如同是赤日后殓师与午夜后殓师千百年来的争斗一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自然的规律早已决定一切。
“小心!”李乾钧低声道,随即伸手将准备抬头去看的牧民长者给压了下去。
这家牧民迁移到扎曼雪山脚下,本就是一件合理又不合理的事情。合理是因为扎曼雪山脚下每到冬季来临,纷飞的大雪只会落在雪山之上,和雪山之外的地方,相反雪山脚下却没有丁点雪花,牧草也会保持与夏季相同的模样;不合理则是因为扎曼雪山是牧民传说中的禁地,雪山周围方圆十几里之内都没有任何人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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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是这家牧民古怪,竟在冬季来临的时候举家迁移到了山脚之下,原因也在于牧民家的那个出外读书,接触过“现代”思想的大儿子认为那只是牧民古怪陈旧的思想作怪,这么好的牧场难道就白白放弃吗?于是说服了全家,举家迁移而来。
牧民家的长者原本是千般不同意,但这个冬天却比往年还要严寒、残酷,刚入冬温度就骤降,冻死了不少牛羊,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大儿子的提议。迁移到了扎曼雪山脚下后,果然不再有牛羊冻死的情况出现,感觉人的身心也比之前舒畅许多,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出现了有妖怪半夜窜出咬食牛羊的诡异怪事!
从那个夜晚开始,每天清晨牧民一家就会发现有牛羊被吃剩下的皮毛和白骨堆在河岸的另外一面,而半夜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牛羊因为被袭击而发出的嘶鸣声,就算来袭者是大型怪物,哪怕是长有翅膀的飞禽,也不可能在袭击牛羊的时候,不让它们发出半点声响来。而选择在河岸对面进食,也说明来袭者也有些顾忌会惊醒牧民,如果不是那样,那东西完全可以将其拖出羊圈之后就地进食,也不用拖到河岸对面。因为在寒冬的夜晚,牧民就算看到牛羊被来袭者弄到河岸对面,要想渡过那条只有三米宽的小河也不是一件易事。
既然那东西有顾忌,说明还是可以对付,但那东西是什么呢?牧民长者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遣了家中其他人离开扎曼雪山之下,自己则留下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长者留下来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由于这本就是禁地,自己犯了禁忌,就应该留在这接受禁忌中的惩罚,可惩罚没有来,却来了两个奇怪的旅者——李乾钧和吒翰。
两人来到雪山脚下,看到那一堆带皮毛的白骨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奔到帐篷内询问牧民长者最近是否出现过有怪物叼食牛羊的怪事?答复是肯定的,牧民长者还未问“你们为何知道?”时,吒翰便说了句:“必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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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行吗?当时牧民长者心中就这样想到,这个想法一直从清晨持续到了现在。整个白天,牧民长者就按照吒翰和李乾钧的吩咐,准备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感觉邪门得很,却又不好询问,只是看那两人面相,应该不是坏人。
“那不是妖怪,是啥子东西?”牧民长者问,也很担心才刚刚夜幕降临,那东西会出现?就算出现了,下面手持长枪那汉子又能对付得了吗?
“来了!”李乾钧双眼一瞪,看向河流另外一面已经被黑暗吞噬的地面,那里晃动着几个类似人的影子。
与此同时,帐篷内一直看着门口垫高处的吒翰也慢慢抬眼,捏紧了手中的长枪,目光如剑一样刺向河岸对面,眼珠抖动的时候也很警觉地扫了一眼小方桌桌身上那些用金粉所画的古怪符文。
符文并未闪动,只是器皿中所盛的那些牛羊鲜血如同被煮开的沸水一般翻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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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河流中污血太重,已经无法构成冥河之像,只能用鲜血作引,假开阴冥大门,让那些饿鬼返回其中。”李乾钧喃喃道,虽然肯定那些啃食牛羊的是饿鬼,但是他不明白,那些除了吃什么都不知道的饿鬼为什么每夜袭击固定数量的牛羊,按理说它们应该是蜂拥而至,将所有东西都吃个干净才对。
李乾钧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点,从异术程度上来说,他与普通的异术者相同,为了掩饰身份,也是以开棺人自居,甚至对外宣称吒翰是自己的徒弟,但实际上自己所会的异术都是吒翰所教,算是没有孟婆之手的开棺人,而普天之下没有孟婆之手又自称开棺人的又有多少呢?李乾钧自己也不知道。
牧民长者听见什么“污血”、“冥河”、“阴冥大门”、“饿鬼”等词汇,心头一惊,脸色变得苍白,立即意识到自己将其想象成为可以伏灭的妖怪是简单了,同时更加怀疑这两个突然出现的旅者是否有能力做到他们所说的那些事。
黑金符是用来困住饿鬼所用,而阴鬼宴是用来吸引饿鬼,利用阴鬼宴中的牛羊血假造阴冥大门指引饿鬼重新返回它们应该存在的世界,这样的布置看似十分合理,但身在其中的吒翰却做了两手准备:第一便是垫高帐篷出入口,这样的方式和牧民防止草原上的跳尸是相同的,吒翰只是担心如果撕咬牛羊的是跳尸而不是饿鬼,这样还有阻挡的时间;第二便是自己身在帐篷之中,如果出现意外,自己可以想其他办法助饿鬼“一臂之力”。
只是吒翰没有百分之百确定来的到底是饿鬼还是跳尸,亦或者真的如牧民长者所说的——妖怪?
