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受转攻系统》 第一目(1) 坐在酒吧的角落,林修看着舞池内舞姿妖娆大胆勾人摄魄的夜店王子,木着脸在脑海中询问:“741,你确定上头跳钢管舞的那位是我这次的攻略对象么?” 741:确定。 林修:“你不是说第一次的攻略对象威武霸气么?” 741:在小受中,目标任务身为夜店number.1,艳压群受,受的威武,受的霸气。 林修:“...你不是说他体力值爆表么?” 741:为了保住number.1的称号,目标任务每日至少花费6个小时的时间练习钢管舞、脱衣舞、拉丁舞、民族舞、交际舞...床计等等等等,能与一夜七次郎坚持一天一夜后仍旧保持正常状态。在这个世界的小受界能有此体力值的除他外再无第二人。 林修看着舞池上连续领跳了一小时舞的人,仍旧脸不红气不喘的某人,深呼吸,安抚好内心中不断奔腾的草泥马,再次在脑海中问道:“你不是说他出身名门背景雄厚一般人不敢招惹他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做mb?!他的家族不会管他么?不要告诉我他这是闲的!”到最后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741:剧情需要。 林修:“你妹的剧情需要!” 741:每个世界741将无偿回答宿主五个问题,截止至目前为止宿主已用完五次机会。从现在开始,741每为宿主回答一个问题,宿主都要支付5积分,请问宿主是否要继续问问题? 林修:“...不需要,你可以滚了。” 林修看着虚拟平面正中间的血红大字——积分:0,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草泥马又再次翻腾起来。 两个小时前,林修还在宿舍熬夜打网游,结果宿舍突然断电,他眼前一黑就被莫名带进了一间陌生的房间。就在他以为这是一个极富真实感的梦时,他被强制绑定了所谓的受转攻系统741,而他的任务就是进入不同的空间将主角受变成主角攻。每完成一个任务奖励100积分,当积分满1000时,方可结束游戏回归现实世界。 鉴于林修初次参加,系统给了林修选择第一次攻略人物的属性的机会。林修选择的三个属性是——威武霸气、体力值爆表&出身名门背景雄厚。 这三个属性怎么看怎么是霸气侧漏的攻好伐? 但显然,林修高估了这个游戏的三观下限.&节操.. 本来我打算□□一个霸气侧漏受,特么的你给了我一个资深mb!要不要这么玩儿我? 想来想去林修还直觉的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人物,于是林修怒道:“741,与其让我把台上那位变成攻,你还不如让我变成攻!” 741:宿主有一次机会代替目标人物成攻,使用以后宿主终身不再有被爆菊的可能,宿主确认代替么? 林修:“……呵呵,我开玩笑的。特么的你怎么还不滚?!” 741:回答问题需要支付5积分,宿主确认支付? 林修:“……” 741:宿主没有回答,默认确定支付。本系统是绑定在宿主脑中,若宿主不滚,741便无法滚。问题回答完毕,宿主支付5积分。现在宿主积分为-5。积分最高透支额度为100,当宿主积分为-100时,741将对宿主进行人道毁灭。 林修:“……” 人·道·毁·灭? 呵呵 特么的我让你不能人道! 我不过是熬夜打个网游我招谁惹谁了我!o(≧口≦)o 随着舞池那厢最后一个旋转的结束,酒吧内的气氛达到了今夜最□□。林修坐在角落,安静的品着杯中茶,丝毫不受周围氛围的影响,似乎这里并不是深夜里喧闹的酒吧,而是午后安静怡人的后花园。而他也的确在忙着翻看剧情思考攻略方案,没工夫管其他的。 林修不知道的是,为了方便攻略人物接近攻略目标,741特地为林修的身体加了外挂——单身强攻气息。毕竟同性相斥嘛,否则让林修那么‘受’的人去接近目标受,还没接近就阵亡了好伐?所以在林修一进酒吧,便被许多受注意到了,只是这二货脑洞太大没注意到小受们暗送的秋波而已。打着主角攻主意的林修要是知道他引来的全是受的目光,估计要哭死。 陈烨在林修出现在那里的那一瞬就注意到他了,与周围喧嚣的景象不同,那人只是那样坐着,就让人觉得很安静。明明是酒吧,却偏偏点了一杯清茶,并笑对服务员说:“等下要开车,不宜饮酒。”在那一瞬,陈烨竟破天荒的嫉妒起那名收到林修笑容的服务生——那是他入行六年来看到的最干净的笑容。 干净的,让人想要玷污。陈烨看着坐在角落微笑品茶的林修,伸出舌尖沿着优美的唇线舔了一圈,妖媚的狐狸眼微弯,露出一个勾人摄魄的笑容——就让我,弄脏你吧。 他打落一双腆着脸伸向他臀部的咸猪手,婀娜着腰,风情万种的走向了舞池。 让这群魔乱舞的夜,疯狂起来吧! 作为夜店number.1,陈烨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若他想,哪怕是一个直男,他都能成功捕获。在舞台上,他不停的拿出看家本领想要引起那人的主意,却不料都被那人完全无视了。 完全被无视了的陈烨很不爽,非常不爽。 若最初的时候,他只是对林修单纯的感兴趣,那么现在,就可以说是林修把他的好战欲挑起来了——从没有一人,可以这样无视我! 这厢陈烨脑补的厉害,那边林修却是异常苦逼。 他刚刚顺了一下剧情,无奈的发现,他完全没有办法啊! 他原来的设想是,陈烨是个苦逼的豪门私生子,一个不被家族所知晓的存在。生活在贫民窟or孤儿院,从小缺乏关爱贫困潦倒迫于生计无奈选择了mb这个职业,而一旦入行又因为出色的能力被店方胁迫无法脱身等等。 然而,事实给林修开了个大玩笑。 第一:陈烨从小受尽宠爱生活优越吃穿不愁。 第二:陈烨完全是自愿从事mb这个职业,甚至可以说是享受着这样灯红酒绿充满刺激的生活。 第三:在这里没有人敢胁迫陈烨,他那个恩客不是权势滔天的主?活腻了才想打他的注意! 林修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人的心得是怎样的扭曲才能从事这样一个职业啊啊啊?! 把这样的受转成攻,呜呜t_t 我放弃可以吗? 然而,想到了这个游戏的设定——攻略不成功就无法脱离这个世界,就算死亡也只能成为游魂徘徊在这个世界。 可是,代替他成为攻……我还是想想怎么攻略目标受吧。 我屮艸芔茻! 妈妈我后悔了o(>﹏<)o我以后再也熬夜打游戏了,你让我回家吧! 741:提醒宿主,目标人物接近,请调整好状态认真备战。 被741的电子声惊到了的林修一抬头便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陈烨,而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便收到陈烨风情万种的微笑一枚。 看到陈烨微笑的林修这才反应过来,我现在是配角攻,是只攻,是攻! 这是个多么美好的误会啊!-_- 林修现在的身份是书香世家林氏二公子。林氏家族承办了全国将近3/4的贵族学校,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教育界都是很高的权威。而林修就是这样书香世家出身的刻板守礼的二公子,剧情里的配角攻。他是最先遇到主角受并赢得主角受好感的人,但是由于本身过于重视道德伦理,错失了赢得主角受的机会。等到主角受令转他人怀抱时,后悔已晚。 而今晚,就是他与陈烨相识的第一天。 不过,貌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第一次见面,‘林修’受陈烨父亲所托去夜店找陈烨,担任陈烨管家的同时开导他脱离mb的身份,结果开导不成反倒被迷惑。而在今晚,明明应该是林修先去找的陈烨啊,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但是,看着已经贴身坐在他身侧拿起他的茶杯自顾自饮茶的某人,林修按捺下下心中的疑惑感慨道,这样的美丽妖娆的人,难怪能迷惑住自小深受伦理熏陶的‘林修’。 可是,他林修是受啊!受! 林修在内心哀嚎,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出温和守礼的微笑,暗暗和陈烨拉开距离,完美的表现出一名刻板守礼好公子的形象(雾)。 陈烨早在林修拉开距离的一瞬就注意到了,含住一口清茶,在林修坐正的那一瞬斜倚上去,双手勾住林修的脖颈,对准那人淡红的薄唇吻了上去。趁着林修讶然张嘴的间隙,将口中清茶悉数踱进林修口中,粉舌顺势长驱直入,卷起那人的舌,不死不休。 茶水沿着林修被唾液渲染的殷红的唇瓣缓缓流下,沿途经过侧颈、锁骨,最后流入白色衬衣内,留下暧昧的痕迹,引人遐思。 被强吻了……被强吻了……被强吻了…… 林修表示,被强吻了没关系,关键是强吻的那人是只受啊受!是只受! 被受强吻也没有关系,关键是现在身为攻的我挣不开啊挣不开!林修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之前741的话—— ……与一夜七次郎坚持一天一夜后仍旧保持正常状态…… 这是只,体力值爆表的……受。 林修觉得他真相了——尼玛炮灰攻之所以炮灰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因为体力值太弱啊体力值太弱!这样的受书香世家出身的书呆子根本驾驭不了啊驾驭不了!他突然佩服起还未出现的主角攻了,到底是怎样的体力值才能够驾驭这样一只受啊! 真相帝的林修就这样,被夺走了初吻。让我们为他英年早逝的初吻默哀吧! 就这样,在一个长达五分钟的法式热吻结束后,林修晕乎了。等他终于呼吸到了足够的冷空气抢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肺,那厢陈烨已经拉开了他的裤链,伸手握住了他的jj…… ——·——·——我是河蟹的分割线欧耶——·——·—— 在林修释放后,陈烨拿出一条手帕边为林修清洁整理,边打趣道:“不会是第一次吧?又浓又多。但是太快了呦!” 林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指望一个家教严格的书呆能是第几次?面上确只是红着脸哑着声低声道:“我去一趟……”未说完的话语在陈烨接下来的动作中戛然而止。 陈烨伸出干净的手将林修的裤链拉好以后,朝着林修露出一抹魅惑众生的笑,缓缓地将沾有浊夜的手指伸到殷红的唇边,看着林修,伸出舌头涩情的舔了一圈。 “好甜。” 轰的一声,林修的脑袋全红了。呯的一声,有个名叫三观的东西碎了。 妈妈这货的段数太高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啊! 反应过来的林修猛地抓住了陈烨沾着自己浊夜的手,从桌子上的纸抽中抽出一打纸。坐直,将陈烨的手放至胸前,用沾了水的纸巾一根一根的擦净陈烨的细腻修长的手指,连指甲缝里都没放过。陈烨这回没有捣乱,只是安静的坐在林修的旁边,看着林修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擦掉他手上的浊夜,就好像擦净他人生的污点一样。他的头半垂,眼睛在发丝的掩映下,晦暗不明,让人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直到确认陈烨的手上没有一丝浊夜残留后,林修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对着乖乖坐在旁边的陈烨说道:“你的手指很漂亮,不该染上这样污秽的东西。很抱歉,刚才我过于沉迷感官享受,忽略了这一点。我是林修,受你父亲所托前来担任你的管家。从后天起我就要正式工作了,所以提前来这里认识一下我的主人。很荣幸认识你,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还算差强人意。不过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需要捎你一程么?” 林修本来只是礼节性的问候一下,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在剧情里,陈烨在林修亮明身份后很不客气的拒绝了林修的邀请。 “可以提前一天开始工作么,我的管家公?”意料之外的回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是林修还是很快做出了回答。他站起身,正对陈烨,而后弯腰,做出一个标准的英式管家礼节性动作,嘴角勾起适当的弧度,对陈烨恭敬道:“ur.” 而林修低头的时候,陈烨看着林修的眼神里充满鄙夷与嘲讽——又是一个表面看来不知世事漂亮干净的世家子弟,只是那个老家伙送来的东西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不过又是个虚伪无趣的家伙罢了。 然而那抹嘲讽在林修直起腰的瞬间立刻变作一抹好奇,他上前揽住林修的脖颈,整个人都挂在林修的身上,“管家公,我方才在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你背我回去吧。” 林修:…… 这人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么?在台上扭了脚还能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跟前? 不过林修也没有点破,微微屈身将陈烨背在背上,走出了酒吧的大门。 未来的事情如何谁也不能妄下定论,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一目(2) 林修和陈烨同居了,以管家的身份。 对林修而言,管家的工作只是辅助性的,他真正的目的是开导陈烨脱离mb的身份(变成攻)。 但是,经过几天的接触,林修发现,他的身份开始从管家变成管家公。而这个‘公’字,随时有可能在他疏忽的情况下变成‘攻’,这让一只受情何以堪啊! 可是,再怎么有苦难言,这个管家公,林修还是要做下去。 管家公的日常二三事之一——叫少爷起床 每次叫陈烨起床的时候林修都很痛苦。你说他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好不容易脱离了高中时的那种每天早起5:30起床的噩梦般的生活,习惯了每天凌晨一点睡次日11点起床的生活。可是就因为一次熬夜打网游,一朝回到解放前。每天不但要早睡早起树立榜样,还要叫一个比他还夜猫子的人起床。这已经不能用杯具来形容了,这已经称得上是茶几了——上面摆满了杯具和餐具,真是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 叫一只夜猫子起床,唉,你们懂得。但是为了矫正陈烨的作息时间,又不得不叫。可是叫吧,你还不能使用暴力,谁让人家是你名义上的主人呢(当然陈烨的武力值也是一大原因)。林修每当叫少爷起床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上学期间的催泪史。当年林妈妈为了叫林修起床可是无所不用其极,掀被子揪耳朵把人踹下床还算轻的!可是对着陈烨你能(敢)这么干么? 为了能够温柔的(?)唤醒陈烨,林修尝试了各种方法。 方法一,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清晨的阳光照醒陈烨,让微醺的晨风拂起陈烨,让清脆的鸟鸣唤醒陈烨。而陈烨的反应是,背朝窗户蒙上被子继续睡! 方法二,备上美味的早餐,香醇的咖啡,让甜美的香气勾起陈烨饥饿的馋虫。好吧这样一来陈烨的确是醒了,可是他吃完早餐后又马上回到床上继续躺尸了! 方法三,设置好无数个闹铃,每隔两分钟交替工作,我聒死你!陈烨这次干脆的醒了,而后就穿着睡衣跑到林修的房间继续睡。 林修吐血ing。 到最后,林修不得不拿出看家绝学——se诱,来叫醒陈烨。其实这个方法也是无意识的结果。有一天,林修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好早餐叫陈烨起床。被吵到的陈烨手一伸将林修往下一拉,于是便出现了影视作品中的经典一幕——不小心吻在一起了。林修很快起身拉开距离,然后奇迹出现了,陈烨醒了!他不但醒了,还很快起身将目瞪口呆的林修按到墙上来了一个法式热吻! 被强吻了的林修当时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你丫的是受吧是受吧?!这么攻的事情由你来做合适么合适么?!他显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就是把眼前的人变成攻了。等陈烨吻够了以后才松开林修,朝着林修邪魅一笑道:“这次的方法不错,以后就这样叫我起床吧。” 林修:“……” 从此林修就走上了se诱的不归路,真是可喜可贺普大喜奔……你妹! 管家公的日常二三事之二——接客 不要想歪,这个接客是接待来访客人的简称。 作为一名合格的管家,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另主人和客人保持身心愉快。但是,当客人和主人为了身心愉快而要滚床单的时候,呵呵,就不要怪我手段毒辣了。 林修是个合格的管家,所以他记下了每一位来访客人的喜好。在他看来,除了主角攻以外所有觊觎主角受的人都是炮灰,所以他不介意让这些人提前阵亡。他要做的,就是在主角攻出场以前尽快拿下主角受,让主角受变成攻。至于主角攻出现以后的体位问题,对不起了,那不在我的攻略范围内。 一日,炮灰攻甲出场了,准备和陈烨high一场,high之前炮灰甲去洗澡了,结果,结果就没有结果了,因为炮灰甲住院了。送走炮灰甲后,林修对陈烨道:“很抱歉少爷,打扰了您的兴致。昨晚我在您入睡后想浴室水箱里倒了5瓶60度的白酒为水箱消毒,白少爷一来就向浴室去了,我没有来得及提醒。” 陈烨挑了挑眉,“那还真是不幸啊。” 哦,对了,那个炮灰甲酒精过敏。 又一日,炮灰攻乙出场了,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炮灰乙的叔叔找上门来了,炮灰乙屁股还没做热就被叔叔提溜走了。林修在炮灰乙走后手持托盘步入大厅,将一杯清茶递给陈烨,问道:“刘少走了么?午餐还用准备刘少的份么?” 陈烨翻了一个白眼,没搭理林修。端起林修准备的信阳毛尖,细细品味起来。其实他原来不喝茶的,茶叶寡淡无味,哪比得上咖啡的香浓和烈酒的刺激呢?只有那些年长的老人们才会赞许这样一无是处的茶。可是,可是,偏偏那个人,偏偏喜欢那个人泡的茶。就像那人一样,那人泡的茶是温暖的、清香的、带着让人着迷的气息。 林修看着那人饮茶时嘴边勾起的弧度,原本担忧被陈烨赶走的而焦躁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就算讨厌我又怎样呢,这样的人,合该是这样一直笑着的,合该拥有一颗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心而不是那样污浊的*欢愉。 而那边,被林修点醒的炮灰乙的叔叔和炮灰乙开启的一段狗血漫天撒的虐恋情深的生活就不在林修关心范围内了。 再一日,炮灰攻丙全副武装的出场了。他汲取了前人的经验教训,来之前吃饱了饭洗好了澡安抚好了小情收拾好了发型杜绝了一切可能出现的不确定因素(你确定?)。炮灰丙出其不意的出现的确让林修小小的兴奋了一把——妈蛋总算来了个有技术含量的炮灰了。不过,再有技术含量的炮灰又怎样?我可是稳坐炮灰攻的第一把交椅,在正主出场前你们这些小喽啰都是要由我结果的哦哈哈哈哈! 额,跑题了。 话说那炮灰丙一进来就和陈烨相携走进了客卧。陈烨进入客房后就倚在了窗边,他并没有huan好的意思,可是他还是叫来了之前的一个pao友,他只是想看看,林修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他到底会不会破门而入阻止这场qing事?如果他会,如果他会……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了,门外还是没有动静。他不禁有些自嘲,我到底在期待这什么呢?陈烨看着那边已经拉开床头柜拿出ao的人,冷笑一声,这样肮脏的身体,这样肮脏的qing事……可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那个戴上套子的人却‘啊’的一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砰地一声,房间门被林修撞开,他强忍着笑,状似关心的走上前问道,“客人你怎么了?呀!客人难道你对草莓味的避孕套过敏么?啊!拿不下来么?不要太用力啊抓坏了那儿怎么办?你感觉怎么样啊?用不用叫医生?” “快去叫医生啊快去!”炮灰丙泪崩,他怎么好意思说他那里很痒很疼你帮我抓抓吧。 “那客人你忍住千万不要用力抓我马上就去叫医生!千万忍住啊!”说着顺手拉走了还站在窗边的陈烨就走出了客房。再然后,炮灰丙连内裤都不敢穿直接披上了一件浴衣上了救护车。林修在炮灰丙上车后,悄悄地对一名随行的男医生道:“千万看住唐少,抓住他的手别让他乱抓他那啊!”不过,他好像没控制好音量,所以悄悄话什么的,还未上车的医生护士门都听到的话也不能怪我啊。╮(╯▽╰)╭ 于是,炮灰丙入院的那天,全医院都知道了这样一个传闻——有一个变态用力过猛把那里抓伤了。苦逼的炮灰丙就这样的,患上了草莓味套套恐惧症的同时多了一个‘变态涩情狂’的外号。 林修在炮灰丙被车送走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这样夸张的笑容有损他一贯温润守礼(?)的形象,但是真的忍不住啊哈哈哈哈!等笑够了林修才发现,陈烨一直站在他身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林修立马屏住笑站直身子做严肃状,“少爷您有何吩咐?” “刚才又是怎么回事?”陈烨走上前,揽住林修的腰,舌尖沿着林修小巧的耳廓舔了一圈。感觉到林修的僵硬,他满意的笑了,对着林修吐了一口气,他压低嗓音柔声道:“不要想糊弄过去哦,否则……”他咬住林修的耳垂,轻轻吮··咬,意思不言而喻——你若哄骗我,那我就咬掉你的一块儿肉。被威胁的林修哭丧着脸,他早就知道陈烨不可能一直放任自己捣乱下去,于是很快就招了。 “那个,所有的anquan套里都被我涂上了一层固体胶,并且撒上了一层强效痒痒粉。那个固体胶在常温下没什么,但是温度一旦超过35摄氏度,就会变得很黏。其实仔细看可以发现的,只是,只是唐少过于心急了-_-”林修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陈烨的训斥,不但如此,那个人好像,很开心? 林修感受着头枕着他肩膀的那人越来越厉害的颤动,听着那人从闷声低笑到最后放开声音高声大笑,慢慢的放松僵硬的身体,伸出双手拥住那人。虽然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陈烨才会选择那样上流社会诟病的职业,但那一定是非常糟糕的回忆,糟糕到不惜麻木自己的身体感官也想要忘记的回忆。他突然间有些心疼,紧了紧手臂,林修对陈烨低声道:“不要再去夜店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不要在这样伤害你自己了。会有人为你心疼的。” 就在林修以为陈烨不会回答时,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嗯。” 林修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急急推开陈烨,连声问道:“你刚才是答应了吧?你答应了吧?我不是幻听吧?” 陈烨看着那人急切的样子,心蓦地软了下来,笑道:“对啊,我答应了。今后不再去夜店,不再伤害自己了。”在你呆在我身边的情况下。最后一句话陈烨没有说,他想,不管怎样,这个人,他是不想放手了,也不会放手。他看着兀自沉浸在欢乐中的林修,发自内心的笑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直到他的笑容里,包含了怎样坚定的决心。 只要你乖乖呆在我的身边,我就愿意变成你所期望的样子,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只要你呆在我身边…… 林修没有意识到陈烨笑容里包含的信息,他被陈烨的笑容惊艳到了的同时,想着,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啊,原本以为没有机会的说。这样想着,他也笑了。 可是,林修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陈烨说:“真不知道你这样搞怪的人,是怎样在林家那么刻板守旧的家族中生活下来的,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 林修:“……呵呵……ht.” 管家公的日常二三事之三——陪玩 陈烨同意不做mb之前,林修每晚都要陪着陈烨去夜店,挡色狼的同时强制拉陈烨回家睡觉。废话如果不早早把陈烨拉回家的话,第二天遭殃的还是自己好不。要知道陈烨睡得越晚的话第二天就会越难叫起床,就算叫起床了那个早餐吻也会比往常凶狠啊!尽管他现在的身份是攻,可他是只书呆子攻啊!和武力值爆表的陈烨那货相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完败好吧?!每每想到这里林修都会为原剧情里的‘林修’感到悲哀,武力值和受相差太多的攻真心伤不起!真心为以那些弱攻强受为cp的文里的攻悲哀! 答应转行后,陈烨整个人似乎都变得和往常不一样了。单从穿衣风格来看,他舍弃了以往艳丽性感贴身的穿衣风格,穿上了他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最常见的衬衫牛仔。林修还记得答应转行当天,他陪陈烨去买衣服时陈烨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样子,词穷的的林修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不愧是做主角的人,果然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从那之后,陈烨倒是的确不去夜店了,mb榜的第一位也顺势换人了,但是这并不代表陈烨不去玩。毕竟延续了六年的生活习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改过来的。所以在缓冲阶段,陈烨将目光转向了酒吧,而林修则理所当然的成了陪玩。 但是,几天下来,他发现,在酒吧里,貌似自己,额,比较更受欢迎?他看着旁边陈烨越来越黑的脸色,默默地咽下了自己的疑问。 现在,陈烨和林修如平常晚上,来到了一间酒吧。哦,‘一间’就是这个酒吧的名字。 和陈烨所在的夜店不一样,一间酒吧是偏向与大众消费的地方,相对的也更混乱了些,唯一不变的还是酒吧的性质——这是一间同志酒吧。 这是陈烨和林修第一次来这种大众消费酒吧,之前几次他们二人去的都是收费较高但是环境相对雅致气氛也比较轻松地酒吧。在那些酒吧,陈烨和林修并未收到太多的视线,毕竟能去的了哪些地方的人都是些富家公子,眼界很高,做不来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举动。但是在一间酒吧,情况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这世上,多的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所以,陈烨和林修二人一进入酒吧,就被许多人盯上了,毕竟普通人家养不出这二人那样的气质。而且,相对于陈烨,林修显然更受欢迎,光是陈烨那面无表情的脸就足够震住一些胆小的人了,所以林修那张温润的脸就显得更容易接近。更何况单单是林修身上披的外挂——单身强攻气息,就足够引起一批受的关注了。更何况还有某些攻看中了林修的气质和皮相想要尝试搭讪,毕竟压到一只受不算什么,征服一支攻才是本事。 所以,从门口到吧台短短的几步路中,林修扶起了n位摔倒在他怀里的受们,拒绝了n位邀请他喝酒的攻们。也是在同样的路程中,陈烨的脸色,完成了从微笑到面无表情再到阴沉的变化。等他们终于坐在吧台上,林修才有机会转过脸观察陈烨的脸色。于是,本来还指着勾搭一只受体会体会‘攻’的生活的林修,默默的点了杯水。他突然觉得,陈烨这货,越来越有攻的气场了有没有! 那厢陈烨看着林修安静美好的侧脸很生气,很生气。他知道林修长得很好看,也知道林修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但是他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人觊觎他的林修!每每看到林修对那些觊觎他的人露出温柔美好的笑容,他都忍不住想把那些人狠狠揍一顿的冲动。可偏偏林修毫无反应,依旧对那些人笑脸相迎。他真的很想对林修吼道——你是我的你知不知道?! 感受到陈烨身上散发的越来越低的气压,林修果断的放下水杯结账,拉着陈烨径直走出了一间酒吧。等到出了酒吧刚想转头询问陈烨到底怎么了的林修又惊奇的发现,这货竟是笑着的,看得出来还很开心? 果然,主角的心思非我等炮灰所能领悟! 第一目(3) 自从上一次从一间酒吧出来以后,陈烨便似乎彻底和之前灯红酒绿的奢靡生活中脱离出来了,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玩失踪,搞得林修很苦恼。 严格来说,陈烨失踪是好事。原剧情里也有这样的一段描写。无非就是家族争斗之类的戏码,争斗的结果不用说就是陈烨赢了。只不过在原剧情里,陈烨是在主角攻出场以后玩失踪的。可是,对林修来说,陈烨失踪并不是好事,因为陈烨失踪,也就代表了他的死期近了。 只有mb陈烨死了,威尔森家族流落在外的接班人——威尔森·烨,才能回归家族。林修虽是受现任威尔森家主的秘密委托,才接近的陈烨。但自古以来,知道太多的人,从来都难逃一死。 林修,必须死。 所以,当林修从昏睡中醒来,发现他被五花大绑扔在一间破旧的仓库内时,他平静的接受了现实,甚至还对旁边同样五华大绑的陈烨笑了一下。搞得原本看到林修醒过来想要安抚他一下的陈烨一下子忘记了要说的话。 陈烨仔仔细观察了一下林修的神色,发现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时,竟莫名的害怕起来。他脱口而出,“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同时不断地在心里默念,我都计算好了的,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不会…… “嗯,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你以后只做攻,不做受!”意识到这有可能是自己在世上的最后一天,林修不管不顾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话。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什么?” 林修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发起绑架的人就进来了。林修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人,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为首的人,正是被林修整的患上了草莓味套套恐惧症的唐少。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唐少!您绝对是除了我以外这篇剧情里最悲惨的炮灰,没有之一!林修敢打包票,唐少绝对是被陈烨利用那次的固体胶事件撺掇起来的。 唐少显然还没有发现他的炮灰身份,他先是发出了炮灰惯有的‘桀桀桀’笑声,而后开始了他的临终发言:“陈烨,你他妈……(以下省略n多辱骂之词,作者君表示——我还想多活几天。)” 林修在一旁听着唐少越来越难听的话,很想对他说:少年,虽然你注定要死,但你也不用选择最惨烈的死法啊! 等唐少骂了足有半个小时后,才步入正题,他阴狠的笑道:“陈烨,真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竟然傍上威尔森·克里。” 听到陈烨父亲的名字,林修猛地抬头,难道这次绑架威尔森家族的人也参与了!对了,现在主角攻还没有出现,整个威尔森家族只有家主那一支是真正支持陈烨回到家族的。一拳难敌四手,没有主角攻的势力相助,威尔森家主根本就难以防住那么多的支系! 但是就算是支系利用唐炮灰想要弄死陈烨,他们也不会告诉他陈烨的真实身份。一是他们担不起害死少主的罪名,另外就是家族的荣誉感也不容许外人知晓家族流落在外的少主是mb。 但是,男宠?!那些支系的人还真是不怕死啊! “但是,就是傍上了克里又怎样?不过是个男宠罢了,还指望人家家主能管你的死活?你不是不愿意让我上么?那本少就不上,本少让他们上!至于你的管家,只能说跟错了人!进来吧!” 唐炮灰话音刚落,仓库里就走进了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原本恹恹的神色在看清陈烨的面容后,蓦地发出了贪婪的色彩。 原本信誓旦旦觉得陈烨不会有事的林修坐不住了,怎么支援的人还不来!?他猛地转过头去看陈烨,发现他面色惨白,显然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了! 在收到林修担忧的目光后,陈烨紧紧地攥住双手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和愤怒,朝林修扯出了一个笑容,却没意识到他此时的笑容是多么的牵强。 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绝对不会,陈烨想,他总有保住林修的方法。 他猛地用力靠近林修,在他耳边低声道:“客厅的吊兰、夹层、唐市长的犯罪证据、一定要保住自己!” 而后猛地用头撞开了林修,放开声音尖声嘶吼道:“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我不过是辱骂了你的父亲林麒,你就把我的信息透漏给这个家伙?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你父亲林麒就他妈是个伪君子!他教出来的人不论是唐市长还是聂政委都他妈是伪君子!你们林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什么贵族第一学府,妈的教出来的都是些败类!你他妈也是个败类,不然怎么会给我这样的人当管家?” 林修在推开他的那一瞬就感觉不对,等陈烨骂出那些话以后他就懵了——陈烨这样做,就不顾他自己了么?他明明可以凭借那些罪证脱险的,他明明可以让唐炮灰将仇视的目光指向自己的。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松绑,看着唐少将一瓶药灌进陈烨的脖子,看着那些卑鄙肮脏的乞丐慢慢接近陈烨,看着陈烨强自镇定的表情和被药性浸染的通红的脸色,看着陈烨朝自己露出的虚弱的笑容,看着自己被请出仓库……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林修慌了,他用力甩开压制着他向仓库外走去的人向陈烨的方向跑去,推开那些妄图染指陈烨的人将陈烨抱在怀里,不顾还有那么多人在场直接吼了出来:“741!你给我滚出来听到没有?!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你快救救陈烨啊?!就算把积分透支完也没关系的你出现啊?!!求求你出来啊听到没有!”喊到最后,泪水已经糊满了两边脸。 林修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那些人让他们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迷糊中,陈烨本能的推开林修想要把他推走,奈何身体根本发不出力。 就在这个短暂的空当中,741终于出声了。 741:……100积分,换取5分钟时效的爆发力。但是,如果支付,你会死。 原本对林修而言,他对陈烨的感情并没有达到可以交付生命的地步。 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陈烨能够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你这样,很让我自责啊! 想到陈烨之前的所作所为,林修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急忙在脑海中道:“怎样都好,只要陈烨能躲过这一次!” 这一次,不救陈烨,那么自己便枉为人! 741:宿主支付100积分换取为时5分钟的爆发力,现在开始支付…… 林修感受着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涌出的力量,看着慢慢向自己方向靠拢的的贪婪卑鄙的人们,笑了。 五分钟,么? 第二目(1) “!!!” 林修睁大眼睛看着身下面色冷淡的男子,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 林修才刚刚体会到从身体内部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还没来得及英雄救美,他身后的背景就换了。对林修而言,只是眼一睁一闭的功夫,他就从之前那个剑拔弩张的破旧仓库,来到了这个清淡典雅的竹屋。 只是,如果他不是全身赤条条的压在另一个同样全身赤条条的人身上,就好了。 此刻,他的那里正抵着身下人的那里,只是原本一柱擎天的那里在林修大脑当机的那一瞬,蔫了。 身下的男人感觉到了林修的变化,眼睛里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面上却仍是清冷的样子。 林修没有注意到那人的表情变化,他正忙着消化741的话。就在刚才,741说,强哔了身下的主角受能够获得50积分。 强哔了身下的主角受…… 强哔了身下的主角受…… 强哔了身下的主角受…… 这几个字在林修的大脑里无限循环,搞得林修有点晕,暂时忘记了现在的处境。但显然,741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林修,他那平板的电子音再一次在在林修的大脑中响了起来。 741:宿主现在的积分为-105,如果宿主不在一个小时内枪毙了身下的主角受,将会被本系统人道毁灭。重申一遍,宿主现在的积分为-105,如果宿主不在一个小时内枪毙了身下的主角受,将会被本系统人道毁灭。 林修:“……” 林修深深地看了一眼身下的主角受,眼神复杂却充满坚定。 他缓缓地起身,为床上那人盖上薄被,随后披起一件挂在床头的外衣,走到竹舍大开的门前,猛地关上了竹门!而后又陆续关上了竹舍的窗户。 就算外面没有人,咱身为社会主义的好青年,也绝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白日宣淫好不? 关上门窗的林修慢吞吞的走到了床前。 刚才林修被741的话惊到了,并没有仔细观察身下的人。现在静下心来看,林修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偏心。那是一个,只是看着,就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的人。尽管遭此变故,清俊隽雅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 这是一只清冷受。 虽然他还没有接收到剧情,但显然这是一个古代背景。他看着床上那人披散开来长及大腿的青丝,弯下腰捡起一束垂地的青丝,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 对不起。 节操神马的,和小命比起来,根本不够看啊! 林修扯下一截衣袖,附在那人眼上,而后轻手掀起自己刚刚盖在那人身上的薄被。看着静静蛰伏在那人身下的巨物,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丫的你是受吧是受吧!那里那么大合适么? 眼一闭心一横,林修将罪恶的手伸向了那人的jj。 只是林修闭着眼睛捣鼓了半天,拿货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科学,明明陈烨那次只是动了几下手就成功了! 睁开眼睛,林修盯着那人的下身,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可是,怎么还是软的! 林修泪奔,我还不想死啊。 这时,被林修遗忘在脑后的741又默默地出来宣布存在感了。 741:提醒宿主,时间只余半小时,如果宿主不能如期完成任务,将被741人道毁灭。 林修:“……”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个家伙,额,硬起来?”想了想,林修还是开口了。虽然他并不对那个坑爹的系统抱有太大期待。 741:10积分,换取强效chun药一粒。请问宿主是否支付? “支付。” 741:宿主选择支付10积分换取强效chun药一瓶,现在开始支付。支付完毕,现在宿主积分为-115。 741的话音刚落,林修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粒漂浮在空中的红色药丸。林修伸出干净的手,将药送进了花凤的口中。 果然,系统出品,品质保证,你妹! 混蛋741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主角受吃了药以后会恢复行动能力啊! 林修原本的打算是衬着主角受不能动的时候赶紧来一发而后逃遁,但是,丫的这货一吃药就马上翻身了有没有! 他还没反应过来菊花就被爆了有没有! 妈蛋疼死人了有没有! 呜呜呜,我的菊花啊,我守了19年的菊花啊! 不过林修并没有悲愤太久,因为他很丢人的晕了。 半途的时候,林修醒过来一次。全身上下聚不起一丝力气,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叫嚣着疼痛,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他只能借着从缝隙渗进来月光,静静地看着在他身上不知疲倦的耕耘的人。 花凤在林修醒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黑暗中,他看不清林修的面容,唯独一双眼睛,在稀疏的月色掩映下,熠熠生辉。让他刚刚平息下来的感官,再次燥热起来。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刻起身将身下的人扔到竹林外,但是身体却叫嚣着想要更多,更多。 最终他还是服从了身体的意志,反正竹林冷清,他不介意多养一个人。 这样想着,花凤伸出左手附在了身下人的眼上,而后慢慢的俯身,在那人的唇角,印上了一吻。 原本他只是想着,吻一下就好,算是对那人的安抚,可是那人的唇似乎是有着魔力一般,一旦沾上,就不愿离开。于是,伴着身下越来越猛烈的撞击,他的吻,也愈加凶狠起来。 等花凤终于吻够以后,他才将覆着那人双眼的手拿开。看着再次陷入昏睡的某人,他温柔的理顺那人汗湿的发,在他耳边低声道:“既然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陪在我身边吧,直到我厌倦。” 如果忽略花凤身下凶猛的动作,这还真是一个温馨的画面。 等林修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他正头顶着一轮杏色残阳,坐在露天的温泉池中,温泉的周围是葱葱郁郁的竹林。 温泉水滑洗凝脂,景是好景。如果身上不是布满青紫痕迹就好了。 话说他现在还不知道主角受的名字呢。刚想到这里,741的电子声就在脑海里响起来了。 741:宿主成功的完成了‘强哔了那个主角受’的任务,奖励50积分。现在宿主的积分为-65。积分最高的透支额度为100,当宿主积分为-100时,741将对宿主进行人道毁灭。 林修第一次觉得741的电子声原来是那么的动听,虽然他对那个所谓的‘强哔了那个主角受’的任务很不齿,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他才是被强哔的那个好么? 显然,林修选择性的忽略了他在喂主角受吃下那粒药丸时的所作所为了。 吐槽完741后,林修正开始接收这次的剧情。 这次故事的背景是武侠风。这次的主角受在故事之初被反派*oss点住穴不能动身,就在boss即将得逞的那一刻,主角攻出现拯救了陷入狼爪的主角受。而后二人经过一系列的事件打败*oss后愉快的ding了。 看到这里,林修疑惑了,为什么在我陷入水深火热的时候没有神攻天降啊! 这不公平! 其实这真的不能怨主角攻。原剧情里*oss太过心急连门窗都没关就开始办事了。所以才被前来拜访的主角攻发现不对进来救人的。而林修过来后首先就把门窗关了,再然后就被受药物控制的主角受啪啪啪了。在主角攻出现的时候,这俩人,一个受药物控制不能自已,另一个空有一身武功却不会用,所以都没有发现外面多了一个人,而主角攻在发现不对后脸一红就默默地退场了。 所以说,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接收完剧情后,林修也顺带接收了这具身体的的武功和记忆。所以在花凤备好晚饭为林修端过去的时候,林修早已经逃遁了。 话说他敢不逃么?这次的主角受武功虽然不如他,但那货是个聪明绝顶誉满江湖的神医。 神医是什么概念?那是个用一指甲盖的药粉就能灭了整个魔教的货。偏偏他受系统限制不能伤害主角受,所以林修在身体稍好些之后就缩着不时传来阵阵刺痛的菊花逃了。原剧情里,*oss强哔失败了都被花凤搞得灭了教丢了命,更何况他这个强哔成功的了。 花凤将为林修准备的晚饭放在温泉池边石桌上,面无表情,安静的坐在石凳上,轻轻地搅动手里的汤匙。 夕阳的余晖打在花凤美好干净的侧脸上,晕出一抹柔和的色彩,模糊了他清冷的脸色,显出了一种矛盾的温柔。 林修捂着钝痛的心脏跌跌撞撞的奔回温泉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如画的景致。 他原本打算离开以后就回魔教当他威风八面的教主的说,虽然这个教主不久就会被炮灰掉。可是还没等他离开竹林,心脏处便传来一阵强似一阵的钝痛,生生止住了林修的步伐。他不信邪的有走远了一些,结果他疼的生生跪倒在地。于是逃跑计划就此夭折,他不得不转头回去。果然,他每靠近竹舍一分,心脏的疼痛便舒缓一分。 画中人在看道林修回来后,淡淡的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后丢下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了温泉。 林修:“?” 这就完了?还以为会有一顿拷打的说。 他看着石桌上摆放的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默默地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他刚才,是在等我? 林修摸摸从醒过来那一刻就开始唱空城计的肚子,唉~~算了,被毒死总是被饿死好。 第二目(2) 1千米 这是林修经过无数次血与泪的惨痛教训得出的经验数值。 林修,决不能离开花凤超过1千米的距离。 那种心脏仿佛被一把钝刀来回撕扯的感觉,哦,简直能让人疯掉。 除开不能离开花凤这一点,林修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额,也许? 暗一赶到竹林的时候就发现,林修竟然背着一只竹篓在竹舍外不远处挖竹笋!? 暗一被吓到了,那可是他英明神武俊美无涛风流倜傥潇洒肆意…(以下省略n多赞美之词)…的教主大人啊!怎么可以做这种低下的活儿呢? 暗一看不过去了,他抄起一把暗器就袭向了惬意的坐在竹舍院中翻看医术的花凤。 竟然敢致使我家教主干活自己却坐在一边休息,简直活腻歪了是不是!?没看见我家教主脸都泥土弄花了么!? 虽然花脸的教主看起来也很可爱,不对,是威武的说。 数枚暗器携着雷霆之力,划出强劲的破空之声射向了花凤。 在暗器即将击中花凤之时,花凤轻抬左手,翻了一页书。 风吹起花凤耳际的一抹青丝,在青丝垂落之际,林修丢下手中的暗器,用力将背上的竹篓甩在花凤面前的石桌上,气呼呼的吼道:“我说你傻了吧!暗器都跑到你眼前了你都不知道躲,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武功不如我但躲几个阿猫阿狗的暗器还是可以的吧?你怎么可以这样不惜命呢?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还……”中了你的毒你忘了么? 林修话还未说完被花凤打断了。 “竹笋都挖完了?”花凤又翻了一页,眼都没抬,漫不经心道。 “啊?……没,没有……”林修一下子失了气势,吞吐道。 花凤放下手中的书,端起一旁还在冒热气的茶,轻抿了一口,淡淡的开口:“药材晒好了?” 林修倒退一步稍稍远离花凤,脚下暗自蓄力,而后赔着笑,犹豫着开口道:“我早晨起来去药房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样了?嗯?”花凤放下茶杯,抬眼着林修,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修拿起竹篓足下用力一蹬猛地蹿出了百米远,“哈!药材虽然被我打翻了但我都已经捡起来了!对了!我,我去挖竹笋了先!顺便收拾一下那只阿猫阿狗!” 而后就消失在竹林间,顺带着因为被自家教主称为阿猫阿狗而耸拉着耳朵独自在角落画圈圈的暗一一只。 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我不用躲。 花凤看着林修消失的方向,嘴角掀起一个轻微的弧度,轻微到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而后踱步至药房,看着那些不分种类被囫囵放置在一个个竹筐里的药材,以及一些散落在角落里还未捡起的药材,一向清冷的脸难得的抽搐起来。 等把这些药材重新分类收拾好,不知要多久。 自己这是,留下了一个麻烦么? 这样想着,花凤挽起袖管,开始收拾起来。 等林修终于逃道安全地带,才长舒一口气。 丢下暗一拿出锄头,蹲下身子默默地挖起竹笋。 暗一咽下一把辛酸泪,上前夺过自家教主手里的锄头,哭丧到:“教主啊!” “停!” 林修一把夺过锄头,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对着暗一那张好像死了爹妈的脸嫌弃的说:“你家教主我还没死呢!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啊!”而后推开暗一,继续手中的动作,“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边儿呆着去,别妨碍我刷好感度。” 暗一刚刚酝酿好的劝服教主回教的话一下子就被噎了回去。 踟蹰半晌,暗一还是开口了:“教主,您已经离教七天了,是时候回去了。” “哦?已经有七天了么?”林修手上动作不停,漫不经心的接口道。 暗一一听暗道有戏,“是啊教主,您不在的时候教里已经乱成一团了。那帮子天杀的武林正道最近又张罗着办什么除魔大会准备进攻我教呢,教中弟兄都盼着教主回去主持大局呢。” “左右护法身体怎么样?” “啊?很好啊!” “我父亲武功如何?” “天下第一啊!” 林修放下锄头,看着暗一道:“这不就结了。反正有父亲和左右护法坐镇,我回去做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回去跟父亲说我短时间是不会回去的。我必须待在花凤身边,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林修说这些的时候,用手捂住心脏满脸痛苦。 那种疼痛,真的不想再体会了! 话说花凤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啊? 但是这些动作看在暗一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o⊙)! 自家教主离教前说是看上了神医花凤的能力要去带他回教,这些难道是教主的借口?教主其实是喜欢上花神医了? 联想着自家教主在花神医面前的小媳妇(?)样儿,暗一脑补了一下教主全心全意追求花神医而对方却不屑一顾弃之如敝履的画面…… 自以为真相的暗一悄悄退场,他还是回去禀报两位护法的好。反正自己的任务只是找到教主而已。 所以说,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左右护法听到暗一的禀报后连夜快马加鞭就离开了魔教,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赶到了竹舍。 只是等他们赶到竹舍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教主正光穿着亵衣仰躺在床上,脖子以上部分布满了或青或紫的红痕。而花神医正坐在床边,轻轻抚摸他们家教主的脖颈! 两位护法对看一眼默默在心里打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是的一定有什么误会! 正准备推门而入,便被花神医的话阻住了动作。 花神医说:“后面那里还要再上一次药么?我看你那里红肿的厉害,不好好上药的话恐怕好起来不容易。也怪我昨天太狠心了,你都说了不要了我却还是一意孤行,现在搞得你那里……唉~~” “我没关系的,反正我皮糙肉厚。那儿只是看着厉害其实没什么的。再说了也是我昨天做的事有些过分了,晚上的时候你生气想要惩罚一下我也是很正常的!再说了你不是神医嘛!你的药很厉害的!” “还是再上一些要吧,我不放心。你翻一下身我好给你后面上药。” …… 左右护法被惊呆了好不好! 他们在自家教主翻身的时候猛地离开了竹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们还是尽快还去禀报老教主的好,告诉他说他们家教主今年有可能带回来一个男媳妇,哦不对,是男丈夫,也好让老教主有个心理准备。 花凤在察觉到门外的两位不速之客离开以后,看着林修红肿的后颈,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声笑了。蘸上些药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那些红肿之处,眼神晦暗不明。 手下略微用力,花凤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患处。 不属于他的印记怎么可以停留在那人身上呢?要尽早消除才好。 指腹处传来的肌肤的热度似乎要将他的手灼伤,让他恍惚想起那日身下之人细腻光滑的肌肤的触感以及火热紧致的□□。 他想,重温那日极致的享受,和那人一起。 只是,他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某人——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轻手将林修身体翻过来面朝他,摆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而后,在那熟睡之人的额上印下虔诚的一吻。 不是不想吻他的唇,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地深入…… 林修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绝对要气的吐血了有没有! 话说他昨天早上不小心将药房里的药材打翻了,不同种类的药材全都混在了一起他完全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只好将那些药材囫囵的堆在一起,哪想到就被花凤罚了。 要知道现在是夏天,竹林里晚上的时候蚊子还是很多的。 之前的时候林修身上配有花凤调制的香包所以没有被蚊子骚扰过,但是昨天的时候他的香包被花凤没收了! 竹舍里根本就没有蚊帐这种东西,不盖被子被叮,盖被子怕热。他昨晚被那些蚊子扰的不胜其烦,被叮了好几个大包。好在他穿着亵衣所以那些蚊子只叮了脖子以上的部分。 脸倒是没怎么被叮,难道是连蚊子也舍不得这么英俊的一张脸被破坏么? 直到天快亮蚊子才稍稍少了些的时候,他才睡着。 一睡醒林修就跑过来找花凤来讨些药打算回去自己上,没想到今天的花凤善心大发要亲自帮他按摩。 本着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刷好感的林修乐颠颠的答应了,根本没注意到花凤比平时要黑沉许多的眼。 至于左右两位护法? 