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折腾，还被法海追杀了一路，最终还是要上灵山。道然感觉自己做了无用功，但也无可奈何。


    只怪他拳头不够硬，随便来个大自在天之类的玩意都能将他拿捏。


    “总有一天，我要一步步爬到最高……”道然在心里滴咕了半句，然后就打住了。


    修行之人最忌讳随口一说，容易一语成箴，这句话后半截不吉利，还是别说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上灵山，道然也没拖延时间，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


    道然原以为上灵山就是法海带着他穿过层峦叠嶂，来到灵山胜境，走进这西方极乐世界。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道然想象中这么简单。


    法海带着道然一路高飞，道然不知道飞了多远，只是脚下的风景换了几种，路上的行人也换了好几种不同肤色与服饰。


    很显然，道然已经出了中原，离开了大周国境，穿过无数不知名的大小国家，最终在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小镇落下。


    法海对道然说：“这小镇的西面，有一座大山，那里就是灵山，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道然问道：“师父，灵山就在凡间？”


    “不错，极乐世界本来就不远，只是能上山的太少。”法海留下这句颇有禅意的话，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道然看着法海离开，又看了这小镇一眼，这架势摆明了上灵山还要经历一番考验啊。这小镇看着普通，城门口来往的人似乎都是凡人，但道然估计里面混了一大堆菩萨罗汉。


    说不定连拉个屎都要跟你打机锋，而道然最烦的就是打机锋，在不说人话这方面，佛门一直是翘楚中的翘楚。


    “师父啊，你下次开后门能不能开大一点？”道然叹息一声，然后背上背篓大步向前。


    城门没人看守，也不需要报路引什么的，道然毫无阻碍地进了城门。


    小镇不大，但很繁华，而且路上行人都是一副平安喜乐的模样。两旁不见乞丐，连面带菜色的都少见。


    “不愧是灵山脚下，好地方啊。”道然感慨说。


    在这个时代，能有个人人都能吃饱的城镇，那绝对称得上人间天堂。


    小镇的居民似乎都是一心向佛，看到道然这和尚路人都会报以友善的微笑。路过一家包子铺的时候，胖乎乎的老板还客气地询问道然需不需要化缘。


    道然也没客气，要了两个白面包子吃着。


    馅虽然是素的，但酸菜还算凑活，味道不错。


    卖包子的老板很和善，很客气，但也很沉默，给道然送了包子之后就忙着自己的生意，似乎没有跟道然搭话的意思，更没有跟他打什么机锋。


    道然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不是欲擒故纵的手段，这位胖老板真的就是请道然吃两个包子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道然客气地道谢，然后朝着西方走去。


    穿过小镇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一路走来，道然再次确认这是个平凡但富足的好地方。小镇的居民都是和善之人，但却并没有恪守佛门戒律。


    道然一路行走，看到不少酒馆酒楼，甚至还有肉铺。


    也就是说这地方不禁荤腥，不禁饮酒。


    道然也很意外，灵山脚下竟然是这般模样，试着向人化两杯酒水，结果就被店小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


    “大师出家人也饮酒？可别玷污了出家人这身份。”这店小二满脸嫌弃，三观那是相当的正。


    道然向这位三观正的店小二道歉，对方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给道然倒了一碗茶水，然后就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切一切，都正常得不可思议。


    道然想不明白，如果说是考验，未免太过简单。


    走到一个角落，道然敲了敲背后的竹篓，问道：“拉玛奴，你知道这小镇是怎么回事吗？”


    道然离开之时，没带多少东西，除了两套换洗的僧袍，就只将拉玛奴带上。


    这位摩呼罗迦排名三百万之后的太子爷似乎就没有回家的打算，从被召唤开始就死皮赖脸地跟着道然。


    虽然拉玛奴只有半狗的战斗力，但他见多识广，道然觉得他应该能给自己一点建议。


    拉玛奴从竹篓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然后说：“什么怎么回事？这不是一切正常吗？这里生活的全是凡人，算是最接近极乐世界的地方，活得舒服点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么说，上灵山的难度，是在上山的路上咯？”道然问道。


