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听见了轻轻的笑声,抬头看见伊迪斯在微笑。
“噢,你父亲在候诊室里,你可以跟他回家去了。不过,若是出现头晕目眩或者任何视力问题,务必回医院检查。”
“我不能回学校去上课吗?”我一边问一边想象着查理要看护我的样子。
“或许今天你应该放松放松。”
我瞥了一眼伊迪斯。“那她要去上学吗?”
“得有人把我们幸免于难的好消息传出去呀。”伊迪斯愉快地说道。
“实际上,”卡伦医生纠正道,“学校的绝大多数人似乎都在候诊室里。”
“哦。”我呻吟道。
卡伦医生抬起眉毛。“你想留下来吗?”
“不,不要!”我坚持道,说着将双腿甩到床边,猛地跳下地。我跳得太快了,脚下没站稳,幸好卡伦医生伸手扶住了我。她比看起来的要结实得多。
“我没事。”我再次使她放心。没必要告诉她我重心不稳的问题与撞了头毫无关联。
“拿几粒泰诺止疼吧。”她一边扶稳我一边建议道。
“没有疼到那种地步。”我坚持道。
“听上去你特别幸运呢。”卡伦医生一边说,一边笑着在我的表格上用花体字签了名。
“幸亏伊迪斯碰巧站在我旁边。”我纠正道,说着朝我谈论的对象又扫了一眼。
“哦,对。”卡伦医生赞同我的说法,突然忙着看起面前的报告来。接着她把头扭向泰勒,走到下一张病床去了。这一反应使我确信医生熟悉内情。
“恐怕你得在医院稍微多待几天了。”她对泰勒说道,接着就开始检查起她的伤口来。
医生的背一转过去,我就挪到了伊迪斯的身边。
“我能跟你谈一会儿吗?”我压着嗓子轻声说道。她朝后退了一步,下巴突然绷紧了。
“你父亲在等你呢。”她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瞟了一眼卡伦医生和泰勒。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我竭力催促她。
她生气地瞪了我一眼——但跟第一天的那种眼神不一样,并不像那种要杀人的眼神,所以我只是等着。过了一会儿,她转身顺着狭长的屋子大步走开了。尽管我的腿很长,但我几乎还是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我们一拐进一个很短的过道,她便转身面对我。
“你想干吗?”她问,听上去有点儿恼火,目光冷冰冰的。
她不友善的态度令我害怕。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像计划中的那么言之凿凿。“你欠我一个解释。”我提醒她。
“我救了你的命,我什么也不欠你的。”
她语气里充满了憎恨,我不禁畏缩起来。“你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波,你撞了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的语气很尖刻。
不过,她的愤怒只是让我更加确信。“我的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她怒火中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波?”
“我想知道真相,”我说,“我想知道我干吗要替你撒谎。”
“那你以为发生了什么?”她呵斥道。
连我自己都能听出这种想法简直是疯言疯语,在这种情况下更难把这些话大声说出来。这动摇了我的信念,但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和平静。
“我知道你当时根本没站在我旁边,泰勒也没看见你,所以,这跟脑震荡无关。那辆客货两用车眼看就要轧到我们俩了,结果却没有。好像你的双手在它的侧边留下了一道凹痕,而且你的肩膀也在另一辆车上留下了凹痕,而你却毫发无损。客货两用车本来会把我的双腿碾得粉碎,可你把它举了起来……”这话越听越荒唐,连我自己都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双眼瞪得又大又圆,充满怀疑,但她无法全然掩饰自己的紧张,忍不住想要为自己辩护。
“你认为我把一辆客货两用车举起来了?”听她的语气是在怀疑我是否精神正常,但这同时又有逃避话题之嫌。她的话就像一个驾轻就熟的演员念出来的一句台词——不容怀疑,但与此同时,电影屏幕的边框又提醒你实际上一切都是假的。
我只是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态度生硬,不无嘲弄地说:“你知道,谁也不会信的。”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接着笑容消失了。“那么,为什么这件事很重要?”
“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说,“我不喜欢撒谎,所以最好有个理由能解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就不能谢谢我,然后把这件事给忘了吗?”
“谢谢你。”我说完环抱起双臂,等着。
“你不打算让这件事过去了,是不是?”
