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君儒站到第二层台阶上,他并没有像那个壮汉那样被强大的电流击倒,方才踩上来的时候,感觉这一级台阶微微往下一沉,这种机关的设置和翻板一样,只有人踩上去后达到一定的重量,底下的设置才会接通电流。他陆续朝上面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当他走上平台,站在池子边上的时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池子并不大,形状就如一口大行军锅,池水很清澈,一眼就看到底,骸骨盘腿坐在池子里,池水刚没到骸骨的胸口,任由上面的一线水流淌下来,池水始终停留在距离平台面一两寸的地方,不会溢出池外,想必池子底部有暗孔,池水到达一定的高度,就由暗孔流出去。这种虹吸式原理的构造,古人很早就懂了。

骸骨的双手很自然地放在腹部,依稀之间面容祥和,就像一个正在入定的得道高人。苗君儒双手合什,朝骸骨躬身施礼,心中道:老前辈,多有打扰!在下也是迫于无奈才进到贵处,还望老前辈多多见谅!

施礼完后,他小心地围着池子,在平台上绕了一个圈。平台上空空如也,除了一块块垒成平台的玉石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平台为方方正正的正方形,除中间圆形的池子外,四周均是平整的玉石,粗略数了一下,共17块,每一块有一平米见方大小,四个角各一块,四周的中间为三块。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石台的方形和池子的圆形,似乎寓意天圆地方。他朝台子下面看了一眼,只见阿宝拾起了骸骨旁边的碎银,朝那块大玉碑走了过去,伸手去摸玉碑。玉碑上闪现丝丝白光,那是电弧。他当即大叫道:“危险!”

阿宝似乎没有听到,仍然朝玉碑摸上去,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到玉碑的时候,一个身影从上面飞扑下来,抱着他往旁边一滚。

阿宝惊讶地看着苗君儒,并不知方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苗君儒生气道:“我不是吩咐你们不到乱动的吗?”

阿宝有些委屈地说道:“是那个老爷爷叫我摸的!”

“老爷爷!”苗君儒大惊,起身朝四周看了看,问道:“你说的老爷爷在哪里?”

阿宝指着玉碑的旁边说道:“老爷爷刚才还站在那里,现在不见了!”

自然界本就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小孩子尚存天智,眼睛能够见到一些奇怪的现象,包括游离于四维空间内的灵魂,民间解释为“见鬼”。(作者注:我们生存的空间为三维空间,现代科学家已经证实,在“时间”的领域内,有四维甚至多维空间的存在。诸如北京的紫禁城内,受红墙磁场的影响,在某些时候会出现场景重现的现象,便是人们传说中的“见鬼”。)

苗君儒问道:“老爷爷长得什么样?”

阿宝说道:“老爷爷的胡子和头发,还有眉毛都是白的,身上穿着白色的袍子!”

他的简单描述,已经清楚地刻画出了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

紫衣真仙大声道:“苗教授,既然是神仙叫他摸的,那就让他摸,说不定还会出现奇迹!”

苗君儒生气道:“难道你还没看到玉碑上有电弧吗?有本事你来摸。”他心里明白,那些家伙只想有所发现,对于孩子的生死,是绝对不关心的。

紫衣真仙一脚将潘宗朝踹到苗君儒的身边,说道:“毛公鼎一定被陈介祺藏在了文王的墓室内,麻烦两位找出文王的墓室!”

潘宗朝站起身,对苗君儒低声下气地说道:“老同学,若论对古董的鉴赏,我们两个各有秋色,可是打开墓室机关,我是外行,全仰仗老同学。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找什么真毛公鼎,否则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苗君儒望着潘宗朝,觉得可怜又可恨,曾经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想不到也有变成丧家之犬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找不到呢?”

潘宗朝急切地说道:“问这孩子,他刚才不是见着一个老爷爷了吗?让他求一下那个老神仙,若是墓室打开,里面没有毛公鼎,大家也就死心了!”

阿宝指着平台上面道:“你们看,老爷爷就站在那里,正朝着我笑呢!”

潘宗朝扯着阿宝的手叫道:“快快求求那个老爷爷,让他告诉我们文王的墓门在哪里!”

阿宝吓得大哭起来,说道:“老爷爷说,入兮出兮,勿生所兮!”

潘宗朝叨念着“入兮出兮,勿生所兮”,双手作拱,朝平台上面连连拱手道:“多谢老神仙!”

