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林行的目光看向远处黑暗中,变得有些晦涩。
有修士,正靠近此地。
来人修为大概凝气三层所有,身上罩着层灵光,看不出具体的长相。
林行也没有强行以神念窥探,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司徒月从何瑞飞奔而去的那一刻开始,就有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不待她思索更多,商队中又有数十人持刀离去。
“穆鹿,魏斌,你们……”
司徒月口中低喝一声,离去的数十人中,夜色中,两个年轻汉子脚步一顿,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林行。
此时的林行刚从老马背上下来,站在一旁,一身黑袍仿佛融入到了漆黑夜色里,半截银面上映彻着火光,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如无底的寒潭。
穆鹿是个身形短粗的青年,魏斌则没什么特点,两人瞧了林行一眼,而后以更快的速度,朝着黑暗中奔去。
司徒月若有所思。
她默默看了眼林行,坐回到了篝火旁,继续烤着架在篝火堆上的羊腿。
月色冰凉,时有微风拂面。
商队众人对于这数十人,以及何瑞的离去,俱是十分恐慌。
可见到自家商队的少主人,司徒月,依旧如此的平静,商队中大部分人勉强镇定下来,回到了各自位置坐好。
林行扫了一眼场中。
此时还余下不足百人的商队,围坐在十几堆篝火旁,众人面上或多或少有些惶恐,在远处夜色中一群暗鸦飞过,留下几声悲鸣后,有几个和司徒月能说上话的,对视几眼,从篝火旁起身。
在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带领下,五个在商队中有些话语权的人物,来到司徒月的身旁,那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踌躇片刻,这才对司徒月开口询问:
“主家在上,小人等斗胆,可否知晓何管家带着穆鹿他们去做什么?”
“是啊!”
“何管家怎么把商队的护卫带走了一大半?这要是遇到山匪恶贼怎么办?主家千万给我等一个交代啊!”
他们这些跑商的人,和雾山郡的司徒家只是雇佣关系,并非什么奴仆。
雾山郡,海州下辖之地,位处正阳府之南,二者毗邻。
随着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开口,跟着他的四个人纷纷附和,司徒月闻言则是有些沉默,沉吟几息站起身来。
司徒月环顾周遭众人,从那一张张带着惊慌的脸颊上掠过,最终停在了这两鬓斑白之人的面上:“白老伯,你是我司徒家商队里的老人了,也知晓我们司徒家在雾山郡的名声。”
“实不相瞒,瑞伯等人此举,司徒月并不知晓原因,但大家不要惊慌,有刑木仙师在侧,定可保我等万全!”
司徒月的话音一落,那被她称作白老伯之人,似是才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林行,商队大部分人一如白老伯的作态。
他们,竟似刚想起了这黑袍人!
林行神情玩味,在敛息诀以及银面的双重作用下,若是一个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只要不时刻注意他,那很快就会将他的存在忽略,乃至遗忘。
“这匹老马给的好生值得。”
林行抚摸着老马的鬓毛,老马两只湿润的大眼睛眨巴着,用马头蹭了蹭林行的手掌,林行不禁哑然失笑。
万物有灵,老马的灵性已不亚于人。
它,许是也感到了危机的迫近……
林行牵着老马,来到篝火旁坐下,先摆摆手示意司徒月,和那白老伯一行五人坐下,自顾自拿起一串烤肉。
司徒月坦然的坐在林行左侧,白老伯等人惊骇的发现,自己的身躯,此刻竟不受控制般,随之也坐在篝火旁。
林行啃了口烤肉,觉得肉香浓郁,滋味却有些寡淡。
他拿起一旁得酱料罐,给烤肉刷着酱料,同时瞥了眼司徒月:“既有缘同行一路,本上人自不能见死不救,白老伯,尔等五人通知下去,让商队众人安心休息,莫要耽搁明日的行程。”
白老伯等人点头如捣蒜,对林行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
“什么?”