“没错。”
“那样的话……你就好好地享受失望的乐趣吧。”
她皱着眉头盯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盯着她,她连生气都那么美,这让我心猿意马。既然是我先开的口,那就尽力使自己集中精神,因为我的注意力正面临着被完全分散的危险。这情形就像是要努力把一个毁灭天使盯得不敢跟你对视一样。
“早知道自己不会诚实地对待这件事,”我说道,“那你干吗要费那个劲儿呢?”
她犹豫了,然后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出人意料地流露出一丝脆弱。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道。
然后她转过身,离我而去。
过了好几分钟我才能动弹。可以挪步之后,我慢吞吞地走到了过道尽头的出口。
正如我所料,候诊室让人很不舒服。似乎我在福克斯认识的每一张面孔都在,他们都盯着我。查理冲到了我身边,与此同时我举起了双手。
“我一点儿事也没有。”我宽慰他道,心情因为眼前整个疯狂的情景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医生怎么说?”
“卡伦医生说我没事,可以回家。”麦凯拉、杰里米和艾丽卡都在,他们开始走过来跟我们会合了。“咱们走吧。”我催促道。
查理向我伸出一只手臂,似乎以为我需要人搀扶。我赶紧朝出口撤退,不太热心地跟我的朋友们挥手再见。真希望明天他们就会忘记这件事。
不可能。
坐进巡逻车真是一种巨大的安慰——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我们默默地行驶着。我全神贯注地想着心事,几乎忘记了查理就在身边。我确信伊迪斯在过道里的辩护行为恰好证实了我目睹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此刻我仍然无法相信。
我们到家时,查理终于说话了。
“呃……你需要给蕾妮打个电话。”他愧疚地低下头。
我吓坏了。“你告诉妈妈了?”
“很抱歉。”
我下车后砰的一声摔上了巡逻车的车门,力气稍稍使大了一点儿。
我妈妈当然是歇斯底里的了。我跟她说了三十遍我没事,她才冷静下来。她恳求我回家去——忘掉家里目前没有人这件事——不过她的请求比我想象的要容易拒绝。我已经被伊迪斯身上的神秘感吞噬了,而且更大程度上是对伊迪斯本人产生了魂牵梦萦的感觉。蠢、蠢、蠢。我现在不那么渴望逃离福克斯了,离开这个我本应该敬而远之的地方,毕竟,任何神志清醒的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那天晚上,我决定早点上床睡觉。查理依旧不安地看着我,看得我都有些心烦意乱了。我在去卧室的路上停下来,到卫生间拿了三粒泰诺。药挺管用的,随着疼痛慢慢减轻,我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那是我第一次梦见伊迪斯·卡伦。
邀请
梦里很黑,唯一一丝幽暗的光,似乎是从伊迪斯的皮肤上散发出来的。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正离我而去,只把我留在黑暗之中。不管我跑得多快,总也追不上她;不管我喊多大声,她也没有回头。我想要追上她,越想越心急,结果却在焦急中惊醒。那时还是半夜,但好像过了很久,我仍然无法入睡。从此以后,她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但她总是在我碰触不到的边缘地带,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事故发生后的一个月,我是在紧张不安和尴尬难堪中度过的。
在那周剩下的几天里,我发现自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泰勒·克劳利真是超级烦人,老是跟着我,老是想方设法地想要弥补对我造成的伤害。我努力让她相信我最想要的莫过于把这件事统统忘掉——尤其是,实际情况是我压根儿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她就是不肯放弃。她课间来找我,吃午饭的时候也挤到我们现在已经很拥挤的桌子上来。麦凯拉和艾丽卡似乎都不喜欢她那样。她们俩时不时地白她一眼,白她的频率比她俩之间对视的频率还高,弄得我很担心自己又多了一个不受欢迎的粉丝。现在,好像迷上新来的男生成了最潮的事情一样。
没有人担心伊迪斯,没有人跟着她,也没有人问她的所见所闻。我跟别人讲起那天的事情经过时总会提到她,她才是英雄——是她一把拉开我,自己却差一点儿就被车碾到了,但所有人都表示他们直到客货两用车被拖走才发现她在那儿。
我常常暗自纳闷,为什么别人都没注意到在她突然难以置信地救我之前,她就站在自己的车旁边,而且离我非常远。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但我不喜欢这个答案。那只能是因为没有人那么在意伊迪斯。没有人像我那样注视着她。很可悲,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大家像往常一样避开伊迪斯。卡伦兄妹和黑尔姐弟还是坐在他们一直坐着的那张餐桌旁,不吃东西,只是相互之间说着话。他们当中谁都没再往我这边瞟了。
