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五月,天气晴朗。
晨间的鸟叫声也没能将我唤醒,仍在梦中跟庄生打太极,容翘却死命把我推醒。
“容翘,虽然咱俩一起长大,可你能不能适当的尊重一下我这个小姐?”
容翘翻了个白眼道:“小姐,你这话没良心,我怎么不尊重你了。”
我继续闭着眼睛道:“那你没看到本小姐睡的正香吗?”
“看到了呀,可是现在都辰时末了,你要是再不起来,世子爷就要冲进来了!”
“冲进来就冲进来吧,我怕他不成......你说谁?”我猛地坐起身盯着容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翘指了指外面,道:“世子爷......”
“孟、孟璃?”
容翘眨巴着眼睛不解道:“不然呢,还能有哪个世子爷敢往咱们府里冲啊?那还不被大少爷咔嚓了?”容翘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收拾,我一下子精神起来。
“大哥呢?不在?”
“不在,一早就走了,跟将军和夫人一道去巡防了。”容翘掀开被子把我拉起来,不满道:“小姐你要是再不起来,世子爷一会儿可要冲进来了!”
“他敢!”
我嘴上死犟,心里却知道,以孟三脸皮的厚度大约也没什么不敢的。于是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洗完脸也顾不得擦什么花乳就跑了出去。
孟璃还是那一身玄衣,只不过里裳的白色领子露出一截,腰间是一块白虎纹玉佩。
看着他身似无骨般靠在椅子里,我真想问问他是不是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夜里没睡觉的样子,干什么去了?
我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道:“世子爷好歹也是军武世家出身,怎么一天到晚跟没睡觉似的?”
孟璃闻言倾身趴在桌上笑道:“怎么,嫌弃了?”
“你整日懒散样儿,若是被死对头东郦人看见了那还得了?人家定会以为我大虞威名远扬的镇海军骄傲自满,懒散成性,只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呢!”
孟璃听到东郦的时候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目光陡然狠利,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禁盯着他多看了两眼,谁知道这人忽然靠回椅子,挑眉看着我似笑非笑道:“你为了骂我,该不会把这辈子知道的几个成语都用完了吧?”
我不是傻子,听得出来他在嘲讽我,不过跟脸皮厚的人说话自己千万不能脸皮薄,于是道:“是呀,我是个肚子里没有几两墨的,那就有劳三舅舅教教我喽!”
孟璃一脸讨人厌的笑容僵在脸上,突然起身抓着我的胳膊就把我往外拽,两条长腿走起路跟要飞似的,可怜我一双短腿被他拽的差点就要离地。
一路疾行到将军府西院马场,他才终于把我放开,我忍无可忍的踹了他一脚,嚷道:“你有病吗!”
“来定北前你四哥给我搭过脉,没病。”孟璃言罢扯着我的胳膊转了个身,一匹漂亮的小白马出现在眼前。
那小白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尾巴悠闲地甩来甩去,背上白色的马鞍,脖子上一圈银色的小铃铛,正低头吃着小厮手里的草。
那小厮见我看过来展颜一笑,行礼道:“小人远道,见过二小姐。”
我看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唇红齿白,吹弹可破的皮肤,怪不得是孟三的小厮,叫什么远道啊,直接叫绵绵好了。
上次跟林念说起天禧班的银泉,她说许多断袖会假意娶妻生子掩盖自己喜好男风的事实,我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算了,反正早晚要解除婚约,是不是断袖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我站着没动,孟璃猛地推了下我的后背道:“过去看看。”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上前伸手摸了摸小白马的脖子,那小马原地踏了几步,转了个圈低下头把脸贴了过来,我忍不住嘴角上扬,又摸了摸他的脸。
远道的大眼睛瞬间瞪圆,显的一对眼珠子都要夺眶而出了,他惊讶道:“这家伙从不让人摸的!更别提摸脸了,世子爷它都不让摸!”
“是吗?大概是它明辨忠奸吧!”
远道闻言有些尴尬地看了孟璃,挠了挠头把手里的缰绳递给我,道:“二小姐和这家伙有缘呢!”
“给我做什么?你这是做主送给我了?”
远道笑道:“本就是世子爷特意给二小姐带过来的,自然是送给二小姐的。”
我有些惊讶,回头看向孟璃求证道:“送给我的?”
孟璃道:“不想要我可以带走。”
我急忙踮起脚抱住小马的脖子:“要,干嘛不要,白给的不要我傻吗?”
小白马似乎听懂了我的话,蹭了蹭我的脸愉悦地叫了一声。
孟璃走过来长臂一伸将我抱到马背上,道:“坐稳了。”然后扯着缰绳绕着马场走了起来。
小白马似乎有些嫌弃被他牵着,边走边晃动着脖子想要扯出缰绳,我笑道:“三舅舅,人家嫌弃你呢,快把缰绳给我。”
孟璃极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将缰绳甩到我手上,抱着胳膊站到一边去了。
我拉住缰绳俯身靠近小白马的耳朵道:“我们跑一圈让他瞧瞧,气死他!”
小白马立刻仰头嘶鸣一声跑了起来,脖子上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刚开始它跑的有些缓慢,半圈之后才渐渐加速,雪白的鬃毛随风飞舞,我记着孟璃教的那些技巧稳稳坐在马背上,边跑边笑了起来。
余光扫过,远远地瞧着孟璃好像在笑,可等我再次经过他身前的时候,还是那副懒散的鬼样子,大约是我看错了,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一口气跑了七八圈才停下,我摸着小白马的脖子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孟璃道。
我又道:“为什么不取名字?”
他却不耐烦道:“我送马还得配名字?没那个闲心。”
见我想要跳下马,孟璃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见我稳稳落在地上才松开道:“你想取什么名字?”
“既然送我了呢,那就是我的马了,我想取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儿?”
死娘娘腔,噎死你。
孟璃斜睨着我道:“就你肚子里那点墨能取什么好名字?别因为怕丢人就不敢说,我又不笑话你。”
“轮得着你笑话我?我爱取什么就取什么,就不告诉你!”眼看着容平和景北过来,我便将缰绳交给景北,问容平道:“怎么了?”
“二小姐,金隅来信了。”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景北呆愣愣地看着白马,又看了看孟璃,最后看了看我,问道:“这......”
“这什么这?”我没好气儿道。
这小子一定是怕收下马被大哥知道,然后大哥一腔怒气没地方洒收拾他一顿。上次因为孟璃教我骑马的事儿他被大哥踹了一脚,硬说自己瘸了赖在床上躺了四天,最后还是容翘威胁说要烧了他的那些小木偶才一骨碌爬起来。
“不是,二小姐,小的是问这匹俊秀漂亮英姿飒爽的小白马叫什么名字。”景北一脸诚恳道。
我回头看着它脖子上的那一圈银铃,道:“就叫铃铛吧。”
孟璃闻言挑了挑眉,一副“就知道是个没几两墨的名字”的表情撇了我一眼,然后带着远道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