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走廊，而站岗的士兵则是守在了走廊通道口，封锁前往另一个方向的去路。


    宋子扬可以出来逛逛，但是能够散步的区域已经被固定好了的，不会允许他前往其他区域。


    往前走了几步，宋子扬站在了士兵的面前。


    而这名士兵双手握枪，以极其标准的军姿站在这里，双目平时前方，并没有看向宋子扬，甚至来说，仿佛没有看见宋子扬站在他面前一样。


    宋子扬伸手在士兵眼前晃了晃，示意士兵看向自己，然后平静地说道：


    “杀了我。”


    这短短的三个字，让士兵愣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是在看守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在执行任务之前，上级就已经三令五申说了这个人的重要性，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直接来到自己面前，要求自己杀了他。


    想了想，士兵保持着沉默，没有应答。


    宋子扬则是再次重复自己的话语：“杀了我。”


    【你这是在做无用功。】


    老妖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轻笑说道：


    【他们是不会杀你的，即便你接下来打算通过抢夺配枪的行为刺激他们也是一样，他们对于抓枪擒拿术很熟练，到时候只会在你出手的瞬间将你反制，然后押送回房间。】


    很显然，老妖怪知道宋子扬的打算和意图。


    宋子扬点点头，又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下一个站岗士兵面前，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杀了我。”


    这名士兵的反应如出一辙，始终只有沉默。


    宋子扬没有干等着，很快又前往了下一个站岗士兵面前。


    就这样，宋子扬一路沿着走廊走下去，一边对每一个士兵讲述同样的话语，然后来到了批准给他的散步路线的尽头——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花园。


    花园是露天的，只有一个客厅大小，在中间有一座小型假山和喷泉，而在周围的通道中，每一个通道都站着一名守岗的士兵。


    宋子扬将相同的话语在每一个士兵面前询问了一遍，然后站在小喷泉旁边，低头看着里面几条正在游动的鱼。


    “如果我选择自杀，那么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救下我吧，甚至随时盯防着我，以防止我做出危险的举动。”


    宋子扬轻声说道：


    “你已经看见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甚至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会提前做好安排。”


    “我现在可能会做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是你曾经做过的、见识过的，你也应该做出了相应的预桉，来阻止那些情况出来，或者说你只留给了我有限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一定会是利于你的。”


    “想要打破你安排好的命运的枷锁，确实有点太难了。”


    【你可以选择出去，然后再想办法，也可以选择自杀，结束这一次循环，让你所在的空间升维。】


    老妖怪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应该也知道，自杀的方式不只是这一种，还有很多。】


    “你是在提示我，让我离开这里吗？”宋子扬笑了笑。


    自杀？


    这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在进化之后，宋子扬对于老妖怪曾经说过的话语记忆犹新，老妖怪曾说过，从真正开始投入永生这份事业开始，过去的自己最低寿命是135岁。


    然而，在过去的循环当中，绝对有循环遭遇了现在自己的这个状况，这种循环甚至有可能不止一次。


    在这种情况下，假如自杀成功了，开始永生事业后的最低寿命会仅有135岁吗？


    不会，那么说明自杀是不可能的选择。


    老妖怪此时说这个话，真正想要做的是让自己出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妖怪在那个时候说谎了，而这个谎言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个情况。


    不过，宋子扬并不认为老妖怪当时在那里说谎了。


    原因非常简单，在这个时候自杀并且结束循环，那么前面的所有努力不就是白费了吗？假如自杀真的是破局的方式，那老妖怪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呢，早再一开始就可以制造一个机会，直接把自己杀死，结束这一次循环。


    这是一个逻辑问题。


    【看你自己的理解。】


    老妖怪平静地说道：


    【不过，我的确不想你自杀结束循环。】


    “为什么？”宋子扬问道。


    【因为一切又要重来一次，这其实很无聊的。】


    听见这个回答，宋子扬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其实，接收了两万多次循环的经历以后，你也不再是单纯的你了吧，而是……两万多次循环中的我所叠加的我，相当于，你其实就是过去两万多次循环中的我的结合体。”


    “我想想看，你脑海中会不会有两万多个我在那里不停地说话呢？唔，应该不会，否则你根本不可能保持平静，所以，你在接受循环经历的时候，其实就是重新经历了每一次循环。”


    “假如我现在自杀结束这一次循环的话，那么我应该也会再重新经历一遍过去的所有循环，然后才会开始新的循环，对吧？”


    “更准确地来说，你会以类似附身的姿态去经历循环，无法做出干涉，只能被动地看着循环里的那些经历。”


    “那么，现在有没有那么一个未来的我，正在以附身的姿态看着我现在做的事情呢？”


    【想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老妖怪的语气很平静，继续说道：


    【接受循环的经历，其实就是在你的记忆宫殿里出现了以前的记忆，你已经见识了记忆宫殿，应该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形式。】


    【与其思考这些，不如好好考虑一下当前，我想看看你所说的对未来强而有力的干涉，有没有超出过去的循环，或者说，这一次的你会不会又有新的奇思妙想。】


    【从目前来看，你的所作所为，仍旧处于过去的循环当中，并没有跳出来，做出新的举动。】


    在老妖怪话语落下来的那一刻，宋子扬笑了起来，笑容很灿烂：


    “我看穿你的想法了。”


