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是两个条件,你们要想清楚了。”
“好吧,我就问三个问题,你可以选择性回答,我不强迫,因为我知道强迫你也没有任何用处。”胡顺唐抬眼看着傀儡怪尸道,“第一,后殓师当初带出来的东西,除了镇魂棺、牧鬼箱、阎王刃和烙阴酒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吗?你就算不说名字,也得告诉我们还有多少件,让我们有数;第二,开棺人是个族群,又是如何诞生的?他们又为何要逃走?为何要选择消失?第三,你们为何要留在这里?”
胡顺唐转变了一下自己所问问题的方式,但实际上还是与先前的问题大同小异,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聪明。”女性生魂有了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傀儡怪尸的脸上却显得依然那么骇人,“我回答,第一,后殓师带出来的东西到底有多少件,我不知道,只有我们车部的大统领知道具体的名称和数量,但他早就死了,而且没有继任,从他死后,车部的刺客就开始分散开来,各自为战,分别追杀散落在各地的开棺人;第二,开棺人族群的诞生就是个秘密,但我知道从有后殓师那一天起,就有了车部的存在,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个族群的存在,他们要逃走,要选择消失,要藏起来这些东西,目的就是为了隐瞒真相,同时也是为了让后世的人在隐瞒中拨开重重迷雾去寻找真相,因为只有那样,后世的人才会真正相信那个隐藏的真相;第三,我们之所以要留在这里,是因为我们知道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女性生魂的回答等于是又衍生出了无数个问题,胡顺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夜叉王,夜叉王轻轻摇头,表示无可奈何。那个所谓真相的问题,明显就很矛盾,既然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为何又要隐藏?这等于是让一个患了癌症的病人,去寻找能够治疗癌症的办法,在寻找了很久之后,得到一个最悲催的答案——癌症就他妈的治不好。那你去寻找有什么意义?就是为了击垮这个癌症病人最后的精神支柱吗?
“带我们走出迷宫。”胡顺唐拔出立在傀儡怪尸身边的四支棺材钉,看着傀儡怪尸。
控制着傀儡怪尸的女性生魂仿佛有些惊讶,惊讶的是胡顺唐没有再不依不饶地问下去,她甚至都准备了另外一套说辞来对付胡顺唐即将提出来的问题。
“你是准备回去,还是继续前进?”女性生魂又问,但迟迟没有离开傀儡怪尸的身体。
本已将棺材钉插回钉鞘,迈步向前走的胡顺唐沉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你很啰嗦,我们不可能回去的,在没有搞明白这些事情之前,我绝对不走回头路。”
“你会后悔的,一定会的,你会和我们当初一样。”女性生魂说,合上了双眼,为离开傀儡怪尸做准备。
“和你们一样变成这副德行?”胡顺唐盯着傀儡怪尸身子外侧已经扯出来了三分之一那白色半透明的生魂。
“不,是后悔。”女性生魂说完最后这句话,彻底走出了傀儡怪尸的身体,接着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走过依然处于神志不清状态的葬青衣身边时,低头去看着在贾鞠怀中的她,胡顺唐也站在旁边,一直看着,等葬青衣微微睁开双眼醒来,看到眼前立在那的生魂后,立即挣脱贾鞠,翻身跃起来,摸出挂在腰间的那长鞭,好像很害怕这个刺客前辈的生魂。
“别害怕,是你……是自己人,对了,我有个她的口信要传达给你。”胡顺唐看了一眼那生魂,寻思了一下说,“她说,车部刺客后代的使命就是不留余地地杀掉一个名叫胡顺唐的开棺人,嗯,你可以当这是人生目标,随时随地都可以去实现。”
胡顺唐刚说完,那女性生魂猛地转身看着他,虽说那张形如人面部的脸上没有双眼,但就连贾鞠都能感觉得到那生魂摄来的那股无形的力量充满了愤怒,仿佛在质问:你为什么要骗她?
“我他妈知道你能听见我们说话,走吧,你说过让她自行判断,选择自己人生的。”胡顺唐抬脚要走,夜叉王抬起一只胳膊来按住他的肩膀,侧头挥手向后方的人示意,让他们跟着女性生魂先走。
凯特将那仪器捏在手中,快速走到前方,王婉清、魏大勋和刘振明紧随其后。
夜叉王按住胡顺唐的肩膀很用力,另外一只手不停地在那挥动着,示意大家走快一点,等到贾鞠和葬青衣慢慢离开,跟着那女性生魂走过了前方迷宫的拐角处后,夜叉王冲胡顺唐招招手,示意他面对自己,就在胡顺唐刚转身面对他时,夜叉王抬手就是一拳朝胡顺唐挥了过去。
胡顺唐侧身躲过,伸手抓住夜叉王的拳头,谁知道夜叉王又是一个回旋踢,踹在胡顺唐的腹部上,虽然不太重,但也是下了力气的攻击。胡顺唐后退了几步,轻松卸去了夜叉王的腿劲,拍了拍衣服上的脚印,一句话没说。
夜叉王伸手指着他,慢慢走近他,指着他的鼻梁道:“又装善人是吧?”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胡顺唐盯着夜叉王,“我只是以为我们再也不会动手了。”
“我只是想打醒你,你这样做没有办法改变那个女孩儿的人生,有些东西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夜叉王放下手,又指着依然靠墙而坐,还在发呆并未离开的莎莉,“你不如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把莎莉和胡淼给分开。”
“我只是……”胡顺唐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想到了在找牧鬼箱时那个被骗了几代的图财,那个家伙至始至终就活在祖辈的阴影之中,从来没有走出来过,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人生,一切一切都.控在一个实际上根本无法威胁到他的怪物手中。葬青衣与他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女孩儿就没有自我,从现实角度来说,她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与这个社会脱节了,就算今天汽车在地上跑,而明天科技发达让汽车可以在天上飞了,众人惊讶,对她来说还是一样。
“你只是什么?可怜她?”夜叉王一把抓着胡顺唐的衣领,“有些人没有自我,但他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只是需要支持!你懂吗?你发什么狗屁善心?”
