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是什么惹她不高兴呢?”我不清楚自己是否真想知道个中原委。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罗莎莉可能是我们中间最不敢面对现实的——面对我们的身份的,她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真相,当然,她也有点儿吃醋。”
“罗莎莉吃我的醋?”这令我难以置信,于是我问道。像罗莎莉那么美貌惊人的女孩儿居然会吃我这样一个人的醋?我竭力去想象那会是怎样一个世界。
“你是人,”他耸了耸肩,“她希望自己也是人。”
“噢,”我喃喃自语道,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就连贾斯帕……”
“那确实是我的错,”他说,“我告诉过你,他是最后一个尝试我们这样的生活方式的,我警告过他要他离你远点儿。”
我想了想其中的原因,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埃斯梅和卡莱尔……”我紧接着又问,以免让他察觉出来了。
“他们看到我快乐很高兴。其实,埃斯梅才不管你有没有第三只眼和脚蹼呢。这段时间里,她一直为我担心,怕我的基本天性有什么瑕疵,毕竟当时我还很小,卡莱尔就把我变成了……她有点儿心醉神迷,每次我触碰到你她都觉得特别满足,满足得话都说不出来。”
“爱丽丝好像特别……热情。”
“爱丽丝有她自己的一套看待事物的方式。”他从紧咬着的嘴皮子中间挤出来了这么一句。
“你不想加以解释,是吗?”
我俩无言地相视了一会儿,他意识到我知道他在瞒着我什么,我则意识到他半个字儿也不会说,眼下不会。
“那卡莱尔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
他的眉毛蹙成了一团:“你都注意到了?”
我耸了耸肩:“当然。”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他想告诉我一个消息——他不知道我会不会把这个消息再告诉你。”
“你会吗?”
“我必须告诉你,因为在今后的几天里,甚至是几个星期里我会全力保护你,这种保护可能会让你感到很不自在,而我又不想让你觉得我天生是个暴君。”
“出什么事啦?”
“确切地说,没出什么事。只是爱丽丝预见到快来客人了,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而且很好奇。”
“客人?”
“对……嗯,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当然,我指的是他们的猎食习惯。他们没准儿根本不会来到镇上,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前,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我浑身一阵战栗。
“终于见到了一个理性的反应!”他喃喃道,“我刚刚还以为你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呢。”
这次我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去,目光又一次漫无目的地在宽敞的房间扫来扫去。
我的目光走到哪里,他的目光便跟随到哪里。“不是你所期待的,对吧?”他问,语气很得意。
“对。”我承认道。
“没有棺材,屋角里没有堆积如山的骷髅,我甚至认为我们这里连蜘蛛网都没有……这肯定令你失望极了。”他狡猾地继续说道。
我没有理会他这种揶揄的口吻,说:“色调这么淡雅,这么宽敞。”
“这是我们无须躲藏的一个地方。”他的语气比刚才严肃了。
他还在弹着曲子,我的曲子。临近终了时,调子突然变得忧伤起来,最后一个音符非常有力,余音绕梁,久久才归于寂静。
“谢谢你。”我喃喃道。我意识到自己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我轻轻地擦了擦,有些难为情。
他用手指轻轻拭去了我眼角流下的一滴泪珠,举起手指,仔细地端详着,然后突然舔了一下,动作之快,弄得我有点儿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真的舔了。
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而他则回头凝视了我好大一会儿,才终于露出了微笑。
“你想看看房子里的其他地方吗?”