    噗通——


    话音落下，宋子扬直挺挺地向喷泉里倒去，水花溅起，洒落在旁边的假山上。


    几乎就是在他倒下的瞬间，周围守着通道的士兵们冲了过来。


    他们是负责看守宋子扬，不让宋子扬到处乱跑的，可同样也需要保证宋子扬的生命安全。


    其中有两名士兵，在冲过来的同时将枪背在了身后，然后两人同时弯下腰、伸出手，打算一人一边，将宋子扬给架起来。


    不过，就在两人分别用手架住宋子扬的胳膊，打算把宋子扬抬起来时，却突然感觉一沉，整个人被拽进了喷泉里面。


    那是宋子扬在突然出手，趁他们不备，利用自己的力量将两人拽了进来。


    若是以前的宋子扬，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可是他现在经历过了进化，并且身体当前还在进化当中，每一天他的身体强度都在提升，再加上这两人全身心地投入了营救当中。


    一个不防备，就让宋子扬得手了。


    人在倒地的瞬间，会因为重心不稳，很难做出相应的反应。


    两个士兵虽然经过专业训练，但是因为他们的双手还在宋子扬腋下，一时间无法伸出来，所以只能用胳膊肘撑向水底，这就使得他们身体比宋子扬更低。


    而宋子扬则是利用这个间隙，伸手抓向其中一名士兵后背的枪，在伸过去的中途，顺手关闭了保险栓，然后迅速调整方向，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卡哒——”


    空堂的声音传来，这说明士兵的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宋子扬还迅速扣动第二下扳机，仍旧是空堂的声音，仍旧是没有子弹。


    如果说第一枪是为了保险，所以没有上子弹的话，那么第二枪也是没有子弹，这说明这些士兵根本就是空枪站岗！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乎短短的一两秒之内，等宋子扬开完第二枪，其他士兵也已经来到近前，一边将掉进水里的两名士兵扶起来，一边将宋子扬擒拿住了。


    “押送回去。”


    一名看起来像是队长模样的士兵，黑着脸下达命令。


    谁能想到，宋子扬居然会来这么一出，而且，最后居然想要做的是自杀！这可把他给吓了一跳，还好弹夹里面并没有上子弹。


    很快，宋子扬就会送回了房间，不过他一点也不气馁，反而非常开心。


    因为，他找到了老妖怪的一个弱点，或者说，找到了一个自己的优势。


    “你不敢让我去死，或者说，你并不希望我死，更希望我自然而然地走到寿命的终点。”


    宋子扬一边换下已经湿透的衣服，一边说道。


    “你不想让我死，不是因为一切都要重来一边很无聊，而是因为我死了之后，你也会死，但是你不想死。”


    “虽然因为两万多次循环的经历，让你失去了人性，只剩下神性，但你还有最基本的欲望，或者说还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永生，并且这是两万多个我叠加在一起的永生的念头。”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很了解我，可实际上我也能够了解你，想要永生就不能死，想想看，两万多个我要永生的执念，这就意味着，你一定不会让我自杀成功，甚至会尽可能避免死亡的出现。”


    “因为你看见了永生出现的希望，所以，由于这个执念，你甚至能够做到对于我有部分妥协。”


    老妖怪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宋子扬则是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换上一套干净舒适的衣服，姜雨华他们不仅将别墅里的卧室复刻了过来，同时还将里面的东西也复刻了一次。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想死。】


    半晌，老妖怪终于开口了：


    【我并不畏惧死亡，但是因为永生的关系，这让我不想再经历死亡。】


    宋子扬心里彻底放松了。


    这一整天的对话和闲聊，他就是在思考和寻找老妖怪的弱点，最终从老妖怪的话语里面发现了这样一个信息。


    老妖怪不想死。


    “你应该能够看见这一幕，也应该会知道，我能够发现你不想死这个弱点，但是你仍然选择这么做，仍然告诉我那些话……这是为什么？”宋子扬问道。


    【这不需要理由。】


    老妖怪平静地说道。


    宋子扬微微一怔，旋即便明白了，这个结果是必然出现的。


    因为他现在进化了，所以他始终能够发现这一点。


    至于老妖怪为什么会促使他去进化，一方面是因为永生，另一方面是因为老妖怪也需要这个进化，假如没有这个进化带来的记忆宫殿，恐怕老妖怪也无法掌握那么多的科技。


    所以，最开始促使出现永生的念头，不仅仅是为了想要摆脱循环，也是为了寻找解决那些庞大记忆的方法，在追求永生时，最开始恐怕寻求的路线就是生物研究，然后偶然间发现了进化的逆转因子。


    通过进化得到了记忆宫殿之后，才逐步去掌握了其他方面的科技，才开始有了其他追求永生的路线。


    每一次循环开始的第一天，都会拥有记忆宫殿，这就意味着，三十年前的自己一定要去进化。


    “现在，我掌握主动权了。”宋子扬笑道。


    【这并不意味着，你能够打破固有的未来路线。】


    老妖怪非常平静，并没有因为被宋子扬发现弱点而出现什么波动：


    【我同样可以选择给你误导的信息。】


    “信息有可能是会错，但是现实并不会骗人。”宋子扬毫不在意。


    在后续，老妖怪的确有可能给出误导信息，可是最终的结果可不会误导人。


    没办法，虽然只发现了老妖怪一个弱点，但是老妖怪的这个弱点实在太致命了。


    在两万多份求生执念的影响下，老妖怪绝对会尽可能避免自己的死亡。


    “哐当——”


    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姜雨华带着万分无奈的神色走了进来：“就是因为我们拒绝了与你沟通，你用得着这样吗？还想要自杀？何必呢？”


    显然，在接到消息以后，他们认为这是宋子扬为了不能进行沟通做出的反应。


    宋子扬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轻松地笑了笑：“你们可以放我出去了，我现在没有问题了。”


    听见这话，姜雨华脚步顿了一下，看了看他，直接转身朝外面走去。


    哐当——


    离去的时候，姜雨华还顺带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