“夜叉王,你小时候的理想是干什么?我小时候想过当解放军,想过当.,甚至写作文的时候想过自己要当一科学家,但永远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开棺人,这个名字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给尸体化妆的,可是理想很重要,不管对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成人来说,都很重要,你曾经的理想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后来你的理想是要再见贺晨雪一面,这就是支撑你活下去的理由。”胡顺唐没有再刻意回避关于夜叉王和她女儿的事情,“葬青衣有什么理想?她没有,她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正常上过学,甚至就连普通孩子早恋被请过家长的经历都没有,她之前一直模模糊糊的活着,就是父母告诉她,你要找到开棺人杀了他,这就是她的目标。而就在她发现自己接近这个目标,并且随时都可以下手的时候,一个突然出现的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说……你不能这样做,因为最早刺客的出现是为了保护后殓师,而不是为了刺杀,千年来的刺杀已经够了,这样做没有意义。不是……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没有自我的人就没有办法制定目标,所以……”
“所以你就帮她制定一个目标?”夜叉王仰天看着迷宫上方遮天的沙尘。
“我和你做的一样,你一开始不也是这样做的吗?”胡顺唐质问道。
夜叉王苦笑着摇头道:“我只是当她是个孩子,你知道孩子吗?你懂孩子吗?在孩子学话的时候,看到电视剧中那些演员挥着刀说‘我要杀死你’,孩子也会去学,但她逐渐就明白杀人这回事,不是电视中演的那样,每件事都事出有因,我想的是可以在我们去寻找的过程中,逐渐改变她,让她接受现实社会,但你把我想做的一切都毁了,其实也是把她给毁了。”
“你把她当成贺晨雪,当成自己的女儿来教育,你一开始就在她面前表现出父亲的一面,我不是傻瓜。”胡顺唐摇头道,“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说你自己变弱了,实际上你只是变正常了,现在让你选,选择成为以前那个夜叉王,你愿意吗?你不愿意,你宁愿自己弱一点,因为你达成心愿了,但是葬青衣没有,你不让她有目标,她还剩下什么?”
夜叉王径直向前走去,身子掠过胡顺唐身边的时候,扔下一句话:“我他妈知道她不是贺晨雪!”
“知道就好。”胡顺唐回了一句。
夜叉王摇摇头骂了句“白痴”径直向前走去,不打算再与胡顺唐争执这个问题,虽说两人心中都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夜叉王走远,胡顺唐这才看着靠着墙面的莎莉道:“莎莉,走吧。”
说完,胡顺唐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发现莎莉依然靠着墙在那发呆,他转过头看着双目呆滞的莎莉,觉得有点不对劲,忙问:“莎莉?你怎么了?”
莎莉眼皮一眨,眼珠子终于动了动,抬眼看着胡顺唐道:“莎莉是谁?”
【第五卷】烙阴酒 第八十二章[我叫胡淼,莎莉是谁?]
“你说什么?”胡顺唐挪动了一下步子,侧身面朝靠着墙体蹲坐的莎莉,心中咯噔了一下。
莎莉伸手撩开挡在自己前额的头发,摸着自己的脸颊,好像是一个刚从险境逃生的人,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一样。半天,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我说,莎莉是谁?”
“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胡顺唐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的不对劲,同时脑子中闪过先前莎莉扑过来救自己的那个画面,电光火石间,脑子中推测出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很快又被他否定了——这怎么可能!
“你是——胡顺唐!?”女人伸手指着胡顺唐,不太确定地说,又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问,“我是谁?”
胡顺唐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也不敢问,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谁!就在他与眼前这个女人目光相对时,那堵先前升起来的第四堵墙后突然发出了爆炸声,紧接着腾起了几米高的火焰——曾达一行人试图用.毁了那堵墙硬闯进来!
“走!”胡顺唐向前跨了一步,抓住女人的手腕,拉着她向迷宫深处跑去,虽然在跑动中,可他依然能感觉到身后的女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跑了一阵,来到前方墙体的拐角处,女人却又止步不前,猛然抓紧了胡顺唐的手,问:“你是胡顺唐!我……是谁?”