对不起林修根本就没发现他们。他虽然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武功却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警觉性。不再花凤身边的时候他还会注意一下,但是在花凤身边的时候他可谓是放下了全部武装。一方面,他想要一次放下花凤的戒心;另一方面嘛,花凤是谁?是主角!主角怎么可能受到致命危险呢? 所以,当他趴在床上享受花神医的按摩的时候,很是惬意了一把。这是花主角第一次这么轻声细语和颜悦色的对他说话呢! 再加上花凤的力道太温柔,他昨晚又没睡好觉,所以很快就睡着了。完全不知道在他享受的时候另外三人那些复杂的心思和想法,他很单纯(?)的有没有! 第二目(3) 林修醒过来时,正躺在花凤的床上。 他还在迷糊自己的处境,741便在脑袋里翻腾起来了。 741:目标人物花凤攻略成功,奖励宿主100积分,现在宿主积分为35,积分满1000时宿主可回归现实世界。本系统将在一个月时间内需找合适时机将宿主传送至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 林修猛地睁大双眼,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只是睡个觉的功夫这世界就变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打断了林修的思考。 午后强烈的日光打进竹屋,花凤逆光而来,仿若神祇。 他坐到林修面前,对着呆愣的林修道:“快起床吧,随我去武林盟一趟。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能在日落前赶到最近的城镇,你不想露宿山野吧?” “武林盟?”林修疑道。 “最近武林盟数位侠士身中奇毒,武林盟内无人可解,遂遣人来邀请我前去诊治。事不宜迟,最好马上出发。” 林修一听,脸立马垮了下来,“不去可不可以啊,实在是不想去直面那些‘武林正道’啊!这些毒很可能就是我魔教下的,我去了岂不是招人嫉恨?” 不是可能,是一定。 这些毒的确是魔教下的,只是为了给扬言要攻下魔教的正道人士一个警告。本不致命,但是,中毒的人却都死了。 剧情里也是有这么一段,罪过全部推给了魔教。 虽然花凤查出事有蹊跷,却并未直言,而是在魔教覆灭后才拿出所谓的证据将那个下毒的人——武林盟主,揪了出来。从此,正道武林才算真正迎来了百年盛世。魔教残余势力逃往西域,从此不问世事。 花凤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抬起右手,轻轻覆在林修的胸口,笑问:“你觉得呢?”放下手眯起眼睛,花凤又说:“武林盟在锦州,据我的竹林不算远,也就200里地的样子吧。” 站起身,花凤转身就走,只留给林修一句话:“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如果一盏茶以后你没有收拾好你就不必去了!” “……” 我还是起吧,天大地大,主角最大。 我真是傻,怎么可以妄想挑战主角的权威呢? 唉~~这年头,炮灰不好混啊~~ 花凤站在竹舍院中,握竹枝的右手轻抬,是追风剑法的起手式。 剑起风惊,拢起尘聚起叶劈断阳光,划出一道岁月的痕迹。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他追着父亲学剑术,父亲却一边哄着他读医术,一边不厌其烦的逗弄母亲。他那个时候很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爱欺负母亲。他年纪虽小,却总爱挡在母亲面前,扬言要保护母亲不被父亲欺负。父亲那时只是哈哈大笑,他说,等你长大,你也会想一直的一直的欺负一个人。 再后来,瘟疫爆发,父母独独将他和爷爷留在竹林,告诉他:“凤儿乖,我和你母亲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爹娘不放心你祖父一人在家,你就留在这里陪你祖父看家好么?不要让坏人把我们的家抢了去哦!……” 那时他说了什么呢? 他说:“爹娘你们走了就不要回来了!爷爷说,竹林这么清净的地方,因为你们变得比闹市还要乱,他早就想你们走了呢!” 爹爹笑了,一把揉乱他梳好的的发,骂道:“臭小子!才多大年纪就嫌弃起你父母了!我们啊,现在就走!你们爷俩好好清静清静吧!” 原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瘟疫。 原以为,他们会很快就回来的。 可是…… 可是…… 爷爷等了一年,就去了。 他一个人,身披孝服,跪在爷爷墓前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如果…… 如果那年,他说的是:爹娘你们不要走好不好? 那么事情,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结局呢? 竹林,真正的清净了。 他年复一年的呆在这几乎要将人磨疯的竹林中,年复一年的等着永远没有可能回来的人。人人都道他性子清冷喜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原本是那样一个爱闹的少年。 可他从不觉得寂寞,因为他比寂寞还寂寞。 直到…… “花凤!我收拾好了!不过再等一会儿可以么?我还没有吃饭啊!o(>﹏<)o” 尘叶落,剑势收。 花凤随手将竹枝丢下,抖抖袖上不存在的尘土。 “一炷香时间。” “不要啊!” 他突然想起了父亲的话——等你长大,你也会想一直的一直的欺负一个人。 林修,让我一直欺负,可好? 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他捂住心口,就算心会一直疼下去,也求你,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第二目(4)【修改】 花凤和林修赶到武林盟时,中毒的人都已经死了。 因为是夏天,被安放在停尸间的尸体都已经不同程度的开始腐烂,无人接近。纵然有人察觉到那些人死得蹊跷,但却无人提出。 武林盟嘛,重点是‘武’字。聚集在此的大多是江湖莽夫,谁有那些闲工夫去当青天破案?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 林修戴着□□,双手抱胸冷冷的靠在武林盟大厅内的柱子上装高冷。 大厅内,以盟主为首的众人正言辞犀利的指控魔教的卑鄙无耻的行径,邀请花神医加入除魔大会,随他们一同前去剿灭魔教,而验尸一事却被一笔带过。 花凤只是面无表情的坐着,并未答话。 等大厅内的人各自散去,盟内下人领着林修和花凤到了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后就告退了。作别林修,花凤推开房门,看着房内香炉内然然升起的香雾,若有所思。 月黑风高夜,林修捂着鼻子举着油灯跟在花凤身后看他神情专注的——验尸。 等到林修快要被恶臭熏得晕过去时,花凤才道:“可以了。” 出了停尸间,林修正要回武林盟睡觉,却被花凤制止了。 “回竹林,立刻。”花凤说 林修:“……”所以我们这一次是出来玩的么?说好的除魔卫道匡扶武林正义打倒魔教妖孽还武林一个干净的明天呢? 花凤没有理会林修的疑惑,他率先转身朝城门方向奔去。从看到自己的房间内燃烧的紫檀木起,花凤便觉得蹊跷。紫檀木名贵异常,向来被皇家所垄断,可是他却在房间香炉内发现了燃烧的紫檀木。 若只有极少数贵客房间内有紫檀木也就罢了。可是晚饭间,他却从下人口中得知,所有参会武林人士的房间中都燃有紫檀木。 这一次,因为除魔大会聚集在此的武林人士成百上千。武林盟,绝对没有这个财力和物力购得如此数量庞大的紫檀香木,除非朝廷插手。 刚才在停尸间,他已经查明。那些人的毒的确为魔教所下,却并不致命。但若是中毒者吸食了紫檀香气,那就必死无疑了。 这一次的除魔大会,朝廷也掺了一脚。 花凤向来就对朝廷没什么好感,所以在查明那些人的死因后,花凤便决定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他们没能马上离开。 林修背着花凤躲过官兵飞出紧闭的城门时,却见一人身穿白衣手持折扇,站在城门外,笑眯眯的对花凤说:“天色已晚,路途危险,花神医和林教主何不去在下府上一聚?” 花凤看着挡在他二人面前的人,暗叹,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林修放下花凤,持剑挡在花凤面前,暗自戒备。 面前这位,是迟来的主角攻——风流子白韶华。 在武林中,白韶华是一个神秘的人物。众人皆知他为人风流男女不忌向来只穿白衣,只要是他看上的人都会为他倾倒,而且武功路数诡异莫测至今未予敌手。却无人知晓他来自何方师出何处,只知道他是三年前凭空出现的。 可是他人不知,熟知剧情的林修却知道,面前这人,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武林中人。他是本朝皇帝的胞弟——祥亲王百里韶华。那个盟主,其实是朝廷扶植的一个棋子。这一次的除魔大会,除的不只是魔教,还有所有不加臣服的武林人士。 林修对朝廷和武林之间那些复杂的关系并不关心,他现在只想带花凤离开。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愿意花凤和白韶华碰面。他的积分好不容易才变成正数,要是花凤也被白韶华迷住不愿意做攻了肿么办?他可不想永世不得超生! 为了积分,绝壁不能让花凤跟那个白韶华走! 这样想着,林修持剑手势不变,脚下暗自蓄力,对白韶华道:“抱歉,我二人并没有和神经病打交道的打算。” 王爷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依旧风度翩翩的问道:“林教主何出此言?” “哪个正常人好好地会在大半夜里穿白衣披散头发出来扮鬼吓人?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林修答道。 阻止花凤恋上王爷第一步:先毁了花凤对王爷的第一印象再说!面前这位绝壁不是风流潇洒,这是神经病! 王爷的笑挂不住了,他合住折扇,“兄台真是……”幽默啊 就是现在! 趁着王爷放下折扇的工夫,林修发出十成功力猛地上前将剑抵在王爷颈上一举擒下了白韶华。 所谓的武功路数诡异莫测至今未遇敌手,只是骗人的罢了,这家伙实际上半点武功也无。 阻止花凤恋上王爷第二步:撕了你强攻的面纱阻止你再迷惑我家花凤! 王爷显然也没有料到林修不顾身后的花凤上来就擒住了他。按照情报,林修很在意花神医,所以他应该会顾忌自己的‘武功’而寸步不离的保护花凤。 不过王爷不愧是王爷,除了最初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举起右手吩咐躲在暗处的暗卫不要轻举妄动,而后恢复他人畜无害的笑容说:“二位若是不愿去在下府上,那么在下随二位走也是可以的。” 完全视脖子上的利剑于无物。 糟糕!绝壁不可以让花凤有机会欣赏到王爷临危不惧大度从容的气度。 一个利落的手刀,林修直接劈晕了王爷。 阻止花凤恋上王爷第三步:灭了你的气度直接让你躺尸! 到了最后一步,林修看着怀里晕过去的某人,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可能有点大了。这家伙,或许可以成为花凤的主角受也说不定。除去那些光鲜的外表,怀里的人妥妥的一个弱受!只除了个子有点高身材有点好体力有点棒出身有些高……外。好吧,勉强把这人定义为强受吧。 就这样,去一趟武林盟,林修拐了一位王爷回竹林。 竹林里只有两张床,林修理所当然的把晕了的王爷扔在了竹舍外躺椅上。他不担心白韶华的人进来,因为我们伟大的花神医已经在竹舍外布了一层瘴气。主角出品,质量保证。 于是第二天,王爷盯着满头包醒了过来。前面已经说了,夏日里的蚊子还是蛮多的。 所以醒来以后看见已经变成了猪头脸的王爷,林修彻底放下了对花凤被他迷惑变回受的担心。好心的去向花凤要了些药,递给了变成了猪头脸王爷。 白韶华看着面前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林修,简直要气笑了。他也确实笑了,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了?索性也就放开了。 “你是怎么看出我没有武功的?”王爷一边涂药,一边问道。 当然是因为剧情了,可林修不能这么说。 林修故作高深到:“真正的高手,一心向武,是不会参与武林纷争的。” 没看出来林修在装逼,王爷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受教了。” 林修看着王爷动作艰难的往后颈抹药,看不过去了。一把夺过王爷手里的药绕到他后方,屈指挖出些药膏,抹在王爷后颈:“有时候,不必那么逞强,向朋友示弱求助并不代表软弱。” 白韶华抿唇不语,朋友么?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才没有‘朋友’那种东西,也不需要那些东西。可是私心里却希望,林修擦药的动作再慢些,再慢些。 花凤站在竹舍栏杆旁,看着院中二人言笑晏晏,默默握了握拳。总感觉,林修对这人,不一般。他在心里自嘲一笑,靠着那只蛊,到底能栓林修多久呢? 可是,不甘心。 晚上,林修本打算把自己的床让出一半和白韶华一起睡,却被破门而入的花凤一把抓住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白韶华仍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坐在林修的房间里看着这一切发生,不置可否。 林修第一次看见花凤这么生气的样子,乖乖的跟在花凤后面进了他的房间。 进了房间,花凤一把甩上门,拉着林修走到了床前将他按在床上。林修眨巴着眼睛看着头顶的花凤。 屋内没有点灯,那双闪烁着月华的眸璀璨异常,勾起了花凤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花凤笑了,精致的面容上泛起了点点红痕,衬着月色魅惑异常。 =~= 林修看呆了,心脏不受控制得剧烈跳动起来。 花凤抬手,轻抚林修细腻光滑的颊。指尖温润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手指下滑抬起林修的下巴,花凤俯身对着林修的面容吹出一口气,道:“睡吧。” 接住林修倒下去的身子,花凤覆在林修身上,缓缓地吻上了身下人的唇。和记忆中一样的触感,却比记忆力更加的柔软和甜美,怎么也吻不够。在即将失控之前,花凤起身压制住源源不断从身体内部散发的*,将林修紧锁在怀里,慢慢睡去。 次日,林修是在花凤的怀中醒来的。 经过这一晚,即使迟钝如林修,也察觉出了点不对劲。可是看着花凤那与平日一般无异的脸色,林修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从这天起,林修开始了和花凤的同·床生活。 那天741说会在一个月时间内将他带离这个世界,林修算了算,距离他离开这个世界最多还有十天时间。 10天时间,可能让一个人,信任另一个人;也可能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10天时间,林修放下了对白韶华的防备,而白韶华却爱上了林修。 官兵闯进竹林的时候,是林修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花凤正在药房整理药材,林修正在教白韶华武功。身为竹林内武功最高的人,林修最先察觉到异常后急忙将白韶华拉倒身后。 只要不在花凤身边,林修的警觉性向来很好。 想到这一点,白韶华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可是没关系,只要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了。 身处吃人的皇宫那么多年,白韶华总有办法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和外界取得联系。这一点,是花凤和林修都不如白韶华的地方。 白韶华看着将他牢牢身后的林修,在林修护住他的一瞬,他调出了藏在扳指内部的银针,猛地刺向了林修的后背。 感觉到后背被刺,林修想要反抗却已经晚了。 扳指里,有皇家秘制的麻醉药,纵然是武道宗师也敌不过它的药性。 花凤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等他赶到院中时,白韶华,不,应该称之为百里韶华,百里韶华正怀抱着林修坐在摇椅上。他的身后,是一群身着黑衣的皇家暗卫。 林修浑身无法动弹,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恨恨的盯着百里韶华。 百里韶华无视林修气愤的眼神,伸手轻抚他殷红的唇,笑道:“果然如想象般,不,应该是比想象中的触感还要好。” 他斜睨了一眼不远处的花凤,对林修道:“你那么喜欢他,那我就杀了他好不好?杀了他,你就是我的了。” 说这话时,百里韶华妖媚的桃花眼微弯,晃乱了一地阳光。 “你听说过温柔蛊么?”花凤没有因为百里韶华的话而有半分惊慌。他慢慢的走到林修面前,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 百里韶华闻言一顿,随即又笑道:“温柔蛊?相传,苗疆女子为了绑住心爱的男子,会在该男子身上种下温柔蛊子蛊,自己服下母蛊。”他轻抚林修的发,“原来你并非爱他,而是被他用蛊绑住了么?那我就不杀他,我废了他的武功挑了他的手脚筋断了他的舌锁了他的琵琶骨将他锁在王府地下室如何?我会给他用最好的要续他的命,保证你在世上一天,他就不死好不好?” 林修:“……” 特么的主角攻是变态么?还有花凤你怎么还不走!?难道你要和这个疯子玩相爱相杀!? 花凤走到林修面前的石桌上,拾起一片落在桌上的叶,淡然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便宜的东西。服了温柔蛊母蛊之人,纵然能将爱人锁在身边,可是……” 可是在爱人爱上自己之前,心会一直承受万蚁啃噬之痛。 “你这么说,是想告诉我,林修还没有爱上你么?”百里韶华及时打断了花凤的话,他可不想林修因此内疚从此忘不掉花凤。 “不,我是想问你,你有这个胆量,服下这母蛊么?”花凤看着百里韶华,“这样的话,你不必将我放在离林修那么近的距离,就可以留住林修了。” 百里韶华没有回答。 花凤看着沉默的百里韶华,讽刺的笑了。“你不敢。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把林修让给一个不如我那般爱林修的人呢?!而且,就算你肯,你也要看我同不同意,不是么?还有,你真的以为,”花凤俯身将林修从百里韶华怀中拉出来靠在自己怀里,“我那些瘴气是你这些不入流的手下所能破的么?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花凤了!” 百里韶华想要阻止却惊慌的发现他根本无法动弹,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的毒! 看着百里韶华难得一现的惊慌面容,花凤又说:“你觉得为何在我武功如此不济情况下,仍旧没有人敢打我花凤的主意?” 向林修嘴里喂下一位药丸,将他扶坐在石椅上。花凤凑到百里韶华耳边,柔声道:“因为他们不敢!或者,你有没有听说过——毒医凤华?” 五年前,江湖传闻毒医凤华凭一己之力,灭了青岩城数千守城官兵,作案后只留下一纸留言——以青岩数千官兵之命,祭我父母在天之灵。 那一年,青岩城外村中,花凤的父母本来已经将疫情控制住了,可以回来的。可是,那些青岩城的官兵却畏惧疫情传到自己身上,在没有查清疫情是否被控制住的时候,竟然放火烧村。他的父母,是被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兵活活烧死的! 百里韶华从刚才起就浑身无法动弹,他不由怒道:“是你!来人,将他拿下!” 五年前之事并非传言,朝廷也是因此缘故才下定决心围剿不服从朝廷的武林人士。 花凤摇摇头,起身嗤道:“看来你还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啊!既如此,那么你便不用再说话了。” 花凤话音刚落,百里韶华便感觉嗓子好像被堵住一样,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他第一次觉得恐惧,第一次这么的想要逃离竹林,可是他却动不了。 而百里韶华的暗卫,自进入竹林后就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林修被花凤刚才的所作所为惊到了,所以在恢复过来后林修愣愣的插上一句:“那为什么那一天,你没有制止我?” 那一天,指的是林修被迫接下‘强哔了那个主角受’的任务那天 他原本总以为,花凤除了医术高明外,是需要他保护的一类人,可是这突发的状况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是多么的愚蠢!以花凤的能力,在吃下林修喂他的药之前,他完全可以摆脱林修的纠缠! 花凤回头看着林修,难得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问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林修:“……”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做到什么地步,只是你的那枚药,确乎出乎了我的意料。说实话,我很好奇你那枚药,到底是用什么研制出来的?”花凤问道,“竟连我也无法克制那枚药的药性。” 显然也想起了那天的豪迈事迹的林修脸红了。 “话说你以为为什么你明明身为魔教教主,却没有人敢来把你带回去?”花凤又问道。可他没等林修回答自己就说了,“因为你父亲知道,只要我想,他就没有可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还以为是因为没人敢管我,林修心道。还有,肿么感觉花凤这个角色要崩了!?(⊙o⊙)!!说好的清冷受呢?!! “那你为什么会,额,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上了,我能怎么办?”说到这里,花凤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蹲在林修面前,抬起头看着林修:“那么,你能告诉我,你能试着爱上我么?” “我……噗!”林修还未想好怎么拒绝便猛地突出了一大口血水,再然后身体的各个角落都传来了极度的痛感,嘴里好像有吐不完的鲜血。 一片血红之中,他看着花凤惊恐的面容,吃力的抬起手抚上花凤泪流满面的颊。 “对……不起……” 这么优秀的你,不该因为我,露出这样痛苦的面容。 话音刚落,覆在花凤面颊上的手像承受不住重力似的,猛地垂了下来。 “不——!” 第二次剧情疑难解答 第四章 有一个前来拜访的主角攻,主角攻王爷是来探花凤底的,但是花凤和林修正在嘿咻,所以王爷黯然退场了。 第五章 林修中了花凤的蛊,不能离开花凤,否则心会很痛。 但是林修的言行稍微让人想偏了,所以魔教内便传言——教主林修爱上了花凤。 王爷是这次除魔大会的幕后boss,对于魔教内部的传闻自然会多加关注,所以他知道了‘林修爱花凤’。 第六章 这是介绍花神医背景的 在下一章里面不是有花神医毒害青岩城官兵的一说么? 青岩城官兵放火烧村害死花凤父母——花凤为父母报仇毒死当年参与封锁疫情村的官兵——朝廷因此震怒决定围剿不服从朝廷调配的武林人士 以上,是整个剧情的暗线。 在第六章里,还提到了花凤常年呆在竹林,所以,他的心理和常人可能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所以在第七章的最后一部分,花凤的言行和他平时在林修面前的表现就会有些差异。 第七章 这一章开头时,花凤和林修已经到达了武林盟。盟主极力劝说花凤加入他们的阵营,但是花凤没有回答。 之后花凤带着林修,在入夜后对中毒身亡的人验尸。验完尸后,花凤从尸体所中的毒察觉到这次除魔大会的不同寻常。 花凤因为父母的事对朝廷不抱有好感,所以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一出去停尸间就和林修说:“回竹林。” 王爷一直对花凤和林修的行动很是关注,对林修二人的举动了如指掌。 所以,王爷在二人回竹林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二人,是来堵他们的,防止他二人破坏朝廷的计划。 林修因为剧情的原因很害怕花凤被王爷迷惑而导致任务失败,所以就导致了他那晚的言行。王爷堵人不成,反被林修揭下‘武林高手’的面纱带回竹林。 林修将王爷带回竹林是希望给花凤弄一个主角受,可是王爷却偏偏喜欢上了林修。而林修对王爷的殷勤让花凤吃醋了,于是便有了花凤和林修同眠的剧情。 第六章开头时,741已经提醒林修他将在一个月内离开这个世界。花凤和林修同眠的第二天,距离林修离开的时间最多还有10天。 10天时间让王爷喜欢上了林修,在林修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王爷招来了皇家暗卫,准备劫走林修。 可是王爷太小看花凤了。 花凤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纯良无害。他在为父母报仇以后就一直以‘神医花凤’的身份存在。 但实际上他最厉害的不是医术,是毒术。所以他能在王爷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逆转形势,于是,花神医解救了林修。 林修被花凤这一次的表现惊到了,他意识到花凤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林修刚来时不时接到一个‘强哔了身下的主角受’这样的任务吗?那时花凤虽被林修点住穴道不能动弹,可是以他出神入化的毒术是完全可以摆脱困境的。 所以林修就问了一句‘那为什么那一天,你没有制止我?’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对话。 可是,林修最后还是被系统带走了...... 以上,就是这一次剧情里面所有埋伏在文字里的暗线。 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这一章的解释而更加晕乎o(>﹏<)o 第三目(1) “老爷,已经两个月了,可是少爷还是不肯吃一点东西也不肯喝一点水。徐医师说,只靠镇定剂和营养液,不是长久之计。”庄严肃穆的书房内,年过半百的管家弯腰垂首,冲着坐在书桌后的俊美男子恭敬道。 男子静坐在书桌后,没有马上回答。 厚重的窗帘将阳光阻挡在窗外,原本就暗沉的书房因这短暂的沉默,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良久,男子才开口道:“带我去见他。” “是。” 管家答道,而后走到书桌后,抓住轮椅后方的扶手,推着男人走出书房。 原来,男人是残疾人。 将男人推到少爷的床前,管家便自觉得走出房间,将门带上。 进到少年的房间,男人反射性的眯了眯眼,为这屋内温暖明媚的阳光。 这是一间格调与男人书房完全相异的房间。 不同于书房的暗沉,自从他将那个名为林修的少年接来后,这间房就一直处在阳光的笼罩下。这也是男人讨厌来这里的原因,他讨厌这样刺眼的阳光。 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后,男人才将视线转移至少年身上。 那张原本清秀红润的脸,因为两个月不曾进食,变得异常苍白。 林修在柳子辰进来后就醒了,只是他现在太过虚弱,所以并未起身。 柳子辰和林修对视片刻,率先开口说:“你说,我的腿还有救,所以我应该遵循医嘱取出子弹去参加复健是么?”语气平淡无波,却让人无端端感到压迫。 林修点头。 柳子辰笑了,“那么,”他突然从轮椅座下摸出一把匕首,对着林修惊异的眼神道:“这样还有救么?” 言罢,高举匕首对准大腿那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利落的刺下。 噗—— 是匕首深入血肉的声音。 血花飞溅,一部分落在柳子辰俊美的脸上。短暂的呆滞后,他扶住少年即将倒下的身躯,红着眼睛嘶声吼道:“管家!把徐医生叫来!立刻!马上!” 原来林修的身体比思想反映更快,在柳子辰拿出匕首的瞬间,拼着全身仅有的力气起身扑到了柳子辰的身上。柳子辰显然没想到林修会扑上来,来不及收回力道,匕首生生没入了林修的左肩。 这两个月来,林修那只靠输营养液来维持生命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这间别墅里有自带的医疗设备,徐医生很快赶到将昏迷的林修带走。柳子辰坐在轮椅上,挥退下人,盯着袖口处浓重的血色,独自呆在林修的房间里半天不曾动弹。 直到徐医生终于稳定好林修的伤势,回来报平安时,柳子辰才抬起头疲惫到:“替我联系美国的r.li,立刻准备手术取出子弹,在他醒过来后我就去复健。” 而后不顾惊异徐医生惊讶的表情,推动轮椅离开了林修的房间。 林修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得知那个顽固的人已经取出子弹并开始准备复健的事情后,很是高兴——他赌对了。 说到前两个月的绝食,林修表示,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剧情太坑爹? 这一次的剧情是个相爱想杀的梗,主角攻是卧底警察,主角受是前任黑道大佬的私生子。说是私生子,可柳子辰却是大佬唯一的儿子。所以大佬在得知这个儿子的存在后就差人将儿子从孤儿院里接了出来,交给主角攻照顾。主角攻是个很正直善良的人,给了柳子辰生命里最温暖的时光,于是柳子辰便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主角攻。 但殊途终归陌路,主角攻身份被揭穿,逃亡途中一枪击中柳子辰大腿后跳海逃生。所有人都认定主角攻已死,除了柳子辰。伤好后,他遣人带回主角攻的儿子,也就是林修,给了他柳氏少主的身份后作为替身养在身边。两个多月前,林修被带过来时,他11岁,柳子辰28岁。 柳子辰是个深情货,还是个偏执货。他腿伤养好以后就拒绝继续治疗,坚决不肯复健,理由是可笑的‘我要留下他留给我的一切,无论那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林修每每想到脑残柳子辰的这句话时,都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那没该死的子弹至今还留在柳子辰的大腿内,这样下去,柳子辰的大腿迟早要报废! 为了任务能更顺利的完成,说什么也要治好那个脑残货的腿伤! 所以林修在劝解无果后,就开始了绝食。他赌,以柳子辰的深情,绝不会放任自己就这样死去。尽管自己只是个替身,却也是这世上与主角攻血脉相承的最为想似的替身。 严格说来,林修的存在是个意外。他是主角攻醉酒后与一名妓子一夜风流的产物。那时主角攻还未在柳家站稳脚跟,不得已之下将林修送到了孤儿院。为了不给儿子带来危险,很少去看望他。反而是得知情况的柳子辰时不时的会去孤儿院看望一下。直到主角攻落海不知所踪,柳子辰才将林修接回柳家,给予他少主的身份。 所以,对于林修绝食的举动,柳子辰并未深究,只当他是依赖自己舍不得自己今后坐在轮椅上一辈子。 柳子辰很是固执,林修不肯吃饭就给他输营养液,不肯输营养液就给他打镇定剂强制他输液。最出乎林修意料的是他竟然不惜加重伤势也不肯去治疗。林修发誓他绝对没有见过比柳子辰还要固执还要蠢的人了! 不过,摸着左肩的伤口,林修想,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他还是成功了不是么? 说真的,他已经开始期待今天的晚餐了。 柳子辰推开房门后,就看见林修坐在床头,用完好的左手撑着脑袋发呆。 11岁的少年身材单薄,头发干枯暗黄,脸色蜡白如纸。只能从脸部依稀的轮廓看出那人的影子。 柳子辰晃了晃神,那个人,何时有过这样虚弱的时候呢?纵使身份暴露后仓促逃窜,他也是精神的。 听见开门声,林修转头看向柳子辰的方向,开心地问:“柳叔叔,晚餐准备好了么?我好饿啊~~”话音刚落,林修的肚子还配合的咕咕叫了几声。 思绪被打断,柳子辰原本准备的一堆训斥的话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喉咙口,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气笑了:“你还知道饿啊?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一辈子不吃饭都没有问题呢!” 林修委屈的瘪了瘪嘴,没有搭腔。 看见少年那样委屈的神色,柳子辰还是妥协了。有时候,一个人一旦向另一个人妥协了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也就会很顺利了。 他推着轮椅来到了林旭的床前,伸出双手不顾少年惊异的眼神,将少年抱下床。扶他坐在自己完好的左腿上,推着轮椅向餐厅走去。柳家家教很严,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是不允许在卧房内吃饭的。 林修没想到柳子辰会抱他下床,他反射性的圈住了柳子辰的脖子,乖乖的坐在柳子辰的腿上。他不敢动,柳子辰刚刚取出子弹,右腿的伤口哈没有完全愈合,他怕他会不小心伤到柳子辰。 怀中的少年安静乖巧,全然不似绝食期间那般的的挣扎叛逆与反抗。柳子辰的眉头因此稍稍舒缓下来,只是在感到少年比同龄女孩还要轻盈许多的体重时,那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眉又再次皱起来。眼神在少年左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处停留片刻,那里已经被包扎好了,可还是有血丝渗出,晕染出一朵瑰丽的血色玫瑰。 柳子辰第一次觉得,原来血的颜色,也会这样的刺眼。 终于到了餐厅,林修舒了口气,从柳子辰的腿上下来坐在餐桌旁。 晚餐已经摆好,是一碗粥,还在冒着热气。看着桌上的美食,林修差点就要热泪盈眶——还好自己伤的是左肩,否则他可是连饭都有可能吃不到了!o(>﹏<)o 伸出右手拿起汤匙,林修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尝到的米粥,这感觉不要太好啊啊啊啊!o(≧v≦)o~~ 此刻,林修完全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的事实。 喝完一碗粥后,意犹未尽的林修才将视线转到一直沉默的呆在一旁的柳子辰身上,那闪烁这星子的眼□□裸的传达出一个信息——我还要。 看到这样的林修,柳子辰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不惜以绝食来要挟他就范的人,还是个11岁的孩子。 看到柳子辰不理自己,林修委屈的撅起了嘴,“柳叔~~” 他还想再吃一碗啊!天知道这两个月来他有多想吃饭啊!那种想吃却不能吃的痛苦对一个吃货来说,真的是难以承受啊啊啊! 此刻,林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完美的诠释了两个字——撒娇。 苍白的脸色掩盖不了林修精致的面容,反而使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感。果然,撒娇这种动作,也是需要极高的颜值的。 柳子辰愣了,他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他的身份特殊,向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 于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撒娇的柳子辰童鞋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此刻的柳子辰还不知道‘萌’这个字的存在,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这个字来形容此刻的林修。 见柳子辰还是不理会自己,林修的神色更委屈了,不甘心的又叫了一声:“柳叔~~” 唉~~年龄倒退也就罢了,可林修这货是连着情商一起倒退的。虽然这货的情商原本就是负数。╮(╯▽╰)╭ 被林修的话音惊醒,柳子辰垂眸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才开口道:“不行!” 林修的神色一下子萎顿起来,“可是……” “没有可是。”柳子辰说,继而又难得的解释道:“你两个月不曾进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好吧,我知道了。”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林修的语气却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向一旁的柳子辰问道:“柳叔,你不吃么?” 柳子辰摇摇头,递给林修一方手帕。待林修收拾妥当后,又要上前抱住林修准备把他原路送回房间。 看出了柳子辰的意图,林修连忙后退摆手道:“不用了柳叔,我自己就可以了。” 笑话,自己都多大了还要让人抱,太丢人了有没有! 柳子辰没有答话,仍旧是维持着张开手的姿势,一瞬不瞬的看着林修。 林修率先败下阵来,不情愿的上前坐在了柳子辰的怀里。 回到房间,柳子辰将林修送到床上后,林修便立刻钻到了被窝里蒙住头背对柳子辰。 看着床上蜷起的团状物,柳子辰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你不吃不喝两个月,每天都要打镇静剂才肯安静下来输入营养液。你以为以你现在的体质能走多远?复健,不止我要去,你也要去!” 第三目(2) 枪伤养好以后,复健成功的柳子辰能站起来了。相对的,林修的左手却是废了。 对于林修来说,这当然不是问题。他的手只是不能提重物而已,至于穿个衣服端个碗之类的正常生活还是不受影响的。 不止如此,左手废了的林修,还避免了原剧情中‘林修’的命运——被送到暗堂。 暗堂是柳家培养下一代继承人和追随者的地方,充满了血腥冲突,100个人进去最多只有一个人能够出来。原剧情中,‘林修’来到柳宅之后没多久就被柳子辰送到了暗堂。身为主角攻的儿子,‘林修’的能力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他成功的通过了继承人的历练,成长为一枚优质(首席炮灰)攻。 但对林修来说,他是打死也不愿意去那个地方的。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说的就是他。 暗堂去不了了,学总是要上的。 所以林修的伤养好以后,上学的事就提上了日程。 柳子辰给了林修很大的选择空间,市里所有的学校任他选,所有的老师和课程任他挑。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林修做出选择,就不会再给他反悔的机会。 于是,林修选择了成为一所普通小学的五年级学生。 今天,就是的我们林修小盆友第一天上学的日子。 “林修。” “林修?” “林修——!!!” 好像有人叫我?林修迷迷糊糊的想,唔,估计是错觉吧。整了整睡姿,林修把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小五课堂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睡眠被打扰了的林修小童鞋正准备起来嚎他们一嗓子,耳朵就被人提留起来了。 “啊啊啊!疼!谁……沈……沈老师好……”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林修在看清眼前的人以后,谄笑道。 沈老师面色铁青,松开林修的耳朵后指着黑板对林修怒声道:“你去做黑板上的题,写不出来就不要回家了!” 林修扭头看黑板,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一个公式: 15÷0.06= 作为一名大学生,黑板上的题对林修来说当然是小case。可是对于休了半年学的人,会做上面的题才叫有鬼! 林修泪奔,“对不起老师,这道题太难了(雾),我真的不会啊!” ╭(t□t)╮ 沈老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去教室外面站到放学,还有今天放学把你家长叫过来,不然你就别回家了,在学校待一宿。” 不要啊!o(>﹏<)o ⊙﹏⊙b汗。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班主任神马的都是危险生物!尤其是小学班主任!! 林修拿着沈老师的手机,默默的拨了一个号。其实他自己有一个手机,可是上课玩的时候,被在楼道里查岗的教导主任收走了。 徐晟正在和柳子辰讨论帮里的情况,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那个手机是在帮里弟兄受伤时紧急联络用的,所以时常开着机。所以一听到铃声响起,二人的谈话立刻停止。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徐晟警惕起来。 打开扩音键,正在思考着会是那个对头找帮里的茬,林修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徐叔,出了点状况。” 手机里话音刚落,柳子辰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阿力备车!立刻找出小修的位置!” 林修肩受伤手术那天,徐晟在他的体内植入了一枚微型定位仪。除非做全身扫描,否则不可能发现它。这一点,就连林修自己都不知道。 柳子辰想到了林修会有被绑架的可能,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闭目靠在座位上,如果,如果连林修也保不住…… 林修,那个人唯一留在我身边的……绝对……绝对不能有事! “老爷,定位的结果出来了,是少爷所在的学校。” “10分钟,包围学校,隐蔽些。” “是,老爷!” 这头柳子辰风风火火的往学校赶,那头徐晟在听完林修的描述后,笑声也越来越大。 林修自己也觉得丢人,所以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千万不要告诉柳叔!还有,你不要再笑了!记得放学后来学校接我啊!” 顺了顺呼吸,徐晟说:“哈哈,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了少爷,估计你柳叔这会儿已经快到学校了。你好自为之吧哈哈哈……” 林修:“……”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啊,呵呵。 挂断电话后,徐晟立刻就拨通了柳子辰的手机。 “什么事。” “子辰,叫弟兄们撤了吧。这是一场误会,小修只是上课睡觉被班主任罚站而已。不过你去了也好,他的班主任说家长不来就不让他回家。” “……” 这种号角声吹起已经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被突然告知敌人并不存在的感觉,真是,真是…… 但比起这个,更让柳子辰纠结的是——他一个黑道老大,却被小学的班主任叫过去训话,这感觉真是有够新(diu)鲜(lian)!偏偏还是他自己上赶着挨训的! 放学后,林修耸拉着脑袋跟在沈老师后面进了办公室。 沈老师胖胖的身体一挨到座椅就成了一团,分不清哪里是脸哪里是肚子,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联系上你家长了没有啊?他们说什么时候到了么?你说你,上学第一天就睡觉。本来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我不该这么严格。可是你今天的表现实在太让老师失(diu)望(lian)了,年纪轻轻的精神正是旺盛的时候,你这么萎靡是怎么回事巴拉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沈老师终于停下来喝了杯水。 林修松了口气,可那口气还没吐出来,沈老师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你的家长怎么还没有来啊?应该教育教育。大人就该有个大人的样子,守时,给小孩带个好榜样。等他来了我就教育教育他……”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沈老师的话。 “沈老师么?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循着声源望去,是一名老者。 “奥,好的校长。”沈老师应道,对林修说:“你在这里等着,家长不来不许走。”而后就迈着小碎步离开了办公室。 沈老师前脚刚走,阿力后脚就进来了。冲着房内的林修躬身道:“少爷,老爷在学校外面等您。” 林修:“我知道了t_t” 坐上车,林修感受着不断从旁边传来的低气压,内心一颤一颤的。 一路上,柳子辰都没有说话。林修好几次想开口,可每当触及柳子辰那面无表情的脸色后,又闭上了嘴。 貌似这一次,闯的祸有些大了。 林修现在后悔极了,他闲着没事藏什么拙。直接上去写上250不就好了? 回到家以后,柳子辰仍旧是没有好脸色,直接上楼进了房间,不管楼下的林修。 林修求救性的望了徐晟一眼,徐晟摊摊手,示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救无门,林修只好慢腾腾的挪到了柳子辰的房门前,对着紧闭的房门道:“柳叔,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今后我绝对不会再上课睡觉了……” “回你的房间去吧”林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子辰打断,毫不留情。 林修还想再试一次:“柳叔……” “我说,回你的房间去吧。” 林修:“……” 林修没有走开,直觉告诉他,今晚他不能走,除非柳子辰开门,否则他将失去呆在柳子辰身边的机会,进而失去攻略成功的可能性。 柳子辰坐在房间内沙发上,他知道林修一直没有离开,也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全怪林修,可他不愿开门。钟表的时针从8一只绕到了1,可是林修还是没有离开,柳子辰烦躁起来。 时针又慢慢转动,当转动到5的时候,柳子辰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打开房门,就看见站在门外脑袋一点一点的林修。 真是,这样也能睡着。 这样想着,柳子辰轻手轻脚的抱起林修。 林修的身子一靠近柳子辰便蜷起来向柳子辰的怀里拱去,寻找一个更加温暖舒适的地方。 叹口气,柳子辰把林修抱进房间,用脚合住门。将林修放在床上后,柳子辰随即也钻进了被窝。 看着不断向他怀里拱的少年,自语道:“真是不像他啊!” 真是不像他。 第二日,柳子辰在餐厅吃早餐,林修还在柳子辰的房间睡觉,没有下来。 徐晟端着一盘三明治坐在了柳子辰的对面。一边抹果酱一边问:“子辰,昨天,在出门找的林修那一瞬间,你想的到底是‘林修’呢?还是‘林麒的儿子呢’?” 柳子辰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仿佛对面的人不存在。 徐晟也不恼,继续说道:“听管家说,昨天你联系了国外的学校?虽然我不明白你对那个人的感情,但是我知道,如果你送走林修,你会后悔的。” 言罢,端着抹好果酱的三明治离开了餐厅。 柳子辰放下刀叉,看了眼二楼卧房的方向。 今天,就先替他请假吧。 至于国外那个学校?谁管! 第三目(3) 林修从柳子辰的床上醒过来以后,就被告知,他的身份就从柳氏少主就变成了管家的孙子,房间也从二楼变成了一楼的佣人房间。 闻言,林修飞快的下床向一楼餐厅跑去,连鞋都顾不上穿。现在这个时间,柳子辰应该是在餐厅用餐。可是当他跑到餐厅门外时,却被阿力挡在了门外。 阿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林修进门之前伸臂挡住了林修,神情严肃。 佣人之子,是没有资格与主人同桌而食的。 愣了一会儿,林修转身,无言的离开了餐厅。 他习惯性的向自己二楼的房间走,可是刚刚踏上台阶的时候,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房间已经不是二楼了。把脚从台阶上收回,林修慢慢的挪到了自己在一楼的新房间。 林修进房间以后,在客厅目睹了一切的徐晟走进餐厅,眼里全是看到好戏的兴味。 坐在柳子辰的对面,那里有一份还在冒着热气的午餐。 “子辰,合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为我准备午餐,我不客气喽。”言罢,拿起汤匙就吃了一口粥。 “下次记得不要再往粥里放绿豆了,我不喜欢。”放下汤匙,徐晟嫌弃道。 果然,看到对面柳子辰明显黑下来的脸色,徐晟眼里的兴味更浓了。放在平时,他才不会和柳子辰同桌吃饭。那是个木头人,食不言寝不语,无趣得要死。 “啧啧啧,刚刚小修急急忙忙跑下来,竟然连鞋也没穿。可却被阿力挡在了门外,真是可怜啊。”语气唏嘘不已,眼角却是上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柳子辰不鸟他。 徐晟显然是经常被无视,脸色不变道:“你说小修是不是兔子转世?刚刚他的眼睛,真的很红哦!一觉醒来却发现最亲近的人不要自己了,小修该有多伤心啊,唉~~” “西街常有弟兄向我反映,客人太过分,店里的男孩时常会受到很严重的伤。”柳子辰突然开口。 徐晟僵了一下,感到不妙,西街…… “你医术最精,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去西街待上一阵子吧。”而后不管徐晟一副吃瘪表情,毫不留情的说:“阿力,送徐晟去西街堂口!” “是!老爷!”阿力推门而入,拉起徐晟就离开了餐厅。 西街,又有一个通俗的说法——红·灯·区。 至于那里的男孩伤在哪里,各位自己脑补吧。 徐晟:“……” 要不要这么绝情!不就是吃了一口你为小修准备的粥么! 徐晟被送走后,管家走进来问道:“老爷,少爷的午餐……” “倒了,重新准备一份送到他房里。” “是。” 柳子辰起身,就要离开餐厅。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门口的他回过头:“把那副餐具也扔掉!还有,以后再外人面前,不要在叫他少爷,叫他名字就好。” “是。” 于是,当餐具遇上柳子辰和徐晟,就真的成了惨剧。 被丢掉的餐具嘤嘤嘤,我诅咒你们以后吃饭没餐具,喝水没杯具,洗漱没洗具! 呜呜呜~~~~(>_<)~~~~ 途径林修的房间时,柳子辰顿了一下,还是离开了。走进卧室,为林修准备的衣服还完好的叠在床头,他的鞋子也整齐的摆在床下,无人问津。 揉了揉眉心,柳子辰离开卧室,向书房走去。 刚坐下来,书房门便被敲响了。 “进来。” 管家应声推门而入,“老爷,少爷出门上课去了。” 看了看时间,柳子辰皱了皱眉,“走了?!他吃饭了么?现在才12:30,上什么课?你没告诉他已经给他请假了么?” “少爷说他要利用中午的时间把今天上午的课补上,带上一个面包就出门了。” 柳子辰默。 “学校方面安排好了么,我不想再看到学校里有人敢为难小修了,谁都不可以!” “已经安排好了,老爷。”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老爷。” 管家离开后,柳子辰拿出一张相片,指腹轻抚相片里神情坚毅的某人,神色柔和下来。 “你的儿子啊……” ~~~~~~~~~~~~~~~~~~~~~~~~~~~~~~~~ 被徐晟说是兔子转世的林修正恹恹的趴在课桌上,至于那些所谓的补今天上午的课,呵呵,你信? 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份问题,林修并不在意。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林修当初选择成为小五学生,其实也是在向柳子辰表态——我无意于柳氏少主的身份。否则他完全可以选择市里的贵族小学去发展人脉。 所以柳子辰的这一举动其实正中林修下怀。 柳氏少主的身份纵然风光无限,可又有谁能看到那光环背后的艰辛与无奈? 林修是个懒人,所以他选择安逸。 若说在意,那林修在意的也只是柳子辰的态度。 虽然他被挡在了餐厅门外,可他进到一楼房间没多久后,管家就进来给他送饭了,仍旧是谦卑恭敬的样子。 管家算是柳宅里说得上话的人了,除了柳子辰,就连徐晟也无法命令他。所以,管家的态度表明——不管明面如何,暗地里他林修仍旧是这里的主人。 于是放下心来的林修就出来上课了。 可是,小五的生活安逸是安逸,但过犹不及啊! 今天学习《牧童》,明天练习小数点运算,他都快要被小五课堂的内容搞成弱智了有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一个小盆友颠颠的跑到了林修的桌子旁边,双眼放光道:“老大老大!黑板我帮你擦好了,这一次我要巧克力味的奶糖!” 林修从兜里掏出一把糖递给他,“你都拿走吧,正好把昨天你替我扫地的那份算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值日还记得叫哦上我啊!”说完,拿着糖的蹦蹦跳跳的走了。 忘了介绍,这位童鞋是林修用糖果换来的小跟班一枚。 “等等!”林修叫住赵桓,“数学老师换人了么?原来的班主任沈老师呢?” “哦,你说沈老师啊。上午你没来,怪不得不知道呢。今天上午学校广播说沈老师工作作风不正,收受家长贿赂,已经被开除了呢。”赵恒小朋友答道。 林修:“?!!” 旁边的小朋友也插嘴道:“是啊是啊!说来我还觉得奇怪,咱们原来的班主任好像是校长的亲戚。以前也有人反映她的问题,可是校方却一直没有回应,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被开除了。” “对呀!不过说实话,沈老师走了我很开心呢。” “嗯嗯,我也这么想!沈老师总是罚我们不说,还经常让我们交班费。可是班费从来都没有给班级用过!” “##%¥*&*¥#&” 越来越多的小盆友参与讨伐沈老师,而导致沈老师离开的功臣林修却默默退出了讨论圈。 咱要做一个无名英雄! 放学后,林修回到柳宅。 回到自己一楼的房间后,林修放下书包趴在床上,却突然感到自己的床在动。 没等林修起床查看,床,突然间下沉了。 与此同时,管家拿着一杯果汁进了林修的房间。 房还是那间房,床还是那张床,只是床上少了个名为林修的少年。 管家神色不变,将果汁放在林修的书桌上。对着空气道:“写作业的时候,记得把果汁喝了。” 倒是很符合一副慈爱爷爷的形象。 随后就退出了房间,还很体贴的将门严严实实的关(锁)上了。 柳宅的地下练武场内,柳子辰身穿道服,举枪对准远处的靶子,‘砰’地一声,正中靶心。 “看清楚了么?换好衣服,照着我刚才的动作练习。” 保持着趴在床上姿势没有变的林修默。 丫的谁看清楚了?!小爷我刚刚掉下来还没回过神呢,你就‘砰’地一声开枪了,看清楚才叫有鬼!你当拍电视剧呢?你演示一遍我就能记住?! 从床上爬起来,林修环视一周。 这是一个很大的道场,四面全是墙,看不到出口在哪里。就像一个密闭的空间,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取下挂在角落的衣服,旁若无人的换上,反正现在他才11岁。 换好衣服后,林修来到柳子辰面前,问道:“柳叔,其实我很想问,如果我进门后没有趴在床上,而是坐在椅子上……” 话还没说完,林修便听到类似电梯开关门的声音。循声望去,一面墙被打开,推送出一把椅子后又很快合上。 看着那没有一丝缝隙的墙,林修默默地咽下了后面那句‘如果我是站在地板上又会怎么样’。 林修没有问,但柳子辰却是开口了。 “以后放学回家后尽快回到房间,不要站在地板上,否则”柳子辰指了指头顶。房顶,柳子辰指的地方,天花板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随后又合上了。 “否则你会直接摔下来。” “柳叔,这里是地下多少米?” “15米。” 普通楼房一层是3米的高度。 15米=5层楼 从五层楼楼顶摔下来的话……o(≧口≦)o 林修内心留下无数宽面条——柳子辰,你确定我是你爱人的儿子,而不是你仇人的儿子么? 无视林修哭丧的脸,柳子辰把枪递给林修。 “以后每天晚上的7:30-9:30,你都来这里练习。不只是枪法,我还会叫你一些实战用的体术。你的左手使不上力,所以要达到要求,就肯定会比常人困难些。我不可能每天都来指导你,学与不学,全看你自己。