苗君儒冷冷道:“你这是在挖人家的祖坟,明白吗?”

潘宗朝说道:“你考古这么多年,不知挖了多少人家的祖坟呢!”

苗君儒怒道:“那能和这相比吗?我挖掘的都是无人护主之墓,精心收集墓内陪葬物品,用于对历史的研究,而你却是为了一己私欲。”

潘宗朝顾不得和苗君儒吵架,疾步走到进来的地方,在一侧的墙壁上捣鼓了一阵,只听得“轰隆隆”的一阵响,进门地方的玉石往下陷下去,露出一道下行的台阶来。他开心道:“果然被我说中了,这下面一定是文王的墓室!”

紫衣真仙指着陈牧阳、王秀姑和埃文森道:“你们三个先下去!”

面对壮汉们的枪口,陈牧阳只得扶着王秀姑起身,却听到苗君儒说道:“我先下!”

苗君儒正要起身,可是阿宝扯住他的衣袖,担心地朝他摇头,低声在他耳边道:“老爷爷说,福兮祸兮,心所生兮!”

老子的《道德经》中有一句关于福祸的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但老子生存的年代,比毛公叔郑晚了数百年。想必是老子也精通周易八卦,从中悟出了天道循环的真谛,继而著书立作,向世人宣扬顺应天道的道理。

按阿宝所说的这句话含义,福祸都是由自己内心生出的,其实与佛法中“心善即福,心恶即祸”一样的禅理。也可以理解为:人定胜天。

苗君儒疼爱地摸着阿宝的头,说道:“谢谢!”

如果台阶下面有机关,让陈牧阳和王秀姑他们下去,绝无生还的机会。与其让他们去死,还不如自己去拼一拼。

他走到台阶前,见下面黑咕隆咚的,和上面完全不同,从下面冲上来一股奇怪的酸味,正要走下去,听到紫衣真仙道:“慢着,解开你脚上的布,换上湿鞋子!”

陈牧阳忍不住叫道:“你们这不是存心要害死他吗?”

苗君儒微微一笑,解开了脚上的布,索性赤脚,拿过一个壮汉手里的火把,朝台阶下面走去。走下第一级台阶的时候,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方才上平台时,他的脚上裹着干燥的衣物,起着隔电的作用,可现在赤着脚,一旦触电就搭上性命了。

他正要下第二级台阶,只见陈牧阳冲过来,手里拿着几根长头发,对他说道:“头发丝可以测试电流和电磁。”

在物理学上,动物的毛发确实可以测试电流,但以台阶机关的设置,在没有重力的情况下,是不会产生电流的。

他并没有接那几根头发,而是感激地笑了一下,安慰陈牧阳道:“放心吧,我没事,你照顾好王队长和阿宝就行!”

说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步踏在第二级台阶上,当脚踏实之后睁开眼睛,感觉后脊梁上出了一层冷汗,就在这一瞬间,竟恍如隔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要心存善念,又何惧生死。他咬着牙关,索性什么都不顾,一步步往下走去。

二十几级台阶很快走完,前方出现一条甬道。

几个手持火把的壮汉从后面赶上来,其中一个壮汉不知是走急了,还是被人推了一把,居然将苗君儒撞到一旁,朝前面走去。

那壮汉刚走了七八步远,突然发出一阵惨嚎,丢掉火把抓起裤管。只见他踩在一片沙地上,沙子刚好没过鞋面,但是在沙子里却涌出黑乎乎如同沥青一样的东西,沿着壮汉的双腿往上爬。

那壮汉丢掉火把,双手在腿上抓了几把,竟抓下几块血肉来,而他手上也沾了那种黑色的东西,手上的肌肉像被融化了一般,转眼间只剩下白生生的掌骨。令人恐怖的是,那种融化非常迅速,还不到一分钟,壮汉就在众人的眼前被变成了一具骸骨,滚落到沙土中,很快就被沙土埋住。

沙土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剩下的那些壮汉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在往前走,胆子稍微小一点的,已经禁不住双腿打哆嗦了。他们虽然是一群卖命的人,平常也看惯了生死,也清楚为了赚钱随时都会没命,可谁都不愿死得那么惨。

一个壮汉用枪在苗君儒的背上顶了一下,说道:“你先走!”

