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铮和热黑木赶往京城,未同意高兴跟随,高兴假意同意先去师祖处,半路哄骗祖慕热蒂赛马,故意落在后面,见其不备,掉转马头反向而行,于闵凤猜的没错,他果然是去追赶师父了。
此去京城尚有两天路程,高兴策马扬鞭一路疾驰,天色渐黑,肚子也唱了空城计,见前方有个镇子,便驱马而入。
路旁一块巨大的山石上刻着“祥云”两个大字。
祥云镇看起来似乎比翼云镇大些,街道上店铺林立,家家屋顶炊烟渺渺,已近戌时,正是用晚饭的时候,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为了追赶师父,他午饭都没吃,此刻早就饿了。
在镇上走了一大圈,最后选择了一家最好的小酒楼,让小二将马匹牵去喂些饲料,自己则进了大堂,随便点了几个小菜。
小二动作倒是快,不一刻便将饭菜端了上来,殷勤地道:“这位公子,您的菜来了,您慢用。“
高兴问道:“小二,你们镇上有几家这样的酒楼?“
小二回道:“公子,咱们就是一个小镇,比不得那些大的州府,在这个小镇上,我家的酒楼算是最好的,您瞧见没,上面还能住宿,而且咱们的房间都干净着呢,其他几家小酒楼,都破破烂烂,哪有我家的好呢。”
高兴问道:“那你家今日可曾有来住宿的客人?”
小二道:“有啊,我家每日都客满,生意好的不得了呢。”
高兴问:“那我问你,有没有一个身材高大,两只眼睛是蓝色的中年男子入住?”
小二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有,有,就在公子您进来前一刻钟时间,不过他们是三个人,还有两位看上去倒跟咱一样,都是黑眼珠,不过也是相貌堂堂,威风的很呢。”
高兴骤然欣喜,看来小二口中的三人便是热黑木,师父和子虚了,他暗自高兴自己歪打正着。
“那本公子也想住你家店,可还有空房?”
小二喜道:“有有有,回头小的带您去看看房间。”
“有?”高兴瞪着他道:“方才你还说日日客满吗?这会儿怎么又说有空房了?”
小二“嘿嘿”笑道:“这不您来了就客满了嘛。”
高兴冲他撇了撇嘴,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来丢给他,道:“我先吃饭。”
小二拿了钱,喜不自胜,越发殷勤:“哎哎,公子您慢用,您慢用。小的给您瞧瞧还有一个菜烧好了没。”
用罢晚餐,小二提着一个水壶,带着高兴上了楼,高兴低声问道:
“那三个人住在哪里?”
小二见他低声,他也识趣地压低了声音:“他们住在三、四、五号房。”
高兴问:“六号房有人吗?”
小二:“没人,公子,您选六号房吗?”
高兴问:“那二号房呢?”
小二:“也没人,您选二号?”
高兴有种被骗的感觉,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我来了就客满了吗?”
“嘿嘿,”小二尴尬笑笑,压低声音道:“快客满了。”
高兴撇了撇嘴,也懒得跟他计较,说道:“那就二号吧。”
小二将他带到门上挂着一块“贰”字木牌的房前打开了房门。
房中虽有些陈旧,但还算清爽。小二将水壶放在桌上,满脸笑容地道:“公子,这回我可没骗您吧,这屋里绝对干净,茶水给您放这了,过会儿给您打水洗漱。”
高兴打量着房屋四壁的木板墙,随意挥了挥手,小二退了出去。
高兴关了房门,迅速奔向与三号房紧邻的那堵木板墙,眯着眼睛寻找木板间的缝隙,又将耳朵紧紧贴在木板上看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声音。可是,让他失望了,木板虽陈旧,却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一丝缝隙,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他有些沮丧地摸了摸下巴,眼珠骨碌碌乱转。
此刻天色已黑,房中点着蜡烛,高兴屁股上像长了刺,根本没法安稳坐下,他打开房门,将脑袋探出去,廊下点着几个灯笼,并无一人走动,他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在三四五号房门口转悠一圈,见各房都燃着烛火,却并未看见人影,最后,他走到五号房,将眼睛凑着窗户缝隙向内看,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到,他又溜达到门前,眯起眼睛偷瞧,上边缝隙小,下半截似乎缝隙大一点,蜡烛昏黄的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他蹲下身去,透过缝隙向内瞧,仿佛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晃动了一下,屋内光亮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了,他忙定睛细瞧……
突然,房门打开,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件青色团纹锦缎长衫的下摆和一双穿着黑色鹿皮靴的大脚,高兴的心脏瞬间停了一拍,身子也顿时僵了。
“臭小子,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头顶传来熟悉的呵斥声。
高兴头也不敢抬,信口胡扯道:“啊,那个,刚才我看见一只蟑螂爬进去了,我抓蟑螂来着,对,抓蟑螂。”
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的在地上找起来,伸手掸了掸那人的鞋面,讨好地道:“没爬到您脚上吧,我帮您瞧瞧,别咬着您……”
他还没胡编乱造完,右耳已经被人一把捏住,那人骂道:“还蟑螂?我看你就是个蟑螂,一只胆大包天的蟑螂大王!”