同样,我纵使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你身在柳家,就总会有遇上危险的可能,我希望你能自己保护自己。” 这也许是柳子辰此生说的最感性的话了。 林修在感到气氛沉重同时,又多少有些愧疚,毕竟自己接近柳子辰的心地不纯。 接过□□,林修郑重道:“我绝对会好好学的!” 柳子辰的嘱咐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个男生都看过007,都有个英雄梦,这是枪唉!货真价实的枪唉! 握枪的小市民林修有些激动,他迫不及待的举枪,学着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神枪手的姿势,对准靶子就要枪。 “停!” 林修闻言及时停了下来。 柳子辰皱眉道:“我刚才是这样教你的么?!” 随后上前站在林修被后,俯身,握住林修的右手又是一枪。 感受到后背的温度,林修再次泪奔。 老大,你刚才有教我么?你那叫示范!还是在我没有反应过来情况下的示范! 从此,林修每天的生活,都是在两个极端中度过的。 白日里上课,是极端的无聊;夜里训练,是极端的痛苦与疲惫。 柳子辰嘴上说什么‘学与不学,全看你自己’,但是每次林修偷懒的时候,那个表情不要太吓人好不好! 呜呜呜~~~~(>_<)~~~~ 妈妈,我想回家啊! 第三目(4) 白日里,林修插插科打打诨,偶尔用零食逗弄下小跟班赵桓;夜里,林修顶着柳子辰充满压迫性的目光,全神贯注的训练。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终于,我们的林修小朋友顺利的完成小学学业,升上初中了。 想起这一年多来的小学生活,林修在心里擦了把辛酸泪,终于挨过去了啊! 小学生活真心糟心啊!! 我忍那些唠叨小学老师和那些捣蛋的皮孩子都快忍到吐血了啊!!! 可是,想起未来那六年漫长的初高中生涯,林修那好不容易忍住的血又吐了出来。 哦天啊!杀了我吧! 同小学一样,林修选的初中同样很普通。 今天是初中开学第一天。 现在是10:00,开学典礼已经步入尾声。 从公交车上下来,林修背着书包慢吞吞的往学校走。他特意避过了开学典礼,为了能多睡一回儿。 不能怪林修不合群偷懒,他是真的累了。 在刚刚过去的漫长的三个月的暑假里,一天24个小时,至少有一半时间林修是在地下道场度过的。偶尔,他还会被丢在野外,独自一人上演‘荒野求生’;亦或是被丢给阿力,充当人肉沙包。昨天的这个时间,林修刚刚在国外做完特训,随后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凌晨才回到柳宅。不多睡一会林修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这所初中离市区较远,这个时间点,学校附近人流很少。 拐过一条小巷,里面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林修状若未闻。 废话,初中打架斗殴的熊孩子多了去了,他才没那个闲工夫操心。可没走几步,林修又折回来了,他听到了他的小跟班赵桓的声音。 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后,林修走进了小巷。 小巷里,赵桓鼻青脸肿被几个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只有被打到痛处才会无意识的哼一声。 打人的并非林修所想的学生,而是五六个带着痞气的社会青年,他们的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酒气。 看到这,林修是真的很气愤,赵桓明明只是个孩子,他们怎么下的了那么重的手?!。若非自己偶然经过,赵桓不死也得半残! “各位大哥,我的朋友是哪里惹到你们了,要被你们这样热情对待?!” 听到林修的声音,那几个人的动作停了下来。等看到出现的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又轻蔑的笑了。 放开赵桓,几人慢慢朝林修逼近。 “你朋友欠了哥几个100万块钱。哥几个今天过来堵他要他还钱,他不肯。就教训了他一顿。怎么,想救人?可以,先拿钱再说。拿不出来叫你爸妈带过来也行!” 说罢,就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 林修也没想到这些人已经醉到理智全无了,上来就要打人。 救援的人还没有到,林修只好调整好状态应战。 起初,几个混混心存轻视,被林修撂倒三四个个后,火气便上来了。和着酒气,竟是要把林修往死里打的架势。 林修到底是在柳子辰手下学了一年半,若对方只是普通的泼皮无赖,他勉勉强强也能应付,可是几招下来,林修觉得不对劲了。那些人,像是受过训练的。 林修毕竟才12岁,左手又无法使力。纵使在柳子辰那里学了几下,可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明显招架不住。 吃了几拳以后,和赵桓一样,林修也躺尸了。 林修倒下后,那几个人兴奋劲上来,踢打的更狠了。 眼皮越来越重,就在林修即将昏迷之际,小巷中又跑进几个人。模模糊糊中,看到冲在前方的阿力,林修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柳子辰赶到医院的时候,林修还在做手术。 站在手术室外,柳子辰脸色阴沉,只有从紧握的双拳才能看的出他此刻的紧张。 “那几个人呢?” “已经被关起来了,随时听候您的处置。”阿力站在柳子辰的身后,严肃道。 “先留着,他们最好期望小修没事!” 两个小时后,林修被人推出来,身后跟着面带疲色的徐晟。 走到柳子辰的面前,徐晟道:“手术很顺利,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只是小修的左手……唉……” 徐晟没有说出口,但听到的人却都明白了。 林修的左手,是真真正正的废掉了。 柳子辰闭了闭眼,再挣开时,已是通红一片。 “把那几个人的手脚,统统给我废掉!另外,他们不是爱喝酒么?那就给他们酒,给个够!” “是!”闻言,阿力便转身离开了医院。 阿力走后,柳子辰才对一旁的徐晟说:“带我去见小修。” “你跟我来。” 将柳子辰带到林修的病房后,徐晟便出了病房。 病房内,面无血色的少年躺在床上,脸上布满青紫痕迹,美丽而脆弱,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 今天凌晨,少年还在自己的面前,为了多讨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使出浑身解数,今天就这样虚弱的躺在了病床上。 坐在林修床边,柳子辰伸手,轻抚林修的左肩。那里曾经有一个几乎贯穿肩头的刀伤,虽然已经愈合,却留下了一个月牙般的疤痕,好似天生一般。 鬼使神差的,柳子辰并没有让徐晟消掉那个疤痕。 即使隔着一层衣物,柳子辰也能准确的找到那个疤痕的位置,那个由自己亲手造成的疤痕的位置。 抬起林修的左手细细磨裟,这是一只非常美丽的手,五指细腻修长,可惜,从今以后都抬不起来了…… 再也无法抬起来了…… 将手背送至嘴边,柳子辰落下一吻。 “对不起。” 对不起,不顾你的意愿将你带回柳家。 对不起,不顾你的感受让你绝食两个月。 对不起,没能及时收回匕首害你左手半残。 对不起,将你带回柳家却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对不起,没有及时赶到害你受伤至此,左手全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声对不起,低沉暗哑,仿佛夹杂了无尽的痛惜与悔恨,随风飘散在空中。 俯身,柳子辰抱住床上的昏睡的林修,久久不言。 鸳鸯交颈,莫不如是。 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伤害了。 绝对! 第三目(5) 林修醒过来,已是深夜。 肚子在疯狂地叫嚣着饥饿,林修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谁知这一动就好似按动了开启疼痛模式的阀门,全身上下无一不在控诉着。 无意识地闷哼声发出时,灯,亮了。 眯了眯眼适应了骤现的亮光后,林修这才发现床边一直坐着一个人,是柳子辰。 一年多来的训练让林修一看见柳子辰就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所以林修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他今天又闯祸了。 “对不起,柳叔,让你担心了。”林修谄媚道。 不管怎样,抢先认错总归是好的。 柳子辰沉默。 林修心叫不好,柳子辰沉默的时候,多半是不高兴或不满意的时候。而每当这个时候,在训练时,林修身上挂的彩也会格外的多。 “柳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 咕—— 肚子显然不满林修的忽视,公然抗议起来。林修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听到声响后,柳子辰看了一眼少年通红的脸颊,转身离开了病房,回来时,带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绿豆粥和一屉小笼包。 隔老远林修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等看到柳子辰端着托盘走进来时,他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扶林修起来靠在床头,柳子辰端着粥就要喂。 林修连忙摆手,“不用了柳叔,我自己来就好!” 闻言,柳子辰的动作顿了顿,他的手…… 林修没有注意到柳子辰的不对劲。想要伸出左手接过粥碗,可是,左手却还是软软的搭在身侧,没有反应。 如此反复的试了几次,左手还是抬不起来。 林修急了,伸出右手握住左手手腕想要把左手抬起来。可是抬起来后瞬间,林修又放任左手垂落下去。 没有感觉。 没有一点感觉。 明明握住了左手的手腕,可是却没有触感,也感觉不到右手的温度。他甚至连左手什么时候摔倒床上都不知道。 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唯独左手,一点感觉都没有。 柳子辰坐在一边,看着林修写满了惊慌的脸,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恰在此时,林修开口了,表情也恢复正常道:“柳叔,我饿了。” (⊙▽⊙”) 说好的伤心欲绝哩?! 林修表示,伤心总是有的,但反正他迟早也要离开这个世界,就当做是另类的体验残疾人的生活好了。 吃完饭后,林修才想起来那个被他抛到脑后的名字。 “对了柳叔,赵桓呢?就是那个和我一起挨打的男生。” “就是那个害你受伤的男生?”柳子辰对于那个男生的印象并不好。 林修:“额,也可以这样说吧。” “他已经转学了,就在手术后。我已经让人把他转到他所在的那个城市的医院了,他们家的确是欠了对方钱,不过只有30万,滚了几番,就变成100万了。”柳子辰解释道, 转学的事是柳子辰吩咐的。毕竟赵桓也是林修受伤的主因,但碍于林修的原因,他没办法治他,只好给他转学了。借钱的虽然是赵桓的父亲,与赵桓无关。但不管赵桓本人人品如何,放任他与林修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拖累林修,柳子辰绝对不能容许这样地存在。 赵桓的伤,看在林修的面上,柳子辰会给他治,甚至给他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物,但也仅限于此而已。还钱?他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善心。人,总要为自己种下的苦果负责。 “高利贷?”林修皱眉,他原本以为那些混混所谓的100万是随口胡诌的,却不想真有其事。 “是。”说到这里,柳子辰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不管你怎么想,这样的事在道上很常见。” 换言之就是,林修这次出手,实在是太鲁莽。 “我想过要谈判的!可是他们都喝酒了,根本不听我说话!”林修辩驳道。 “你以为,你的样子很有说服力么?” “……” 林修想起了今早的装扮,一身规规矩矩的学生装,利落清爽的平头,好像……,好像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看到林修沉默,柳子辰说:“不过你所谓的醉酒也是事实,所以,” “所以什么?”听到柳子辰的肯定,林修接口道。 嘴边浮起一抹邪肆的笑,柳子辰俯身靠近林修耳畔。 “所以,我把他们的四肢全废了,顺便,用酒精帮他们擦洗了一下伤口,一遍遍的……” 感受到了林修的僵硬,柳子辰却没有住口:“我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比放高利贷打人之类的恶上百倍千倍的事情,我都做过。这就是我,你口中的柳叔。” “呵,失望了么?我从来不是什么可亲的长辈,跟在我身边,你会经历比失去左手恐怖上千百倍的事情。” 站起身,俯看神情僵硬地林修,“我已经让管家给你订了国外的机票,伤好后,你就离开吧。” 和你父亲一样正直的你无法接受这样的我吧?与其你无声无息的离开,不如我主动把你送走。反正,不管怎样,我都留不住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不是么? 走吧,走吧,都走吧! 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拽住了。 “手机借我。” 柳子辰回过身,却只收到林修这样不找边际的一句话,依言将手机递给林修。 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林修迅速的播出一个号码。很快,那头接通了。 “喂,管家爷爷么?对,我是林修。你帮我把那张去国外的机票退了吧。嗯?柳叔同意了的,不然我为什么要用柳树的手机啊?啊,那好,谢谢管家爷爷。我身体很好啊,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回家了。嗯嗯,那我挂了,拜拜~~” 那头的管家放下手机,欣慰的笑了。柳子辰是不是真的同意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希望林修离开。 所以,偶尔不通过老爷做一些决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打完电话后,林修飞快的卸下了手机电池。 抬头,炫耀般开口:“柳树你看,这下你……”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 “你知道么?我从来不给人反悔的机会。” “知道知道,机会从来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话说柳叔,你就不能爽快点说你很担心我么?” 柳子辰沉默,抱紧怀里的人,第一次,他觉得那人的离开不是那么的令人难以接受。至少,他把林修留给我了不是么? 机会从来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不是作为那人的儿子留在我身边,只是作为‘林修’。既然你选择留在我身边,就不要再想着离开了,我,绝不容许。 林修有些无语,话说大佬神马的,都这么闷骚么? 敢不敢爽快一点告诉别人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啊啊! 算了,等我的便宜老爸出现,我就给你下点741的那个什么‘强效chun药’,再把便宜老爸打晕送到你的房间里去,让你圆梦算了咯。 啪啪啪神马的,最有益于增进情感了!虽然剧情给你的定义是‘受’,但相信我,那只是在你残疾的情况下。现在你腿都治好了再不当‘攻’,岂不是浪费了你这么霸气的身份? 林修这厢想得很美,至于结果会不会真如林修所想那般…… 嘿嘿……(作者奸笑ing) 第三目(6) 病房自带的浴室里,看着丢落在地上被水渍浸湿的住院服,林修烦躁的揉了揉发。 他拒绝了护工的帮助,独自一人拄着拐进了浴室。过程虽然磕磕绊绊,但好歹洗完澡了。唯独这病号服上衣,他怎么也穿不上,气得他直接把上衣丢了。连头发都没擦,林修拄着拐走出了浴室。 那些混混下手不轻,腿虽然没有大碍,但却要依靠拐杖一段时间。 柳子辰推开房门,就看见仅穿着一条宽松的病号裤的少年,赤(河蟹)裸上身背对着他,一步步走向衣橱。 少年细碎的发丝上还挂着水珠,反射着日光,璀璨异常。部分水珠打落在少年的光滑白皙的后背,汇成溪聚成河,沿着脊椎慢慢下滑,下滑,直到被绷紧的裤沿挡住了视线。 柳子辰突然间有些口干舌燥,觉得那条裤子很碍眼,好想…… 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的柳子辰脑袋了咯噔一下,眼神幽暗。 午后的阳光懒懒的打进病房,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年神情慵懒,并没有发现此刻的病房已经多了一个人。 走到衣橱前,右手拄着拐的少年反射性的想要用左手打开衣柜。左手,仍旧安静的垂在身侧。 自嘲一笑,林修正要放下拐用右手开门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将林修打抱起。林修惊呼一声,猝不及防间,拐杖应声而落。 将少年放在床上,替少年披上毯子后,柳子辰折回去,捡起拐杖放好,而后走向浴室。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条毛巾。 柳子辰站在林修的身前细细的擦拭着他的发,这是他此生第一次为他人拭发,感觉还不错。 手上的动作不停,柳子辰问道:“为什么不让护工帮忙?” 少年不答。 柳子辰没有在追问下去,他想他是知道原因的。就像他中枪之时,亦不愿他人插手自己的私生活。 午后的时光静谧的流淌,阳光打在二人身上,温暖腻人。门外的徐晟合上病房门,悄声离开。他突然有些不认识房内的柳子辰了,那样安静的,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柳子辰。 以前,从来只在那人面前,子辰才会偶尔露出这样的神态来。可现在,在林修的面前,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收敛着自己的阴郁气息。不,不能说收敛,而应该说是,他身上的阴郁气全部消失了。 果然,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林修比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顺眼多了。 走出病房后,柳子辰坐上车,去了西街堂口。车停在‘锦色’门口不久,就有工作人员殷勤的领着柳子辰去了三楼包厢。 坐在包厢里,很快就有三个姿色上乘的雏儿进了包厢。 按照柳子辰的要求,这三人都刚刚沐浴完,黑色的短发还挂着水珠,赤(河蟹)裸着上身,下身仅穿一条蓝白条纹住院裤。一进来,三人就背过身去站成一排。 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身高,同样的穿着,同样的发型…… 不对,不对…… 打发走三人,柳子辰又坐上了回去的轿车。 翻开钱包,一个神情刚毅男子映入视野,轮廓间依稀有几分林修的样子。 “是因为你么……还是……错觉……” ~~~~~~~~~~~~~~~~~~~~~ 出院后,林修又搬到了二楼,也能自由的出入餐厅。弄得林修自己都有些糊涂了,这搬来搬去的到底是闹哪样啊? 从轿车上下来,林修踏进了初中的校门。 自从那次打架事件以后,他就不再被允许独自一人上学了,每天必须是司机接送。就连阿力也被派到了他所在的学校担任体育老师,直至他初中毕业。 初中生活同样的无聊,不止无聊,还很麻烦。 林修看着抽屉里五颜六色的信封,有一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它们丢到垃圾桶里的欲(河蟹)望。但又怕伤了纯情小萝莉的心,只好忍着。 我是残疾没错吧?这年头怎么残疾也这么受欢迎了? 林修不知道,这年头,大多萝莉的身上都有一种光辉——母性的光辉。当然,这只是其一。其二嘛,林修是残疾不错,但架不住人家有钱而且长得帅啊。 回到柳宅,林修抽出书包里的情书随手丢在了书桌上。 敲门声响起,林修转身开门,是徐晟每天的例行检查。 “不错,恢复得很好。” “这种例行检查还要进行多少次啊?”林修问道。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说完就要走,却眼尖的撇到林修书桌上的信封,“这些是?” “情书。”林修不在意道:“每天早晨去学校都会发现新的信封,索性全带回来了。” 徐晟的嘴角翘起:“既然小修不喜欢,那我就帮你处理了好不好?” “随便你。”反正林修自己也是打算扔掉的。 晚上,柳子辰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徐晟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十几封五颜六色的信封。 柳子辰连头也没抬,继续埋头工作:“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敲门?” “我只是太担心小修了,你看这是什么?”徐晟道,走到柳子辰面前将一打信封递给他。 听到林修的名字,柳子辰抬头,就看见徐晟递给自己的彩色信封。 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是小修学校的女生写给林修的情书,要不要看看?”徐晟引诱道。 柳子辰皱眉:“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偷窥小女孩*的变态了,如果只是这样,你就出去吧。” “我只是担心小修,”徐晟撇撇嘴:“要知道小修的左手……” 柳子辰瞥了徐晟一眼,徐晟及时闭嘴。 见柳子辰没有要他离开的打算,徐晟又说:“我怕小修伤后心里脆弱,被居心不良的女生骗了去。” 柳子辰没有表态,徐晟再接再厉:“要不,我给你念念?” 柳子辰继续埋头处理文件。见对方默认,徐晟拆开一枚信封,声情并茂的念到: “林修: 我以为,我的生活中,从来只有灰色,但你出现在我眼中的刹那。我发现,我的人生改变了,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我的风景开始有了色彩。 林修,你,就是我生命中的亮光……” 柳子辰有些受不了,总觉得胸中有一把无名火在烧放下,于是他放下了手中文件的说道:“停!下一封!” 徐晟丢掉手中的信,又拆开一封。 “林修: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我爱你,你呢?……” “再换!” “林修: 在最好的年华里,我遇见了你,从此心跳不受控制……” “不用再念了,直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柳子辰直接了当的问。 徐晟将手中的信封统统丢到垃圾桶,正了正神色:“如果林修的话,我不介意叫他嫂子。” 柳子辰的脸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小修才刚上初中!” 徐晟第一次没有顺着柳子辰:“我有没有开玩笑你自己清楚!不要开玩笑的是你才对吧,年龄,你会在乎?还是说你忘了那天你去‘锦色’到底干了些什么?或者说你还要想着那个条子想到什么时候?醒醒吧子辰,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他还活着又……” “闭嘴!我说过,他·没·有·死!你到底还要我强调几遍!”柳子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红着眼睛吼道。 “他是警察!”徐晟也红了眼:“他的目标是把你抓到牢里!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每天都死气沉沉的只知道躲在宅子里,你倒是走出去看看啊!你知道帮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么?!如果不是阿力那一群兄弟们挺着,你的位子早教人抢了去!……” 打断徐晟的话,柳子辰开口:“所以你就要我把小修当做替身?你有没有替小修想过?他凭什么要把光阴浪费在我这么一个老头子身上?至于帮里的事,我自有打算,等那些老家伙的狐狸尾巴全漏出来的时候我会收拾掉他们的,一个不漏!” 听到这里,徐晟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替身又如何?子辰,你当初带林修回来不就是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儿子么?现在你才拒绝让小修做替身,呵。子辰,你在乎,你早就开始在乎……” “阿力!”柳子辰突然喊道。 门外的阿力闻言立刻推门而入,恭敬的问道:“老爷,何事吩咐?” “把这个疯子给我丢到缅甸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把他接回来!” “是!” 徐晟就这样被丢到缅甸去了。 在徐晟和阿力离开后,柳子辰才无力的瘫坐在座椅上。而林修此刻正在地下道场挥汗如雨,完全不知道柳徐二人因为他收到的情书而大吵一场。 所以说,无知是福啊。 ╮(╯▽╰)╭ 第二天,林修到学校,以外的发现书桌里并没有新的情书出现,小小意外了以下。此后第二天,第三天,第n天,都没有情书出现。因为这所学校开始严抓严打早恋现象,部分同学因此苦不堪言,无奈转向地下作业。 唯独林修自己乐的逍遥自在,看着旁人好不嫉妒。 时光匆匆,很快就到了年末,学校快放假了。 一放学,林修就急匆匆的冲出了教室。与以往不同,林修坐上车后并没有回柳宅,而是直奔商场。 从巧克力专柜挑选了一盒guylian白巧克力,让工作人员包装好,林修拎着礼包回了柳宅。 晚饭后,林修没有入往常一样去地下室训练。在柳子辰回到书房后不久,林修敲响了书房的门。 “柳叔,我进来了。”说罢就直接推门而入。 柳子辰看了看时间:“怎么没去训……”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 少年言笑晏晏,双手举着一盒guylian,笑道:“柳叔,生日快乐!” 五年级,林修初来乍到就闹了两个月的绝食,错过了柳子辰的生日。六年级,他被柳子辰打包送到了国外去进行野外培训,再次错过了柳子辰的生日。好不容易赶上一会,绝对不能错过。 柳子辰有些恍惚,他有多久不曾过过生日了呢? 那一年,也是生日这一天,他被人从孤儿院接到柳宅。随行的还有三名他在孤儿院时交到的好朋友。每个人都很开心,为即将到来的温饱生活。 柳子辰自己也以为,从此以后,他会拥有一个慈爱的父亲和一个温暖的家,可到了柳宅,才发现,所谓慈父和温暖的家,只不过是自己可笑的妄想罢了。 可笑而又荒唐的妄想。 他们四人回到柳宅以后,就被带到了主楼的客厅。然而,他们收到的不是热烈的欢迎,而是四把冰冷的刀,人手一把。 一楼的人很快散尽,有仆人走到门前将门锁住。他血缘上的父亲则站在二楼,冷冷的说:“你们四人,只能活一个,生或死,你们自己决断。” 生或死,你们自己决断—— 柳子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另外三个小孩显然也没有遇见这样的事情,吵嚷着要离开。这时,枪响了。 柳子辰循声望去,满目鲜红铺天盖地的涌入眼中,其中一个他要好的玩伴,因为闹得最凶,被人当胸击中一枪,就那么死在他面前,死时还瞠着双目看着他—— 死不瞑目 孩子们的吵闹声因此戛然而止。 柳子辰凶狠的抬头,望向开枪的罪魁祸首,他的父亲。 “不错的眼神,”柳父吹散枪口散发的烟气,说:“还是那句话——生或死,你们自己决断。我已经解决掉一个了。我不介意再解决一个,如果你们还没有认清现实的话。” 说罢,又举起□□,瞄准了刚才另一个吵闹的很凶的孩子。 砰—— “啊——”被瞄准的孩子在听到枪响后,吓得坐在了地上,失了禁,一股腥味在大厅蔓延。 柳父掩住口鼻,嫌弃道:“本来只是想吓一吓你,可既然你如此胆小,那就……” 随后打了一个手势,又是一声枪声响起,柳子辰转头,那个吓倒在地的男孩,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现在,就剩你们两个人,该怎么办呢?” 话音刚落,除了柳子辰外活着的最后一个男孩尖叫一声,举刀冲向柳子辰。 他想杀了我。柳子辰看着冲向他的儿时最好的玩伴之一,悲哀的想。年少的他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大厅,任由男孩举刀朝他逼近。 不是不能躲,只是不想躲。少年的柳子辰心中仍旧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尖刀入体的瞬间,第三声枪声响起。 维持着握刀的姿势不变,少年抱住柳子辰,在他耳际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身体再也控制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不同于前两个男孩,这一次的男孩,死去时,嘴角还带着笑。 腹部还插着一把尖刀,可柳子辰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刺骨的冰凉,从刀口处蔓延,窜向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角落。 二楼,柳父收起枪,看着客厅里呆滞的柳子辰,开口:“懦弱!你要知道,这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相信。”随即转头对身旁一人说道:“林麒,我把他交给你了。”之后无一丝留念的离开了。 转身时,柳父看了一眼最后倒在血泊中嘴角含笑的少年,嘴角漾起一抹笑——至少,还给他留了点念想,还不至于崩溃。 柳父离开后,很快就有人将呆立在客厅的柳子辰带走。柳子辰已经被一系列事故惊得失了魂,呆滞的任由他们将他带走。 可是,当那些人踢了一脚那名含笑而去的少年时,柳子辰爆发了。他不顾腹部的刀伤疯了般的挣扎起来,赶过来的林麒一记手刀下来,而后抱起昏过去的少年去了医生那里。 腹部的伤口很浅,医生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并没有大碍。那个举刀的孩子,怕是知道自己是必死的吧。之所以动手,只是不想柳子辰内疚吧。 柳子辰醒后,就双手抱膝,沉默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初冬的天气渐冷,大宅内却温暖入春。不像在在孤儿院里时候,每当到了冬天,他们四个孩子都要紧紧抱在一起才能挨过每个冰冷的夜晚。 可那时,天冷心却暖;而如今,室内再暖也暖不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那之后,林麒进来,将年少的柳子辰抱在怀里,一直不曾放手。那他来到柳宅最初的那几天,在他最绝望的时刻,他一直是在林奇的怀中度过每个冰冷的夜晚的。 在那样绝望而冰冷的时刻,谁能拒绝的了温暖呢? 所以,喜欢上林麒,喜欢上他的温度,很正常吧。 林麒曾说过:“你是知道的吧,最后那个小孩。所以,你并不是一个人。至少,你要替他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林修伸手在柳子辰面前挥了挥:“柳叔?” guylian白巧克力,是第三个男孩最爱的食品。不同于其他孤儿,那个男孩子幼时也曾是富家公子,最爱的,便是guylian。 “柳叔?”林修再次喊道。 那个男孩用死告诉他,他有可以信任的伙伴,所以他爱上了guylian。 林麒,在他极度绝望的时候温暖了他,所以他喜欢上了林麒。 “柳叔?” “小修,到我跟前来。” “啊?奥。”林修放下巧克力,绕过书桌,来到了柳子辰面前,还未有所动作,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收紧手臂,柳子辰将林修紧锁在怀中。 温暖的,让人眷恋的温度…… 如果,一个人,既能够给你信任,又能够带给你温暖,那么为什么,还要拒绝的? 为什么还要拒绝呢?为什么,林修不能属于我呢?徐晟说,我早就开始在乎小修了。这样中肯的话,我为什么要反对呢? “小修?” “嗯?” “你说过,不会离开的吧?” “嗯。” 那就,不要离开了。 或许不爱,但却不想你离开。 这一天。柳子辰破天荒的没有要求林修去地下道场训练,林修还有些不适应这样和颜悦色的柳子辰。 等林修回房后,还有些晕乎。 另一头,柳子辰打开guylian的包装,取出一枚放入口中。 是,甜蜜而又温暖的味道…… 第三目(7) 三年后,林修初中毕业。 “西街的‘锦色’么?”林修停下了收拾书包的动作,皱眉道:“毕业聚会而已,去饭店的包厢不就好了,干嘛要去那里?‘锦色’不是我们这些未成年人人该去的地方吧。” 一个男生听到这里,上前用手肘撞了林修一下,搭上他的嬉笑道:“嘛嘛~~别这么严肃么林修!我们一个班四五十人呢,怕什么嘛!我们只是好奇而已,能出什么事啊?” “对嘛对嘛!林修。怕什么嘛?”另一个男生也来说道:“再说了,什么‘聚会而已’?拜托你看看场合好不好?这一次可是我们初中三年同班的毕业聚会,怎么可以不正式一点!?” “算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去好了,估计不会出什么事。”估计就是单纯的好奇吧,对那个伫立在钢铁城市中的不夜城‘锦色’的好奇。 “怎么可能出事呀!你太杞人忧天了林修!”一个男生笑说。 林修走后,刚刚在班里劝说的一个男生啐了一口:“真不知道彪哥为什么吩咐一定要把林修那个残废带上?不然我才不叫林修那小子!明明成绩和我们一样烂的要死却偏偏那么受欢迎,不就是帅一点有钱一点么?抠的要死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算了算了,反正这下林修也同意了不是么……” ~~~~~~~~~ 晚上林修在地下道场训练完以后,敲响了柳子辰的房门。 房间门被打开,林修才跨进去,耳边就传来一阵急速的拳风。辩准方向,林修敏捷的躲开,同时弯腰俯身,右手化拳朝着一个方向就是全力一击,目标,柳子辰的腹部! 几番打斗下来,柳子辰一只手将林修的右手制在背后,另一只手成刃状抵在林修脖颈将林修面对面压在墙上。 不久,柳子辰松开对林修的钳制,退后一步:“身体比之前灵活了许多,但是还是不够,训练强度还需要加强。” 林修:“……” (#‵′) 在柳子辰转身之际,林修看准时机猛地抬步上前袭向柳子辰。丫的偷袭神马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啊! 被柳子辰摔在天空的时候,林修就势腾空一番顺利的着了地。却不想柳子辰在林修着地瞬间再次欺身上前,拳头停留在距离林修脸部仅一公分的地方。 “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敌人,你早就已经死了。” 林修眨巴眨巴眼睛,将柳子辰的拳头从脸前移开,拍马屁道:“可是柳叔不是敌人啊!” 柳子辰收回拳,绕过林修坐在沙发上:“你怎么知道,我和你永远不会是敌人?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 你能保证等你的父亲出现以后,你仍旧是不会成为我的敌人么?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为柳叔的敌人,”林修转身正对柳子辰,正色道:“我会杀了自己,绝对!” 柳子辰闻言顿了一下,只一瞬间又恢复平静。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就是承诺。 五年前的夜,那人也曾说过:“属下一生忠于老爷,若有违背必将天诛地灭!”可在说这话的第二天,那人就身份暴露随后跳海逃生了。 但是,但是……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林修坐在了柳子辰的对面,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笑说:“背叛柳叔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今为止林修一直竭力避免的,就是接触柳子辰黑道上的生意,所以,什么都不懂的他怎么可能背叛? 不可能……么?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柳子辰岔开话题。 “啊!”林修闻言拍了一下脑门,“被柳叔的突袭搞得差点忘记重要的事了!这周日我们班级要搞一个毕业聚会,地点定在了‘锦色’。我想拜托柳叔事先和那里的人打一声招呼,难得的聚会,我可不想出什么乱子。 ~~~~~~~~~~ 约定的聚会时间到了,推开约好的包厢门,可是里面只有零星的几个男孩,林修有些不解:“奇怪,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奥,林修你来了啊。咱班的其他人还没有到,你先喝杯果汁吧。”见林修进来,一个男孩说,并殷勤的递给了林修一杯果汁。 “这样啊。”林修不疑有他,接过男孩递来的果汁放在嘴边,包厢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不禁盯紧了林修的动作。 林修不失众望,喝下了那杯果汁。没多久,他便感到头晕目眩,几斤昏迷时,包厢门被打开,一个身材欣长的少年步入视野。 “怎么是……你。”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以后,林修便昏了过去。 另一边,柳宅,一阵突现的火光和枪声划破了寂静暗沉的夜。 枪声响起时,主楼书房的电话声也响了起来。柳子辰接过电话,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老爷,我已经将少爷带走了。” 柳子辰闻言,看了眼窗外不间断的火花,那是枪支发射时才会出现的火光。 “记住你的承诺。” “我从未忘记过,老爷。就算是您,如果有一天您会伤害到少爷,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是么?希望如此。”挂断电话,柳子辰起身朝门外走去。 夜,才刚刚开始。 第三目(8) “741,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清醒过来?”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背起来,林修强撑着仅存的一丝意识问道。 741:10积分,换取强效提神丸一粒。请问宿主是否支付? “支付。”林修在脑海中回答。 741:宿主选择支付10积分换取强效提神药一粒,现在开始支付。支付完毕,现在宿主积分为25。鉴于宿主如今的特殊情况,本系统将直接将该药丸化入宿主体内,生效时间——5分钟。 741的电子声才停下来,林修的头脑便开始清明起来。趁着少年背着自己赶路的空当,趴在背后的林修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手指——药已经开始生效了。 睁开双眼,林修凝神观察。 在等待要生效的五分钟里,那人背着林修在‘锦色’的暗道熟悉的游走,不久后拐进地下停车库。将林修小心的放置在车厢后座以后,少年才坐上驾驶座。 在那名少年系好安全带的一瞬,林修猛地起身抽出捆绑在小腿处的匕首抵在了前方少年的脖颈上。 五分钟,到了。 “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带我回柳宅。”林修凑在那人的耳际低声道:“如果可以,我不想真的与你为敌,赵桓。”林修不敢贸然冲出去,他不能保证车外没有赵桓的同伙。 即使被刀抵在脖子上,赵桓仍旧没有丝毫惊慌。无视脖子上的匕首,赵桓扭过头看向林修。 因为这个动作,匕首在赵桓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殷红的血线,可他却似毫无所觉,嘴角咧起一个大大的弧度说:“呦!又见面了,老大!” 随即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但是少爷,我不能带你回去,这是柳老爷的命令。” 这一声少爷,表明了赵桓的立场——他不是敌人;同时也表明——带林修走,是柳子辰的命令。 在表明立场的同时,赵桓打开了车内自备的平板电脑,柳子辰的影像出现在林修面前。 林修劫持的动作不变,分神看向屏幕。 影像中,柳子辰坐在书房里书桌后,面色严肃。 “跟赵桓走,他会带你去国外,这是命令。”说完这句话屏幕便模糊起来,林修利落的收回匕首坐在车厢后座,保持沉默。 这是柳子辰第一次以施令者的身份向林修下命令,却是要他离开。 如果是柳子辰的安排的话,那么,林修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暗地里应该有人跟着。恐怕单单是这辆车周围就有不下三人吧。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至少今晚,他回不了柳宅。 车内的空气变得沉闷起来,没多久赵桓开口了:“老大,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只有一个老大。”我只听命于你。 所以如果你要回柳宅,哪怕那里凶险重重,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林修看了眼赵桓,随后躺倒在后椅上随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林修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也许真的该走了。 “去药房。” 赵桓瞥了眼颈上的伤口,在林修看不见的角度笑了:“是。” 在药房买了些消□□和纱布后,林修跟着赵桓来到了一家酒店。 用消毒酒精将赵桓的伤口消毒后,林修轻轻地抹上了一层消炎药,随后又取来纱布递给赵桓:“纱布你自己裹吧,我的手不大方便。” 赵桓听话的接过纱布,默默地裹住伤口。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对伤口进行包扎,从小到大他所受过的伤和这相比,伤口更深流血更多更严重的比比皆是,只是没人在意而已。就连赵桓自己都不甚在意,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考虑,那就是——活下去。 小学五年纪下半年,林修第一次转来时,赵桓是妒忌的。他年纪虽小却阅历颇多,那个叫林修的孩子和那所小学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无论家世背景还是举止谈吐,都是那样的耀眼,可是却没有人发现。 也是,谁像他一样有个好赌的父亲和一个□□的母亲呢?谁又像他一样每天都会遭到父母的毒打呢?衣食无忧的小孩子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心眼去观察别人呢? 同样是拼命隐藏背景,却是相差太多。 所以拼命的接近他,想要看看林修绝望失意的脸色。然而没等到那一天,赵桓就被追赌债的人堵在了离校门口不足百米的小巷内。期间有许多人经过,却都视而不见。直到他快要失去意识时,才有人缓步踱进小巷。 “各位大哥,我的朋友是哪里惹到你们了,要被你们这样热情对待?!”那一声宛如天籁,赵桓至今仍记得那是林修说话的语气的声调。在他即将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挽救他灵魂的话。 最终,救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最想要拉下水的人。 所以,从那时起,赵桓就决定了此生的目标——跟在林修身边,以他的性命保护林修! 为了这一承诺,赵桓进了暗堂,柳家专门训练继承人和追随者的地方。 在送赵桓进入暗堂时,柳子辰曾说:“记住,你的命是小修救的。所以我不介意给你变强的机会,前提是你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真是废话,就算你不这么说,我的这条命也是打算献给林修的。 “你笑什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处理好伤口后,林修瞥见赵桓一直翘起的嘴角疑惑道。 被打断思绪,赵桓回过神笑道:“没什么。” 只是想到苦熬三年终于站在了你的面前,很高兴而已。 “这样么。” 赵桓不答,林修却也没再问下去,说到底他和赵桓并不熟,所以对于赵桓的心思他是无心去猜的。 收拾好药箱,林修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隔壁睡了。” 走到门口,林修又想到了什么:“你这样跟我去国外,你的父母呢?” 赵桓嘴角的弧度不变,只是室内的空气凭空冷了几分:“谁知道呢?”柳子辰并未替他的父母还高利贷,而他也没有意向去管他们。若真要说的话,大概早就已经死在了某个角落吧。 回头看了眼赵桓,林修道:“抱歉。”随即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林修出门后,赵桓以指腹温柔的轻抚颈上的伤口。一声轻笑过后,手指猛地用力,纯白的纱布上立即有血丝涌现…… 问到血腥味后,赵桓起身离开房间。背倚在林修的房门前,赵桓闭上双眼双手交叉,至少在去国外之前,不能放松警惕。 凌晨2点,房间内,林修站在大开的窗户前,向下瞥了一眼。 45楼,如果摔下去的话…… 右手撑在窗沿,林修纵身一跃:“741,你有办法保证我的安全的吧,呵呵,我相信你呦!” 741:…… 你日的!(╯`□′)╯(┴—┴) 身体在急速下坠,耳边是簌簌的风声,在即将摔落在地的那一刹那,林修凭空消失在了这个钢铁森林般让人透不过气的城市。 另一边柳家大宅,夜里的火光刚刚平息,柳子辰坐在一楼大厅手持一杯咖啡细细品味。旁边徐晟正在对抓来的夜袭的小头目进行审问。 突然阿力急急忙忙从侧门进来跑到柳子辰身后,俯身附耳低语几句。 啪!—— 柳子辰捏坏了手中的杯子,不顾散落在衣物上的咖啡渍起身上了二楼。 被杯子破碎的声音吸引过去而不小心瞥到柳子辰脸色的手下齐齐抖了抖身子,老大好像很生气。 二楼,柳子辰拨通一个电话,接通寒声道:“小修呢?!” 站在林修房门口的赵桓心叫不好,走开几步和林修的房门拉开一定距离后,赵桓深吸一口气随即猛地发力跑向林修的的房间。 咣铛一声,门硬生生被赵桓撞开了。 房间内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整齐的叠在一起,沙发椅子也没有移动过的迹象。 手中还在通话的手机被丢在地上,赵桓大声喊道:“老大?老大!?” 没有人回应,只有从大开的窗户中透过的风声在呼呼作响。 走到窗前,赵桓看了眼楼下。 他刚才下意识的忽略了林修从窗口逃开的可能性。45楼,这里是45楼,一旦摔下去必死无疑。 没有躁动的人群在楼下围观,还好还好。赵桓自我安慰道,随即转身离开了林修的房间下楼寻找起来,由于太过急切而没有发现林修留在床头柜上的纸条。 另一头柳宅,柳子辰丢下电话就要出门却被徐晟拦住。 “你要不要命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要出门?!没搞错吧?!你知不知道山下会不会有埋伏在那里的人,至少等咱们的人……” “等咱们的人清山?!”柳子辰攥住徐晟的衣领,怒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小修他失踪了!我没那么多闲功夫跟那帮老家伙耗!” 甩开徐晟,柳子辰边向门外走边说:“阿力,备五两防弹车冲出去!遇到阻拦不论活口杀出去!徐晟,一小时以后你带人去清山,务必在天亮之前把所有的血迹以及尸体清理干净!管家你负责审问闯入宅子的活口,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在我回来之前把这次事件的所有主谋一一给我问出来,如果问不出来就直接给我废了!柳家不养无用之人,就算是俘虏也不行!” “是!” “是!” “是!” 三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本来想和你们慢慢玩的,但既然你们犯了我的忌,就做好被我反击的准备吧! 林修左肩伤口处被植入了一枚定位器,只要林修完好的活着,追踪器就能定位林修的位置。如果追踪器被人强行取出则会引发警报,可是…… 柳子辰看了眼手中的追踪器,一点反应也没有,凌晨2:03分,林修凭空消失了。 与柳子辰同坐一辆车的手下们感受到了源源不断从柳子辰身上溢出的寒气,纷纷打了个寒颤,同时在心中为敢于挑衅柳子辰在道上权威的人默哀——祝你们好运啊亲,下辈子投胎不要再和老爷作对了~~ 阿力坐在柳子辰旁边,想着——希望这次的事情也只是一场误会,否则谁来承受老爷的怒气? 山下果然有埋伏的人,但是却没能拦住。柳子辰这一队带的全是暗堂的精英,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强者,柳子辰甚至一枪都没有发便安全离开了柳宅。 废话没看家柳子辰那么黑的脸色么?弟兄们敢不快点完事儿好去市区找少爷么? 车队一停在林修下榻的酒店门口便忙有人迎上前来汇报情况,是柳子辰安排在暗处保护林修的人。边带柳子辰向林修的房间走边说: “酒店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帮派的人,少爷的房间也完好无损没有被侵入的迹象。并且凌晨两点之前赵桓一直守在少爷的门口,期间少爷并没有出过门。除了从大开的窗口离开似乎没有其他可能,可是少爷的房间在45楼,并且酒店的楼层也没有什么可供攀岩的地方。属下无能,没能找出少爷离开的原因。另外在少爷的床头柜上发现一张被台灯压住的纸条,属下并未移动。” 来到林修的房门前,柳子辰对汇报的那人说:“我知道了。扩大搜索范围,继续找。阿力,你候在外面。” “是!”“是!”二人答道。 一开门便迎面吹来一股凉风,柳子辰眯了眯眼扫视一周,随即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了林修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话不多,只有两句话——柳叔,不要担心,我会回来的。p.s:不要为难赵桓,与他无关。 将纸条收好放入口袋,柳子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灯红酒绿的繁华夜景,低语:“真是个任性的人啊,呵。” 我就再信你一回,相信你的离开只是暂时的,前提是一年之后你能回来。 倚在窗边,柳子辰随意道:“阿力。” 阿力应声而入,进门后稍稍愣了一会儿,和来的时候相比柳子辰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不再散发那令人胆寒的寒气。 “让弟兄们都撤了吧,至于赵桓不用管他,给他一笔钱让他自生自灭就好。”柳子辰本来想找一个绝对不会背叛小修的人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可既然那个人太弱了也就没有继续让他呆在小修身边的必要了。 一年,小修,我只给你一年时间。如果一年后你没有出现,就做好被我找到的准备! 原本让你去国外,只是因为你对于黑道方面的事情很是抵触,所以顺了你的意让你暂时离开而已。可是如果早知你会消失,那么及时你再抵触,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 第三目(9)【修改】 “这里……还真是……一个超级混乱的空间啊!”林修站在一片漂浮在半空中的硕大的荷叶上感叹。向上看不见天,向下触不及地。 看着在自己周围空间游走的钟表、桌子、床、墙面……林修突然变得很无语。 不过,虽然是漂浮在半空却奇迹般的没有感到摇晃,反而如同踩在陆地上般平稳。并且,虽然这个空间给人一种极度混乱的感觉,但另一方面却极致的静。 整个空间没有一点声音,除了林修的呼息声。 这是上演外太空漫步么?只不过陪自己漫步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堆死物,只除了…… 林修弯腰抱起自他出现在这个空间以后就一直卧在他身边的黑色团状物,眯起眼睛:“不要告诉我你就是那个该死的系统741。” “瞄~~” “瞄~?你真的不会说人话么?”林修高举起黑猫,与其对视。 “瞄~~”猫咪眨了眨眼。 “……”对于猫咪的这个动作,林修有些无语。“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卖萌么?” “瞄~~” 林修向荷叶的边缘走去,边走边说:“还不肯开口么?” “不过算了,我正想做一个实验。”停在荷叶边缘,林修看了眼深不见底的脚下,面上浮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小猫本能的察觉到林修身上散发的恶意,挥动四肢挣扎起来,但却为时已晚。 “祝你好运!”说完这句话,林修右手一松。 不知道这只猫会飘在半空呢?还是会掉下去呢? “瞄?……喵呜!” 黑色的猫咪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林修揉了揉耳朵蹲下身子,右手状似随意的点了点猫咪使劲扒住荷叶边缘的两只前爪。 毛还挺滑的,林修想。 “喵呜!”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猫咪因为林修的这个动作,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林修没有再继续为难猫咪,退后一步盘腿坐在荷叶上,右手拄着下巴看猫咪一点一点爬上来。 “你是活物对吧?” 等猫咪爬上来以后,林修开口问道。 刚来的时候林修就注意到了,不同于其他漂浮在半空中的东西,他是结结实实的踩在荷叶上的。简单来说,就是他还是受到重力约束的。而他与其这个空间其他东西的根本区别是——他是有生命的。 所以,如果这只猫是活物的话,应该也会受到重力。 “平常总是听你死板到死的电子音还以为你是个机器呢,没想到……”话说到一半,林修就及时打住了。 爬上来的猫咪挥舞着两只利爪一跃而起向林修划去。林修一时躲闪不及被猫划到了左臂。 血簌簌的顺着手臂下流,滴落在荷叶上,即使没有痛感却也能察觉到伤口很深。林修正打算转移视线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急忙用右手在伤处摸了摸,除了干渴的血迹外没有一丝痕迹,伤口竟然在一瞬间愈合了! 成功击中目标后,741蹲坐在一边抬起一只前爪舔舐,将血迹舔舐干净以后抬起头看向林修:“察觉到了吧,你的伤口的愈合速度。现在,抬头看你的头顶。” 林修照做,看清顶上的事物时,林修皱了皱眉:“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 在林修的头顶有两只时钟,一只时钟的时针正常运转,另一只时钟的时针在飞快的转动。 “这世界上存在着无数个空间,并且每个空间的时间流速都是不同的。那两个钟,正常的那个是这个空间的时间,另一个飞快运转的代表的是你现在所在的世界的时间。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天,相当于你现在所处世界的一百年。 每个世界都是本能的排他的,所以纵使你到了这个空间,你的时间却仍旧是被原来的世界所约束,而不被这个空间所接受。所以你的伤口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愈合。” 站起身,741纵身一跃落在了林修的肩膀:“事实上,这个空间正在建设当中,我暂时还无法控制这个空间的时间,所以平时就连我自己也不会随便进来。” 听到这里林修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等空间完全建好以后,你就能够对这里的时间进行控制,而我也能够自由出入且不再受现世时间的制约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741解释道:“不过确切来说是建好以后,我就可以让这个空间与你所在的世界想融合,让你的时间能够通过这个空间做到静止或加速流动,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攻略住手吧,大概。” “那你平时都呆在什么地方?”林修好奇道。 “身体遗留在这里,意识则与你共存。