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有一个瞬间也好。
「想要拥有你。」魔物眼底的情绪,阴戾又固执。
「人类的小孩子,你是义人,是个完全人。」
「我听到过这句话。」少年抬头,他眼底的清水色撞入那泓碧翠的湖。
「诺亚是个义人,是个完全人。」
义人和完全人究竟是什么?
这可以是诺亚,可以是摩西,也可以是藤丸立夏。
尽管眼前的人类少年,那么固执的在否认。
但是名字和样貌,从来都不重要。
贝尔芬格只是看到了,那份源于灵魂的,独一无二的光。
就像,耀眼的星河。
晴空之下的王城,他们所在的殿堂里,人类少年苍蓝色的注视。
他有着非常纯挚的目光和感情,向稳坐高台的王发问:「为什么,一直都是夏天?」
「已经察觉到了吗?」魔物敛下眼睫,「关于……这里是『梦』的事实。」
「当然。」立夏想了想,告诉贝尔芬格,「凯告诉我『盛夏早已过去』,如果不是这句话……我大概会忽略掉那点若有若无的违和感。」
「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在想……您或许,是不想让我这么继续下去的。」少年是不太能够明白贝尔芬格在想什么的。
为什么钩织出这样的梦,又为什么在这个梦里留下破绽,并对他做出提醒?
『夏天』是这个梦境最大的漏洞。
因为时间从来不是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而这里却一直都是夏日酷烈。
这是非自然的,超出了法则和四季规律。
只不过是在贝尔芬格魔力的影响下,强行忽略了时间。
而面对立夏的困惑,贝尔芬格欣然给出回答。
「因为,我喜欢夏天。」魔物笑容纯然,他眼底净粹的光,向着前方的人类少年。
「我关注你好久啦,从玛门那个时候开始。」贝尔芬格坐在亚瑟王的王座上,眼底倒影着不断坍塌坠落,在风中逸散为灵子的白垩之壁。
立夏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梦。
「你在烈火里燃烧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也能愿意为了我而付出一切……」他湖色的眼底,漾着的光澄明如金,色泽清冽。
贝尔芬格发出一声嘆息。
天空上,碎裂的太阳。
王城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这个阿谀美丽的梦,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而其中之一的,名为藤丸立夏的少年,则是向死而生的花。
「你不觉得,夏天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季节吗?」魔物面带笑容。
他金色的睫毛,敛着色调漂亮的眼睛,在阳光里熠熠生辉。
正如他口中的,非常美丽的夏天。
「夏天……非常美丽……?」脚下白石的地板断裂了,裂隙越拉越大,黑黝黝的通向深渊。
人类少年,在不断下坠。
裂隙之上的光投射而下,明亮刺眼,他竟是看到了天空。
于是少年就意识到……连王城和他们所在的宫殿,也都尽数垮塌。
他所看到的,是遥远的白垩之壁所逸散而来的,正在发光的灵子。
如若荧荧火光,流离在他的身边。
破碎的梦境,仿佛玻璃碎裂时的那声脆响。
被银白灵子环绕的人类少年,向高远之处伸长手臂。
黝黑遥远的裂隙之上,是贝尔芬格站立在边沿处,向他投来的目光。
比月光还清冽弥远。
「――是的,夏天非常美丽。」
魔物最后落下的声音,竟如金石敲击而出,冷粹如死物器械,没有任何活物该有的温度。
「等……」
梦碎了。
少年在一片漆黑里坠落,他周身流淌的灵子,是唯一的光。
失重感,高空坠落。
立夏闷哼一声,盯着满头冷汗醒来。
握空的指掌。
他高举手臂,却只捏住了月光。
「这是……?」
短暂的一瞬,立夏飞速分辨清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是的。
他已经醒来。
立夏眨了眨眼睛,花窗细格分裂来的冷色调光,将他的眸光切裂。
朦朦胧胧,像在镜子里走出的那样。
夏天过去了。
掀开身上盖着的苍蓝色披风,温暖的重量被剥离。
秋天微凉的空气,捲走他铠甲上的温度,金属渐渐冷硬。
立夏在王座上撑起身体,迈下高台。
即将离开之刻,立夏脚步停顿,转身将王座上的披风抱走。
披风长长的拖在地面上,拂过王宫地面月光的霜色,铺了一道非常遥远的路。
穹顶的花窗投射下细碎凄迷的月光,在他醒来的那一刻炸裂,魔术的防护及时将他规避其内。
烟尘弥散。
炸响的巨声里,少年的步伐没有任何停顿,背影笔直坚定。
眼眸清澈,呼吸自若。
隐隐之间,他还能在这道防护上,察觉到贝尔芬格的魔力气息。
模模糊糊的盖在少年的身上,令他看上去……像在发光。
「结束了。」
白垩之壁下,不列颠的岛之主与少年擦肩而过。
起初,立夏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混着包裹在黑纱里的女性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