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望在窗前,像个贤惠的妻子在等待下班回来的丈夫。她期盼着他的车,从一个小黑点慢慢变大,驶进大门。下车时向她挥手,冲着她温润地笑。
她努力回忆着,他们在一起不算长的日子。她气自己,以前的她太过跋扈,总是跟他对着干,而他一如既往地伴在左右,为她驱散阴霾,带她脱离险境。只有在他别墅的三天,园林中的玩耍,才真正属于情侣间的日常温馨。
蓝馨好想去找他,在固若金汤的老宅里,她像一只以爱之名被囚禁的金丝雀。连萌生出逃的想法,都是在伤害日渐苍老的父亲。
蓝馨几经德叔的催促,到外面散心,身后的保镖如同移动的牢笼,让她透不过气来。
四面通透的玻璃花房,满室的百花争艷一如夏季繁盛,与窗外的树木凋零,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花香钻到鼻息,却闻出寒风的凛冽。
以前她很爱剪下开的最好的花,插在花瓶里。现在的她拿着剪刀,看着相依偎的两株海棠,想到了分离。
蓝馨黯然回到卧室,空空的花瓶插满了海棠。刚要走近查看,她的头一阵眩晕,事物模糊,随后眼前一黑。
她坠入黑暗中,感觉不到摔倒的疼,像一片羽毛悠然飘落。
当她醒来,看到佣人在打扫。“是谁把我抱到床上来的?”
“大小姐,我进来的时候,您就在床上了。”佣人如实回答。
第94章 黑暗与少女
蓝馨清楚记得,不是自己走到床上的。
“我把您摘的花,放在床头上了。”
她看向床头柜上,摆放着她在花房中,未剪的那两株海棠。
是谁,是德叔吗?还是....她被迫停止心中隐隐的猜想,怕被现实破灭的一丝希望也没有。
餐桌上摆好了绿油油的炒菠菜和青椒炒肉丝,还冒着热气。是他?海棠花、炒青菜,蓝馨闻到了属于他的味道,是他回来了!她就知道,信一定会来找她。
蓝馨一路狂奔穿过走廊、客厅、玄关、跑向门口,推开那扇她等待好久的大门。一束泄进满室耀眼的光,她挡着眼睛冲出门去,他就在几步之外的不远处。
光消失了,他也不见了,空空的门外,亦如她空荡荡的心。
蓝馨再也抑制不住多日来的思念,大哭着,用尽所有的力气对着天空嘶喊,“混/蛋信!你骗我,再也不会推开我。为什么要扔下我不管,我恨你。”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让躲在暗处,背对着她的身影,心如刀绞。他背负沉重的十字架,如一只来自地狱的火鸟,见不得光,只能偷偷地守护着她的现在和未来。
紧随而至的保镖一边报告德叔,一边强行将蓝馨拉进别墅。
蓝馨没有绝食,也没想过用不吃不喝来抗争爸爸的独断专行。只是筷子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手腕,拿不起来。
“三爷,大小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连牛奶也不喝。”德叔担心地向陈鬼三如实禀告。
陈鬼三又怎能不知,日渐消瘦女儿的状况,拄着手杖的手紧了又紧,向蓝馨的卧室走去。
窗边的那个小小身影,如同两年前,抢救后经历死亡边缘那时的她。在医院漫长的日子中,她慢慢意识清醒,恢复各项身体机能后,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不说话、不睡觉,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傻傻地等着。
血雨腥风一路走来的陈鬼三,从来就不知什么是怕字。从那时起,陈鬼三知道了什么是害怕。此刻,他害怕女儿又回到,不能自拔的怪圈中。
他轻轻唤着愣神的女儿。“馨儿。”
蓝馨回过头,扑到爸爸的怀里。就像小时候,她迎接出差回来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她扑簌簌掉下大伙的泪珠,向父亲哭诉着满眼的委屈。“爸爸,怎么办?我好想他,我不想吃饭,不敢睡觉,害怕错过他从窗前走过。”
陈鬼三拍着女儿的肩,心中嘆息着,这个孩子是动了真情!“馨儿,你们不是一类人。他会挡住你前方的光亮。”做为父亲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走向无止境的黑暗。
“爸爸,前方有阴影,是因为身后有光。”她幽然并不失有力地回答。
想他陈鬼三一生打拼,靠的便是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这一次他真正犹豫了,问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陈鬼三将出席老友的茶道会,在临出发前,对女儿说,“馨儿,我答应你,再考虑一下你和信的事。”
蓝馨听到爸爸改变主意,搂着他的脖子,兴奋地大叫。“谢谢爸爸,我爱你。”
“你也要答应爸爸,要好好吃饭睡觉。”
蓝馨连连点头,“我答应,全部都答应。”
看着女儿重新焕发生机,他身为父亲的心,终于踏实了,却也夹杂着复杂的心绪。曾几何时,粘人的小女儿哇哇大哭着不愿离开他的怀抱,现在长成了大姑娘,为了能跟另一个男人相聚而高兴满满,离开他的生活。那份不舍总是大于,她长大成人的喜悦。
“阿德,你留下,照顾馨儿。”
“是,三爷。”阿德目送着陈鬼三上车离开。
蓝馨有了动力,爸爸答应会考虑就表示会改变主意,她可以去找他了,并且是很快就能见面。她满心期待着,爸爸的归来。她高兴的坐不下,在卧室里又蹦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