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疹风中年模样,身量瘦削,蓄了两绺须,尖嘴猴腮,像极了一个猥琐的小人。
他年岁已有七八十了,在凡人里那句‘人至七十古来稀’对他这位祀修并不适用,七十才突破到百晬境,即便是依靠着违豫伯大人的卷徒祀力,战力也只不过堪堪到了抓周境而已,算不上拔尖。
比于那些个天赋惊人或者机缘强横的祀修,这个速度简直可以羞愧地撞墙而死了。
天底下的祀修而论,还是胤胎品秩低劣的人多,而那等天生胤胎就是上品的人,不说没有,实在是凤毛麟角。
丘疹并非是淫风本地祀修,胤胎品秩没那么差劲,只是早年间,不曾当上违豫伯卷徒,家里穷得叮当响,没什么修行资源,以至于荒废了天赋,也就这几年侥幸跟上了违豫伯卷徒,这才得以稍稍挺直了几分腰杆。
对下面人的态度桀骜,为人贪婪而又眼窝子浅,与早年那一枚钱财恨不得掰开两瓣花的苦日子脱不开干系。
丘疹捻了捻一撮胡须,坐在凳子上,身前桌上平放着些从罗青那得来的不义之财。
区区三两日,已积攒下了一百八十五枚疫病钱,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素材诡物,都是本地那位暂代祀神的孝敬。
难怪任多人抢着走一趟,当这差事,原来是一件好生了不得的买卖。每日瞎逛逛,就能得来这般多的祀钱。
丘疹吃了几次的孝敬后,贪婪之心愈发浓烈,此刻盯着眼前的钱财,正寻思着再诈来更多的东西呢。
至于插手这地方的事务,了解客忤底层百姓这两日对暂代祀神的居高不下的风评,他是没半点兴致,也绝不会去调查,此处早晚是他人的嫁衣,他费心费力干啥。
只有能打包带走的钱财,才是实实在在地好。
丘疹嘿嘿一笑,明日该去官署拜访拜访那位暂代祀神,再掳来些钱财过来,在这客忤地十天半月,争取临走前能薅来五六百乃至七八百的疫病钱。
他笑眯眯地收拢起来这几日所得,站起身,钻到了卧房,抄起疫病钱,按照疫病钱的诡祀仪法,用一尊三足小鼎摆出来一个仪祭,尔后朝小鼎中撒进去百枚疫病钱。
顿时之间,一股祀力从其中涌出。
丘疹赶紧盘膝坐在小鼎旁,尔后吐纳修行。
丘疹赤胎境用疫病钱修行,速度会快上许多不假,但等抓周境凝聚祀龛时,也就只剩下疫病所属这一个方向而已,但对他们这等选择权较少的小人物而言,那还顾虑任多?只管往上攀爬便是。
而罗青因对这世界许多辛秘不知,没有妄自决定下自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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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疹暂居的宅邸距离祀神庙不远,极近,毕竟祀神庙宇乃是香火之力的聚集地,乃是香火祀力之阵的中心,周旁祀力江较为浓郁,丘疹这等身价与有秧风这二世祖没法比的贫苦人,可不会距离任远。
香火祀力大阵转化香火为祀力,靠近祀神庙阵法布置的地方,祀力自然雄厚些,而愈远则祀力愈稀薄,天地各处弥漫着的祀力,其实都是天地之间这些阵法逸散出去的。
丘疹出了门,直奔官署而来。
那名门卫认出了丘疹,按照罗青的吩咐,不敢有分毫怠慢,恭恭敬敬行了礼,也不提通报的事儿,直言道:“小人见过丘疹大人。
祀神吩咐,丘疹大人前来,直进厅堂便是。”
丘疹志得意满,双手负在身后,脑袋微扬,神情稍显桀骜,点点头,踱步而入。
门卫望着丘疹背影,与另外一名同伙对视一眼,相互之间看出了眼之中的鄙夷。
祀神大人经过此门,与两人都是有说有笑,大雪天询问两声冷不冷,需不需添衣,那位新晋的祀神大人幕僚刘书生,听到两人行礼,都会有板有眼地回敬一番,
而这违豫镇来的狗东西卷徒,却是这般模样,在咱们这客忤逞什么威风?奶奶的,真不知自家天高地厚,不知客忤地是俺们祀神大人的地盘了?若非大人有吩咐,二人非拦下算球的丘疹!
丘疹风走进官署。
客忤官署与他所在的违豫镇官署并无二样,皆是一个大院,四周有房屋鳞次栉比,各个房内都有官吏坐,各自负责一片事。唯一不同在于违豫镇的官署更大,是个三进院,前两进为官署所在,最后一进是祀神大人所居之地。
客忤则仅有两进,前头是官吏办公地,后一进是客忤祀神的居住地。
一名小吏瞧见丘疹,匆匆走来,脸上堆笑,“丘疹大人,且在厅堂歇息,小的这就去禀告大人。”
丘疹坐在厅堂,端起小吏沏下的茶水,抿了一口,环顾四周。
官署的待客厅堂与奢华两字毫不沾边,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没什么装饰物,没半点美感可言。
负薪尹励精图治,虽说对平头老百姓不见得有多好,可他颇为节俭,省下的开支都用在了养兵、储备战略诡巧上,从不装点这杂七杂八的地方。
殷洪在这当了几个月的祀神,屁股没暖热,再加上他也是个准进不准出的抠门人物,自不会装点什么。
罗青是个有心人,花去了钱财在官署官吏各个屋子里放了上等的炉火,这些人只是凡人之躯,经受不得凛冬朔风,而自己所在的二进院厢房以及这厅堂处,就没有添加什么装饰。
此事自然而然传到了官署里诸位官吏耳中,被问起来时,罗青以自己祀神,不需任多讲究拒绝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刘何快步走来,拱拱手,抱歉道:“丘疹大人见谅,我家大人目前不在官署,想必正在祀神庙,我已差人前去请了,一会儿便到。”
丘疹笑着客套道:“知道那位新任不久,诸多事千头万绪,前两日不敢打搅,以为今日会稍稍缓些,早知如此,我当再停两日来了。
我是一闲人,此来并没什么要紧事,只是看了几日咱们客忤,特来与客忤尹商讨商讨。”
刘何笑了笑,“想必我家大人定乐意与大人商讨客忤不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