凌虚子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盯着身前哆哆嗦嗦的何瑞。
他本以为此行手到擒来,只需亮个相就能让雾山郡的司徒分家臣服,进而接收虎啸门在海州的一番布置。
哪想到,凭空冒出来个刑木上人!
凌虚子此人生的三角眼,宽下巴,两颗门牙格外明显,揪着那撮小胡子,五短身材往那一戳,说不出的猥琐。
“你确定那刑木上人,也是修士?”凌虚子目光阴沉的瞥着何瑞,对于这出卖主家的何瑞,凌虚子没什么好态度,“若是你的判断错误,让你道爷我白白损失灵力,哼哼,你知道后果。”
何瑞嘭的一声跪在地上:“这……小人只见那刑木上人,在百米高空挣扎了半晌,而后掉了下来,除此之外……”
“等等!”凌虚子三角眼一眯,“你说你亲眼所见,那刑木上人从百米高空摔下来后,那他,有没有受伤?”
“好像……没有受伤……”何瑞不太确定的回应道。
凌虚子的神情,变得更加阴沉,甚至多了一丝惊悚。
百米高空摔下来,都没有受伤!
这还是人吗?
强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凌虚子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被那刑木上人的神念锁定,只是他自己的修为太低,所以感应不到!意识到这一点,凌虚子反而沉静下来,一挥袖袍,上前几步。
“本仙师要开坛作法,尔等远去五十丈!”凌虚子装模作样的叫喊道。
他带着的百十武林好手,闻言面面相觑。
自然没人敢忤逆仙师之言,何瑞以及那百十武林好手,朝着后方退却数十丈,凌虚子回看一眼,松了口气。
这下他就算不敌那刑木上人,也不至于太过丢脸了。
凌虚子一拍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座供桌,一柄桃木剑,以及几沓黄纸,几座香炉等物,真就开坛作法起来。
神念注意这边的林行,脸色变得古怪。
林行是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能看到前世较为熟悉的一幕,纵然这熟悉的一幕中,还是多了些许陌生。
不出几个呼吸,天上乌云遮月。
轰隆!雷鸣声四起,闪电仿佛天穹的裂痕,朝着远方蔓延而去,雷云一块块亮起,如有擎天巨人正踏云而行。
林行的神情变得凝重。
难不成……这凝气三层的家伙,还隐藏了实力?他一改之前悠闲烤肉的状态,悄然取出银甲盾和青溪剑。
内伤终究是血肉之躯的伤势,此时在铜镜进阶后的红光疗愈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影响他催运灵力。
轰隆!
又是一道雷鸣响起,林行已将那仅能在使用一次的符宝取出,灵力时刻准备放出黑袍内的阿瞳,进行殊死一搏。
至于正坐在他对面的司徒月,此时也发现了林行的异样。
她刚刚陡然感觉,周遭的空气一紧。
而后天际就雷鸣滚滚,白老伯等人忙活着扩建营帐,倒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可司徒月的感受,却是清晰无比。
“难不成……”
她想起了一个传说。
传说中那些强大的仙师,能够御使雷霆,荡魔杀鬼,动辄可移山填海!
噼里啪啦……
雨滴稀稀拉拉的落下,雨幕笼罩了雾山,林行看着半掩雨幕中的山川,从依旧未曾熄灭篝火旁坐起。
他的神情已恢复平静。
此时在林行神念中,可见那三角眼、小胡子修士,开坛招来雷雨后,就死狗一样伏在供桌之上,额头冒出了虚汗,显然是灵力消耗过大的表现。
“此人招来雷雨,究竟意欲何为?”
林行很是疑惑,思索一瞬,迈步朝着那凌虚子所在的方位而去,周遭的雨线,被他的护体灵力所阻,根本无法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内,一旁紧盯着他的司徒月,白纱后的俏脸怔怔出神。
那一袭黑袍,兀自独行于雨幕中,漫天的雨滴洒落,无法触及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