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保由衷轻笑,「奴才小的时候觉得天下第一,长大后明白了道理,但也觉得自己不差。五爷年纪尚幼,不必这样思虑。若不然老爷和主子爷让您出来游玩,岂不是白费了?」
弘昼对着太阳白了一眼,「白费什么,他们巴不得吧!」
他只是这么一说,将黑店几人捆到了下一处城镇的衙门里,顺道拿着令牌亮了亮,叫当地县令吩咐人去村子里和侍卫做了接应。然后再动身,赶往下一个地方。
有他的令牌在,县令也不敢马虎,不多几日就有后方的侍卫把具体的事情回禀过来。
黑店本就是不应有的,更何况是把手摸到了多罗贝勒身上。县令的手脚快如闪电,几下就把这群山间愚民刁民都给收拾,并按照不同的情况处以刑罚。像是女人孩子一类的,则是送到更加偏远之处。
弘昼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是应该的。县令身为父母官,抛开拍马屁的嫌疑也是尽职尽责。但是对于乡村日子艰难的百姓呢?他们是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才到了那一步?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弘昼反而记挂不下,漫长的行走路上他不仅不会枯燥,脑子里也是越发的思虑起来。结果他拿着纸提笔思绪半响都没想出所以然来,胤禛的下一个旨意又来了。
好在不是之前的麻烦事,只是普普通通的奔丧。
弘昼连忙从脑中的官员册里,翻出这位死了都让胤禛记挂的人。
死的是户部尚书赵申乔,乃是汉人。他居官清廉,才任浙江布政使是只带了家人随从共十三人赴任。到任三天即宣布革除「南粮布袋」之弊。一年之内,民间即免除税银四千余两。他办事严谨,不用幕僚,凡事都亲自处理。这样的人,坚信欲令州县无亏帑,应当首先革除藩司陋规。常年以来时节馈送、钱粮加平、兵饷挂发、奏销部费等多种名目的积弊一一禁绝。
办事认真,又不贪图分毫钱财,康熙早年的时候就很是看重,称他居官甚清能践其言。
不过一辈子不长不短,皇帝的恩宠向来是虚无缥缈的,再加上百官众多。日子长了之后,感觉他在康熙面前记挂的少,就有人开始动了他的儿子。不过赵申乔这种公私分明,更不会这样迁怒他人。所以他的一生业绩都是漂亮惊艷,就连死都是死在任上的,享年七十七岁。
这样殚精竭虑的好官,以至于尸首从长沙至岳州数百里以内,送行者络绎不绝。而他的行事作风都很投胤禛的缘,因而信封上点了几句让弘昼认真敬重不要戏嚯玩耍。
死人的事情当然是认真对待!
这赵大人又不是得罪了康熙,所以他敬重几分不会得罪谁,相反能彰显出胤禛对重臣的看重。
弘昼翻出地图来看,点点头,「正好!离得不远!」
「五爷想要骑马去?这恐怕要十日才能到。」
「叫飞艇?」
「也可,不过离得有些远,等到消息传过去应该要两天才到。」
等两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这么干巴巴的等没意思。弘昼看着地图,算着飞艇的距离,「咱们坐船过去吧,这样还能省一天的时间。」
弘昼提议,阿林保点着头,底下人连忙跑腿去租了一艘大船,将人马一同上去。
陆地上的孩子没有坐船的机会,弘昼稀罕的坐上去左摸摸右摸摸,还固执的站在船头观赏风景。
正是六月好天气,天气郎朗,湖上有风。
看着码头上来往的马车人群,比着宣城的更热闹,竟然还真的有两艘游船传出清雅的乐器声。弘昼想像着里面的情形,手里摸出一把摺扇来。石中带着人将美人榻和茶水点心摆着,弘昼自然躺上去,面向夏风暖阳。
他想,要不要再来一顶帽子盖着,免得他那张英俊的小脸晒黑了。
可惜躺着太过舒服,连茶水都没喝两口,弘昼整个人晒成一团软饼,跟着船只波浪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晕船了。
弘昼彻底的摊成一软,柔弱无骨毫无形象,深深呼吸一下。他像是用尽了力气,瞪着盘腿而坐的画南,「什么时候才到?」
画南抬头,看主子气若游丝,一双眼像是死鱼眼一样盯着自己。他浑身发麻,自觉抻直身板,「明儿才能到。」
「不是,说就一,天吗?」
「是一天,咱们上船也就两个时辰而已。」
死鱼眼瞪得更直了,他像是看见了世界末日,整个人绝望无语。两腿一蹬,整个人像是挂了一样静止。
画南眼睁睁的看他闭了眼,他吓得张口大喊,结果半晌说不出话来,两手本能的拍了身侧的美人榻。他拍的砰砰作响,脑门贴着的弘昼觉得有人在敲鼓一样震荡,使得弘昼心烦的抬手啪的甩了过去。
一巴掌就打了他的上半脸。
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很难受,虽然没有嗑过药,但弘昼觉得这大概是□□的另一个极端。或许有那种瘾的人来感受一下,就会发现世界的美好,也不会再沉迷其中了。
但此时此刻,弘昼只能强忍这种感觉,低声道了一声,「别吵吵。」
「这船上晕乎,主子不如回房里睡?」
「嗯好。」
「主子起来?」
「……」
画南捂着脑瓜子,愣了愣,伸出手在弘昼的鼻下感受气息。他动作小心,不敢弄醒,以至于离得有一点点的远。画南耐心靠近过去,慢慢地发现手指上有热乎乎的呼吸流动,这才高兴的坐在旁边继续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