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紧张,我父亲不在家,现在这里,我最大。”
梅尔特率先打破了沉默。
条几上凝重的气氛随着他这一句话缓缓消散了,林宵与苏印风吐出一口气,两人自身的实力不够,从进入这虎穴以来,就悬着一颗心,生怕对方突然翻脸。
好在,梅尔特确实是一副要谈话的样子,林宵进门前仔细地观察过周围,形形色色的眼罩男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应该是没有设埋伏。
这些人强大的实力造就了他们高傲的心态,估计也不屑于做耍阴招这样的事情。
方绍微微低头注视着杯子里的茶水,从进入部落开始,他就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当然不是针对于他们,但还是让他产生了些许好奇。
梅尔特开诚布公地说:“既然要谈话就要先亮明身份,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全名为梅尔特·伊兰,是伊兰家族的第七代家主候选人,同时也是梨落族的现任少族长。”
方绍想了想他们不同颜色的衣服,问道:“你们是有八个家族?”
“对,没错,”梅尔特先是惊讶,随即释然道,“不同颜色的衣服代表不同的家族,你猜得不错。”
“你们可能听说过梨落,但这其中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原来,一百二十年前,梨落发明的第一批基因改造人,一共有八人,且都是男孩。
战后,三十二国盟约对改造人下达了销毁令,梨落本应该将他们上交,但当时,这些男孩子已经长到了四五岁,一个个软软糯糯的如同白玉团子,天真可爱,非常喜人。
几年的相处,梨落早已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个母亲该如何眼睁睁看着孩子去送死?
所以她做了一个叛逆的决定,在北方众国的掩护下,她与几个信任的实验人员偷偷把改造人们救了出来,一路南下。
在不同的国家躲躲藏藏、胆战心惊地生活了三年,而三十二国盟约的势力也在这三年之内迅速扩大,几乎笼罩了所有北方及东方的国家,对他们的追查也在步步紧逼。
最后,走投无路的一行人进入了天梯,并在这深山老林里为改造人们庆祝了八岁的生日。
从此,他们就在这里定居了。
虽然只是几个孩童,但改造人们已经展现出了不同凡响的战斗才情,他们用了十年的时间在激荡山脉建立了一个小小的村寨,小时候是梨落养育他们,长大了就是他们庇护着梨落,就这样艰苦而顽强地在深山里活了下来。
梨落在逃跑路上染了疾病,没有及时治疗,落下了病根,只活了四十五岁,便英年早逝。
改造人们将她葬在了一处向阳的山坡上,为了报答她的恩情,改造人便以她的名字命名,自称梨落族。
而这八个人就是如今八个家族的祖先,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七代了。
“呃,我打断一下啊,”苏印风举了下手,目光复杂,看向表情无波无澜的同伴,“你们不觉得这一段有点不对劲吗?”
方绍和林宵都没有反应,只有伊索索好奇道:“嗯?怎么不对劲啊?”同时回了他一个纯洁的眼神。
“还是我问吧,”苏印风正色道,“我就想问问,你们八个男的,是怎么有后代的?”
“哦,你猜不到吗,”梅尔特唰地挑了挑眉,玩味地笑道,“当然是……”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一个人暴力地推门而入,把门摔得发出很响的一声。
“梅尔特,你在吗?出事了……”他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重重一拳。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让你们进,就给我乖乖在外面等着!”梅尔特满脸冰寒,又甩了一巴掌上去,看着几人牙齿一酸,“没看到我这有客人吗!”
那人的脸霎时肿了两个大包,他抹掉嘴角的血,捂着脸颊,大声喊道:“是,少主,下次一定!”
“是个屁,下次、下次、下次,你每次都这么说!”梅尔特向门外望去,鼎沸的人声和耀眼的火光不断地传入屋内,“大晚上的出什么事了,这么乱?”
那人道:“是贝奇家的家主啦,他又要打人了,把他家新来的那个小姑娘从家里打到外面来了,你再不去,非得给活生生打死不可。”
梅尔特狠狠啐了一口:“那个混蛋,净不给我省心!仗着我父亲不在就开始作威作福,在我父亲面前不是听话得跟条狗似的吗?现在倒换了张脸孔!”
说着回头对方绍一行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在这稍等。”
方绍道:“不必,我们也想见识见识,这深山的梨落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社会。”
“随你。”梅尔特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四人迅速跟上,一路上有不少族人跟着他们一道跑,都是赶着去看戏的。
远远地就望见一个由人组成的包围圈,这出戏的主角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戏的人稀稀疏疏地站了好几圈,把他们围在其中。
那男人站着,一身青衣,是个戴着眼罩的中年男人,手里持着一根细长的藤条鞭,正一下一下地往少女裸露的背上招呼。
那少女跪坐在硌人的地面上,身上一丝不挂,怀里紧紧抱着一床薄被盖住重点部位,小麦色的肌肤被抽得皮开肉绽,除了新添的,还有一些旧伤,已经结成了痂。
梨落族的一鞭子,那得多重,就算那男人还有点良心控制力道,对少女而言也是一种极为痛苦的酷刑。
虽正承受着惨无人道的虐待,少女眼含泪花,目光却极其坚定和强硬,透出一股化不开的仇恨,把牙龈和嘴唇都咬出了血,居然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这一幕看得梅尔特眉头微皱,他还没来得及出口阻止,一阵银白色的旋风就从他的身边掠过,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了对峙的两人中间。
林宵和苏印风同时抽了口气:“伊索索?!”
