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们到底是什么?”我最终问道,“那些冷血生灵究竟是什么呢?”
他神秘地笑了笑。
“吸血者,”他的声音令人感到一阵寒意,“你们管他们叫吸血鬼。”
听到他的回答,我望着远处起伏不断的海浪,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起了鸡皮疙瘩。”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真会讲故事。”我恭维了他一句,眼睛依然盯着海浪。
“听起来有点荒唐,对吧?也难怪我爸不要我们跟别人提起这些。”
我还是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看他时的神情:“不用担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我想我刚才就违反了那个约定。”他笑道。
“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我保证道,说完身子不由得一颤。
“不过说真的,不要对查理说任何事情。他听说自从卡伦医生来了以后,我们中间有人就不去医院看病了,很生我爸的气。”
“我不会说的,当然不会。”
“那么你会不会觉得我们是一群迷信的土老帽儿什么的?”他以玩笑的口吻问道,但听得出来他也有点儿担心。我依然望着远处的海面。
于是我回过头来,尽量正常地对他笑了笑。
“不会,不过我觉得你真的很会讲故事。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呢,看见没有?”我抬起胳膊。
“那就好。”他笑了。
这时传来沙滩上的石头相互碰撞的声音,我们知道有人过来了。我俩同时猛地抬起头,看见迈克和杰西卡正在五十码开外的地方朝我们走来。
“贝拉,你在这儿呀。”迈克欣慰地喊道,手臂举过头顶挥舞着。
“那是你男朋友吗?”雅各布问道,显然对迈克声音里所带的妒忌十分敏感。我很惊讶他居然表现得这么明显。
“不,当然不是。”我小声道。我内心非常感激雅各布,也很想尽可能地让他开心。我小心地躲开迈克的脸,向他眨了眨眼。他笑了,对我笨拙的调情感到十分得意。
“那等我拿到驾照……”他说。
“你应该来福克斯看我,我们以后就可以一起玩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感到十分内疚,心里明白自己在利用他,但是我真的很喜欢雅各布,他是那种很轻松就能成为朋友的人。
迈克此时已经走到了我们身边,杰西卡稍稍晚了几步。我能看到他在用眼光打量着雅各布,见他明显不成熟的样子,感到十分得意。
“你刚才去哪儿了?”他问道,尽管答案就摆在眼前。
“雅各布刚才在给我讲一些本地的故事,”我主动回答道,“很有意思的故事。”
我对雅各布充满温情地笑着,他也对我咧嘴笑了笑。
“好啦,”迈克顿了顿,看到我俩之间的友情,重新仔细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咱们要收拾东西了——看起来好像快要下雨了。”
我们都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的确看起来要下雨了。
“好的,”我站起身来,“我这就来。”
“非常高兴能再次见到你。”雅各布说,我看得出他话语中带着一点对迈克的奚落。
“我也很高兴,下次查理来看比利的时候,我也会来的。”我保证道。
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那样就太好了。”
“同时也谢谢你。”我真心实意地补了一句。
我们穿过岩石走向停车场时,我拉起了兜帽。已经开始掉雨点了,掉在石头上,立刻形成一些黑点。我们赶到萨伯曼旁边时,其他人已经开始在往车里装东西了。我爬过车后座的安吉拉和泰勒旁边,声明该轮到我坐副驾位置了。安吉拉正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大的暴风雨,而劳伦则坐在中间扭来扭去地想吸引泰勒的注意,这样我就可以把头往后靠着坐椅,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 * *
[1] 约合16摄氏度。
[2] 萨伯曼(Suburban),美国通用汽车公司雪佛兰部生产,此处根据《进口机动车辆制造厂名称和车辆品牌中英文对照表(2004年版)》译作“萨伯曼”。