简单来说就是附在你身上,只不过并不会影响你的生活而已。不过话说回来,” 741眼角闪过一道寒光,抬起前爪伸展开来,尖细的钩子闪烁着点点光芒,毫不犹豫的向林修的脸上划去, “你他瞄的任性也要有个度好伐?!45楼!那可是45楼!不是四五米!什么都没准备就直接跳下来,你丫的以为你是超人啊?万一我没有及时接住,你会死的好不好!” “嘛嘛~~,这不是没事么?”林修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只是抬手的一瞬,伤口便已经愈合。“话说你的爪子没什么病毒吧?我可不想出去以后打什么狂犬疫苗。” 741:…… (#‵′)凸,竟然完全没又在听!我再抓! “好了好了小七,气消了就不要再抓了,我基本感受不到疼的,谁让伤口愈合的实在是太快了。”林修捉住741不断挥舞的爪子,把741从肩膀上拿下来放在地上,右手轻挠741的脖颈。 “其实我还有几个问题。” 741被摸得很舒服,不自觉地抬起头眯起眼睛:“啊,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不会死?按理说我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吧,在这里我并没有摄入食物和水分,早该死了吧。”林修现在感觉一切正常,身体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可是,这正常的背后却代表了极度的不正常。按照741的说法,现在外面的世界应该已经过了三四年了。他应该长高的,可是衣服鞋子却都没有变小的趋势。 “的确,按照现世的时间你的确已经被饿死了。不过,在进入这个空间之前我对你的身体进行了粒子转换。你的身体会最大限度的减少能量的流失,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你应该注意到了,在这个空间,除了必要的自保机能,你身体的生长发育机能都进入了沉睡的阶段,你会一直保持现在这个体型直到你离开空间。那么,第二个呢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在这个空间,我做些什么是不需要积分什么的吧?” 林修刚刚查看了一下积分,还是25,并没有改变。另外,在这个空间,741也没有像在现世那样开口闭口就要扣积分,声音也变成了人类的。 “啊,那是当然的。这个空间其实是游戏者们在积分达到500后才能完全建好的,是游戏者们完成任务后的休憩场所,只不过你现在积分不足,所以还无法使用它而已。 另外,积分未达到500之前虽然也能进但是却很危险。就像现在,从你进入空间到现在只过了一个小时,现世却已经过了4年。 没人能保证你在这里待着的时间里现世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如果你在这里再多待几个小时,等你出去的时候,你的柳叔应该已经躺在棺材里了。咦,怎么停了……” 741正被摸得舒服,林修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我们出去吧。”林修说。 之前林修要离开只是想去找主角攻,因为按照剧情,林修的父亲要在林修20岁的时候才会出现。林修不想等那么久,打算直接把主角攻给揪出来。 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没想到只是一个小时而已,外面的世界就已经过了4年多了。这个时候,林麒差不多也该出现了吧,不用自己去辛辛苦苦的找了。 算了,虽然实际情况和预想的差了很多,不过目的达到就行了。 “啊,好。”741回答。 想到了什么林修又问:“你能以这幅形态出现在现世么?” 741摇了摇头:“至少要等身为宿主的你积分达到200以后我才能在你所处的世界走动。” “了解!对了,记得找个隐蔽的地方再把我放出来,我可不想在人群里玩什么大变活人。”林修又补充说。 “知道了知道了,再见!”741挥动一直前爪和林修告别。 一阵白光闪过,林修消失在了这个混乱的空间里。 “额,忘记告诉他他的左肩处被植入了一枚定位器了。”741自言自语,“不过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该走了。” 随后741也消失在这个空间,失了灵魂的黑猫躯体‘砰——’地一声倒落在荷叶上。 ~~~~~~~~~~~~~ 柳宅二楼书房,柳子辰停下了手中的笔,起身离开。 书桌一角,小小的定位装置正一闪一闪的闪烁着红光。 这里是市区的中心公园,由于是正午时分,所以流动的人很少。 林修抬起手挡在额前遮住刺目的阳光。 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就过了4年,身体却依旧保持这少年的体型。该怎么和柳叔解释这幅半点没有长高的身体呢? 从公园出来,林修坐上了一辆出租,目的地——购物广场。 至少先去买一身成熟点的衣服吧,林修想。 出租车才起步没多久,路的前方就突然横出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司机连忙转动方向盘猛踩刹车,险险停靠在路边。 事发突然,后座上的林修一时不察,额头狠狠地撞在了前方的护栏上。 司机在前面骂骂咧咧:“谁啊?娘的会不会开车啊……” 才骂几句就住了口,因为司机从后视镜上看到路的后方也被同样的一辆轿车堵住了。 前后夹击,两辆车上都先后走出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模样的人。司机摸了摸脑门上冒出的冷汗,这是遇到煞星了啊,他没得罪什么人吧最近。 林修没有察觉到司机师傅的不对劲,坐好后揉了揉肿起的额头。 “怎么了师傅?发生什么事了?” 司机不答,林修正想下车看看情况,后车门就被打开。刺目的阳光照进眼里,林修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就被一阵大力扯出后座,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温暖而又紧致的怀抱。 “柳叔?”林修叫了一声。 柳子辰没有回答,只是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将林修紧紧锁在怀里。 四年零两个月,怀中的人离开了四年零两个月,在这期间音讯全无,消失的比他的父亲还要干脆利落无迹可寻。 第一年,柳子辰安耐住焦虑的心等待林修的回归,可随着一年期限将近,林修却半点消息也无; 第二年,柳子辰疯狂寻找没有一点消息的林修,甚至托人弄来了全国大大小小机场和火车站的登记记录,可依旧是毫无所获; 第三年,柳子辰怒极,摔碎了追踪定位装置,吩咐手下停止对林修的寻找。 第四年,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林修的□□没有取款记录,拨打手机叶总是听到‘您拨叫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这样的提示音。 柳子辰总是控制不住的猜想林修的现状——是自己打工?还是在到处旅行?很多时候他还会为林修有没有挨饿受寒而担忧。他甚至很少想起过去与林麒的种种,满心里只有对林修的思念。 就连柳子辰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真的疯魔了; 第五年,所有的心绪都已经沉淀下来,柳子辰叫人弄来了一个新的定位装置放在书桌的案头——至少,等你再次出现的时候我能第一个察觉到。 既然你说过你会回来,那我就等你。 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在离开了。 柳子辰抱得太紧,被圈住的林修很不舒服,可是林修不敢挣扎。总觉得柳子辰有点不对劲,如果他挣扎的太狠准没好事。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亲人久别重逢后洒泪相拥的既视感,林修脑补。 犹豫了一下,林修抬起右手回抱住柳子辰。 感受到林修的动作,柳子辰满足的笑了。 放开林修和他拉开一臂的距离后,柳子辰才注意到不对劲。 已经四年过去了,可是林修仍旧是少年的模样,和几年前没有一丝变化,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相貌衣着。 就好像时光在他身上暂停了般,不曾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柳子辰突然有些焦虑,他觉得他似乎总也抓不住眼前之人。 林修被柳子辰审视的目光看的有点发怵,绞尽脑细胞寻找说辞。 柳子辰看出了林修不想说,无奈道:“回去吧。” “啊?好啊,那我先上车了。”说完就状似随意的转身向其中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保镖们尽职的站在车旁为林修打开车门,随即躬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林修点头示意后就钻进了轿车。 坐上车,林修平复下跳动的心脏——身后的视线真是想忽略都难啊! 柳子辰一直在林修背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等林修上车后才抬步进入同一辆轿车。 出租车师傅苦逼的坐在驾驶座,看着走开的二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很想喊一声——喂,你还没给钱呢! 正想着,车窗前走来一个彪形大汉,敲了敲紧闭的车窗瘫着脸问:“总共多少钱?” 司机师傅很没骨气的缩了缩脑袋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看司机没有开窗的意思保镖没再继续废话,直接把钱夹在了车门把手上后离开。 另一边车发动后,柳子辰看着旁边稍显不安的人,伸手揽住林修的脖颈下压,让林修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吧,等到家了我会叫你的。”柳子辰摸了摸林修毛茸茸的脑袋安抚道。柳子辰平时很少这样轻声细语的讲话,可是他却总是不自觉地为林修破例,破着破着倒也破习惯了。 林修被柳子辰的这一动作惊得睁大了双眼,却是依着对方的动作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说起来,虽然现世已经过了4年,但于林修而言却不过是过了一个小时而已。一个小时以前他还在酒店里,因为害怕自己一旦躺倒床上就爬不起来,所以为了能保持精力顺利离开,他那天晚上一直没有睡觉挨到了凌晨两点。现在倒是真的困了,趴在柳子辰的腿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林修睡着以后,柳子辰才叹口气。 不是不好奇你这几年的去向,但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等你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车子平稳的行驶,柳子辰轻抚掌下林修的发,看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自嘲的一笑。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太过糟糕,竟然连续两次栽在姓林的人身上。偏偏还是他自己不顾一切一头钻进去的,连埋怨对方也寻不见理由。 真是糟糕透了! 因着少年的离开,他困扰过、愤怒过、担忧过、焦虑过、心疼过,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之前还一直在想等林修回来之后要如何如何的教训他,如何如何孤立他,可一旦看见少年疲惫的脸色竟然只觉得心疼,只想让他好好休息一番。 真是差劲透了! 车子停在柳宅的车库后,柳子辰小心翼翼的抱着林修向二楼走去。途中徐晟咋咋呼呼的靠近,被柳子辰的一记利眼看的连忙捂住嘴巴逃了。 管家倒是很有眼色,一直安静的跟在柳子辰背后不发一言。到了二楼后,管家贴心的打开林修的房门,等柳子辰进去后才轻声关上房门离开。 将少年放置在床上为他拉上被子,柳子辰坐在林修的床边静静凝视着他。 耳边是少年清浅的呼吸声,眼中是少年干净无瑕的睡颜。仿佛是受了蛊惑般,柳子辰一点一点弯腰凑到少年脸前。 少年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很舒服。 近一点,再近一点,直至两唇相接…… 柔软醉人的触感,柳子辰不受控制得伸出舌头在少年香甜的唇瓣上划了一圈,让林修原本有些泛干的唇瞬间变得水润盈泽。 好想……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柳子辰猛地坐直身子,看着睡的毫无防备的某人,眼神幽暗。 “原来竟是这样么?”柳子辰低语。 不顾一切的寻找你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我还真是有够傻的啊! 食指伸直轻轻按压少年的水润红唇,而后抬手将指送至唇边,似乎还能感受到少年柔软唇瓣*蚀骨的滋味。 放下食指,柳子辰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眼时已是清明一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柳子辰再次俯身贴近林修的脸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在林修的额头印下虔诚的一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随即起身离开了林修的房间。关上门靠在林修的门前,柳子辰右手按住胸腔平复下自己跳动的心脏。 如果真是这样爱上你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好,倒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这一次我不会再任由你离开了。 正想着,却见阿力急急忙忙的跑上二楼,来到站在林修门前的柳子辰面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柳子辰闻言一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似乎能透过门看到房内的少年,随即对阿力吩咐道:“继续派人盯着,别跟丢了。” 说完这句话便要准备去书房,想到什么又吩咐了一句,“找个人在小修门前候着,等他醒了以后让他去书房找我。” “是,老爷。”阿力恭敬的说。 房间内,在柳子辰关上房门的瞬间,原本躺在床上的林修突然被741的电子音惊醒。 741:目标人物柳子辰攻略成功,奖励宿主100积分,现在宿主积分为125,积分满1000时宿主可回归现实世界。本系统将在一个月时间内寻找合适时机将宿主传送至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林修:……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幸福来得太突然,林修表示他被积分砸得有点晕啊! 第三目(10)【修改】 柳子辰出去以后,林修便再也睡不着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以后翻了无数个身以后,林修坐起身子烦躁的揉了揉发,下床收拾洗漱之后,便出了房间。 门外有佣人安静立在一旁,见林修出来便对林修恭敬道:“少爷,老爷让您醒来以后就去书房找他。”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说罢就朝着书房走去。 柳子辰正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听见敲门声后道:“进来。” 林修应声打开房门,站在柳子辰身边问道:“柳叔,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柳子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过身看着面前低他一头的林修。 曾经觉得眼前人和那人是那样的相似,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再也无法从林修的身上找出那人半点的影子,无论是相貌体型,还是性格特点。 不,也许不是现在,从更早的时候,他就再也无法把林修看做是那人离开的慰藉。 可能是林修消失的时候,可能是林修第一次为他买生日礼物的时候,还可能是林修用肩膀替他挡下他自残的一刀的时候…… 曾经以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面容渐渐的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这个鲜活的存在于他的身边,触手可及的…… 不由自主的,柳子辰抬手,由上而下,一颗一颗,慢条斯理的解开了林修的衬衫纽扣。 林修:……Σ(°△°)︴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神展开! 总有一种柳子辰在调戏良家妇男的诡异的即视感,偏偏自己还就是那个被调戏的人…… 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林修不由自主的想要合住衬衣后退,却在有所动作之前被柳子辰叫住。 “别动!” 切!你说不让动,我就……我就还真不能动。 林修泪奔。 柳子辰没有理会林修尴尬的表情,只是目光专注的做着手中的动作。 他此刻甚至也没有考虑到此举的合适与否。他只是有一样特别想看的东西,想看到让他失了礼仪。 方才阿力匆忙上楼汇报,说那个躲了近十年的人终于出现了。奇异的是,曾经日日夜夜不停期盼的消息终于听到了,可柳子辰却异常的平静。 心中没有因为那人的出现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只在听闻那人出现后的去向——孤儿院时才有些微的忧虑。 毕竟小修是那样的排斥帮会里的的事情,现在有一个从此远离道上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机会,他会怎么办?如果,只是如果,小修要跟他走怎么办? 仅仅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柳子辰便觉得烦躁异常。 所以林修一醒,柳子辰便迫不及待的把他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只为平息自己那可笑的略显焦虑的心。 待衣扣尽数解开,柳子辰掀起林修左肩的遮盖物,一枚血色的月牙映入视线。 那曾经是一个从后肩插入贯穿整个肩头的刀伤,伤好以后在林修的锁骨附近留下了一个月牙痕,就好似天生一般,而后肩处那个更大的伤口却没有一丝疤痕留下。 印记还在,真好,柳子辰想。 对于林修这几年的去向,虽然柳子辰不问,却并不代表不在意。相反,他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反而不敢问下去。 冥冥之中,心里有种预感——那个原因,是他所触及不到的噩梦。所以不能问,亦不敢问。 但奇异的是,那颗躁动的心在血月映入眼帘的瞬间渐渐安定下来。 就好像是在林修身上做的独有的标记一般,那个醒目的血月似乎在向世人宣布——林修是属于他柳子辰的人,别人是夺不走的,即使这遗失的四年时间也无法断了他与林修之间的联系。 林修顺着柳子辰的视线扭头,入目的便是那枚血色月牙。 林修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肩头的那个疤痕太过诡异。那个就好像是血色浸染而成一般的伤口,这么长时间下来,却依旧不曾褪色。 心头忽然涌起一阵烦躁,林修伸出右手就要遮住那个疤痕,却在半空中被柳子辰握住了。 “很疼吧当时?”放下林修的右手,柳子辰轻抚他肩头的月牙。 动作被制止,林修只好作罢,摇摇头当做回答。 柳子辰没有再问下去,拥住林修,缓缓俯身在他的肩头印下一吻。随即缓缓抬头,对上林修的唇,就要吻下去…… 房间内的气氛因着这一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林修双目撑到了极致,就连站在他身边的柳子辰都感受到了他的僵硬。 片刻过后,像是被惊醒一般,在双唇即将相接的那一刹,林修猛地推开柳子辰后退几步,却被身后的落地窗阻住了步伐。 待冷静下来后才反应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了,也许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对!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林修不断地自我安慰道。 可是抬头对上柳子辰异常认真的目光,那些自我安慰的话怎么看怎么显得可笑。 不小心?!不小心到碰了肩膀还不够还要来碰嘴唇?! 不小心?!这个理由好生荒唐! 但是眼下,除了装傻充愣,林修别无他选。 合上衬衣抬头对上自方才起就一动不动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柳子辰,林修干笑两声,说:“柳叔,你不用自责的,都好几年前的事了,这里一点事都没有。” 说罢还怕柳子辰不信似得在左肩的旧伤处猛捶了两下。 柳子辰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林修。 其实在林修推开他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才清醒过来。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柳子辰的眼神暗了暗,他的定力何时变得这般差劲了? 之前就好像是受了蛊惑般,不由自主的就做了那些动作。虽然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可柳子辰并没有立刻表明的想法。 其实柳子辰心里最清楚不过,林修对他从来只是濡慕之情(?),要想一夕之间就让自己在林修心中的定位从亲人变成情人是很困难的。 他本打算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将林修套住的,可没想到…… 但柳子辰从来都不是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的人,既然已经表现出来了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可看见林修躲闪的脸色,看见他强笑着大锤自己的肩头,柳子辰抿了抿唇,伸手去够背靠在窗边的少年,在林有所闪躲之前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一次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替少年一颗一颗的扣好衬衣上的纽扣。 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林修低头盯着脚尖,没有再次躲闪,却也没在说话。 一时间书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整理好少年的衣衫后,柳子辰转身走开几步背对林修坐到了沙发上。如果林修暂时无法面对他的话,他暂时转身就好。 逼得太紧只会让他逃得越远,柳子辰并不希望那种事情再一次发生。毕竟林修失踪什么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你的身世问题,你有权知道真相。原本打算在你18岁生日那一天告诉你的,但你却突然,失踪了。” 说道失踪二字时,柳子辰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开口道:“你的父亲,名叫林麒,是我年轻时的贴身保镖。同时,也是一名卧底警察……” 柳子辰在那厢慢慢的诉说,林修在这厢靠着窗静静地听。窗外残阳西斜,金色的阳光照进书房,给这个略显阴沉的地方添上了稍许暖色。 其实柳子辰说的那些林修都知道,就连柳子辰一些忽略不提的小事林修都清楚。但一般来说,是个人都会对自己的身世好奇的吧,所以林修并没有打断柳子辰的话。 想起刚才的那个吻,林修叹了口气。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柳子辰仍旧是那他当做林麒的替身,希望如此。 但想起刚才柳子辰认真的神色,林修很是没底。 隐瞒了林麒回来这一点,在柳子辰基本陈述完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转头去看林修,却发现他根本不在状态。 “小修!” “啊?”林修回神,已经说完了么? “你一点都不感兴趣吗?对你的父亲。”柳子辰问道。 “我生来就没有父亲,柳叔你说的那个人,不过是恰好与我同姓的陌路人而已。从柳叔你把我从孤儿院里接出来的那一刻,我的亲人就只有一个。所以,” 林修扭头看想柳子辰,“所以柳叔,你做我的父亲可好?” 听到前面那句时,柳子辰是安心的,这代表林麒无法把林修带走。可在听到林修接下来的话后,柳子辰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被黑夜吞噬。整个书房,只有林修的那句话在空中飘荡。 柳叔,你做我的父亲可好? “呵?父亲?哈哈,哈哈哈哈!”短暂的沉寂过后,书房内突然爆出柳子辰状若癫狂的笑声。 “如果我不答应呢?你是不是会像4年前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啊?!小修?” 林修沉默,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黑暗中,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的朝林修靠近,这一次林修没有躲。 “小修,你知道的。”将林修拥入怀中,柳子辰在林修耳边温柔道:“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亲人。” 随即松开林修,俯身,在林修的唇上印下一吻,好似春风般温柔的一吻,只一瞬就放开。 本以为这就完了,可没过多久,柳子辰再次欺身上前将林修牢牢地锁在他与落地窗间,再一次吻上了。 不同于之前那个吻,这次的吻,带着极大的压迫。柳子辰似是要借着这亲密的动作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对林修离开的不满,对林修毫无音信的四年的不满,对林修的躲避的动作的不满,对林修装傻的不满……都借着这个狂风暴雨般的吻,从柳子辰的心里,传进了林修体内。 林修一动不动,不迎合,亦不反抗,任由柳子辰肆意发泄。 可是,可是……柳子辰倒宁愿希望林修能够像之前一样推开他,甚至是打他骂他都好,而不是现在这般的冷漠,这般的浑不在意…… 有什么意义呢?这个吻? 只不过加深了柳子辰的不安而已; 只不过显得这样急迫的他愚蠢不堪而已; 只不过告诉他柳子辰——对于他,林修完全不在意,而已。 血腥味在唇间蔓延,柳子辰的动作渐渐温和下来。 终于结束了这个另人窒息的吻,柳子辰靠近林修的耳边,温柔的低语:“我,给你时间,小修。” 柳子辰出去了,林修独自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 唇还肿着,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可是,我没有时间啊。” 这一声好似风的呢喃,消散在夜色里,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窗外,一轮圆月正悄然升起,将整个大地都覆上了以层银光。下一次月亮变圆的时候,他已经…… “对不起……柳子辰。” 第三目(11)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帮你么?林修少爷。” 林修坐在徐晟房间的沙发上,轻轻摇晃着一杯热咖啡,不理会徐晟那有些咄咄的语气,反问道:“你不会么?” 徐晟沉默片刻,随即问道:“为什么不找阿力?他的话,同样可以达到你的目的。” “太忠心的人,同样太过死板。至于你,” 林修将目光对准徐晟的双眼:“以朋友的立场,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我答应你。” 听到回答,林修满意的笑了,“这样最好,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保住赵桓。” 离开徐晟的房间以后,741的话音在林修脑海中响起:“这样好么?” 林修没有回答,只是说:“你问问题可以,但要用5积分兑换。” “唉?!怎么可以这样?!你有没有一点作为宿主的自觉啊瞄?从没听过宿主回答系统问题也要要积分的啊瞄!”741吵嚷起来。 “现在你不是听到了么?” ~~~~~~~~~~~~~~~~~~~~ “老爷,西街堂口的‘锦色’被条子查封了,我们的人又被弄进去了几个。” “这是这个月来第几次被封了?”柳子辰问道。 “第五次。” “五次了么?”柳子辰自语,随即神色严厉起来:“继续查下去!” “可是老爷,我们的人已经查到……” “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么?”柳子辰打断了阿力的话,“我说,继续查下去!” “是,老爷。”阿力不再吱声,转身退出了书房。 在阿力出去以后,柳子辰才疲惫的靠在座椅上:“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阿力出去后不久,林修便端着一杯茶水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瞥见林修进来,柳子辰收拾好表情,待林修走到他面前时,脸上的疲色已不见踪影。 已经半个月了,对于那天在书房发生的事情,林修绝口不提,就好像那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而已,仍旧按照之前的相处模式与柳子辰接触。 柳子辰也不逼他,不管怎样,他都是无法逼迫林修的。 将杯子送至柳子辰面前,林修状似随意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么柳叔,听说最近咱们的人被抓进去不少?” “没什么,道上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而已。”柳子辰答道。 接过茶水小饮一口,柳子辰随即对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被送进去……” “没有那个可能!”林修打断了柳子辰的话,正色道。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太过严肃了,转而笑问道:“柳叔,关于我去国外念书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沉默了一会,柳子辰才回答:“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半个月后,你就可以去那里报到了。” “半个月是么?谢谢柳叔!”林修高兴地应道,随即拿走空杯子转身离开,却在触及门把之前被柳子辰叫住了。 “真的一定要走么?小修。” 真的不能,留下来陪我么? 脚步声止住,林修转头:“柳叔,你刚才有说什么吗?对不起,我没有听见。” 拳头在林修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住,青色的血管骤现。柳子辰抑制住自己想要起身拦住林修的念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道:“没有。” “这样啊,那我出去了。”说完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关门声想起,许久以后,柳子辰才迟迟应道:“好……” 如果这就是你所期望的…… 半月之期很快就到了,今晚是林修呆在这边世界的最后一个晚上。 关灯躺在床上就要睡觉时,房门声被敲响。 还未等林修开门,便有人自动打开了门走了进来,房间内光线暗淡,只能从依稀的轮廓辨认出那是柳子辰的身影。 从床上爬起来,林修有些惊讶,“柳叔,这么晚了你……” 后面的话被一个温暖的拥抱堵住,柳子辰站在床边紧紧环住林修,力道之大似乎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好一会儿,柳子辰才渐渐放开力道,手掌轻抚掌下顺滑的黑发,“睡吧,你明天不是就要去国外了么?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仅此而已。” 随后让林修躺在床上,细细的为他掖好被子后就转身离开了林修的房间。 林修躺在床上,看着柳子辰一步一步的走向房门,在关门声响起的瞬间翻了个身背对房门,一动不动,眼神清明。 明天…… 今夜,注定不眠。 柳子辰背靠在林修放门前,隔着护栏看着楼下空旷的柳宅大厅,一站就是一晚。 清晨,等鸟儿的啼鸣响彻整个大山,柳子辰才活动了下僵硬的筋骨,回房洗漱。 吃过早饭林修便要离开,柳子辰却并未随行,只是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以后就目送着载着林修的车子离开。 等车子从视线中消失以后,柳子辰才随手招来一辆车坐了进去,对司机说:“别跟丢了。” 车子在山路上行驶,半山腰时,林修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徐晟发来的信息。 “林修,现在该怎么走?”前方的司机突然问道,竟是赵桓的声音! 林修将手肘撑在大腿上,拄着脑袋看着窗外飞逝的时光,“原定路线,不用改。” “可是柳子辰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照原路行驶的话会被抓住的。”赵桓不同意。 林修不在乎的答道:“嗯!我知道!” 赵桓有些着急:“那为什么不改变路线?林修?” 因为改变也没有用,摸了摸肩头的旧伤,林修想。 徐晟已经告诉他了,关于追踪器的事情。其实就算徐晟不说,林修也能猜个大概,毕竟在他从空间出来以后,柳子辰找到他的动作太快了。 还因为,他林修必须这么走! 但他并没有向赵桓解释,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按原定路线走,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赵桓无法,只得答应。他发过誓,他的命是林修的,林修要他怎样他便怎样,就算前方是条死路他也绝无二话。 林修失踪的这四年中,赵桓无时无刻不再寻找,但直到一个月前林修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原来柳子辰已经找到了林修。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找到林修的不是我?! “赵桓!!” 后座的林修突然开口,声色严厉,唤起了赵桓的思绪。 赵桓一惊,看清路况之后急忙转动方向盘,险险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辆车。那俩车过去之时,司机还冲着他们啐了一口:“会不会开车啊!”,之后便扬长而去 林修他们的处境却是不妙,虽然躲过去了那辆车,但自己的车却是被嵌在了山体公路的护栏上,大半横出公路,险些就要掉下山去! 车子停得太猛,前方的玻璃被撞碎,召唤不顾自己被玻璃扎破的额头,急匆匆的转头焦急问道:“林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本就不稳车身因着赵桓转身的动作剧烈摇晃起来,赵桓的额头冒出冷汗,一动不敢再动,心中后悔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开车分心,也不会发生这样危险的事情…… “林修!你快出去!后座的门还可以打开,快出去!”赵桓大声叫到。 林修坐在后座,没有搭腔。 车体已经倾斜,如果他出去的话,倒的确可以活下去。但是,若少了他在后座压着,也许在他走出车门的瞬间,这辆车就会从护栏上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林修叹口气,想,这次是要把他摔死么? 如果自己说让赵桓先出去的话,他…… “你还在愣着干嘛?赶快出去啊!”赵桓又一次吼道。 唔,猜他也不会同意。 林修不答话,没过多久赵桓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了么?” 林修转头,对赵桓说道:“我记得我一开始找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明明白白的说过,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毕竟,” 说到这里,林修的嘴角扬起一抹倾斜的弧度:“只因为我救了你一命就死心塌地的死忠于我的人,只有你这个蠢蛋而已了。” “所以你不用自责,毕竟出现现在这种状况,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我不该找你这个蠢蛋帮忙。再者,你是真没发现还是假没发现?要我先出去?拜托用你的榆木脑袋思考一下好不好?!出去,你要我怎么出去?!现在,被抛在半空的人是我好不好!” ——现在,被抛在半空当中的是我好不好! 林修说最后一句话时,赵桓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明明是车子的前半部分抛在半空,明明…… 但这种疑惑只维持了一瞬,待赵桓再次清醒过来时,车子已经变成了后半部分嵌在半空,而他所在的前座却是安稳无恙,只要一开门就能逃离险境——怎么会这样? “你想干什么!?想出去么?我命令你安安生生的在驾驶座坐好,不许乱动!你想我摔死么!”林修再次吼道。 ——你想我摔死么! 这句话过后,赵桓脑中的疑惑已经一扫而光,似乎一开始就是这样。 对于林修毫无保留的指责,赵桓的眼神暗了暗,低声道:“对不起。” 听到赵桓的话,林修的眼睛弯了弯,却仔细的没有令对方发现——看来在某些情况下,小七那家伙还是很靠谱的。 “呵!对不起有用么?你最好乖乖的给我坐在那里不要乱动。”林修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 柳子辰他们已经到了,林修看着车窗外最先走下来的柳子辰,以及在他之后陆陆续续从其他车上下来的打手们,感叹——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原本打算,他借出国念书之名假装逃逸,而柳子辰则在他们逃逸的时候拦住他们。到时候人证——赵桓,物证——阿力交上去的那一堆资料,都齐了,他就是想辩解也辩解不成,变身叛徒和柳子辰撕破脸最后在光荣的死去。 最终他没有心理压力的前往下一个世界,而柳子辰也好顺利的忘记他展开新生活,毕竟柳子辰还有林麒不是? 结果现在…… 林修看了眼窗外焦急于他的安危,指挥手下展开救援的柳子辰,脸上布满了黑线。 好好地背叛剧情变成了现今的苦情戏,真是!不带这么玩儿的! 有人急忙打电话要人送来绳索,好把林修的车拉上来。衬着别人忙活的空档,柳子辰打开车门在副驾驶座上,对着林修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小修,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罢伸手就要去够后座的林修,却被林修躲过去。 “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柳子辰。”林修嫌恶道。“那么多罪状也没能把你送进去,真是恶心死人了。” 柳子辰闻言一僵,伸在半空的手停住。 将手伸回,抿紧双唇,柳子辰不再有所动作。 小七在脑海里小小的出声:“你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不去看柳子辰伤心的表情,林修沉默片刻,才向741回道:“啊。” 恨我吧,柳子辰…… 恨我吧,柳子辰…… “快点结束吧,741。” “了解!” 随着741的话音刚落,原本已经稳下来的车子又剧烈的摇晃起来。后座的车门在震动中被打开,林修在不断的摇晃中被摔下去,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左手。 “抓紧我!小修!”柳子辰大吼。 车身又开始剧烈摇晃,其他人连忙上前齐齐以身体按住车身以防柳子辰二人被摔下去,这才让剧烈摇晃的车身稍稍安稳下来。还有人斜着身子拉住半个身子悬在空中的柳子辰,只怕他掉下去。 林修被悬在半空,看着拼死拉住他的柳子辰,叹了口气。随即立马换上一副嫌恶的表情,右手在柳子辰惊恐的表情中不断上抬。 “还不明白吗?柳子辰。” 一根一根使劲掰开柳子辰的手指,林修带着厌恶至极的表情,开口:“从不知道你这么蠢,竟要舍身就一个背叛了你背叛了你的兄弟的人,真是恶心。” 手指被掰开,柳子辰的力道渐渐显得不够用,林修开始一点一点向下坠。 柳子辰急迫起来不顾一切的大吼道:“一定要这样么小修?!一定要这么对我么?!你说过的,你说过的啊!不会背叛我不会离开我!现在,现在我求你,我求求你!怎样都好,你嫌我也好厌我也好。你不想看见我我就自动远离你的视线范围,你想把我送进去我就列举出我所有的罪状自己走进监狱!但是我求求你不要这么狠心!我求求你不要再掰开我的手指!我求求你上来!上来啊!我受不起了,我再也受不起了,求求你上来啊!上来啊!你锻炼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上不来啊!求你,求你上来!” 几滴泪打落在林修脸上,林修愣了愣。抬头看见柳子辰通红的眼眶,右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竟然,哭了么? 对不起,对不起…… 林修不再动作,柳子辰看准时机一把将他拉上来,余下众人齐心协力将二人就出了险境。 双腿一触及地面,林修便被柳子辰紧紧地拥在怀里。 柳子辰的身体在剧烈的颤动,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怀里的人就要永远的离开他了。还好,还好…… 肩头被泪水濡湿,想了想,林修还是张开右臂,回抱住柳子辰。 眼角却突然瞥见什么,双目圆瞪,林修想也不想就大力推开柳子辰,在和他分开的瞬间,身体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飞,身体被甩在崖壁上以后又被弹到地上。 这一系列事情在一瞬间发生,等柳子辰回过神的时候,却只看见林修浑身是血的躺在马路上。 眼前是一片血色屏幕,柳子辰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 那个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是他的小修么? 怎么可能,他刚刚还好好地在我身边待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直到林修喃喃的叫出一声——“柳叔。” 柳子辰才仿佛被惊醒版,跌跌撞撞的跑向林修,跪在他旁边。双腿在颤抖,双手在颤抖,嘴唇在颤抖…… “医生!快叫医生!徐晟呢!把他给我叫来……不,不对,快,快备车,我们自己送小修去医院。徐晟,快叫徐……”柳子辰混乱起来,抱起受伤的林修就要站起来,却因为双腿太过颤抖又跌在地上,只是双手却仍旧稳稳地抱着林修,不曾伤到他。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不忍心的背过身去。 大家都清楚,这样的伤是…… “柳叔。”林修开口,声音沙哑不堪。 “柳叔,活下去。因……因为……咳咳……” “不要再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想说什么你伤好以后在说。”这一次,柳子辰抑制住身体的颤抖,站了起来。 林修却没有听他的话,右手使力勾住柳子辰的脖颈,不顾不断叫嚣的疼痛支起上身凑到柳子辰耳边。 “柳叔,还记得我消失的四年时光么?我死不了的,我真的,死不了的……不要哭……” 手无力的甩下去,林修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才终于闭上双眼。 柳子辰这时已经走到了车旁正要坐进去,但感受到怀里正慢慢流失的温度后,却像是被定格般,一动不动。 只片刻后,又漾起笑容,神色温柔的抚摸着林修的发,想是那人不曾死去一般:“啊,我答应你。” 但凡是你所希望的,我全部都,答应你。 第四目(1) 因为需要拆迁重建的原因,住在老城区一带的居民们都纷纷收拾行囊搬走了,早在几年前这一带就搬空了。 但施工队来这里还没干几天,就不断有工友莫名其妙的死去,死状凄惨。就好像被人吸干精血一般,死者的皮肤都皱巴巴的叠在了一起,唯独表情是愉悦的,就好像死前正在享受着什么,以至于都忽略了自身的危险处境。 警察来过,法医检过,但都查不出什么东西。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的从身强力壮的壮实青年一下子变成一具连相貌都不好分辨的干尸,施工队人心惶惶。没过多久,工人们便纷纷辞职返乡。挣钱虽然重要,却不值得拿命去拼。毕竟连命都没了的话,挣那些钱又有什么用? 那之后政府也曾公开招标,但却没有一个施工队敢接。毕竟那些卖苦力的工人大都来自农村,家里都还供奉着祖宗先辈。老一辈的人耳提面命——不要去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对于这种事,无论真相如何,对他们而言都是能避则避。 没人接收干,这个拆迁的项目也只能耽搁下来。到现在,这个建国时代就已经存在的老城区,彻底变成了一座空城。平日里就连出租车们也都是绕道而行,很少有人敢在里面逗留太长时间。 但凡是总有例外不是?这例外,就是所谓的‘试胆大会’! 看着腕表上的指针指向9点的方向,班长大人不耐烦的发话了:“呀,林修那家伙怎么还没到啊,磨蹭死了,游戏都快开始了。” “哈哈!那家伙肯定是害怕了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咱们先开始吧,不要管他了!”同学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班长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妥,“有没有人给林修打过电话?叫他快点!” “班长班长,不是没有人联系他,而是没有人联系得了他。你没发现么?这里估计是被废弃太久了,手机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 班长闻言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真一点信号也没有! 这才注意到这一点的她额头上冒出了些许冷汗,她记得…… 终于有一个女生举手了,弱弱的道:“班……班长,不然咱们回去吧,我记着这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座信号塔,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什么的没太诡异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纷纷拿出手机观看,却都发现信号栏那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叉,这才多少有些慌乱。若只是几个人手机没有信号也就罢了,但所有人都没有的话…… “信号塔出故障了也说不定啊,真是。你们女生就爱自己吓自己,这一带都多久没人来过了,没信号很正常!”一个男生说道。 可他刚说完,另一个女生就说到:“你们男生才是反应迟钝的生物!现在是夏天没错吧,可是你们听听,这里除了咱们的声音外,你能听得见一个虫子的叫声?!” 听到这里同学们纷纷安静下来,这才注意到果真如那名女生所说,这个老城区,安静的有些诡异了。脑袋里出现些不好的想法,众人不自觉地靠近了些,话说今天晚上,稍稍有些冷的过分了…… 突然阵阵阴风吹过,风声所过之处夹杂着凄厉的哀嚎,让聚在这里的一群学生们纷纷冒出了鸡皮疙瘩,几个胆小的女生甚至尖叫着抱成了一团。 看到好好一个游戏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班长大人也有些无奈,正了正神色严肃道:“那今天的‘试胆大会’就先取消,大家聚在一起,不要走散!男生们,分成四波,前后左右,让女生走中间!别给我丢脸跑到女生堆儿里去!所有班委,女生除外,都跟我一起走最后断后!都听到没有?!听到了就赶紧的,别磨磨唧唧的不像话,小心我抽你们!” 听到这里,有一个男生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那个,班长大人,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也是女生吧,断后什么的我们男生来做就ok了。你一个女生……” 话到这里就停了,因为班长那仿佛能吃人的目光似要将他吞噬。 不过男生的话到时让所有人反应过来,都纷纷扭头看向班长大人——听班长的话听习惯了竟忘记了她自己也是个女生,这还真是只能呵呵了。 一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班长大人额头上青筋抖了两抖,最终还是忍无可忍的道:“女汉子这个词你们没听说过啊!看什么看?赶紧的吧队形给我弄好了,出了城区要是被我发现女生们少了一根汗毛我要你们好看!还不快给我排队!” 被这么一搅和,众人的心中的恐惧纷纷散去,哄笑一声,便扭过头去排好队形。 好容易出了老城区走到有出租车停靠的地方,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女生们先后送回家以后,男生也都纷纷回到家里。 而此时,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一个人——林修。 看到大家纷纷走出老城区,躲在暗处的林修吐了口气:“小七,把幻境撤了吧,人都走了。” “好的。不过说来你那些同学的胆子也太小了吧,只不过吹阵风屏蔽下声音就都跑了。”小七在这厢吐槽。 林修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他有些肉疼小七因为施法而向他索要的10积分。不过不管怎样,最后还是把那伙碍事的家伙赶走了,这一点还是值得表扬的。 正了正衣襟,林修迈开步伐,向老城区深处走去。月亮此刻悄悄地钻进了云层,破旧的老城区深处似是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等待猎物的到来。 小七在林修的脑海里不断地叫嚷:“喂喂喂!林修!快调头,你走错方向了?剧本上不是说了吗那东西的第一次现身是在老城区的西方,你走的方向是东边!快调头听到没有,要是今天被他逃了的话,下一次再出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小七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这一次,林修所要攻略的目标不是人,而是一个专靠吸食他人精血而增进法力的厉鬼,一个死了足有百年的老鬼。 早在七八十年前这只厉鬼就被一位云游四海的道士封在了这里,但是几年前的施工却破坏了那个封印,让那只鬼跑了出来。 不过好在封印只被解了一半,所以那只鬼还出不了老城区。但那未曾解开的一半封印,也在这只老鬼近几年的修炼下逐渐变得脆弱不堪,恐怕撑到今天,封印也已经到了极限了吧。 但是,纵使是到了极限,却是还差一点。虽然只有一点,却足够缚住那只鬼。毕竟林修在那只老鬼进餐前就把他的猎物吓跑了不是么? 被林修完全无视了的小七怒了:“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剧本上说了那东西在西边,你一直往东走算什么事啊!话说你倒是……” “嘘——”林修打断小七的喋喋不休,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建筑,“我们到了。” 整个老城区因为都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唯独那里散发着冷冷的白光。 那只厉鬼,就在这里。 但小七却并未因此而感到半分惊喜,他略带些惊慌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这家伙不在西边而是在这里的?你算出来的么?不,不可能!” 对于小七有些慌乱的语气,林修不解的在脑海里问道:“什么不可能?你看不到么?不是我不想往西边走,而是我的身体被控制住了只能往这里走!算了,估计你看不见也正常,毕竟不出错的话你应该是通过我的感官来感受世界的,我都看不到,更何况是你。” 林修的话音刚落,便有白纱显现,那些白纱将林修的腰部层层裹住将林修一点一点往那个泛着晕黄光芒的建筑里拖去。 “额,说不定这是一只温柔的鬼,毕竟他没有直接把你摔在地上拖着你走。”小七转移话题道。 林修再次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我还应该向这只把我拖到这里准备干掉我的厉鬼说声谢谢咯?” 将林修待至这座略显古香古色的建筑面前后,那些缠缚在林修身上的白纱纷纷消失不见。 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阵白色的烟雾突现,林修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烟雾整个裹住拖过大堂拖上楼梯,最后将林修拖至一间奢华的内室后将他整个人背靠上摔在柔软的大床上。 林修侧过头正待起身查看,背后便传来一阵刺骨冰凉的触感。一只略显惨白的手伸直眼前,轻抚林修温热的脸颊。 “真是,让人迷醉的温暖触感啊,小哥。”清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只鬼俯下身凑近林修耳边,将冰凉的唇紧贴着林修的耳后,蓝色的舌头绕着林修的耳略显se的舔舐一圈。 “小哥这么急着把其他人送走,是想一个人享受我的服务么?真是自私的人呢?不过,呵呵,我喜欢。”这么说着,手还不老实的伸进林修的衣襟,轻轻抚弄林修胸前的两点。 林修被这一连串动作刺激的打了个寒噤,话说这鬼的身体,真是冷的过分了啊! 耳边传来一阵低声的轻笑,声音美好的让人向往,只是说出的话却是非常欠扁。 “小哥的身体这么敏感,倒是让人家不知怎么下手了呢。还是说,对于即将发生的愉悦的事,小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呢?别急,马上,就会让你经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美好的事。” 被压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林修终于忍不住的翻了今天以来的第三个白眼,他那完全是冷的好不好?! 话说鬼压床什么的,真心糟糕透顶了有没有! 第四目(2) “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subscr,please……” 颜菁挂断电话,已经试了好几次了,但林修的电话总也打不通。万一他还在老城区……想起今夜在老城区的诡异经历,颜菁有些担忧。思虑一番,最后还是给表哥打了个电话。 “表哥,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那个神棍朋友么?……对,就是那个说什么老城区有鬼叫我们不要去那儿的那个……不干什么,你告诉我他的电话和他现在在哪里就对了……什么?!在老城区?!……” 如果是在老城区的话,就好说了。这样想着,颜菁拨通了那个号码。 ******************** 惨淡的白光透过窗户,冷冷的洒在地上。原本寂静无声的老城区,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朝泛着白光的建筑靠近。 行至建筑物门前,司宇抬头看了眼古旧的老屋,笑道:“呀,终于找到了,这下菁丫头该放心了吧。” 