    “那我不知道，我没上过灵山。但若是简单，这些凡人怎么会留在镇上，肯定都爬上灵山求长生了。”拉玛奴说。


    “天龙八部不是生活在灵山之上的吗？”道然问道。


    “灵山不过是极乐世界的一部分，而极乐世界不过是佛祖掌中佛国的其中一角，我们摩呼罗迦一族生活的地方跟灵山远着呢。”拉玛奴解释说。


    道然听到掌中佛国四字，顿时心中凛然。


    他即将要面对的可是佛祖，不管佛祖上面还有多少位圣人，他也绝对是横压一方的真正大能，道然需要打醒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


    道然继续上路，脚步快了不少。


    既然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道然索性不想那么多，抓紧时间上山便是。


    一路顺利地来到了小镇的西面，一座高入云霄的大山便拦在了道然的面前。


    “这就是灵山？”


    道然极目望去，根本望不到顶，倒是上山的路清晰可见，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楼梯宽阔，两旁还有木质的护栏，虽然有些陡峭，但走起来应该不难。


    道然正准备迈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这位师弟，请留步。”


    道然转过头，看到一个皮肤黝黑，但长得非常俊俏的和尚在向他招手。


    道然见过的帅和尚不少，兰若寺的那个不知道谁和神秀都算得上是美男子，神秀更是因为佛法精深而显得极有气质。但眼前这个黑脸和尚却比神秀更好看，道然都怀疑这和尚是不是也在魅力上加了许多点数。


    不过这和尚显然不是中原人，是个长得非常帅的外国僧人。道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和尚，不由得好奇起来，问道：“阿弥陀佛，师兄找我何事？”


    黑帅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来自天竺摩诃菩提寺，法号观行月，请教师弟法号。”黑脸和尚微笑着说。


    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很容易就能令人心生好感。


    将天竺二字说出来的时候，观行月笑容更加灿烂，他似乎对自己的出身很骄傲，但这种骄傲并不盛气凌人，更像是自豪地告诉别人“我家云南菌子很好吃”。


    道然说：“小僧法号道然，来自大周金山寺。”


    “果然没猜错，我看师弟就像是大周汉人。道然师弟，你也是准备上灵山吗？”观行月问道。


    观行月的大周话说得非常好，不看脸的话绝对不会知道他是外国人。


    “师兄也一样？”


    “不错，不仅仅是我，还有其他。我们都是上山求佛之人，也不知道此行有何艰险，准备结伴同行，相互间有个照应，道然师弟可要加入？”观行月问道。


    “上灵山求佛也能让人帮忙吗？”道然问道。


    “当年旃檀功德佛也是师徒四人相互扶持从走过八十一难，我猜应该无碍。当然，要是师弟有所顾忌，我也绝不强人所难。”观行月诚恳地说。


    道然作为一个撒谎的专家，竟然没看出半点破绽，这外国和尚，似乎是说真的，只是很单纯地建议。


    道然思考片刻，便答应说：“师兄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我也加入。”


    观行月听了，便热情地带着道然与其他人汇合。


    这个小团体人数不多，加上道然也只有九人，而且令道然意外的是，即使将道然算上竟然只有三个和尚。剩下六个都是小镇的居民，职业也是五花八门，樵夫、猎户、屠夫和书生都有，甚至还有一个打扮古怪的法师。


    这人一身华丽的长袍，看花纹造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有点像是古埃及人的画风。这人整张脸都用布巾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知道还以为是木乃尹套了衣服走出来。


    道然悄悄感应一番，九人之中有四个是修行者，除了三个和尚之外，那位木乃尹法师也有法力在神。


    观行月给众人介绍了道然的姓名来历，道然也知道与众人一一打招呼。


    “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九乃数之极，贫僧觉得九人也已经足够，不如就开始上山吧，诸位看如何？”观行月用好几种语言问出这番话。


