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谈判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天空乌云渐渐散去，明月再一次高挂在夜空上。

    方沐霖的身影，显得落寞又哀怨。

    他的眉目间，有一撇朱砂印记，双眼通红，邪艳无比。

    搭配那一身官袍，这才是判官应有的模样。

    孟婆泪眼婆娑的走过来，看着方沐霖泣不成声。

    引路神看得目瞪口呆，不断喃喃自语：“天啊，这就是阳间判官吗？”

    尤其方沐霖偏过头望着它问话的时候，引路神只觉得有一种与麒麟兽自带的威严感，不可侵犯。

    “你前面说这个洞根本不存在，是什么意思？”

    引路神呆愣片刻，才回过神回答：“不存在的意思就是没有，你们想想看，这里的山能有多大？怎么可能容得下如此广阔的天地？”

    方沐霖感到自己被蒙在鼓里，“你不是说可以把大千世界装在一粒芥子里吗？”

    引路神扁扁嘴说：“这只是一个比喻，恐怕连麒麟兽都不知道，这里的所有东西是装在一颗珠子里，我们都是井底之蛙！”

    这话反而把孟婆弄得更糊涂了，茫然的看着方沐霖摇摇头。

    引路神心情似乎很好，说不定有了判官的帮助能逃离这个地方，于是滔滔不绝的解释：你要知道无论人还是妖，想要修炼正道都是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这是逆天而行的大忌，丹成之时必然会经历风火雷三重天劫，如果能逃脱性命，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我们妖族的脑子都是一根筋，只会找密林山洞躲起来，有捱得过的，也有捱不过的，这些都是命，谁都没有怨言。

    不过人类就聪明多了，在数千年前，修道之人费尽心机不知从哪找来一颗巨大的开天珠埋在山里，各自施展神通，在珠内创造一个并不存在的世界用来安放他们的肉身，以逃过那三重劫难。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天劫如果躲得过，那还叫天劫吗！

    他们一个个进了开天珠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变成了一堆白骨！

    后来在麒麟兽没出世前，妖族出了一条龙，强盛一时，成为群妖公推的王者。它预料到日后妖族会面临一场灭顶的大灾难，以大勇气大智慧进入开天珠内，不惜万年道行来霸占这个神奇的地方，它的头和四肢变成了山脉，血液和眼泪变成了江河，眼睛变成了日月，毛发变成了草木，从此就有了妖族另外一个安全的栖身圣地，这便是另一个大千世界的由来。

    方沐霖半信半疑，“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引路神叹了口气，“麒麟兽和狮首领被困在降妖除魔印下，我因为躲在这里才侥幸逃过了一劫。以为它们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所以花了数百年的时间寻找出口，几乎踏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但什么都没有发现。麒麟兽离开的时候，把洞口彻底封住了，每时每刻方位都在不停变幻，我连找都找不到，更不用说打破！”

    麒麟兽是活在世上的最强大的妖怪，除非那条龙死而复生，否则的话谁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但是我不相信只有一个洞口通往外面的世界，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口，甚至连麒麟兽都不知道的！

    我又仔细搜索很久很久，每一棵草，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石头，都记得清清楚楚。

    到最后只剩下湖底没去过，那是最后的希望！

    猜猜看，我在湖底发现什么？

    孟婆双眼一眯，猜道：“难道是出口？”

    引路神故意摇摇头，调皮的笑着问：“再猜！”

    方沐霖心中一动，脑海中闪过一点亮光，脱口而出：“难道是那些修道之人的尸骨？”

    它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沐霖，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那双通红的眼睛令它自己不敢对视太久，赶紧低下头回应：“猜对了，你很聪明！一共是108具完整的尸骨埋在淤泥里，我还仔细点了三遍的，不会有错！”

    方沐霖的心怦怦跳动起来，“还发现了其他什么吗？”

    “他们有些人的生命力特别顽强，临死前用法术在湖底的石块上留下很多字迹，阐述这个世界的由来，还警告后人千万不要擅入闯入这里，普通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不过他们的警告又有谁看得见呢？”

    方沐霖想了想，皱着眉头不解道：“就这些？不对，一定还有什么！”

    引路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又没亲眼见过，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它脸上的神色表情坚定了方沐霖的质疑，一定还有什么东西瞒着他。

    他继续说：“那些人估计来不及逃走，入口一定在尸骨附近的某个地方！”

