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终归了

程妞听了之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说话，要碰三生石，必须要先喝孟婆汤，程妞看了我一眼，忽的笑了起来，碎碎轻轻道：“你说，我会看见谁？”
    我不敢看她，不敢应她。
    没有丝毫犹豫，程妞端起来那忘川水熬成的孟婆汤，黄稠的老汤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在胸前衣襟上，恶心的很，程妞笑着将手塞到那黑洞之中。
    孟婆对我们道：“走吧，上路吧，那奈何桥上，就能见到了，这世人啊，就是走不出轮回那个圈，好容易忘记了，偏偏还想着要想起，何苦呢。”
    程妞像是没有听见这话一般，身形萧瑟的走上那奈何桥，那天幕一般的忘川水上，架着的那孤零零的一座石头桥。
    尹三对我道：“要不，你也来一碗，至少心里不会那么疼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迈开步子往前走，心里默默的道：“我舍不得忘记，我怎么能忘记。”
    程妞踏上奈何桥之后，身子微微一颤，那三生石的功效，难道是出来了吗？
    孟婆载后面催促我们道：“赶紧走吧，赶紧走，这三世转轮王早就去桥的那一头等你们了。”我吸了一口气，往前迈开步子。
    每一步，都像看见了自己生命走向终结，每一步，都能听见心死的声音。
    程妞停在那石桥上没有往前，低着头，不知道再干什么，等我凑近了之后，她像是疯了一般，猛的牵起我的手，冲着我的手臂咬了一口，这地狱之中可不分什么灵魂肉体，我看见程妞那白嫩的胳膊上冒着狰狞的血印，随后，我感觉到自己胳膊上那块肉像是被咬了下来。
    程妞在我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后扬着自己手上同样猩红的牙印，哭着对我道：“寅当哥哥，就算是我喝了孟婆汤，我也不会忘了你，我一定不会忘了你，只要是我看到咱们两个手上的牙印，我一定会想起你，一定。”
    说完这话，她像是疯子一般在那石头奈何桥上疯狂的跑了起来，那哒哒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是天籁一般。
    程妞在上面跑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慢慢的蹲下身子，我和尹三走了上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对尹三使了一个眼色，他走了过去，想要扶起程妞，但是程妞忽的站了起来，明明是在哭，但是脸上挂着笑，她哈哈笑着，哭着，像是个癫子。
    是看见了前世了，是看见了上一辈子人了吗，你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哭的那么难过。
    我想问问程妞，你前世里有没有我，但是这话怎么能问出口，程妞笑着哭着，回忆着，我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开心，又那么难过，青石板上的奈何桥，走在上面看三生，但是奈何，又能奈何！

    已然是到了那奈何桥的最尽头，程妞笑着回头，看着我，对我道：“你知道我看了什么吗？”我摇了摇头，程妞神秘一笑，对我道：“寅当哥哥，就算是我现在把你忘了，我也会把你想起来的，没有人，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说完这话，她抬脚冲着那奈何桥下迈了下去，决绝的让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奈何桥下面，是大片大片洁白的花朵，白的像是铺了一地的白雪，模样跟对面的曼珠沙华一样，只不过颜色是白的像雪，曼陀罗华，很少有人知道，这地狱有两种彼岸花，一种红的像血，是曼珠沙华，一种白的像雪，是曼陀罗华，隔着忘川，一个在桥的这头，一个在桥的那头，像是那前世今生，用不能见。
    程妞踏下那奈何桥的时候，两个眼睛就没了神采，忽然忽然，像是刚出生的婴孩，呆呆的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看着那陌生的像是别人的眼睛，这时候，我终于才意识到，回不去了，过不去了，像是那前世今生，像是那桥头桥尾永远不能见到的彼岸花，程妞真的忘记了。
    心好疼，好疼，原来真的是那么一句话，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明明在我面前，我却不能爱上你。
    我跪在奈何桥上，嚎啕大哭，像是一个傻逼。
    我想起过来时候孟婆喃喃的说道：“爱情是什么？不过一碗水罢了，喝了吧，能不能忘掉不是你说了算的，有今生，没来世，纵然你记得，她若忘了，跟真的忘记又有什么不同。”
    忘记了，真的，是个忘记了。
    我以为我能坚强的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当我看见程妞的眼里再也没有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辈子，我真的失去了什么……

    程妞，我还没有问你，你前世看见了谁，你就这样走了么……
    那送我们回去的是刚才被胖和尚成为程知节的八臂人，他手上轮子一转，我们面前就出现了六道黑乎乎门，他用手一挥舞，我们三个就冲到了其中的一扇门中，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见了。
    传说中，
    彼岸花是开在冥界忘川彼岸的血一样绚烂鲜红的花。
    有花无叶。
    当灵魂度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
    曾经的一切留在了彼岸，
    开成妖艳的花。
    等我眼前再次出现亮光的时候，我听见争吵声，嘈杂。
    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黑拥挤的洞里，这洞里飘着灰色雾气，床上一红妆美人躺着，脸上一半黑气，一半白气，是程妞。
    九爷狂喊了一嗓子，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快，快！”
    这里异常乱，血尸小宝跟陈捷良心都斗在一起，在外面，各种打斗声音，像是来到了菜市场。
    尹三在我身边出现，对我喊道：“那浅浅就要夺程妞的身子了，她的魂魄现在刚回来，斗不过浅浅，坏了，坏了！”
    我一听这话，大脑一片空白，我该怎么办？
    身后一个像是鬼叫般飘忽的声音传来：“我来！”我转头一看，确是看见赶尸匠打开鬼棺，对着面前的那程妞罩了过去，这鬼棺一直是用来镇压赶尸一脉起运的东西，种种玄奥，不曾得知，但是有一点，那浅浅身上，是结合了李浩尸丹的，所以赶尸匠的鬼棺，肯定是能阻拦浅浅。
    血尸见到赶尸匠拿出了棺材，历啸一声，一掌劈开陈捷，越过良心，扑了过来，我喊了一声：“黄琰，你说过给我一次机会的，现在我带回来了，你不能……”
    说完这话，腾的一声，我身上八臂齐先显，威风凛凛的站在赶尸匠身边，良心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八臂决大成，现在就是这该死的小宝，都不会是你对手了！”
    我虽然是刚刚达到八臂齐开的境界，但是小宝被大巫毁掉饿了一条胳膊，此消彼长，所以良心才有这么一说，血尸的实力跟小宝差不多，良心一人对付他们两个不行，但是我现在一来，局势立马转变了过来，起码在我们这水平上，我们四个是相互掣肘，而血尸他们带来的人，少的可怜，我们这边还有尹三这鬼判在这，所以他们败局已生。
    血尸停了下来，看着我，又看了看旁边躺着的脸上渐渐渐渐变白的程妞，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魂，这不可能，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啊！”
    我看着黄琰，道：“是啊，她已经死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手臂上被程妞咬烂的那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小宝被良心打了一掌退到了角落里，冲我们嘿嘿一笑，道：“你们还真的以为自己能赢么？良心，不，应该是叫你梁新吧，众叛亲离，从灵异组织的瓢把子，变成茅山囚徒，这滋味，不错吧，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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