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想差不多,”他说,“我告诉你,人类所具有的欲望他们基本上都有,只不过隐藏在更强烈的欲望后面而已。”

“哦。”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话说。

“你想了解这些有什么目的吗?”

“噢,我只是在想,你和我……终有一天……”

他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我能从他突然僵住的身体感觉出来。出于本能的反应,我也愣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我认……认为我们……我们俩不太可能。”

“是不是因为我要是离你那样……近的话,对你来说就太难了?”

“这肯定是个问题,不过,我刚才不是在想这个。我只是在想,你这么柔弱,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每时每刻我都得小心翼翼,以免动作过猛伤着你了。一不小心,贝拉,我就会很容易让你丧命的。”他的声音已经变成轻微的嗡嗡声了,他将冰凉的手放在了我脸上,“假如我太性急,稍有疏忽,本来是想伸手摸你的脸的,结果可能会把你的脑壳捏碎。你意识不到自己是多么脆弱。所以,每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务必好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等待着我做出反应,见我毫无反应,有些急了。“怎么,害怕了?”他问。

为了让我的话真实一些,我等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我没事儿。”

他好像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现在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他说,声音又变得很轻了,“你有没有过……”他若有所指地只说了一半就无声无息了。

“当然没有过,”我唰的一下脸红了,“我跟你说,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类似的感觉也未曾有过。”

“我知道,只是我知道别人心里的想法,所以我很清楚,爱情与情欲并不总是一码事。”

“对我来说是。反正,我是二者兼而有之。”我叹了口气说。

“太好了,起码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地方。”他显得很高兴。

“你的人性本能……”我开了个头,他等着我继续说下去,“嗯,那你觉得我有没有那方面的吸引力呢?”

他笑了,轻轻地捋着我快干了的头发。

“我或许不是人类,但我却是男人!”他用肯定的口吻说。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现在你该睡觉了。”他坚持说。

“不知道我睡不睡得着。”

“你要我走吗?”

“不!”我说,嗓门也太大了一点。

他笑了,接着又哼起了那首陌生的催眠曲。他天使般的嗓音,有如天籁,声声入耳。

没想到经历了这前所未有的漫长一天的精神和情感波折之后,自己会这么疲劳,我居然在他冰冷的怀抱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 * *

[1] 西班牙流感是暴发于1918—1919年的一场流感,这场流感夺去了全球两千多万人(一说近五万人)的生命。这种流感之所以叫“西班牙流感”,并非因为它起源于西班牙,而是因为没有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西班牙的新闻媒体予以更多的关注,而它最早其实发现于美国堪萨斯州的军营。与大多数流感所不同的是,抵挡不住这种流感“诱惑”的主要是健康的青壮年,而非少年儿童和老弱体衰者,因此这种流感又称“西班牙女郎”。西班牙流感困惑了人们近一个世纪,直到2005年,美国病毒专家托伦斯·坦培等根据病毒的遗传基因序列才复原了“西班牙流感”病毒,发现这种病毒可能是禽流感病毒变异株。

[2] 牛至(Oregano),亦称野墨角兰(wild marjoram),是意大利菜中常用的一种调味品,也泛指调味用的香叶。

[3] 维多利亚的秘密(Vrcforia’s Secret):著名内衣品牌。

[4] 阿多尼斯(Adonis),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是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Aphrodite,相当于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和冥后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所迷恋的美少年。阿多尼斯是罪恶之子,是塞浦路斯(Cyprus)王喀倪剌斯(Cyniras)与自己的女儿——绝世美女美拉(Myrrha,亦作Zmyrna)的私生子,美拉因为美而受到了阿芙洛狄忒的诅咒,而爱上了自己的父亲,美拉趁夜与父亲幽会,当他的父亲得知与自己相会的情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时,愤怒让他想杀死美拉,但美拉已经有了身孕,她发疯一样地逃走了,被神化为一棵没药树(myrrh),阿多尼斯便在树中孕育。阿多尼斯一生下来就美貌绝伦,寓意罪恶与美是相伴而生的。