“走!”胡顺唐干脆抱着莎莉的身体,准备继续追逐前方的众人,却发现前面有三条路——他们走远了?胡顺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地方,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原本只是担心曾达已经炸开那堵石墙,却看到在女人先前靠着的墙面下,还坐着一个捂面哭泣的女孩儿。女孩儿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一头长发垂下,搭在双肩之上,随着哭泣的抽搐而微微抖动。
胡顺唐的呼吸收紧,抱着怀中的女人转过身去,喘着气看着那个方向,耳边突然任何声音都无法听到,即便是墙体的那一面还不断腾起爆炸的火焰,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咚——咚——咚——”心跳声……
胡顺唐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怀中的女人呆呆地看着他那张脸,在伸手摸向他,触摸到他脸颊的刹那,胡顺唐整个人的“魂魄”好像又回来了,突然间耳边又能听到声音,那阵阵爆炸声吓得他浑身一抖。他深呼吸两口,转身准备向前方继续跑去的时候,却听到怀中女人用低沉又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你是胡顺唐,我是——胡淼!”
“我是胡淼。”这四个字传入胡顺唐耳中的时候,他全身僵住了,抱住怀中女人的双臂则越收越紧,许久才慢慢侧头,将目光投向怀中女人那满是泪痕的脸上,问:“你……是胡淼?”
“我是胡淼!”胡淼咬着嘴唇,身子向上一撑,张开双臂搂住胡顺唐的脖子泣道,“我是胡淼!我是胡淼!我真的是胡淼!我是!我是!你相信我!我是!”
你是胡淼,那莎莉呢?胡顺唐又一次转身,双眼抬起,没有再去看胡淼,而是看着先前莎莉蹲坐着的墙面,先前那个无法看清楚面容,捂脸而哭的小女孩儿呢?她是谁?莎莉呢?莎莉去哪儿了?
这到底……胡顺唐低下头去,来回看着自己的双臂,突然笑了,苦涩的笑。.的讽刺!找了这么久让胡淼返回的办法,其实方法随身携带,只是用孟婆之手就可以实现!我是白痴吗!夜叉王说我是半桶水,没错,我真的是半桶水!早就应该发现这一点,在郪江崖墓利用孟婆之手去读取那个无形怪记忆的时候,就应该推测出了这一点!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胡淼哭着重复着这句话。
“半桶水!你在干什么!?快点!他们要追上来了!你以为这是组团冒险吗!?”夜叉王从前方返回,看到他怀中抱着的胡淼时,原本伸过来要准备去拽他胳膊的手僵住了……
不可能吧!?这种感觉!夜叉王将目光从胡淼脸上移开,看着胡顺唐,胡顺唐冲他默默点头,算是确认了他的猜测。
“喂!快点!过来!”刘振明出现在远处,冲他们挥手叫道,丝毫没有察觉出这里的怪异气氛。
夜叉王放下手,又确认道:“真的?”
“真的。”胡顺唐点头,去看胡淼,“至少,现在来看是真的,感觉上不会错。”
“莎莉呢!?”夜叉王问了此时最不应该问的问题,这也是先前胡顺唐极力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他也想问,但是他应该问谁?难道问胡淼:在镇魂棺事件后,那个洋人小女孩儿的灵魂进入了你的体内,陪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可是你突然回来了,她又消失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种话能问出来吗?问出来,那一开始拼尽全力要救胡淼回来又变成了什么?一出闹剧?人生的一段插曲?胡淼和莎莉总有一个人会成为过客,会是谁呢?从前认为是莎莉,而如今这种好像丢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却无疑是用嘲笑的口吻对胡淼说:你才是过客!不过过客也是客,咱也得接!
“走!离开这里再说!”夜叉王拽着神智有些恍惚的胡顺唐向前疾步走着。
胡顺唐依然抱着怀中的胡淼,抱得越来越紧,虽说已经让胡淼感觉到了难受,可这种难受却能在瞬间转变成一种幸福。可无论怎么走,胡顺唐都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那种自己好像掉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也依然还在。
“顺唐,他是谁?”胡淼看着前方的夜叉王,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胡顺唐猛地停下脚步来,看着胡淼,又看着夜叉王,胡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记得夜叉王了?难道说她返回后,莎莉之前的一部分记忆被带走了,胡淼的记忆就仅仅停留在她“消失”之前?
“你不认识他了?”胡顺唐看着胡淼问。
胡淼摇头:“他是谁?我在哪儿?”