    另外一个法号沙黎树的和尚连忙附和说：“殿下所言有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殿下？”道然听着有点意外。


    沙黎树连忙解释说：“观行月师兄是我们天竺的皇子，自幼受佛法熏陶，对诸般经义了然于胸，有情僧之称。”


    沙黎树而骄傲的表情，就多少有点令人不舒服了，仿佛不认识观行月是道然见识少一样。


    “情僧？这名号似乎与佛门戒律相违背。”道然好奇地问。


    “师弟有所不知，我们修行的法门与中原有些差别，并不是严格禁止婚嫁。”观行月解释说。


    道然听了，忍不住说：“等上了灵山，一定找师兄你印证佛法！”


    观行月笑道：“承你贵言。”


    其他人也没有反对观行月的意见，九人便结伴上山。


    这灵山很高，很陡峭，但石阶宽阔平整，两边还有护栏，看起来并不难走。尤其是对修行者来说，走楼梯几千几万级都不成问题。


    但众人的自信在踏上第一级楼梯就荡然无存。


    “我的法力被封印了。”观行月惊讶地说。


    道然也一样，在他踩上石阶的一瞬间，他所有法力都被封禁起来，让他从修行者变成了凡人。不对，并不是完全的凡人，道然能够感觉到系统给他加的属性还在，只是某些属性受到了影响。


    例如琴棋书画之类的才艺不受影响，但持咒这属性就失去意义了，因为他根本无法凝聚法力施展天龙八部护身咒。


    不过令道然庆幸的是，金刚不坏这个属性还在，这属性本来就跟法力无关，是直接作用于他每一寸血肉骨骼，哪怕是睡着的时候他的身体依旧坚不可摧。


    同理，只要不需要法力来发挥效果的属性都还在。


    这让道然稍微松了口气，光靠他的体质，爬楼梯也不难，大不了中途多歇几次。


    剩下的几个凡人也没什么感觉，他们本来就没有法力，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但观行月、沙黎树和那个叫摩西的木乃尹法师就很难受了。


    从修行者重新变成凡人，一般人根本无法接受。


    观行月倒是最先适应过来，对众人说：“看来，这上灵山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而这话，在走上五百级楼梯之后再次应验。


    上山之路看着好走，但才刚走上第五百台阶，天气就为之一变。北风呼啸，风雪拦路，吹得众人东倒西歪。


    “这也太刻意了吧？”道然心想。


    上灵山要承受考验，这个众人都有心理准备，但开始就简单粗暴地锁住了众人的法力，将修行者贬为凡人，然后又直接用上恶劣天气，这考验未免配不上这西方极乐世界的逼格。


    但佛门做事似乎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越往上走，风雪越大，要不是道然金刚不坏的效果还在，那是绝对撑不下去的。


    旁人比道然更加不如，在这大风雪中坚持片刻就已经四肢僵硬，脸色发青，很明显是严重失温，看着离死不远。


    道然能撑得住，但拉玛奴不行。


    他本来就是凉血的生物，本身法力就稀薄到近乎没有，在这风雪中一冻，身子都已经硬了。再不想办法帮他取暖，他就要冻死在这里。


    灵山的考验会杀人吗？


    要是冻死在这里，会不会睁开眼之后就回到山脚，只是失去上山的资格？又或者眼睛一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可怕的十八层地狱，然后被旁边的狰狞鬼差一脚踢进去？


    貌似佛爷们的生死观与凡人不同，说不定真会见死不救。


    道然不知道会是哪一种，但他不敢赌。或者说，他可以赌自己的命，却不能拿朋友的命来赌。


    道然将拉玛奴放入僧袍之中，暂时用体温保住他一口气，然后在这暴风雪中拔足狂奔，在这鹅毛大雪中撞出一条通道来。这时候，道然也顾不上隐藏实力了，必须要在拉玛奴冻死之前脱离这凛冽的暴风雪。


    其他求佛者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谁能想到这小和尚竟然能跑这么快？


    道然一路冲出上百台阶，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一座残破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