妖怪,这个词语比起鬼魂来说更要可怕数倍。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鬼魂是从人体内脱离后,前往阴间再返回的东西,而妖怪则不同,妖怪则是泛指其他动物或者植物经过百年或者千年的岁月沉淀,吸收所谓的日月精华所产生的一种特殊生物。奇怪的是,面对这种生物,异术者通常无法采用符咒术之类的东西制约,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杀死,和杀死普通人一样,可棘手的是妖怪通常也惯用异术,它们的异术从何而来?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有人说天下异术最早都是妖怪所创下的,也有人说从妖怪诞生在世间那一天开始,他们就遭到了人的追杀,不得已只能幻化成为人的模样,偷学人类的异术以求自保。
此刻,黑暗完全覆盖住了河流,像是一支古怪的黑衣大军高举着战旗渡河而来,向着牧民帐篷的方向涌去,其中似乎也有涌动的人影,看似有无数的头颅在那晃动。
“啪——啪——”双脚踩踏地面的声音顺着黑暗的临近而逐渐清晰,帐篷内的吒翰深吸一口气,然后憋在胸口,从脚步声中他听到那是跳尸的脚步声,跳尸体内的尸毒比寻常僵尸要毒上百倍,一旦吸入,要想治愈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糟了!是跳尸!”山坡上的李乾钧已经看清楚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一群跳尸,因为光线的原因,他无法数清楚到底其中暗藏了多少,只是知道下面布置的那些东西对跳尸没有任何作用……
第一章(下)[白影寒冰]
黑暗终于完全覆盖住了帐篷,连同身边的那座扎曼雪山,不同的是扎曼雪山的山顶悬挂着那轮半月,半月的光辉如同一道屏障保护着整座雪山,而在山脚下的帐篷却好像被黑暗大军攻克的城堡——周围围满了十来只跳尸。
跳尸的身体僵硬,无法如同其他行尸一样活动自己的身体,又因为帐篷口狭窄,所以根本无法进到帐篷内部去,只能拥挤在外,不断地跳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挤进帐篷里去,但那都是徒劳的。
果然是跳尸!还好,提前做了准备。吒翰憋住气,扯下腰间的那块浸了烈酒与尿液混合物的白布,挡在口鼻之上,以免不小心吸入了尸毒,同时也表明自己做好了与跳尸厮杀的准备——只有用利器切破跳尸的身体,才会溢出尸毒。
山坡上,李乾钧缩紧了自己的身体,又抬手将旁边的牛粪覆盖住牧民长者的头顶,并且叮嘱道千万不要乱动,无论感觉多难受都不能取下头顶的牛粪。牧民长者低声问为什么?李乾钧简单解释道:“头顶有精气之孔,活人的气味会被死物所觅,通常都是因为觅到了体内泻出的精气。”
牧民长者不懂,轻轻摇头,刚一晃动脑袋,牛粪块就掉落了下来。李乾钧立即抓起来一块,又放置在牧民长者的脑袋上面,轻轻晃动手指让其千万不要再动了。
李乾钧的解释很简单,却并未说明,人的精气分得很细致,其中恐惧和害怕又是其中的一个分支,头顶的精气之孔中通常分泌出来的就是代表恐惧和害怕的物质,而部分死物又能清楚闻到那股气,对它们来说那如同是人体的肾上腺一样可以令它们兴奋,也有了民间传说中的那种:你不怕,则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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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吒翰,该动手了!”李乾钧缩着头躲在岩石后面喃喃道,虽说他清楚帐篷中的吒翰听不到,但眼下这种情况,以吒翰的能力对付这十来只跳尸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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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乾钧喃喃自语的同时,吒翰手中的长枪已经刺了出去,刺向帐篷外的几只跳尸,长枪穿过三只跳尸的身体后,吒翰再用掌心重重一推枪身的尾端,将那三只被穿成一串的跳尸给送了出去,自己也奔向门口。
