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黑眸犹如神秘的马里亚纳海沟。
无声无息持续扩大的裂隙,默默吞噬掉奔涌的情绪。
表面被一层破碎的晶亮覆盖着,好似有淡淡的哀怨流动,内里却有更多她捉摸不透的情绪。
乔雅昕不禁拧紧了眉头,心仿佛被铁手倏然攥紧,急剧瑟缩。
这种熟悉到刻进骨血的感觉,让她迫不及待想说些什么压制下去。
她艰难挽起一个苦笑——
“我是说……如果把你赶去非洲,那我们岂不是完了?靳珩,我只有你了。”
她埋头在他胸膛,眨眨眼掩掉莫名的情绪,抬手摸他下巴。
陆斳珩的心跳依然澎湃,却鼓动出异样的节奏。
他眸光苍凉,眼神逐渐失焦,用分外平和的语气说道:“我被从遗嘱名单上除名了。”
宛若鱼雷爆炸,她的心海被炸得什么都不剩。
她惊坐起来,再也掩不去眸底的惊慌与算计,“这怎么会?”
男人并未没应。
空气冷凝,两人静坐。
任由各自的心思无声流动,任由复杂的因子不断纠缠、打碎、重组。
几分钟后,乔雅昕勾住他的脖颈儿,亲上去,在他耳畔不断研磨。
“靳珩,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只能靠你了。
我们家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们心里就只有宝贝儿子,更不敢得罪盛南伊。
可你不一样。你是陆家人。就算被除名了,还是陆家的血脉,伯母和奶奶那么疼你。
马上就是陆奶奶的八十大寿,这时候即便你犯了错也会被宽容以待……”
娇嫩红唇犹如新兵的武器,青涩又笨拙,全无技巧地攻城掠地,却也悄无声息地吞没了一寸又一寸。
话语含混地倾吐出来,每一个字眼却分外清晰。
犹如大号的喇叭,紧贴他的耳朵放了一遍又一遍。
眸光一寸一寸暗沉下来,陆斳珩忽然觉得那晚的鞭刑也没那么难捱,乔雅昕的话才是凌迟。
就这么反反复复切割着他,折磨着他,迟迟不给他一个痛快。
他用力扼住她的手腕,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雅昕,傅承屹根本不可能会爱你,你的努力毫无意义。”
“我知道!可为什么会是盛南伊?凭什么是她盛南伊?
最先遇上他的是我,陪他度过难关的是我,救他一命的是我!
盛南伊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能和他谈恋爱和他结婚,凭什么离婚那么多年了还让他念念不忘?
我不甘心!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了!”
她的情绪犹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
她张牙舞爪地在茶几前暴走。
一直望着她的陆斳珩视线却再度失焦——
那一年,黎家新开了家幼儿园,全城权贵子弟都去了。
他因为揪了盛南伊的小辫被她暴揍一顿,陆靳铭不帮他出头,连老师都批评他。
又因告状被黎聿胖揍一顿,他求助无门,躲在角落里哭。
这时,一个穿白色公主裙的女孩走上前,从亮闪闪的珍珠包包里掏出手帕帮他擦脸。
眼睛大大,嗓音甜甜,“老师说男孩子要更坚强哦!我叫乔雅昕,你呢?”
那抹笑容那个声音从此镌刻在他的脑海中。
乔雅昕说她认识傅承屹十六年了,可他们已经认识二十年了。
二十年,男孩长成男人,运气好的都结婚生子了,他的心仍在漂泊,为爱放逐……
迷离的视线终于回归,涌起的悲伤被浓重的雾气所掩。
不知何时,乔雅昕已经洗完澡了。
她穿了条白色吊带裙,皮肤通透雪白,圣洁如玛利亚。
还像当年的女孩一样,让他分不清时间是否变幻过。
下一秒,她勾上他的颈,亲他的动作更娴熟更自然了。
娇嫩的红唇,从脸颊一路辗转,覆上他的薄唇,急切地撬开、探索。
似乎不同了。
真的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