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长途
第六十六章 长途
一面坚持着等待,一面坚持着工作,直至六月初,我才接到一次高原电话,却不是月光的,由阿嘎打过来。那边的声音跟我抓手机的手一样,颤抖和迫不及待,“老师!老师!”
“哦阿嘎!是你啊!”
“是,老师。”
“为什么这么长久没有电话!”
“老师,我们都上山挖虫草了,没有地方打电话。”
“我想也是这样!要不老师早撵上高原去!你们这次可把老师等得急了!”
“对不起老师!我只是想为将来读中专多攒点学费……”
“哦!你那么有信心?”
“是老师,我肯定能考上。您放心吧。”
“哦呀这就好。大家都很好吧?你月光阿叔呢?”
“我快一个月没见到阿叔了!”
“怎么了!”
“老师,一个月前小尺呷跑了!带上米拉一起跑了!他们也是和我还有月光阿叔一起上山挖虫草的。后来两人偷偷离开我们,私自跑到县城里卖虫草,认识一个收虫草的人。虫草没给钱,因为那人说可以领他俩去大城市。他们到城市能做什么呀!幸亏我从一个同学家打听到那个收虫草人在城市里的住址,给了月光阿叔,他就追过去了!但是已经很久,也找不到人!”
“啊!怎么会是这样!发生这样大的事,你为什么到今天才告诉我!”
“不是老师,阿叔不让我说,他怕您着急,说是既然有地址,他一个人可以把小尺呷找回来。但是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那个收虫草的人月光阿叔已经找到。可是小尺呷被那人转移地方了!好像就在近些天,那人要送小尺呷到遥远的地方去。不知究竟到哪里,做什么,所以我急了,给您电话。老师,现在怎么办呀?”
“你怎么知道小尺呷被人转移走了?”我有点糊涂阿嘎的话。
“我这不是天天都在县城的公用电话旁等候阿叔消息嘛,阿叔前几天刚打过电话来。”
“唉……阿嘎……对,他们的地址你现在有没有?快快给我地址!”
“地址?对不起老师,我也不知道。当初是从我们同学家直接抄给阿叔的。现在如果要,我还得上同学家去打听。他们家在很远的山里,这得需要两天时间来回!”
“哎呀!那你快快去呀阿嘎!到他们家把地址要过来。两天后你给我电话!”
“老师?”
“你月光阿叔对城市也不熟悉,我须要赶过去帮他才好!只要能够见到那个收虫草的人,我一定要他交出小尺呷!”
“哦呀这就好!老师,我这就去同学家!”
手机放下来,我一头倒在沙发里失神。小尺呷果然逃学!这个叫人操心的孩子,他去了哪里?月光又在哪里寻找他呢?而那个收虫草的人,背地里是不是在贩卖人口?天!要是遇上人贩子……
门被人急促地叩响。
“请进。”我答得有气无力,脑海中全是小尺呷的影子。外面蒋央声音气喘吁吁,“你的门是锁上的我们怎么进去!快快开门,我们累死了!”
有些奇怪蒋央不同寻常的声音,我上前打开门。就望见蒋央肩头上扛着一只大包裹。她的身后跟上一帮同事,都是大包小包背的一身。蒋央满脸汗水,包裹丢在沙发上,她在朝我笑。
“都打破你手机了,一直打不进,所以就直接来了。”
“这么多包裹!是什么?”我有些惊讶。
“都是衣物,孩子们的衣物。”蒋央说,“同事们借助一个网络论坛的平台,募捐来的!”
“哦!”
一个同事走上前来。“梅朵老师,上次你说孩子们没有冬装,这里一共有四十件,全是冬装,你看够不够?”
“哦!这么多!谢谢你们!”
“还有图书呢。太多了,我们今天搬运不了。”蒋央一面抹汗一面说。
“真是谢谢!正好,我马上带上高原去!”我说,一边忙着堆放包裹。
蒋央吃惊不小。“怎么,你不是还有三个月才回高原么?”