本来就是苗君儒走在前面的,只是被那个壮汉抢了先,若不是那个壮汉,说不定惨死就是他。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见脚下踩的是青玉石板,再往前两步就是沙地。沙地占据了整个甬道的地面,火把的光线照不见尽头。若要前行,除非从顶上过去,否则必须经过沙地。

身后的一个壮汉喝道:“快点!”

苗君儒火道:“你要快你先走,没人拦着你!”

那壮汉不服气道:“信不信我崩了你?”

苗君儒正色道:“我知道你们是关中刀客盟的人,他给你们每人多少钱?”

其中一个壮汉小声道:“每人两百大洋!”

苗君儒接着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们,那个姓潘的是什么人?”

两个壮汉同时摇了摇头。

苗君儒说道:“那个潘先生是上海祥记公司和扬子公司的副总经理,还是晋沪商会的副会长,那可是真正的有钱人。只要我一句话,他可以给你们每人两千大洋……”

紫衣真仙的话从后面传来:“苗教授,想不到你居然看出他们是关中刀客盟的人,果然见多识广,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们既是我请来的,别说两千大洋,就是每人两万大洋,他们也不敢反水!”

苗君儒想起了他在上海见过的僵尸,以紫衣真仙的作风,为了确保能够控制刀客盟的人,肯定用了阴毒的手段。他在湘西那边考古的时候,就听一个赶尸的道长说过,法术的高低决定了赶尸的数量,能够赶三四具尸体的法师,就已经是高人。或许紫衣真仙可以用子午断魂钉控制五六具僵尸,但这二十多个人,只怕控制不过来。再者,僵尸的行动能力异于常人,从西安到凤鸣丘的途中,不知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况,还不如以毒药控制,要省事得多。他朝后面望了一眼,见潘宗朝、江少校、霍文龙和埃文森都下来了,陈牧阳和王秀姑,还有阿宝却没有下来,想必他们自愿留在上面。这样也好,免得下来后遭遇凶险。

紫衣真仙挤到前面,看着沙地说道:“苗教授,别想那些没用的,还是多考虑怎么过去吧!”

死去的壮汉丢弃的火把,在沙土上仍继续燃烧着,并没有沉下去。苗君儒蹲下来,将手中的火把往沙土中戳下去,戳到一尺多深,并没有到底。他提起火把,见柄把上并没有沾上那种黑色的物质。刚才见那壮汉走过去的时候,沙土只是没到脚面,但融化后的骸骨,很快就被沙土吞没了。

他挖掘一些墓葬时,见识过流沙层的厉害,人和动物一旦陷进去,很快就被吞没。但那些古墓的防盗流沙层中,却从未见过那种黑色的物质,根本不知是什么东西。

突然传来一阵爽朗而豪迈的笑声,笑声在通道内久久回荡着,在这种地方听到这样的笑声,不仅令人毛骨悚然。

紫衣真仙命人将潘宗朝推到前面来,沉声道:“苗教授要是没有办法过去,我就把你推下去!”

潘宗朝站在苗君儒的身边,低声哀求道:“老同学,你赶快想想办法吧!”

苗君儒道:“没有办法,除非把人挨个铺在上面,其他人踩着过去。可这段沙土不知有多长,就算我们所有的人都铺上去,估计也不够!”

紫衣真仙霸气地说道:“我可不管!”

潘宗朝说道:“别急,给他一点时间,会有办法的!他可以不顾我们,可是不能不管他的几个朋友。”

苗君儒唯一的人性弱点,被潘宗朝暴露无疑。

紫衣真仙吩咐两个壮汉:“你们两个回去,把那两个人和孩子押下来。”

两个壮汉领命回去了,苗君儒瞪了潘宗朝一眼,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耐着性子用火把柄试探沙土,意图找出破绽。当火把柄划到中间的位置时,感觉碰到了硬物。他小心用火把柄拂去硬物上面的沙土,露出一段宽约四寸的青灰色条石来。

紫衣真仙笑道:“当教授的就是厉害,还请你先走,我们跟着你!”

