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托着眼球放到于罗嘴前,指尖抵着于罗的嘴唇。
眼球下方长出了类似蜗牛的腹足,拖着一条透明的粘液,爬入了于罗的嘴里。
不多时,
于罗的脖子两侧凸起两个鼓包。
鼓包从中裂开,可以见到猩红的瞳仁在咕噜噜乱转,好像是鲜血在里面燃烧。
瞳仁左右乱瞄了几下,皮肤合上,陷入了沉睡。
这番操作好似耗尽了舒正的力气。
他脸色苍白,虚汗淋淋,嘱咐何林与何木将于罗搬进屋后,便在血袍僧人的搀扶下离开了僧院。
何林与何木将于罗抬到烛光璀璨的殿内。
大殿的四周贴墙放着十多尊血红莲台,上面都盘坐着眉眼低垂,慈悲庄严的铜身佛。
于罗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低垂的双目淌下两行血泪。
“呸,真特么晦气。”
何林呸了一声,但还是掏出黄纸,揩去于罗脸上的血污。
何木抱着手看着于罗冷笑:
“这些土狗以为修炼到第三境就能和我们一样,也不想想看,当初是谁的父祖辈打下的江山,哈哈哈……”
何林弹了一下于罗脖子上的鼓包,疑惑道:
“为什么舒正那家伙吐出的血眼,能让这些铜身尸突破到第四境?”
“慎言,慎言……”何木赶紧做出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要叫第二大法师。”
何林愤愤不平地嘟囔道:
“怕什么,他们肯定都去血河管弦乐团享受了,就留下了我们两个傻乎乎在这里干这些腌臜事,就欺负咱们老爷子死得早……”
“确实很腌臜,简直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对呀对呀,他们享受,我们干活,太腌臜了……”何林赞同地点点头。
忽的,
他发觉了这个声音有些不对,脸色一变,脖子如同生了锈,一点一点转过头去,看到何木紧闭着嘴巴,也在瞪着他。
霎时间,两人都是面如土色,眼珠里满是惊恐,张开嘴巴就要喊叫。
一个庞大阴影,在烛光的摇曳中陡然出现,锁住了他们身体的每一寸。
“无量光佛,人知鬼可怖,鬼惧人心毒,搜魂夺魄,般若巴嘛空。”
随着悲天悯人的澄澈佛音响起,两只金光闪耀的大手,狠狠盖在他们的天灵盖上。
两人白眼一翻,就软倒在地。
法海双目如电,四处扫射,又在周围,发现了三座这样的大殿。
每个大殿都有十多尊铜身佛。
根据法海探搜魂得到的信息,这些被种下血眼的活尸,只要积累足够的怨力和血食,就都会突破到第四境。
这些铜尸的神通,用一次便会耗尽积累的血气和怨气,用两次就会崩解成一堆烂肉。
不过四十九尊这样的活尸,哪怕只是动用肉身,亦是不可忽视的恐怖力量。
可惜呀可惜,血棉寺两百年积累,现在是本座的了。
法海满面慈悲,双手合十,一道金红色光罩围住了大殿四壁。
“无量光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信我者,得救赎,般若巴嘛空,般若巴嘛空……”
他右手单掌竖起,低颂佛门真言,声音悲悯,左手一招,一颗莲子飞出,落入掌心,缓缓朝于罗头顶上按去。
随着莲子渐渐融入于罗的天灵盖,他脖子上的鼓包张开,里面的血眼长出了腹足,缓缓往外面爬动。
“真不乖,别说是长脚,就是长翅膀,也飞不出本座的五指山。”
法海裂了裂嘴角,背后钻出一把金红色日轮长剑,横浮半空。
金红色长剑的剑尖,慢慢扭曲融化,滴落下来,拉出数道长长的金红丝线,在眼球的边缘穿插,将眼球缝在了眼眶里。
不一会儿,
两朵金红色为花瓣,血红眼球为花蕊的扭曲莲花纹印,就在于罗的脖子两侧成型。
可是,眼球依然在挣扎。
眼球表面出现道道皲(jun)裂,猩红血水从裂口中渗出。
要是眼球报废,这些尸体的修为就会倒退回第三境。
法海眉头一拧,意识进入腹中乾坤。
“苦中血泪淌,乐中苦孕藏,铁幕压下无可阻挡,谁能知路在何方?
慈爱温暖,大悲无量。光明在西方……”
豪迈放纵的歌声在木瓜村回荡。
白衣僧人正盘坐在木瓜村的了望塔上,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抓着一个大木瓜在啃。
东颂等一干鬼魂乖乖迦趺坐在四周,一边吃木瓜,一边放声歌唱。
法海刚进来,白衣僧人立刻就发现了。
清甜的木瓜,吃起来突然变得像是在嚼屎。
他的脸色,也变得像是吃屎了一样难看。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吃一次屎更难受的事情,那一定是一连吃两次屎。
现在白衣僧人的表情就像吃了两次屎,因为今天他已经是第二次看到法海。
白衣僧人低下头,暗暗祈祷法海没有注意到他。
法海道行高深,自然不会在这时会犯迷糊,他非常清醒。
一个清醒的人,只要不瞎,肯定会关注人群里的焦点。
白衣僧人无疑是焦点。
朦胧的月光轻洒银辉,渡在白衣身上。
夜风浮动,衣袂飘飘,好似谪仙临世。
法海大剌剌走到白衣面前。
他动作不轻,可白衣僧人仍然未抬头。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月光照射在两人之间,像是一道无形的莹白铁壁,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法海那边的月光慢慢扭曲,开始变得金红。
白衣僧人皱了皱眉头,急声道:“你来干什么?”
寻常的五个字,却听得出浓浓的关心之意。
“我要你的一部分身体。”法海回答得干净利落。
“我很有用,不如你提个别的条件,我一定答应你。”
“不,只有你的身体有用。”法海断然拒绝。
“可不可以先取走一部分,我可以吞噬灵魂恢复,这样,你就永远可以取到我的身体。”白衣僧人的脸上满是苦涩。
沉默。
又是良久的沉默。
金红月光渐渐褪色,重新变得皎洁。
“好。”法海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把金红色的短刀。
他手腕一震,就要割向白衣的脖子。
“慢……慢着,我自己来。”白衣僧人结结巴巴,连忙往后退去,他三下五除二扒下自己的上衣,递给法海:
“你过一个时辰再来,我又可以扒衣服给你,只要你不乱来,我的衣服就像是墙上的纸,扒了一层又一层,你永远也扒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