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星舟市主城区 80公里的卫星区“天门”，午后的街道上依旧显得有些萧瑟，鲜有行人。


    余哲森以缓慢的车速在卫星区的主干道上行驶，通过车窗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卫星区。


    “天门”卫星区是由过去靠近星舟市的老开拓区发展改造而来的，承担了吸纳星舟市城市化建设过程中逐渐迁离的部分轻重工业和低收入平民的职责，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贫民区”。这里没有星舟市那样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也没有五彩缤纷的led灯牌，路上可以看见悬挂在半空中的一捆捆杂乱的电缆线。


    一处作为安全局警备值班室的蓝白色方形建筑映入眼帘，不像过去余哲森在复兴都市内见到的警备值班室那样庄严神圣，这处建筑从外部看去就有年久失修的痕迹，大门口的牌匾涂层剥落，侧面外墙上被不知什么人用喷漆刷上了不堪入目的脏话。


    简依然坐直了身体，降下车窗趴在车门上朝外看，眼神中带着一股难掩的兴奋之色：“哇噻，这也太自由了吧！”


    “‘黑龙’的首领逃到了这种地方吗？”余哲森听到车轮从一枚易拉罐上碾过的声音，又看到前方被风吹得在道路中央起舞的塑料袋垃圾，不由得感慨这地方真是处处透着脏乱差。


    简依然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地问余哲森对这里的感受：“前辈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是不是很意外，作为整个铁穹文明灯塔的星舟市，下辖的卫星区竟如此混乱不堪。”


    “之前不是也去过七岛市的旧城区吗？两者大体上差不多吧。”


    “差多了呢，按照你们的政策，旧城区的改造起码还有个盼头，这种地方可真的是没人在乎死活。”简依然指了指刚刚路过的那个被人在外墙上喷漆辱骂的警备值班室：“也不知道是哪些个倒霉鬼在这种‘民风淳朴’的地方值班，晚上估计都睡不好觉吧。”


    “至于这么幸灾乐祸吗？”余哲森略带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治安环境恶劣受苦的难道不是生活在这里的底层市民？就这还不承认你们的思想有问题？”


    简依然针锋相对道：“你都张口邪教闭口恐怖主义了，还指望我们思想有多好？不管怎么说看到你们烂我就是高兴，前辈你也差不多该清醒一点，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都是事实，铁穹秩序下的复兴都市就是吸血吮髓的。像这样被吸干榨干的卫星区，光是星舟市周围就有不下二十个！”


    “好了好了，不用你给我上课，赶紧给我指路。”余哲森有些不耐烦了，“天门”卫星区的现状让他触目惊心，为了缓解这种心理落差带来的焦虑，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黑龙”的首领。


    简依然盯着导航上的地图：“前面路口左转就到了。”


    几分钟后，余哲森按照她的指示将车开到了一座带天井的回字型写字楼下。


    “车上等着。”余哲森嘱咐了她一句之后下车准备单枪匹马进入写字楼搜索目标。


    简依然这回没有听他安排，也跟着下了车，一边往前走一边活动手脚筋骨：“这么贵的车也不怎么样，坐得我腰酸背痛……”


    “是你坐车姿态不好，往下滑躺着又蜷着身子能不腰酸背痛吗？”


    “我肚子疼你看不出来吗？”简依然走到余哲森前面转过身来朝他狂翻白眼。


    “吃撑了？”


    简依然没有回答，用手指了指上方：“我先上去确认一下旻渊他们有没有完成交易，你等一下再上来。”


    余哲森耸了耸肩示意她请便，反正自己也不差这么几分钟了，简依然一行人若是能从“黑龙”那里捞到好处，至少不会被逼得在复兴都市内搞抢劫盗窃。


    “前辈你不表示一下吗？”简依然问。


    “表示什么？”


    “我上去和旻渊他们汇合之后，说不定不会再特意回来和你道别了。”简依然眨了眨眼，“你说，人这一生要经历多少次相遇和离别呢？离别之后，又有多少机会去跨越山海找寻那个脑海中依依不舍的笑脸呢？”


    余哲森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她的表情，发现似乎不是为了消遣自己而特意开玩笑。


    简依然是认真的，她眨眼很快，因为眼睛里有泪水打转。


    “怎么说呢……我对小简没有男女之情。”余哲森挠了挠头，“虽然这么说显得之前有意无意撩拨你挺渣的，不过事实就是如此。第一眼的印象往往会很深刻，所以我只要一想到小简脑海中就会浮现那个穿着白裙骑着自行车慌慌张张冲下坡的影子，那个形象实在太过于……纯白无暇。”


    “原来如此，前辈不喜欢清纯系的。”简依然笑道，“那我的本性可能意外地很适合你，不过那句话也要送还给你，我对前辈也没有男女之情。”


    余哲森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个毛线！简依然朝他吐了下舌头做个鬼脸。


    “车上没吃完的食物怎么办？不要了吗？”余哲森见她似乎准备转身离去，追上前两步问道。


    “本来是想带回去给大家分享的，不过还是算了。”简依然自嘲一笑，“不能告诉他们是前辈请的客，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今天被前辈俘虏过，你能理解我吧？”


    “理解，作为首领你也需要建立自己的威严。”


    “不想阻止我吗？”简依然好奇地问，“也不纠结我们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


    “有些努力，尝试一次就够了。”余哲森坦然地回答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敢在复兴都市范围内搞破坏，我就会像过去一样和你们战斗。”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是吗？”简依然捋了捋刘海，“我也是这么想的，前辈继续对铁穹秩序抱有幻想，总有一天会尝到苦果的。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没那么绝情，如果你落难的那一天我还活着，我一定尽力拉你一把。”


    余哲森摆了摆手：“别幻想了，这边愿意拉我的人有一大把，小简你多半是排不上队的。”


    “呵呵呵，这就是总局长公子的自信吗？”


    “是铁穹英雄的自信。”余哲森装模作样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


    简依然嘴角微微上扬，对他挥了挥手：“那再见，我们走着瞧，铁穹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