苗君儒小心踩在石条上,一边拂去上面的沙土,一边往前移。潘宗朝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前行,越往前,感觉酸味越浓,大约走了四五十米,沙地到了尽头,迎面是一处四五十平米的场地,地上铺着青玉石板,再往上是五级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座拱形的门洞,门洞内的两扇石门居然大开着,就如一个巨人的大口,张开嘴巴等着别人自动送进去。那股熏人的酸味,正是从门洞内散发出来的。在台阶的两侧,各有一只一人高矮的四足青铜巨鼎,巨鼎为方口双耳敞肚,其表面的饕餮云龙盘纹,无不证明这是西周前期的祭祀之鼎。

巨鼎的边上各有一个大坑,潘宗朝举着火把往前晃了一下,见两边的坑内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体的骸骨,不下数百具!

古代的墓葬崇尚人殉,这种恐怖的殉葬制度延续了数千年,直到民国才严令禁止。

当所有人站在台阶下面的时候,苗君儒发觉那两个壮汉和陈牧阳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来,也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暗中观察过陈牧阳,发觉对方有些武术功底,应付两三个普通人应该不成问题,但刀客盟的人也都有一定身手的,加上手里有枪,恐怕难以对付。可再怎么着,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他心里想着事,脚步不自觉地停下。紫衣真仙挥了一下手,两个壮汉推着潘宗朝来到他身旁,用枪抵着他们的后背,逼着他们往台阶上走去。

他的脚要踏上台阶的时候,突然停住,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身后的壮汉见他不愿走上去,低声骂了一句,伸手用力在他背后一推,不料他正要蹲下,壮汉用力过猛推了个空,身体从他的背上翻了过去,同时落在两三级台阶上。只见壮汉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立刻崩的僵直,随即身上冒出青烟,七窍开始流血。

台阶上面果然有电。

苗君儒暗自庆幸,若不是刚才一迟疑,只怕躺在台阶上的就是他了。

门洞内突然传来如同打雷般的轰隆隆巨响,又像巨人的怒吼。刚才听到的笑声已经让人心惊胆战,大家的心都像弓弦一样紧绷着,冷不丁被这声音一刺激,谁还受得了。

一个壮汉大叫一声,身体往后一倒,双眼暴突,口鼻流血,活活被吓死了。另外两个壮汉吓得转身就跑,被飞掠起的紫衣真仙一掌拍到沙地中,两个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两具骷髅,被沙土埋住。

紫衣真仙看了一眼其余的壮汉,森然道:“苗教授是我们的福星,有他在前面带路,你们怕什么?如果再不听话,他们两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紫衣真仙的话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另外几个也想逃跑的壮汉,收住了脚步站到苗君儒的身后。

苗君儒正要抬脚踏上那具被电流烧焦的尸体,感觉脚下踩着一样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支五寸长短的凤头碧玉发簪,从发簪的纹路和造型上看,是清代之物。台阶是青灰色的,发簪是碧玉,在这样的光线下,若不是被脚踩到,还真难以发现。

难道当年和陈介祺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她既然把发簪落在这里,肯定进去了。可是她是如何避开台阶上的电流机关的呢?

他再一次想起阿宝说过的那句话:福兮祸兮,心所生兮。

这句话其实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只要“心”摆得正,有何惧祸福呢?刚才他经过沙土地,走得就是正中间的路,难道台阶的中间才能走?想到这里,他毅然抬腿朝台阶的中间踩了下去。

“一、二、三、四、五……”他心中默念脚下的步伐,丝毫不敢懈怠。走完这五级台阶,感觉比走那几十米青石条还要漫长。

站在门洞内,感觉一股极酸的劲风迎面扑来,几乎使人窒息,他下意识地往后一闪,不料撞上身后的潘宗朝,潘宗朝又撞了紧跟在后面的一个壮汉。这一下起了连带反应,三四个站在台阶上的壮汉受力后站立不稳,只消往旁边迈出一脚,就立即变成了尸体。转眼间四五个壮汉就这么死了。尸体滚到台阶下,动都不动一下。

紫衣真仙一个箭步直接掠过台阶,单手成爪当头抓向苗君儒的头部,同时怒道:“你敢跟我玩阴的?”

苗君儒侧身避过紫衣真仙的当头一抓,反手扣住紫衣真仙的手腕,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紫衣真仙站在苗君儒的身边,也感觉到那股奇怪的劲风,吹得火把猎猎作响,他愣了一下,挣脱苗君儒的钳制,并没有继续朝苗君儒攻击。

进入门洞之后,前面并没有路了,火把光线所照见的,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面如同开了锅一般,咕噜咕噜的往上冒泡泡。

苗君儒将火把扔到台阶下,喊道:“手电筒!”

