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也如目光一般,温柔到令人想要流泪。
「我一定,会送你们回家。」
青年搁下手中的琴,手掌散散搭在刺剑的剑柄上,细长的剑刃微微出鞘。
「我以我的正法,和我心中遵守的道义,向你们起誓。」斯罗低垂着头颅,栗子色的睫羽,细密覆盖着澄明的眼底。
错误的世界不应该存在,我们会击沉这自太古以来就应该支离破碎的故乡。一切的错误,终将在这一世代终结。
你们不要害怕,在破碎到来之前……就请当做是一场梦吧?
梦醒了,仍然还是你们自己的家。
「……」立花和立夏看着他,一言不发。
走过那么多的特异点,见了那么多的人。
见证无数奇蹟,英雄和荣光。也因此更能意识到善意的珍贵,和不应该被辜负。
斯罗不向他们询问来历和目的,只凭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睛就了解了一切。
没有任何所求,不寻求任何助力,纳入应该被照顾的范围,只为对得起自己遵循的正法。
非常厚重的善意,无错固执的高义,自我背负正法和责任。
这些,这一切都令这个青年无法解脱,他将故乡视为自己的责任,也因此将为故乡的存在所造成的后果揽下一切。
他将从异世而来的少年和少女纳入羽翼之下,珍惜爱护。
「年轻的孩子,可不该在这个年龄死去。」他笑着说:「和我们不一样,你们还有着无限的未来。」
注意到立花和立夏愈发沉肃的气息后,斯罗试图说些什么,让他们更好的放松下来身心。
「为了成为学者的话……你们都喜欢哪些方面的知识呢?」斯罗问道:「能不能和我说说?」
「当然可以。」立夏顺着他的意思,欣然点头,「我想要研究宇宙物理……我是说,星星。」
「哦!」斯罗来精神了,他非常兴奋的问道:「占星吗?这可真是了不起的目标啊。」
「……啊,不是那么回事。」立夏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他嘆了口气,虚弱道:「算了,这么理解应该也……可以?」
「噗――」青年哈哈一笑,并不拆穿少年语气中的无力,转而向立花问道:「你呢?女孩。」
「我吗?」立花想了想,「是植物哦。」
「!!」斯罗的目光亮了起来,「也很厉害啊,植物是最适合毒和咒的……」
「只是习性啦!生长习性!」立花忍不住打断了他:「你到底脑补了些什么啦!」
「原来如此……研究如何培育吗……」青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立夏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一定又想歪了。
「你可闭嘴吧。」立花忍无可忍的塞给了他火烤的植类根块,「给,吃东西。」
「喔……」青年眨了眨眼睛,按照少女的意思把食物塞进嘴里,小口的咀嚼着。
这样的斯罗看上去很乖,莫名地非常可爱。
立夏没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头毛。
这一举动有些突然,斯罗思索着揣测少年的需求。
「是觉得冷吗?」他温声询问,转身在牛背上去下捲成桶状的绒毯,递给坐在身前的少年和少女。
立花想开口说不冷,却被立夏的一个眼神拦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们沉默着接过那张暖和的绒毯,连带着那份沉甸甸的善意一起。
立夏展开绒毯,盖在自己和立花的膝盖上。
他掀着毯子的一角,以目光询问斯罗要不要一起,并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青年并没有拒绝,他靠过去,与两个身量与自己相比稍显矮小的孩子挤在一起。
沁凉的风在夜下瓢泼,在泥土上,在树上,捲起一席席浅香的白。霜色飞舞。
立花和立夏此行身着魔术协会带斗篷的魔术礼装。
虽然不是立夏过去曾穿过的那身极地礼装一样,在防寒的方面上将技能点加到极致,却也足以在目前的低温下维持人体的恒温。
但是,这并不一样。
他看着立花脸上的笑,心底里的暖意泛着温柔夜色,浅浅漾漾,神色温缓。
夜色很冷,但风很暖。
这或许正是人们得以于无光之地仍旧存在的原因。
「虽然没有太阳,但是却并不是太过寒冷……是因为风的温度吗?」立花这么想着,于是也将猜想小心询问而出。
重新抚上琴弦的青年,闻言手下动作微顿,而后朗声轻笑。
树叶在他们周围簌簌的轻鸣,青年人手里的拨弦声调波动柔和。
「不是那么回事哦。」他回答。
神弃之地,就是被神,和神代忘却的残渣。不知道究竟哪里出现了错误,却也不是完全的人代。
「这里是被神所遗忘的土地,而我们则是生活在这土地上的人。」斯罗调侃道:「当然,这些就不需要一次次的重复啦。我要说的,是关于另一方面的事情。」
说罢,青年点点头,「那么,首先让我想一想……究竟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少年和少女在火光柔和里,安静的听。
他们听了一首又一首的诗和故事,听了关于『遗忘』的歌,直到斯罗又开始重新讲述关于神弃之地所掩盖的真实。
「其实……这里并没有新生,当然也没有死亡。」他开口,浑然不觉自己究竟丢下了多大的一个炸弹,震的少年和少女神色恍恍惚惚的,「这里不会诞生出新的生命,当然,已有并且存在的也不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