房间内,正逗弄着林修的舒九双眼陡然眯起,放出一阵厉光,手中的动作亦停了下来。但只一瞬表情便恢复如初,低身凑到林修耳旁道:“小哥,*苦短,奈何总有败兴的家伙不请自来。但客既已至,又岂有不迎之礼?在我会客期间,小哥你先在这里呆着,最·好·不·要·乱·动·哦!” 林修此时已经被鬼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趴在床上挺尸,简短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他等的人总算到了。 等舒九出了房间,原本还在挺尸的林修一个鲤鱼打滚就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在室内翻找起来。 原剧情中,班长大人表哥的朋友,同时身兼主角攻的司宇,表面上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神棍,实际上却是一家传承千年之久的道家嫡系子孙。 ‘试胆大会’当晚,司宇因为不放心这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们,便暗自跟了过来。 至于‘林修’则是倒霉催的被舒九迷惑了,虽然在小命不保之际被司宇险险救下,却在逃跑的过程中再次被受伤的舒九所抓,被吸了大半精气一下子从青春年少的学生变成了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从此怀恨在心,顺利荣升本剧情第一大反派。 所以严格来说,这次剧情里最悲催的人物,非‘林修’莫属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变成一个小老头,林修的身体抖了两抖,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按照剧情,封印着舒九魂魄以及大半法力的‘锁魂阵’便在这间房间之内。 但环顾四周,这间房间除了靠墙的一张略显古旧的雕花大床和靠窗的一张桌子外便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林修找了半天,房间内的每个地板、每面墙都敲了一遍,却仍旧没有找到那个‘锁魂阵’到底在什么地方。 如果不在地面的话…… 林修抬头,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的扫过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的每一个角落。 半晌过后,林修揉了揉酸痛的双眼,身为炮灰就这点不好——金手指不够用啊!要是换成司宇在这里的话,估计一眼就能看出阵法的所在。 算算时间,舒九估计快输了吧。 叹了口气,林修摇摇头,感叹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摇头间,无意识扫到了自己在地面上的影子,想到了什么的林修猛地顿住身形,再次抬头,顺着某个方向看去。 找到了! 楼下大厅,打斗已渐近尾声,舒九的动作越发显得吃力,司宇倒显得游刃有余。 再一次挡下舒九的攻击后,司宇面上带笑,一步一步走向不支倒地的舒九:“真不考虑做我的鬼仆么?要知道做我司家嫡系子孙的鬼仆,若是立大功,可是有机会抵消自己的罪孽的。不出错的话,到目前为止,死于你手下的亡魂应该不下十个了吧。” 及至舒九面前,司宇弯腰,注视着舒九的双眼:“死后变身厉鬼,你已于这世间徘徊百余年。但是,” 司宇手上凭空多出一张黄色符咒,猛然贴至舒九额心,“但百年已过,你身上的戾气却只增不减。瞧,这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为浓烈的戾气了。” 像是验证司宇的话,黄符瞬间化作一阵浓烈的黑气,在舒九周身环绕一周后,钻入舒九的眉心。 “啊——!”黑气入体后,舒九发出一声惨叫,周身迅速聚集起一股黑色雾气,向四周扩散。 黑雾所过之处,原本富丽的大厅瞬间褪去了奢华色彩,灰尘遍地蛛丝遍结。客厅的柱子以及房梁都已腐朽的不成样子,似乎只要一阵大风就能将这年久失修的房屋吹垮。 司宇见状后退两步,远离雾气中心。 然待雾气散尽之后,大厅内早已不见舒九的身影。 “呵呵,道士真爱说笑。你道死于我手下之亡魂不下十条,那灭于你之手下的冤魂又岂止一百?!想收我!?道士你还不够格!” 话音在厅内飘荡,辨不清其源头。 司宇这才稍稍惊讶了一把,没想到中了他司家的镇魂符还能够行动,倒是他有些小看那只鬼了。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引起他的惊慌。 司宇变得激动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这只鬼成为他的鬼仆了呢。 第四目(3) 二楼,林修将大床上的被褥扔了下去,只留出一个木架子。然后撸起袖管,将床推至阵法下面,搬来窗边的木桌叠到床上。 将准备工作做好以后,林修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爬到了桌子上面。 寻了个大概的位置,林修将手触到上面,激起一阵紫色的电光,林修有些小激动,他找对了! 之前在进到房间的时候便觉得这个房间稍显怪异,直到看到自己的影子是林修才恍然大悟。 这个房间除了床与一张桌子外空无一物,但却仍然有光的存在。于是,林修便猜想这个结界就是这所房间的光源所在。 虽然这些光也很有可能是舒九所施障眼法的结果,但林修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一试。事实证明,他的运气还不错。 可还没等林修兴奋多久,他的手就被结界弹了回来,连带着被小小的电了一下。 林修不信邪,又一次试着将手通向结界,这一次激起的电光更甚。 然后,林修的手再一次被弹开,这一次却是电得不轻。 第一次只是警告,第二次却是动了真格吗? 看着被电的略带焦黑的手指,脸黑了。 丫的他好不容易通过地上的影子找到那个结界的位置,结果费了半天劲,最后才告诉他这个结界他破不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小七,你没告诉我说这个结界我破不了。”林修迁怒。 小七无辜:“你又没问。” “……你给的剧本里不是说这个结界已经快到极限了,很好破么?”林修再问。 小七鄙视:“快到极限是相对于舒九来说的;至于结界,剧本里面破坏结界的人是司宇。” 林修:“……” 丫的看着他又是扔被子又是推床又是搬桌子的忙活大半天,结果这只死猫却一点也不知道开口提醒他做这些根本没用! 算了,我不和一只猫一般计较! 恰在此时,房间褪去了奢华的外衣,显出破旧的样子。林修扭头看了眼门的方向,舒九这是快撑不住了么? 已经没有时间了。 来不及多想,林修从桌子上一跃而下,向门外走去。 小七:“诶?你不打算破坏结界了么?” 林修此时已经出了房间,四处逡巡,打量周围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终于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一根生锈的铁棍。 拾起铁棍呼呼地挥舞了两下,林修才抽空回道:“结界那种东西,让懂的人去破坏吧。我现另有事做。” 小七好奇:“你是打算和司宇干架么?你打不过他的,他随随便便招出一个鬼仆就能把你打趴下。” 林修翻了个白眼,如此这般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猪队友也飞小七莫属了。 没有多做解释,林修又回到原来的房间门前,高举铁棍,猛地击向了立于么门两边装饰用的一人高的青花瓷。 扔掉铁棍,看着遍地的碎片,林修后退几步远离碎瓷片的中心,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拼了! 心道一声“冲啊”,林修猛地发力向前一跃,随后以一种优雅至极的方式(你信?),整个人成大字型,面朝下,趴在了布满碎瓷片的地上。 片刻功夫,林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花痛叫:“啊!疼啊!” ************************ 楼下,舒九聚起全部的修为,汇成数道光箭,携着雷霆之势全力击向司宇。 看着司宇淹没在光箭之下,飘在半空的舒九才显现出身形。 双唇紧抿凝神细察,待确定司宇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舒九才放下心来,转身盯向二楼的方向。方才打斗之际他便察觉到了结界的异动,他虽心有疑虑却脱不开身。 好在现如今这烦人的道士总算是闭上了嘴巴,他也该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转身正要去二楼查探,却是突然睁大了眼睛猛然转过身盯着司宇方才消失的地方。 一只手从后房,搭在舒九的肩上,司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呢?你,是赢不了我的。” 话音刚落,单手成爪,捏住舒九的肩将他整个狠狠地甩在墙上。 待舒九摔到地上以后,司宇身形一闪,落至舒九身侧,居高临下:“所以说,你考虑好了么?做我的鬼仆?你要知道,” 蹲下身子,司宇的声音低下来,声音略带沙哑的质感:“连脸部的幻象都无法维持的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还是说,你真的甘心放下心中的执念,从此灰飞烟灭么?你的百年坚持,真的可以说放就放么?” 似是印证司宇的话,舒九艰难的爬起来,抬头,露出一张布满刀伤的脸,有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那是一张,可怖之极的脸。 然而,与可怖的容颜极不相称的是舒九清冷平淡至极的眼神。司宇讶异更甚,面上却是不显。 伴怨气而生,大多数的厉鬼为仇恨所驱使,无法保持理智。而在恢复死亡瞬间的相貌后,更是怨气四溢,因为那会刺激他们想到自己的仇人。 但是,几番打斗夏来,舒九却是没有一丝发狂的趋势,即使是在恢复原形以后。 是历经百年沉淀,所有执念都已被埋藏在眼神深处? 还是说,从一开始,舒九就不曾为怨气所控过? 司宇若有所思,如果是第二个原因的话,那么眼前的厉鬼,未免是理智的可怕了。 舒九却是没有理会司宇复杂的心思,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还在地上蹲着的司宇,缓缓地向二楼走去。 边走边道:“道士,我可以做你的鬼仆,但相对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杀他,但我要吸了那个男孩一半的精气。” 司宇不答。 舒九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司宇:“道士,你之所以不断劝我做你的鬼仆,而不是直接灭掉我的原因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想你该知道。若非那该死的结界封了我大半的修为,仅凭你,是赢不了我的。” “如果我说‘不’呢。”司宇应道。 舒九见状,双眼蓦地血红,泛着诡异的光芒,紧紧盯着司宇的双眼:“道士,你若定要阻止的话,我的确奈何你不得。但我却可在你灭我之前以自身灵魂做抵押,给你司家施与诅咒。百年厉鬼的诅咒,想来不是那么好破的。” “也许你能在我诅咒完成之前将我斩于剑下,但是,” 舒九的唇边泛起一抹笑容,衬着布满伤痕的面容诡异异常:“你甘愿以你司家今后百年的兴荣做赌,也要来阻止我么? 百年修为的厉鬼,一般的术士不会去轻易招惹,这也是舒九近几年动静如此之大却不见有人来收伏他的原因。百年厉鬼的诅咒,很难化解,没有人愿意去尝试。 “为何不肯放过他。”司宇回道,默认了舒九的话。 舒九这样吸干林修一半精气的作法,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比直接杀掉他,还要残忍。 “不为什么,执念而已。”说罢转身想二楼走去。 司宇没有再接腔,走出大厅站在院中。 舒九说得对,他司宇的确没有办法冒着家族荣辱的风险,来阻止舒九的行动。但同样的,舒九也没有办法放下执念,冒着魂飞魄散的办法继续和他斗下去。 所以目前,签订鬼仆契约,对二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办法,毕竟继续斗下去的风险太大。 至于林修,司宇只能说抱歉。 *************************** 乒乒乓乓,楼上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所以想要逃走么?舒九冷笑一声,不过,老鼠就是要到处乱窜,才有抓的乐趣,不是么? 直走到楼上,注意到门口碎片以及随处可见的斑驳的血迹,舒九顿了顿,推开了房门。听到开门声,林修拔瓷片的动作顿了顿,反射性的抬头,和门口的舒九大眼瞪小眼。 见舒九立在门前没有动作,林修才又低下头,对着手机屏幕,咻的一下,拔出脸上最后一块儿碎瓷片。 “嘶!”林修痛叫了一声。 血顺着伤口流下,划过狰狞的侧脸聚到下巴,最后滴落在地上。 舒九实现顺着血珠低落的方向下移——地上,林修所呆的地方,血已汇聚成河,相四处扩散。整个空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一时间房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拔掉最后一块儿瓷片,林修抬头看向舒九:“有消毒液么?” 舒九还是站在门边,没有回答。 “算了,想你也不该有那种东西。”林修说罢,从自己带过来的背包里翻出一卷纱布。那是跟小七用5积分换来的,其实他也想换消毒液来着,但纱布和消毒液一起的话要10积分,林修缺积分,只好作罢。到现在,林修的积分也只剩110了。 说来也是林修倒霉,这次他所扮演的角色偏偏和舒九的仇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这也是舒九非要吸他精气把他变成小老头的原因。 没办法,林修只好自毁容貌。但他有下不了狠心自己划花自己的脸,只好在自己趴在打碎瓷片上。 没有了这张招舒九恨得脸,舒九应该就没有了一定要吸他精气的理由,而接下来的任务应该也会容易些,吧。额,大概…… 于是就造成了舒九眼前的这种状况。两个同样满脸血的人,呆在一个房间里互相大眼瞪小眼…… 所以,从某方面来看,林修为了任务还是蛮拼的,呵呵…… “额,我怎么觉得,我从那只鬼的眼神在看到了惊讶。”林修向小七问道。 小七无语,见此情景不惊讶的人才奇怪吧。 林修也没指望小七回答,径自拿起纱布,就要往自己脸上裹。 舒九却是不知何时来到身侧,夺下林修手中的纱布,正视林修的双眼:“小哥已经喜欢我到了不在乎自己的地步了么,我该说,我很高兴么?” 林修和舒九对视了几秒后就很快的撇过头去,脸上带着嫌弃。 舒九见此,眼神幽暗,正准备吸了林修的精气,却听林修道:“你不要对着我看,你的眼睛太亮了。” 撇撇嘴,林修又道:“额,猛地看到自己的脸通过你的眼睛那么清晰的摆在面前,有点害怕而已。” 所以说,是害怕他眼中所映照出来的自己的脸么? 这时林修又回过头来,盯着舒九的双眼,以一种战士奔赴沙场视死如归的语气说道:“算了,怕什么,反正总要习惯的。” 说罢自虐似的盯着舒九的眼睛看,可没看两眼又扭过头去。 小七:“……” 舒九:“……” 额,说好的早晚要适应呢? 林修表示——简直是太难看了有没有! 毁容神马的感觉真心糟糕透顶了! 林修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委屈,衬着染血的双颊,让人想要无止境的继续欺负他。 也许会是个出乎意料的有趣的人也说不定,舒九想。 算了,暂时就先放你一马吧。 随即拿起纱布,就那么替林修包扎起伤口来了。 “啊!——” 又是一声鬼叫,林修痛的眼都彪出泪花来了。 他很想冲着舒九大喊一声:“丫的你会不会包扎啊?!不能轻点啊?!”但想起两人相差悬殊的武力值,默默地咽下了心中无数骂娘的话——咱忍。 但是,真的好疼啊有没有!! 院中的司宇听到惨叫声小小的心虚了一下,他也许该想想该怎么和菁丫头交代林修的问题了。 第四目(4)(小修) 当林修顶着被纱布包裹得像馒头一样头出现在司宇面前时,那控诉幽怨的小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说——‘如果不是你对我不管不顾,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的司宇接连退避三舍。 司宇先前本就应菁丫头的请求,要把林修完好无损的带回去。但他却为了自己的家族而至他于菁丫头的承诺、至林修的安危于不顾了。所以对于林修提出来的不许再为难舒九的要求,司宇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之后就很没骨气的溜了。 他的确想收舒九做自己的鬼仆,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他做了承诺却没能保住林修,便是欠了林修的情。林修的要求并不算过分,而舒九也保证今后不再杀无辜之人,那他便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 虽然的确有些可惜,毕竟舒九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厉鬼,但一想到舒九伤重恢复原形后冷冽的眼神,司宇方才的那点可惜便统统飞走了。 那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纵使签订了鬼仆契约为他所制,也绝不会是个安于现状甘心被人驱使的主儿,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找他的麻烦,最后不定把他司家搅成什么样呢。 现下有人接手这烫手山芋,也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另外,司宇并不担心舒九会再出来害人。 倘若舒九违背今日之约再次加害无辜之人,那么即便他不出手,也会有人出手。舒九想必明白这一点,所以方才才答应的那么痛快。 *************** 林修看着司宇那堪比火箭发射般的开溜速度,有些无语——这个道士,真心不靠谱! 正想回头对舒九说离开,便有一双泛着青黑的手臂从后环住了他的脖子,林修被那非人的温度冰的一哆嗦,想要说的话便没能说出口。 “小哥,现下那烦人的道士走了,你我是否该继续方才未完的事情呢?在下已经期待很久了呢。小哥你呢?是否也如我这般,迫不及待?” 边说着,手还极不老实的往林修的衬衣内钻。 林修此刻只觉得脑仁生疼,扒下舒九的爪子转身,“我真得回去了,明儿还有课儿呢,再说这脸上的伤也该去……” 视线被定格在舒九不断趟血的脸,林修那句‘再说这脸上的伤也该去看医生了’便未能说出口。 厉鬼最厌的,就是恢复死时的样子。 一来,那时的样子会激起他们内心的负面情绪;二来,恢复原样的他们,会一直承受着死时的痛苦——那是比林修脸上的伤要疼上千百倍的痛。 注意到林修的目光,舒九倾身上前,右手勾住林修的肩,凑到他耳旁,用着世上最温柔的语气,说着世上最残忍的话: “小哥的眼睛太亮了,亮的我想,——毁了他……” 左手覆上林修因惊异而睁大的双眼,随即猛地曲起二指…… 左手抽离时,血珠飞溅,连串成一座血色拱桥;大拇指与食指上,是蜿蜒着的鲜血。 林修张大嘴,却是连叫也叫不出,捂着双眼蹲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层层的纱布遮掩下,舒九看不清林修的表情。 但只是想,舒九的眼睛眯了眯,就知道,那一定是,有趣之极的表情。 嘴边绽起一抹阴冷的笑,舒九将左手拇指放至唇边,闭上眼睛,伸出青黑色的舌头,将拇指与食指上沾染的血迹一一添尽。 等双眼再睁开时,原本如夜般黑的瞳,已变做似血班红。 向前一步,舒九蹲下身子,不顾林修的反抗将他的头抬起。鼻子凑近林修的双眼,血的香气一下子浓郁起来。 舒九不受控制得舔了舔唇—— 将抽搐不止的林修揽入怀中,舒九轻声道:“小哥,不要再用那怜悯的眼神看我,否则下一次我真的会,吸干你的鲜血!” 说罢嘴大张,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朝着林修白嫩的颈,猛地咬了下去! 林修身子一顿,不多时便昏了过去。 待怀中身子软下来,舒九才松开林修的脖颈,抬起头来。双手一挥,破败的房屋又变做富丽的样子。 昏黄的灯光打在舒九没有一丝疤痕的脸上,美得窒息。 ### “啊——!” 林修猛地从床上坐起,不顾脸上的伤口,双手手心重重的在眼部摸了两下,确定自己的眼睛还完好无损的时候,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等冷静下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此时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思及此,林修闭上双眼——那种食指插入眼眶的痛感…… 竟只是幻觉么?但若只是幻觉,却未免太过逼真。 但也正是这逼真的痛楚提醒了林修——舒九,是一只厉鬼,一只残忍的厉鬼。 恰在此时,小七开口了:“林修,我要提醒你一句,昨日种种并非幻象,你今日能看清这世界,只是因为……” 说到这里小七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你的眼,是舒九新移植上的。用曾经死于他手的……” “小七!”林修唤了一声。 小七闭嘴了,但没过多久又再一次开口道:“别的你可以不听,但接下来一句却是非听不可。你的双眼在被重新移植以后,你眼前的世界便与舒九共享了。 换句话说,这一次,无论你做什么,都瞒不了舒九,你自己小心。这一次,我无法再帮你了。 从今天起,我会进入沉睡状态,直至你完成任务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异或是,任务失败,从此被流放在这里,直至毁灭。” 林修沉默片刻,才回到:“嗯。”之后小七便再没了声音。 “小七?”林修在脑海中试探着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等确定小七已经沉睡以后,林修才苦笑一声,昨晚的事情竟是真的么?也难怪,否则为何那痛楚是如此的清晰呢? 清晰到,林修竟觉得也许就那么瞎了也是好事,至少不会那样的痛,他不会再承受一次。 晨风透过窗,撩起了林修额前汗湿的发。林修坐在床上,抬起头,单手搭在眼上,瞥了眼窗外被烈日炙烤着的大地。 只是隔着窗子,就能感受到那股炙热的大气。 但也是这扇窗,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窗外酷暑难熬,窗内却是清爽如秋,不,也许说是阴冷才合适。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舒九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直接走了进来。林修此刻的注意力全在窗外的景物上,并未注意到舒九的靠近。 一张放大的俊脸突然贴至眼前,林修惊叫一声身子一个不稳就要往后跌,好在舒九及时揽住了林修的腰,才不至于碰到后脑勺。 林修刚要说声谢谢,就听到了舒九欠扁的声音:“小哥,外界之景竟是赛过了奴家之颜么?奴家已经进来了好一会儿,可官人竟是连看都不看奴家一眼,奴家好是伤心。” 林修嘴角抽搐了几下。 但也正是舒九的话,林修才注意到舒九此刻的面貌,那是瓷娃娃般精致的容颜。然美则美矣,却没有真实感——毕竟那只是舒九幻化出来的相貌。 舒九,不信任任何人。 与其博好感等待对方的信任,倒不如直接利益交换来的方便,反正他有剧情这把利器不是?所以林修没必要接舒九的话,和他玩温情游戏。 “我知道,宋怀林在哪里。” 尖利的指甲抵在喉间,只要再多一分力便能刺破皮肤,舒九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是带上了寒意:“小哥你在说些什么?在下愚昧,可否讲明白一些呢?” 林修像是没有感觉到那扼住自己咽喉的利器般,继续道:“但是,短期内我不会告诉你他身在何方。因为现在的你即使破开结界,也不是他的对手。” 指甲划破血肉,只差一点就要伤及动脉。 林修却仍旧不为所动,就冲他之前所透漏的信息,舒九就不会真的杀他。 见林修保持沉默,舒九笑得更灿烂了。细嫩的手指隔着纱布,在林修的眼周绕了一圈。 “小哥怕是不知道,你的血肉是多么的美味吧?昨儿新取下的一对儿黑耀珠子,还未等我妥善保管,就叫我闲来无事养着的一群蚂蚁们给啃了个精光,一点也没留下。可怜我还打算将那难得一见的珠子留作纪念。” 说到这里,舒九摊开另一只手,上面赫然是五六只指甲盖般长的血色的蚂蚁! 林修的唇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但还是抿着嘴不吭声。 舒九见状,拖着蚂蚁慢慢靠近林修,掌心里原本安静趴着不动的血蚁随着距离的靠近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林修本能的想要后退,身体却像是不是自己的,不听使唤。 在离林修的下巴一公分处,舒九停了下来。“这些小宠物们自从吃了那对珠子后就开始不大听使唤了,可勉强还能控制住。 但我现在突然又不想控制这些小东西了,毕竟数量太多了,烦人得紧。小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舒九话音刚落,掌心里的蚂蚁们就像是打了激素,急切的想要靠近林修,却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离开不得。只得在舒九掌心里急切的打圈,到最后甚至是将利齿□□了舒九的掌心,啃食起舒九的血肉! 舒九却是浑不在意,任由掌心的血色蚂蚁啃噬自己的手,只一会儿,便露出了森森白骨。 因着眼前这一幕,林修的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得抖了起来,恐惧爬上眼角眉梢。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铺满了全身,胃里直冒酸水,只怕多一点刺激就能当场吐出来。 眼见血蚁们就要在舒九掌心凿出一个洞来,林修突然伸出手,一把掐死了那个个头最大的蚂蚁! 一丝讶异一闪而过,舒九一挥手,蚂蚁们便消失无踪。他倒是没想到林修真的敢出手,但瞥了一眼林修仍在发抖的手,脸上笑意更甚——吓唬够了就好,在没有套出话来之前,没必要太狠。 果然,刚把蚂蚁弄走,林修就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嘴唇张了张,才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辞。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舒九想要再一次放出血蚂蚁吓他一吓!不,是啃他一啃! 林修说:“我饿了。”说完肚子还应景的‘咕’了一声。 舒九:“……”见林修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以后,舒九瞥了一眼林修的肚子就出了房间。 林修也听见了自己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声,但他却没有一点反应,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言。若是往常他还会尴尬一下子,但现在的他却是半点思考这些事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倒不是真的想吃东西,事实上他现在恶心得紧,因着方才的那一幕估计他今后看见肉之类的东西都会想吐。 他不能说出舒九想要的东西,否则以舒九对那人的仇恨估计会不顾自己的实力直接就去找人拼命,只好随便编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肚子饿’什么的,只是想要支走舒九的借口罢了。 至于舒九,在舒九收回血蚁后,林修就已经知道——在搞清楚自己的利用价值之前,舒九不会真的伤他。否则他不会大费周章的换掉林修的眼睛,以至于今后无论林修在做什么都瞒不过舒九的眼睛。 毕竟从昨天自己企图破坏结界以及自残的行为上,舒九在心里已经将他定义为一个知道些什么的‘神秘人’了,还是一个很可能有点利用价值的‘神秘人’。 舒九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又岂会不明白林修的意思? 房门被关起的瞬间,林修才像是失了支撑般,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 这一次,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第24章 陈烨番外(1) 林修选择支付100积分换取五分钟的爆发力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在他失去意识的一瞬,他的身体突然被一阵烟雾笼罩,待烟雾散尽,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便映入视野。 唐少的人在看到烟雾以后警惕的退后了几步,却又在看到黑衣男子以后纷纷露出痴迷的神色。 而唐少的眼珠子几乎要贴在男子身上,只差流口水了。他此刻已经忘记了去追究林修是怎样大变活人的,只是急色到“把他给我带走!” 唐少的手下们在听到命令以后纷纷露出贪婪的神色,再灵动漂亮的美人唐少也有玩腻的一天。说不定等唐少玩腻以后,还可以让哥几个可以尝尝。这样想着的几人,表情愈发的让人作呕。 男子见此却不慌张,只是皱了皱眉,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真是,不自量力的凡人! 素手微微一抬,便有几条命魂归西天。 待解决完那几个人渣,男子才缓缓踱至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陈烨面前,正在为他查看。手腕却突然被抓住,力道却不是很大。 “林修在哪里?你又是谁?”陈烨问道,有气无力。 陈烨所中的是唐少从黑市搞来的让人神志不清且带有致幻功能的药,能够到现在还保持神智,已属不易。 男子挑了挑眉,却还是答道:“妖王四子,戚四妖(大家知道741的由来了吧)。至于林修在哪里,” 741笑了笑,“他在……” 陈烨费力的想要去听,却熬不过越来越沉重的大脑,手上力道一松,整个人便再次陷入沉睡,唯有眉头深深的皱着。 741看了看,却只是叹口气。手放在陈烨头顶,一阵白光过后,便抽走了陈烨关于他的记忆。 喂他吃下一枚丹药,在陈烨周边布下一层结界以确保外人无法伤到他时,741凭空消失了。 林修此刻危在旦夕,灵魂微弱的几乎就要消散,他必须尽快将林修传送到下一世来确保他生命无忧。 ———————————— 市中心新建的商务大厦顶层,一名男子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听着身后下属的禀报。 等下属禀告完毕,男子才装过身,逆着光的面容美丽妖孽的不可方物,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待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陈烨才抽出脖颈上的项链。那是一个大写字母‘lx’形状的项链,内里中空,放的是林修的发。 那日陈烨从仓库醒来以后,林修便消失了,只有几具形状扭曲的残骸散布在仓库的四周。 等挨个确认林修并不在其中时,陈烨的心脏才恢复跳动,回过神来时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那之后,陈烨便一直是这样面无表情,精致的过分的脸色一丝生气也无——他把他的林修丢了。 而林修身上唯一留下的东西,也只剩下那日晨起时,散落在枕上的发。于是陈烨便将这几丝发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佩戴在颈上。如不这样,他害怕他会发疯。 小心翼翼的将项链送至唇边,陈烨默念道——小修,再等几日,再等几日,所有害你的人,就都会给你陪葬。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陈烨背后环住他,陈烨的脸冷了冷,却没有推拒,他暂时还需要这人的帮助。 尹森性感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腻人:“烨,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今夜过后,世上便再无威尔森家族。你答应过我,待我助你推倒威尔森家族,你便放下那人,安心的守在我的身边。” 手中的力道紧了紧,尹森低头凑近陈烨,想要亲吻他的耳,却在即将靠近时被陈烨推开。 “还有一天。” 丢下这句话后,陈烨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尹森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惨淡一笑。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在林修之前进入陈烨的生命,那么现在的一切是否会变得不同? 可惜,终究只是如果而已。 出了大厦,陈烨仰头眺望灰蒙蒙的天空,随后便驱车回到了别墅。 一进到屋内关上门,陈烨便像脱力般,背靠着门,无力的蹲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至膝盖内。 如果林修知道自己以这身体为筹码换取与威尔森家族对抗的权利,是否会对自己失望呢? 但那又怎样呢?林修那样善良的人,总不会致自己于不顾吧。等再见到林修,自己就不管不顾死皮赖脸的粘着他,装可怜也好卖萌也罢,总归是会让他心软吧。 至于那些肮脏的事情,没必要让他知道,他只要在自己身边便足够了。 想着想着,竟就这样睡在了门边。然而,就连睡梦里陈烨似乎也不曾安心,眉头紧紧的皱着。背靠着门,陈烨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想要寻找一丝温暖。但回应他的,只有从窗外灌进来的冷风。 梦里又回到了儿时,那个状似纯真却充满欺骗谎言与腐朽的地方。 —————————————— 陈烨的父亲,原名杨启天,是入赘到威尔森家族的。而陈烨的母亲,则是威尔森家族的继承人。 陈烨作为威尔森家族嫡系的独子,自小就备受宠爱。父母感情和睦,婚外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烂桃花亦或是外遇之类的麻烦事。 所以享受这份独宠的陈烨过得自是滋润无比。 但总感觉不对的地方,小小的陈烨看着父母坐在电视机前互相问候,疑惑不解。 孩子的心总是异常的敏感,一点点不和谐的因素也能被他们察觉到,即使幼年的陈烨并不能用一个词准确的描述那种不和谐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但直到长大以后,陈烨才知道,那种不和谐的感觉,应该叫做‘虚伪’。 可儿时的陈烨并不了解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他并不喜欢父母如今的相处模式。其实他更怀念自己小一些的时候,那个父母总是争着吵着要抱他的时候,偶尔,甚至还会因为自己和谁更亲近一些而吵架。 孩子总会愿意相信一些美好的事物,例如邪恶的巫婆最终会被善良的王子和公主打败,王子和公主总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陈烨也觉得自己的父母总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但当时的陈烨还不知道有那么一个词,叫做‘破镜难圆’。 生活终归不是童话,大家只看到了王子和公主结婚似的幸福笑容,却不知道他们婚后是否如初结婚时那般,幸福美满。也许这就是讲童话从来只讲到王子公主结婚以后就结束故事的原因——写故事的人也害怕婚后的生活会磨光往日的激情,以及,爱情。 于是,带着对家中现状的不解,陈烨步入了初中。 初中,那真是一段美好的岁月啊,至少在最开始是这样。在那里,陈烨遇上了自己的第一个心仪的对象,一个来自z国的女孩。 和父亲一样,来自z国的女孩。 陈烨生在m国,对于所以对于自己父亲的国家非常感兴趣,但父亲总有忙不完的事。所以在那个女孩来这里的第一天,陈烨就盯上她了,缠着她追问z国文化,相谈甚欢。 m国不似z国那般保守,陈烨和那个女孩子处着处着,没多久就成了恋人。 初恋给人的感觉朦胧而美好,那时候陈烨放学的第一件事是送女孩回家,第二件事就是回家告诉父母自己今天又和女孩一起干了什么。 那时的陈烨太过兴奋,根本就没注意到父亲眼底的暗涌以及母亲暗含担忧的眼神。 快乐的日子总是异常的短暂,在和女孩确定关系的一个月后,女孩不见了。 父亲告诉他说,那个女孩是跟着父母一起回国了,她在z国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那时的陈烨已经懂得何为‘言下之意’,他的父亲是想告诉她,那个女孩根本不爱她,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陈烨为此好是颓废了一阵。 少年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初的伤心过后,陈烨便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至少在表面上恢复了。 陈烨是混血儿,原本就是唇红齿白生的异常的漂亮讨喜。失恋前陈烨总是大大咧咧的,爱和人玩笑,学校里的人倒也没对他投入太多的关注。 但失恋后的陈烨就不一样了,那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郁再加上自身完美的相貌,一下子俘获了全校上上下下全体女生的芳心。 毕竟,公主们总是希望自己的柔情能够抚平王子紧颦的眉头。 甚至有些男生也开始暗地里关注陈烨,期间就包括校高二年级的篮球校队队长,。 陈烨的第二段恋情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对于大多数男生来说,运动是一种发泄不满的有效方法。 队长利用职位优势,顺利的把当时还算小绵羊的陈烨骗进了校队。 突然增加的运动量让陈烨无暇顾及女孩的事情,队友之间毫无保留的兄弟情也让陈烨逐渐从女孩回国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而队长也很懂得见缝插针的道理,闲来无事就去陈烨眼前晃悠,终于在陈烨初二那年的夏天,将陈烨约至学校茂密的梧桐树下,告白了。 陈也似乎早就知道的样子,一点也不惊讶,在队长一告白完毕之后询问‘可以和我交往么?’这句经典台词之后,笑眯眯地答应了。 此时的陈烨相比一年前已成熟许多,至少他知道暂时不能让父母知道他交了一个男朋友。 现在偶尔会想起从前,陈烨甚至还会自嘲一笑,当时的他究竟是有多天真,竟会以为能瞒过父母。 这次的恋情陈烨付出了比之第一次还要多的心力,可上天似乎总爱折磨他,第二次恋情甚至还为坚持过半个月,队长就要结婚了。 队长那是不过才上高三,却已经要结婚了,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可这却是事实。 队长结婚当晚,陈烨第一次喝酒了。 醉的不省人事,迷糊间总觉得身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着般,沉重异常,就连呼吸似乎也变得困难起来。 但这糟糕的状况并未持续多久,当身体不再负重之后,似乎又听见了父母可怕的争吵声。 陈烨那时喝酒太多,头疼的紧,没多久就沉睡过去,第二天晨起再看,发现父母仍旧是和睦的样子,便不再多想。 或许,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陈烨不想多想。 他害怕那个所谓的真相会撕破这个家和平的面具,害怕这样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他已经经历过两次失恋了,不想失恋过后,连家也失了。 但问题是,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现实总会在你以为安全了的时候,给你沉重的一击,让你从此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第四目(5) 待林修收拾好情绪下楼的时候,舒九正在往餐桌上摆放最后一道水果拼盘。 林修看了一眼,见怪不怪。 径直走到餐桌旁,见舒九点头后,就坐下来开始用餐。虽然严格来说,林修因为方才的事情完全没有食欲,但却不好拂了舒九的意。只好坐下来,慢吞吞的的吃了起来。 好在这里常年烟火不生,所谓的早餐也只是一些后院里野生出来的果子,倒也还能接受。 舒九自林修坐下起,就坐在与林修一桌之隔的对面,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爱慕眼神看着林修。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这顿饭林修吃的颇有种坐立不安之感,草草几颗葡萄下肚后便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着从他坐下起就坐在对面的舒九说:“我要离开几天。” 言下之意,就是说过几天后还会回来。 林修并不担心舒九会拒绝,毕竟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完全在舒九的掌控之下的。再者,自己出去以后,舒九还可以通过自己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舒九闻言并未阻止,而做一副小媳妇状,娇羞道:“官人快去快回,莫要忘记奴家还在等你。” 林修:=_= 林修站起来,却没有马上走人,而是绕过餐桌走到舒九旁边,拿起桌上那把木质的水果刀——那是舒九为了给林修削水果皮而特意新做的刀子,虽是木制的,但切口却异常的锋利。 林修紧咬住下唇,心一横,便在腕上划出一道血口。 伤口划出的瞬间,林修便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不小心咬破了他的唇。 血争先恐后的从不大不小的伤口涌出,林修放下木刀,将手举至舒九面前,示意他喝下去。 林修他能成为本次剧情里超越宋怀林的*oss,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天生阴体,简单来说就是可以修炼鬼道的天才。而绝大多数普通人,只有死后魂魄脱离*之际才能修炼鬼道。 所以,林修的血液以及精魄对修炼鬼道的鬼魂而言,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所有的鬼都恨不能饮其血,吸其魄。 但这也导致了天生阴体的孩子容易早夭的现象,所以,在这个人□□棚的现代,尽管林修不是唯一的天生阴体,却是极少数能活到15岁的天生阴体。 至于为什么说林修能够活到现在?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一次,林修的身份是全国首富的独子。自出生起,林修就一直随身佩戴者一枚道行高深的老和尚开过光的菩提珠,那枚珠子几乎完美的隐藏了林修的体质,所以一般的鬼是看不出来林修的体质的。 就算是像舒九这样的百年厉鬼,在林修没有流血的时候,也是看不出什么的。 所以说林修昨天一时心急而划破自己的脸的举动,恰恰是舒九接下来残忍动作的直接原因——好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极品补品,不好好看着难道还要让给别的鬼么?笑话! 舒九此刻正坐在木制的座椅上,看着递到眼前血流不止的手腕,眼神晦暗不明。 林修举着受伤的手腕,却不见舒九有所动作,抿了抿唇,又上前一步急道:“如果你不想在找到宋怀林之前就被道士收伏,最好喝下去。” 腕上的伤口猛不丁触到舒九的唇,直接将舒九泛白的唇染作艳丽的红 舒九在昨天和司宇的斗法中身受重伤,保不准儿就有人在舒九受伤期间被道士趁虚而入。被捉是小,林修最怕的是舒九会被道士灭掉。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林修赌不起。 喝下林修的血,舒九虽不能说立刻就恢复过来,但至少可以保证恢复三成左右。想到这里林修也不得不感叹,有了这样强大可以媲美唐僧肉的金手指,即使自己不说,待舒九打破结界以后,也一定会同意自己跟着他吧。 舒九不答,青白的手覆上林修腕部的伤口,那冰凉的触感瞬间缓解了伤口处火辣辣的触感,林修甚至能感觉到腕上的伤口正慢慢的停止流血。 “小哥,比起腕上的,我更喜欢这里的。”言罢不理会林修惊异的眼神,起身吻上林修带血的唇。 力道之大,林修觉得刚才不慎被自己咬开的下唇出离的疼。 这是有史以来林修经历的最长的一次接吻,具体时间不知。等舒九终于松开林修的唇,林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顾着喘气。 不能怪林修身体太弱,要怪就只能怪这该死的物种差异——身为鬼魂的舒九不需要呼吸并不代表他林修不需要!丫的! “小哥,在下很高兴你你能够主动献身,但在下昨晚已经品尝过一次了,的确是令人欲罢不能。但小哥你要知道,男人嘛,不能一下补太多,否则结果你知道的。” 黑线再一次爬上了脑门,男人补多了会怎样林修知道,但男鬼不多了会怎样林修还真不清楚。虽然林修觉得‘男人’这个称呼不大符合舒九现在的身份,但林修识趣的没有说出口。 许是看出了林修眼中的疑惑,舒九凑上前,暧昧到:“怎么,小哥想要体会一下在下补太多的后果么?我不介意为你展示一下哦!” 说罢还暧昧的冲着林修的耳朵吹了口气。 林修被刺激的连连摇头,一下子退后好几步躲开舒九。最后打声招呼以后就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这个略显阴冷的屋子。 而在林修转身的瞬间,舒九便收起了脸上的调笑表情,低头看了眼沾满林修鲜血的手掌。因为他掌心极低的温度,那上面的鲜血早已凝固,再无一□□人的味道。 舒九只一眼,便嫌弃的挥了挥手,再看时,掌上已无一丝血迹。 虽然不清楚林修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只要林修不触及自己的底线,舒九不介意和他玩一玩。 小剧场之741和林修的初见——这令人无语的取名口味 林修漫不经心的问:你叫什么? 小七下巴扬起,自豪道:本人乃妖王四子,戚四妖! 林修刚和完一口茶还没下肚,听了这话就直接喷了出来:噗!哈哈哈…咳…咳…你家老大不会叫戚大妖吧。 小七嫌弃的后退几步:你那是什么品位?我大姐才不叫那么蠢的名字呢! 林修正想说抱歉,结果就听小七道:“我家大姐那可是妖界大名鼎鼎的美人,名字响当当的,就叫——戚大姐。“ 林修在听到如此豪言壮语后再一次差点笑岔了气,拂去脸上的黑线,林修想:一个姑娘叫这么一个名字,想不出名都难! 好容易把呼吸理顺,林修干咳两声,昧心道:“妖界老大取名本领果然令人佩服!” 小七:“那是!” 林修:“呵呵。” 于是乎,第一次见面,林修就在心里给小七打上了一个标签——猪队友不解释! 第四目(6) 三伏天里,暑期正浓。 林修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眯着眼睛看着撑着遮阳伞走在前面不远处山路上的小情侣,撇撇嘴,小声骂了那个男的一句:“娇气”。 (和女友一起撑遮阳路人:……我这算不算躺着也中枪?) 林修现在突然间就有些舒九的宅子了,在这个城市绝对找不到比那儿还要凉快的地儿了。 “唉,想不想解解暑?我这还有好多司家特制的、夏日必备的解暑符,你要是要的话可以算你八折。”新来的保镖又开始不遗余力的推销自家的滞销的符咒,林修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 前几天刚从舒九那儿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林修傻逼呼呼地买了一张解暑符。 把那东西踹到怀里后,当下就立竿见影,一整天都神清气爽的。林修本来打算多买几张来的,但架不住符咒的副作用太大——招鬼。 其实招鬼这个说法不严格,事实上,那所谓的解暑符整个就是一个鬼。那天晚上林修关灯都要睡了,那惨白惨白的鬼就突然蹦跶出来了,朝着林修索要日租,张口就是10万,可把林修吓得够呛。 等知晓面前这位鬼兄是司青的鬼仆之一时,才回过味儿来,我说白天拿到符咒问司青多少钱的时候,那狐狸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说:“不急,等晚上你就知道了,那时再给也不迟。” 虽然林修极其不想交这坑人的10万,但不交的话那位鬼兄就一直在他头顶上晃悠,衬着白森森的月光也着实是挺瘆人的。所以林修咬牙交上了那10万块钱,当晚咬着诅咒了司青不下百遍。 ——那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啊啊啊!!虽然他手头还剩着四五千,在林修穿越前足够他花一学期的,但一想到自己那原本宽裕的零花钱全用在一个鬼的日租上了,林修就恨得牙痒痒。 哦,忘了交代,司青就是林修身边新来的保镖。 毕竟林修体质特殊,招的尽是鬼,所以相对的,请来的保镖也都是些道士。 “要嫌贵的话我算你七折?六折也行!” 司青这厢还在劝购,林修快走几步离他远了些,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 本来林修都要忘了这茬了,司青却好死不死的提了出来,想起那与自己无缘的10万老人头,林修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慢悠悠跟在后头的保镖——我诅咒你今后每天都被舒九压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再无翻身之日! 林修这怨气四溢的一瞪可谓是‘风情万种’,可惜他忘记了自己目前是个毁容人士。 脸上横七竖八的疤痕再加上凶恶的眼神,一下子就吓哭了司青后头的几个小孩儿。当孩子们震天的哭声响起的时候,林修有幸收获了周围无数埋怨的目光,在这种目光的照射下,林修的脸腾地红了——羞得。 但是,林修这红脸的表现却被周围群众理所当然的看成是恼羞成怒,纷纷脚下生风远离林恶霸。 于是,林修方圆百米内,除了司青外,再无一人…… 林修:╰_╯我恨这看脸的社会!!! 司青上前,状似安慰的拍了拍林修的肩膀,说道:“这样其实也挺好,刚刚人都挤一块怪热的,现在挺好。” 如果忽略司青那高高翘起的嘴角的话,倒也挺像回事儿的。 打定主意不理会那个伪道士真奸商司青,林修加快了步伐,把司青落在后面,不多时便到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处古旧的寺庙,林修从入口处掏钱买了一只签,便走进寺庙,寻了一处阴凉地,坐在了地上等候。除了林修外,其他的游客们也纷纷寻了一处地方歇息。 唯一点不变,就是大家依旧各自选择了离林修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因为来的人挺多,而寺庙又不是特别大,导致许多人都不得不挤在一起。 林修知道这一次,由于剧情需要,他的确长得稍稍有些阴沉,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林修看着自己周围那么一大片树荫,摇摇头。 何必自找不适呢? 司青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林修远离人群,独自一人背靠在院内最大的树干上,闭上眼睛曲起一腿,惬意的小憩。 白衬衫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幅精壮姣好的身材。此时恰有微风拂过,撩起了林修额上汗湿的发,林修睁开了眼睛,眼际闪过无限风华,对着正走向他的司青张了张嘴。 司青突然就停下了脚步,想要辨清那殷红的薄唇里到底会吐出怎样的话语。 “你丫的,之前不是说好了上山以后各自取一支签么?!取签处在那边,快点儿!待会儿就没了!” 真真是败兴。 司青摇摇头,如果忽略那张脸的话,林修倒挺合他的口味,只可惜…… 话说刚才怎么会觉得他那个姿势清雅脱俗呢? “呶,最后一只竹签,叫我给取来了。”将竹签扔到林修怀里,司青坐在了林修的旁边,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里略带些痞气的笑容,“说真的,你一点也不像豪门贵族里养的大少爷,太接地气儿了。” 林修灌了一口矿泉水,朝着旁边的司青龇了龇牙:“咱这叫亲民懂不,我怕我伟大的形象会让你感到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导致你感到无法见人进而引发刎颈自杀的惨案,才不得不这样,感恩吧你!” 司青符合的点点头,“是是是,小的感恩不尽,还请大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则个。” 林修翻了个白眼,你这哄小孩的语气算是闹哪样啊?!不过林修没有说出来,再说下去,就是真幼稚了。 正午时分,取签处来了一个小和尚,举着喇叭高声念出了今日有缘人所持的竹签编号,林修瞥了一眼守手里的两只竹签,011号和258号,果然司青取来的011号竹签就是小和尚念得那支。 就知道会这样! 拿着竹签,林修站起来,慢悠悠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要往入口处走。却在迈开步伐前被司青拉住了衬衫的一角。 “把这个戴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取下来。”说着就递给了林修一颗被红绳串起的小型桃木剑。 林修点了点头,接过桃木剑就戴在了脖子上,而后随着那个小和尚,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偏院。 林修还在感慨那看上去蛮小的寺院竟有这么大的庭院,小和尚就在偏院门口处停下来,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施主,迦叶禅师就在院中,请进。” 林修点头谢过,走进院中。 院内院外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院外,酷暑难熬;院中却是清爽宜人的秋,就连枝头的枫叶,也红的似血。 视线顺着枫树向下,林修便看见那身穿僧衣,左手执白,右手执黑,悠然于树下苦思棋局的禅师——迦叶。 第一次,林修知道了何谓惊为天人。 眉心一点朱砂痣,眉不描而黛,唇不染而朱,肤若凝脂,脸若桃花……似乎所有美好的语句都不足以形容该男子的好。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一身穿黑衣的男子,面色无喜无悲,面容之精致不下于迦叶禅师,只是那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尽是一片荒芜。 林修忽的就生出些许悲凉来,再看面前的迦叶禅师已少了方才的惊艳之感,甚至多了些不知源自何处的怒气。 被这股怨气引导,林修忘记了自己此刻的目的及身份,走上前去,笑吟吟道:“围棋这东西,总要两个人玩儿才有意思,大师以为如何?” 说罢也不理会迦叶,自顾自执起一枚黑子,思索片刻,落下一子。 你来我往,等回过神来时,已是深夜,林修放下手中黑子,道:“大师,你输了。” 迦叶亦放下手中白子,笑言道:“果然无论何时与你对阵,都最是尽兴。今次一局,我认输。” 林修闻言挑了挑眉:“哦?大师莫不是还想再战?” 迦叶闻言摇了摇头,随后递上一方锦盒,双手合十,“里面有你要的东西,天色已晚,施主请回吧。”说罢手一挥,林修在一睁眼,已身处大殿。 ———————————— 林修扶了扶额,看着殿外肆虐的骄阳。 晃了晃手中的锦盒,林修随手将它放在裤兜里,就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司青就迎了上来,“怎么这么快?了尘大师与传言比如何?” “还好。”林修答道,他跟着小和尚走进大殿后没多久,就有一个老和尚出来,递给他一个锦盒后就又离开了,所以那个了尘和尚到底怎样,还真不好说。 看林修不想多答,司青便也没再问下去,随便挑了个话题就跳过了这茬儿。 在即将迈出寺庙大门时,林修却突然调头,穿过大殿向后方走去,结果映入视线的,却是一堵灰白色的墙。 司青追上来,“怎么了?” “这寺庙有多大?”林修不着头脑的问了一句。 “200平左右。” “这么小?”