两支手电筒很快传递了上来,苗君儒和紫衣真仙各拿一支,朝里面照去,果见里面是一个大水塘,感觉有好几十亩大小,水塘呈圆形,两边各有一根直径超过五十厘米的大铜柱。在水塘的中间,有一座正方形的小石岛,小石岛高出水面约一两米,上面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的外观呈一座面阔三间的殿堂形式,仿佛就是一座西周时期的宫廷建筑,四个角向上高高翘起,形成飞檐。石棺上面隐约还有一些阴刻的图案,只是距离较远看得不真切。

紫衣真仙兴奋地叫道:“毛公鼎!”

他们苦苦寻找的毛公鼎,就放在石棺旁边的地上,从铜鼎的式样上,看出与照片上的毛公鼎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所站立的门洞,距离小石岛大约有上百米的距离,门洞的左边一条凸出岩壁的小栈道,不过十几米,再往前就没有了路了。门洞的右边没有栈道,上下很光滑。门洞的下方就是水面,水面上留着两层台阶,除此之外,连处站立的地方都没有。紫衣真仙的身手再好,也没法飞掠过去。

一旁的潘宗朝惊骇道:“这下面是什么水?”

苗君儒低声道:“硫酸!”

潘宗朝瞪着眼珠子,自言自语地说道:“满满的一池子硫酸,那就是天然的蓄电池啊,看那两根大铜柱,一定是正负极,难怪墓道台阶上的机关带电,想不到古人居然有这么高的智慧,谁教给他们的?”

苗君儒微笑道:“古人的智慧超出你的想象,只是你没见识到而已!”

潘宗朝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道:“这会总算见识到了!”

紫衣真仙朝身后招了一下手,叫道:“绳子!”

两三个壮汉小心地踩着台阶的中间走上来,将身上背着的绳索取下来,两根接成一根,一端系上钢制的飞爪。

紫衣真仙把手电筒递给一个壮汉,命对方用手电筒照着前方小石岛上的石棺,他则将绳索一圈圈的按顺序缠好,挎在左臂上,右手荡起飞爪。飞爪在空中画着圆圈,速度越来越快,发出“咻咻”的刺耳声,最后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上百米的距离,即便是草原上掷飞索的好手,也掷不出那么远。只见飞爪在电筒的光线中,形成一个半弧形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在石棺一角的飞檐上。紫衣真仙收紧了绳索,使飞爪紧紧抓住了飞檐。他又将手上的绳索搭过门洞左侧石门的缝隙,递给了身边的壮汉。壮汉扯着绳子下了台阶,和其他人一起将绳子绷直。

紫衣真仙又拿出一只铁环扣,给环扣系上一根稍细的绳子,把环扣紧扣在绷直的绳索上。做完这一切,他朝苗君儒看了一眼,说道:“苗教授,你先请!”

苗君儒把手电筒插在腰间,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就跃到绳索上,张开双手迅速保持平衡。

紫衣真仙说道:“在上海和你交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高手,只是你的武功套路很杂。后来潘先生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我才肯定我们找对人了!”

苗君儒站在绳索上,全神贯注地摇摇晃晃着,朝小石岛那边一步步走过去。他只要稍有疏忽,就会落入硫酸池塘中,瞬间被化掉。

才走了二十几米,额头上就溢出了一层冷汗,他调整呼吸,最大可能地保持身体的平衡,脚下加快速度,走到距离小石岛还有十几米远时,身躯如大鹏般掠起,准确地落在石棺边上。

在下落的时候,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如果小石岛上遍布带电的机关,他可就永远陪在周文王身边了。

万幸的是,落脚的地方并没有出现异常,他稳稳地站住。

他并没有去看毛公鼎,而是端详起这口巨大的石棺来,只见由上下两块巨石雕凿、扣合而成,呈长方形,高约两米,长约四米,宽约两米五。他一生见过很多石棺,但是如此巨大的石棺,还是头一次见到。

石棺通体为黑色,这种黑色与墨玉类似,但从其表面的光泽度上看,绝对不是墨玉。石棺上面的一块刻成屋顶和四壁上部,连同翘檐一起,下面的一块刻成台基和四壁下部,接缝在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底部的台基刻西周典型的饕餮盘龙云纹,古朴而厚实。屋顶为五脊庑殿式,正脊两端微翘,并约略刻出上古兽首形象;四条垂脊亦微翘,末端皆刻兽首。屋顶四坡雕刻瓦垄,末端刻圆形瓦当,檐部刻出斗拱及方形的飞椽。