[5] 虎鲸(Killer whale),一种大型齿鲸,由于性情十分凶猛,因此又有恶鲸、杀鲸、凶手鲸、逆戟鲸等称谓。如果说座头鲸(Humpback whale)是鲸类中的“歌唱家”,那么虎鲸就是鲸类中的“语言大师”了,据称它能发出62种不同的声音,而且这些声音有着不同的含义。例如在捕食鱼类时,会发出一种类似于用力拉扯生锈铁门窗铰链时发出的声音,鱼类在受到这种声音的恐吓后,行动就变得失常了,竟然对虎鲸的出现毫无反应,而不是惊慌失措,四散逃离,因此被虎鲸毫不费力地一网打尽。虎鲸不仅能够发射超声波,通过回声去寻找鱼群,而且还能够判断鱼群的大小和游泳的方向。

卡伦一家

柔和的天色终于把我照醒了,又是一个灰蒙蒙的阴天。我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挡着眼睛,昏昏沉沉,眼花缭乱。刚做过的一个梦在我的记忆中渐渐地清晰起来。我呻吟着翻了个身,希望再来一些睡意,这时,头一天发生的一切如洪水般在我的脑子里翻腾起来。

“哎哟!”我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太快,头都晕了。

“你的头发就像一堆干草……不过,我很喜欢。”从房间角落一张摇椅那里传来了他平静而稳重的声音。

“爱德华!你没走!”我高兴地叫了一声,不假思索地跑过去,扑到了他怀里。我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被这种不羁的冲动和兴奋惊呆了。我仰头盯着他,担心自己越轨了。

可他笑了。

“当然。”他有些吃惊,但好像也因我的这种反应而高兴。他双手揉着我的后背。

我把头小心翼翼地搁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皮肤散发出的味道。

“刚才我肯定做了一个梦。”

“你没那么强的想象力。”他嘲笑了我一句。

“查理呢!”我突然想起来了,又一次不假思索地跳起来,朝门口冲了过去。

“他一个小时前就走了——走之前,补充一点,他重新接好了蓄电池的电线。我得承认,我很失望,如果你下定决心要走,那玩意儿真的能阻止你吗?”

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很想回到他的怀里,可又担心早上起来嘴里有味道。

“你平常早上起来没有这么不清醒呀。”说着,他张开双臂,示意我回到他身边。这种诱惑,谁都难以抵挡。

“再等我一分钟。”我无奈地说。

“我等着。”

我连蹦带跳地朝卫生间冲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像整个换了个人似的。镜子里的那张脸简直就没见过——眼睛太炯炯有神了,两边的颧骨上爬满了兴奋的红晕。刷完牙,我开始梳理那头乱蓬蓬的头发。我往脸上浇冷水,想稳住自己的呼吸,可是收效甚微。我半跑着回到了房间。

他居然还待在那里,简直是个奇迹!他还张着双臂在等我。他朝我伸出了双手,我的心儿怦怦地跳个不停。

“欢迎回来。”他喃喃道,将我揽进了怀里。

他默默地摇了我一会儿,我突然注意到他的衣服换了,头发梳得光滑整齐。

“你离开过?”我摸着他新换的衬衣领子,责备道。

“我总不能穿着昨天来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离开吧——邻居们看见了会怎么想?”

我板着脸没吭声。

“你睡得很死,我并没有错过什么,”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梦话提前了。”

我嗔怪道:“你听到什么啦?”

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变得非常温柔了:“你说你爱我。”

“这,你早就知道了。”我垂下头,提醒他说。

“再听一遍还是让我特别高兴。”

我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肩膀上。

“我爱你。”我轻声地对他说。

“现在你就是我的生命了。”他简单地回答说。

这一刻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让我俩轻轻地前后摇晃着,房间里亮堂起来了。

“该吃早饭了。”他终于随口说了一句——我敢肯定,他是要以此来证明他记住了我身上所有的人类弱点。

我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睁大眼睛瞪着他,他一脸震惊。

“开个玩笑嘛!”我窃笑道,“是你说我不会演戏的!”

