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海回头，看着楼梯下方，多年不见的发小，身后又走来几个似乎是他朋友的人。


    这楼梯通向二楼，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他只有无奈地笑笑，对众人发出邀请：“不如上来坐坐？”


    江耀海此人长相正气，为人爽朗，为众人斟茶倒水，态度十分友好。但高飞一直冷着脸，似乎对他的示好不为所动。


    众人从没见过这样的高飞，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异常的源头——江耀海。


    但江耀海好似没有察觉似的，东拉西扯，就是不说跟高飞相关的事情，好似他们只是来买茶的客人。他作为老板，好好招待而已。


    “你这么多年去哪儿了？”高飞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眼里有些红，有些光，饱含感情。


    所有人都被这样幽怨的问话吸引了心神。


    如果不是对面坐着一个体形不输自己的大汉，李春华可能就要想入非非地开始八卦了。


    “……”江耀海张了张嘴，想向高飞解释什么。但看着周围落座的几人，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继续煮茶。


    “他叫江耀海，是我发小。”高飞向旁边的同事介绍，“我们从小住在一个小区，一起长大，是最好最好的哥们儿。”


    江耀海还是低着头煮茶。


    “我知道这些年我不在家，你一直都在偷偷地帮我照顾爷爷奶奶，我很感激你。但你为什么总躲着我？”高飞声音不自觉的提高。


    江耀海无奈道：“你应该知道，我离你远一点，对你最好。”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应该躲我！”高飞红着眼直盯盯地看着他。


    李春华心里的八卦因子又涌了上来。


    听说，现在也有男的喜欢男的……难道高飞……


    “小飞……”江耀海无奈，刚要说话，就被楼下的喊声打断。


    “海哥！”粗鲁地喊声之后，“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哟，海哥有客人呢！那我先走，回头再来啊。”


    来人穿着痞气，夹着个手包，说话时眼神闪烁，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他自顾自说完话，不待人回答，又“咚咚咚”的跑下楼。


    这样跟江耀海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言语上却以他为首，听起来是要在他手里讨生活的样子。


    这个江耀海的社会关系怕是不简单。


    高飞是现役，怎么会和社会关系如此复杂的人做朋友？


    几人心里都有思量，但介于局势不清，都没有表现出来。


    江耀海第一眼就看出，跟高飞一起的几个人必然是军部出来的，他之所以不说话，也是因为怕对高飞有影响。


    本以为这样可以躲过去，没想到出了这么个意外。


    “高飞，你说。”宋仁作为高飞的直属领导，对于危险的社会关系，必须要询问清楚。


    高飞见宋仁出声，心里有后悔。他应该事后偷偷来找他，而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宋队审他。


    “我来说吧。”见高飞为难，一直不吭声的江耀海终于出声了，他笑意盈盈，看不出任何心虚。


    “我和高飞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后来……出了些变故，我们分道扬镳。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江耀海不急不缓地向大家解释，“他这是久别重逢，激动些也是正常的。”


    “他从小就照顾我，成绩也一直比我好。我父母离开那段时间，如果不是他一直陪着我，鼓励我，我是不可能考上航飞的。”高飞顿了顿又遗憾道，“本来我们可以一起上航飞的。”


    季羽闻言，认真地打量江耀海。


    航飞多难考他可是知道的。高飞考上了，比他成绩好的江耀海却没考上，到底是什么变故？


    宋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点就在这个变故上，直接问道：“所以，这个变故，能说吗？”


    江耀海知道人家这是客气。


    就算不说，事后，他的资料也会一清二楚的到对方手上，还不如自己爽快点：“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犯了事儿，没有继续上学了。”


    “江耀海！”高飞急叫。


    对方却不以为意，直接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个明白。


    江耀海的家庭情况并不比高飞好多少。


    他爸不是个好人，除了赚钱，家里什么事儿都不管。


    后来找了小三，将她妈气得积郁成疾，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临走前拉着江耀海的手，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年幼的妹妹。


    江妈死了没多久，江爸就把小三娶进了门。


    江耀海根本看不过家里有那个女人在，见她对妹妹还不错的样子，直接申请了住校，眼不见为净。


    人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后妈脸上装得对孩子照顾有加，门一关各种打掐。


    结果高三下学期，他在晚自习突然接到班主任的通知，说他妹妹没了。


    江耀海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没了？


    班主任满脸同情地按着他的肩，说：“耀海，你要坚强。你妹妹已经去世了。”


    后面的话江耀海记不得了。


    他喘着气跑回家，看到躺在小床上的妹妹，已然没有了呼吸。


    他颤抖着手，抚摸着妹妹苍白可爱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前几天回家，她还甜甜地喊自己哥哥……


    后妈在客厅假模假样地哭，他爸也一声不吭。


    江耀海脑子一片混乱，行为粗鲁间拨乱了妹妹的衣服，看到了皮肤上斑驳地伤痕。他突然清醒了。


    他抖着手掀开妹妹的衣服，看到年幼的妹妹身上没有一处好肉。到处是青青紫紫的印子。


    聪明如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把妹妹一个人丢在这样的环境中，还丢了性命。


    江耀海痛苦流涕，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拉好妹妹的衣服，冲到客厅，握紧拳头就对着假哭的后妈迎头一下。


    假哭被一声尖叫中断后，变成了真哭。


    江耀海还想继续打，被江爸拦住了。


    一个不被喜欢的死女儿哪有心爱的女人重要？江爸不允许儿子打后妈。


    江耀海嘶吼着问他爸，为什么容忍别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结果江爸却轻描淡写地一句，丫头片子而已。


    江耀海理智全无。拳头向着亲生父亲轮去。


    但他才是十几岁少年，体力和打斗经验根本比不上江爸，只凭着一腔愤怒持续输出。


    扭打之中，江爸被他推倒在地，后脑勺撞上了茶几角。


    血……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