高兴疼的直叫:“哎哟,哎哟,疼,师父快放手,疼啊。”
“你还知道疼?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跟踪我,啊?”乔铮揪着他耳朵将他拽进了房里。
高兴呲牙咧嘴地喊着:“师父,真的疼啊,快撒手,耳朵要掉了!”
“现在知道喊疼了,整天就没个正形,张口是胡咧咧,哼!”
乔铮终于松了手,高兴一只手使劲揉着耳朵,哭丧着脸:“师父,您下手可真狠啊……”
一转身,看见热黑木和子虚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满脸通红的高兴暗自叫苦,心下道:这下可糗大了,本公子最惨不忍睹的画面都被他们看见了,转而想想,罢了罢了,反正看也看到了,大不了这脸皮不要了。
他咳嗽了两下,借以掩饰尴尬,冲着三人抱拳施礼,道声:“高兴给师父、热前辈,子虚叔叔见礼了。”
“哈哈哈……”热黑木朗声笑道:“高兴啊,你怎么跟来了呀?”
热黑木的笑容立刻让高兴满心的尴尬瞬间烟消云散,他乐呵呵地道:“热前辈,我是来保护我师父的呀。”
“谁要你保护,你把你自己的小命保护好就阿弥陀佛了。”乔铮一点也不领情,瞪了他一眼。
热黑木笑道:“王爷,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有徒弟如此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若我的弟子能如此关心我,热黑木自当心中宽慰呀。”
乔铮质问:“我问你,闵凤呢?”
高兴:“她带着祖母热的去见师祖了。”
乔铮狐疑道:“她就能放你走?”
高兴皮厚地点点头:“……嗯,是啊,这不,放了嘛。”
乔铮完全不信:“怎么可能?闵凤的性子我最清楚,她绝不可能擅自做主放你走的。”
高兴理直气壮地道:“可她发现我不在,也没见她来把我追回去啊,那自然是她放我走了……”。
乔铮一瞪眼:“嘿,你还有理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偷偷跑出来的。”
高兴看着乔铮那双瞪大的眼珠子,局促地道:“师父,要不您还是把那两块肉贴眼皮上得了,瞧您这眼睛瞪的,我还真有点害怕。”
乔铮骂道:“怎么,想眼不见为净是吧?”
子虚笑道:“王爷,高兴既然来了,那便跟我们一起走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武功也不弱,自保是没问题的。”
“就是,还是子虚叔叔和热前辈通情达理。”
高兴风向转的挺快,立马开始拍二人的马屁,热黑木忍不住“哈哈”大笑。
乔铮问高兴:“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高兴道:“方圆百十里最近的也就这么一个镇子了,而镇子上最好的酒楼就是这家。”
乔铮道:“嗯,算你小子聪明。”言罢,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好吧,既然来了就一起走,不过,我有言在先,京城可不比翼云镇能让你胡来,给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别给我惹麻烦,听见没?”
高兴认真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师父放心,高兴一定鞍前马后伺候着,乖乖地保护您。”
乔铮道:“这还差不多,若是发现你不听话,我立马让子虚把你抓回去。”
“还有,你要偷窥也要动作小些,隐蔽些,那么大个影子在窗户那鬼鬼祟祟,长个眼睛的都能看见。若这屋里是其他武功高强者,你的小命恐怕就没了。”
高兴瞠目:“师父,原来你们看得见我啊?”
“多新鲜啊?看不见你,我就知道你小子在外面了?”
乔铮一脸无奈地冲高兴招招手:“你来你来,我出去,让你瞧瞧你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他径直走了出去,须臾,果然在窗户上看见一个人影缓缓“飘”过,又缓缓“飘”回,随即人影越来越近,一个黑乎乎的人头越来越大,最后紧紧贴在窗户上,显然是想从缝隙中向内窥视。
这每一个动作都简直跟他方才的举动一模一样,高兴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一脸的惨不忍睹,五官挤到了中间,若在中间捏几下,恐怕就要变成包子褶子了。
乔铮重新走了进来,瞪眼道:“看见没?我的少爷,走廊里挂着那么些个灯笼你瞧不见啊?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这外面比屋里还亮,你的影子自然会被照在窗户上啊。做贼都不会做,我若一刀出去,你说你还有小命在吗?”
高兴终于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了,满脸惭愧地低声道:“师父,我大意了。”
热黑木笑道:“孩子,别怪王爷训斥你,所谓严师出高徒,你师父对你严格点你才能得以提高,我们当年习武时还常被师父打屁股的呢。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往后做什么事一定要心细,多观察,明白吗?”
高兴自知犯了错误,再不敢玩闹,一脸严肃地抱拳深深一揖:“是,高兴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