冲出帐篷外后,吒翰抬脚将长枪串住的跳尸踢开,枪头再一转,顺着颈脖的高度画了一个圆,随即周围五只跳尸的脑袋齐齐落地,即便如此,跳尸的身体依然还在活动,颈脖处也渗出黑色的血水来,血水遭遇空气立即化成了一阵阵的黑烟,那就是尸毒。
吒翰下意识捂紧蒙住口鼻的白布,后退了几步,原本想要退回帐篷内去,转身却发现一只跳尸面朝他的后背已经堵住了退路,可并未趁机向他发起进攻。此时的吒翰突然意识到不好,再看左右,剩下的跳尸已经用双手开始拔下帐篷周围贴着的黑金符。
糟了!吒翰知道不对,赶紧转身就向山坡上方逃去,再也不管剩下的那些跳尸。
跳尸是没有思想的,只有原始的攻击,能作出这种事来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些怪物!不,不是人,也许是其他什么东西,因为人不会害怕黑金符,既然不怕,也不会控制跳尸去一一揭下。
那会是什么?吒翰向山坡之上狂奔而去,下方的跳尸依然在疯狂地抓扯着帐篷上方的黑金符,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将黑金符完全扯下,又徒手将那帐篷给拆卸,跳跃着身体在那张方桌之上踩踏着,直接毁了那桌子上摆放的阴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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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在山坡上的吒翰看清楚这一切,心中立即明白跳尸为何要那样做了——为饿鬼开路!
饿鬼不可能控制跳尸,死物与死物之间也许能相生,但无法相克,更谈不上制约和控制,那么背后一定有某种东西在控制着跳尸和饿鬼,饿鬼原本是没有实体的东西,必须以人或者动物的身体作为载体,再者扎曼雪山有饿鬼那是一部分异术者都知道的事情,其原因就是因为那种珍贵的雪霁玉树。
有人挖出了雪霁玉树,控制了饿鬼与跳尸,但那也说不通,对方是人,又会如此高端的异术,完全不需要在黑夜之中干出这种事情来?吒翰看向山坡的另外一面,李乾钧和牧民长者就躲在那里,先前他拔腿逃走,就是为了吸引那些跳尸的注意力,没有想到跳尸也不追他,只是在那毁坏帐篷和阴鬼宴。
手持长枪的吒翰注视着山下毁坏帐篷后原地跳跃的跳尸,而此时有一双眼睛也躲在暗处盯着吒翰,它的目光从吒翰的双脚移动到腰部,又从他的腰部跳转到他右手紧握的长枪之上,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吒翰的后颈……
刹那间,吒翰感觉后颈一阵发凉,猛地转身看向自己的左后方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那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直觉,也是后殓师天生的一种感应,无论是对死物还是活物。
那是什么?那有什么?吒翰握紧长枪,转身就准备向那个方向奔去一查究竟,转身没有走上十步,就听到另外那面山坡传来了牧民长者的惊呼,只得扭头向李乾钧的方向跑去。保护西夏王族后裔是他的职责,等同于守护着炙阳简的秘密一样。
山坡的另外一面,牧民长者张大嘴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血人,说是人,他不愿意承认,可那东西有头颅,有四肢,甚至双腿之间还有很明显的男性特征,随着身体的移动而左右晃动。
李乾钧缩在岩石后,不敢出声,也无法叮嘱牧民不要害怕,因为用牛粪是在草原上唯一躲过这些死物追踪的办法。牧民长者一开始也是憋了一口气不敢出声,可当那怪物走近,紧紧盯着牛粪下面的牧民长者时,长者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声叫了出来——因为那怪物明明就是他们家族中的长子!
