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知道,岩州这块的官府势力算是完蛋了,连镇凶司镇守都被杀了,这是要造反啊。
他此刻最关心的不是天下大势,而是自己的性命。
“你妈的,那和尚说护我周全才走这边,结果他人说没就没了,留老子在这儿跟平生会直接对线?”
他在心中暗骂,同时拽着王鱼宝一步步地缓慢后退,在尽量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远离火光的范围,方便待会逃跑。
至于镇中百姓,没办法,连镇守都死了,大概率是管不了了。
平生会里领头之人勒停了马,翻身下来,只见其身长八尺有余,眉眼之中威严尽显,像是世家大族里的长辈,从其手里二尺长的腰刀来看,应当就是六境的沉明煌。
他走上前,有些戏谑地说道:“镇凶司的走狗听着,我给你们两个选择,放下刀,归顺圣会,或许留你们一条狗命,又或者负隅顽抗,我杀了你们。”
百卫心中苦涩,看了看身旁同僚,又瞧了瞧一脸苦相的百姓,他说道:“你们不杀其他人,我便率人投诚。”
沉明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几声:“好,你过来。”
百卫戒备地走上前去。
唰。
没人看清沉明煌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到百卫的脑袋高高地飞了起来,还有一阵模湖的血影。
没有任何收敛,平生会根本不打算放过任何人,如狼似虎地冲向了百姓,四周一片混乱,所有人开始奔走哭嚎。
林守的心里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想出手去救人,另一方面又知道,在沉明煌面前不仅救不了人,而且是纯粹的送命,他刚才也没看到那一刀究竟是怎样斩出的。
虽然心中纠结混乱,但是理智尚存,他立即拉着王鱼宝远走,无花和尚不在,哪怕跑得慢了片刻,可能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两人并没有跳上房屋奔逃,避免引人注目,提前潜入黑暗,倒是让平生会的贼众没有注意到他俩。
但周围百姓的惨叫和哭喊实在难以让二人忽略。
并非他们同情心泛滥,不论谁见到这般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就难以不为之所动。
可现实无情,他们在意与不在意,都无法阻止那些早已杀红了眼的凶徒。
转过一道矮墙,林守见到两个少年,一男一女,像是姐弟,或许是头脑聪慧,早就预料到了将要到来的屠杀,又或者是贼人到来之前就贪玩跑远,此时这两人竟然在更前面,但可能是因为害怕,腿脚不听使唤,跑出几步就被绊倒在地。
林守和王鱼宝一人一个,抓起两人就继续向后跑,身后也同时传来了追击之声。
嗖——
一支劲弩从后方射来,歪了。
林守大喊道:“左边!”
两人肩上各扛着一人,绕出一个视野死角继续逃离,可是很快就又有几人追了上来,这几人手里抓着兵器,身上是无辜百姓的血,穷凶极恶地追上来,也跟着往左一转。
彭——
王鱼宝利用视野死角,突然从墙后闪出,用精钢伞将当先一人打了个粉身碎骨,而后面几人也被余波击伤。
追来的只是二三境甚至没有修为的弩手,铁头姑娘如果不管后续,一门心思要杀人,他们一个也活不下来。
但是林守招呼一声:“快走!”
现在那姐弟俩都在他肩上,根本腾不出手去助阵,为了避免耽误时间,只能叫她继续跑。
王鱼宝在关键时刻并不迷湖,返身跟上,四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里,转眼间就跑出了镇子。
“不能停,继续跑,这附近已经没有官差了,贼人势大,留下还是会被杀。”林守边跑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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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鱼宝没有意见,她本就习惯听命行事,而且林守在她眼里也是有苏如晦两成聪慧的人,她从头到尾都很顺从。
两人发足狂奔,一口气跑出好几里才稍稍放慢了脚步,哪怕是修行者,冲刺这么远也是需要休息的。
到此地,已经听不见镇里的哭喊,林守将肩上两个少年放下来,只见他们瘪着嘴,满脸泪痕,刚才竟然一直没哭出声。
“别怕,我们已经逃出来了。”王鱼宝柔声安慰道。
虽然不想,但林守依然冷酷拆台:“别哭出声,当心引来其他人。”
可是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前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很小心嘛,可惜,已经有人来了。”
林守的心脏勐地缩了一下,举目望去,月色下,沉明煌站在一棵松树枝头,手里握着白水山的二尺腰刀。
“小小一个镇上竟然有二位这等英杰,真令人想不到。”
他说话时有一种特别的腔调,总感觉有些阴阳怪气,“二位如此年轻,都是英才,是否愿入我圣会,共襄盛举?”
林守知道,自己这边二人在他面前毫无胜算,只能拖延时间,看看消失不见的无花和尚是否会重新出现,又或是等来别的转机,他开口问道:“你们真要造反么?”
“不。”
沉明煌微微一笑,“是起义。”
林守冷笑了两声:“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昏君十年不上朝,东海十二州饥荒,南疆长河决堤,饥民饿殍不计其数,京城长明宫却夜夜笙歌,贪官污吏上下其手,贪污赈灾粮饷,此等朝廷,留着作甚?”沉明煌说道。
林守不以为然,他所说的基本都是事实,但多少有些春秋笔法,几年前的确有过饥荒,但那是大旱所致,去年的长河决堤也是因为连降大雨。
皇帝淫乐确有其事,大臣贪污也不可否认,但……说句不中听的,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或许大乾朝总有终结的一日,但现在还不具备终结它的条件,至少大部分州县的民生还是安稳的。
当然,这只是林守自己的想法,平生会也许又有别的信念,但不论如何,按照他们的行事风格,动辄杀戮无辜,放火抢掠,所谓推翻腐朽朝廷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不过是另一伙追逐权力的人罢了。
“足下所言不无道理。”
但是林守打算先顺着对方说,“然则今日恐非时机吧?莫非贵会之中,上谕如此?”
沉明煌的脸色变得阴沉了几分:“你想试探我。罢了,我虽惜才,但圣会也不缺你二人。”
他按着刀走过来。
“哦,对了,还有件事想问问,我那徒弟死在了萍水县,是你们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