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林修答道。 摇摇头,林修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林修站在山路上,看着脚底迂回蜿蜒的山路,抬脚向山下走去。 但既然忘了,就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也许。 司青跟在身后,又开始推销自家的符咒,什么解暑符驱鬼符辟邪符乱七八糟的,林修听得头都大了。 回去一定要和父亲说换掉这个保镖,太烦人了!而且换了他还免得这位正牌攻在舒九面前晃悠,影响他的攻略!(第二个才是主要原因吧亲) 山顶山,一身穿白色袈裟的僧人,手执一串佛珠,衣袍无风自动,看着山路上的林修。 感觉到一阵视线,林修突然回头,却发现司青正眨巴着小狗似得眼珠子哀怨的看着他,仿佛在控诉说——我家的符咒这么好你为什么不买呢亲? 林修顿时头大如斗,转头飞快的朝山下走去。 丫的!这个保镖说什么都要换!回去就换!! 林修走远后,司青捂着肚子笑的差点岔气,刚刚林修的表情实在是太逗了哈哈哈哈。 也许可以和司家那个原本负责林修安全,却有事暂时无法脱身的分家子弟商量商量,把这个任务要到手? 第四目(7) 林修坐在床上,把玩着手里的锦盒,思考着今后的策略。 锦盒里装的是一颗鲛人泪。一个鲛人终其一生也只能流下一滴的鲛人泪化作的灵珠,向来都是水族圣品,万金难求。 因为鲛人向来在深海极寒之地活动,所以他们流下的鲛人泪亦是极阴极寒之物,对于冥府的鬼神而言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因为鲛人泪能够隔绝日间的阳气的同时完美的掩盖住自身的阴气。 若是一般的道士见了,也只以为这是个冰系修者而已,不会多加为难。 因此,有了这颗珠子,舒九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在阳间随意行走而不会有太多阻碍了。 但是利弊往往是共存的,于是问题就来了——如何在舒九没有受到司宇鬼仆契约制约的情况下帮舒九灭了宋怀林后,还能保证舒九的安全。 他的确知道宋怀林在哪里,而舒九也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因为舒九所恨的那人,早已做了地府的鬼差。虽然原剧情里那人心怀愧疚被林修所利用,最终还是被舒九所灭。但舒九却也因此遭到地府的通缉,险些魂飞魄散。 而这鲛人泪便是舒九在遭遇冥府的追捕后所得的金手指,隐蔽气息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用。 原剧情中,舒九最后伙同司宇灭了他这个大反派算是将功赎罪,而且宋怀林的结果也算是偿还了前世种下的因果。所以舒九最后接手了宋怀林的鬼差之职,在地府工作了50年之后,迎来了身灭的司宇,二鬼地府做了对鬼鸳鸳。 现在由于林修这个外来的蝴蝶,剧情早已被篡改的面目全非。而就算自己在人间的权力再大,也干涉不到冥界那头。舒九若是真要杀掉鬼差宋怀林,自己也未必能帮的上忙。 但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林修干脆放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随手将锦盒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林修熄灭灯光,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才睡着没多久,林修就被双眼不间断的跳动给折腾醒了。 烦不胜烦的林修猛地睁眼,眼前却变出现了舒九被打出原型摔倒墙上的画面。 舒九被灭=任务失败=被流放到这个世界=变相的死亡 脑海中迅速变换出这一系列等式后林修一个激灵爬起来,睡意全跑没影了。拿起锦盒带上手机,林修甚至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穿着睡衣拖鞋跑到了司宇的房间外。 好在司宇没有锁门,一进门就直接掀开了司宇的棉被,将他拖了起来。 司宇被人吵醒正待发脾气,看见林修着急的模样便也意识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便不再多言,任由林修拉他起来。 “具体原因路上告诉你,现在马上跟我走!”林修焦急道,而后不由分说的就要拉着他出去。 “好歹想让我换上衣服啊!”司宇无奈的耸肩。 “换什么换!人命关天的事!” 于是乎,睡衣二人组就这么风风火火的开着车冲到了旧城区。行驶到深处后愈渐狭窄的道路根本容不下一辆车的宽度,二人只好下车跑向旧宅。 在撞开房门前林修还在想着是什么样的人能将舒九伤成那样,结果一开门却看见舒九正惬意的坐在沙发上摆弄手里的木刀。 看见林修仅着睡衣拖鞋就从进了大门后,舒九舔了舔桃色的薄唇,语气轻佻道:“小哥这么着急赶来,莫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奴家春风一度?只是奴家从来不玩三人行哦。小哥不如请你那位朋友尽早离去,毕竟……” 说到这里,舒九特意放慢了语速,声音也变得缠绵起来:“毕竟,*一刻值千金嘛~~” 林修:“……” 我去年买了个表(╯‵□′)╯︵┻━┻ 平复下因剧烈运动不断跳动的心脏,林修无奈之下只好将愈进门查看的司宇挡在外面。 “额,一直活得太久的老妖精闲来无事做的恶作剧而已,倒是麻烦你陪我走这一趟,你就先回去吧。毕竟前几日你们刚大干一场,那家伙估计不会欢迎你。”林修无奈摊手。 司宇闻言皱眉,不赞同道:“里面的东西是百年厉鬼,而我却是你的保镖,万事必以你的安全为准。” “若他真要我死,早在几天前我便毁的连渣子都不剩了。这毕竟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不要插手。” 见司宇不为所动,林修又道:“作为补偿,我会买走你全部的辟邪符。” 听到这些,司宇的狐狸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仿佛眼前的林修是一个任他宰割的肥(chun)肉(huo),“成交!明日我便派人将用车符咒拉过来,你不要赖账就成!” 感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林修黑线。再说,一车?他家的符咒到底堆积了多少?话说他这是多缺钱?但林修到底是没问出口,毕竟是他有求于人。 待司宇走后,林修关上门坐在舒九对面。舒九仍旧在把玩那把木刀,并没有分一个眼神给林修。 大约一刻钟以后,木刀落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舒九背靠沙发上,就连相貌也恢复成原型,露出骇人的面容。 林修这才叹口气,司宇怕是已经出了旧城区吧。若非如此舒九怕是会一直死撑着,不露半点怯。 慢慢走至舒九面前,林修捡起地上的木刀在腕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流出的瞬间,林修将手腕送至舒九面前示意他喝下去。 舒九睁着血色的双眸,定定的看了眼站在身侧的的林修一眼,随即身体前倾,抓住林修的手腕伸出舌头,沿着伤口的方向来回舔舐了一圈后,便将唇附在伤口处,一点一点吸食这面前人的鲜血。 林修能够感觉到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流失,原本红润的唇渐渐发白,头也愈渐昏沉。就在林修以为舒九打算吸干他的鲜血的时候,舒九却停下了动作。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舒九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面容精致的模样。 林修松了口气,正待抽回手腕,就被一阵大力拉扯的直接跌在了舒九的身上。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又被舒九翻过身来,林修整个人被抱坐在舒九的腿上,一抬眼便能看到舒九的下颌。因为失血过多,林修的脑袋还没恢复清醒,只是睁大双眼不解的看着舒九。 一低头就看到林修清澈的双瞳里满满的都是疑惑,于是乎,舒九笑了,魅惑人心倾城倾国。 “小哥,你能告诉我,你所做的所有的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呢?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接近我呢?” 林修脑袋虽然昏沉,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若是直接告诉舒九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今后的体位问题,怕是不仅不会被他相信,还被他当做傻子。 于是也只是不理他,闭上眼睛假装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加之现在早已是深夜,所以闭上眼睛没多久,林修便睡了过去。 舒九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某人,也没再逼他。抱着怀里的人,起身上楼。 林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 舒九就立在窗前,手里把玩着林修带来的锦盒。见林修醒了,原本无波的面容有立刻戴上了魅惑的面具,来到床边很自然的亲了林修的额头一下。 随后揽着林修的脖子撒娇道:“小哥,奴家早已收拾妥当,倒是小哥你何时才能待奴家回去伺候您呢?” 挣扎的坐起身子,林修表示对于舒九这种时不时的调戏一下的行为,他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有些无语。不过他还是很快的抓住了重点。 “你的结界破了?” 舒九抛了抛手中的锦盒:“倒是要感谢小哥为奴家带来的好东西呢?” 林修这才看到镶在舒九左耳上的那颗蓝色的水滴状的鲛人泪。 我原来还以为这东西只有屏蔽鬼气的作用的说。但林修并没有问出来,只是皱眉道:“不需用障眼法掩饰一下么?” 闻言,舒九又凑到了林修的耳际,低低道:“小哥果然还是太嫩了呢。越是掩饰的东西越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啊。” 说罢还对着林修的耳朵吹了口气,林修受不了的抖了抖脑袋,看向舒九的眼神愈加的怨念——能不能用正常的语气跟我说话啊摔! 林修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大宇宙的森森的恶意——见过诱受但没听过诱攻的人表示攻略任务不要太难! 但林修最终还是把异议吞到了肚子里,毕竟自己和舒九还没有熟到能够让他摘下面具的地步。 林修只好转移话题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将你伤成那样?” 舒九斜靠在林修的身前,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鬼头罢了。” 然而,话锋一转,舒九仰头看着林修,带着雾气的眸子盈盈的泛着水光,,青葱般的手指好似是情不自禁般抚上林修的脸,语气娇嗔中又带着些许怨气:“倒是小哥你还没答应我何时带我去你家呢?难道仅仅几日不见,小哥就寻了新欢忘记了我这个旧人么?奴家真的好生伤心。” 因为这番话,林修脑门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线,面部的肌肉抽搐不止。 谁来带走这只尽会装娇弱的在世间呆了一百年的老妖精回家我谢你全家! 我真的谢你全家!谢你祖宗上下十八辈都不成问题!只要能把这货带走!! 好不容易把舒九赶出门外,林修感觉全身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林修突然就为原剧情里的司宇感到佩服,但想到司宇那精明的狐狸眼,林修又觉得他想多了。这俩货谁膈应谁还不一定呢. 由于来的时候过于匆忙,林修只穿了睡衣过来,但好在宅子虽然荒废了几年,但卧房里间的橱柜里还是留着些前主人留下的一些老旧的衣物。 林修无奈之下,随便挑了套中山装就穿在了身上,总比睡衣强不是?但出乎林修意料的是,这衣服穿在身上竟是意外的合身。 难不成这也可以算作是本boss的金手指? 换好衣服的林修对着浴室里的镜子得意的摆了个pose,如果单看身材的话,林修倒也算得上中上。但偏偏脸上那几道狰狞的疤痕,让穿着中山装的林修看起来更像是历经几世的黑道世家养出来的几经历练的公子。尤其当林修面无表情的时候,更是充满了一种无言的威慑力,足以让旁人敬而远之。 看到这样的自己,林修的脸垮下来了。 他都差点忘了,原剧情里林修的身份除了最后的*oss外,还有一个就是炮灰攻。话说是。 貌似是最开始的时候林修就对舒九一见钟情,后来被舒九吸干精气变成四五十岁的小老头后怀恨在心,一次在设计捉到舒九后甚至还想xxoo舒九。理由是舒九掠走了他的青春,把他变成了这幅恶心的模样,他也就要让这样的自己恶心恶心舒九。 对于这种设定林修向来是很无语的,因为想要羞辱仇人所以就要xxoo对方的这种行为,在林修看来更多的是恶心自己。让谁xxoo仇人不好非要自己动手,身为一个*oss你那么多的属下是干什么吃的?这不是傻叉是什么?! 额,扯远了,回归正传。 在林修处着中山装走出去的时候,舒九的眼中有一瞬不受控制得泛起了一道红光,过程太短林修并没有发现。 上前很自然的挽住林修的胳膊,舒九眼睛微弯:“小哥,奴家今后就跟在你身边了,可不要随意的抛弃我啊~~~” 林修:=_= 我突然忘记了现在我的攻君气场这么强被定义为主角受的舒九爱上我想要当我的受怎么办啊怎么办! 我真的是一只受啊受!每次都给我这么攻的外表叫我这只受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在空间里睡的正香的小七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而原身父亲对于林修将舒九带回家的举动只是说了一句:“玩玩可以,但注意分寸。” 林修:“……” 你可以更严厉一点的,真的! 第28章 陈烨番外(2) 知道父亲对自己的龌龊心思的时候是在陈烨初三的毕业那天。相处了三年的孩子们无所顾忌的疯狂了一整天,晚上聚餐的时候男孩子们多多少少都喝了些酒。 陈烨想起初中三年两次失败的感情经历满心抑郁,不由得酒喝多了些。但脑袋还是保留着一丝神智。聚餐结束的时候,是父亲来接的陈烨。 但是那一天,他的父亲并没有带他回家,而是将他带到了一家宾馆。刚开始的时候,威尔森克里,也就是杨启天,还能控制自己的举止,但是陈烨一个无意识地解开衬衫上层纽扣的动作彻底唤醒了他关在心里长达十年的野兽。 所有的估计都在陈烨酡红的面容下败下阵来,克里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撕扯着陈烨身上为数不多的衣物。彻底把他变成我的!彻底把小烨变成我的!他已经厌烦了那些围在小烨身边的前仆后继的追求者们了,解决完一个还有另一个,不如干脆让他成为我的! 这样疯狂的念头让克里的动作愈发的粗暴。陈烨迷迷糊糊中赶到身上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脸上总也拜托不了黏腻的触感扰的他不胜其烦终于让他睁开了双眼。 这一眼,是他今后一切杯具的开端。 从那天起,在陈烨眼中,这个世界便彻底疯了。或者说,陈烨疯了。 不可否认,入赘到威尔森家族的杨启天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曾经,陈烨无时无刻不再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优秀强大的父亲而自豪。那时的陈烨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种优秀,会令他今后的生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二天,陈烨醒来的时候是在威尔森家族延续了数百年的古堡里。他的被限制在这方寸之间,逃无可逃。总是每天洗上五六回澡,身体也干净不了了。 那个原本该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禽兽每个星期都会来一次,只不过花了半年时间,陈烨就从最初的反抗过渡到了最后的无动于衷。 这期间,陈烨无数次想过死亡,但却都没能实施,因为他不甘心。 不甘心啊! 哪怕是死,也要拉上那个人! 机会很快就来了,那一日,陈烨麻木的坐在窗前双手无意识地互相搓动着,总觉得这样的话就能擦下一点污秽。 然后门开了,进来的不是让陈烨恨之入骨的克里,而是他的母亲,威尔森家族的千金威尔森琳达。 与想象中母亲自责没能照看好自己及时将自己就出的情景不同,琳达的眼中明明白白的,都是厌恶与嫉妒。看清琳达眼神中的信息以后,陈烨眼中的光彻底的熄灭了。 就好像是在严寒中行走了数天的孤独的旅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亮着灯的茅屋,但是那个人带来的不是冒着热气的汤羹,而是兜头的一桶冷水。 哈!哈哈!竟然还有嫉妒! 此刻的陈烨只感觉无比的嘲讽——与我何干!发生的这一切的原因到底与我何干!! “你逃出去吧,不要再回来了。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无威尔森烨这个人,你好自为之。” 从那天起,陈烨就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从今以后不惜一切代价毁了那个肮脏的家族! 出卖身体又如何?只要能达到最后的目的又有何不可?! 从那天起,这世界上少了一个名叫威尔森烨的贵族公子,多了一个整日沉湎于红灯区乐不思蜀的夜店头牌——陈烨。 威尔森家族知道又如何,他们不敢戳破。 至于那个以爱为名实施囚禁之实的克里?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无耻至极虚伪至极的畜生罢了,对于有可能败坏自己名声的陈烨,又怎么可能会管? 所以最初那个名为林修的人出现后,陈烨是不屑的。以父之名么?真难得那个禽兽能够找出这样干净的人送到自己面前。是因为自己的在外的私生子死的死残的残所以才找上自己么?但克里那样的人找来的人又能良善到哪里去呢?无外乎是披着一幅温润的皮的人罢了。 这几年间也不乏林修这样的人在自己眼前晃悠,劝说自己离开这个圈子。但是陈烨却每每都从他们的眼中发现了鄙夷的色彩,呵,又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但林修到底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干净的纯粹。 他的眼里,有温暖,有怜惜,有痛心,有平等,有平日里他从未接触过的干净,但独独没有鄙夷。 所以在林修说出‘不要再去夜店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不要在这样伤害你自己了。会有人为你心疼的。’的话时,陈烨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如果你说的那个会为我痛心的人是你的话,我便答应你,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但陈烨到底是疏忽了,被绑架的那一天,他才意识到——有些你平日里未曾注意过的小人物,恰恰能夺了你的命。 那一天,陈烨生命里的第二道名为‘林修’的光,彻底的熄灭了。 他甚至连林修的尸首都寻不见,只能在墓园里设置一座凄凉的衣冠冢。 林修死后,陈烨才通过调查得知,他的死,与克里脱不了干系。 唐家那样一个不入流的东西,如果没有威尔森家族的暗地相助,又怎么可能动得了林家? 那时的陈烨已经同几个名义上的金主,实际上却颇有些实力的人秘密筹划了好几年。但是威尔森家族到底是盘踞了几百年的打老虎,想要吞下去着实不易。没人理会失去理智的陈烨提出的全力打压威尔森家族的要求。 说到底,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合作的关系罢了。陈烨利用他们打压威尔森家族,而他们利用陈烨乃是威尔森家族唯一的嫡系子孙这一条件在事成后瓜分这个庞大的金融帝国。 但是如果这种计划在没到成熟的时机,就被要求冒着必败的风险开始实施的话,没有人会理会。 直到陈烨遇到尹森。 “你说你爱我?” “是的。” “那你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么?” “乐意之至。” “那好,你帮我打垮威尔森家族。最为回报,事成之后,我会把威尔森家族所有的财产交给你,并和你在一起。” 尹森看着对面不曾将他放在眼里的陈烨,眼里满满的全是爱意,语气也是满满的宠溺道:“好。” 陈烨扭过头不去看他,何必装的那么像呢?不过是交易罢了。 ************************ “小烨!小烨?小烨醒醒,起床吃饭了。” 陈烨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旁边是言笑晏晏的端着一杯早茶的的尹森。 见陈烨醒过来,尹森才温柔道:“好了小烨,既然起来了就快去洗漱,刷牙水已经接好放在了浴室。快些动作,出来后就可以吃饭了。最后,”尹森说到这里狠狠地揉了揉陈烨柔软的头发,“不要随随便便就在大厅那种地方睡着,会感冒的。” 陈烨定定的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男人没有答话,径自进了浴室。 那句想说的话——有些时候,做戏的人入戏太深的话,最后会很难抽身的——最终没有说出口。 毕竟,与自己无关不是? 再次踏进威尔森家族的古堡,陈烨打心眼里跟到厌恶。在这里他度过了人生里最为煎熬的日子,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踏进这个地方一步。 但是,他要为林修报仇。他要当着威尔森克里的面毁掉这个威尔森家族的骄傲所在。 只是再见到如丧家全般被关在地下室里的威尔森克里后,他又失了去羞辱他的念头。那样的肮脏的家伙,他连和他离的太近都会感觉呼吸不畅。 于是陈烨干脆对着尹森道:“出去吧。” 尹森略有些疑惑:“你不打算当面羞辱他么?” “和他说话,是一种侮辱。只要让他活着就好,然后再一点一点,毁掉他所有的希望。”说罢径直离开了城堡。 尹森宠溺版摇摇头,两三步追上陈烨。 “你的母亲不止一次打电话想要见你,你不去见见么?好歹……” “母亲?!”陈烨拔高音调制止了尹森的话,想起离开古堡前那个女人冰冷厌恶的眼神,陈烨讥讽道:“母亲是什么东西?我有么?” 尹森被这话噎到了,却又道:“不管怎样她也算救了你,还是去见见……” “尹森。” 陈烨停下脚步,平静无波的一句话打住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冲动。尹森突然既有些惊慌,为他刚才所说的有可能把陈烨推走的话。 于是他也停下来,等着陈烨接下来的话。 陈烨倒是没让他等多久,“你我都不是笨人,所以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不要戳破才好。”语气没有半点起伏,说完就不顾尹森继续向前走。 尹森心中的惊慌更甚,他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情急之下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陈烨道:“小烨你说过从今天起就和我在一起的!” 陈烨回头,乌黑的眸子像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涟漪。 “啊!我说过。所以,等我回一趟家,我需要处理些东西。你最好不要派人跟着我,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 这已经是明显的威胁了。 尹森抓着陈烨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放开,说了句:“好。” 他知道也许陈烨之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他还是松手了。 所以那天晚上当他派人守在陈烨别墅周围的人报告说,陈烨的别墅爆炸了的时候,他用力捏紧的手机最终还是摔在了地上。 “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是陈烨在别墅爆炸前发过来的,只有一句话——我给过你机会。” 陈烨死去的那一年,22岁。 尹森竭力压制住自己胸腔里汹涌的悲伤,才不至于让自己崩溃的大哭出来。 第二日,尹森的办公桌上多出来一份结婚协议书,上面的名字赫然是尹森和陈烨。 其实他们两个都知道,是什么促成了这一年和睦相处的假象。 陈烨的手里有一份遗嘱,是他在21岁那年的时候一位匿名的律师几经寻找,最后送到他手里的。 那份遗嘱,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带陈烨25岁的时候,将威尔森家族所有的遗产,都交由陈烨手中,若陈烨故去,则其遗产尤其伴侣以及子女全权继承。若其逝世多年且未曾结婚,其遗产便全部交由国际红十字会处理。 那时的林修刚消失,而陈烨之前的合伙人由于不赞同陈烨的立刻打击威尔森家族的决定,所以乍一看到这份爷爷留给他的遗嘱时,陈烨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以用这份遗产做筹码,寻找合伙人了。 但还没等陈烨找到足以抗衡威尔森家族的存在,只见过几次面的尹森便找上门来对陈烨说:“我爱你,做我的伴侣可好?” 陈烨看了眼尹森,在他温暖的笑容下平淡的说了声,“好。” 谁也没提到遗产那一层,但二人心里却是心知肚明。 当目的真的达成,尹森却是半点开心也没有。嘴里心里,全是苦涩。 几乎是颤抖着捧起了那一份结婚协议书,尹森唇贴在那面无表情的青年的照片上,久久不曾离去。 是啊,陈烨给过自己机会,若是今天在陈烨说出要回别墅的时候,自己没有松开手,那么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 毕竟陈烨曾经说过,他对威尔森家族恨之入骨,绝不会与之存共存。 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个机会,选择了威尔森家族。因为选择陈烨的话,他定会选择将所有威尔森名下的财产全部销毁。 这个选择,注定了尹森今后注定孤独的一生。 三年后。国际财经频道最为热议的事情就是曾经近乎败落的威尔森家族,在威尔森克里的手里几经波折,最终恢复了生气。众人无一不赞叹克里的好手腕。 但仅仅是过了一年,看起来越做越好,有恢复甚至超越之前最盛期的威尔森旗下的所有产业,在一个月以内便彻底败落下来,威尔森克里以收回走私之罪锒铛入狱。 而名盛一时延续了数百年之久的威尔森家族的古堡也被一场来历不明的大火毁之殆尽。 外人对此感叹有之,遗憾有之,幸灾乐祸有之,但那全都不关尹森的事。 他现在真站在陈烨的墓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小烨,你看,我照着你的意思,将克里再次推上了顶峰,你看看他现在说的有多惨。你知道么,当我在他和琳达的面前烧掉那座城堡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有多精彩。现在威尔森家族里所有的财产都被我捐给红十字会啦。还有克里那个禽兽还活着哦,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死的,他的惩罚还没受够呢。 至于那些地产,我毁的毁开发的开发,现在半点原样都看不出来啦。啊对了,那些地产我都是无偿开发的啊,所以我手头里是半点威尔森家族的财产都没有啊。所以,你进梦里看看我好不好啊? 四年了,你一次都没看过我,要不是还留着你的照片,我都要忘记你长得什么样子了,所以,算我求你也好,进我的梦里看看我吧。梦里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啊啊啊,除了和你解除婚约以及把你和那个叫什么修得葬在一起这两个条件外。” 说到这里,尹森停顿了下。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整个墓园里,除了萧条,还是萧条。 一颗一颗的眼泪顺着尹森颓废的面容落在墓碑上,尹森将头靠在陈烨的墓碑上,无声流泪。 “小烨,我后悔了,怎么办。” *****小剧场****** 小p:对不起,今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真的真的(星星眼)。 陈烨睁着无神的双眼,木然道:“真的么?” 小p:(tot) 可不可以不要这幅表情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呜呜呜~~~~(>_<)~~~~ 小p:真的真的,我今后一定让你和小修蜜里调油彼此都分开!! 陈烨扯动嘴角牵起一个笑:“谢谢。”仍旧是木然的语气。 小p:(tot)(tot)(tot)麻麻真的对不起你啊(tot)(tot)(tot)你不要不相信麻麻啊(tot)(tot)(tot) 众:你拖文拖得这么久早就没有信誉了!!(#‵′)凸 小p:(tot)(tot)(tot)不要放弃我啊(tot)(tot)(tot) 第四目(8) “林修!你给我滚出来!听到没?!林修!听到了就快点儿出来!”颜菁一边大力敲着林修家的房门,一边声色严厉的喊道。 林修那家伙自从那次失败的试胆大会后就一直没来过学校,给他打电话也总是打不通。好不容易通过司宇得知了林修现在的住处后,颜菁便火速赶过来了。 身为班长,颜菁的责任心还是很强的。在敲门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种折磨林修的方法了,毕竟已经有好久都没有人敢挑战她身为班长的权威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颜菁举起手打算再敲几下门时,门开了。 在看清开门的人之后,颜菁喉咙里酝酿好的训斥的词汇还没来得及吐出,就这么被卡在了喉咙里。维持着敲门的姿势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颜菁的嘴唇半张不合,双眼无意识地睁大,显然是看呆了。 开门的是舒九,穿着一身红色的丝质睡衣斜倚在门边,媚眼半垂。他及腰的长发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侧,显然是刚洗完澡。水珠顺着黑亮的发丝浸湿丝薄的睡衣,勾勒出一幅姣好的身材。 舒九看着面前呆滞的女孩,轻笑出声,“哪里来的如此精致的女孩子?来这里找修有什么事么?不介意的话进来坐坐吧,修他去买早餐了,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不久就会回来了。” 声似珠玉在侧,一下子唤醒了尤沉浸在美色中不可自拔的颜菁。 意识到了自己的窘态后,颜菁急忙将双手背在身后,但她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得红了,带着股女孩子特有的娇羞,连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我……我叫颜菁,是林……林修的班长,我来……” “唉?颜菁?你怎么来了啊,站在门口做什么,进去坐会儿吧。恰好我这次买的早餐分量够足,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吧。”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门口的尴尬气氛,林修提着早餐的手晃了晃,笑吟吟说道。 听到林修的声音颜菁下意识的吐了口气,却在看见他布满疤痕的脸以后又将那口气吸了回来。 “你的脸!唔……”颜菁及时捂住嘴巴,眼神略带歉意的看向林修。 林修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又问了一遍:“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颜菁摆摆手拒绝,和林修说了声尽早去上课以后就离开了。 目送颜菁离开以后,林修回头,看了眼倚在门口的舒九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是说过了不要随便动用法术,看着别人被你迷惑的样子很好玩么?”随后也不理舒九,径自绕了过去。 舒九在他身后关上门,跟在林修身后进了餐厅,在林修坐好以后俯身从背后环住林修,蹭了蹭林修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怀中醉人的温度,舒九懒洋洋道:“小哥吃醋了吗?放心,无论何时,小哥都是奴家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说小哥在为刚才的女子担心么?奴家有哪里比不上方才的女子么?” 声音比之方才少了丝魅惑,多了些随意,只是迷人依旧。 林修对舒九的这种语气已经免疫了,他慢吞吞的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杯牛奶,这才开口说:“我并不是担心颜菁,我是担心你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人。颜菁的表哥武青,是江南武家的旁系子弟,与司宇私交甚深。” 林修说道这里后就没在继续下去,点到为止。江南武家和江北司家并称为南武北司,他们背后代表的东西是什么不用他多数舒九也知道。 见舒九没有什么表示以后,林修拿起桌上吃剩的一半包子,慢慢的啃了起来。 说起来,武青虽然是武家子孙,但是却没有半点道术天分,通俗来说,就是废柴一个。但他本人却是意外地对道法之术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加之他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看过的书既多且杂,所以他脑袋里装的东西比司宇这个道术家族嫡系子孙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但就是因为太过痴迷于此,所以武青在剧情里的属性可以称得上亦正亦邪。他虽然和司宇是朋友,却也对‘林修’这个书里极少提及的‘天生阴体’充满兴趣。 他一方面为*oss提供修炼鬼道的速成之法,另一方面又以朋友之名对司宇提供各种打击*oss的方法,而舒九他们最终消灭*oss的方法就是得益于武青的研究。所以原剧情里的‘林修’可以称得上是成也武青,败也武青。 那家伙纯粹就是拿‘林修’作为实验体的一个道术疯子。在‘林修’被彻底消灭以后,武青甚至还甚为可惜的说了一句“竟然就这么死了啊,原以为还能多玩会儿的说。” 这次的剧情实在太过复杂了,虽然主线是舒九和司宇的感情走向,但其中涉及的东西太多了——百年前的的恩怨与真相、道家与鬼魂之间的矛盾、就连冥界也在这事儿上掺了一脚。 虽然林修本身的任务只是将舒九变成攻就好,但是舒九的执念太重,若是不将之解决的话恐怕舒九根本就不会顾及儿女情长的事,有哪里谈得到谁上谁下这个问题呢? 可是解决起来要涉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单单是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就搅得林修的头都要炸了,更别提要从这些关系网里面寻求解决办法了。糟糕的是,连唯一的助攻741也睡了。 林修不是没想过寻求武青的帮助,但是那丫的就一蛇精病,和他合作等同于与虎谋皮,单看原剧情里*oss‘林修’的下场就知道了。而且原剧情里武青对舒九感兴趣的程度不亚于‘林修’,但碍于司宇的面子他倒没有做些什么,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万一武青看上舒九怎么办?难道要他去和一个蛇精病讨论什么体位的问题?!这样还不如直接被灭了的好伐?!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患了蛇精病老鬼了,再来一个他绝对吃不消啊! 越想越头疼,越深入思考越觉得成功的机会渺茫,林修都要哭了,他现在甚至有种干脆放弃任务的打算混吃等死的打算。 谁来拯救他死机的大脑?在线等,挺急的! “嘶——”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林修的沉思,林修揉揉被咬的发痛的耳垂,转头瞪了一眼笑容迤逦的罪魁祸首。 舒九在林修看过来以后,立马换作委屈的样子,“最近小哥总爱走神,莫不是已经厌烦了奴家打算另寻新欢么?奴家跟着小哥来此不过几日光景,就要像那冷宫里的宫人班被遗忘了么?” 林修:“……” 无视无视无视,我是正常人不能和蛇精病计较,无视无视无视…… 于是林修转过头,继续吃早餐。 舒九见林修又一次转过头继续吃早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的光芒。他环住林修的手轻柔的、缓慢的、一颗一颗的解开林修衬衣上的纽扣。每解开一颗扣子,他冰凉的手指都要留恋似得在林修白皙光滑的肌肤上划上一圈以后,才开始解下一颗扣子。不止如此,舒九的脑袋也不安分,舌尖轻点林修颈后的的皮肤。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下,鼻尖处弥漫的是天生阴体特有的气味,舒九原本只是玩笑性的动作不自觉地变了味道,开始慢慢的沉浸其中。 天生阴体的处子之身呢,不知道是否如传说中那般美味,不如……不如…… 砰!—— 林修将筷子重重的往碗上,脸黑黑的,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极低的气压,明明白白的告诉周围的人,哦不,鬼——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要惹我。随即不再理会身后的鬼,掰开他环在自己胸前的手,站起身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 舒九被打断动作也不恼,仍旧笑吟吟的,只是手在收回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贴上林修的衬衣,绕过腰际才收回手。 眼看着林修拿着吃剩的早餐绕过他就要离开,舒九这才从旁揪住他的衣摆,面含娇羞道:“小哥,这些小事……”就让奴家来做吧~ 未说完的话语被一阵衣物的撕裂声打断。恰有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了林修破碎的衣摆,露出平日里总是掩盖在衣物下的大片春光。 此时林修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说了。他真的很想现在就直接把舒九踢到地府里,从此以后再不能出来祸害人。 可惜也只能想想罢了。 实际上林修只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垃圾丢到桶里以后,随后看也不看舒九,直接进了卧室。 舒九跟了上去,但却在进门之前,被林修从内大力关上的门锁在了门外。 站在外头,舒九看着关上的房门,再一次笑了。 或许当初留下林修的小命是件不错的事,至少他比自己想象中有意思不是? 房间里,林修丢掉被划破的衬衫,从衣柜里随意拿出一件t恤换了。 换完衣服以后,林修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外貌,但左看右看都瞧不出哪里有值得调戏的资本。实际上,自从他把舒九带回来以后,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起初林修还抵制过,但是不管舒九语气上多么的温软谦恭,左一声奴家右一口小哥的,其本质上还是个手段强硬的货,越是反调戏越是被调戏。 所以到后来,林修干脆无视之,左右不过几分钟的事,过去就ok了。 只是这两天舒九的动作有些变本加厉的倾向,今天更是连他的衣服都不放过。要不干脆找司宇帮忙弄几张符咒什么的,随身携带防骚扰? 但是一想到杂物间里堆积如山的辟邪符,林修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希望之火顿时就灭了——那些辟邪符还是舒九帮忙动手才分好类的。 所以说到底是舒九太强还是司宇太不靠谱啊? 林修在这边烦恼的时候,舒九又敲了几下门,见林修不予理会,隔着门道:“小哥,前两天买的股票已经走到最高峰了,是时候去抛售了,否则再过几日股票就会下跌。另外,伯父的秘书打来电话,说你提的要求伯父已经同意了。” 林修在带回舒九以后,先是和便宜老爸谈过一次。 大体上说,就是如果林修能够从股市里找出不少于五支近期将会升值的股票,并在其价值达到最顶端的时候抛售出去,那他就可以不去上学,而且能够获得林氏集团10%的股票,获得参与公司决策的机会。 反之,林修就要老老实实的去学习,毕业后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往上爬。 原剧情里林修能够调动林氏集团的大部分财力物力是因为原身他老爸怒了,对于把他孩子害成那模样的罪魁祸首恨不得杀之泄愤,所以才能成为*oss。 现在林修除了一张脸以外都好好的,把集团交给他是等着他败家呢? 于是就有了和老爸的那一次谈话。 而和老爸谈完以后,林修又转过头找来了舒九。反正他自己是对那些股票什么的一窍不通,但舒九不一样。人家可是主角,当初那个鲛人泪还是有司宇这个主角帮他抽签才得到的呢。 结果呢,出乎林修的意料。舒九那家伙还真就找出了那些将要升值的股票并买了下来,不止如此他还超额完成了,总共找出了十一支股票!现在光是舒九倒卖股票赚到的钱就足以让他称得上有钱鬼了!虽然还是没林修有钱╮(╯_╰)╭。 主角光环神马的不要太好用奥~~ 所以,打着主意不理会的林修在听到舒九的话以后,不情不愿的开了门,毕竟那是林修想出的为数不多的攻略方法——有钱能使鬼推磨。 结果一开门就被迎面扑过来的舒九推到了床上,待林修坐定以后,吃够了豆腐的舒九才枕着林修的大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林修轻柔的梳理着舒九柔顺的头发,开口了,开门见山:“你是打算拿这10%的股份怎么办?要把林氏搞到手么?搞到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事实上林修觉得10%的股份已经足够舒九用了,但怎样也不能忽略主角的意愿不是? 舒九享受着林修温柔的动作,眯了眯眼,好不惬意的样子。 只是语气依旧欠抽,回答依旧欠揍,“小哥莫不是打算以这些股票作聘,迎娶奴家过门么?既如此,奴家若不好好利用,岂不辜负了小哥的一腔深情厚意?” 林修听了,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道:“嗯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万事都顺着这家伙就对了,否则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更加肉麻的话。 舒九很是感动的样子,瓷白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搅了搅手指娇羞道:“小哥如此为奴家着想,奴家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若……若小哥不介意的话,奴家……奴家……”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翻过身,将脸埋在了林修的双腿之间,多一会儿才从新把脸露出来,看着林修的眼神柔情似水,饱含爱恋。 林修直觉舒九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绷直上身思考着脱身之法,果不其然。 只听舒九接着道:“承蒙官人不弃,奴家愿现在就以身相许,终身侍奉官人左右。” 林修:(-___-)b 我很嫌弃你!真的啊!!求放过!!!给跪了!!!! orz 舒九显然没听到林修的祈祷,坐起身,一只手看似无力的贴在林修的锁骨上,另一只手则从t恤下摆处钻进,沿着腰线,缓缓地上移…… 林修:╭(t□t)╮ 敢不敢把你放在我脖子旁边的手上的指甲收起来啊?!敢不敢?!! (╯‵□′)╯︵┻━┻ 林修泪奔,难道今天注定要贞操不保,和舒九说自己是受攻不了他的话会不会被灭口?t_t 舒九伸进衣服里的手就要摘取到那颗鲜红的果实时,门铃响了,舒九的动作顿了顿。 趁着这个空档,林修一个健步爬起来,以堪比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卧室。 床上的舒九见林修跑出去一会,也没去追,复又躺下来,轻舔那只方才划过林修腰侧的手指,眼底闪过一丝红光,一瞬即逝。 天生阴体啊,真想尝一尝啊。 不过,他不急,反正怎样也逃不过自己的手心不是?而且越难捕获的猎物,才越有征服的乐趣啊。 另一头,林修打开门,看着站在眼前的男子,面露疑惑。 “你是?” 男子穿着浅蓝色的上衣,搭配休闲牛仔,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书卷气味,听了林修的提问,伸出手,语气不卑不亢,笑着说:“我是武青,司宇近几日有任务在身,委托我暂任你保镖之职。” 回答他的,是一声大力的关门声。 武青收回手,扶了扶眼镜,眼底是一片兴味的光芒。 林修么?也许今后有得玩了。 关上门的林修突然打了个喷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突然感觉前途无亮肿么破? 第四目(9) 自从拿到了林氏10%的股份以后,舒九突然变得忙碌起来,连带着名义上的股份持有人林修也不得不跟着他跑这跑那。 上午请这个董事吃个饭,下午陪那个董事喝杯茶,晚上再请和他一样的世家子弟们聚个会,每天忙得跟个连轴转的陀螺一样,毕竟这年头做生意少不得人脉。 好在林修的身份摆在那儿,这一圈圈地走下来倒也没有到什么阻碍,还算有些收获。至少人们在谈及林修的时候,称呼从那个首富的儿子,变成了那个林氏的少东家。 当然,这些都是听舒九说的,林修从来就没注意过这些东西。一方面是不感兴趣,另一方面是累的,他再精力充沛也是个人,不像舒九那样一天天的不用睡觉。 等终于将那些该打点的人脉都打点好以后,林修仰天正要大呼三声‘终于解放了’时,就又被舒九拖出去了。 只是,不同于往常,这一次他们是入夜以后出的门,同行的还有武青。 不知是不是属性相似的原因(都是蛇精病),比之司宇这个正牌攻,舒九和武青意外地聊得来。在林修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打成一片,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于是,碍于舒九的面子,不管心里再怎么不愿,林修还是同意武青搬了进来。 林修承认他可能是受剧情影响太深了,但是他直觉认为武青是个比舒九还要危险的人物。因为剧情里武青的出场次数虽不算多,但每次出现后,紧跟着的就是正反两派的干架。 所以除非特殊情况,林修是绝对不会与武青共处一室的,他宁愿被舒九调戏。 武青自然也看出来林修对他的抗拒的,惊讶之余却也不会去他跟前自讨没趣。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舒九——那个艳丽到足以让当今娱乐圈里的大小天王都黯然失色的人,哦,也许不是人也说不定呢。 ——舒九身上,可是没有半丝烟火气呢。 只是…… 武青摸了摸下巴,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腻在林修身上的舒九,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 “这是什么地方?”林修扯了扯扒拉在他脖子上的某鬼,低声询问。 他们三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公园,武青被留在了车上。 但自下车以来就起了雾,眼前的景物就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纱,越往深处走雾气越大,到了现在除了身旁的舒九,林修在也看不到任何的其他东西。 舒九在他身后笑了笑,左手覆上林修的双眼,却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身前人的僵硬,嘴角的笑容淡了淡。那只空余下来的手自腋下环住林修的胸腔,略带安抚意味的顺了顺林修的胸口。 待到怀中人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以后,舒九才道:“小哥,今天开始让你‘见鬼’好不好?我也想让小哥认识下我的朋友呢,等下小哥若是害怕的话,就抓紧我哦~” “额,你该不会是想……” “小哥真聪明呢,既然这样,我就开始喽。”话到此处语调一转,掷地有声:“天眼,开——” 只三个字就足够让林修痛哭流涕了,话说真没想到有生以来还能听到舒九用这么镇定沉着的语气和他说话啊!(→_→所以说,重点搞错了吧喂!) 舒九话音一落便收回了手,而后林修眼前一直萦绕不去的雾气倏然间消失不见,一个身穿旧时期军装的男人步入视野。 那人三十出头的模样,一身笔挺的军装配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越加衬出他冷硬凌人的气场——那是真正经历过沙场厮杀的人才能拥有的气质。 当然,若是他的胸前没有那个血洞就好了。 这种人一旦出现在*系剧情里,其属性毫无疑问,必属制服禁欲攻。但是林修收到的剧情里还真没出现过这么一人。 他长相虽不及舒九的精致,不似司宇的明朗,但他身上那种硬汉气质对林修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属性弱鸡受来说无疑是有着一种巨大的吸引力的。 所以林修看着那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 只可惜,林修忘记了他身边的这一只。 “小哥~,再用那种眼神看他的话,杀了你哟~~” 林修回过头,看看身侧紧紧搂着自己眼中含刀笑容依旧的舒九,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陌生男人,侧头,对准舒九那两片诱人的唇瓣,亲了上去,亲完还不忘蹭蹭舒九光洁的额头。 离开时,伸手揉了揉舒九顺滑的发,语气无奈宠溺:“别闹。” 这是林修经过和舒九之间长期的反调戏对抗以后总结出来的方法——主动出击,那样的话舒九反而会安生会儿。 果然,在这一串动作之后,舒九眼中的寒意散去,只是仍旧没有放开林修的意思。 旁边的人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动,对着林修皱了皱眉,话却是对舒九说的“这就是你说的人?未免太弱了。” 听出了话语里的轻视,林修转过头看了眼那个军人,之前对此人的印象分一下子跌到负。捏了捏舒九的手指示意他不要说话,林修讽刺道。 “我倒是什么人值得小九如此兴师动众,大半夜的把我叫来此地,却不过是见一只没了牙的吠犬而已。虽不知道你和小九之间有何约定,但是你信不信,只要我想,你的目的就绝对达不成。” 林修表示,最近被舒九虐的毫无还手之力也就罢了,毕竟人是主角,自己这样的绝对斗不过他,但你这个连面都没露过的炮灰也跑来鄙视我算什么事儿?爷这个大反派分分钟弄死你信不信! 许是林修此刻的表情太过生动,舒九竟是不自觉柔和下了面庞,转头看了一眼军装男,饱含警告意味。 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的人在收到舒九的警示以后,抿了抿嘴,彻底安静下来。林修莫约也是觉得自己方才一时情急之下说的话太过过分,便也住了口。 拨开舒九环在身上的手,躺在旁边的一把长椅上,塞上耳机调大音量,闭目养神。 舒九挑了挑眉,没有制止林修的动作。他突然想起第一天跟林修回去之后,林修说的话——“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想,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而你完全也没有必要告诉我你今后的打算,我总会站在你这边就是了。但作为回报,你需要在事成之后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好。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不利于你的举动,毕竟你也知道了不是,给你的鲛人泪里面,有我的魂息。” 抚了抚左耳上的鲛人泪,舒九笑的愈发动人,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是你自己决定把你交给我的,所以,千万不要后悔哦。 我已经遭受过一次背叛,而那之后我变成了恶鬼,若是在遭受第二次背叛,我就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了,所以小哥,千万千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因为连我不知道那之后的我会做些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乖乖的,只看着我就好。 只要,看着我就好。 那么现在,该是办正事儿的时候了。 几乎只是一瞬间,舒九便移至男人旁边,附耳低声道:“你最好能保证你手下的那些士兵们没有二心,否则,”语音上调,手下猛然发力。 刘绍军被这股力道压得单膝跪地,但尽管如此他却仍旧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自己技不如人又有求于人,再者方才也是自己不敬在先,落此境地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能在那个局势混乱军阀割据的年代,从最底层的混混混到之后的少将之位,刘绍军知道什么叫做能屈能伸,更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跟,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况且现今自己代表的不只是一个人,还有自己身后多次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若是跟着这人能够让自己的将士们过得好些,屈膝弯腰又有何不可? 只是,他却容不得舒九对他的士兵的质疑。 “我的士兵,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兵,绝无失信一说!”语气里满是自豪。 倒是个真真正正的汉子,舒九心道。 ———————————————— 林修听音乐正听的昏昏欲睡,耳机便被摘了下来。 “乖~,这就回车上去了,再辛苦一下就好。” 林修(呆滞脸):(□) 舒九(温柔脸):(n_n) 所以说您老人家在画风突变前能不能先来声预告,表示小心脏太弱了受不了啊怎么办——by林修的内心独白。 嗯,也许以后可以试下变换风格,现在这样子修已经能够做到处事不惊了,调戏什么的也没有之前有趣了——by(最爱修那种有心挣扎无力回天的表情的)舒九的内心独白。 等林修回过神来,便看到舒九仍和之前的军装男站在旁边等他起来,他们身后还站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群,一群,鬼。 林修摸了摸脑门上的汗,所以说这公园的前身是乱葬岗么? 话说刚才没注意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想想,这公园还真他妈的冷啊...{{{(>_<)}}} 呵呵 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在回去的路上,林修却是第一回主动挽着舒九的胳膊,一路都没撒手。 舒九表示,偶尔被黏的感觉略棒啊。 等摸到车门后,林修停了停,看向舒九。 “没关系,他们用飘的。”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里,刘绍军直接穿过门飘到前方副驾驶座上,目不斜视。 林修透过镜子看了眼,果然照不出那鬼的模样。 