    引路神捋了一下鬓角的散发，借此来掩饰震惊的情绪，赞赏道：“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湖底确实有一条泛着白光的裂缝，半透明的，可以一直望到外面，应该是修道之人从那里钻进来的。”

    方沐霖有些想不明白，“既然有出口，那你为什么不逃出去？”

    它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那裂缝的外面杂乱无章贴了几百道符箓，凭借紫霞衣只能勉强逼开湖水，根本就近不了身！嗯…也许你可以，地狱火连最坚硬的定型符咒都可以烧熔！”它心里燃起炽热的期盼。

    孟婆看着方沐霖，“如今官印在你身，天生异象，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得赶紧出去。”

    “走，去湖底看看，合我们几人之力，也许能逃出去。”

    引路神眉头紧皱，特别强调道：“你们算是人，我是妖！”

    他们来到湖边，引路神念动咒语，祭起紫霞衣，只听见一声巨响，湖水在一片紫光中齐齐分在两边，波涛翻滚，潮声如雷，露出了怪石嶙峋的湖底。

    它催促道：“快，快下去，我支持不了多久！”

    方沐霖拉着孟婆，飞快的朝湖底跳去。

    引路神紧随其后，滔天大浪像一只大手紧追不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都被紫霞衣托住，化作漫天的白沫和水雾。

    方沐霖迅速找到那个出口，在无数白骨的中央，果然有一条一人多高的裂缝，晶莹剔透，泛着柔和的白光。

    透过这条裂缝，可以望见外面贴着无数发黄的符箓。

    上面的每一道灵符都是用鲜血画成的，经历了这么多年头还没有失去原来的颜色。

    在这些灵符中，他凭着回忆认出茅山道的许多灵符，也包括邵依凡用过的……

    触景生情，方沐霖的嘴里感到一阵苦涩，那些他认为自己已经忘记的记忆又开始慢慢复苏。

    引路神尖叫着催促：“你发什么呆啊，快动手，用所有的力量，用最厉害的法术，把裂缝彻底打破！”

    方沐霖回过神，唤出左右阴司，“帮我。”

    左右阴司拱手领命，随即化作两道紫光，缠绕在方沐霖身上。

    他抑制不住血管的沸腾，大吼一声，双眼一闭一睁，熊熊地狱火从地下冒出，把浑身上下包裹起来。

    空气中传播着左右阴司一段古老的咒语。

    那是最可怕的地狱焚心咒。

    就在引路神几乎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一旁的孟婆赶紧出手相助，猛然张开双臂，一股股阴风掺夹在地狱火里，争先恐后涌向那条通往真实世界的裂缝，加大火势不断的焚烧着。

    那些尸骨经受不住焚烧，数息间化为了灰烬。

    湖底剧烈震荡起来，湖水像沸腾了一样，围绕着他们飞速旋转。

    如同一条粗大的巨龙，向上空腾空而去。

    引路神早已收起紫霞衣，它吃惊的看着眼前一切，没想到他们两个的实力竟如此强横，足以把整个湖水夷为平地。

    方沐霖闷哼一声，双眼接连窜出四十九条火龙，张牙舞爪飞向那条裂缝而去，古老的灵符渐渐失去了效果，熔成一滴滴鲜红的血泪。

    轰隆隆的几声巨响，地动山摇，石破天惊。

    通往外面世界的洞口终于打开了，方沐霖朝身后的大黑和天狼急促道：“快走！”

    刚到那裂缝之处，都身不由己的被强大气流吸了出去。

    妖族最后一片极乐世界，以惊人的速度收缩在视野中。

    变成一颗二指般大的紫珠，孟婆有意的看了引路神一眼，急道：“快拿珠子。”

    本来不喊还不要紧，这一声让引路神极其不满，指着孟婆叫板道：“你什么意思？把你们救出来就这么对我不信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方沐霖随手一抓，珠子握在他的手中，大黑告诉他，麒麟兽已经快近在咫尺。

    而另一头，所有的妖族都感觉到来星辰岛的震动，它们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向着他们的方向伏下头去。

    它们愤怒，悲伤，绝望，天地间的最后一片净土再次消失。

    “快走……”方沐霖催促道。

    引路神闭眼仰天，神情逐渐暗淡，看着他摇摇头，“晚了，麒麟兽已经对我们颁下格杀令，躲到哪里都没用了。”

    “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那只能和麒麟兽决一死战了，大不了再堕入轮回。”

    孟婆却不赞成，她说道：“不用硬拼，判官大人，你有资格和麒麟兽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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