伊索索双目圆睁,怒视着中年男人覆盖在眼罩下的双眼,气愤地叫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打她?你没有看见她很疼吗?!”
“……”中年男人俯视着这个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秒,突然抬头冲周围的围观群众喊道,“这是谁家的女娃娃?长得还挺漂亮的,不要的话,送给我得了!”
围观群众们面面相觑,都很诚实地摇头,伊索索要气炸了,抡起小拳头就要往他肚子上砸。
中年男人丝毫不以为忤,双手掐腰笑嘻嘻欣赏着她的怒容,没想到这一拳下去,他的腹部霎时凹陷下去一个深坑,整个人被砸得向后飞出去,重重撞开了自家的门,又重重落到自家的地板上。
他家里原本有个少年在门后偷听,这下也被突然飞过来的父亲殃及到了,一老一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时间都动弹不得。
“……”
围观群众傻眼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伊索索。
“你、你,”那中年男人挣扎地爬起来,满脸惊骇,“你是什么人,怎么会……”
“够了,到此为止。”梅尔特从人群中走出来,边走边脱下外衣,大手一挥,盖在少女裸露的背上。
“少族长,”中年男人终于勉强站了起来,咽下喉咙涌上来的血,捂着肚子来到他面前,“这是我们贝奇家族的家事,您就不必掺和了吧。”
梅尔特冰冷地说:“你关起门来是家事,出了门闹得人尽皆知,就是我们族里的事,怎么,我不能管?”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中年男人脸上陪着笑,眼睛则恶狠狠瞪了一眼仍跪坐在地上的少女,“这女人不肯跟我儿子圆房,我只是教训一下她。”
“教训、一下?你都快把她打死了!”梅尔特道,“我们族里女人本就少,你不要,有大把人愿意要,到时候绝后了别哭着来跟我闹,不知好歹!”
一米八的中年男人被一个比他矮了将近一头的少年训斥,还是这种关于女人的话题,纵使这少年是少族长,他的脸面也有些挂不住。
他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那少族长愿不愿意给我们交换一下?这女人我们实在受用不起,我看你身后那女娃就挺不错,就是力气大了点。”
“大了、点?这人说瞎话不打草稿啊。”苏印风看着被撞成一地碎块的木门,一阵无语。
“她是客人,不是我们族里的人,”梅尔特微微扬起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当然,只是现在不是而已。”
方绍眯起眼睛,又按起了手指头:“我看他又在找抽了!”
中年男人还待再说,梅尔特直接一挥手堵住了他的话:“这样吧,这女人去我家住一阵,你们父子也冷静冷静,等什么时候火气消了,再来找我要回去。”
中年男人叹气道:“少族长……”
“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梅尔特拽着那少女的手臂,要把她拖起来,动作粗暴,毫不怜香惜玉,痛得少女丝丝抽气,“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啪!”伊索索拍掉了他的手,瞪视着他道:“你别扯她,她已经很疼了!”
梅尔特看她一眼,二话不说把少女扛了起来,风一般冲回了家里。
围观群众看看梅尔特的背影,又瞅瞅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一个个都在心里发笑。
贝奇家主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是个多面派,其他家族的人,尤其是少年人们,鄙视已久,此时看到他吃瘪,都很开心。
“行了行了,散场了散场了!”那个找梅尔特救急被他打了两巴掌的人,适时地站了出来,拍着手,像放羊一样把围观群众们往回赶。
方绍一行跟随梅尔特回到住处,之前泡茶伺候的少女已经换下了凉茶,在屋里等着了,他一进门就把肩上的少女往地上一放,对她说:“莉莲,给她治伤吧。”
“是。”名叫莉莲的少女又从屋里拿出了药箱,将半躺在地上的少女扶起来,待看到她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她的动作一顿,眼里流露出不忍。
梅尔特拎起水壶,把剩下的半壶水一饮而尽,对方绍一行说:“本来还想问你们事情的,被这些人一搅和,心情都没了,今天也晚了,你们就住一夜,明天再说吧。”
方绍当然没意见,他巴不得多待几天,把梨落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探明白。
“莉莲,你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我去休息了。”说罢,他便转身走进了卧室,重重关上了门。
莉莲抬起头,向方绍一行微微颔首:“几位客人请稍等,我给她上完药,就去安排。”
怕弄疼了少女,她的动作十分轻柔,饶是如此,少女依然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莉莲边上药,边怜惜地说:“很疼吧?稍微忍一忍。”
这温柔的声音似乎让少女找到了发泄口,她突然张开嘴,“呜呜”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