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永这一顿晚饭虽然吃的肚中不饿,但却一脑门子的莫名其妙。他看了看乔氏和浣香远去的背影,身旁一个小厮悄无声息的走来说道,“乔公子,宁郡守让我带您回房休息。”
乔先永点点头,跟在手提灯笼的小厮身后,在院中七拐八拐来到一排精巧的厢房门口,只见琪儿正抓着一张绸帕在门口不安的等着,远远看到乔先永走过来,便奔上前来左看看右看看,着急说道,“公子饭吃好了吗?可有什么异常之处?琪儿将房间都收拾好了,公子早点洗漱休息才是。”
乔先永微微一笑,对旁边那人说道,“送到此处就好,你赶紧回去复宁郡守的命吧。”那小厮低声答了一声“是”,就转身离去。他离开之前,乔先永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看到那小厮盯着琪儿的面孔使劲瞅了瞅,神色显得异常古怪。
琪儿伺候着乔先永换了睡觉衣服,又端了热水让他擦脸洁面,折腾一番后夜色已深,月亮已经高高的斜挂在天空上。乔先永洗过脸后觉得全身清爽,正想和琪儿说让她去休息,只听到门上传来极轻的几声叩门声。
琪儿一听到声音,就像被蜜蜂蛰了一样身体猛地一抖,手中拿着的擦脸毛巾“啪”的从她手中掉落到地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只呆若木鸡的望着房门。
乔先永看到琪儿吓的如此样子,不禁好笑,又觉得她甚是可怜。于是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害怕,随即朗声问道,“哪位?”
门外传来了乔先永今日才认得的声音,一声“哈哈”之后跟着的是“乔公子,深夜打扰,实时抱歉。但实在是有要事相商。”这正是琪儿最害怕的宁郡守的声音。
乔先永一愣,怎样也没想到是这宁郡守找上门来,奇怪的是,他若有要事,怎不去找管事的乔氏,来找他乔先永又是何意?乔先永一紧张,瞟了琪儿一眼,心想难道这宁郡守真的记得琪儿此人,现下来找琪儿麻烦?乔先永又摇了摇头,心想绝无可能,第一宁郡守不可能和一个多年之前逃出城的无足轻重的小丫头计较,第二看乔氏和宁郡守之间的关系,这宁郡守也万万不会因为一个吴府的丫头作难。
心中一定,乔先永无所畏惧的打开了房门。门口站的果然是已经换上一身墨绿色长袍的宁郡守,身后站了两个随从,其中一个隐隐有点像送乔先永回房之人,二人都一脸肃穆之色。与两个随从相反,宁郡守脸上依然带着如同假面具一般的笑容。
乔先永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前,冲宁郡守抱了抱拳说道,“宁大人,这深夜有何要事,非得现下商量不可?明天白日我与母亲说一说,再晚个把时辰离开也来得及,宁大人有什么事,明日再一起相商吧!”
宁郡守似乎早就料到乔先永会做此反应,他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乔公子,有些事,明日可就无法再说开了!”他眼珠咕噜噜一转,瞥了一眼房内,又说道,“乔公子,根据朝廷特下的旨意,我这宁泗府如果有登记在册的绣女叛逃,无论天涯海角,抓到之后是要关一辈子宁泗黑牢的,这一点,我想你还不是特别清楚。”
乔先永听到之后眉毛向上一挑,缓缓说道,“那如果我请宁大人进屋来,你要说什么,我反正只管听你说着,如此这般的话,那这宁泗府之规,不知会变成怎样呢?”
宁郡守满意的微微颌首说道,“如果乔公子今夜肯听我老宁一番言语,那么我这府中叛逃之人的花名册上,可能会不小心滴上墨汁,或者茶渍,总之再也看不清这人名字和特征之描述。”
乔先永知道宁郡守的随从一定是发现和认出了琪儿,于是去向此人报告,虽然现下并不知道这宁郡守硬要来他之房说些什么,但如果只是聊一聊,就能将琪儿最担心之事解决掉,又何乐而不为。乔先永心下一盘算,低声说道,“宁郡守,你此言当真?”