[3] 魁雷约特河(Quillayute River),位于福克斯附近的一条河流,由支流索尔达克河(the Sol Duc,当地土语,意为“闪光之水”)、博格切尔河(Bogachiel,当地土语,意为“雨后多泥”)汇合而成,全长不足6英里,是华盛顿州最短的河流之一,也是真正的雨林河,入海口在拉普什,由此注入太平洋。
[4] 萨摩亚人(Samoan),属波利尼西亚人种,有自己的语言萨摩亚语,但多数人都会英语。萨摩亚人居住在太平洋南部萨摩亚群岛,萨摩亚又分为东萨摩亚和西萨摩亚,东萨摩亚归美国统治,西萨摩亚则于1960年10月通过了独立宪法,并于1962年1月1日正式独立,1970年8月成为英联邦的成员国。1997年7月,西萨摩亚独立国更名为“萨摩亚独立国”(The Independent State of Samoa),简称“萨摩亚”。
[5] 詹姆斯岛(James Island),位于魁雷约特河入海口拉普什的奎鲁特村庄以西,是世界上最大的浪蚀岩柱(sea stack)群,以前并不是一个岛屿,是因为魁雷约特河改道以后才与奎鲁特村隔开而成为岛屿。当地人管它叫“阿卡-拉特”(Aka-lat,意为“在山顶上”)。小岛十分陡峭,呈马蹄形,上面长满了冷杉。
[6] 奎鲁特人(Quileutes),拉普什的一个古老的部族。据传说,该部族是由一个高人(a supernatural transformer)用狼变出来的。据说该部族早在冰川纪就已经存在了,因而可能是西北太平洋上最早的居民。现在,拉普什有奎鲁特人保留地。奎鲁特人的语言非常独特,与世界上现有的任何语言都没有丝毫关系,是世界上仅有的五种没有鼻音的语言中的一种。
噩梦
我告诉查理说手头有一大堆家庭作业要做,并且什么都不想吃。电视里正放着令他兴奋不已的篮球赛,当然啦,我丝毫看不出那究竟有什么可看的,所以他没有觉察到我脸上或者说话的语气有什么异样。
一进房间,我就把门锁上了。我在书桌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出以前用过的耳机,插到我那个小巧的CD机上。我挑出菲尔作为圣诞礼物送给我的一张CD,这是他最喜欢的乐队之一,不过在我看来,他们的音乐中掺进了太多的低音和尖叫。我把CD塞进机器,躺到床上,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然后把音量开大,直到震得耳朵难受。我闭上眼睛,可是外面的光线依然很刺眼,于是干脆用枕头盖住了上半边脸。
我全神贯注地听着音乐,试图去理解歌词,辨别其中复杂的鼓点节奏。整张CD听到第三遍时,我至少听懂了合唱部分的所有单词。我惊讶地发现,一旦把这刺耳的噪声忽略,自己居然还挺喜欢这个乐队的。我还得再感谢菲尔一下。
还真有效,震耳欲聋的鼓点让我无法思考——这也正是我这么做的目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CD,直到自己能跟着唱完所有的歌曲,直到自己最终睡着。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在我意识的某个角落,我感觉到自己在做梦,我认出了森林的绿光,我能够听到附近某个地方传来的海浪拍打着岩石的声音,知道如果我找到大海,就能看见太阳。我想循着声音过去,结果发现雅各布·布莱克站在那里,他拉着我的手,用力地朝着森林最黑暗的地方拖我。
“雅各布,你这是怎么啦?”我问道。他不顾我的反抗,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拉我,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我不想到黑暗的地方去。
“快跑,贝拉,你得快跑!”他小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到这边来,贝拉!”我听到黑暗的树林深处传来迈克的喊声,可我看不到他。
“为什么?”我问道,依然与雅各布反抗着,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找到太阳。
这时雅各布放开了我的手,尖叫着,突然浑身颤抖,倒在森林阴暗的地面上。他躺在地上抽搐着,我恐惧地看着他。
“雅各布!”我叫了起来,可他不见了。在他的位置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有着黑眼珠的棕红色的狼。狼的脸背着我,对着海岸,后颈上的毛发竖立着,从露出的尖牙间发出低沉的嗥叫声。
