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啊陛下——”
百官哗然,哗啦啦跪了一片,唯有卫怀明与太子党还挺拔地立着。
温伯安也惶然跪地,心中惊涛骇浪,面色发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宓儿竟闹出这样的荒唐事!入朝为官——这可如何使得!
还有,宓儿怎会与承恩公谋|反一事扯上干系?这,这成何体统!
皇帝本也只是提一嘴,没成想文武大臣竟如此反应,当即脸色铁青:
“朕的旨意,尔等也敢置喙?”
百官噤若寒蝉。
“皇上!”一个年事颇高的老臣颤巍巍磕头道,“我朝百年不曾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若允准温娘子入朝,岂不是坏了祖宗规矩…!”
“哦?”皇帝冷笑一声,一股恼怒从胸中腾起,“朕怎么不晓得还有这种规矩?”
宁桦的目光锋利冷淡,不疾不徐地扫过跪地的那群人,包括温伯安,倏然开口道:
“瞧不起她一介女流,却又害怕她,诸位大人好大的志气。今日,孤保举温娘子入朝,谁若有怨愤,便来东宫,孤亲自与你对谈。”
“这!”那老臣大惊,“殿下,您怎么也这样固执——”
“朕看固执的是你们!”皇帝青筋直跳,怒而拍案。
“温娘子身有大才,可比尔等蝇蠖好上百倍!朕不惜才爱才,难道要把精力耗费在一群废物身上?!”
这话实在是重了些。
可是皇帝却一点也不后悔,因为他早想这么说了。
底下百官伏地瑟瑟,不敢吭声。
那位老臣尖利地哭喊了一声:“皇上!你这是执意要坏祖宗规矩,女子入朝,恐怕动摇国之根基…!”
“全是放屁!”太子党的一位武官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皇帝冷笑:“国之根基若能为一女子动摇,不更能力证尔等无能!?”
“皇上——!!”老臣眼前一黑,险些要晕厥过去。
“把他拉出去!”皇帝看了心烦,挥挥手,随即进来几个侍卫将人带了下去。
皇帝又看向宁桦,目露笑意,“我儿能为父皇分忧,朕甚感欣慰。”
宁桦淡淡一笑。
卫怀明道:“那,皇上,温娘子入朝一事…”
皇帝大手一挥,“准了!”
卫怀明又问:“可有封授之礼?”
皇帝诧异,“封授之礼只有正一品大员才有,温娘子一个女子,如何能受?”
卫怀明笑道:“非也,非也。
正因温娘子是女子,才更要封授礼,既是方便她日后行事,也为后世开一先河,叫皇上更添功德,岂不美哉?”
皇帝被他说动。
“卫卿所言有理。恰上月褚苑春告老致政,按察司便空出一人,朕拟一道旨意,授温三娘子为正四品按察司副使,食禄二十四石,赐府授印,择日上任。太子亲去宣旨。”
“喏——”
“喏——”
一片官员跪地,另一片便也跟着跪地,最后,齐齐整整,红袍乌纱,满殿端肃。
早朝散后,卫怀明与宁桦走在一处。
卫怀明悠然叹道:“天底下哪还能找着那样钟毓灵秀的女子?”
宁桦身姿欣长挺拔,着玄色蟒服,端的是矜贵清凛,边走边道:“孤从前也这样以为。”
“哦?”卫怀明抚须笑了,目光了然,“那如今呢?”
“如今,”宁桦的脚步一顿,声音清如冷玉,“她不过是个磨平傲气的可怜人。”
后面又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卫怀明没能听清。
“殿下?”
“无碍。”宁桦摇头,抬头望向不远处——
一个颤巍巍的老头正朝他们这边跑来,朝他们行礼,口中喊道:
“太子殿下!卫大人!”
卫怀明笑着见礼。
“周大人。”
宁桦一看,这周大人不正是方才磕头极力反对的那个老臣?
他长眉微蹙,望向卫怀明:“怎么回事?”
卫怀明环顾一圈,压低声音道:“殿下,此地不宜多说,咱们边走边谈。”
三人随即出宫,在一处茶坊歇下了脚。
见宁桦双眉紧锁,卫怀明叹了一声,笑道:“殿下,此事还是那个丫头的主意啊!”
“嗯?”
周大人脸上不见丝毫阴惨之色,笑眯眯道:“殿下有所不知,今日之事温娘子早有预料,特意请我帮上一帮。”
卫怀明睨他一眼,哼笑道:“还不是贤侄女把那幅骏马图给了你,你才应得那么痛快?”
周大人道:“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我是胆大,可也架不住陛下喜怒无常,若是稍有不慎,我便能人头落地…”
宁桦长睫微掀,眼底笑意滑过,薄唇翘起极淡的弧度。
此事算是尘埃落定。
次日,宁桦便领了圣旨亲登温府。
“臣——参见太子殿下!”
“诸位免礼。”宁桦目光掠过跪地的众人,“怎么不见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