他无暇细看石棺的外形,眼睛定在棺身正面的阴刻图案上,图案显得非常简洁,下方站着一个人,在那个人的头顶,有连成一线的五个圆圈。

是五星连珠。

五星连珠,也叫“五星聚”,是水、金、火、木、土五大行星同时出现在天空同一方的现象,这种现象非常罕见,几百年才出现一次,古人视其为祥瑞之兆,是“明主出现”的信号,预示着新的伟大人物将建立新的王朝。

在历史上,五星连珠出现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有朝代更替。大禹建夏、成汤建商、武王伐纣、齐桓公称霸、刘邦建汉、李渊建唐、朱元璋称帝……五星连珠,对于有能力、有准备、有实力、有威望的人,无疑是一个干大事的信号和契机。

据《竹书纪年》记载,“孟春六月甲子,五纬聚于房,后有凤凰衔书,游文王之都。书又曰:殷帝无道,虐乱天下,星命已移,不得复久,灵祗远离,百神吹去。五星聚房,昭理四海”。

《竹书纪年》称“孟春六月”,显然是采用周历,对应为夏历四月。时间大约在公元前1059年四月初九甲子,即“五星聚”的发生日。

对于西周,甲子日具有非凡的意义,所以后来武王伐纣,刻意选择甲子日发动牧野之战,一举击溃商纣王的军队,攻破商纣的都城。

苗君儒转到石棺的侧面,见侧面也是一副阴刻的图案,图案上一群人簇拥着着一个身穿王服的人,站在山顶上,似乎在祭拜,在那些人的前上方,有一只放射着光芒的大鸟,而在大鸟的下面,有一个穿着潜水服一样的怪人。穿王服的人朝那怪人伸出手,像是在祈求什么。

仔细一看那只大鸟,其实与飞机类似,却又有些不同。

在不少古籍书上,能够找到有关飞行物体的记载,古人称为上苍使者。但是将这一的画面雕刻在岩石上的,却极少见到。眼前这口巨大的石棺,应该是周文王的灵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图案呢?

在《史记·周本纪》中有一段很明显的记载:“王渡黄河,有火自上覆于下,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

武王即位之初,开始准备讨伐暴虐的商纣王。为了迅速打败商纣王,周武王到河南孟津县境的黄河渡口盟誓,在那里与反抗商王朝的诸侯不期而遇。周武王在此期间,曾渡过黄河,结果在黄河北岸的军营中发生了一件的事。从天上飞来一个火红色物体,停留在周武王营帐的上方,后来又飞走了,远看像是一只鸟,并伴有声响。

实际上,这应该是一次不明飞行物事件。周人当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它预示了周武王讨伐商纣王的胜利,于是信心大增,一举灭掉了商朝。

但《史记》中记载的事情,是发生在周武王身上的,难道在文王的身上,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苗君儒沿着石棺转了过去,转到石棺的后面,见后面只有一副小图案,一个王者模样的人,正在施礼敬拜一个长须老者。不用说,这就是文王拜相的场景。在图案的旁边,密密麻麻地刻着字。他定睛一看,认出是姜子牙所著的《乾坤万年歌》。《乾坤万年歌》以七言韵语为一句,一共一百一十句,相传预见了自西周之后一万年内所发生的大事。这是一部旷古奇书,与后来的《推背图》以及《烧饼歌》一样,预测国运之准如出一辙,对后世的影响极大。也有学者认为,《乾坤万年歌》实际作者是清代的易学家,假托姜子牙所撰。

无论学者们怎么猜测,可是刻在这座石棺上的《乾坤万年歌》却不假,只是在一些语句的行文和先后顺序上,与后世的印刷版本有些出入。

姜子牙、袁天罡和刘伯温之流,是如何洞悉历史演变,留下那三本奇书的呢?