她坐在我旁边上课时,也是能离我多远就多远,和往常一样,她似乎完全不知道我就坐在她旁边,好像我的椅子上没坐人似的。只是她偶尔会突然攥紧拳头——关节上的皮肤因为被拉伸变得更白了——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怀疑她是不是不像看上去那样无视我的存在。
我非常希望继续我们在医院走廊上的谈话,事故发生的当天我尝试过了。我们之前谈话时她那么愤怒。而且,就算我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样的,并且我认为我理应知道真相,我也明白自己确实强人所难,毕竟她刚刚救了我的命,无论她是怎样做到的。我想我还没有好好地谢过她。
我去上生物学课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我坐下来的时候她也没有转过脸来,只是一直盯着正前方。她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知道我在旁边的样子。
“嗨,伊迪斯!”我说道。
她的脸往我这边转了一丁点儿,但她的眼睛仍然盯着黑板。她只是向我稍微点了点头,然后又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那便是我跟她的最后一次接触,虽然她坐在我旁边,仅咫尺之遥,而且每天都是这个样子。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注视她——不过总是远远地看着她,有时候是在餐厅,有时候是在停车场。我看着她那金色的眼眸一天天变得越来越黑——这很明显(然后突然之间又变成了蜂蜜色,接着又慢慢开始变成黑色,而后又循环往复)。但在课堂上我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她,一如她没有关注我那样。我感到很悲伤,而梦仍在继续。
她希望自己没有把我从泰勒的车下推开,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既然她宁愿当我死了,索性我就假装自己已经死了。
虽然我在电子邮件中写的全是彻头彻尾的谎话,但蕾妮还是从中隐约察觉出我有些异样。她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还追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努力使她相信我情绪低落纯粹是因为连绵不绝的雨天造成的。
我和实验搭档之间明显的冷淡,至少令麦凯拉很高兴。我猜她一直担心我和伊迪斯经历过车祸的创伤后有可能会更加惺惺相惜。她越来越自信了,生物学课上课之前总要坐在我的课桌边上聊会儿,对伊迪斯完全熟视无睹,就像伊迪斯对我们熟视无睹一样。
自那个危险的冰天之后,雪彻底给冲没了。麦凯拉很失望于自己没能组织起那场大雪仗,但她还是很高兴,因为很快就可以去海滩旅游了。不过雨依然很大,几周就这样过去了。
我并没有太留意又过了多少时间。多数时候天看起来都一样——灰色的,绿色的,然后灰得更深,我的继父总是抱怨凤凰城没有季节变化,但在我看来,福克斯要糟糕多了。我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会来,直到一个下雨的早晨,那时我正和杰里米一起往餐厅走。
“嘿,波?”他问道。
我想赶紧躲雨,但杰里米几乎没有往前走。
我放慢脚步跟上他的步伐。
“怎么啦,杰里米?”
“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邀请你参加春季舞会。你知道,女孩子选择舞伴。”
“哦,呃,没有。”
“哈!你想……我的意思是,你认为麦凯拉会邀请你吗?”
“我希望不会。”我说道,或许回答得有点儿太快了。
他抬头看着我,一脸惊讶。“为什么不希望?”
“我不跳舞。”
“哦。”
我们沉默地拖着脚步走了一会儿。他心事重重,我则急不可耐地想要躲开这场毛毛雨。
“你介意我告诉她你的想法吗?”他问道。
“不介意,可能那是个好主意。如果没必要的话,我不希望告诉任何人。”
“好吧。”
“什么时候举行舞会来着?”
我们现在离餐厅很近了,他指向一张亮黄色的舞会海报。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不过,海报周围都皱了起来,颜色也被冲淡了,好像张贴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
“从星期六算起还有一周。”他说道。
第二天早上,麦凯拉上英语课的时候并没像平时那样滔滔不绝,在那一刻我很确信杰里米已经说过什么了。午餐时,她坐得离我和杰里米远远的,她也没怎么跟其他人聊天。跟我一块儿去上生物学课的路上,麦凯拉依旧沉默寡言,不过,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又坐到了我的实验桌旁边。一如既往地,我非常清楚伊迪斯就坐在一个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又离我那么远,仿佛她只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一个人而已。
“那么,”麦凯拉说道,同时她的眼睛只是看着地板而不是看着我,“杰里米说你不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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