“贝拉,快跑!”迈克在我身后又喊了起来,但我没动。我在望着前面的一点光亮,正从沙滩那边朝我移过来。
这时爱德华从树林间走了出来,他的皮肤微微地发出光亮,眼睛黑亮而凶险。他朝我伸出了一只手,示意我过去,那匹狼就在我脚边嗥叫着。
我朝爱德华迈了一步,这时他笑了,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
“相信我。”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又朝他迈了一步。
只见狼纵身跃过我和吸血鬼之间的距离,锋利的牙齿瞄着他的喉咙。
“不!”我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这突然一动,耳机把CD机从床边的书桌上带了下来,摔到了木地板上。
房间里的灯还开着,我衣鞋未脱,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时钟,才凌晨五点半。
我哼了一声,往后倒下了,我翻过身来趴着,踢掉了靴子,可总觉得不舒服,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又翻过身来,解开牛仔裤,因为尽力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所以只能笨拙地脱掉裤子。我能感觉得到头上的扎发带顶着我的后脑勺,顶得我很不舒服,于是侧过身子,把扎发带扯了下来,很快地用手指理了理辫子,然后又拉过枕头蒙上了眼睛。
当然这些都毫无帮助,潜意识总是把我拼命想要回避的画面十分清晰地带到我的眼前,现在我不得不正视它们了。
我坐了起来,体内的血液往下沉,脑袋晕了一会儿。我心想,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努力尽可能长时间地摆脱这些想法,我抓起了沐浴袋。
可是洗澡花的时间也没有我所希望的那样长,甚至算上我吹干头发的时间,我还是很快就洗完了。我裹着浴巾回到房间,不知道查理是在睡觉,还是已经走了。我走到窗边往外一看,他的那辆巡逻车已经不见了,他又去钓鱼了。
我慢吞吞地穿上自己最舒服的运动衫,然后把床整理好——以前可从没这么干过。我再也忍不住了,于是走到书桌旁,打开了我的旧电脑。
我很不喜欢在这里上网。调制解调器旧得目不忍睹,免费的上网服务也不达标,光拨号就花了很长时间,以致我在等待的时候决定先去弄一碗麦片粥来吃。
我慢吞吞地吃着,每一口都细细地咀嚼着。吃完后,又把碗和勺子洗干净,擦干放好。爬上楼梯时,我感到双腿沉沉的。首先走到CD机旁,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到桌子正中间,拔出耳机,收进书桌的抽屉里,然后打开了听过的那盘CD,把音量调到刚好作为背景音的位置。
我又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坐到电脑前。屏幕上自然又铺满了弹出来的广告页面。我坐到硬硬的折叠椅上,开始一个一个地关掉那些小广告窗口,终于我打开了自己常用的搜索引擎,又关掉一些新弹出的广告页面后,我输入了一个单词:
吸血鬼
当然,又让人心急火燎地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搜索结果出来了,有很多条搜索结果——什么都有,从电影和电视剧到角色扮演类的游戏,到地下金属,以及哥特式的化妆品公司,等等。
接着我找到了一个看起来颇有希望的网址——吸血鬼资料大全。我不耐烦地等着页面慢慢地打开,迅速地关掉弹出来的每一页广告。终于,屏幕上干净了——只留下简单的白色背景和黑色文字,看上去学术味儿挺浓的。首页上出现了两段引文:
在整个妖魔与鬼怪的黑暗世界里,没有任何一种生物比吸血鬼更加可怕,更加令人恐惧和憎恶,而又如此充满可怕的魅力。吸血鬼本身,既不是鬼怪,也不是妖魔,却拥有黑暗的本性,且兼有二者身上神秘而又恐怖的特征。
——蒙塔古·萨默斯教士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业经充分证明的记载的话,那就是关于吸血鬼的故事。证据一应俱全:官方的报告,名人、外科医生、牧师以及地方官员的书面陈述;除此以外,法律上的证明尤为完整。有了这一切,还有谁会不相信吸血鬼的存在呢?