“你记得什么?”夜叉王回头来问胡淼。
“我记得,我在妈妈的肚子里……”胡淼仔细回忆着,“我听到有小女孩儿唱歌,唱着唱着我就困了,睡着了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不是很清晰的梦,可在梦中我又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胡淼的话逻辑很混乱,胡顺唐根本听不明白,只得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夜叉王,知道那一切都是当初他的安排,养鬼术也好,鬼胎也好,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谁知道夜叉王只是摇头道:“在进入镇魂棺前,胡淼的灵魂仅仅是锁死了,但镇魂棺就像是一个搅拌机,将几个灵魂搅拌在一起,所以导致了混乱,我现在就担心……”
夜叉王说到这顿了顿:“就担心胡淼和莎莉的灵魂混合了,不分彼此,到最终这个身体既属于胡淼,又属于莎莉,这个身体的主人也会变得连自己具体是谁都不知道。”
从民间异术学上来说,人在活着的时候,身体内的灵体物质叫做灵魂,而死后灵体物质离开身体还未前往阴间前叫生魂,而前往阴间洗清了记忆后称之为鬼魂,这种鬼魂如果通过阴阳缝返回阳间,是处于无意识状态下的一种灵体物质,而如果进入阴间在没有洗清记忆又返回阳间的,则会变成其他类型的灵体物质,被冠以其他骇人的称呼,例如说厉鬼。
夜叉王的分析,让胡顺唐想到,镇魂棺就如同一个洗衣机一样,将还未离体的灵魂扔进去,不停地洗涤,就如洗衣机中的衣服一样因为洗涤的关系,互相缠在了一起,在这种情况下,多个灵魂混合在一起,虽也有脱离混合体灵魂的个体灵魂存在,例如说那个附身于莎莉.从镇魂棺中跑出来的东西,而剩下的胡淼和莎莉的灵魂却死死缠绕着硬塞入了胡淼的.内。胡淼的.,在那时候可以比喻成为甩干桶,就算扔进去,两件如衣服一样的灵魂也依然缠绕在一起无法分开,就算是孟婆之手进入胡淼的.将其硬生生分开,就算提出来其中一个,另外一个依然留在其体内。
如果不一次性将两个灵魂在胡淼体内彻底分开,最终导致的结果就会如夜叉王所说一样:这样反复多次以后,.的主人会彻底迷失,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了。
“现在找到了具体的解决办法,就是用孟婆之手,不过最复杂的就是,分开两人的灵魂,单独将莎莉的灵魂抽出来之后应该放在哪里?”胡顺唐摇头道,“不是属于自己的身体,会产生排斥的,胡淼的身体没有排斥莎莉,仅仅是因为镇魂棺成为了导体,而胡淼的灵魂依然在.内,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胡淼听胡顺唐和夜叉王两人分析了半天,挣扎着从胡顺唐怀中出来,看着夜叉王半天问:“你到底是谁?”
“夜叉王!害了你和你妈的那个连环杀手!”夜叉王根本不掩饰,轻描淡写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随即拔出了腰间的刺刀,握在手中。
“夜叉王?”胡淼退后一步,脑子中闪过一个个恐怖的画面,在她记忆中,根本没有夜叉王的面容,更何况是现在已经返回贺昌龙体内的夜叉王,可她清楚的知道,她妈死了!
胡顺唐一把抱住胡淼,瞪着夜叉王道:“你疯了!”
“我从来没有如现在一样正常过。”夜叉王倒转手中的刺刀,塞进胡淼的手中,又拿起她的手握着刺刀,将刀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你现在可以为你妈和你报仇!”
胡淼咬住牙,举起另外一只原本垂下的手,双手握住那刺刀,狠狠地瞪着夜叉王。
夜叉王放下握着胡淼手腕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说:“刺下去,只需要一下,我就死了,和杀死普通人的办法一样,我绝对不反抗,也不挣扎,如果你想要折磨我,看我痛苦,我可以教你一百种以上的办法,相信我,我没撒谎。”
胡顺唐伸手按住胡淼的手,感觉得到她双手都在微微发抖,这种抖动明显是胡淼极力克制的结果,如果她不克制,恐怕连刺刀都没有办法握紧。胡顺唐按住胡淼的手,自己都不知道是要让她刺下去,还是准备阻止她,夜叉王的确是杀了胡淼的母亲,这是事实,无需置疑,他也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事情,这也是事实!
阻止的话说不出口,让胡淼刺下去的举动也没有办法实行……
“咣当——”胡淼手中的刺刀脱手,扔在地上,很用力的扔在地上,随即拿开胡顺唐的手,慢吞吞地向前走着,与夜叉王擦肩而过的时候,淡淡地说:“你不是夜叉王,肯定不是,我能感觉得到,夜叉王怎么可能与顺唐在一起呢?”
胡淼的话如一柄利剑一样刺进了胡顺唐的胸口,她话中的意思是什么?想表达胡顺唐明明知道夜叉王是杀死她母亲,害她变成那样的凶手,却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依然和他在一起?还是她感觉到,现在这个夜叉王和从前那个夜叉王不一样了。
也许,两者都有。
也许,胡淼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喂!”夜叉王背对着莎莉,附身去捡起她扔掉的刺刀,“我是夜叉王!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夜叉王!就是我!就是我害死了你母亲!把你害成这幅模样!杀了我!你的心结就解开了!否则你一辈子都会活在那间医院的恐怖回忆中!”
“夜叉王!闭嘴!”胡顺唐厉声喝斥道,不想夜叉王再继续刺激刚“活”过来的胡淼。
胡淼停下来,感觉脑袋阵阵眩晕,她伸手抓住旁边的墙面,死死抓住,指甲都渗入墙面之中,抬起另外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脸,轻声到:“杀了你,我妈能活过来?能吗?”
夜叉王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有明确的答案,可那个答案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胡淼,你没事吧?”胡顺唐上前按住胡淼的双肩。
胡淼轻微摇头,道:“我想起来怎么回事了,是那个人的记忆回来了,她叫莎莉吧?我看到回忆中,你们都叫她莎莉,是那个洋人小女孩儿,还看到了你们……”
胡顺唐知道胡淼想说什么,如果胡淼的记忆中带着莎莉,那么她能知道在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包括在傀儡怪城中他与莎莉的激吻,这是男人的直觉,但往往这种直觉都太晚了。
“胡顺唐,我想回家。”胡淼直起身子说。
“好,这件事结束之后我送你回家!”胡顺唐双手略微抓紧了胡淼的双肩。
“不!我现在就想回家!”胡淼低下头来,浑身抽搐着,眼泪从眼眶中滴落,掉在脚尖上,溅出一朵朵并不美丽的泪花,“我现在就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胡淼说着,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腿,低低地哭着,极力压制着自己想嚎啕大哭的念头,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伤心什么,是因为莎莉?还是因为一觉醒来,恍如隔世,好像什么都变了?