宁郡守言之凿凿的答道,“那是自然。公子与我不熟悉,但我老宁从来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乔先永此时也只能听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于是向后一步,让宁郡守进屋。同时,他向屋中琪儿躲在的角落努了努嘴说道,“现在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外面找刘婆子,让她弄点茶水进来。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在,宁大人要和我谈点要事。”
琪儿听到乔先永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的低垂着头,从宁郡守身边快速迈过去。宁郡守嘿嘿一笑,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迈进屋中,随后厉声说道,“听到乔公子的话了吗?除了送茶的,谁都不许进来!”两个随从面无表情的整整齐齐喊道,“是,大人!”
宁郡守于是“砰”的一声,关上了两扇房门。门紧闭之后,宁郡守在屋中紧走慢走几步,在屋内圆几旁边的木凳上坐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乔先永。
乔先永无奈,也只得坐了下来,开口道,“宁郡守,你我素不相识,今日也是此声头一次见面。我不知道你找我有何事,但既然来了,就赶紧开口便是。”
宁郡守上下打量乔先永一番,说道,“乔公子,你虽然不认识我,大概也是没有听说过我。我却听说过你!你这鼎鼎大名,谁人不知呢?”
乔先永不耐烦的说道,“宁郡守,我一个后生晚辈,何来什么鼎鼎大名。你要是净说些无用之词客套之语,我看咱们也不用等茶来了吧。”
正说到此处,门外传来刘婆子的声音,“宁大人,乔公子,茶水沏好了。”
乔先永大声说道,“进来吧!”
刘婆子目不斜视的托着个木盘走了进来,将一盏白瓷茶壶小心的放在圆几上,又取出两个配套的茶杯,斟好茶,双手端到二人面前。宁郡守笑着说道,“行了,你出去吧。我亲自给乔公子倒茶。没有我们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刘婆子依言,默默的退出门外,又重新掩好了门。
宁郡守站起身,先是到门口查看这门到底有没有关紧,随后又转过身来,在乔先永面前踱了几步,突然一回头,低声说道,“乔公子,你是不是大名鼎鼎不要紧,这通天教主的星宿图确实是声名在外!嘿嘿,通天教主的任何物件,随便一件传到如今世上,都价值连城,更别提这神秘的星宿图!”
乔先永从未想到过宁郡守会出此言,他脸色一变,不动声色的说道,“宁郡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通天教主与我有何干系?这什么星宿图,我见都没见过!”
宁郡守脸色突然变得极为激动,凑到乔先永面前说道,“乔公子,你每天与这些莺莺燕燕的在一起,我看你是江湖上什么消息都不知晓!你身上带着星宿图这事,早就在武林之中传了个遍!我老宁的消息,不知有多少人在打听,谁是乔先永,乔先永在哪,怎么能抓到乔先永,怎么能抢到星宿图!”宁郡守露出狰狞的笑容说道,“乔公子,武林之中,现在声名最旺的就是你!偏生你躲的极好,还没什么人知道你的踪迹。但这世上纸包不住火,想来必定是有那么几个认识你、见过你之人,依我看,过不了几日,你在这路途之上,就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暗杀!”
乔先永连连摆手说道,“宁郡守,你若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搜我身,或者搜这房中,要是真找到什么星宿图,你就只管拿走。”他想起了浣香在假山之中偷偷说给他听的话,浣香说在乔先永昏迷之时,他们就从他身上搜出了星宿图,现在怕是早就藏在乔氏手中。想起此事,乔先永不由得也分外恼怒,起身说道,“宁郡守,别说你想要这玩意儿,我乔先永虽然不知道这是做何用之物,但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很好奇此物到底在哪里?你要是能找的出来,不妨也借给小弟开开眼界!”
宁郡守听乔先永说的如此笃定,不由惊得向后退了两步,仔细沉吟片刻又恢复了镇定的神色,阴沉着脸色说道,“这么贵重的物事,想来傻子都不会随身携带,一定是被你藏在了何处!”
乔先永听到此话哭笑不得,他果然就是宁郡守口中的“傻子”,随身带着通天教主的星宿图,却被人偷了去。
只听此时宁郡守恼怒的说道,“乔公子,你若不说出这图的下落,今日你既进了这宁泗城,我看你再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小的很!你若是识相点,赶紧把实话说出来,我老宁明日派半个宁泗城的守军护你上京城!”
这时,只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高声呼喊,“宁正波,谁让我们出不了城!”这话音未落,两扇门就被人一脚踹开,门外站着的正是怒气冲冲的乔氏,和她身后脸色平静的浣香。那大力踹门之人,竟然是刚才伺候茶水,貌不惊人的刘婆子。再看,宁郡守的两个随从已经躺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是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