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也确实查到了蔡家庆的行程，但是很不巧，a市安林区关于安林大桥的监控出了问题，近一年的监控都消失了。


    蔡家庆图便宜，住的是破旧的五十块钱一个月的小板间，附近住的都是工地上的工人，在警察去查访的时候，当初的工人已经完成了那里的工程，去了其他地方，房东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加上每天迎来送去那么多人，早已经忘记了蔡家庆。


    就这样，蔡家庆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而附近的邻居知道蔡家庆失踪之后，纷纷议论蔡家庆是挣了钱，丢了他们母女两自己享福去了。


    学校里蔡明宜也被说是没爹的野孩子。


    大家都觉得消失了那么久的蔡家庆不会回来了，但原主和女儿就是觉得他们的丈夫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一直执拗的等待着。


    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亲人的死讯。


    两人在民警的陪同下赶去了a市，路上母女两人都异常的沉默。


    蔡明宜心中想着，如果现在找到的，不是爸爸就好了，她愿意一辈子也见不到爸爸，也不想爸爸被河水冲走。


    即使内心如何祈祷，在破旧的小房子里见到熟悉的衣物时，蔡明宜终于相信，她的爸爸真的出了意外。


    “我平时住在市里，这个地方不常来的，也不知道他失踪了那么久。”


    “蔡大哥这个人一直深入简出的，他说他家就在隔壁县，等他卖完这批货，就要回家一趟，听他说他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了……”


    “好像这次就是专门来a市卖货吧，记得他说他有一个闺女，喜欢一个什么动漫的手办，他说等买到了手办就回去，那天我见到他拿着那手办回来，然后又出去买什么玫瑰酥，说他妻子女儿还没有吃过a市的玫瑰酥……”


    ……


    程素和蔡明宜在窄小的房子里，听着外面的声音，看着发白的行李袋里装着的人鱼公主的手办，心中那一丝丝的希望破灭。


    蔡明宜记得那天爸爸打电话回来，说今年会回家过年，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她那个时候听到同班同学提起过人鱼公主，就说想要一个人鱼公主。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人鱼公主会成为爸爸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妈妈……”蔡明宜抬头，看向眼眶微红的母亲，声音沙哑，“我是不是，没有爸爸了？”


    她想起来了那个监控，爸爸放在地上的东西应该就是玫瑰酥吧。


    程素没有说话，轻轻的搂住了她，“明宜别怕，还有妈妈。”


    蔡明宜觉得这几天就像是在做一个噩梦，从期待爸爸回来过年，到失去爸爸的消息，再到得到爸爸去世的噩耗，也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她就失去了一个亲人。


    蔡明宜突然觉得，时间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呆滞的蔡明宜看着妈妈将爸爸的东西归拢，装到泛白的行李袋中，站起身来，拉住她的手说道，“我们去找你爸爸，然后带他回家。”


    “对，带爸爸回家。”蔡明宜擦了擦眼泪，紧紧的握住了程素的手。


    走到门口，和一直等待的民警说已经确定了，那天救人然后被河水冲走的确实是蔡家庆。


    民警目光悲悯，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些安慰的话语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有些许苍白。


    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蔡明宜说道：“你爸爸是个英雄。”


    “我不想要英雄，我只想要爸爸。”蔡明宜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鱼公主，带着哭腔说道。


    民警觉得内心酸涩，这个时候，一对夫妻走了过来，看到程素，轻声说道：“你好，我是那天那个女孩的母亲，感谢你丈夫救了我的孩子，珍珍，来，快谢谢阿姨和姐姐。”


    魏玉淑说着，将身后的女儿扯了出来，林珍珍看着面无表情的程素，眼睛通红的蔡明宜，身子似乎瑟缩了下，又躲在了自己妈妈的身后。


    魏玉淑似乎有些尴尬，找补道：“不好意思，我女儿有些怕生，她内心很感激当时救她的那个叔叔的，实在是抱歉，都怪她贪玩，翻跃了围栏，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我们都可以补偿……”


    “不用了，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我的丈夫，我无法替他原谅你。”程素冷静的打断了女人的话。


    魏玉淑觉得更加的难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毕竟他们的亲人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去世的。


    林深见周围的人越发的多了，上前一步道，“你们的悲痛，我们能够体会，但是逝者已矣，更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这是恩人的女儿吧。”


    林深说着，蹲了下来，想要摸摸蔡明宜的头，却被蔡明宜躲了过去，他眼睛暗了暗，收回了手，继续说道：“她还小，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我们可以承担她未来上学的一切费用，她可以来a市上学。”


    林深自认为很诚恳，可是反复看过监控的程素只觉得他们惺惺作态。


    林珍珍见爸爸这样的低声下气。从妈妈的身后侧头出来，对上了蔡明宜黑黝黝的眼睛，又想到了那天单手将她举上去的那个叔叔，脸色煞白。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爬上去的时候脚上小皮鞋割到了那个叔叔，他也不会掉下去。


    想到这里，她又害怕的藏在了妈妈的身后，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她把人害死了，她是个坏孩子。


    见母女两人都不说话，周围的人开口了。


    “蔡家嫂子，这位先生说的对，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往前看，你还有闺女要养，既然他们愿意补偿，就答应吧。”


    “对啊，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而做了错误的决定，为了孩子，就答应吧。”


    “他们也挺诚心的，唉，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


    “也是小孩子不懂事，怎么就翻过围栏了呢？”


    “他们补偿你是应该的，毕竟你男人都为了他们死了，怎么补偿都不为过……”


    ……


    魏玉淑被周围的人说的羞愧。确实，人家为了救他们女儿失去了生命，他们怎么补偿都不为过。


    但是面前的人怎么不说话，不回应呢？他们已经这么的卑微了，或许恩人是个好的，但是他的亲人或许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