沉默,三人都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想过,胡淼的返回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让众人毫无准备,直到等得不耐烦的刘振明返回,看到这一幕,仿佛明白了什么,虽然不确定,但自己也加入了沉默的行列,站在胡淼身前几米处呆呆地看着。
许久,胡淼起身,满脸泪痕,跟着刘振明、夜叉王和胡顺唐来到女性生魂和其他人的跟前,站在众人的身后,对周围已然变换的环境丝毫不感兴趣,脑子中依然在仔细回忆着莎莉的那些记忆,一幅幅画面,让人心痛,又无可奈何。
女性生魂停留在迷宫的出口处,就在右侧,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迷宫的入口,可是那座高墙根本无法翻越,就算你有攀爬的工具,上面也没有任何让攀爬工具可以牢牢抓住的地方。众人站在这一侧,就能清楚地听到曾达等人的对话声,商议着是否应该加大.量之类的话题。
女性生魂后,只有一条通道,通道成三角形,最上端被两侧的墙体紧紧挤压在了一起,下方虽然稍宽,但也只能供人排成一列进入,无法两人并行通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站在出口前向里面看去,里面不时有闪烁的光芒出现,除此之外,全是一片漆黑。
黑暗,所有人都憎恨黑暗,尤其是站在一侧的王婉清和魏大勋,而凯特则一直小心翼翼接近着那个女性生魂,用仪器记录下来双眼所看到的一切。
贾鞠站在葬青衣身后,内心中想的只是尽快离开迷宫,到达前方,因为照地图上显示,前方就是最终的目的地,到达了那里就可以解开烙阴酒的秘密,从而在不付出更多代价的前提下,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
葬青衣用刺客专用的手势比划着,向女性生魂提出一系列问题,关于过去,还有未来,无非就是想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可那女性生魂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只是保持雾体的状态立在出口处,用后背迎着从一线天内吹来的阵阵暖风,雾状身体的边缘随着暖风的拍打,若隐若现。
“她怎么不回答?”贾鞠站在葬青衣身后低声问,却又不敢去抬眼看离身前只有几米之遥的女性生魂,担心着那东西万一钻入自己身体内……
“呜——呜呜呜呜呜——”一阵类似号角的声音从一线天的方向传来,众人抬眼向那个方向看去,与此同时在隔壁的曾达等人也停止了对话,静静地听着,等待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第五卷】烙阴酒 第八十三章[千年前屠杀]
“呜呜”的号角声后,先前消失离去的其他白色生魂又从地面钻了出来,在众人身边快速地穿梭着,随着号角的节奏移动着自己的身体,随着号角声的消失,生魂停了下来,站在众人的身边,其数量远远超出了先前看到生魂的两倍之多。
寂静,号角停止后,周围开始变的一片寂静,只有那暖风从一线天中吹出的时候,带着轻微的“呼呼”声,那声音如同是战场上即将疾驰的战马鼻中喷出气息之声。
“太神奇了!”凯特感叹道,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去看清楚那一线天内的情景,刚要准备上前,魏大勋就一把拉住他,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去冒险。
凯特掰开魏大勋的手,紧握着手中的仪器,他知道要掌握到第一手资料是多么的重要,也许……刚想到这,凯特就看到从峡谷内飞出来无数细小的东西,那些东西的速度之快,快到前一秒他还在想一线天峡谷深处飞出来的是什么,下一秒就已经看清楚那是一支支破风而来的利箭!
利箭……铺天盖地而来的利箭!从峡谷深处如蝗虫一样密密麻麻地飞了出来!
魏大勋侧头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伸手将凯特拽向旁边,贴紧了旁边的石墙,其他人也纷纷学着他们的模样紧贴墙面,不敢像躲避子弹一样扑倒在地,因为那是利箭,飞行一段时间后,会带着弧度插入地面!况且从峡谷深处到峡谷一线天的入口之间的距离来估计,那已是羽箭飞行的极限。
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之时,除了那一个个生魂,在场其他人都纷纷躲避,而躲避的方式也只有紧贴着旁边的墙壁,这么密集的箭雨,要拔腿向来时方向跑,也只会落个立即成为刺猬的下场。
羽箭从一线天峡谷中铺天盖地地射出,射入地面后,却幻化成为了一缕缕青烟,青烟由下到上慢慢融合,随即旋转着缠绕住了在旁边那些一动不动的生魂,两者极快地融合在一起,就如同有一支画笔正在给那些有形却无具体轮廓的生魂勾勒、上色,很快那些生魂有了真人的模样——穿着黑色的护甲,手持各式兵器,保持着各种不一样的姿势,有的腾空而起,高举手中利斧,作势要向敌人迎头砍去;有些则侧着身子,一手持短刀,一手抓着短型弩弓……
无一例外,有了人形的生魂个个都如活人雕塑一样立在那,依然一动不动。
胡顺唐护着胡淼,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戴着奇怪面具,双肩护甲已经破碎的战士。那名战士面露痛苦的表情,斜目盯着自己的右手臂,因为右手臂被什么东西斩断脱离了身体,手臂与肩头断裂处还能清楚地看到溅出的血花,血花保持着喷射的状态,就像时间在手臂斩断的刹那完全停止了一般。
胡顺唐的目光停留在战士脸上所戴的那张面具上,想起在山中小屋中所挂的那一排面具,回忆又开始跳转,想起贾鞠所讲包氏夫妇所说千年前刺客追杀后殓师的故事,立刻明白了,如今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千年前所发生的那些事——一部分后殓师带着镇魂棺等物件离开,秦王朝当权者下令角抵阁,也就是后来的车部展开了全面的追杀。
可为什么现在眼前只能看到刺客,而无法看到那些被追杀的后殓师呢?