“不是蒋央,我们的孩子有两个流失了!我得马上赶回去,要把他们找出来!”
蒋央和一屋的同事都愣在那里。
第二天上班,湛清比我更早来到办公室。他坐在我的位置上,望着我不动声色。
“湛清,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想要告诉我,这几天展会开展,需要人。”
“你果然不再是当初那个有着平原反应的迟钝姑娘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湛清,不走不行!那两孩子竟然跑进城里,不知是不是落进了人贩子之手,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
“我非常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一周你的定单就要开展,你不能推迟几天去?开展没有人怎么行!”
“湛清!那边的情况很紧急,带走我们孩子的人可能就在近天内会转移孩子,你说找人的时间能够推迟吗?要是恰恰因为这几天的延误而叫孩子流失掉,那如何是好!”
湛清垂头不再说话。
“工作吧,还有两天,我还能处理很多事情。”我说,“要得到阿嘎那边传来的详细地址我才能确定路线再走。”
湛清无奈让出位置,走进自己办公室。
我的办公桌上有三张六月份的展会定单,都是经历莫大困难才拿到手的。三家客户已经预付过定金。但是我们与负责展台搭建的合作工厂还有很多事务没有处理,电话一直打得停不下。我一边忙着笔录相关资料,一边忙着接电话,一边手机又响起来,一手抓一个。
“喂?您好!哦,是李先生,您好您好!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给您回电好吗?好的,谢谢!”这个电话放下来,我按下手机一边接听一边往公司门外的走道跑。手在抖动,因为我看到一个来自高原的长途号码。
那边声音“呲咔呲咔”一直听不清。信号差,噪声很大。我朝那边大声叫喊。
“喂!是谁?是阿嘎吗?阿嘎!阿嘎!”
那边在笑。
“笑什么!快说话呀阿嘎!……唔!是你!”
“哦呀梅朵,是我。”
“正要找你!这么长久也不给我电话!孩子们呢?小尺呷和米拉在哪里?找到没有?好不好?”
“你就不问我好不好!”
“哦呀!你好吗?”
“我要是不好还能给你打电话呵,我好好的。别急啦,孩子都找到了,也带回来了。”
“那昨天阿嘎还打电话给我……”
“这两天我带孩子们正在行路中,还没碰上阿嘎嘛。”
“哦月光,谢谢你!你好吗?”
“刚刚你才问过的。”那边又是笑,“孩子们真是你的心头肉了,瞧,刚问我一个好,一下又忘了。”
“呃……”
“你身体好些了吗?”
“哦呀,好了一些。”
“哦呀!”
“哦呀……”
“哦呀……”
可是一下我们又不知怎样来利用这么昂贵而有限的通讯空间了。话题一回落到彼此身上,又变得局促和不顺畅了。两个人都不敢稍有大意,只在急切中等候对方回应,都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影响对方的表达。所以长久地谦让,满腹的心思随着心脏跳起的动力要往外喷发,也是欲出不来。
我在轻声喘气,朝着话筒那边,我想回应月光一个动静:我是在等待聆听呢,他那边才问话。
“梅朵……你要多久才能回来?你说的两年后青稞成熟的季节,快要到啦——青稞已经长成小娃娃一样模样的高了!”
“我知道呢。早算好了,青稞成熟还要两个月。我天天都在掐着手指数这个日子,你就等着吧,我肯定要回来帮你收割青稞!”
“哦呀!”
“唉,现在什么都好,就是想和你说话时,不能及时听到你的声音。我这个手机,是整日整夜都在身上,你有机会时,就要打一个过来。”
“哦呀,这就好。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这个的,到县城这么远嘛,所以我如果有哪次上来,打不通你的手机怎么办?”
“没有打不通的时候月光!三宝作证,除非人没有了,手机才会打不通!”
