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哲森思考纠结的表情被应晓梨看在眼里,她不会读心术,当然猜不到余哲森是在为与安志天之间关于处置归临教派的分歧而苦恼,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辉煌”那边的行动。
“虽然我现在没有证据可以担保‘辉煌’不是昨晚袭击的主使,但还是希望你不要过度焦虑。”应晓梨劝解道,“他或许是想让安局长下课,但绝不至于要他的命。”
“可是我听闻权力斗争是很残酷的。”余哲森并不买账,“昨晚的事情也足以证明,是管理局内部有人想要除掉总局长。”
应晓梨点头:“我怀疑主使者是某个支持‘辉煌’的议会议员或者管理局官员,也可能是某个狂妄到想要染指权力的寡头财阀。”
“寡头财阀再怎么有能耐,也搞不到八套还没有列装的新式外骨骼装甲。”余哲森挑出了应晓梨推理中的漏洞,“前者倒是有可能,毕竟老安自己也说他过去得罪过不少人。墙倒众人推,难保不会有头脑发热的想趁机让他永远消失。”
应晓梨说:“也不能完全排除掉寡头财阀的嫌疑,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利益交换影响议员或官员。”
“您能调查出这份名单吗?”
“可以试试,不过我估计名单会非常长。”应晓梨对这条路抱有悲观的看法,“为了扳倒安志天,‘辉煌’和他的追随者们这段日子可没少忙活,星舟市不少上层人物都站了他们的队。”
“那您呢?您不是想保住老安的总局长之位吗?您又做了什么努力?”
“很遗憾,至高仲裁官之间的能量和实力也有高低之分,我没有‘辉煌’那样的人脉。”应晓梨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所能找到的帮手不及对方的十分之一,所以可以预见在议会讨论弹劾提案的最终结果是安局长被迫离开岗位。”
“胜算渺茫,对吗?”
“原本是这样的,但现在有了变数。”应晓梨的语气突然变得振奋起来,“昨晚的袭击事件可以说是因祸得福,把原本的弹劾议案节奏打乱,反倒给我们争取了翻盘的时间。”
怎么翻盘?余哲森掌握的情况相比于应晓梨要滞后很多,他猜到昨晚的袭击可能会为老安带来转机,但还没有想出具体要怎么做。
毕竟这场危机的本质是管理局高层的权力游戏,像他这样处于安全局基层的专员本来根本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有应晓梨的引领,余哲森才算是勉强站到了权力博弈的舞台上——以安志天代理人的身份。
“梳理一下最近的情报,可以得出一点。派出融合异能者的人和想要让安局长消失的人存在合作关系,或者就是同一伙势力。”
“等一下!应小姐,我有话说!”一直默默装乖巧的吴小洺突然喊了出来,“我也是基因融合异能者袭击的目标,而且我认为自己和之前那些被无差别袭击的受害者不一样,我是被盯上的!”
应晓梨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一点咖啡:“你的事情之前已经说过了吧,在这个特殊的时节安全局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用在调查你们公司的内部矛盾上。”
“可是您不觉得我这边的情况和安局长有相似之处吗?同样是涉及到权力和利益的争夺,同样是针对性的人身伤害,同样的‘生物兵器’!”吴小洺双手撑着桌子为自己的争辩,“在我之前,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在户外遇袭,而我却是在自己家中。并且我的车也遭到了炸弹袭击,安全局勘察过现场也发现了可疑爆炸物的残骸!”
应晓梨沉默了片刻,扭头看了看余哲森:“最近忙过头了,这个案子我没去跟进,吴小姐说的情况全部属实吗?”
余哲森不假思索地点头:“她没夸大,事情就是这样。”
吴小洺气鼓鼓地继续说道:“而且我有明确的怀疑对象,应小姐你如果能派人去蹲守,多半会有收获的!”
“很抱歉我没有权利这么做。”应晓梨无奈摊手,“我不能干涉安全局的指挥,更不可能让他们凭借你个人的怀疑去监视一个公民。”
“为了案子走捷径也不行吗?”
“程序正义很重要。”应晓梨语气相当认真,“我想保住安志天的初衷就是我认为他是最有原则的总局长,安全局在他的领导下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又是程序正义,余哲森心想,当初自己在七岛市也听克莱尔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他被克莱尔说服了,思想上认同了程序正义的必要性,但现在他却不能马上接受应晓梨的观点。
“程序正义”必须在一个合理的秩序框架下才有意义,如果作为外壳的铁穹秩序存在严重的架构疾病,一味追寻程序正义还有必要吗?
人们对现实的秩序越不满,才越会在心里期盼超脱秩序之外的英雄,像“神隐”那样的组织才会有生存的空间。过去余哲森坚定地相信义警和侠客是不必要的,维持秩序靠安全局就足够了,但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
很难说在和简依然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彼此谁影响对方更多一点,不管他们自己愿不愿意,这种双向的影响和改变都木已成舟。
余哲森在心里想念起了金见深,如果那家伙现在不是植物人状态,真想跟他好好交流交流这些思想上的变化。
“说实话我觉得小洺的提议很有价值,可您不同意。那我想知道,您打算怎么翻盘?”
“调查那批新式银闪外骨骼装甲的来源,这条线是瞒不住的,安全局每一具外骨骼装甲都有独立的识别码,最终一定会查清楚袭击者是如何取得这批装备的,也会查清楚他们的内应是谁。”
“原来如此,沿着外骨骼装甲这条线顺藤摸瓜。”
“昨晚的案子已经和之前的那些雾中袭击事件并案交给李潇小队处理了,不过考虑到他们人手紧张,还得给他们派一点增援。”应晓梨有点为难,“问题是快速反应部门的其他小队都在外出差,而一般的安全局专员我又担心他们会遇到太大的压力和阻力。”
余哲森理解她的担忧,普通的星舟市安全局专员可能确实不适合参与这个案子,大家都只不过是拿钱干活的打工人,好端端的何苦把自己豁出去挑战强权?
“你想要不怕被威胁和利诱的安全局人员作为帮手,之前那么多拐弯抹角的铺垫就是为了这个?”余哲森弄清楚应晓梨的诉求之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那不就是自己吗?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接着露出一副听凭差遣的表情。
“不,你不合适。”应晓梨出乎意料地拒绝了他,“你是总局长的养子,关系太亲近,理应对正式调查避嫌。之前拜托你帮忙,是因为当时兽化异能者袭击案还没有和总局长扯上关系。”
“您做事永远这样吗?还是只在这件事上如此较真?”余哲森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问这个没有意义。”
“行,我避嫌。那我给您推荐一个人吧。”余哲森妥协了,补充了一句道:“其实我也不想去李潇那里,他们队里有个家伙跟我八字不合。”
应晓梨意外地“哦?”了一声:“你推荐的人不会要从七岛市调吧?”
“不,应该就在星舟市。不过我得先给您打个预防针,他乍一看可能不太靠谱,不过能力绝对可以放心。”
“说说看。”
“a1828,孙鸣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