舒九察觉到林修的视线,又飘出来一句:“哦,那不过是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罢了,小哥不用管它,你再盯着他看的话奴家会吃醋的~~” 林修闻言回头看看舒九,照着他的唇又亲了一口,然后淡定的上了车。话说画风回归正常的感觉略赞啊。((#‵′)凸所以说亲你是被舒九搞得不正常了么?) 估计今后无论遇到怎样不可思议的事,他都能够淡然处之了。 可是,“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吧?” “这才是第一批呢小哥,等下要去墓园,小哥若是累的活就先睡车上吧,等下奴家自己出去,会小心不会吵到小哥的。” 林修目测了眼飘在车后的群鬼——不多,不过几百只而已,呵呵。 (╯‵□′)╯︵┻━┻ 林修面带笑容口是心非:“我还是和你一起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舒九也笑,面带娇羞喜不自胜:“果然小哥还是最爱奴家的,不如今晚回去之后就,就……” 未出口的话被堵住了,来人的嘴唇温暖柔软,带着让人沉醉的魔力,唯一可惜的就是接触的时间太短了。 林修语气宠溺神色温柔:“这样就很好了,小九。” 舒九以手捂面略带娇嗔:“奴家都,都听小哥的。” 怎么觉得劳资的脸皮有越来越厚的倾向,当着一群鬼的面也能做出如此不害臊的举动——by林修的内心独白。 现在就想把修吃下去,已经不想等了怎么办,果然还是换个风格好了,修变脸的表情略期待啊——by(表面温顺内心疯狂的)舒九的内心独白。 前座的新增面瘫鬼摊着脸,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旁边的人:“他俩一直都这样?” 驾驶座上的武青目不斜视见怪不怪:“习惯就好。” 等林修一行终于完成今晚的任务回去时,林修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 “还要去什么地方收鬼?” “忘记告诉小哥了,奴家前几日买下了郊区的一座新建的度假村,现在便是回村的路上。” 所以说,你是打算建一个*咯? 于是,在那天之后,林修在一次过上了脚不着地的生活,目标——建立一座专门为游魂而存的度假村! ヾ(`Д′) 第四目(10) 林修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山头上看夕阳。 距离舒九买下郊区这这片度假村已经过去了5年。5年间,除了最初的那些时段需要林修时不时跑跑腿外,剩下的时间里他便闲下来了。 公司的事不用他管,有那些英年早逝的商业精英们坐镇; 村子的事不用他管,头戴‘二把手帽子’的他有一堆跑腿的阿飘; 复仇的事更不用他操心,自从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假神秘真草包以后,舒九看他的眼神不要太鄙视! 真是!也不看看如果没有他林修的资金支持,你办事儿能那么顺利么?那些阿飘们遗留在现世的亲人还都是他以林氏的名头资助的呢,要不然你能收到那么多手下?! 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家伙! “小哥又在想什么?告诉奴家可好?奴家总是恨不能了解小哥的一切呢。”耳旁传来一阵温柔如水的声音,紧接着,林修便被人自后揽在了怀里。一如既往地冰凉触感,却令人异常的安心。 林修吐出几乎被自己嚼烂的狗尾草,放松身子将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到身后人的胸前,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全身心信赖的姿态。 “你问我,我还想要问你呢。怎么突然就对娱乐圈感兴趣了呢?最近和那个新晋的‘清纯玉女’蔡什么的走的挺近啊,手都挽到一起了。还有那什么‘林氏副总与歌坛当红小将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惊!小天后拍摄现场又现舒总身影!如此频繁是为哪般?’,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风流了?是欲求不满还是怎么地?要拿人家小姑娘小伙子下刀子,你倒是下得了手!”尾音略微上挑,带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话说出口林修才惊觉不妥,这话里话外满满的怨妇口气是要闹哪样啊?!但很快林修便释然了,他告诉自己,他这么说纯粹是因为舒九这种到处招蜂引蝶的行为很可能会阻碍他的攻略计划。 林修下意识忽略了心里那丝丝因舒九丢下他去找别人的而生的不爽——这纯粹是害怕舒九误入歧途成不了攻才有的感觉,绝对没什么别的东西!如此这般的在在心里重复好几遍。 而舒九在听完这话后却是当场破功,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他是真的兴奋,林修在他面前很少有这种类似于吃醋的情绪,他总是什么事都顺着自己。这让舒九开心的同时又有些微的不满,这种不满在他有目的性的和一些明星们闹出绯闻,而林修又无甚表示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是以这些天他故意的多闹出了些动静,就想看看林修会有什么表情。 显然,林修的表现愉悦了舒九,这些天来萦绕在舒九心头挥之不去的郁闷因为林修的这些话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让舒九情不自禁的收紧了手臂,却又注意着不让林修感到难受。 只是他的笑声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连胸腔都颤动起来。 林修感受着身后胸腔传来的震动后,不安的心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作为背负执念留存人间百余年厉鬼,舒九很少有情绪外漏的时候,难得有如此开心的时候。林修也不打扰,安静的靠在舒九的怀里,因着这愈渐昏暗的天色,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他也真的睡了过去。 舒九发现后,轻轻地调整了下姿势,以便让林修在怀里待得更舒服些,随后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此刻,天际漫天的红霞将整个山林都镀上了一层暖色,舒九将下巴搭在林修毛茸茸的头顶,满足的笑。 刘绍军站在不远处的山路上,看着似乎在夕阳中融为一体的两人,默默的转身。 —————————————— 武青整理着下面送上来的资料,头也没抬,问道:“这么快回来了,事情已经告诉老大了么?” “调查清楚之后再报也不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出现过,到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说话间,刘绍军飘道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茶闻了闻。清亮的茶水便像是存了一晚般,立刻失去了原有的清香与色泽。 武青闻言,从资料堆里抬起头来,面容严肃:“这次的事情不同寻常,牵扯到了冥界。若是情况属实,而我们又没有早些做好准备的,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咱们的村子再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村子。要知道,老大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冥界的人就放弃这么多年的筹划。” 刘绍军辩道:“那又如何,聚在这里的兄弟们那个不是被冥界唾弃有无家可归的游魂?老大不仅收留了大伙儿还帮着大伙儿照顾尚且在世的亲人,这份恩情摆在这里,就算是和冥界对抗又如何!” “你脑子被狗吃了么?除了撂拳头你还能做些什么?!今晚上去睡书房,少来烦我!现在,出去。”说完复又埋头于资料中。 “别介呀老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这就去告诉老大还不成么!”刘绍军哀嚎,想要上前却又迫于武青的余威而不敢动弹。 “出去!”武青低头道,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刘绍军。 于是刘绍军小媳妇似的哭哭啼啼的出去了。 (我不会告诉你说刘军官是诱受而武青是禁欲攻的,大家自己脑补吧哦哈哈哈哈!) 刘绍军苦着脸,慢悠悠的飘荡在山路上。他实在不想去当那个电灯泡,但比起被老婆赶出去睡,他倒宁愿事后被舒九整治。 只是在爬到一半的时候,刘绍军原本苦哈哈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凌厉起来。 前方山路的拐角处,有一鬼差打扮的人,墨发白衣,横亘在路中间,朝刘绍军和善的笑。 刘绍军二话不说,上手就是最凌厉的招式朝那人招呼过去。 “这就是你们村的待客之道么?倒是长见识了。”那人不紧不慢地接招之余,还有闲心开口。 刘绍军不答,手上的动作愈发凌厉起来。 那鬼差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动作却不含糊,看似柔软无力的动作一次次化解了刘绍军的攻势,却又没有伤他分毫。 注意到这点以后,刘绍军的攻击突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鬼差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站在刘绍军前方两米处。 “你是何人?”刘绍军问,虽然他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却不敢肯定。 “小九儿不惜暴露自己所在也要找的人。今日来此,不过是想传个话而已。” “你说。” “明晚子时,城西十里亭。如此,告辞。”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刘绍军脸色沉重,抬头看向山顶的方向,倏地消失在原地。 舒九维持着怀抱林修的姿势,听着刘绍军的汇报。 越往后听,脸上的笑容越艳,待刘绍军说完,舒九此刻的表情已足以摄人心魄。 “明日,村子一切如常运行。”舒九吩咐道。 一切如常,就是说舒九不打算让其他人插手。 刘绍军闻言急了:“可是……” “嘘——”舒九指了指怀中的林修,示意刘绍军下去。 刘绍军无法,只得下山。 待刘绍军的身影消失在山顶,舒九怀里的林修便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方睡醒之人应有的迷糊? “怎么不装了?”舒九见人醒了也不松手,手臂反而有越收越紧的趋势。 林修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此刻的舒九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刘绍军一走,舒九倾力压抑住的疯狂念头就像是失了管束般,倾巢而出。 他眼中的红光大盛,笑颜明艳动人,只要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那个他惦念了百余年的仇人,舒九的心里就止不住的想要破坏些什么东西。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仇人玩弄在掌心,欣赏他痛苦失意的表情了。 那一定是一种极美的表情,这让舒九现在就蠢蠢欲动起来,而他怀里的林修显然成了这些情绪唯一的发泄者。 舒九着迷的闻着怀里的诱人气味,略微低头将唇靠近了香味最为浓厚的地带,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下面,是输送血液的大动脉,只要轻轻地一咬,这人的命就会结束在自己的手上。魂魄的力量亦会被自己吸收殆尽,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世间。 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世间,他会完完全全的融合在自己的血液中,深入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再也无法和自己分开。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设想,舒九心想。 但是,这个‘他’是谁呢?舒九舔了舔唇下细滑的皮肤,几乎舍不得下口刺破皮肤,却又忍不住的来回舔舐。 如果现在下手的话,以后就再也尝不到了吧,可是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怎么办? 尖利的牙齿徘徊数圈后终于刺破了一个小口,香甜的血液顺着那个洞口争先恐后的涌入舒九的口中。 真是美味啊! 可是这人是谁呢?他的灵魂是否也如他的血夜般让人欲罢不能呢? 如果就这么吞掉的话,是不是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为什么一想到这儿心就会疼的难以忍受呢?明明已经不会再跳动的心脏,为什么还会感受到疼痛呢?为什么呢? 朦胧中似乎又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瓷器破碎的声音。舒九顺着声音的源头走进一间房间,那里有一个满脸鲜血的少年,手拿纱布委屈的问自己:“有消毒液么?” 真傻!他嗤道。不涂消毒液就直接包扎的话会有可能会让伤口感染,留下恐怖的疤痕的。 画面一转,这次是大厅模样的地方,少年眼神清亮的瞧着自己。舒九直觉有什么不对,果然,他听见自己残忍的声音‘小哥的眼睛太亮了,亮的我想,——毁了他……’ 躲开!他开口,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看见自己的手指插入少年眼中,再毫不留情的拔出,带出两道刺眼的血线。 画面变换,他看见自己透过水幕,细细的观察少年的一举一动。直到有人偷袭,他身受重伤,忍不住便通过书法告知了少年——那是他成为厉鬼后,第一次向他人示弱。 黑暗老旧的房子里,他边欣赏着少年焦急的神色边期待着少年的到来。 少年果然很快就来了,急切的推开房门,面上的紧张神色一点不拉的映入他的眼中。 他看着少年划破自己的手腕,送到自己的口中; 他看着自己拿着带有少年魂息的鲛人泪,笑的温柔; 他看着自己跟着少年回家,每日里不厌其烦的调戏少年; 他看着自己同少年一起应付上流社会的富商公子们时,少年明里暗里的维护动作; 他看着自己同少年一起,一同奔波建立起这个村子; 他看着自己观察少年每一日的喜怒哀乐,看着少年从青涩的果实成长到如今诱人的青年模样; …… 最后,他看见自己将山顶独坐的少年揽入怀中,看着自己疯魔的吸取少年的生命力。 !! 惊慌间,他突然间忆起了怀中青年的名字——林修。 林修,那个值得自己放到心尖上疼爱的人。 林修,林修,林修…… “我靠你适可而止一点可以么?你是要把我吸干还是怎么样?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当我病猫啊?!别忘了我可是修习鬼道的天才,不和你争是让着你,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 林修逮准舒九松口的空档,聚起全身的力气挣出舒九的怀抱,而后手中凝出一把光刃,盯着躺在地上的舒九,随时准备大开杀戒,可是他发现了什么? 丫的那家伙竟然在笑!竟然在笑!在笑!笑! 笑屁啊你! 我屮艸芔茻!(╰_╯)# 林修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阴恻恻的笑了。胆儿挺肥的呀,快把你大爷我吸干了竟还有脸在那里笑! 愤怒的后果是林修不顾舒九攻略目标的身份,晃着手里的光人就对着躺在地上的人劈头刺了过去。 光刃在距离舒九额头仅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林修撑在舒九身上,表情狰狞语气阴森:“敢不敢和我打一场!” 舒九此刻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盛着天上的银河,答非所问:“我让你看看我的本貌可好?” 本来面貌?林修稍稍有点动心。剧情里把舒九的真实面貌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现在难得舒九同意摘去自己带了一个多世纪的幻化面具,不看看的话岂不是很可惜。 但是—— 一瞬的挣扎过后林修又凶狠起来:“别企图转移话题!起来跟我打一场!输了就原谅你!” 舒九摸摸林修柔软的发,诱哄道:“乖~~看完以后再让你打怎么样?” 此刻林修整个人都撑在舒九身上,二人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但林修却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现在在纠结这要不要放开舒九。他觉得这次要是随随便便就这么过去的话他对不起自己脖子上的洞! 于是,林修再一次颦起眉,试图装作凶狠的样子。可他这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一个不注意被舒九扭转局势。 林修看着坐在他身上,脸离他只有不足十公分处的舒九,神色懊恼。 又被他糊弄过去了! 舒九在上方欣赏着林修精彩的变脸动作,表情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小修,看着我可好?” 被这个称呼惊到的林修忍不住就朝着舒九看了过去,然后就呆住了。 如果说舒九幻化出来的面貌是浑身上下寻不出一丝下次的精致的洋娃娃,那么现在的舒九以不单单是一个精致绝色所能概括的了。 肤如脂发如墨眉如黛唇似血…… 林修头一次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的学语文,以至于现在竟连感叹都不知用什么样的词才好。 只能干巴巴得道:“好美……” “那,小修能原谅我方才的举动么?”舒九低头,贴近林修的面颊,呼出的气息打在林修的面上,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林修闹了个大红脸,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结结巴巴到:“原……原……原谅……你。” “那,最后,小修可以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么?” 你这样纵容我,甚至为此不惜毁容也要帮助我的原因,是什么呢? 只要你说出来,除了离开我这一点外,我都会答应你哦,全部答应你。 “没……没什么……就是……” “嗯——?是什么呢?”舒九继续蛊惑,唇甚至不经意间触了林修的。 林修脸上的红晕更甚:“只要你……” 就在即将说出口的一瞬间,一阵熟悉的电子音惊醒了陷入舒九蛊惑的林修。 741:叮!目标人物舒九攻略成功,奖励宿主100积分,现在宿主积分为210,积分满1000时宿主可回归现实世界。本系统将在一个月时间内寻找合适时机将宿主传送至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在接到提示后,林修嘴角掀起一个弧度,继续道:“只要你——” 话语再次陷入停顿,林修微微仰起上身,双手撑在舒九胸前:“只要你他妈的能从我身上滚下去!” 随后双手发力毫不留情的将舒九推了起来,忽略了心里隐隐传来的那一阵阵疼痛,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舒九被林修推得跌坐在一旁,目送着林修消失在山路上,这才低声道:“真可惜,就差一点就成功了呢。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总归是要呆在自己身边的。” 说到最后,舒九禁不住舔了舔唇,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些鲜血的味道,以及方才身下人嘴唇的美好触感。 你总归是逃不开的,林修。 第四目(11) 深夜,子时。 林修嚼着口香糖,坐在大树的枝桠上,目送着舒九穿过宋怀林设的结界,消失在原地。 从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响起到现在,林修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原本还在思考着在舒九大仇得报后怎么开口提出那个‘做攻’的要求,结果现实就送给了他一个大礼。 “唉——” “在叹什么气呢?任务完成了不应该高兴么?” 林修朝怀里望了一眼,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咪突然出现在他的大腿上,几乎融入在在斑驳的夜色中,只有一双金色的瞳孔在夜色里熠熠生辉。因为修炼的原因,林修夜里也能视物,否则还真可能被吓倒。 林修收回视线,敷衍的嗯了一声才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到下一个世界才肯出来么?” 林修在出门前拜托舒九将自己和他之间的媒介封印住了,这样舒九便无法通过他的双眼看到东西,防止舒九在决斗的时候分心。 所以对741的突然出新也没有太大反应——反正舒九看不到。 “我可没那么说,只要及宿主你的积分超过了200,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出现帮助宿主你哦。”741青涩的少年音里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林修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消失得那么干脆的。” “啊,那,那不是迫不得已下的选择么?宿主就不要介意了。”741那脑袋蹭了蹭林修的手,睁大一双猫眼做出卖萌的样子,可惜时机不对。 因为林修除了最初看了他一眼以外,之后压根就没看过它一眼!喵了个咪的! “可是我很介意怎么办,作为擅自抛下我的补偿,小七你是否应该表示些什么呢?” 741烦躁的挠了挠头,左右绕了两圈,试探道:“要不,这次让你死的痛快点?” 林修翻了个白眼:“我哪一次死的不痛快了?若是你想不出什么的话,就让我来提这个要求吧。正好这个游戏我也玩腻了,不如……” “退出游戏是绝对不可能的!游戏一旦开始,就必须走完,否则不只是你,被卷入到这个游戏里的所有的世界都会崩溃的!你会死,陈烨会死,花凤会死,柳子辰会死,舒九会消失,就连你在现实世界的亲友也会受到牵连……法则会抹消一切不在他干预之内的事情!”741端正身子,严肃道。 “……” 本来只打算通过741看看现实世界的父母亲人的林修沉默了。他想他该是生气的,可不知为何,他总无法对着怀里的小东西发火。以至于胸中积着一团澎湃的火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恰巧此时结界附近来了些不速之客,林修捞起腿上的猫儿放在树上,抄起搁置在一旁的铁棍利落的跳了下去。 掂了掂手里的棍子,林修对着向此处走来的人阴恻恻的笑了。 然而在看清来人后,林修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眼底森寒一片。 来人多武家的道士,其次便是些不入流的游方道士。武青在他们来之前就曾要他小心,说村子里混入了奸细,还专门告诉他了些与武家人打斗时应该注意的技巧。 武家,呵!若是不知情的话怕是真的会被武青所迷惑,为了村子竟是与自己的家族为敌。多么令人感动啊! 可惜,武青没想到的是,舒九从一开始就不曾信任过他,而林修因为事先知道剧情的原因也多少防着他。所以武青所谓的技巧,压根就没打算用! 奸细?!当他林修是傻子啊!若是他不曾知道剧情便可能真的被武青糊弄过去,可是他偏偏知道!那几个武家的道士倒没什么,关键是其中一个游方道士的扮相——光头一字眉外加被削掉耳垂的右耳——妥妥的原剧情里‘林修’和‘武青’之间的传信小弟。 所以,若是真的照着武青所说的那法子斗下去,估计没几下就被制伏了。 林修握紧手中的铁棍,眼底晕满嘲讽——我原本都打算放下偏见相信你的,武青,可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发泄。 武家的道士虽厉害,其术法却是针对鬼魂的,对林修影响不大。而唯一能伤到林修的的格斗却弱的厉害。 林修这一世闲暇的时候将上一世学到的格斗术都拾起来了,打架是一等一的好,没几下那些个道士便都趴下了,在地上哀嚎。 将铁棍在空中甩出一个华丽的弧线,林修挡在结界的入口处,神情坚定,不动如松。 空气沉寂了那么一会儿后,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 “本来打算让你走的轻松些,可你却不肯,果真是天意。”武青扶了扶眼镜无奈道。 林修没有回答,绷紧身子,全神戒备 论道法,武青并没有半点修炼天赋;论武力,武青书呆的本质也和林修相差甚远。所以武青无论如何都不是林修的对手。 但是他却敢一个人出现,所以他的手中一定还有至少一张王牌,一张足以打败他的王牌。 可是,不能输! 舒九还在身后,看时间,现在结界里面正是决斗的关键时刻。若是武青趁乱进去必然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占尽渔翁之利。 他林修既然守着这结界,便是死也绝不能让武青进去。 更何况,他还不能现在就去死。 武青见林修戒备的样子,遗憾到:“可惜了,我原本还很欣赏你的。不过,这样也好。就让我看看,所谓的‘天生阴体’,究竟能强到什么地步吧!” 来了! 可是,在真正看清攻击的人是谁后?林修却是出离的愤怒了! 武青在一旁凉凉的开口:“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怀疑到了我的头上,我自认在这五年间我不曾做过一件真正不利于村子的事情。曾经我以为是因为舒九在人间呆的太久的缘故,可是这呆子的出现却又让我怀疑了。明明和舒九时期死的,却是个会轻易相信人的笨蛋。他倒真以为我喜欢他,可事实上,我只是好奇而已——人和鬼之间到底是怎么做的,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林修防着刘绍军的攻击,听着武青的话恨不得咬啐一口银牙! 果然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所谓的道法连自己也利用的变态! 不做对村子不利的事情是因为武青将村子看成自己的所有物;舒九不信任人是天性,就连他林修也是昨晚才真正见到舒九的真实面貌;他自己则是因为剧情作祟。至于刘绍军——不知道恋爱中的人是脑残么! 现在和他对打阿飘空有一副刘绍军的外貌,但双眼无神,一看便是让人控制了神智。 擒贼先擒王,林修找准机会将刘绍军束在树上后,便转头袭向武青。 铁棍的一头化作尖锐的剑锋抵在武青的脖颈,神色凌厉道:“破解之法。” 被人扼住命脉,武青却没有半点惊慌,眼神里全是疯子般的狂热。 “天生阴体,哈哈哈,不愧是这世间最为逆天的天生阴体。不过五年时间便能赢过死去近百年的刘绍军,哈哈哈。” 疯子!哪里有半点平日里的优雅做派?! 利剑前进一分刺破武青的皮肤,浸出点点血迹。 “你最好不要浪费时间,告诉我破解之法——” 刘绍军重义,否则也不会为了他那些不得入地府的士兵们在人间带上这么久。在村子建起来以后,执念以消,迟迟不肯走不过是因为生成了新的执念——武青——而已。 可是这执念却被武青当做了利用的工具。 林修眼神暗了暗,自己不也是这样么?为了自己活下来,就利用别人的感情完成自己的任务。 自己和武青一样,是个人渣。 可是,现在已经没办法退出了。 但至少,要让身边的人好过些。 想到这里,林修第三次开口:“破解之法。” 可武青却阴森的笑了。 林修察觉不对连忙转身,可依旧是晚了一步。 刘绍军的手已经穿进他的胸膛,掏出了他的心脏,徒留一个恐怖的血洞。 身体被毁,魂魄脱离。 武青结果林修的心脏,朝着里在尸体旁的林修的魂魄说道:“你一定在奇怪,明明不是你对手的是怎么挣脱你的束缚束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我把邵军手下几个副官的功力融到邵军的魂魄里了,现在的他甚至能和舒九一战,你又算得了什么呢?活着的时候尚且不是对手,死了的话更不是。你那引以为傲的体质,今天起就能成为我的了。哈哈哈哈!” 武青说的没错,为了方便鬼差的押送,人死后最初的五个时辰里的鬼魂,除了执念甚深之人,是最弱的,可以说没有半点战斗力。 所以说,现在的阿飘林修,不过是个战斗力为负五的渣渣。 但林修总是要离开的——不过是死法不同而已——所以听了武青的话他也不急。他只是觉得悲哀,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刘绍军。 最亲密的爱人利用自己;最看重的手下因自己而消亡;最感激的恩人被自己掏出了心脏。 他会疯了的。 看着武青一步一步接近自己,林修却躲不了,他似乎被施了定身术。 林修没有惊慌,只是在武青走到跟前的时候才低声说了一句:“放过刘绍军吧。” 武青闻言眼神一厉,声音也沉了下来:“他不会记得今晚的事情的,而作为补偿,我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倒是你,与其关心外人,不如想一想怎么逃,虽然你逃不掉。” 言罢掏出一张紫色的符咒,就要往林修身上招呼。 林修闭上眼睛,对着在树上看戏的741道:“帮我——” 他不能就这么消失,不能在守着舒九结界的时候消失,舒九背负的已经够多的了,不能再在他的背上加上他的命。 一声凄厉的猫叫突然响彻整四周,穿透了结界,传到了舒九的耳中。 舒九双眼赤红,只差一点就可以结果宋怀林,卸掉自己背负了百余年的血海深仇,明明只差一点。 可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林修被武青逼到极致即将灰飞烟灭的场景。 进,灭仇人,却失了林修;退,救林修,却失了手刃仇人的最佳时机。 思绪在煎熬,可身子却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他用此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到林修跟前,一掌击开武青,另一手环上林修接连飞出好几步。 直到真正救出林修,迟钝的思绪才渐渐回归。 明明已经不再有担惊受怕这种情绪,却在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失去面前的人的时候骇到了极点。 还好赶上了。 还好。 还好。 林修对于舒九的突然出现有些吃惊,眼角余光撇到不远处的宋怀林,突然就有些头疼——果然指望小七变身猫妖大杀四方的我蠢透了。 回过神看着深色焦急的舒九,林修愧疚的同时又有些心酸,这个人为了自己,竟然放弃了手刃仇人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舒九等了足足百年。 舒九还在陷在一点就失去林修的惊慌中,话也说不出,抖着手堵住林修胸前的血洞,试图缓和血流的速度。 真傻啊,林修叹道。 他明明已经死了。 一手握住舒九抵在胸前的手,另一手勾住舒九的脖颈,林修身体前倾,吻上了舒九的唇。 不是平日里敷衍的顺从,只是想这么做,就做了。 唯一可惜的是,现在的他身体冰冷,再也无法给舒九眷恋的温暖。 舌尖窜入舒九紧抿的唇,撬开他咬紧的牙关,卷起他舌与之共舞。在这个安抚性意味的吻里,将自己全部的感情倾注在这一吻里。 我在这里,不曾离开,所以不要惊慌。 舒九紧绷的大脑渐渐放松下来,反手将林修紧紧拥在怀里,舌头打破被动的姿态,闯进林修的口腔肆虐。 待一吻结束,林修将额头抵在舒九的肩傍上,低低的笑了。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在接吻的时候不必为换气的事情而烦恼。 舒九抚着林修的发,看着青年的眼神里满是温柔。 他突然觉得这样也好,至少鬼鬼恋比人鬼恋听起来靠谱多了。 但是,不能放过。 舒九抬头看向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武青,眼底一片肆虐。 绝对不能放过。 因为他的背叛,更因为他对林修的伤害。 既然有胆子动他的人,就应该有接受他无边怒气的觉悟。 于是,舒九笑了,迤逦无比,与笑容相违的眼底却森寒一片。 手下的动作有多温柔,看着武青的眼神里的寒意就有多深厚。 这可是你自己找的,武青。 第五目(1) 大约是主角特有的外挂,秒了林修的武青一瞬间被舒九秒了。 林修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刚要上前却突然一阵无力,再睁眼时,他已经换了环境了。 这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不同于林修上次世界时遇到舒九的地方,这个屋子里到处弥漫着奢靡的紫檀木熏香的味道,屋内的陈设精美而不失韵味,没有半点腐朽的味道。 林修此刻正凭栏坐在窗前,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饵料撒入窗下的池塘。 “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么?”林修看着池里争食的锦鲤,状似不经意问道。 741抖了抖尾巴,讨好道:“你被宋怀林收了,然后投到了外界。我中途捣了鬼,将你送到这来了。” “宋怀林?” “对对对,作为鬼差,他有能力处理你这个新魂。”741点头。 “可他这么做的理由呢?”林修问。 741正要回答,却又听林修说:“算了,左右算是过去了,只要我不是因守护阵法而死便足够了。” 说着,林修闭上眼,开始梳理这一次的剧情。 这是民风较为开放的架空朝代,连男子都可以为妻,而林修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就是他的竹马未婚妻,当朝丞相的小公子——迟秋年。 至于林修,表面上以故人遗孤的名义借住在丞相家,实际身份则是已故皇后之子,当朝大皇子樊修临。 说白了,这次的剧情便是林修要江山不要美人,最后小受伤心欲绝之下弃暗投明琵琶别抱的故事。 “呐,既然剧情已经看完了。”在林修睁开眼睛之后,741开口问道,“你要不要出去阻止小受与小攻的相遇啊?接下来的剧情说—— 小受和仆从走散被纨绔调戏,最后小攻陈瑜英雄救美。你现在出去的话还来得及赶在小攻之前救下小受,刷到好感。快点阿!“ 741说着便跳下了窗户,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走到一半发现林修并未跟上来,回过头才发现林修仍面无表情的倚在窗前,没有半分移动的迹象,就连眼神也不曾分给他一丝一毫。 似乎是感受到了741的视线,林修这才看向741,脸上浮现出一种虚幻的笑容。 他说:“小七,这么久以来,我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的任务,只是把目标人物变成攻而已。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并没有任何限制。那么,这样想来……” 林修眼角眉梢含着笑意,似乎有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这样想来,即使是不择手段,也没有问题的吧。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去刷所谓的好感度,不是么?” 窗外的太阳躲进云层,本就因着屋下的湖水而显得有些阴凉的房间突然间有些冷。 741有些看不清林修的表情,只是在愣了一瞬后,才踱步到林修脚下,一跃至林修的大腿上:“宿主大人怎样想,便怎样做就好。” “既如此,我要□□。” ******我是场景转换器****** “糖葫芦嘞!两文钱一串!唉哟!谁走路不长眼睛?撞落了我一地的糖葫芦!莫不是昨晚在窑儿里的姐儿那儿失了魂,现在还不曾回魂儿?”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阵哄笑。 而被取笑的锦衣少年却没有半点反映,倒真像是丢了魂般。他身后的小厮却急红了眼。 “闭上你的狗嘴!也就我家公子宽宏大量才不计较你满嘴胡言,滚滚滚,拿上这些钱赶紧的滚!要不然当心我叫来官差打死你这出口没个遮拦的!!” 小贩见好就收,急忙转嘴:“对不住对不住!老头子眼睛花咯冲撞了贵人,这就滚这就滚!”说着拿着丢到自己身上的钱袋一溜烟跑了。 “公子!哎呀公子!”小全赶忙扯住前方就要似乎喝醉了酒左摇右晃的公子,苦着脸道: “诶呦喂!我的小公子!我的小祖宗哟!您这是怎么了?都怪奴才我方才被糟心事儿糊住了眼没看好您,您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和我说出来,不行咱们回府找老爷或是林公子也行……唉!公子!您别跑啊!等等!!” 然而迟秋年却听不到小全的呼唤,他现在整颗心都在颤抖,他要去见那个人,要去见他,要去见他…… 砰——地一声,房门被大力撞开。 林修回过头,便看见门口处,一人手抵着门框微弯着腰,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即使逆着光林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他专注的视线,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林修放下手中的鱼饵,微弯着眼角,像是看着挚爱的情人,语气辗转间尽是温存爱意:“年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受了什……” 话未说完便有人奔进自己怀里嚎啕大哭,似乎有着满腹的委屈正待发泄。林修愣了愣,反手抱住怀里少年。 古人结婚早,迟秋年现今也不过十四五岁光景,即使今后受尽苦难心伤,结局时也不过二十出头。放到现代是个大学都没读完的孩子。 林修虽已下定决心不择手段,但真正看到这样温软脆弱的少年时却又有些心软。 罢罢罢,大不了多给他和陈瑜些相处时间就是,早日爱上陈瑜也好早日从他这里解脱。 只是没想到这少年年纪不大手劲儿不小,勒得林修的腰都疼了。待少年哭声渐歇后,林修才无奈笑笑:“这是在哪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说出来,你林修哥哥去教训他便是,给你加倍讨回来。” 怀里的少年手指抓紧林修的衣服,抽了抽鼻子,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哭腔:“我听闻父亲说,林修哥哥推迟了婚期。” 原本剧情里也是这样,林修在知晓自己身份后便推迟了婚期。理由很简单——皇帝不可无后。 所以说这是受了我的委屈?林修有些无奈,倒还真是个孩子。 “我既无功名在身,除丞相府外又无府邸容身。” 林修拍了拍少年的背,安抚道,“你跟了我,只能受委屈,我又怎么舍得呢?若是我能在明年科举上高中,情况多少会好些。还是说,你不相信你林修哥哥?” “可是年儿不在乎这些东西,年儿只要和林修哥哥在一起就好。所以林修哥哥不要推迟婚期好不好?年儿从儿时起就一直想成为林修哥哥的妻子,年儿不想推迟婚期!年儿现在就要嫁给林修哥哥!” 林修:“……” 虽然剧情设定里小受很爱撒娇,可是林修还是控制不住的爬了一脑门的黑线。 林修松开怀中的少年,解开少年对他的束缚,将他推离至一臂远。 按住少年的肩头,林修的眼珠漆黑如墨。 “秋年,要乖。” 少年在被推开后一直低着头,听了林修的话后握紧拳头,连指甲嵌进肉里去了都似乎没发觉,好半天才稳定好情绪。 “年儿会乖乖的,但是,林修哥哥一定,一定要娶我!”少年缓缓抬头,抬手抓住林修的手腕,盯着林修的眼神里尽是坚定。 一定,一定不能再放开我的手。 林修笑了笑,看着浸了血的衣袖朝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取些伤药进来!” 迟秋年握住林修手腕的手紧了紧——林修哥哥,你没有答应,一直没有答应,从我进门起就一直没有答应…… 伤药被送进来,林修抽出空余的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松手,我来为你擦药。” “你呀,还是这么孩子气,这叫伯父和我怎么放心呢?”林修低着头,细细的位少年清洗手心的伤口。林修都不知道,这个剧情里极度怕疼的孩子是怎么伤到自己的,就连给他擦药他都没有半分害怕的迹象,果然剧情不可全信么? “不放心的话,一直看着我便是。”耳畔传来少年略带赌气的话语,林修摇了摇头,并未放在心上。 “好好好,我一直看着你便是。” “那么,不可以反悔,林修哥哥。” 绝对,绝对,不可以反悔,否则…… 第五目(2) “你当真下了决心?”书房里,老丞相执子落下,叹道。 林修斟酌片刻落下一子,切开层层迷雾,直指疆场,竟是要与白子拼个你死我活。 “从一开始我被逐出宫,娘亲为保我死在德妃手下时,我就已下了决心。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但你娘亲未必希望如此,她执掌后宫多年,看倦了名利争夺人心不古,是真的希望你能远离这一切是非。” “所以母后死了,死于她的天真。身在局中,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唯一的活路,不过是拼死而已。再者,纵使我的身份瞒得了一时却终归瞒不了一世,他们总会找上门来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抢占先机。敌在明我在暗,怎样都是我得了便宜。” 言罢,林修轻敲棋子,粲然一笑:“我是断不会步母后的后尘的。” 老丞相摇头轻叹,“罢罢罢,我已写信给刘将军,你此去边疆切记小心行事,莫要在战场上丢了命。” 林修道:“谢谢伯父,另外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遇,烦请伯父为年儿另寻姻缘吧,我终归不是个好归宿。况且,我此番争斗并不想将迟家卷进来,终究是要与伯父断了亲缘的。” “唉,年儿那孩子从小便钟情于你,我纵使横加干涉却也未必如意。都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我老头子懒得管喽。”说罢扔下未完的棋局,便离开了。 林修看着即将得胜的战局,苦笑,这是怕输又逃了么?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的小的都不让人安生。 “喵~宿主大人真要去战场么?”丞相走后,741跳上矮榻,斜着头看着林修,不解道。 “战场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宿主大人何必非要选择这种方法呢?在这次剧情里,您是命定的天子,纵使如原剧情一般在京中蛰伏伺机而动,也是可行的啊喵~~” 林修自顾自收拾残局,“但这是最快的方法,不是么?” “而且我现在,最不害怕的,大概就是死了。你说是么?小七?” “但是,万一小受在你不在期间和小攻看对眼了怎么办?”741急道。 林修停下收拾的动作,看向741,笃定说:“他爱‘林修’。在我真正抛弃他之前,他会一直爱着‘林修’。这便是爱情,忠贞又坚守,可笑又荒诞。 呵!他们为什么要爱林修呢,明明林修只会为他们带来不幸,明明林修注定会离开。爱上别人?正合我意,爱的越深越好,爱的越浓越好。我便是要做那无情之人,便是要做那可恨之人!即便是不择手段断了他陈瑜的根,也要完成那该死的任务!退出这该死的游戏!” 741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禁抬起一只爪子安抚明显情绪有些激动的林修:“宿主大人……” 然而一瞬间,林修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恢复了近日里惯常的笑容,抱起741抚了抚它的脑袋,“吓到了么?抱歉,我没事的。但是我要去看看年儿了,他近日因为我赴边疆的事情闹得不肯吃饭,非是我做的吃食半点不肯入口,也真是难为他了。” 741蜷在林修的怀里,回忆着自遇到宿主以来的诸多事情,然而,它恍惚已经忘记了最初的时候,那个青年令人安心的笑容了。 现在这样,这样虚假的笑容,这样没有半分人情的神色…… 林修赶到迟秋年院子里的时候,他的门外已经散落了一地破碎的瓷器。小全正在门外苦着脸劝,却又不敢进去。见到林修过来简直就像见到了救星,立刻迎了上来。 “林公子,您可来了。快去劝劝公子吧,这眼见着就把屋子里能砸的全砸了,奴才们劝了半天也不见个好。” “我知道了,你带着其他人先下去吧。等子时的时候再着人送些热水过来。” “是!劳烦林公子了。” 等林修端着托盘踩着遍地残骸来到房门前的时候,一副乘着半杯茶水的杯子擦肩而过,险险砸到林修的脑袋。虽然滴了些水渍在肩头,但好歹没伤到。 “年儿,那可是伯父最爱的前朝的青花瓷。”林修无奈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少年飞奔至眼前,满脸焦急之色。“林修哥哥,刚才没伤到你吧?给我看看!” 说着就围着林修转了两圈,见没什么伤口后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拿出帕子轻轻扫去滴落在林修肩头的茶渍。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门外的东西。那里有不少你大哥托人从异地淘来的宝贝,连伯父都没讨到几件全跑你这里来了,你倒好,一个顺手全砸了!”林修训斥着,一转眼看到屋内唯一没被毁的物件恰是正是窗前的梅花瓶。那是记忆里,林修为了庆祝迟秋年十五岁诞辰,亲自上手弄得玩意儿。估计全屋子里,最不值钱的物件便是那梅花瓶了。 一转头,果然看见少年正低着头站在自己身边,半声不吭。那样子着实是惹人心疼,林修只好便一手端着托盘,一手覆上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但那些终归是死物,若是碎了能让你开心些,林修哥哥便是亲自去官窑里为你运来一车让你咂便是。所以,现下最要紧的是先把这东西吃了。” 说着便拉着少年来到桌前,放下手中的托盘。“说来这府上,也就你能吃得下我做的东西了。前阵子伯父见你吃我做的东西吃的馋人,便要我顺手给他做了些,结果东西做好了,伯父却只吃了一口就托辞出了门。” “那是父亲口味怪异!”少年乖乖的跟在林修身后。即使他仍旧低着头,却也不忘为林修争辩。 “所以,快吃些东西吧。吃完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一直不肯抬头,怕是又哭肿了吧。”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来,少年立刻抬起了头,哭的红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修,转瞬间就落下泪来:“林修哥哥,不要走好不好!就算你走也带上我好不好?我乖乖的,不撒娇也不耍脾气,一定不会给你带麻烦的,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好不好?!年儿不想一个人等在这里!年儿害怕,年儿是真的害怕啊!” 林修一把抱住哭泣的少年,吻了吻少年的耳垂,低声劝道:“不哭不哭,年儿先吃饭好么?吃完饭,你林修哥哥送你一个终身难忘的大礼。算是林修哥哥给你赔罪好么?” 少年稳定下来之后,只吃了两三口饭便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不安之下迷茫的看着林修,却只依稀见到林修拆下头顶的发饰,散落一头如瀑的青丝,靠近他耳畔低声说了句,“年儿,等我回来。” 随后,那仿佛置身于天堂般的美妙感觉几乎让他欲死。他想,就算从此再也醒不过来,他也是甘愿的。 *******我是的名字叫河蟹河蟹河蟹******* 林修扶着酸痛的腰,踏进盛满热水的木桶里。几番挣扎之下,才将手伸进身后那难以启齿的地方,将少年射进去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掏出来。 少年此刻仍就沉浸在梦中,就连近日里一直绷着的眉目也舒展开来,嘴里咂咂的,不知在做着什么好梦。 待洗漱完毕后,林修披上衣袍,缓步至少年窗前,最后看了一眼少年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小七,该出发了,想必门外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林修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转身的瞬间,方才还在床上酣睡的少年瞬间睁开了双眼,神色清明,哪里有半分迷蒙的迹象。 确定林修离开后,少年坐起身,伸出手闭上眼睛,神色痴迷地细细舔舐每一根手指。 就是这只手,抚遍了那人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再睁眼时,少年的眼里有红色一闪而过。 “林修哥哥啊——” 第五目(3) 林修这一走,就走了三年。 边关苦寒,第一年的时候林修的手脚都冻出了疮,严重的时候连站起来都觉得脚底钻心的疼。 可林修忍过来了。 他至今仍记得他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时的感觉,那时他心底依旧存着对人命的敬畏。第一次下手时留了情,只是将敌人放倒了事。可转眼就看到那个他留了情的敌军,一刀捅穿了一个□□将士的胸膛。 林修仿佛看见那个枉死的□□战士死前怨恨的看了他一眼—— 他说:“你杀了我。” 那时是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等再回首时,他的手上,已经不知道聚积了多少人命。就连他的样貌似乎也随着杀气的聚积变得刚硬起来。用741的话说,就是越来越攻了,林修不置可否。 等真正将敌寇赶回老窝以后,林修他们迎来了班师回朝的命令。那个时候,林修已经是个将军了。 这三年他也没与朝廷断了联系,暗地里接上了几个前皇后亲族遗留下来的暗桩,对京城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包括中原第一富商陈瑜跟在迟秋年的屁股后面跑了三年这件事。 至于迟秋年,除了第一年最初的时候林修偶尔给他写过几封信以外,之后就再没动过笔。反倒是迟秋年一直坚持不懈的每月三封信。 但林修却一封也没有看过,全部交给了自己的亲卫,他的亲卫则转手将信扔到了营地外,任凭其飞荡在呼啸的黄沙中。 远在京城的少年的期许,全部被掩埋在那边疆干枯的黄土之下,无人问津。 大军得胜班师回朝的前一天,林修得了刘将军的诺,回京便同刘将军府的大小姐订婚。 741知道的时候惊得下吧都要掉下来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宿主大人你真要订婚?没搞错吧?” “订了婚的人是‘林修’,而我将会是这个国家的王,樊修临。” “那谁会是‘林修’?” 林修却只是摸摸它的头,似笑非笑,却并不回答。 741表示他越来越看不懂他的宿主了。 也是在这胜班师回朝的前晚,林修时隔三年,第一次给迟秋年写了回信。先是同迟秋年解除了婚约,而后将订婚一事事无巨细的写了下来。 他已经吊了迟秋年三年,是时候断了这根线了。 写好信后,林修招来亲卫,将信递给他是说道,“放出些消息,让陈瑜知道这封信的存在。顺便让京城里的人准备一下,是时候来场大戏了。” 他的亲卫林三弯腰,恭敬地应了声:“是!” 京城里的确来了一场大戏,却是在林修他们回来之前。 丞相府家的小公子,不顾众人阻挠,跑到了刘将军府里,放火烧了刘大小姐的闺阁。若非陈瑜及时赶到四处赔罪,恐怕当天小公子就要被扣在刘将军的府邸出不来了。 而这一闹,也让大家知道了一件事——迟小公子等了三年的郎君,边疆新出现的黑马,杀敌无数令蛮人闻风丧胆的林修林将军,移情别恋了。 然而却并没有人指责林修的不忠。 男子为妻一事虽然有,但并不常见。所以对于林修退婚一事,多数人只道林将军迷途知返,没有人关心小公子是什么心情。 小公子在大闹将军府之后就被软禁了起来,饿了三天之后,将第四天陈瑜一早带来的饭食吃了个精光。也不管空了三天的胃是否经得住这一次暴饮暴食,只将那馒头当成那刘大小姐,一口一口啃得凶相毕露。闹得一旁的陈瑜既开心又伤心,连表情都不会做了。 饭后,小公子捂着胃,苍白着脸色坚定道:“我要去找他!”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陈瑜沉默了,良久才叹道:“要我怎么帮你?” 迟秋年出现在林修房里时,林修刚刚沐浴完,正坐在火炉前一边烤火一边擦头发。这是大军班师后来到的以一个城市,林修作为将军有幸分到了当地官员的一个独院,并洗了一个月来的第一次热水澡。 洗完后,林修舒服的直哼哼,坐在火炉边的时候开心的晃动上半身,嘴里哼唱着早已忘记大半曲调的不知名的歌曲。不经意间,擦头的巾子便叫人夺了去。那人细细的为林修擦拭烘烤未干的发。林修心道是府里知趣的丫头,遂由了他去,安心的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多时便睡着了。 待发丝尽干后,少年,不,应当是青年了。青年挑起林修的一束发,那上头还余留着皂角的清香,青年嗅了嗅,似乎没嗅够,又俯下身,点了身下人的睡穴。鼻尖点着身下人淡红色的薄唇,良久,才离开。 将人抱至床上后,青年盯着林修刚毅的面容,轻啄那人干涩的唇,直到身下人的唇变得粉润诱人,直到他发出酣睡的呼吸声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熄了案上的油灯,抱着那人安心的睡了。 林修第二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哭的红肿的两汪大眼睛。 三年,那个记忆里软濡干净的少年似乎没怎么变,除了长开后更加清俊的面容外,那爱哭的性子还是没变。 不过林修现在最关心的是:“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就要扒开青年缠在他身上的双手起身,叹气道:“年儿,你不该来的。” 这一句话就像是开启了洪水的闸门,青年不管不顾的抱紧林修,埋在他的肩窝哭的肝肠寸断。 门外的侍女被这哭声惊到,连连敲门。 “林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修揉了揉额头,也不起了,就躺在床上任由青年抱着他无奈道:“无事无事,将院子里的人都遣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林修甚至要被肩窝出滚烫的泪水灼伤了。 直到青年渐渐安稳下来后,才一个手刀将青年劈昏,一根一根掰开青年缠着自己的手。 穿戴洗漱好之后,才吩咐侍女进来。 “替这位小公子穿衣洗漱。动作小心些。” 吩咐完侍女又叫来林二:“去城里最好的客栈,将陈瑜寻出来,并将小公子交给他。日后晚上加紧防守,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任何人靠近我的住处。” “是!” 果然,吊了三年的线,不是说断就断的么? 第四目:舒九番外 火,漫天的大火,舒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见了在大火中无助挣扎的人们;看见了在被鬼差押送时麻木无情的人们;看见了躺在树上,喝着酒,笑看眼前人间地狱的罪魁祸首——他的师父宋怀林。 那一瞬舒九心上涌起无尽的恨,他想要飞到那树上将其千刀万剐,但他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哪怕一步。然后,他回头,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他的身体。 哦,对了,他已经死了——舒九恍恍惚惚意识到。 那为什么,数九的眼里满是迷茫。 为什么那些鬼差,看不见我呢? 又一名鬼差飘荡着从舒九的身体穿过,一瞬间,一个微弱的念头在舒九脑海里燃烧起来——难道说我还没死?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在舒九的胸腔激荡起来。 回去!要回到我的身体里去! 然而每每靠近自己的身体都像是遇到了一层坚固的屏障,舒九撞不开,勘不破。 但他做不到的事情,有人能做到。 宋怀林晃荡着酒壶,含笑,一步一步靠近屏障,一步一步穿越屏障,一步一步走进舒九到不了的禁地。 舒九几乎控制不住他的满腔怒火,他嘶吼着,不干的拍打着那一道屏障,却只是徒劳。 他看见宋怀林低头凑近他的身体,他听见宋怀林的声音透过他的身体,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边:“小九儿那么漂亮,为什么非要让其他人看了去呢?” 而后便是刀子刺入皮肤,划破血肉的声音。 