牧民长者认得长子门牙下方有一块缺口,是前些年不小心摔跤磕在石块上留下来的,而那没有了嘴唇,只露出白森森牙齿,还有泛着血光牙龈的怪物门牙下方也有一模一样的缺口。
天下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一个怪物和一个人有着相同的特征?有,但不会发生在这里,所以牧民长者立即意识到眼前这个怪物是自己家族中长子所变成的,惊讶之余什么也不顾,张口就叫出声来。
“完了!”李乾钧知道躲不过了,只能在牧民长者张口大叫,而那怪物反倒也吃了一惊的时候,飞身起来先下手为强,挥动放在旁边的长刀直接向那怪物的颈脖处砍去,势必做到只要一击就砍下对方的头颅来。
那怪物见李乾钧跃起挥刀砍来,双手向左侧一抬,想要用手挡住那长刀的攻势,却没有想到那长刀直接砍断它的手腕,连同它脑袋一并砍了下来。
怪物双手和头颅被砍下来之后,身体抖动了一下,还未进行下一个动作,吒翰就已经出现在牧民长者和李乾钧头顶的岩石之上,挥舞长枪刺穿了那怪物的身躯,又顶着怪物的身体向山坡下一阵狂奔,同时喊道:“跑!上雪山!”
李乾钧应了一声,拽了那牧民长者就向雪山上方跑去,而此时下方的吒翰却感觉到明明被自己制住的怪物,突然间纹丝不动,双脚好像在地上生根一般,立即低头向下看去,果然看见那怪物的双脚与地面冻结在了一起。
怎么可能?只是一瞬间!李乾钧松开长枪,侧身拔出自己腰间的短刀就向那怪物双腿割去,蹲下的同时,清楚看到怪物身后有一个白影闪动,再定睛一看,白影已经消失。
而白影先前站立过的地方,却有阵阵雪花缓慢飘下……
今日并未下雪!而那雪花为什么只从那一小块地方的上空飘落呢?吒翰在砍断那怪物的双腿,拔出长枪急退好几步后,看着那片先前白影站立过的地方。
寒意,扑面而来的寒意,如同一桶冰凉刺骨的水直接从头顶灌下一般,吒翰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冻结了,身体也变得僵硬了起来,立即低头看脚下,发现双脚旁边的地面有寒冰在慢慢凝结,立即向后一翻,跳上岩石,再看先前站立过的地方早已结成了一片寒冰,如果自己不及时闪开,恐怕双脚也会像那怪物一样被冻结。
只有阴间的寒气才会导致结冰如此迅速,难道说周围有阴阳缝被打开了吗?不可能!扎曼雪山因为有炙阳简,所以绝对没有阴阳缝的存在!那会是什么呢?
吒翰站在那,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心中的寒意早已超过了身体表面所感受到的那股寒冷,而此时答案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但他却浑然不觉。
依然是那团白影,白影的周围依然飘散着雪花,就在吒翰转身来看向扎曼雪山上,想要找到爬上山去的李乾钧和牧民长者时,白影也轻轻贴着他的后背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那上下微微合拢又张开,泛着桃红的嘴唇也向吒翰的后颈吻去。
第二章(上)[有妖气]
吒翰看向雪山的方向,只觉得眼前雪茫茫一片,好像双眼之中都塞满了积雪一般,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揉眼睛,就在手刚刚抬起的瞬间,手中那支长枪便开始“嗡嗡”作响,好似雪山之上狂风一吹,两者就会产生共鸣一般。
吒翰手中所持的这支长枪虽然锈迹斑斑,但这支枪是自己祖辈所传,年代久远,至少要追溯到上古时代,被称为“束邪枪”,原来的名字却叫“诛妖”,因为上古时期对“邪”这个字并没有后时相同的定义,反而只是一个形容地名的文字而已。
那束邪枪枪身和枪头分别用什么所铸,已经无法考证,只是千百年来从未损坏过,表面上的锈迹也是因为后世故意画蛇添足的改造,让此枪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只是平凡无奇的一支锈枪,以免有心怀不轨者打它的主意。从祖辈中得到这支束邪枪之时,吒翰记得前人很清楚说过:束邪枪枪身中空,表有圆孔,上下共计十二个,除了妖风之外,平常间哪怕是狂风吹过枪身,都不会发生震动,产生‘笛音’。
这里的“妖风”所指的是有妖物出现在周围,行走时因为自身气味混合在风中产生的一种气流,而“笛音”原本所指的是“枪音”,因那妖气灌入中空枪身之中后,便会自动吹奏出奇怪的音乐,来警告持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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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枪身的震动让吒翰心头一紧,目光慢慢投向手中的长枪上,缓慢地摇着头,在心中念叨着“怎么可能?有妖气!”。
