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手下的话,段承恩皱起了眉头。
“许如强?”
他站起身,思索了片刻,“走,我得亲自去一趟,把这缉凶令给抢下来。”
林守却劝住他说:“段兄不必为了些许小事开罪同僚,大不了咱换一个就行了。”
段承恩把眼一瞪:“那可不行,你有所不知,许如强本应在我之前擢升百卫,但千卫大人提前升了我,他便晚了两月有余。”
“但这厮心眼极小,许是因晚了些时日升迁,便怀恨在心,处处与我作对,他不争便罢了,若是要争,我非得拿下不可。”
林守哭笑不得,心道你这心眼也不咋大。
旁边那名叫什么芦凡的差役则盯着自己脚尖,心里直犯嘀咕。
这是我能听的吗?
有了私人恩怨,段承恩顿时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带着林守直奔捕房。
到了地方,只见人还不少,从官服看来,光百卫就有三四人。
段承恩背地里骂骂咧咧,见了面却满面笑容,与众人一一见礼。
林守暗道,还好这个世界不讲表字,否则光是背称呼就得花好一阵功夫。
客套之后,两名主角以及他们的跟班都明确了。
对面是一名颧骨很突出的百卫,同样脸带笑意,却看不出任何柔和的感觉,自然是许如强,而他身后站着两人,同样是领来接缉凶令的修行者。
许凌一看,不由很是意外,这不薛浪嘛。
此人即是刘坤元手下的修行者,三侠镇的修为天花板,一境圆满,不过林守都破了两个阶段到了中期,他却还是原地踏步。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林守和段承恩,那天带人闯入刘府,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两人在此地见面,却是不好开口,毕竟周围都是官差,他二人只是平民,又不是修为过人,还是安分些为好。
在林守和薛浪互相打量的当口,段承恩和许如强已经杠上了,
“许百卫,前些日子你就看过范阳虎的缉凶令,当时不还说难办?既然难办,我看就不要办了嘛。”
许如强笑意盈盈地说道:“许某何曾说过难办?不过事务繁忙,抽不得空,此时找来助力,自然便可接下。”
两人暗地里斗嘴,旁边的其他百卫则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拱火就算好的了。
而林守也不甚在意,别说两人说话还顾忌面皮,哪怕真是骂街,在这衙门里也骂不死人,都是废话罢了。
他更加在意的,是薛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思来想去,一种可能性出现在脑海。
上次和段承恩夜袭刘府,抓走了管事陈从,破了刘坤元的私药买卖,显然地主老财是痛定思痛,决定来打通镇凶司的关系。
于是用了些手段,搭上许如强这条线,企图出力缉捕范阳虎来示好,毕竟这等顽固凶人若能归案,在上级眼中自然也是一桩业绩。
想通了关节,林守便在心中暗暗给段承恩加油,自己拿不下这单子是可以换一桩,但同在三侠镇,他并不希望刘坤元愈发势大,毕竟与那财主发生冲突的概率可是越来越高了。
这时候,段承恩和许如强的对话也愈发针锋相对,暖语渐少,冷言渐多,眼看要吵起来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笑声。
“承恩,如强,你二人若争执不下,便同时接了,看看谁先做成嘛,哈哈哈哈。”
林守还没来得及打量来者,其他人同时低头拱手。
“赵千卫!”
“哟,人还挺多。”
挤进房中之人极其魁梧,身长八尺虎背熊腰,说得就是此等人。
林守提前打听过,此人全名赵山海,修为最少三境中期,作为千卫,秩顶格的正七品上,在高阳这不小的县城统领数百人,其中修行者数十,县令见他都要显得弱上三分。
他心想,这才是真正的边吃瓜还边拱火,只不过偏偏这么做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有了此人搅屎,范阳虎的缉凶令便破天荒的由两人同时接取了。
安排完事务,赵山海的目光在薛浪身上扫了扫,又停在林守脸上。
“年纪轻轻竟敢去捉拿范阳虎,好胆!”
他说话的声音回荡在房中,“不过,鲁莽与勇猛向来只有一线之隔,你要好自为之。”
这话不算褒,也不算贬,身为此镇凶司衙门的最高权力,他没必要去在乎林守怎么想,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林守倒是没接话,反正看他意思,也不需要自己回答什么,就算答了也没意义,拿行动证明才最有用。
回去找到顾怜之后,段承恩一改之前的态度,两手重重地搭在林守肩上:“贤弟,为兄这次能不能在千卫面前露脸,全看你了啊。”
“我办事,你放心。”林守拿着缉凶令,和顾怜一起离开了镇凶司。
待他们走后,段承恩突然一个激灵。
不对啊,之前我提的问题也没解决啊,不说实力,万一林老弟连人都找不到怎么办?
嗯,无妨,反正许如强带来那人也找不到,哈哈哈。
……
出了镇凶司,顾怜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段百卫都说了,他们出动三队人马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人,你怎么就自信能找到啊?”
林守说道:“不你啊,掐指一算不就都清楚了。”
顾怜急了:“我都说了我那是望气,不会算命。”
正说话时,两人身后响起一阵脚步。
“林先生。”
薛浪在身侧拱手,身后还跟了四个随从。
尽管他是刘坤元的手下,在整个刘府却是二号人物,比刘坤元老婆声量还大,排场自然不小。
不过林守一眼就能看出,这几个随从并非只是用来显示阔气的,不论是手脚站位,还是身形气质,看起来都是练过的,其中一个还有可能是修行者,只是境界不高。
他流程性地还了个礼,也没介绍旁边的顾怜。
薛浪说道:“上次在府中见到林先生,未及招呼,莫怪莫怪。”
“哪里,薛管事折煞林某了。”林守也笑着说道。
这薛浪是修行者,但名义上叫作刘府大管事,此界惯于对人称职位,于是便叫刘管事。
“不过,咱们现在追逐的是同一个逃犯,薛某可不会看在宋掌柜面上手软。”
“那是自然,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
两人相视而笑,面上十分和谐,内里却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