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门到坐进车里,林曕北把盛南伊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他天生劳碌命,休息了没几天就戴着护具去上班了,听闻此事非要跟来。
雨天路滑,气温又低,盛南伊不让他下车。
再说,他进去无益。
她劝他说:“算了,一会儿闹大了,再让血溅你一身。”
推脱理由是夸张了些。
可她进去短短的十分钟,林曕北坐立不安。
他心思缜密,观察仔细,毫不掩饰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的,把盛南伊给盯烦了。
“不用这么看。我大摇大摆地走进陆家,如果不能毫发无损地走出来,那陆家也要摊上大麻烦。”
听她这么讲,林曕北知道事情按她期待得解决了。
总算松了口气,眉宇舒展,展露出清俊平和的面容。
口吻仍凝着淡淡的担忧,他说:“你直接登门造访还是太冒险,毕竟我们还没搞清楚视频是哪儿来的。”
盛南伊舒服地靠在后座上,让司机开车,不紧不慢地道:“可我不能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视频鉴定过了,并非合成,那我就没有冤枉陆斳珩,陆家势必要调查清楚给我个说法。
再说,你以为视频哪里来的?难道有人敢冒着得罪陆家的风险来讨好我?”
砚城四大家族,陆家稳坐首位,权势滔天。
林曕北不敢断言,“你的意思是?”
盛南伊揉捏着太阳穴,不无讽刺地道:
“每月举办家宴,真的能显出他们很团结吗?
真的团结的人家,需要把家宴设为每月固定项目吗?欲盖弥彰罢了。
陆家家大业大,哪个自甘示弱?视频搞不好就是陆家传出来的。
陆靳泽虽非善类,应该不屑于使阴招,陆靳铭整天阴森森的不好说,还有那些堂兄弟,各个虎视眈眈。
陆斳珩是个草包,可他一倒,多少人能吃饱。”
“你还忘了一个人。”林曕北侧首看向她,“傅承屹。”
盛南伊正盯着窗外,精致五官在五彩斑斓的霓虹映衬下美艳绝世。
她转过头,犹如精美的画卷流动,令人徜徉其中,流连忘返。
女人神色转凉,画面停滞了一般。
她淡淡地道:“他和陆靳泽要推出一个什么智能狗计划,合作在即,不会自找麻烦。”
林曕北温和的嗓音也淡下来,还是凝着她,“他确实不会庸人自扰。可再精明的商人在爱情里也是盲目冲动的。
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是挣扎再三还是放弃不了的那种喜欢。”
他默默转移了视线,垂眸看向受伤的左腿。
不得不感叹时间的力量如此强大。
只要给足了时间,腿伤、心伤都会愈合。
车厢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复杂的情绪在两人心中凝结。
蓦地,她用过分平静的语气说道:“那天是他救了我和那个孩子,他手臂中了一枪。”
林曕北恍然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怆然,苦涩地笑道:“怪不得。”
怪不得她回来那几天状态不对,怪不得她突然改了心意,怪不得她用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
他以为她应激了,却猜不透应的什么激。
四季常绿的香樟在地上投下云朵般的影,也在她脸上变幻。
衬得她异常安静。
“我和他之间有太多恩恩怨怨,没办法只把当成个陌路人。”她凝望窗外,任由树影渐次消失在视野里,“我只能管好自己的心,守护着她不受伤害。”
温和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曕北总是布满柔情的眸里倏然漆黑一片,仿佛消融了满城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