——卢梭
这个网站上其他的内容,就是按照字母顺序排列的世界各地关于吸血鬼的种种神话。我首先点开了丹拿[1],这是一种菲律宾的吸血鬼,据说很早以前是他们首先在这片土地上栽种芋头的。传说中,丹拿与人类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然而有一天,一名妇女切伤了自己的手指,丹拿吮吸了一下她的伤口,结果很喜欢那种味道,于是她体内的血被完全吸干了,从此他与人类的伙伴关系就破裂了。
我仔细地浏览着这些文字,搜寻着一切似曾相识的信息,也不管它们是不是有道理。似乎大多数关于吸血鬼的传说中,都是以漂亮女人为魔鬼、以小孩为受害者的;还有一点,这些传说似乎都是创造出一些形象,用以解释年幼儿童的高死亡率,同时给男人提供一个对妻子不忠的借口。很多故事讲的都是没有形态的幽灵和对不当丧葬的警示,没有多少内容像我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另外还有少数的一些,例如希伯来的艾斯提瑞[2]和波兰的乌皮尔[3],甚至只是一心想着吸血。
只有三条信息真正吸引了我的注意:罗马尼亚的维拉可拉斯[4],一种很厉害的不死生物,能够幻化成漂亮的有着苍白肤色的人形。还有斯洛伐克的耐拉斯[5],一种强大迅捷的生物,午夜之后能够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屠杀整个村庄。还有一个就是斯特岗尼亚[6]。
关于最后这种,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斯特岗尼亚:一种意大利的吸血鬼,据说本性善良,是所有邪恶吸血鬼的死敌。
我松了一口气,就凭着这样一条不起眼的信息,凭着这个在成千上万种传说中表明还有善良吸血鬼存在的传说。
不过就总体而言,几乎没有哪条与雅各布给我讲的故事或是我自己观察到的现象完全吻合。我在浏览时,心中编了一个小目录,仔细地拿它与各个传说进行了一下比较。速度、力量、漂亮的外表、苍白的肤色、能够变换颜色的眼睛;接着是雅各布的标准:吸血者、狼人的敌人、肌肤冰凉、永生不死。哪怕是与其中的一项相符的传说几乎都是绝无仅有。
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就是通过我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几部恐怖电影,且后来又在阅读中得到了进一步证实的留在脑海中的印象——吸血鬼白天是不能出来的,否则太阳会把他们烧成灰烬。他们白天都躺在棺材里,只有到了晚上才出来。
我有点懊恼,等不及正常关机,就啪的一声关掉了电脑的主电源。在愤怒中,我又感到十分尴尬。这一切都太愚蠢了,我坐在房间里,搜索着关于吸血鬼的东西。我这是怎么了?我觉得这一切主要都应归咎于福克斯镇的入口——除此之外,还有整个被雨水浸透了的奥林匹克半岛。
我得出去走走,可是在我想去的地方中,没有一个不需要三天车程的。顾不上许多,我穿上了靴子,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这样下了楼,也不管外面的天气怎样,穿上雨衣就噔噔噔地出了门。
天上乌云密布,但还没有下雨。我没开车,徒步往东一拐,绕过查理的院子,向永远都在不断扩张的森林里走去。没走多久就钻进去很深了,已经看不到房子和外边的马路了,耳边就只剩下了脚踩在潮湿泥土上的嘎吱声和有时突然响起的鸟鸣声。
有一条丝带般的小路穿过这片森林,不然我自己是不会像这样贸然跑到这里来的。我没有什么方向感,如果周围的环境不是这样好辨认的话,我就可能迷路。小路向着森林深处蜿蜒而去,就我所能辨别的范围来看,这条路大致是往东的,穿梭在西特加云杉[7]和铁杉树、紫杉和枫树之间,蛇行向前。我只能大概叫出周围树木的名字,而我所知道的也都是以前坐在查理的巡逻车里,他隔着车窗指给我看的。还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也有一些我不能确定的,因为它们都被绿色的藤蔓盖得很严实。
在内心中一股怒气的驱使下,我沿着小路一直向前。随着怒气渐渐消去,我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几滴水珠从我头上的树顶滴下来,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已经开始下雨了,或者仅仅是昨天的水珠托在头顶高高的树叶上,慢慢又滴回到了地面。一棵倒下不久的树——我知道它才倒下不久,是因为它还没有完全被青苔覆盖——就躺在它同类的躯干旁,形成了一个有顶棚的小凳子,离小路只有几步的安全距离。我踩着蕨草走过去,小心地坐了下来,把自己的外套垫在潮湿的坐椅和挨着坐椅的衣服之间,头顶着兜帽,往后靠在一棵活着的树干上。
我不该来这个地方的。这一点我应该知道的,可不来这里又能去哪里呢?整个森林一片苍翠,实在太像昨晚梦里的场景了,根本让我心里静不下来。因为没有了我脚踩在湿地上的声音,四周显得格外宁静。鸟儿们也都安静下来了,水珠却滴得更勤了,看来上面一定是在下雨了。因为我坐着,所以蕨草比我的头还高,我知道可能会有人从三英尺旁的小路上走过却根本看不到我。
在这片树林里,相信那些在家里时令我尴尬的荒谬场景要容易多了。千百年来这片森林里都没有什么改变,比起在我那轮廓分明的卧房来,那上百个不同地方的神话和传说在这片苍翠的朦胧中显得真实多了。
我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到两个必须回答的重要问题上,虽然心里很不情愿。
首先,我必须确定雅各布所说的关于卡伦一家的事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我心里立刻极力反驳起来。拿这种荒谬的想法寻开心,纯属闲得无聊,是心理不健康的表现。可不这样又如何呢?我心里问道。对于此时我怎么还活着这个问题,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我再一次在心里列出了自己所观察到的一切:不可能的速度和力量,从黑色变成金色又变回黑色的眼睛,非人所能具有的漂亮外表,苍白而又冰冷的皮肤。还有——一些慢慢记起来的小细节——他们似乎从来不吃东西,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中那种令人不安的优雅。还有他有时候说话的方式,说话时那种陌生的抑扬顿挫和措辞,更适合于世纪之交的小说,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课堂风格。我们验血的那天他逃课了。他一开始并没有拒绝海滩之行,而是听说了我们打算去的地方之后才说不去的。他似乎知道自己周围所有人的想法……除了我以外。他曾告诉过我他是个坏蛋,十分危险……
卡伦一家会是吸血鬼吗?
