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逐月与叶扶衣不知合奏了多久,直到天边都泛起鱼肚白,箫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叶扶衣斜倚栏杆,轻轻把玩着自己手中那管玉箫,长睫垂落,半晌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只要不发疯,就是岁月静好。以沈逐月的敏锐,坐在他身边,非但没有感到丝毫危险,反而觉得分外安心。
不得不承认,虽然性情南辕北辙,但叶扶衣真是完美继承了楚寒衣的气质和容貌。只要他愿意,他几乎可以俘获这世上大部分女子的芳心,事实上,即便他如今疯成这样,对他芳心暗许的女子依旧不在少数。
甚至还有大胆的,曾经在朝中权贵举办的宴会之上对他当众表白过!可惜结局糟糕到了极点。
原文好像是这么写的。
【永宁侯叶扶衣看着少女羞得通红的脸颊,忽然轻轻笑了笑。那一笑之间的鲜妍,几乎勾走了少女的魂魄。】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再说什么,却骤然觉得胸口处一凉,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胸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血洞,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渗着鲜血。】
【少女顿时吓得尖声惨叫起来,叶扶衣却连目光都不肯施舍给那如鲜花般明媚的女孩一眼,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之下转身离开了!】
沈逐月暗自叹息一声,将玉箫递给叶扶衣:“还给你。”
叶扶衣却摇了摇头:“反正留在我这里也没有用武之地,送你了。”
沈逐月:“……”
似乎是料定了沈逐月会拒绝,叶扶衣又加了一句:“我送出的东西,不会收回。不喜欢的话,随便你怎么处置。再会吧。”
见叶扶衣要离开,也不知怎么,沈逐月低头,忽然鬼使神差般来了一句:“永宁侯,你以后就不能不要随便杀人吗?”
叶扶衣愣了愣,他脚步一顿,回眸看向沈逐月时,第一次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话一出口,沈逐月立刻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竟然只凭一根簪子,合奏两次就想指使叶扶衣,简直找死!
于是她立即改口:“那个,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是随便……”
“一说”两个字还没出口,叶扶衣忽的笑了一声:“好吧,我尽量。”
沈逐月:“……!?”
竟然答应的如此痛快!
沈逐月微微惊讶,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叶扶衣却已经干脆利落的离开了此地,仿佛他从没来过。
沈逐月怔了片刻,后知后觉的想起正事,心里立即一突。
天都快亮了,红袖还在屋子里等着,她也没有找到张婉!扇子的事毫无着落!
沈逐月赶忙坐起来,想着至少在天亮之前先回到住处!
许是叶扶衣离开时撤去了阵法,这次异常顺利,沈逐月没用多久就找到了正确的路。
然而等她回去的时候,红袖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见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这就是你说的‘去去就回’?你看看什么时候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沈逐月坐下稳了稳心神。
关于遇见叶扶衣的事,自然不能告诉红袖,她非但帮不上忙,还可能跟着添乱!
于是沈逐月只得敷衍道:“抱歉,其实真的没耽搁多久,就是道路不熟,所以迷路了。”
反正是转圈儿,也算不得胡说。
但红袖闻言却勃然大怒:“什么!?你让我不要掉链子,结果你自己却掉了这么大的链子!?”
仿佛自己终于有理一回,她“啪”的一拍桌子:“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沈逐月此时也是焦头烂额。
她坐在桌旁沉吟了老半天,最后才道:“要不你装病吧,我们多留一天,今天晚上再偷偷去找张婉。”
红袖:”……?“
…………
听闻红袖忽然染了风寒,住持静和亲自请了大夫前来看望。
水云痷请来的是位四十左右岁的大夫,颌下一把黑须,满脸的精明。
他给红袖把了半晌的脉,一会儿微微点头,一会儿又不断地摇头叹气,直把静和看得云里雾里:”大夫,您看红袖姑娘的病情如何?“
“奇,奇啊。”
“这位姑娘的病看似极重,可仔细把脉仿佛又没什么大事儿,这种情况老夫真是从所未见,从所未闻啊!”.qqxsnew
那大夫连连摇头:“这样吧,老夫先开上两副药给姑娘喝着,两日后我再来复查。”
静和闻言微微颔首:“看来暂且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静和转头看向红袖和沈逐月,满脸歉疚的道:“庵中招待不周,致使红袖姑娘染病,贫尼心中实在愧疚,两位姑娘若有所需,凭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对于欺骗这位生性正直的住持,沈逐月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道:“都是我们自己不注意才会如此,于水云庵无关,住持千万不要自责,否则我们可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双方相互客套了好一阵儿,静和才终于领着大夫起身告辞,临走前还忧心忡忡的嘱咐沈逐月好生照顾红袖。
沈逐月连连保证,等静和大夫离开之后立即大张旗鼓的给红袖煎药。
红袖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给药气熏的直咳嗽。
她气得一甩手,皱眉怒道:“我又不是真病,你折腾这些东西做什么!”
沈逐月坐在炉子边煎药,闻言头也没抬:“做戏做全套,咱们这事儿必须隐蔽,否则要是不小心被孙建之察觉端倪,那可就满盘皆输了!”
红袖愣了愣,忽然有些狐疑的道:“那这屋里就咱们俩人,就没必要再做戏了吧。”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倒难得聪明了一回。
这药是她借红袖的名义煎给楚寒衣的,不管楚寒衣的身份如何,对方送出的金簪都等于间接帮了她一个大忙,这个人情可不能不还!
但若这番心思是让红袖知道,难免又要废好大一番口舌。
沈逐月心中暗叹,面不改色的道:“这有句话叫做‘隔墙有耳’,你没有听说过吗?这水云痷古怪得很,更需谨慎!”
红袖:“……”
红袖给沈逐月噎得半晌没说出话来:“行!你有理!你常有理!我出去透透气总行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从床上起来!
沈逐月赶忙把她按了回去:“不行!你还病着!哪能受风!赶紧躺下!”
红袖闻言只气得咬牙切齿,一把甩开沈逐月的手!
沈逐月凑到她耳边,低声安抚:”想想你往后几十年的荣华富贵,这一日的苦楚,到底要不要忍,看你自己!“
红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