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楚很清楚，自家对于方然无以回报，他便只能以诚意相待，不搞以身相许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方然还是没有回话，就这样双目直视着莫念楚，小春压力有点大，便把视线放到地面上。


    她这种渔村女孩，对于江湖人士有着天然的恐惧。


    莫念楚却毫无胆怯，只有疑惑方前辈为什么不回自己话，而是只看着自己。


    双方僵持，方然之所以如此，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主要的是他心中有些尴尬，明明自身是一位即将步入先天之境的高手，却要跟踪一个小屁孩，从他身上观察学习自身缺漏的地方。


    这种自我认知的身份下，他怕莫念楚问起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要方然撒谎的话，那可就难为他了。


    一会儿，人宗听闻消息，派遣人马赶到，与方然简单交流一下，便把尸体处理完毕。


    这时，方然思索良久，故作平静，堪堪道：


    “顺手为之，这几日受到照顾，算是还你娘一个人情了。”


    “没有，没有，本来就是方前辈救了我家一命，这些是应该的。”莫念楚热情道。


    他看到方然出手，便想着有没有机会熟络一番，看看能不能受到一些指点什么的。


    话本小说，他也经常看，男孩总是抱有着这种幻想。


    但莫念楚本人不会故意厚着脸皮，去请人家指教自己武道，不然方然住在酒楼，他早就去了。


    但机会摆在莫念楚的面前，他也不会放着它失之交臂，人家救他一命，那他就有着合适理由，尝试一下，请求指教。


    “小春，你要来我家吗？我要请方前辈吃一个中饭。”


    莫念楚看着小春身躯有些颤抖，轻轻问道。


    “不了，我中午回去照顾我娘去了。”小春摇头拒绝道。


    莫念楚本想答应，但他看了眼四周的景象，水雾蒙蒙，清风徐来，才是辰时。


    他又想着小春没来过自己家，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本就要找自己玩，便拉着她的手，斟酌一下，善意道：


    “来我家坐一坐吧，等快到饭点我送你回来。”


    “不了吧……”小春与莫念楚相熟，知晓他家是开酒楼的。


    她内心就算再坚强，也会由于看到天埑般的差距，不由得自卑起来。


    人就算活的再困难，但只要一直活下去，也不会觉得太过苦涩，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但真的很怕对比，他人一身绫罗绸缎，我粗布麻衣，他人三餐大鱼大肉，我日日剩菜剩饭。


    这些显着但又忽略不计的细节，会忍不住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


    平时，小春与莫念楚相处起来，完全感受不到这种差别。


    因为莫念楚的打扮，只是往着江湖侠客的方向穿的，就算衣服再如何珍贵，也不会有着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气质。


    反倒是会给小春一种舒服的感觉，而要是去了莫念楚家里，那一种强烈的生活对比，会有着一种撕裂感，会时刻告诉她自己与莫念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才比莫念楚大几岁的女孩，并没有什么大心脏，有着只是对生活的坚强。


    思维和情绪这种东西，大部分取决于生活环境，每日都要累死累活养活家里，并不能培养出什么今日所慕之物，他日触手可得的雄心壮志。


    纵观古今，能在这种年龄，有着这种思维的枭雄帝皇，少之又少，更何种她只是一个小小女孩。


    面对莫念楚的热情，暴露的方然和窘迫的小春被他拉上，朝着家里走去。


    一路上，莫念楚嘴巴就没停过一样，道：


    “方然前辈，你游历江湖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山贼大盗那些，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双拳一甩，把他们给打到在地……”


    说着，莫念楚扎了一个小马步，大致模彷一下方然的动作。


    小春面对方然有点憷，但与莫念楚却不会尴尬，直言道：


    “莫大傻子，你能不能不要在大街上，干这些事情啊，大家都往我们这边看了。”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碍着他们，看就看吧，我没收他们钱已经算好的了。”莫念楚大大方方道。


    莫念楚什么都不说，就在方然面前摆弄着记忆里的招式。


    方然看着莫念楚的样子，像是想到自己小时候，指点道：


    “我的招式重意不重形，每一种武学并不是凭空产生的，都是每一位武学前辈，有着一股意境感悟，才结合自身感悟，水到渠成创造而出。


    但由于其中的意，难以领悟，所以普天之下，教导弟子，皆是先练拳架子，再取拳意，才方至大成，但我走的路子与他们恰恰相反，要先去意再练拳。”


    说着方然抬手掐指莫念楚颈背，一刹那间，莫念楚仿佛身体不受控制般，宛如猿猴般，双脚朝前跳了一步。


    “你要是记住这种感觉，就算你再遇到刚才的威胁，也能第一时间避开那致命一击。”


    莫念楚双目一喜，恭敬一拜，美滋滋道：


    “多谢方前辈指点。”


    方然尴尬一笑，道：


    “没事，顺手为之。”


    他是有着私心的，指点莫念楚后，他便能安慰内心，他与莫念楚只是相互各取所长，谁也不图谁。


    “莫念楚，你年纪轻轻，就每天干着这种事情，我想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方然走了两步，直言道。


    他只差一步心境跨越，便能感悟天地，突破先天之境。


    所以，莫念楚只有心中所想，是他值得学习的地方。


    莫念楚得到指点后，一听方然问自己，想了想，如实道：


    “可能方前辈也觉得，我有点傻吧，但我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曾经别人也这样救了我一命……”


    说着莫念楚从他腰间，拿出那一把皮鞘包裹的木剑，缓缓拔出。


    只见，这一把木剑说是剑，其实是有点太过看得起它了。


    剑身表面四裂，内部有着一根根双头钉子稳住剑身，木质看上去有着百余年时光沉淀，破破烂烂。


    如果说是收藏品的话，倒是说得过去，但又毫无一丝物质价值。


    小春看着莫念楚一脸严肃，便知晓她的朋友，要说一些曾经不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