“没有棺材吧?”我确认道,声音里所带的嘲讽并没能完全掩盖住我心中真正的渴望。他笑了,拉起我的手,领着我从钢琴边走开。
“没有棺材。”他向我保证。
我们顺着那巨大的楼梯走了上去,我一边走,一边用手摸着像绸缎般光滑的扶手。楼上长长的过道两边镶嵌着淡黄色的护墙板,和地板的颜色一致。
“这是罗莎莉和埃美特的房间……这是卡莱尔的办公室……这是爱丽丝的卧室。”每走过一道门,他便会指点着告诉我是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我在过道的尽头停下,他可能会一直不停地介绍下去。我愣愣地盯着悬挂在我头上方墙上的一个装饰物。看到我一脸疑惑,爱德华哧哧地笑了。
“你也可以笑,”他说,“这玩意儿是有点儿可笑。”
我并没有笑,我的手不自觉地举了起来,好像要伸出一个指头去摸那个巨大的木十字架似的,上面深色的光泽与墙壁的浅色调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我没摸它,虽然我很想知道这块年代久远的木头摸起来是否像丝绸般光滑,就像它看上去的那样。
“它一定有些年头了吧?”我猜测道。
他耸了耸肩说:“大概是十六世纪三十年代早期的吧。”
我把目光从十字架上移开,转而盯着他了。
“为什么把它挂在这里?”我探问道。
“也许是怀旧吧。是卡莱尔的父亲传下来的。”
“他收藏古董?”我问,心里有点不太相信。
“不,是他自己刻的,挂在他布道的那座教堂的圣坛上方的墙上。”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内心的惊讶是否都写在了脸上,但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回过头去,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简朴而又古老的十字架。我很快心算了一下,这个十字架已有三百七十多年的历史了。沉默还在延续,我则拼命地绞尽脑汁琢磨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概念。
“你没事儿吧?”爱德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
“卡莱尔有多大年纪了?”我悄声问道,没有理会他的问话,眼睛依然仰望着。
“他刚过完三百六十二岁生日。”爱德华说。我回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许许多多的疑问。
他一边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一边说:“卡莱尔十六世纪四十年代出生于伦敦,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反正当时对普通老百姓而言,计时是不怎么精确的。不过,应该是在克伦威尔上台之前。”
我竭力保持镇静,因为我知道他在密切注视我听后的反应。要是我不想相信的话,难度小一些。
“他是一个英国国教牧师的独生子,他母亲生他的时候由于难产而去世了,他父亲是个不能忍气吞声的人。当时,新教徒掌握了大权,他狂热地参与了迫害罗马天主教和其他宗教的运动,他还特别坚信邪恶的存在,他带头去搜捕巫婆、狼人……还有吸血鬼。”听到最后那个词我呆住了。我敢肯定他注意到了,但他还是接着往下说,连顿都没顿一下。
“他们烧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当然啦,他真正想要找的那些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抓到的。”
“牧师上了年纪后,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那个听话的儿子。一开始,卡莱尔干得不怎么样,让人失望;他发现那些子虚乌有的妖孽之人动作不够快,但他比父亲更执着,更聪明。他真的发现了一群真正的吸血鬼聚集在一起,他们躲藏在城市的下水道里,只在夜里才出来觅食。那个时候,妖魔鬼怪并非什么天方夜谭,很多人就是这样生活的。”
“人们拿起铁叉、火炬,当然啦,”他短促地笑了一下,但没有先前那么爽朗了,“等候在卡莱尔见到怪物溜进街道的地方。终于,一个怪物出现了。”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我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听清楚。
“那个怪物一定又老又弱,饥渴难当了。卡莱尔听见他闻到了那群人的味道后,便用拉丁语招呼其他怪物。他穿街跑巷,卡莱尔呢——当时才二十三岁,脚下非常快——则一马当先,冲在追赶人群的最前头。那个怪物本来可以轻易摆脱人群的追赶的,可卡莱尔认为他可能是太饿了,才掉头发起了攻击。他先是攻击卡莱尔,其余的人紧随其后,所以他转而开始自卫。他杀死了两个人,还掳走了一个,卡莱尔伤得不轻,躺在街上流血不止。”
他顿住了。我能感觉到他是在斟酌下面该怎么说,删掉不想让我知道的内容。
“卡莱尔清楚自己的父亲会怎么做,尸体都将付之一炬——凡是让怪物感染的必须一律焚毁。卡莱尔出于本能,采取了行动,想保住自己的命。他趁人群还在追赶怪物和怪物掳走的那个人的时候,爬着离开了那条小巷,躲进了地窖,把自己埋在烂土豆堆里,整整埋了三天。他能一声不吭,没让人发现,真是个奇迹。”
“等一切都过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只见爱德华突然停了下来。
“你怎么样?”他问。
“我很好。”我让他放心。尽管我犹豫地咬了一下嘴唇,但他肯定注意到了我的眼睛里仍然充满着好奇。
他笑道:“我想你一定还有几个问题要问我。”
“就几个。”
他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拉起我的手,开始沿着过道往回走。“那好,跟我来吧,”他鼓励道,“我带你去看。”
卡莱尔
他领着我回到了刚才他告诉我是卡莱尔办公室的那个房间,到了门口他停了片刻。
“请进。”里面传来了卡莱尔的邀请声。
爱德华打开门,这个房间的屋顶很高,窗口朝西,墙上也镶有护墙板,露出的部分是染色木制的。大部分墙面都被高大的书架挡住了,这些书架比我还高,里面摆放的书比我在图书馆里见到的还多。
卡莱尔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后面的皮椅上,他正在往手上的那本大部头著作中间夹书签。这间书房和我想象中的学院院长的办公室一样——只是卡莱尔看起来太年轻,不像一个院长。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他笑着问道,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想让贝拉看看我们家的历史,”爱德华说,“嗯,实际上,是您的历史。”
“我们没想打搅您的。”我道歉说。
“没关系,你们从哪儿开始呢?”
