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小义啊，”童建国叹口气。</p>
他压低声音把兄妹俩这两次到凤岳的经历跟童建军大概说了下。</p>
童建军重重地叹口气：“二姐还跟以前一样啊，还那么任性，还那么桀骜不驯。”</p>
“是啊，你二姐不羁放纵爱自由，不愿意受各种条条框框束缚。”</p>
“可她这样很容易犯错误啊，搞不好就会走上犯罪的道路。”</p>
“应该不会吧，你二姐虽然任性，但也很聪明，知道是非善恶。”</p>
“唉，但愿吧。咱妈这些年肯定一直都在为这事儿上火。”</p>
“那还用说嘛，眼下你又……”</p>
“放心吧，哥，我会小心的。”</p>
“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参战的吧？”</p>
“这个……”</p>
“唉，事已至此，哥给你提点建议。”</p>
“嗯。”</p>
“你看啊，咱大东北冰天雪地的环境，跑到西南潮湿瘴疠之地，肯定会水土不服啊……”</p>
“啥意思……”</p>
“比如，你一到地儿，保不齐就会拉肚子了，头疼脑热啥的……你懂得。”</p>
童建军脸涨得通红：“哥，你，你是想让我弄虚作假、临阵脱逃吗？”</p>
“这，这不叫弄虚作假，这叫……策略！对，策略！”</p>
“无耻！”</p>
童建军双拳紧握，眼睛都要喷出火来。</p>
童建国吓得本能地往旁边一闪。</p>
“那个，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p>
“要是都像你这么想，我们早就亡国了。”</p>
“怎么会呢？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嘛。”</p>
童建军这会儿也冷静下来，态度缓和了许多：“哥，你变了，变得贪生怕死了，跟以前都不像是一个人了。”</p>
“那个……那个，贪生怕死有错吗？好好活着不好吗？未来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们。有电视机，有bp机，有大哥大，有电脑，有互联网，有人工智能……好好活着才能看到这一切！”</p>
“作为普通老百姓这样想可以理解。作为一名军人就不能这么想。随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马革裹尸就是一名军人最好的归宿！”</p>
“归宿？你倒有归宿了。爹妈怎么办？爹妈的归宿在哪里？你二姐生死未卜，你要是再有个闪失，你让爹妈怎么活？”</p>
“那个，我会小心的。”</p>
“哥知道你勇敢。你从小就敢于拼搏，比你大三四岁的孩子，你都敢跟他叫板。”</p>
“嘿嘿，那会儿不懂事……”</p>
“人要讲策略，要懂得适时保全自己。”</p>
“这个我知道。”</p>
“水土不服你不愿意。你可以把功劳让给战友嘛。比如你接受的训练是在冰天雪地作战。那些南方兵擅长在山高林密的地方作战。”</p>
“大同小异……”</p>
“那也比你擅长。你就把机会多让给他们嘛。”</p>
“说来说去，还是偷奸耍滑、贪生怕死。在前线耍这些心眼子就是对战友最大的背叛！跟杀人越货没啥区别。”</p>
“唉……再比如，你要是被敌人抓住了……”</p>
“这叫什么话？还没等开打先做失败的打算。”</p>
“哪有。战场嘛，就算节节胜利，也会有小范围、局部的失利。”</p>
“放心！就算失利了，就算弹尽粮绝，我也会给自己留最后一颗子弹！”</p>
“别，别啊，老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可以继续立功，继续做贡献。你看老美不都是吗？他们脖子上戴的那个啥……”</p>
“狗牌儿啊？呵呵！不要杀我，米国爸爸会给你钱……他们也配叫军人？老毛子都比他们抗造！”</p>
童建国本想劝老弟，让他圆滑一点，明哲保身一点。</p>
结果，越劝越事与愿违。</p>
不过，想一想也没用。</p>
童建军从小就这样，他要盯上了一根粑粑橛子，你用麻花都换不回来。</p>
童建军只有一个星期的假，童华章和叶淑珍让童建国帮着在这一个星期中选个日子。</p>
刚开始觉得腊月十六不错。</p>
三六九嘛，沾上就可以。</p>
可童建国一看阳历日期，不好！阳历是1月14日！呸！呸！</p>
最后，只能选了1月17日，阴历是腊月十九，也算相当不错了。</p>
不过，这是童建军在家的最后一天了。</p>
参加完童建波的婚礼，他就该踏上征程了。</p>
童建军回来第二天，刘大妈就登门了。</p>
“你们老童家真是满门忠烈啊！”</p>
“呵呵……”</p>
叶淑珍听着一头黑线。</p>
可不满们忠烈嘛。</p>
童建国、童建军的爷爷因为勤劳致富被咔嚓了。</p>
这些年，每逢大事小情，童华章也不断被拎出来接受贫下中农教育。</p>
眼下需要流血牺牲了，童家人再次站出来。</p>
刘大妈依旧滔滔不绝：“你看，你们家老大不要国家一分钱，创办知青企业，为广大知青解决后顾之忧。眼下，你们家老儿子建军又要奔赴前线、保家卫国了。可喜可贺啊！”</p>
“呵呵，谢谢！”</p>
原来，全市一共有十八个人将奔赴前线，而刘大妈所在的街道只有童建军一个。</p>
童建军这是给她长脸了，怪不得喜上眉梢。</p>
童建国连忙说：“大妈，等建国回来了，一定让俺老黑大大给安排工作啊。”</p>
“哪用你老黑大大安排。建军在战场上立功，肯定能提干、保送军校了。”</p>
叶淑珍黑着脸在一旁叹息。</p>
刘大妈这才省思过味儿来。</p>
“嗯，等建军回来了，公检法随便进。”</p>
童建军也喜出望外：“谢谢大大！”</p>
其实，童建军是想当一辈子兵的。</p>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p>
从入伍的第一天起，他就做好当兵一辈子的准备。</p>
可随着社会发展，部队也要讲究科技化、现代化了。</p>
不能进军校的话，西南战事必将成为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了。</p>
退伍后能进公检法，对童建军也是最好归宿了。</p>
童建波婚宴这天，来的人比童建国结婚那天更多。</p>
屋里屋外只摆了九桌，很多未被邀请到的街坊亲朋还是自发过来了。</p>
不为别的，就为送别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p>
好在刘大妈全家也在帮着招呼。</p>
不能落座的街坊朋友们就站在院墙内外。</p>
有的喝茶，有的吃糖，有的嗑瓜子。</p>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年了。</p>
身为一个拥有零零后记忆的新中国同龄人，童建国也越来越理解这个时代，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们了。</p>
也正是这几代人的不计得失的牺牲和付出，才换来了若干年后兴旺发达、衣食无忧的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