妖气,吒翰佷多年没有感觉到了。妖怪更是有几十年未见,他至小生长在这片草原之上,只是十五岁的时候曾经由父母领着前往过后殓师朝圣地,在前往的途中曾经遭遇过一次妖怪,不过那妖怪并不坏,只是知道他们是异术者,又因为自己肚子里有了后代,两日没有吃任何东西,无奈之下才冒险现身乞讨些吃的。
某些时候,向善良的异术者乞讨吃的,比向普通人乞讨还要安全得多,至少可以在不欺骗的情况下和异术者商量,不用撒谎,更不用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
那是吒翰第一次见到妖怪,也是第一次知道妖怪竟然和人一样可以生育,可以有后代,更是第一次知道妖怪为了自己的后代甘愿冒生命危险。当时,十五岁的吒翰就抱着自己那支束邪枪,坐在树桩上,看着那个模样与人无异的所谓兔妖,大嚼着父母所给的干粮。
十五岁的吒翰目光从那兔妖的脸上,移动到了那隆起的肚子上,看了许久。他在想,那兔妖肚子中的孩子是什么模样呢?和人一样?还是和兔子一样?亦或者有人的模样,却有可笑的兔子耳朵和三瓣嘴?答案很快就出现在了吒翰的眼前,在那兔妖吃完干粮之后便捂着肚子惨叫起来,吓得吒翰抱紧长枪就向后退。如果兔妖的惨叫是因为要进攻,他并不会害怕,他害怕的是那兔妖莫名其妙受伤了,双腿之间有鲜血流出来——兔妖临盆了。
在吒翰父母的帮助下,那兔妖在丛林中产下了自己的后代,一开始吒翰并不敢靠近,到后来他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后这才战战兢兢走近,想要看清楚兔妖后代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慢慢走近,刻意举高了自己手中的长枪,试探着兔妖后代所散发出来的妖气,可让他惊讶的是,没有妖气,连兔妖的妖气在她产下后代的同时也微弱了许多,几乎无法让束邪枪自动吹奏出那诡异的曲子来。
当吒翰看清楚自己母亲手中所抱的“小兔妖”时,彻底傻眼了,那是妖怪吗?不是!那根本就是人!就是一个人类的婴儿!没有长耳朵,没有三瓣嘴,没有白色或者灰色的皮毛,没有短秃秃的尾巴,更没有红眼睛。
十五岁的吒翰脑子中对妖怪的那种认知瞬间崩溃了,从前的妖怪不等于人的想法完全被眼前的事实否定了,那一刻他几乎认定妖怪和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因为它们会一些被民间百姓称为的法术……可如果是那样,自己和父母不也算是妖怪吗?
产下后代的兔妖缓过来之后,趴在地上向吒翰的父母磕头道谢,吒翰父母只是摇摇头,指着山林中的方向让她带孩子赶紧离开,不要走大路,更不要贪图路上突然出现的食物,因为那极有可能是猎人亦或者其他异术者布下的陷阱。
兔妖五步一回头,慢慢走进了山林之中,站在父母身后一直注视着前方的吒翰,清楚的听到父亲低声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们都一样,它是妖怪,我们是怪物。”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让陷入回忆中的吒翰清醒了不少,他心想“糟糕”,自己陷入回忆之中,却忘记了身处危险之地,说不定双脚已经被冻结了。可当他低头向脚下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回头,再转身,却遍寻不到那可以散发出寒气的妖怪在什么地方。
!
也许这东西真的不会害我吧?吒翰握紧手中的束邪枪,向雪山上奔去,追赶不知道走到何处的李乾钧和牧民长者,而同时那团白影依然轻飘飘地附身在他的后背,远远看去,如同是一个背着一团雪白棉花赶路的旅人。
山下小河畔,两个衣衫褴褛,满脸胡渣的男子牵着两匹鬼马站在那,正是原本向北方而去的穆氏兄弟,穆英杰手持望远镜看着山坡上发生的一切,穆英豪则抚摸着鬼马的脸庞,看着那满是乳白色的眼眶。
“这次你猜对了,吒翰和李乾钧果然没有把炙阳简带在身边,交给我们的那个东西也是假的。”穆英杰放下望远镜,满脸的无奈,却没有丝毫怨恨,“看来我们又有得忙了,那东西不显世,我们就算失败了。”
穆英豪点头,翻身上马准备去追赶吒翰,穆英杰却拦住他道:“不急,我们现在又多了一个朋友,就在吒翰身边,但他没有发觉。”
“怎么可能?”穆英豪知道哥哥所说的是那个妖怪,连自己都看的真真切切,为什么身手和能力在自己之上数倍的吒翰却没有发觉?