他愤慨地皱起了眉头:“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很好笑,你是知道的。”可我还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神,看他是否原谅了我。显然,我得到了他的原谅。

“要我重新措辞吗?”他问道,“是人类吃早饭的时候了。”

“噢,那好吧。”

他一下子把我扛上了他石头般的肩膀,动作很温柔,但快得差点儿让我没喘过气来。尽管我不停地抗议,可他并没理睬我,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扛着我下了楼梯,把我正放在了椅子上。

厨房里很亮,一片喜气,好像是受到了我心情的影响。

“早饭吃什么?”我和蔼地问道。

这一问让他愣了好一会儿。

“呃,我不知道。你想吃点什么?”他大理石般的眉宇皱成了一团。

我咧嘴笑了笑,跳了起来。

“没事儿,我一向能照顾好自己,看我找出什么吃的。”

我找到了一只碗和一盒麦片,在我倒牛奶和拿汤匙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我。我将食物放在桌上,然后停住了。

“我给你也来点什么吧?”我问道,不想显得无礼。

他转了转眼睛说:“只管吃你的,贝拉。”

我在桌子旁坐了下来,一边看着他,一边吃起来。他正盯着我看,在研究我的每一个动作,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清了清嗓子说:

“今天有什么安排?”

“嗯……”我注意到他回答得很小心谨慎,“去见见我的家人,你说怎么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害怕了?”他满怀希望地问。

“嗯。”我承认道。我怎么能否认呢?他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出来。

“别担心,”他得意地笑道,“我会保护你的。”

“我倒不是怕他们,”我解释说,“我只是怕他们会……不喜欢我。你带人……像我这样的人……回去见他们,他们不会感到意外吗?他们知道我对他们已经有所了解了吗?”

“噢,他们已经都知道了。你知道,他们昨天还打了赌,”他笑着说,不过声音却有些生硬,“赌我今天会不会带你回去。可大家为什么都要跟爱丽丝打赌,我想不通。不管如何,在我们家里谁都没有秘密,其实也不可能有秘密,你想啊,我能看透人的心思,爱丽丝有预见未来等诸如此类的特异功能。”

“别忘了,贾斯帕能让你们心血来潮,迷迷糊糊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你都注意到了。”他笑着认可了。

“谁都知道我有时还是很上心的,”我冲他做了个鬼脸,“那爱丽丝预见到我要去了吗?”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差不多吧。”他说得不太自在,并将脸转了过去,不让我看到他的眼神。我好奇地盯着他。

“这有什么好处吗?”他突然转过头来问,眼睛盯着我的早点,脸上露出了捉弄的表情,“说句心里话,这东西看起来不怎么好吃。”

“嗨,又不是急躁的灰……”我喃喃道,没理他,而他则沉着脸。我还在想,为什么我一提到爱丽丝他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呢?我匆忙地吃完麦片粥,脑子里琢磨着这个问题。

他又像一尊阿多尼斯雕塑一样站在厨房中央了,出神地望着后墙的窗外。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目光移回到了我身上,脸上露出了令人心碎的笑容。

“我想,你也应该把我介绍给你爸爸。”

“他已经知道你了。”

“我是说,作为你的男朋友。”

我满脸狐疑地盯着他:“为什么?”

“这不是风俗习惯吗?”他天真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承认说,以前的约会经历给我提供不了什么参考,并不是任何约会的常规都适用于此时此地的情况的,“你知道,没那个必要。我并没想让你……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必为我装模作样。”

他耐心地笑了:“我没有装模作样啊。”

我将碗里剩下的麦片慢慢地赶到了碗口,紧紧地咬着嘴唇。

“你到底告不告诉查理我是你的男朋友嘛?”他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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