“唵嘛呢叭咪吽!你又拿三宝来发誓,我难过你这样的话了,我真的难过了!”
“好了月光,我是说,这个手机永远都是开通的!永远不会关机!”
“哦呀,这样我就放心!”
“孩子们找出来就好,你再要好好看紧他们。我这里有一些衣物,马上会寄到苏拉的学校去,顺便也给你寄一件毛衣去。”
“哦呀好,嘿嘿……”
“你嘿嘿什么呢?”
“……你再寄一个的东西给我,就更好。”
“你要什么?”
“森巴!”那边笑起来,“把你的森巴(藏语意为:心,或心灵)也连同毛衣一起寄过来,我的,就可以天天看到它啦。”
“哦呀,森巴虽然不能真的寄过去,但你没事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列玛(藏语意为:太阳)吧。你看它,就当看到我好了。”
手机放下来,心情少有的放释,我站在走道里情不自禁地笑,湛清从里面探个头出来。“原来在这里,傻笑什么,你办公桌上的电话都响得爆掉了!”
晚上回来,把蒋央和她同事们送过来的包裹一一打开,一地的衣物。一些是大半新的,但大多搁置过很久,衣物上长出了白霜一样的斑点,有着一些沉腐气味。一些袖口上也有磨损的。于是坐在地上,把磨损的衣一件件单挑起来。用针线缝补那些破损的地方,再叠好。望望,想想,又把它们都散放开。放一池子温水,衣一件一件泡进去。把整个池子浸满了,也才泡过一半。想想阳台肯定也晒不下太多,那就先洗一半吧。
于是动手洗衣,蒋央一个电话打过来。
“梅朵,今晚你有家教吧?”
“没有。我跟三位学生的家长都请假了,因为有很多衣服要洗。”
“那我过来帮你?”
“好啊。”
当真答应蒋央时,倒是把她惹得笑了。
“瞧你,多么实在的人!我这不是一句关心的话嘛,真有那么多衣需要我过去帮忙啊?”
“呵呵你有空就来,来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过后,蒋央果真来了。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湿衣拦住,吓一跳。
“喔梅朵!瞧你在做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湿衣?是把那些捐来的衣都洗了?”
“哦呀。”我用了个特别的语气回应她。
蒋央望着我说不出话。
“虽然是旧衣,也不能当作次品来处理是不是。孩子们接到一件干净的衣物,心情会更开朗一些。”
“……”
“还愣着干嘛,过来帮忙。”
蒋央才有反应,只学起我来,“呃呀!”
“不是呃呀,是:哦——呀!”我纠正。
蒋央笑起来。一会后,又似是若有所思,或者自言自语,“你太累了,我真不想说了……”
“什么蒋央,要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含蓄?说吧说吧。”
蒋央朝我晃了下眼神,“都怪我没你这个本事,不然我就替你去做了。”
“唉呀你说嘛。什么好事?”我在催她。
蒋央犹豫半天,才说,“就是我们公司接到了一笔国外的大工程。有一个月的前期准备工作,需要翻译,主要是文字翻译,又是专业的,跟你曾经学的专业英语恰恰相合。你知道,专业技术的翻释,钱会给得非常高……”
“那还犹豫什么!我做嘛!”我兴奋得把手里的衣物搓揉得像在跳舞。
蒋央吞吐着,“就是……我很担心你的身体,做得下去么?”
“怎么不行!拼死也就两个月了,我回头上高原去再慢慢休息呗。反正现在能多挣就拼点气力,上高原去就没地方挣了!”
蒋央顿在那里,一会,问,“那你要是真的接下来,这个工程大约要一个半月,你现在又是带了三份家教,你回掉一份吧,这样会轻松一些。”
“那可不行,这是信用,你突然回掉人家,他哪里找家教去?”
“家教公司呀,他们可以到那里去找。”
“那也不行,这三家的孩子对我都是有依赖的,情感上过不去!”
蒋央低下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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