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李元锦感到自己的右臂似乎迸发出难以遏制的滚烫鲜血。
大量的鲜血瞬间飞溅在盛涉川的脸孔上。
他愣了一下,直到鲜血随着他脸颊上的汗珠一起坠落,他才忽然注意到身下人的右臂有一处隐藏已久的伤口。
那里有大大小小的剪痕,撕裂的结痂,乃至没有愈合的针孔。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照料,加上盛涉川过于用力的挤压,那里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淋漓,隐隐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臭。
盛涉川今天去扫墓之前曾经找过度无忧,但却与度无忧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从那之后,盛涉川就闷闷不乐。
来到小岳山时,面对陆荃屿的故意嘲笑,他更是心烦意乱。在扫墓之后的小家宴上,难免多喝了几杯。
他酒量其实很好,即便见到李元锦的那一刻,他承认自己一晃神认错了人,但当两人真正滚成一团的时候,他就是再醉也清醒过来了。
少年和他的爱人终究不一样,无论是身形,还是那种毫不抗拒的顺从。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选择停下,而是装聋作哑,将错就错。
最终酿成了让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嵩岳派的知闲馆是专门为门派中弟子设置的医馆。
那里的大夫医术高明,比徐青则等人要强很多。
请大夫查看过李元锦的情况后,盛涉川连忙追上去问道:“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大夫闻言,将一根用面纱包裹着的银针拿到盛涉川面前:“回禀掌门,这是从元公子的胳膊里取出来的,方才我为他处理伤口之时,感觉他那些剪痕像是因为从肉里剜东西造成的,于是我在剪刀和镊子上加了一些麻药,这才从里面发现了这个。”
“我之前听梨瑭别坞的医女徐氏说过,元公子体质十分孱弱,容易受寒高烧,受伤不易愈合,好好保养尚且不能周全,何况身体里还被人扎进去这样一根银针?你们可以去看看,他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腐坏。所幸这根银针未曾生锈,不然发展了七日风,可就要了他的小命。”
大夫说起李元锦的伤口,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并且多多少少对于李元锦的遭遇怀有质疑和指责的心态。
盛涉川看见那根银针,眼神一黯,随后就冷冷地瞥向一旁一脸茫然的李颜轻。
“李颜轻!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啊?我?我不知道啊!又不是……又不是我……”
李颜轻连忙摇头,生怕被人误会。
“你不知道?你不是天天守着他吗?就让你看一个人你都看不好?你到底有没有用?你要是干不了这份工,有的是人想干这份工,至于你,趁早去扫茅厕算了!”
盛涉川正在气头上,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吓得李颜轻更为紧张,脸色灰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掌门,你别着急,他一个孩子家,难免有做事不周到的地方,你这么言辞急切,会吓坏他的。”郑婷君心地善良,见不得李颜轻畏畏缩缩的样子,于是主动出面劝解两人。
“小颜,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伤害元公子的。但是你能不能好好帮我们想想,元公子胳膊里的银针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元公子自己扎的,还是有人要害他?”
有了郑婷君的安慰,李颜轻这才敢放下心来仔细思索。
这几日他倒是一直盯着李元锦,看李元锦还一心想要练武的样子,自残的可能性很小,那这样一来就只剩下……
“我……我想说,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很可疑,但是我不确定银针是不是她扎的……”
郑婷君一听有头绪,连忙宽慰道:“没关系颜轻,你只管说就行,有掌门在,不论是谁想害元公子,他都会为他做主的。”
“嗯……就是……就是青城派的令狐夫人。”
“令狐夫人?是她刺的阿元?”
“她……嗯……但是……阿元不让我说的。”李颜轻有些尴尬地看着房间里的人,又看看尚且处在昏睡中的李元锦。
“说!”盛涉川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昏了头!嵩岳派我管不了了?在我跟前你还要听他的?”
“没有没有!我不是!我说,我全都说!就是,就是……我感觉,令狐夫人似乎很喜欢虐待阿元,而且我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就上次耳房着火之前,令狐夫人就曾经来虐待过阿元,当时她不仅故意不给阿元饭吃,还带人打过他。今天掌门跟新夫人吵架后,她又来找阿元,想拿他撒气……”
李颜轻的话还没说完,郑婷君忽然皱起眉头,轻咳一声:“颜轻!你说话可要小心。青城派的令狐夫人可不是你能随意攀咬的,如果撒谎,青城派不会饶了你。”
“我!我没有胡说八道!她来欺负阿元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上次没人作证,今天这一次可很多人都看见了!”李颜轻唯恐被别人误会,上前扒开李元锦的衣服,露出右胳膊上的伤痕,“只不过,她这次来找阿元没有动手,上次她打人打得可凶了!就这胳膊,还有他的手的伤,都是她在耳房失火之前留下的。”
“当时阿元的手臂受了伤,我想给他上药,但是阿元却死活不让我碰他的胳膊,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想想,应该是他害怕被我发现胳膊里被人扎了针吧。”
李颜轻将自己所有的见闻和猜测都娓娓道来。
李颜轻的话刚说完,盛涉川和郑婷君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尤其是盛涉川,他狐疑地看了郑婷君一眼,说道:“令狐娴虐待阿元这种话,我简直无法想象。”
“阿元是青城派的远亲,虽说隔了好几层,但血缘关系还是有的,度大哥这个人虽不喜欢自己的穷亲戚们,但也绝不会纵容自己的妻子这般作践于自己人。”
“除非……他和度大哥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盛涉川边说边看向床上的李元锦,而李元锦沉浸在高热和病痛之中,丝毫不知道盛涉川已经对他的身份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