眼前的场景虽然是静止的,但峡谷内那些飞来的羽箭却还在继续。
那些羽箭化为青烟后,紧贴着墙面的众人虽说都知道这仅仅是某种东西制造出来的幻影,也知道那些羽箭根本无法伤人,可依然没有人敢上前去仔细查看,人是视觉动物,就算是坐在电影院内,明明知道荧幕上的怪物不会跳出来杀人,但依然会吓得后仰尖叫。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号角声又一次传来。
这次的号角声与先前完全不同,在号角声后紧接着又传来了震天的擂鼓声,两种声音混合交织在了一起,听起来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奏,眼前的场景中也刮起了大风,羽箭随着那些大风,射击的距离也开始向前延伸,顺着羽箭射去的方向可以看到,前方有一支由人和马匹组成的队伍。那支队伍没有排成一列,而且团团将中心位置的那几辆带有大棚的马车围住,而周围站着模模糊糊,无法看清的人影。
大风吹动着那些刺客脚下的沙尘,沙尘在地面打着旋,成为了像龙卷风一样的东西,越升越高,升到一定的高度后,形成了一片片乌黑的云朵,云朵中闪着火花,泛着深蓝色电光,随即大片的云朵如怪兽一样互相撕咬着,撕咬下来的一块块零碎的黑色云朵从空中掉落,在半空中分解,成为了大颗的雨水。
雨水从天而降,掉落到地面,在那些刺客的脚下溅起一朵朵带泥的水花,水花溅起又散开形成大片的水渍,如镜面一样包裹着刺客的周围,而那大片的水渍中,不仅倒映着刺客的身影,还有与他们正在厮杀的后殓师!
胡顺唐看到地面水渍的倒影中,那一个个后殓师穿着火红色的长袍,双肩用护甲固定着长袍头罩,长袍的边缘镶嵌着金边,说明在那个时候他们身份的尊贵,而长袍内紧身的黑色里衣伴随着不时扬起的斗篷忽隐忽现,所有后殓师无一例外使用的武器全都是略短于手臂的棺材钉,和胡顺唐现在手中使用的一样,棺材钉四面磨得锋利,既能挥砍,又能捅刺。
眼前的战场上,如果说刺客与后殓师最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根本无法看清楚他们的面容——角抵阁刺客的脸藏在各式奇怪的面具之下,而后殓师鼻梁以上的位置全都被斗篷的头罩挡住,根本不知道他们靠什么来看清楚眼前刺客的攻击。
密集的雨点射向地上那一片片水渍之中,溅起来的水花越来越大,每一朵水花都泛着火红的颜色,原本只是水中倒影的一个个后殓师,似乎以水花为母体,瞬时间从倒影中立了起来,出现在一个个静止的刺客跟前,就在后殓师出现之后,刺客的身体也逐渐开始活动,由慢到快,再到极快。
众人眼前的画面终于彻底活了过来——那名手臂给斩断的刺客,侧身向旁边躲避着,而旁边抓着他手臂的后殓师,挥舞着棺材钉将他那只手臂直接斩断,在刺客还未作出规避动作前,那名后殓师又倒转棺材钉刺进了他的腰部。
画面虽是无声的,但胡顺唐似乎已经听到那刺客的惨叫声,紧接着后殓师闪身到了刺客的身子一侧,甩开了那条断手,将自己的左手直接插入了刺客断裂胳膊的肩头,插入那血肉模糊的断裂口处,随即后殓师的手臂泛出了绿色的光芒,孟婆之手出现了!
