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机会让你改过。就像你以为把馨儿放了,她就能安全回家。”
信的心被陈鬼三的话猛地攥紧,抬起头,用探究的眼神看向高坐的老人。她到底还遭受了什么?
“这是馨儿在现场的、这是她被送往医院路上的、这是医院抢救时的样子。”陈鬼三一样一样把照片扔到他面前。
照片里的她,脖颈处的金色飞镖,像钢针一样扎入到他的眼中。她半闭着双眼,脸上还留有着被朋友背叛的愕然。她肩头上染着血红,如同哭泣的蝴蝶在血泊中苦苦挣扎,呈现在刺目雪白的担架上。
一张张静止的图像,定格着她所遭受的痛苦折磨,也似锋利的刀片,活剐着他的心。他眼中布满惊骇,那天晚上她竞遭受到性命攸关的伏击!
“还有这是医生下的病危通知单,整整三十张!你能想像身为父亲,接过这薄薄的纸就是我女儿的命吗?那么讨人爱的孩子,我养大的女儿,才不过18岁,是最好的年华,就这样被轻易下了死亡通牒。”陈鬼三至今拿着这些,都心有余悸,苍老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带着生命重量的纸张在信的头顶陡然飘落,像蓝馨的魂魄四下飞散,而最终尘埃落定。
“我甚至骗自己,是不是只要我不出现在医院,医生就没办法递交病危通知单,我的馨儿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陈鬼三为自欺欺人而感到可笑,只不过那笑声,充满了逼上绝路的无奈和悲凉。
“老天开眼,保佑我的女儿,命悬一线从鬼门关走出来。还不容我庆幸时,看她全身插满管子,痛到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这才仅仅是她饱受折磨的开始。”那段泥泞的日子,远比他开创鼎盛初期要艰难的多。
“一年,整整一年她都住在医院里。她脖子上刺青下的伤疤,以及至今未痊癒伴她终生的后遗症。还有她性情大变,这都源于你和你朋友的贪念,毁了我的女儿,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陈鬼三咬牙切齿,字字句句都带着满腔的恨意。
“试问天下哪个父亲,会把女儿交给,曾经绑架她的恶棍?”
空气中布满了刀子,一呼吸就硬生生的疼,信的五脏六腑被割得七零八落,眼中的泪和胸腔里的血混着悔恨。
伴随着几下轻浅的敲门,传来了蓝馨的声音。“爸爸,你在吗?”
陈鬼三离开高位,亦然变成一位慈父,走到门口,“馨儿,爸爸在。”
信随后站起身,挡住了地上散落的照片。
“爸爸。”蓝馨一脸的灿笑。“信你在这呀,都不告诉我一声就没影了。”她撅嘴的埋怨更似情人间的撒娇。
在她经历如此大的劫难,却像没事人一样,明媚如阳光的笑容,更让信心疼。
“馨儿,从今天起,信将不再是你的影子。”陈鬼三来个快刀斩乱麻。
“为什么?”蓝馨看向爸爸身后的信,气氛不对。
“鼎盛适合做影子的人很多,你再选一个。”陈鬼三没有解释,只是轻哄着女儿。
“不,我只要信做我的影子。”蓝馨显少正面违背爸爸的意愿。
“你是只仅仅让他做影子吗?”陈鬼三暗叫不妙,女儿已经越进雷池。
“爸爸,我爱信,我要嫁给他。”蓝馨大胆地承认了跟信的感情。
“不可能。”陈鬼三惊雷闪现,怒意迭起。
“为什么?爸爸不是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嫁给谁都可以吗?”她为自己的情感据理力争。
“我是说过,你要嫁给乞丐我都不反对,唯独他不行。”陈鬼三也不退让,将话进一步说死,又指着信下着逐客令。“你还赖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滚。”
他做了伤害她的事,甚至险些要了她的命,她却选择了原谅。
跟她相比之下,他为自己简单而幼稚的想法而蒙羞,他以为带着诚意与悔过之心,便能得到一个自新的机会。在他知道了一切真相后,他的确不配再留在她的身边。
蓝馨愣愣地看着信,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从自己身边经过。“信不要走。”
信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不敢面对她。双眸闪着泪光,嵌着悔罪,镶满了歉疚。
她想伸手去留住他,却被陈鬼三拽住胳膊。蓝馨对着信的背影哭喊着,“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
‘她在哭!’他紧握着双拳,努力抑制着不去回头看她。
一声轻叫,让他迅速转个身。德叔的手刀挥向蓝馨的后颈部,陈鬼三顺势接住昏倒的蓝馨。
“如果你敢再出现在她身边,我会让你这辈子见不到她。”陈鬼三放出狠话,他绝对有这个能力说到做到。
蓝馨醒来后,喊着信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首次感到卧室的空旷,平日里嫌他烦,嫌他唠叨,现在安静的让她异常的可怕。一滴泪浸着想念,滚落在枕边。她蒙着头,裹紧厚厚被子,也不及他的怀抱温暖。
蓝馨对着餐桌上精緻的美食发呆,陈鬼三依然如故地夹菜给她,碗中堆的像小山一样高,都是她爱吃的肉。
她耳边却响起他的话,“馨,要多吃蔬菜。”那时的她还狂喊着,要大口大口吃肉,跟他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