穆英杰笑道:“也许……吒翰根本就是个瞎子。”
穆英杰的这个玩笑,让几日来一直跟踪吒翰和李乾钧的两人终于会心一笑。原本打算离开沼泽前往北方的穆氏兄弟,却因为穆英杰那句“这次成功得太容易了”引起了警觉。是的,太容易了,比起从前来容易太多了,原本穆英杰认为这会是最艰难的一次,未曾想到却那么轻松。
“也许,他们交给咱们,咱们又让那些毒骨人带走的根本不是炙阳简。”穆英豪突然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打开盒子看过,大哥,你说呢?”
听完穆英豪的分析,穆英杰二话不说抓了缰绳调头开始向李乾钧和吒翰离开的方向追去。赤日后殓师有誓言要用生命守护炙阳简,哪怕是他们交出了这样东西,也同时会自尽交出自己的生命,但吒翰没死,李乾钧也活得好好的,只是离开了,向着北面前进,而那里有一座在草原中最高、最险的扎曼雪山。
炙阳简藏在扎曼雪山之中?应该是这样,否则那两人怎么会向雪山上方跑去。
行到雪山脚下,翻身下马的穆英豪脚踩在地面后,看着那被毁坏的帐篷,还有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活跳尸,扭头问穆英杰:“大哥,我认为他们做事比我们……”
说到这的时候,穆英豪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毕竟是兄弟,穆英杰知道弟弟想表达的意思,接过他的话说:“你认为吒翰和李乾钧做事比我们善良对吧?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是你我遇到牧民遭受那些怪物的侵害,肯定会放任不管对吗?”
穆英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我们不是侠客,也不是英雄,只是背负着使命的两个傻子,对于傻子来说,看见这些事就和看戏完全一样。”穆英杰冷冷地说,将手中的缰绳打圈,然后放置在鬼马的马鞍之上,再一拍鬼马的后背让其自己找地方觅食休息。
穆英豪摇头:“我们不是傻子。”
“我们是,我们是遵循天意的傻子,有些东西是注定的,你迟早会相信的,就拿今日之事来说,我们算是跟踪他们二人前来,所以我们不可能提前到达,不可能提前到达又怎么能帮助牧民呢?天意注定了让他们行侠,让我们观望……反正我现在无论怎样说,你都不会明白的,走吧!我现在很好奇那个跟着吒翰的妖怪到底是什么东西,从未见过,也没有看过相关书籍中有记载。”穆英杰看了一眼跑到小河边上不吃草,却大嚼着那些腐烂尸体的鬼马,轻轻一跳,跃上前方的一块岩石,朝着雪山上走去。
穆英豪也松开鬼马的缰绳,几个起跃,紧跟穆英杰之后向雪山上方走去,沿途不时能见到冻成冰雕,保持各种诡异形状的饿鬼僵尸,心知是那妖怪所为,很是惊讶。因为妖怪所使异术也会损耗本身的精力,能使用瞬间冻结这些饿鬼僵尸的寒气,曾经也听说有异术者可以办到,但使用一次至少要休息两三天才能缓和过来。
那是什么妖怪呢?
第二章(下)[日本人]
穆氏兄弟一前一后快速向雪山上端奔去,奔了一阵,前方的穆英杰忽然停下来,看着周围的积雪寻思了半天说了三个字:“清嘉录。”
“什么?”穆英豪上前与大哥并行站在一起,不知为何他会说起清朝苏州文士顾禄所著的《清嘉录》来,那书本是记载苏州及附近地区的节令习俗,又怎么会和这座雪山有什么关联?