没容苗君儒多考虑,紫衣真仙来到了他的身后,问道:“你是不是想开棺?说不定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苗君儒转到石棺的最后一面,见上面是一幅战争场景,人物纷杂多达上千个,雕刻手法逼真,将冷兵器时代的战场残酷表露无疑。左上方有四个字:甲子兴周。

果然又是一个甲子。

图案上的战争场景无疑是牧野之战,周朝的军队正是通过这场决定性的战役,奠定了周朝八百年的基业。但是在图案的右上角上,却有寥寥数笔犹如云彩一样的雕痕,在雕痕的另一头,有一重笔的弧形,状若一座桥梁,又似一道彩虹。下方的殷商军队,呈飞翔状飘向天空。

整幅雕刻的关键之处,似乎就在那里。

苗君儒不由地想起了他看过的一篇康有为的文章,在文章中,康有为自述了美洲亚士瑞时遇见的情景,有几处印第安古迹,结构形似中国古代的房屋,而且当地土著见了康有为,以为是自己同胞,好吃好喝招待。当地流传着《侯喜王歌》,记叙了侯喜率领二十五族历尽万难抵达美洲的事迹:二十五族兄弟呀,跟着侯喜过天之浮桥,途中艰难不能忘,分发麦黍众相亲,兄弟莫将兄弟辱,天国再逢冬复春。

于是康有为认定:“南北美洲,皆吾种旧地。”

还有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是发生在宣统元年(1909年)之间的,当时清府政因墨西哥革命中诸多华侨被杀而去索赔时,墨西哥奇华华州就有人(Infubu族人)自称是中华殷人后代,是三千年前由天国经天之浮桥岛到这里的,要求清廷官员保护他们,但是负责此事的摄政王载沣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大清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功夫把手伸到大洋彼岸。况且此事说出来无法让人相信,简直天方夜谭。须知秦朝方士徐福,领三千童男童女,经数年之久的准备,也只是到达日本。而殷商那个时候,能够造出远渡万里重洋的大船吗?况且搭乘二十五万人的船队,该有多庞大呢?回京后,载沣只将此事告诉身边的人,当成以茶余饭后的谈资,后有心人将此事记录进大清野史中。

他记得布罗尼教授就是以此作为研究课题的,当下有些后悔没有在上海寻找布罗尼,即使霍文龙和潘宗朝都不认识布罗尼,但可以通过美国驻上海使馆寻找。

这时,身后传来紫衣真仙歇斯底里的嘶喊:“你们想干嘛?”

他转身望去,只见紫衣真仙站在石岛的边缘,那根维系两边的绳子,已经被人砍断了,中间的那一大截落在硫酸池中,只有系在石棺翘檐上的一小截,如死蛇一般垂在那里。再看门洞那边,毛公鼎就在潘宗朝的脚下。

原来紫衣真仙将毛公鼎捆在那根细绳索上,让那边的人拉扯了过去,他万万没有想到,毛公鼎一落地,绳索就被潘宗朝用刀砍断,把他和苗君儒都困在石棺旁边。

紫衣真仙朝那些壮汉大叫道:“难道你们不怕死吗?”

潘宗朝得意地说道:“他们都怕死,但是他们更喜欢钱。我已经答应他们,出去后每人一万块现大洋!”

紫衣真仙说道:“他们都中了我的独门秘毒,没有我的解药,会全身溃烂而死!”

潘宗朝笑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解药被人掉了包吗?你以为江少校会看上你?昨天晚上你们俩在车内办那事,真以为是一场风流啊?”

紫衣真仙这才知道被人暗算,但他仍抱着一丝希望,朝江少校道:“你说过你这么做是在报复他!”

江少校偎依在潘宗朝的身上,就像一个死心塌地的情人。她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扬了扬手里的一个黑色的小瓶子,说道:“大家都是彼此利用而已!”

紫衣真仙怒极,右手一扬,两道寒光朝江少校飞去,可惜没飞出多远,就落在了硫酸池中。两人相距上百米,就算是再好的身手,也射不出那么远。

潘宗朝哈哈大笑一阵:“我知道你会和她联手控制我,所以我故意吩咐她那么做,并且装作被你控制,只有那样,才能真正骗过你这只老狐狸,我现在……呃……”

他的话没有说完,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

苗君儒看到埃文森站在潘宗朝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短刀。不待潘宗朝转身,埃文森飞起一脚,将他踢落到硫酸池中。

看着潘宗朝的尸体慢慢沉入硫酸中,苗君儒不禁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情势变化得太快,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以潘宗朝的心机,怎么会输在埃文森的手里?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本章节地址:https://www.zangdimima.cc/miaojunru/xianzhishending/25167.html

如果您喜欢本站,可以点击收藏本站或者设为首页,方便您阅读本站小说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