“就从马车夫时代开始吧,”爱德华一边回答说,一边将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上,把我转过身去,面朝刚才我们经过的那道门。每次他一碰我,哪怕是最漫不经心的一碰,我的心都会怦怦跳出声来。现在卡莱尔在边上,我就更加难堪了。
我们现在面对的那面墙和其他三面不一样,墙上没有书架,却挂着很多大小不一的框子,框子里面镶着画,有些颜色非常鲜艳,有些则是单调的黑白照片。我试图寻找出这一组照片之间有什么逻辑联系,有什么相关的主题,可匆忙之中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爱德华把我拉到最左边,让我站在了一幅很小的油画前面,油画呈正方形,镶嵌在一个简单的木框里。在其他很多尺寸又大、颜色又华丽的油画中并不起眼,用色调不同的棕色绘成,上面画的是一个城市的缩影,有很多坡度很大的屋顶,还有零星的几座高塔的塔尖。画的前景是一条大河,河上有一座桥,点缀着许多大教堂似的建筑。
“这是十七世纪五十年代的伦敦。”爱德华说。
“也是我青年时代的伦敦。”站在我们身后几英尺外的卡莱尔补充道。我不禁有些畏缩,我根本都没听到他走过来。爱德华捏了一下我的手。
“您能不能讲讲这段经历?”爱德华问。我微微侧了侧身,想看看卡莱尔有什么反应。
他与我来了个四目相遇,微笑着说道:“我很乐意,可我快要迟到了,医院上午来了电话——斯诺医生请了一天病假,再者说,那些经历你知道的也不比我少。”他补充道,说着咧嘴冲爱德华笑了笑。
说到十七世纪他早年时代在伦敦的事时,突然冒出镇上医生面临的日常琐事,真是奇怪的联系!知道他为了我故意将嗓门提高,这让我觉得有些蹊跷。
卡莱尔又冲我热情地笑了笑,然后离开了房间。我站在这幅描绘卡莱尔家乡的油画前面,凝视了许久。
“那后来呢?”我终于抬起头看着爱德华问道。他也正看着我,“当他意识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以后?”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墙上的那些画上,我倒要看看这次哪幅画会引起他的兴趣。是一幅大一点儿的风景画,画面上充满了沉闷的秋色——树林中有一片空旷且被阴影笼罩着的草地,远处是一座崎岖陡峭的山峰。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之后,”爱德华轻声说道,“他挣扎反抗,想毁掉自己,但那并非易事。”
“那是怎么回事呢?”我本想小声点儿的,可由于过分惊恐,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他跳了几次崖,”爱德华语气平静地告诉我,“他想让大海把自己淹死……可他刚刚转世,年轻体壮。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才刚刚发生转变,却居然能拒不……进食……按说,在刚开始的时候,本能是更强大一些的,能战胜一切,但他非常厌恶自己,所以有足够的勇气绝食自尽。”
“那可能吗?”我的声音很小。
“不太可能,只有极少的几种办法才能把我们杀死。”
我刚想张嘴,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开始说了。
“后来,他饿极了,终于垮了。他尽可能远离有人烟的地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意志力也在一天天地被削弱。他在黑夜里游荡了几个月,寻找最孤僻的地方藏身,成天厌恶自己。
“一天晚上,有一群鹿从他栖身的地方经过,饥渴难忍的他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此后,他的体力恢复了,并意识到自己不一定像他原来所担心的那样,非得成为一个万人憎恶的怪物不可。难道他前世没有吃过鹿肉吗?之后的几个月里,他新的生存哲学诞生了——不成为魔鬼也照样能生存。他又重新找到了自我。他开始更好地利用自己的时间,以前他一直很聪明好学,现在他有了无穷无尽的时间。从此,他白天计划,晚上看书。他游到了法国……”
“他游到了法国?”
“贝拉,一直有人游过英吉利海峡。”他耐心地提醒我道。
“我想是这样,只是在那样的背景下,听起来很滑稽。接着说吧。”
“游泳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
“对你来说,什么事情都轻而易举。”我抱怨道。
他等待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我再也不打断你了,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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