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响,窗户被合上。
房檐之下,拓跋肆反扣在檐角的手臂青筋爆现。
他牢牢揽住昭歌的腰,两人挨着墙壁悬空,全凭拓跋肆一手支撑才没有掉落。
外沿的檐角恰好挡住了身形,叫庭兰没有任何发现。
望着地上那薄薄一层白粉,昭歌眸色微闪,不由回想到了方才的情景。
满庭坊有七层之高,庭兰的住处在最高层。
她瞧见了屋外边缘铺满的白粉,若是脚下没有助力,以原身的武功一跃而下,有些吃力。
但是庭兰即将进屋,她没有选择。
没想到刚落至半空便被伸出长手的拓跋肆一把捞到檐角,恰好躲了过去。
拓跋肆脚尖轻点,带着昭歌在半空中跃了两三步,最后停在了无人暗巷中。
落地后他便松了手,问道:“你没事吧?”
昭歌轻摇了头,“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过来接应你。”
说完这话,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昭歌犹豫了下,“你······”
当初打死也不来的是他,现在默默来接应的也是他。
这位大将军,还真是心口不一。
拓跋肆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悄无声息转移了话题,“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二日,王子衿再次踏入了满庭坊后院的暖香亭。
她身份尊贵,即便是逛花楼,也断然不会跟平常客人那般,直朝男倌房间而去。
而这暖香亭依水而建,后有厢房,雅致方便,正是满庭坊妈妈特意为王子衿备下的。
即将踏入长廊之时,她突然停下,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侍卫,淡声道:
“你们在外面候着,不必跟进来。”
“是!”
侍卫们抱拳离开,分守在后院各处。
不一会儿,庭兰提灯笼而来,不急不缓朝亭后厢房走去。
听见脚步声,王子衿忙理了理衣衫,坐得端庄得体。
“姑娘,庭兰公子来了。”
小玉对着屋内禀告了一声,随后抬手将门推开。
庭兰携着一身冷意进屋,还未开口,王子衿便朝人莞尔一笑,“庭兰,你来了。”
庭兰敛眸拱手道:“王姑娘。”
“莫要同我这般生分,叫我子衿就是,快快请坐。”
庭兰含笑应“是”,在王子衿对面落座。
小玉将几碟精致小菜送了进去,随后默默退了出来。
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后,庭院拐角处现出两个身影,正是拓跋肆和昭歌。
两人对视一眼,朝厢房靠近。
拓跋肆和昭歌一左一右隐在厢房外的黑暗角落里,此处攻守易得,正是偷听墙角的好地方。
拓跋肆对昭歌打了个静观其变的手势,昭歌点了点头。
其实拓跋肆不说,她也觉得眼下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这院中太过安静,又不比王子衿的私宅,竟没有一个守卫,实在有些诡异。
她将耳朵贴近墙边,里面的谈话声更加清楚的传来······
“兄长不便露面,这是他托我给你的信。这几日启国士兵生龙活虎,并没有人死于那毒蛊。庭兰,你的蛊可是出了问题?”
她将袖中的信递到了对面,话也说得委婉,并没有将兄长原话中的苛责表达出来。
庭兰眉梢微拧,道:“那批蛊同我失了联系,如今我已感应不到。看来那启国大军中,还真是卧虎藏龙。
子衿,将军若想顺利打败启国大军,拿到那位拓跋将军的人头。
光靠寻常的蛊术已经无用,只有练出尸蛊,才有十足赢的把握。”
尸蛊?
昭歌眯了眯眼,庭兰真是好大的野心。
所谓尸蛊,便是以活人练蛊。
练出来的都是些刀枪不入的儡尸,更是大凶之物。
此法损阳寿,耗阴德,在巫族早已经被列为禁术,知之者甚少。
这个庭兰,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回想起他屋内罐子里的东西,昭歌突然想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先以蛊虫试炼。
那之后呢·····
“荆州的兵力不足十万,拓跋肆带来的援兵也只有三万余人,而我兄长手中有二十万左右的兵力。这一战,应该是他们担心才对。”
王子衿这话满是傲气,她并不觉得,对上那传说中的启国战神拓跋肆,他们便会输。
启国不可能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派到荆州,对方兵少,这是不争的事实。
庭兰轻抿一口茶,一举一动叫人赏心悦目,王子衿目不转睛地盯着,只听如沐春风的声音徐徐传来,“子衿,勿要小看拓跋肆。
他手下的兵皆是训练有素,以一敌十。若是两军大战,你····我们必输无疑。”
她学着庭兰抿了一口茶,只觉那茶格外的清甜。
看来,那尸蛊不得不练。
她放下茶盏,轻声道:“你放心,尸蛊之事我去同兄长提。牢中有不少死罪之人,过几日我寻个时机,将人给你送来。“
庭兰看着她,轻摇头温声道:
“还不够,尸蛊难练,光是试炼,就要耗不少人。”
“你若要死尸,我还有法子,可是这么多活人,我······”
“子衿,我也只是想替你,替将军分忧。”
王子衿被这一声声“子衿”喊得晃了神,她轻叹一口气,道:
“好吧,我会想办法的。”
屋外的昭歌默默捏紧了拳头,这个庭兰,真是个疯子。
拓跋肆虽不懂这尸蛊如何练造,倒是从屋内两人的对话中还是听出一些端倪。
这更加肯定了他的杀心,此人,绝对不能留。
突然,他敏锐地扭头朝台阶下看去。
草丛里有一条手臂粗的黑蛇,一双冰冷的蛇眼直勾勾盯着他,蛇身半拱起呈攻击状态。
昭歌刚想活动一下脚,耳边传来“斯斯”声,她顺着声音来源处转头,看到了发出声音的黑蛇扭着腰肢朝台阶上爬来。
她身体一僵,紧接着,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