战斗?他们将孟婆之手用于战斗?胡顺唐吃惊不已,从未想到过孟婆之手竟然还能对着活人使用。
孟婆之手从伤口处钻入,横向刺穿了那刺客的身体,刺客身体阵阵抽搐后倒地身亡,同时身体下方出现的那一滩正在外流的血水也猛地收回了他的体内,并立即开始燃烧起来,就像那血液根本就是火油一般。
得手后的后殓师,收回了手臂,紧了紧自己的斗篷,斗篷随风飘起,斗篷的颜色与旁边尸体燃起的火焰混在一起,不分彼此,随即便转身向马队的方向走去,并不去帮助身边还在与其他刺客厮杀的后殓师,仿佛在战斗前就已经商议好了战斗方式——一人对一人。
同时,其他那些已经解决了自己眼前刺客的后殓师们,也如他一样,在尸体燃烧后,收紧斗篷继续赶路,那模样看似丝毫不对先前的杀戮有任何感觉,只是胡顺唐从某些后殓师斗篷下的脸颊上隐约可以看到泪痕。
一个个刺客倒下,一个个后殓师离开,很快杀戮的战场上只剩下一个戴着绘有火红色麒麟面具,身材略微矮小,全身护甲尽碎的刺客,在他跟前三米开外,还有一个斗篷已被扯去,只穿着黑色里衣,却满脸血污的后殓师。
两人的身旁,有数具躺着、趴着,但尸体还在持续燃烧的刺客尸体,熊熊的火焰越燃越高,逐渐连接在一起,成为了一条巨大的火龙,在两人之前穿梭着、怒吼着。
两人对峙着,刺客手握着一柄巨大的,需要用双手才能挥动的青铜剑,而后殓师则双手持棺材钉,昂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根本不愿意面对失败的刺客。
青铜剑的剑身溅满了雨水,透明的雨水顺着剑身慢慢滑落,而后殓师的棺材钉却饱饮了鲜血,鲜血好似油彩颜料一样,顺着棺材钉游走,并不畏惧雨水的拍打。
许久,刺客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青铜剑,倒插在地上,伸手拿开自己那绘有火红色麒麟的面具,面具拿开后胡顺唐看到下面隐藏着的只是一张稚嫩的脸。少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面带哭相,眼眶发红,雨水拍打下来,与眼泪混作一块。
少年双手按住青铜剑,仰天长啸,模样十分痛苦。而跟前那后殓师则是将棺材钉收入自己的斗篷内,上前一步抬手就给了少年一耳光,同时张口说了两个字,说完后绕过那少年默默离开,只留下少年一人站在那任暴雨侵袭。
“回家!”胡顺唐身旁的夜叉王从后殓师碰撞的嘴唇读出了他说出的那两个字。
回家?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后殓师要叫刺客回家?胡顺唐不明白。眼前画面中,狂风暴雨还在持续,而那擂鼓声和号角声又一次从一线天中传了出来,紧接着“轰隆”声随奔腾的马匹而至。抬眼再看那一线天后,从那狭小的缝隙之中,突然间钻出了千军万马一般,却只能看见下方无数的马蹄和马蹄扬起的灰尘,以及马蹄上方好几米处高高飘扬的那一面面黑色的大旗。
大旗上没有写着任何字,但这样的阵势只需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军队!
这是什么军队?领军的又是什么人?胡顺唐不知道,因为除了马蹄和黑色旗帜之外,中间部分就如带着波纹的水面一样模糊不清,无法用双眼还原他们原本的模样。
少年抬头看着眼前的那支军队,好像知道了什么,抬手就要准备将青铜剑拔起来,却被一支从远处抛来的长戟刺穿了腹部。少年跪地,双手依然紧紧地按住那青铜剑,大吼一声后,拔出青铜剑,却没有高高举起,而是展开双臂,试图去阻挡那支军队……
军队中领头的一匹马蹄都泛着银白色光芒的马匹奔了出来,在奔到少年跟前的刹那,被少年手中的青铜剑劈成两半,由于用力的关系,少年腹部的鲜血涌出。
看到这一幕的葬青衣,双目瞪大,身体下意识要奔上去,想去解救那名少年,却被贾鞠死死抱住,低声提醒她这只是千年前的画面,当不得真。
少年挥舞着青铜剑与军队厮杀着,但没有持续多久,终于还是双手撑着青铜剑咬牙死去。他的脑袋很快被军队砍下来,插在黑色大旗的顶端……号角声继续,马蹄敲击着地面继续向后殓师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大批军队跑过,就像是舞台的幕布一样从右至左拉开,转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另外一幅画面——发黄的沙漠中,一群几十人组成的队伍在那军队的押解下慢慢行走着。
队伍中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互相搀扶着,安慰着,不时有人恳求旁边骑着大马,穿着黑色盔甲,腰插长刀的士兵,指着他们腰间的水袋,却被士兵的长鞭驱赶开来。
胡顺唐看着队伍中,还有人穿着那些火红色的斗篷,却没有战场上那么鲜艳,而其中还有多人穿着角抵阁刺客的服装,只是卸去了护甲,所有人的目光都很呆滞,拼命挪动着自己的步子,试图跟紧这支不知道要前往什么地方的队伍。
队伍终于在沙漠中一片绿洲前停下,绿洲中心位置有一处水源,水源从地下渗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池。队伍中的后殓师和刺客欢呼着向水池奔去,大口大口地饮水,欢呼庆祝着自己在漫长的旅程中又一次活了过来,但谁都不知道那仅仅是生前最后一次雀跃。在他们趴在那饱饮清水的时候,身后的那些士兵翻身下马,在那些饮水的后殓师和刺客身后站成一排,抽出腰间的长刀,高高举起……
画面寂静了下来,因为水边跪着饮水的男女老少都从水中的倒影看到了在身后举起长刀的士兵。该来的终于来了,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不少人眼中晃动着泪花,并未闭眼,而是咬牙盯着倒影中士兵高举的屠刀,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像是有信仰的人在死前所做的最后一次祷告。
