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人鲜少有口腹之欲。


    四人中，只有浮尘喜欢这些。


    浮尘深呼吸，收敛情绪，任由那行泪落下，当做不存在，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过又怎么样呢？


    会有变化吗？


    放下酒杯，浮尘起身离开。


    昏暗的阴天里，她的背影融化成孤峰，与这山野树林融做一体。


    青云淡淡瞧着，手中杯物转了转，脸上的低落阴沉一眼可见。


    彩霞与晴空面面相觑。一个努力降低存在感，一个自顾自闲适。


    青云仰头而尽，“先走了。”说罢转身，从浮尘相反的方向离去。


    “啊。”彩霞应一声，呆呆地看着人离开。


    他鲜少有情绪浮动于脸上的时刻。


    更没有失态之色。


    浮尘更没有过这么大的抵触之色。她闹过脾气，反抗过，但不会有对他们几人抵触的时刻。


    待人走后，彩霞将空酒杯摔在晴空脸上，“都怪你！看你做得好事！”


    晴空后仰，保持距离，笑问，“与我何干？浮尘不高兴，那是她年轻不懂事。大师兄苦闷，是他满心修道，不知人心浮动。”


    罢了，扬起一个古怪的笑，“与我何干？”


    彩霞见到他笑得阴阳怪气，气不打一处来，“不与你何干？就你事多。一天天阴阳怪气，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打，打过了。


    骂，也没用。


    “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彩霞说着。


    “诶。”晴空“刷”一下打开羽扇，扇了扇，思索着。


    浮尘并没有回青云峰，而是回莲心院呆着。


    莲心院，是浮尘小时自己建造的院落。与青云峰相隔不远，同属一个山脉。


    因为四周山峦如花瓣包围，中心湖水悠悠。


    浮尘开辟洲心，建造院落，撒上一把师姐房里的药。长了一堆叫不上名字的怪树：张牙舞爪，没花没果，没有彩色，只有凌乱的虬枝，像是惊吓行人的恶鬼。


    浮尘对这些树的存在莫名地熨帖，觉着就是适合自己。


    青云帮忙取个雅名：莲心。


    可惜，因为常年被抓去学习，院落鲜少使用。


    这次浮尘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日日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依旧是醉生梦死。


    半月后，青云三人找到浮尘。


    晴空笑眯眯说，“师妹，咱们青云峰无人，我们新收了两个徒弟，拜了你大师兄门下。不过我们都有事，你看，要不，你帮忙着，教教？”


    上次之后，三人不敢逼迫浮尘。这次谈话，也打着商量。


    浮尘抬头，目光清淡无光，看着站在一处的三人：青云依旧是个木头人，晴空笑得讨好，师姐眼有希冀。


    三人皆小心翼翼，怕浮尘不高兴。


    浮尘收回视线，躺回去，“拒绝。”


    “你看你……”晴空上前还要说着什么，被彩霞拉住。晴空回头，彩霞摇摇头，示意不要逼她。


    晴空只得作罢，准备离开。


    浮尘的漠视明眼可见，他们不好继续呆在这里。


    青云盯着浮尘，表情微微变动，预言难开口的模样。


    “师兄。”彩霞示意着。


    青云深深看一眼闭眼躺平的浮尘，跟着一块飞离。


    下午。


    蛮山峰峰主阿蛮带着两人，落在莲心院。对浮尘招呼，“这是你们师兄今年收得弟子，让你帮忙教习。”指挥二人，“还不拜见师叔？”


    十分自来熟。


    浮尘敌视三人。


    二弟子，一男一女，同时躬身拜见，“师叔。”


    “出去。”浮尘沉声警告。


    二人皆是一愣，看向阿蛮。


    阿蛮斜身看着浮尘，笑了，张口就是长辈对小辈的教导语气，“这是你师兄的弟子，也是今年最好的两位天灵根弟子。你师——”


    话未说完，浮尘脚踩虚部，念叨心决，发动攻击。


    天地骤变，时空变幻，三人落于一片虚空之中。


    脚下四层棋盘浮动，幽暗之中，棋盘微光唤起野兽的警惕，仿佛落下去，便是一层层地狱。


    “雕虫小技！”阿蛮唤出本命武器“爆裂金双锤”，对着棋盘砸了下去……


    傍晚，青云落在莲心院，入阵，见到坐在地上吃着瓜子数豆豆的阿蛮，旁边坐着两个新晋徒弟。


    “哎？你来了？啊哈哈哈，你可来了。”阿蛮笑呵呵招呼，收起瓜子，拍拍手坐起来，“我都隔这坐多久了。这时空阵法，可真是我的盲点。我就会武学。你带我们出去吧。”


    两位小徒弟跟着站起来，躬身拜见，“师傅。”


    青云脸色阴沉，点点头，未对他们说话，只是对着虚空喊了一声，“浮尘。”


    一息间，天地收纳。


    再抬头，天高地阔，山青水秀。


    “哎呀，厉害了。”阿蛮赞叹道，“你教的人果然不错。”时空法则收放自如，还能困住他这个高能。


    “不是。浮尘都这么厉害了，怎么还不能——”


    “谁让你带他们过来的？”青云脸色阴沉，打断阿蛮的话。


    阿蛮愣住了。


    “我青云峰的事，还由不到你做主。”青云厉声指责，扭头对着两位小徒弟，眉眼如剑挂霜，“随我回青云峰。”


    “不是你说——”蛮山峰峰主刚张嘴，便被打断。


    “阿蛮！”青云喝斥，拉着上云头。


    浮尘现身，仰头看着云上四人，眸光锁住青云，“慢。”


    青云左手拉着一位，右手抓着两位上云头，回身解释，“今日这事，是我的错。”


    作为师兄与一宗之主，青云的姿态很低。


    浮尘清楚，在师兄这里，错就是错，铁面无私，没有太多人情世故。


    阿蛮看青云如此作态，刚要张嘴说上两句，收到青云严厉的目光。


    浮尘视线移向旁边两位，飞升近瞧。


    两位弟子气质青涩，目光坚定，女执拗，男稳重。


    浮尘伸手，手中蓍草生。


    无色蓍草正对女子面前，一瞬间晕染成金，仿若秋后稻穗颠颠欲坠。


    天之骄子。


    女子眼睛盯着蓍草，不惊不喜，神色自若。


    金色蓍草移向男子，蓍草立即转为墨色，凋落成渣。


    浮尘笑了，“你这命格可真奇怪。”


    几人皆未见过蓍草化为墨色的。


    “魔修？”阿蛮问。


    浮尘低头，捏了捏沫子，很硬，硌手。


    有意思。


    浮尘对青云道，“这两位，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