咳,他们是有些不同寻常,一些超出正常理解范围的事情在我充满怀疑的眼前发生着。不管是雅各布提到的冷血生灵,还是我自己推测的超级英雄,总之,爱德华·卡伦不是……人,他有过人之处。
那么——也许吧,这就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答案了。
接下来是所有问题中最重要的那个了——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如果爱德华是个吸血鬼——我几乎都不敢去想这个词——那么我该怎么办?再把别人扯进来是根本不可能的。我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别人听了肯定会认为我疯了。
似乎只有两个可行的选择,第一个就是听从他的建议:聪明点,尽可能地避开他。取消我们的计划,又像从前一样尽可能地对他不理不睬,在课堂上我们被迫坐在一起,也要假装我俩之间隔着厚厚的一堵不可穿透的玻璃墙,告诉他让他离我远点儿——而且这次是动真格的。
想到这里时,我突然感到一阵绝望的痛苦。我的内心排斥着这种痛苦,很快就跳到了第二个选择。
我也可以不必表现出任何异常来,毕竟,如果他是凶恶的……什么的话,至今他还没有做出伤害我的事来。事实上,要不是他反应那么快,我早就撞到泰勒车子的挡泥板上了。如此之快,我自忖道,几乎是纯粹的条件反射。但如果他的反射是出于救人的目的,那他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我心里反驳着。我的脑子就围着这毫无答案的圈子绕来绕去。
如果说我能确定什么的话,那么有一件事我是可以确定的。昨天晚上我梦到的那个模糊的爱德华仅仅是雅各布提到的那个词给我带来了恐惧而形成的一种印象,而不是爱德华本人。即便如此,当我看到狼人跃起时恐惧地叫出声来,也不是因为害怕狼而喊出“不”的,而是因为担心他会受到伤害,即使他对我说话时能看到他锋利的长牙,我还是为他担心。
我清楚答案就在这里了。事实上我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着别的选择,我已经陷得太深了。现在我明白——要是我明白的话——我对于自己心中那恐怖的秘密无能为力。因为只要想起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那慑人心魄的眼睛,还有他性格中充满磁性的魅力,我就只想不顾一切地马上和他在一起。甚至即使……但我不能想下去,至少不是在这里、孤身一人待在阴暗的森林里的时候,不是在当雨点像暮色一样让树顶下变得一片朦胧、像脚步一样踏过杂草丛生的泥土地面的这个时候。我哆嗦了一下,连忙从隐身的地方站了起来,生怕小路会在雨雾中消失。
还好,路还在那里,完好而清晰,从这雨点不断的绿色迷宫中蜿蜒而出。我匆忙沿着小路向前走去,兜帽都差点盖到脸上了,我几乎是跑着在森林里穿行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我开始担心自己是否在往外走,还是在沿着小路往森林的更深处去了。不过在自己还没有太过于心慌之前,我开始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望到一些开阔的地方了。这时我听到一辆车从马路上开过,我自由了,查理的草坪展现在我眼前,房子在向我招手,让我看到了温暖的房间和干净的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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