“《清嘉录》之中有记载,每年二月初八是张大帝(广德祠山文化中所称的“广德王”、“祠山大帝”张渤,并不指有“张大帝”和“烈山氏”之称的炎帝)的生日。在这个时期的前后数日,必定会遭遇风雨,引起气温大幅度下降,民间认为是张大帝女儿风山女,又名雪山女归来所导致的事情,也有人认为雪山女所指的是一种半人半妖的怪物。”穆英杰回忆道,但心中却不是很确定。虽说两人算是博学,对宗教文化和中原乃至周边的神话、传说以及异术方面了解颇深,但也并不知道印度教之中还有一位被称为“喜马拉雅山女儿”的伯尔瓦蒂。在印度教的神话之中,她是一位神力高强美艳绝伦的女神,与其丈夫湿婆神居住在吉罗娑山上,也能随意控制风雪,可她不是妖,而是神。
在传说之中,能够随意操控风雪的妖怪,在中guo这片土地之上极少,而那个跟随着吒翰的妖怪又是什么呢?
0 “宇都宫教授!这就是传说中的扎曼雪山吗?”一个身穿德式旅者服装的日笨年轻人站在雪山下的草原上,仰头看着高耸入云层的雪山顶,很是惊讶地张大嘴巴。
0 被那年轻人称为教授的宇都宫政次,抬了下自己的帽子,抓紧手中的拐杖,又对照了一下地图,还有地图下方的那张古画,点头道:“内藤君,如果记载中没有错,这里就是日笨从前第一批遣唐使记载中的扎曼雪山了!”
内藤中马很是兴奋,从口袋中小心翼翼掏出相机来对着雪山拍了一张,又赶紧让宇都宫政次站好与雪山合影,可惜的是宇都宫政次不会使用相机,无法给内藤中马拍摄照片,这让内藤中马遗憾不已。
“宇都齤宫宇都宫教授!如果我们找到了那件东西,我们就会被载入史齤册,也会为我们大齤日齤笨帝齤国征服支齤娜之中齤guo 贡献最大的力量!内藤中马收好相机后,抬头看着扎曼雪山兴奋地说,说完闭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宇都宫政次只是微微笑了笑,也不作答,杵着拐杖便向雪山上方走去,不时按照手中那份地图的指示,对照着指南针前进。内藤中马跟在后面,几乎背负了他们所有的行装,不时低声埋怨。
0 “内藤君,我说过,我们应该雇佣脚夫,这样你也不必这样辛苦了。”宇都宫政次在前方边走边说。
“不行!不能让支齤那人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否则就功亏一篑了!”内藤中马说话总是那么激动,也满带着激进,不像宇都宫政次一样会称呼“中guo”,而是直接用“支齤那”来代替。
0 宇都宫政次是当时日笨七所帝国大学之一的大阪大学的医学部教授,也研究自然科学与古人类进化,算是当时大阪大学中的顶级精英,而内藤中马则是他从前的学生,后来在宇都宫政次的帮助下,被大阪大学聘为其助教。虽说两人是师生关系,但内藤中马却没有丝毫受到老师的和平主义感染,反倒是日笨国内的挺进派,曾经在1932年(昭和7年)日笨爆发的“五。一五”事变之中参与了刺杀内阁总理大臣犬养毅的计划,这次事件原本就是由日笨军部一手策划,而犬养毅一再表明不能对中guo实行武力,应该采取经济蚕食的政策,还因为过于亲西方,与西方几国签订了《伦敦海军条约》,引起了军部和民间右翼分子的极大不满,故导致了“五。一五”事件的爆发。
事件爆发后,内藤中马因参与计划被逮捕,日笨法院在军部的操控下对主谋没有处以极刑,在判决中以“他们只是为了祖国的强大”而从轻发落,主犯只判了几年轻刑而已,而内藤中马则因“证据不足”释放,后又为了暂时躲避风头,成为了宇都宫政次的助教,有幸参与了宇都宫教授的“寻雪之旅”,只是当时的内藤中马并没有想到在两年后,也就是1936年的“二二六”军事政变直接加快了右翼军国主义的脚步,也将内藤中马的远亲叔叔内藤良一在伪满洲国的哈尔滨推上了历史舞台……
0 宇都宫政次原本从事的是医学研究,对现代解剖学十分迷恋,可同时也对自然科学痴迷,在宇都宫政次的脑子中,认为自然科学其中也应该包含民间传说中的一些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件,希望能结合医学研究破解隐藏在民间神话和传说中的一些秘密,认为其中必定隐藏了比现代科学还要强大的力量。
0 平日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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