水源的中心,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出现,但这个人影却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轮廓,以及垂在身体两侧那两只绿色的手臂。那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那群人,好像在等待即将发生的杀戮,与此同时胡顺唐却能感觉到那个人影正盯着自己,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注视着自己。
“嗡——”长刀挥动,在砍破吹来的沙漠热风的同时,砍掉了一个个脑袋,画面无声,断裂的颈脖处喷射出的鲜血如丝绸一般窜入水中,如水蛇一样转动着自己的身体向水池中间的那人游去,当从水池边缘游出的无数血丝来到那人影跟前的时候,人影却发出耀眼的光芒,身体慢慢碎开,腾在空中,又降下无数如燃烧后灰烬一样的东西,将周围照得透明,光芒降下的瞬间,吞噬了众人眼前看到的画面,由于太过刺眼,所有人都不得不转头闭上眼睛。
光芒消失,众人再转过头来,那些画面已经消失,而生魂们依然立在那里,只是刚才昂起的“脑袋”都垂了下来,像是在哀悼千年前因那场屠杀而死去的众人一般。
“呼呼——”的风声从一线天峡谷发出,似乎其中又夹杂着悲鸣。葬青衣挪动步子,轻轻推开要阻止自己的贾鞠,慢慢向站在一线天入口处的女性生魂走去,她感觉到了一种无声的召唤。
葬青衣抬头看着那女性生魂,女性生魂比划了一阵,又指着在墙边站着的胡顺唐,随即垂下手来静静地等待着。
葬青衣扭头,看着胡顺唐,张口道:“明白了?她问。”
“明白了吗?她……”葬青衣捏紧了拳头,心中有些烦躁,因为她无法更好地组织自己的语言,在心中思考了半天,才用力将那一句话重新完整地说出来,“她问!你明白了吗!”
说完,葬青衣像是在跟自己发脾气一样,又重复了好几次那句话,训练着自己的语言能力。
“明白了一部分。”胡顺唐点头回答,其实他还是有疑问,但知道问出来,除了给有语言障碍的葬青衣添堵之外,那个女性生魂也会碍于原则无法回答他什么。她放出千年前的画面来,其中之一的目的无疑也是告诫葬青衣——胡顺唐先前告诉她的那番话,有一半是谎言,不管当权者是如何下令,那些刺客最终还是用某种特殊的方式保护了后殓师离开,因为刺客的厮杀,无疑就是一场大规模的自杀行动。
如果是从前,胡顺唐恐怕无法理解,但他在学会了如何战斗后,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刺客并未尽全力与后殓师厮杀,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样子,每个人都故意露出了破绽,让后殓师痛快地解决自己,然后离开。
【第五卷】烙阴酒 第八十四章 反复隐藏的真相
展现在众人面前这一幅幅千年前的画面,说明了先前女性生魂并未撒谎,在当时角抵阁,也就是后来的车部,与后殓师,后来的开棺人原本并无恩怨,严格来说两者相辅相成。当后殓师不知什么原因要带着那批找到的物品离开时,当权者却下令角抵阁的刺客全面追杀后殓师。刺客们领命后,追上离去的后殓师展开一战,而前去追击的刺客全军覆没,而后殓师则无一伤亡,随后军队赶到,将最后那个试图阻挡军队的刺客斩首示众。
赶来的军队,足以说明当权者原本就不相信刺客会严格执行命令。刺客留情,后殓师领情,逃离的和追杀的,似乎都明白,无论追杀任务是否成功,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后殓师能跑,刺客不能,于是只能上演了一出屠杀的大戏。而选择留下来的后殓师和一部分还未逃离的刺客,随后被流放,流放途中被军队斩杀于沙漠的绿洲之中。
胡顺唐最不明白的是两点,其一后殓师为什么要带着那些东西离开?从当权者的角度来说,那些神奇的物品绝对不能落入反对者手中,当时反秦的呼声很高,而后殓师仅仅是带着这些东.了起来,从未想过与其他人合作。其二既然刺客原本就不打算要杀死后殓师,为什么在其后的千年岁月之中分散开的刺客,依然要执行这个谎言下的任务,试图将开棺人斩尽杀绝?
女性生魂一定知道什么,但她不肯说。胡顺唐松开胡淼,交给夜叉王照看,自己来到葬青衣跟前,看着那名女性生魂问:“既然刺客知道他们也是受害者,那又为了什么,一直还要追杀开棺人?还有穆氏兄弟,他们为什么要把一件件原本隐藏起来的东西,让世人知道,又编造出那么多离奇的故事,让世人相信这些东西有神奇的功效和能力,包利辛在找到穆氏兄弟后,又听说了什么,导致他放弃了杀死穆氏兄弟,转而离开,又为什么在离开之后,告诫自己的后人要坚持追杀开棺人?不弄明白这些,你放出千年前的画面,没有任何意义!”
从保护到追杀,到停止追杀,又变成继续追杀,如此重复反复,根本就没有尽头,这样做也没有任何意义。
女性生魂冲葬青衣比划着手语,比划结束后葬青衣正要开口解读出来,可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还未等贾鞠上前递过纸笔,一侧的凯特就小心翼翼地上前来,将自己的本子和笔递给了葬青衣,让葬青衣写下来。
在凯特身后的王婉清和魏大勋明白,凯特心中有自己的算盘,等葬青衣写完之后,他会留下这份宝贵的原始资料。
刘振明抓着步枪,靠墙坐下来,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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