感受到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痛,舒九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放下手时入目便是满目的红。 血透过他的指缝滴落到地上,啪嗒一声,却留不下任何痕迹。 待宋怀林停下动作,将带血的刀子扔到一旁,舒九猛地退后一步,才没让那泛着红白血光的刀子穿透他的魂。 刚站定,入耳又是那人疯癫的话语,“这个样子,便不会有人喜欢上你了吧。呵!小九儿,你明明生了张魅惑众生的脸,却为何偏偏要和那样的女子订婚?她哪里配得上你半分!?为何看不见我呢?明明我是那么的喜欢,呵呵!哈哈哈!明明我是这么喜欢你这张脸啊!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你瞧,逼你结婚的人全都死了,就连你也要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抢得走你了,你说是不是?我的小九儿?别怕,我这就去寻你,黄泉路上,我怎么舍得你一人孤单呢?” 又是一声利器穿破血肉的声音,舒九抬头,惊愕的发现那个疯子,手握一柄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仅仅因为这张脸!哈哈!仅仅因为这张脸便灭尽我的亲族!枉我平日里那么恭敬地称你一声师父。呵呵! 既如此,这张脸,不要也罢! 自那以后,舒九的面具,一戴就是一百年。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摸样,他也以为自己绝不会在一真面目示人,直到林修出现。 可是,可是…… *********我是回到小树林的分割线******* 舒九指尖抵在宋怀林脖颈,眼眸似血神色冷的堪比千年寒冰,“他在哪里。” “他啊——”宋怀林身体前倾靠近舒九,任由锋利的指甲穿透他的喉咙,拖长尾音道:“已经消失了哦。” 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阵轻烟,魂飞魄散了。私自施展禁术将无罪之魂投入异界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舒九不费吹灰之力便打散了他的魂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至死,我都是小九儿心里最最难忘的人。魂魄被打散前,宋怀林衷心的笑了。 “消失?”舒九摸了摸耳垂上的鲛人泪,眼里的血色几乎要溢出来。 随即摘下那滴鲛人泪抵在眉心,稍一用力,将整颗鲛人泪嵌入血肉内,在舒九松手的瞬间,化为一朵冰蓝色的火焰花,安静而又浓烈的绽放在舒九的眉心。 “我会找到你的,小哥。”舒九微微偏头,看着东方渐露的霞光,脸上是醉人的笑容。 “还有那只带走你的,猫。” 远在异界的741冷不丁打了个颤,仿佛背后有什么人在盯着他,那充斥着满满的恶意的目光几乎要实质化,让741忍不住往林修的怀里躲了躲。 “怎么了小七?”林修关心地问。 741将脑袋埋进肚子里,声音闷闷的:“没事的,大概是除了幻觉。” 大概只是幻觉。 第五目(4) 护送迟秋年回到客栈的将士走后,陈瑜便撤下了那张深情脸,坐在离床五步远的桌子上自斟自饮。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人都走了!” 咻—— 一枚棋子破空打向陈瑜,擦过陈瑜耳畔的发钉在他身后的墙上。 随之而来的是少年清浅的声音:“闭嘴!” 陈瑜放下酒杯拍了拍胸脯,暗自摇头,庆幸自己没有真的爱上这只人形杀器。 他当年是真的对迟秋年上了心的,初见时小公子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都萌化了,只想着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珍宝双手奉上。 可惜。 陈瑜转头瞥了一眼嵌入墙壁约有三指深的棋子,还好自己及早跳出了虎窝。 说来那时林修刚离开京城没多久,那时他还不是中原第一富商。 一日,陈瑜再次去丞相府求见小公子不成后,正打算离开时,却突然收到了小公子口信,邀他明日湖心亭一聚,那时他傻傻的以为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效。第二天还特意穿上了绸缎庄送来的新衣赶了个早。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等陈瑜赶到湖心亭时,小公子已经到了。他急急忙忙赶上前去,还未说话便迎来了小公子明媚的笑脸。 坐定后,小公子放下酒盏盯着湖心亭,悠悠的说了句:“我有办法让你成为中原第一富商。” “但相对的,你必须为我所用。当然陈公子可以选择拒绝,但请相信,如若拒绝,陈公子最多,也只是如今的京城富商了。”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他是犹豫过的,毕竟初见的那一眼印象太深刻,他希望再次见到少年全身心依赖懵懂的眼神。 可惜他终究是没能坚持下去。 或许是他的喜欢太浅薄,亦或是,少年的爱太深沉。那除了林修外看淡一切的眼神,终是让他怯了。 后来果如小公子所言,他真的成了天下第一富商,加上小公子在朝堂上的帮助,现在就连官府也要给他几分脸面。 但是,他却失了追求小公子的机会。 一次出游时,陈瑜曾问过小公子:“为什么非他不可?” 那时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听了他的话,小公子停下了脚步举着伞凝视着北方——那是林修所在疆场的方向。 就在陈瑜以为小公子不会回答的时候,小公子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飘渺的几不真切,但他还是听清了:“因为他是林修啊。” 三年来,小公子总是冷静的,冷静的等待无望的回信;冷静的谋划京中的布局;冷静的坐在林修的院子里,看着林修的手札发呆。 唯一一次失控,大约就是收到林修的回信之后。 他当时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后,大约是欢喜的。可是看了信的内容之后,他却一瞬间感到心脏疼得厉害,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明明和林修有着婚约的小公子总是愁眉不展了。 所以,陈瑜实际上是感谢小公子在刘将军府放的那一场大火。至少,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小公子失控的场面,那让他觉得,小公子是个活在现实中的人。 室内安静下来后,陈瑜并没有马上离开,毕竟他是个痴情人儿不是,见到心上人这样被送回来,总要惆怅一会吧。 陈瑜晃晃酒杯,估摸着时间,大约一刻钟之后,才又端上满面愁容做出深情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走了出去。 陈瑜出去后,躺在床上的迟秋年才睁开眼睛,手指攥紧身下的床单,一遍一遍默念:再忍忍,就快了,就快了。 “咱们就快到了林将军!瞧见没有。”一名将士指着前方路上的土坡,脸上满是即将回家的喜悦。 “过了前面的土坡,咱们就要到啦。听说这次大胜蛮夷,圣上龙心大悦打算大宴群臣,将军您此番立了大功无数,想来定当能得了圣上的青眼。末将和兄弟们先在这里恭贺将军,要不到了那京城,估计上赶着巴结您的人都能排了一条街去,末将们是绝对挤不进去的。” “对对,俺们最看不惯那些京城里的文官了,他们别的不会,跟风的本事那是谁都比不上,比那墙头草还墙头草!”有一名将士说道,语气里满满的是对文官的不屑。 林修摇摇头,道:“莫要小看那些文官,就你这二愣子的摸样,两三下就能叫你看低的文官从里到外啃个透!” 那将士不屑的切了声,挥挥拳头凶狠道:“老子害怕了他们不成?” 一匹马上前赶走了愤愤的将士,马上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正是迟秋年。 少年此刻柳眉倒竖,表情里带着刻意装出的凶狠,却让人害怕不起来,就像家里头供养着的小猫儿乍起毛来的样子。 “你对着我林修哥哥凶什么凶?他是你能凶的么?” 将士的脸红了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俺不和你争!你那嘴巴跟个刺猬似的,俺说不过你!” 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其他将士哄笑一声后,也在小公子镭射眼神下纷纷退场了。 一时间,军队的前方只有林修和迟秋年两人并行。 林修侧头看了眼只穿了一件单衣的迟秋年。这会是初春的时节,呼吸间还能看见白白的雾气,迟秋年穿成这个样子,除了装可怜还是装可怜。林修默默扭头当作没看见。 那天他把小公子赶走后,第二天,他的身边便多了一位小厮。不过和别的小厮不大一样,这个小厮身体娇贵喜穿华服,最最要命的是他喜欢爬床! 林修试着不理他。迟秋年红着眼睛不说话不吃饭。 林修试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我是有婚约的人。迟秋年红着眼睛不说话不吃饭。 林修试着赶他走。陈瑜便送信来说,迟秋年红着眼睛不说话不吃饭。 最后,林修试着坚守阵地不让迟秋年爬床,他丫的迟秋年又红着眼睛不说话不吃饭。 林修有掀桌的冲动,剧情里小受虽爱哭却也没有动不动就绝食的地步啊!谁死了主角也不能死啊! 741曾试探着说:“要不宿主大人您就收了他吧?” 得来的却是林修的冷笑:“且不说我是否爱他,单单就完成任务我就会死这一点说,你是要我死后,迟秋年跟着陪葬么?” 741遁了。 最后林修无奈了,林修妥协了,心想等到了京城夺了权再说吧。等他真正把握住丞相府的命脉,或许迟秋年会成熟些也说不定。 于是迟秋年成功的上位了,哦不对,是成功的留在了林修的身边,成功的每天钻进林修的被窝而不会被赶出去。 林修本以为这就够了,现在你特么的又来装啥可怜啊? “阿嚏!——” 是迟秋年冻到了,林修紧了紧身上的貂皮披风,没有动作。 身后又接连传来一阵阵或咳嗽或打喷嚏的声音,林修终是解开风衣欲披到迟秋年身上,却扑了个空。 迟秋年侧开几步,“我不,阿嚏——,不冷。” 林修板起脸来,“年儿听话,披上赶紧回马车里去。”马车里有专门为他添置的暖炉,架在车壁上,比外面要好不少。 “马车里的炉子全坏了,和外面差不到哪里去。阿嚏!再者年儿一点儿也不冷,阿嚏!总之年儿不回去,年儿要和林修哥哥在一起,林修哥哥在哪儿年儿就在哪儿。”少年神色倔强,不肯有半分退让。 林修无奈,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最后,看着迟秋年单薄着身子在冷风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林修也不管其它,策马靠近迟秋年一把揽住他的腰,伴着迟秋年的一声惊呼,便将他扯到了自己的身前。随后,林修连着怀中人一起,裹上了披风。 “下不为例,年儿。现在暖些了么?”林修系紧披风的带子,好在披风够大,容纳住单薄的迟秋年完全不成问题, 回答他的是迟秋年欢快的话语,“嗯,林修哥哥怀里最暖和了!” “我又不是暖炉,你要是乖乖呆在马车里不去弄那些炉子岂不更好?”但林修也只是说说而已,他算是明白了,这一路上想要躲开迟秋年几乎是不可能了。 “但是林修哥哥比暖炉还要暖。”这一回少年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带上了娇羞。 林修狠狠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算是对他不听话的小小的发泄,“你啊!”却看不到身前人略带诡异的微笑。 马匹载着两人,默默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羡煞了身后数百万单身狗。 方才被小公子吃退的将士摸了摸脑袋,疑惑道:“将军和嫂子这一天天的闹的是什么啊?” “笨蛋!”一颗石头砸到他的头上,伴随着不屑的话语——“不懂了吧!那叫情趣!你个二愣子!” 第五目(5) 林修恍惚睁开眼睛,视野所及却只见一室黑暗,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睁开了双眼。 吱呀一声,暗室的门被打开,一人手持烛台款款走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光线,林修不适的眯了眯眼睛,等久不见光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簌的一声,那火光又灭了。 紧接着,便是一具温热的身躯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压到了他的身上,林修看不见他的面容,只依稀听到他满足的喟叹声——林修哥哥啊! 随即不容拒绝的贯穿了林修的身体。 (小黑屋禁闭,只是为了满足yy的恶趣味,不要当真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啊!” 林修猛地从床上坐起,惊走了停在窗檐的飞鸟。冷汗从他的额头开始,顺着挺立的鼻梁,滑落至鼻尖,最后滴落在深色的被褥上,消匿于无形。 “将军?可是要更衣洗漱?”侍女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林修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平复下呼吸,林修才道:“进来吧。” 侍女进来放下热水及洗漱用具便要退出去,林修叫住一人:“让管家备好马车,今日本将要去孙大人家拜访。” “是,将军。” 侍女出去后,741跳上床榻关切的问:“宿主大人做恶梦了么?梦里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林修摇摇头,很是疲惫的样子,“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梦罢了。” 741见林修不愿多说也不勉强,但见到林修疲惫的样子多少有些着急。 “宿主大人何必这么勉强自己呢?本系统已经说过,在这个剧本里,您是这个国家命定的王,即使您不拼命也能稳坐王座。” 741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回到京城后,741本以为手握军功手掌兵权的林修会消停一会,哪知林修却像是连轴转的陀螺,半刻不曾歇着。加之历代皇帝都不惜结党营私,林修不得不经常在晚上行动,若非在边疆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两,分分钟倒下去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修却只是摸摸741的头,温柔道:“小七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制止了741想再说话的念头,林修走下到水盆前,一把将昏沉的头埋进水里,藉此清醒自己。 其实741说的话林修未尝不清楚,但他却不得不如此。一来,他可以借着忙碌的生活躲开迟秋年;二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他现实生活中的家了。最开始,是不愿去想,害怕频繁的思念会让他陷入无望的期盼。到后来却是想要记起,却怎么也拼不出记忆里,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面容了。 林修知道他有些急躁了,可是他停不下来。每每想起这些他就觉得害怕,如果他一直以来想要摆脱这个游戏的原因都已变得模糊不清,那么他做这些任务还有什么意义? 猛然想起741在上次世界时说的话——退出游戏是绝对不可能的!游戏一旦开始,就必须走完,否则不只是你,被卷入到这个游戏里的所有的世界都会崩溃的!你会死,陈烨会死,花凤会死,柳子辰会死,舒九会消失,就连你在现实世界的亲友也会受到牵连……法则会抹消一切不在他干预之内的事情! 林修突然从水中抬起头来,惊起的水花吓了旁边的741一跳。 “法则么?” 741一惊之下没有听到林修的话,探着头问:“宿主大人你刚刚说了什么么?” “法则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林修看着741,反问过去。 741大约是没有想到林修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下才回答道:“法则是不容忤逆的存在。” “是么?可是我倒不这么觉得,小七。我认为,法则,是不允许正面对抗的存在。”看着741疑惑的样子,林修笑道:“毕竟,小七你的存在不就是对法则的挑衅么?” 正面不敌,侧面瓦解未必不可。 孙大人府邸。 年迈的刑部尚书摆摆手拒绝道,“请恕老臣无能为力,将军。十五年前皇后亲族通敌叛国一案事关重大。除非圣上下旨,否则老臣实在是没有这个权利私自调用此案案卷。” 林修轻咂一口香茶,对于孙大人的拒绝完全不以为意,“孙大人,私自调用案卷罪名重大,本将绝无冒犯龙颜之意。本将只是想让您帮一个小忙而已。” “将军请讲。” 林修轻摇茶盏,似是漫不经心,“本将听闻,十七年前,宫女秋菊与德嫔同时诞下一婴。” 孙大人闻言额头沁满汗珠,手里的茶杯被他端的叮当作响,“不知将军何意?” “大人稍安勿躁。本将并无恶意,只是本将听闻孙大人博学多识,故特来请大人为本将解惑:十七年前,宫女秋菊所生的明明是一个男婴,为何长大后会变作女子呢?莫非,”林修说道这里特意压低嗓音,“莫非真有那怪力乱神之说么?” 林修话音刚落孙大人手中的茶杯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声响过后,孙大人反倒是镇定下来,只是容颜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叹道:“本官听闻将军极爱前朝刘俊生之作,日前老夫恰好无意间于坊间得来刘先生的几卷真迹,今晚便派人送到将军府上,算作提前恭贺将军的婚事了。” 林修站起身,拱手道:“如此,本将感激不尽。恕本将先行告退。” 孙大人摆手,声音沧桑“将军请。老夫年迈,身体多有不便,就不送了,望将军见谅。” “不敢。” 托了知晓剧情的福,林修对于十几年前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据说当时还是德嫔的德妃无意间怀上龙种,可惜生下来才发现那是个女儿。 说来也巧,也是同一天,她那已经出宫嫁人的贴身婢子秋菊也要生产,德妃不知为何良心发作特意允了秋菊进宫同时待产。那日秋菊正好诞下一个男婴。急于借子上位的德妃情急之下来了个偷天换日,将普通人家的孩子捧成了龙子,而真正的凤凰却遗落民间。 后来德妃为掩人耳目,甚至打算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底是让娘家人给阻止了,而德嫔的娘家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大人一家。 且由于孙大人保住了皇家的血脉,真正治罪时,倒也算握了一张保命符。至于德妃,怕是难逃一死了吧。 严格讲,孙大人一家倒也算清流,但他们的女儿德妃却是太爱钻营。但聪明反被聪明误,谁利用了谁也未可知。德妃自以为自己足够聪明仅凭一己之力就除去了皇后这个绊脚石,殊不知这一切恰是皇帝在背后推波助澜。否则,仅凭一个背后没有半点靠山的德嫔,如何板的倒当时盛极一时的林家? 说到底,外戚专权,任是哪个皇帝也无法容忍。这一切不过是当权者清除路障的一场戏罢了。即使这世上没有德妃,还会有淑妃柔妃各种妃来扮演这个角色。 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搅得林修头疼。林修甚至在想,或许剧情里,渣渣的背弃于单纯干净迟秋年来说,未必不是好事。长痛不如短痛,比之一生被关进皇城那个巨大的牢笼,也许民间的生活更适合他。 林修走出孙大人的府邸是正是中午,万里无云。林修的心情也难得欢快起来。等拿到卷宗,他借洗刷皇后一族冤屈之机表明身份之后,林修离任务完成基本也就不远了。 毕竟现今皇上年迈,朝中除了那个身份作假的三皇子年龄适中外,其余的不过是些黄口小儿。 皇上便是再宠爱三皇子,也不可能把国家交在一个外人手里。 所以,能堪重任的,只有一个失而复得的大皇子,樊修临而已。 即使皇帝不愿意又如何?林修现在手握兵权,又早与朝中大臣打通了关系。他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走上太子之位的借口罢了, 待他登上高位,以权相协,迟秋年纵使不愿,又能如何呢? 迟秋年,唉——,迟秋年。 想到那个眉眼干净异常的少年,林修的头又疼了。如今他所盼的,不过是期望迟秋年早日喜欢上陈瑜也好,谁也好,只要不是林修。他林修于三年前离京之日送了迟秋年一场好梦,如今,是取来报酬的时刻了。 想到最后,林修摇摇头感叹道——爱情这玩意真他妈操蛋! 第五目(6) 最近三皇子樊修齐的日子过得不大顺,先是他流连青楼日夜笙歌的事情被人捅到了皇帝那里去;再是他贪污江南水患赈灾银两一事被摆到了台面上。老皇帝虽然没说给他治罪,但是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阵子他为了不落人口舌不得不窝在王府里,好不容易风声过了些,他母后又差人过来训斥了他一番他今后安生一些,理由竟然是一首打油诗! 打油诗樊修齐看过,说的是 亲娘心狠如蛇蝎, 为搏宠爱弃骨肉。 草芥得势入龙宫, 凤凰受苦落民间。 樊修齐看的曲儿多了,心里估摸着又是那个戏班子要排的戏,所以他也没往心里去,三两下就将这事儿丢到脑后去了。 今天樊修齐照旧在府里跟着一群奴才们鬼混,却突然听管家禀报说:“殿下,丞相府小公子来访,正在门外候着哩。您看?” “你说谁来了?” 管家只好重复一遍:“丞相府迟秋年迟小公子。” “哦?快请进快请进。”樊修齐一听来了兴趣,京城里要说谁玩得最开,他樊修齐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这小公子他倒是见过,模样水灵灵的。他不是没动过心思,但迟秋年毕竟是订了婚的人,丞相又是两朝元老,所以渐渐的也淡了心思。不过前阵子小公子被林将军退婚,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刘大小姐闺房的事可是在京城传了个遍。于是樊修齐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这会儿人自个儿跑眼前来了,能不急么? 管家得了令后很快将迟秋年请了进来,樊修齐一见就迷了眼珠子。 这姿容,这身段,这气质,哪里是青楼楚馆里那些人硬装出来的斯文俊雅比得了的。樊修齐当即就走上前欲抓住小公子嫩白的小手,哪知叫小公子一侧身躲过去了。 还未等他有再一次动作,小公子弯下腰就开口了,声音轻轻冷冷的。 “草民参见三殿下,今日草民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樊修齐道:“美人何必如此多礼。” 说着,再次走上前想把人扶起来却又被迟秋年退开,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语气也降了下来。 “说罢,本王也想听听什么事值得让迟公子亲自拜访。” 迟秋年直起身,“草民……” 林修眉头紧皱:“你说什么?!管家备马,立刻!” 转头又对小全令道:“趁现在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小全急的要几乎要哭出来了:“林公子,您快去看看吧。您回京以后一直在忙,公子他一直见不着您。眼见您婚期将近,公子他急得没法了,老爷也不打算帮他。公子就去找三皇子了想让他插手帮您把刘家的婚事退了,可现在公子都进去快一个时辰了。三皇子什么样的人啊!老爷不在,奴才就只好来着您了。您快去看看吧!” 林修闻言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黑着脸怒道:“简直是胡闹!” 管家一把马牵来林修就跨了上去留下一句:“让林三带一队将士前往三王府,有情况就冲进来。”说完就直奔三王府去了。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等进了三王府时,林修才觉出一些不对来,那是三年战场拼杀练出来的警觉。 莫不是德妃查到了什么按耐不住了么?林修心道,面上却不显。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旁人看不到的黑猫却是急了,勾住林修的裤脚意欲制止某人:“宿主大人不要进去,现在出去还来得及!我感觉得到,周围埋伏了不下五百人!” 引路的小厮见林修慢下了脚步,略带紧张的问:“将军?” 林修笑笑:“无事,继续带路。” 741:“宿主大人!” 进屋前,林修照规矩卸了身上的兵刃,这才见到屋子里高坐在位首的——迟秋年。还未等林修说些什么,伴随着喀嚓一声,身后的门便被人从外锁上了。 见林修进来,迟秋年起身,一步一步迈进林修。 林修没有躲,沉默的看着迟秋年一步步的靠近,在迟秋年即将靠近的那一刹,林修出手了。 然而却在他抓住迟秋年之前,他的动作便被制止了。林修这才露出些惊讶的表情来。他自认为自己足够强,无论是从柳子辰那里学来的近身格斗术还是从战场上回来时带下来的杀伐之气。 然而他却被面前这个自以为柔弱的人败了,不由有些自嘲。 迟秋年制住林修后便不再动作,转而抱住林修,在他耳边低叹了一句:“林修哥哥啊!” 林修猛然想起那天早上那个荒诞的梦。这才反应过来,依眼前这个姿势,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害羞的叫他‘林修哥哥’的人,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了。 林修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可仔细想想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干脆沉默着不说话。 反正,迟秋年不会害他就是。 这是他从战场上带来的直觉,这也是为何他在接到741的提醒后仍然走进来的原因——没有杀气。 在这个宅子里,他感觉不到一丝杀气。 他甚至感觉到了迟秋年的颤抖,这让林修十分不解。于是,不由自主的,林修抱住了迟秋年,说了声:“我在。” 741:叮!目标人物迟秋年攻略成功,奖励宿主100积分,现在宿主积分为310,积分满1000时宿主可回归现实世界。本系统将在一个月时间内寻找合适时机将宿主传送至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接到提示林修愣了下,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他拼尽三年的努力,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耳畔传来迟秋年略带羞涩的话语,“林修哥哥娶我可好?”这他回忆起初来时,那个眼眶红红的少年委屈而坚定的看着他说:“年儿会乖乖的,但是,林修哥哥一定,一定要娶我!” 林修突然收紧了手臂,低低应了声:“好。” 林修不知道事情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不知道迟秋年对于他的计划了解多少,不知道迟秋年为何会变成这样,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何会答应。只是他似乎能感受到,蕴藏在迟秋年身躯里的巨大的悲伤,那悲伤透过颤抖的怀抱传达到他的身体里,传达到他的心里去,让他在疑惑的同时不忍拒绝。 索性,就到此为止吧。管他什么王位什么宫廷秘辛,他既然拼尽全力也阻止不了,那便干脆将剩下的一个月,连同自己,一起给他好了。 “真的么?这样真好啊。”迟秋年道。 虽然迟秋年这样说,林修却似乎感觉不到迟秋年的开心,因为他的肩头,一片湿润。 第五目(7) 在应了迟秋年之后,林修索性就闲下来了,人也搬回了丞相府水榭。 搬家的时候,741跟在林修背后吐了一路的槽——宿主大人这是打算入赘么?真是弱爆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林修打算抽出几天时间去同那些暗地里与他有些联系的官员打声招呼,却叫迟秋年阻止了,“林修哥哥,一切都交给我可好?” 林修此时正坐在书房打算给手下人写几封信,闻言只是愣了下,便点了点头。 迟秋年见林修这样的表情似乎不大满意,“林修哥哥就不好奇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三王府,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行动,好奇我怎样解决京中的暗涌。” 林修闻言放下信纸,背靠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斜着头看向身侧的迟秋年,笑道:“说不好奇是假的,但若你想说的话总会告诉我的,若你不想说我便是再问也问不出来。不过说真的,我现在好奇的是,你打算怎样安排我们的婚事。说实在的,我对此可是半点不通。我可是很想见到年儿身穿喜服的样子呢。” 那样子定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林修眯了眯眼睛,试图在脑中勾勒出迟秋年身穿喜服站在他对面,含羞带怯的看着他的样子,一副调笑的模样。 正思考着,冷不防面前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脸若桃花肤若凝脂,却没有半分女相。 那张脸的主人趁着林修愣神的当口吻上了林修的唇,初时只是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再后来,不知是否被林修含笑的眉眼所鼓舞,迟秋年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动作也愈加粗暴起来。 舌尖顶开林修的牙关,缠住林修的舌,在林修的口腔里肆虐。直至林修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得离开,转而吻向林修的额,林修的眉眼,林修的脸颊,林修的鼻尖……手也不安分的打开他上衣的领口,微凉的触感冰的林修几欲后退,却叫身后的椅背以及不知何时托在他脑后的手阻了动作,林修干脆闭了眼由着他去了。 察觉到林修的妥协后,迟秋年的动作愈加放肆起来。指尖顺着胸腔一路向下,流连在在胸前的凸起处,轻轻抚捏。林修似乎被刺激到了,忍不住□□一声,半睁开眼睛,满是雾气的双眸略带娇嗔的看了迟秋年一眼。那一眼看的迟秋年眸色深沉,喉头涌动起来,惹来了迟秋年愈加没有节制的动作。 迟秋年的手似乎不再满足于胸前的两点,转而向下意欲探索禁地。就在林修以为今日难逃一劫之时,书房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小全的声音透过紧闭的房门闯进来,打破了一室迤逦 “公子,圣上传来口谕,召您即刻进宫觐见。” 迟秋年原本不欲理会,闻言也只得作罢,黑着脸将手从林修的领口抽出。 沙哑的嗓音带着怒气:“知道了,在门外候着就是!” 觉察到迟秋年浑身散发的低气压,林修乐不可支,在迟秋年为他整理衣服的时候作死道:“我倒觉得小全来的挺是时候,也省得你学那登徒子白日宣银。” 似乎是被林修那放下心来的表情以及愉悦的表情激怒了,迟秋年在理好衣服后,又凑上前去啃住了林修的唇。 是真的啃,林修甚至能感觉到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迟秋年松口后,林修伸手摸了一下被咬的发肿的唇瓣。放下手时,指尖沾染了一丝淡淡的血迹。 看着染了几分血色的手指,林修女王似的倚在太师椅背上,伸出那个手指指着身前的迟秋年,道:“舔了!” 一直躲在旁边偷看的741捂着鼻子忍不住在心里咆哮:宿主大人你崩人设啦!不过蹦的好!崩的女王崩的威武! 话一出口不止迟秋年,连林修自己也愣了,急欲将手指抽回却在有所动作的前一刻叫迟秋年含住了指尖,轻轻啃咬舔||弄。 林修又一次愣了,满脑子都被自己刚才说的两个字刷屏了。 舔了! 舔了!! 舔了!!! 刷屏之后是内心疯狂的咆哮声——刚才说出这样话的人绝对不是我绝对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被舌尖扫过的指头痒痒的,唤回了林修的思绪。反应过来后林修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指,面上虽不显,但耳廓却飞快的染上了红霞。 迟秋年见此情形弯了眼角,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道了一声:“好甜。” 腾的一声,火气上涌,这下林修的脸全红了。林修飞快的起身甩开迟秋年,留下一句——我同你一起去,你莫让圣上等急了——就出了书房。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说的大概就是林修这样的人。 ********************* 马车停在皇宫前,迟秋年按住林修的肩,“在这里等我就好。相信我林修哥哥,在与你成婚前,纵使阎王在此也讨不了我的性命。” 林修静默了会儿,他实在是不放心。那日三王府事件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却不想皇上只招了一人。但看着迟秋年不容拒绝的神情,终是说了句:“一个时辰。” ——我给你一个时辰时间,时间一到你若不出来我便闯进去。 迟秋年闻言笑了,眸子里搀杂着春日里暖人的阳光,道了声:“好。” 看着迟秋年离开直至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林修才面向741,说了句,“进去帮我盯着。” ——原谅我瞒着你的这番动作,林修心道。他大约是真的有些动心了,毕竟少年的情意太过炽热。或许这些微的动心远远抵不上那人对他的执着,但他却不想再抵抗了。 “遵命!宿主大人!” 年逾四十的皇帝坐在位首,见迟秋年进来后,摆摆手免了他的礼,说了句“礼就免了,好歹也是我皇儿的媳妇,坐吧。” 迟秋年坐下后,皇上又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朕不得不说一句,你赢了。成功的阻止了我儿。朕虽有意传位于临儿(林修),但既被你阻止了,想来他也不愿。 君子一言九鼎,朕乃天子,自然做不得那小人之事。朕答应过你,若你阻了临儿的计谋,朕便放过你二人,任你二人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但朕要你记住,若你负了我儿,朕便是倾尽一国之力也要把你找出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朕还会传位于临儿,让你看他登上九鼎,让他亲自将你踩进泥潭,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朕原本一直留着德妃的命不过是算作我儿的一个历练,让他亲自手刃仇人。但既然临儿已然放弃皇位,那便由朕来。朕要让临儿在一旁看着,他的仇人已灭;朕也要让你看着,让我儿伤心是什么下场。 就是这些了,你若有事就奏,无事便退下吧。” 迟秋年想了想,道:“皇上婚礼当天会来么?” 皇帝摇头,“朕就不去了,想来那孩子也不愿意见朕,毕竟朕没有护好婉儿(皇后,林修他娘)。无事的话便退了吧。” “这么说来,”林修坐在马背上,手抵着下巴,“我果然还是太嫩了啊!原来之所以夺位一事准备的如此顺利全是皇帝在背后推波助澜。还以为自己智商提高了的说。唉~~” “所以说宿主大人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你就不好奇迟秋年是如何说服皇上的么?”741问道。 “怎么可能不好奇呢。但年儿不会告诉我的。”林修看着走出宫门的迟秋年道。 看见自家宿主的神色不自觉柔和起来,741顺着林修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迟秋年从宫里走出来。 摇摇头感叹自家宿主的不争气,741提醒道:“宿主大人你忘了么?本系统可是自带商城功能的。” 见林修终于肯把视线分给自己,741坐直身子挺胸道:“而商城里有一样东西,名曰‘入梦’。” 第五目(8) ‘入梦’,是一种香,吸入后会使人陷入沉睡,使用者可以借此以魂体形式进入他人的梦境。 林修用20积分兑换了这种香之后,就听到了741严肃的声音。 “入梦这种香的作用太过忌讳,毕竟没有人希望外人随意勘探自己的内心世界。所以只有被入梦者最最亲近在意的人才能使用这种香。 而且,宿主大人请一定谨记,梦境,说白了就是幻境,里面的场景几乎与现实没有两样。千万不要在梦境中迷失自己!要知道这种香是有时效的,请您一定一定要注意好时间,务必在两个时辰内走出梦境,否则……” 741没再说下去,林修挑挑眉,接着741的话道:“否则会永坠梦境,再无回归可能?” 741点点头。 “即使做梦的人醒过来也不能么?” 741沉默,相当于是默认了。 林修闻言仔细盯了会儿手中紫红色的入梦香,良久,弯了眉眼,“被你这么说,我反而更加好奇了,这所谓的入梦。” ********************* 迟秋年抱着暖手炉走进林修的房间时,林修刚刚摆弄好入梦香,听见开门声转头瞧了迟秋年一眼,眼里满是笑意,“今日,你林修哥哥送你一个好梦,可好?” 迟秋年闻言突然想起三年前林修离京的前一天,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想起那之后令人沉溺的美妙感受,迟秋年的眸色深沉起来。可还未等他做些什么,便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 林修在迟秋年倒地的瞬间接住了他,将他抱到床上后,林修附身在迟秋年的额头吻了一下——抱歉。 ********************** 四周雾蒙蒙的一片,林修站在迷雾中,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依稀传来小贩的呼叫声,林修左右转了两圈确定了方向后,便向着声源处迈开了脚步。第一步着地时,四周的浓雾簌的消失的一干二净,四周的声音和影像也真切起来,林修这才发现,他正处在一家茶馆当中。 而现在,茶馆正议论着什么,林修走进其中一桌,就听一人道:“听说了么?丞相府的小公子昨晚大闹皇宫,生生搅乱了太子的新婚宴。皇帝龙颜大怒,本来打算将他押进天牢,可不知那陈瑜使了什么法子,硬是让那迟小公子免了责罚。” “是啊是啊!”另一人附和道,“想必是舍了大半家业只为美人一顾吧。” 大闹婚宴,想必是原文中的内容了。林修想着,一闪身,再出现时,人正身穿紫金蟒袍跪在皇宫御书房内。 这是上了樊修临的身了,林修心道。 他想抽身,却被困在樊修临的身体里,动弹不得亦挣脱不开。 在他的前方,老皇帝满面怒容:“临儿!你莫要忘了你是注定要坐上皇位之人!为王者,岂可眷恋于儿女私情!昨日他迟秋年敢闯进皇宫烧那太子妃的宫殿,明日他就敢闯进你的寝宫刺你一刀!你还要护着他?究竟是这天下苍生重要还是那情爱重要?!朕今次可以看在你的面上放过他,但临儿你要记住,下不为例,如若再犯,朕定斩了他!” 樊修临跪在大殿上,闻言抬起头,面无表情道:“为王者,不可有情。所以,父皇当日便是这般,容着德妃杀死我的母亲的么?” 砰的一声,一个砚台砸在了樊修临的额头上。 “给朕滚出去!跪在外面,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起来!” 黑色的墨汁搀杂着伤口流出的血液,顺着樊修临的额头滑下。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可即使如此,他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妥协。听了皇帝的话,也只是沉默的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开门的瞬间,林修听见樊修临说:“父皇,年儿就是儿臣的命。儿臣既已遵了父皇的诺舍了他来继承这王位,就断不会再动娶他的心思。如今,就算是看在死去的母后的面上,儿臣只求父皇你不要动他。就当是儿臣求您了。” 说完这些,樊修临便推开大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徒惹的皇帝在身后唉叹。 林修不知道他在外面跪了多久,一炷香?一个时辰?一天?当瓢盆的的大雨顺着樊修临的额头滑落时,被困在樊修临身体里的林修有些恍惚——他到底是林修,还是樊修临? 直到樊修临晕倒在雨地里,林修才从他的身体里挣脱出来。 林修驻在雨地里看着晕倒在地的樊修临,直到宫人匆匆忙忙将他搬离。 再转身时,他又成了樊修临。 此刻他正坐在位首,看着跪在面前的迟秋年,嘲讽道:“娶你?你觉得你能为本殿带来什么?丞相府的支持?丞相一介清流,俸禄才堪堪能维持丞相府生计。如此贫寒的官员,本殿何必费力去讨好。而你,你不过空有一番姿色,但严格论起来,你却连那些也村姑都不如,至少村姑能为本殿诞下麟儿,你又能做什么呢?” 迟秋年闻言抬起一直压得低低的头颅,那向来遍布光彩的眸子此刻黑沉沉的一片,“林修哥哥真是这么想的么?” 林修想要说不是这样的,可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呆在樊修临的身体里,高高在上的端坐在最前方,不发一言。 见樊修临不答,迟秋年自嘲一笑,改口道:“草民自知身卑位贱,不敢高攀太子殿下。因草民先前愚昧,多有冒犯,为免殿下看见草民的面容生厌,草民即日起便会离开京城,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踏足京城一步,但愿殿下能忘记得过失,一生安好。” 樊修临握紧拳头,克制着自己上前阻止的冲动,满不在乎的应了声,“如此,便下去吧。” “草民遵命。”迟秋年道,随后便头也不回的退出了大殿。 樊修临则坐在大殿里,维持着端坐的姿势,整整一个下午。就好像,一动一下,就会忍不住悲伤的泪流满面;就会忍不住上前扯住迟秋年的衣袖,求他留下来。 直至夕阳西下暮色上沉,林修才从樊修临的身体出来。他站在樊修临的身旁,不知道他此刻的悲伤,到底是为了樊修临,还是为了迟秋年,亦或是,为了他自己。 画面再次转换,樊修临木着脸,跪在一座坟前,声音是掩藏不住的刻骨的悲伤:“年儿。” 林修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年儿,迟秋年明明没有死,这里明明只是一场梦境,这明明只是,只是…… “临儿,你莫要再沉迷于昔日的幻境了。迟秋年,是死了的,摔下山崖万劫不复。”是老皇帝的声音。 樊修临猛地的回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盯着老皇帝:“你胡说!这才不是真的,年儿明明活得好好的!” 再次反应过来之时,是举国同悲的一天,新帝即位不足一年便身染重病撒手人寰。 林修则再次以灵体的身份,站在樊修临的棺木前。 他这一年中,几乎全部的时间都只能呆在樊修临的身体里,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不过是处在梦境之中。有好几次他都想要离开去看望迟秋年,却怎么也无法离开樊修临的身体,直到,樊修临病重驾崩。 林修抚着樊修临的棺木,为他感到无限悲哀。原剧情中,迟秋年离开后遭遇追杀,不慎落入山崖。本来还对樊修临抱着一丝期待的迟秋年以为这是樊修临要赶尽杀绝,彻底死了心,借假死之名,同陈瑜在一起了。剧情到这里便结束了,却不曾想,剧情结束了,故事却在继续,樊修临终因悲伤过度药石无医。 正想着,门开了,老皇帝走进来,身后是原该隐居深林,神色麻木的迟秋年。 林修几乎在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老皇帝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他急欲上前阻止,却无人听得到他的嘶吼。 老皇帝开口了,沧桑的声音里满是怒气。 “迟秋年!好一个迟秋年!朕还真是小看你了,早有老道说我儿必将死于你手。朕当初就不该听了我儿的劝,以至于留你一条命,却最终害死了我儿。” 迟秋年闻言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朕说什么?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朕今日便告诉你,临儿的皇位,是朕硬塞给他的。老道不是说临儿必将死于你手么?那朕便将皇位传于临儿,将天下见最大的权力给了我儿,朕心想这样总归不会被你害死。 可你大闹临儿婚宴,让朕警惕了。朕当时就想杀了你了事,临儿阻止了朕。临儿对朕说‘年儿就是儿臣的命’。朕此前负了皇后,老了后,朕不愿朕与婉儿唯一的孩儿太过伤心,便饶你了。 你当朕不知所谓的坊间传言么?呵!他陈瑜一介草民,又如何劝得动朕?不过是临儿的托辞罢了。临儿将他全部的心思放在了你的身上,甚至为了让你早日走出情伤亲自为你寻找姻缘,呵,你做了什么?” 迟秋年闻言几欲疯癫,“你胡说!这不是真的!明明刺杀我们的人……” “迟秋年,你莫过太高估你自己了。你有什么值得我儿刺杀的?我儿护你还来不及。至于杀你的人?你自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惹来的么? 能劝得动朕的大半家财?那会是何等的财富,树大招风,天下爱财之人不胜枚举。你道是谁来刺杀你。你那情郎为阻你回京,倒是真的散了大半家财甩开了我儿派在你身边的护卫,却不想反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你那情郎倒是好主意!将一切推到我儿身上。呵呵!我儿重病之际朕遍寻天下你不肯出来。朕原道你是真的死了,便也算了。谁曾想如今我儿下葬了,你倒是假惺惺出现了,你以为朕会放过你? ” “我儿仁慈,不愿伤你的心,朕不一样。朕对杀死我儿的凶手恨之入骨,但朕不能杀你,你害了我儿一生,朕不愿我儿黄泉之下还要受你拖累。朕也不打算杀你,毕竟朕答应过我儿不杀你。但朕不愿让我儿的心意全被你和你那情郎这对白眼狼随意丢弃。 自以为是的东西。朕告诉你,朕看见你那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就恶心。朕要你知道,你所承受的悲伤,不及我儿的万分之一。 出了这祠堂,朕便真的放过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打断你的腿,让你寸步难行;朕还要将我儿的皇陵建在高山之巅,倾你一生,朕也不会再让你出现在我儿墓前。朕要你后悔一生!” “来人!将迟秋年给朕拖下去,打断他的腿!” 老皇帝说话期间迟秋年一直沉默的跪在樊修临的棺前,直至老皇帝说完,他才抬头,眼里血红一片。 “皇帝老儿,你的确做到了,让我后悔一生。所以,你以为像这样,把所有罪责脱在我身上,就可以了么? 如果,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听信妖道谗言,如果不是你硬要把皇位塞给林修哥哥,如果不是你非要拆散我和林修哥哥,事情又怎会变成这样,林修哥哥又怎么会死? 如你所说,林修哥哥的死我难逃其咎,那么你,皇帝老儿,你也一样!你不是最爱你的江山你的子民么?你不是最爱权势么? 那我便毁了它,毁了这个国家,夺了你的权势! 我迟秋年今日在此发誓,如果你不杀我,那么有生之年,我定要将你拉入万劫不复之境。 我迟秋年还发誓,如果你不杀我,此生,就算是爬,我也会爬到林修哥哥的墓前,挖开他的墓穴抛出他的尸骨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第五目(9)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最后一句话,迟秋年是对着樊修临的棺木说的,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林修所在的方向。 那眼神实实在在的向林修传达着一个信息——迟秋年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会这样做。 林修惊得后退了一步,几乎以为迟秋年能看到自己。直到瞥见身旁的棺木,林修才放下心来。 “放肆!” 林修还好,但皇帝却是真的被迟秋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惹怒了,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迟秋年,“把他给朕脱下去打!狠狠地打!打死为止!” 林修闻言猛地抬头,却发现被人拖下去的迟秋年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四周的景物突然间静止了下来,林修一步一步走向被人押解着的迟秋年,俯下身,想要挑起他凌乱的发丝,却只是徒劳。 明明人在眼前,却触不到,摸不着。 望着再一次穿透迟秋年身体的手,林修终于不再尝试,只是张开双臂虚虚的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叹:“年儿,我怎么舍得让你就这样死去呢。” 最后一个音节吐出之后,被定格的画面恢复了生机。林修单膝跪地,望着迟秋年被人一步步拖出灵堂。 不多时,外面传来喊杀声,一名太监冲进灵堂,语气里满是焦急与慌张:“不好了皇上,有刺客把迟公子掳走了!” “追!务必把那贼子给朕抓回来!” 太监领命而去后,老皇帝看了一眼樊修临的牌位,低叹一声后亦走了出去。 新帝驾崩的太过突然,皇陵还未得建,人已然撒手人寰。 在修建皇陵期间,林修一直呆在祠堂里。而本已退位的的老皇帝不得不再次接管朝中事务,日渐忙碌起来,再也无暇看望他这个早逝的儿子。 晨昏交替,日夜寒暑。林修彻底闲了下来,他想他应该走了,可每每想要脱离梦境之时,却都像是被蛛丝缠住般,离不开也逃不掉。 林修索性也就不管了,拾起了在之前舒九那里学来的一些修魂之术,慢慢的,竟也能碰到实物了。 林修不知道他在祠堂里待了多久,等再见天日之时,他正飘浮在空中,跟着一队丧葬队浩浩荡荡的往岐山而去。 老皇帝的确依了他的诺,林修的陵墓被建在高山之巅。林修是飘着的,自然没有什么,但他下面的丧葬队可就不一样了。好几次,都有人险些从崎岖的山路沿滑落山崖,托了林修的服才没能掉下去。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他顺手救了几个人的缘故,丧葬队的人们对待林修棺木的态度愈加恭敬起来。 最让林修好笑的是,那些他救过的人之中,甚至还有神神叨叨的在队伍里大侃‘神迹’的,将林修夸得如神一般,吹嘘自己的被救史。林修每每在旁听的都捧腹大笑,可惜的是,无人能够分享他的快乐。 发展到最后,队伍里竟还有人为他供奉白酒干粮,以求一场好姻缘。亦或是为他取来山间清泉林间野味,请求林修庇佑他们的子孙后代。经常搞的林修压力山大,好几次林修都想捂脸长叹——兄弟我真不是山神啊! 然而队伍总是要散的,在围观完自己下葬的全过程之后,往日里敬过他酒拜过他牌位的汉子们便纷纷下了山,独留林修一魂坐在自己墓前的镇墓神兽上,喟然长叹。 初时,林修还想着能不能在山里寻几个精怪说说话,可最后却只是无奈的发现,整个岐山山顶,除了他,竟是再无一人。 而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坐在石兽上,看墓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 他不愿意回自己的墓穴里去,那里常年昏暗,纵使有老皇帝下血本运来的数颗斗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壁上,却还不如明月当空的夜晚明亮。 林修知道他矫情了,事实上,魂体状态的他,纵使是四周漆黑一片,他也依然能辨清周围的每一样物什。 可是他却依旧向往阳光。于是他干脆在石像上安了家,在月色下修炼,在阳光下倾听鸟语花香。 一日清晨,林修照旧睁开双眼,站在群山之巅,浮在云海之上,观望东方升起的太阳。暖橘色的阳光从山的那头,从云里迸射出来,沉睡了一整夜的太阳一点一点挣脱黑暗的束缚,冲上云层冲破天际,俯仰间照亮整个大地。 而就在这太阳升起之时,一人脚踩红霞,踏进了林修的领地。 林修回过头,就看见一人身披白色狐裘,站在他的墓前轻抚他的墓碑,低沉的嗓音像是对恋人的呢喃:“林修哥哥,我来了。” 迟秋年似乎极其了解陵墓的构造,三两下就寻到了墓穴开启的机关。 林修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却依旧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想要伸手像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头唤他一声年儿,却只是将手伸在半空,最后颓然收回。 迟秋年进到墓穴后很快便找到了林修的棺椁,在吻了下棺木后,迟秋年突然发力推开了棺盖。厚重的棺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白骨,睁着空洞的大眼看着打开棺木的人。 披在白骨身上的衣物早已在时间的侵蚀下破败不堪,迟秋年却是半点也不介意,伸出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描绘白骨的轮廓。仿佛棺里躺的不是森森白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手指的温度透过白骨,传达到林修的脸上,在林修的脸上流连。那样温热的触感,那是林修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皮肤的温度,美好的让人想要哭泣。那样被人小心翼翼的对待,让独自在山顶呆了数年的林修眷恋的不想再失去。 “林修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在这样昏暗的墓穴里呆了这么久。 事实上,我原本是恨的,恨你的隐瞒,恨你的欺骗,恨你的放手,恨你的离世。恨到想要将你拨皮拆骨吞吃入腹,恨到想要将王朝倾覆皇城尽毁。 可到最后,我才发现,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恨一直以来总以受害人自居的自己。老皇帝说的没错,我太过自以为是。 明明你从小开始就一直是护着我的啊,而我却总是像小孩子一样。这样的我,一定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吧。 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是绝望的,总想着,就这样死了多好。于是我故意说话激怒了老皇帝,想让他将我打死,黄泉路上去质问你为何留我一人。可我还是活了下来,被你的死士所救。” 说道这里,迟秋年落下泪来,滚烫的泪珠滴在白骨的嘴角,苦涩瞬间爬满了林修的口腔。 “那之后几番寻死,我都活了下来。我想,也许是老天看不过眼,不想我死,那我便活着吧,活着来寻你。 老皇帝为了不让我找到你的确是下了一番心思的,你大概不知道,你死之后,丧葬的队伍走了好几批,每次都是在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地方。我一个个去寻,都没有发现你的影子。 活着,我得不到你的人,就连你死了,我也找不到你的尸骨。 我不甘心啊! 我又去寻了老皇帝,问他如何才肯告诉我你的墓穴所在。老皇帝说,直到海清河宴,蛮夷尽毁。” 说道这里,迟秋年俯下身,吻了下棺里的白骨。 血液从迟秋年的嘴角划落,沾染在白骨上,将森寒地白骨染出妖冶的色泽。 林修抬手抚摸唇角,放下手时只见一片血色。 迟秋年,是服了毒的。 “海清河宴,蛮夷尽毁。千百年来不曾有一帝做到,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不可能又如何,我必须去做。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为此,我进了军队。以杀止杀,蛮夷犯我□□一人,我损蛮夷十口之家,手底下沾染了亡魂无数。我在军队里待了20年,杀到蛮夷不敢来犯悉数称臣,杀出了一条海清河宴的□□路。 回京后我在找老皇帝,他还吊着一口气不肯从皇位上下来,见了我之后迫不及待的就把你的陵墓之位告诉我了。 我来这一路上,身后追兵无数,怕是上了这山,便再也下不去了。他们在陵墓外埋了炸药无数,顷刻间就能炸平这个山顶。我其实是很开心的,因为这样,便再也没有人能将你我二人分开了。” 说道说着,迟秋年突的自嘲一笑,“林修哥哥不会嫌弃我吧?你离世时不到而立,我现在却已经老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来之前,我特意寻了名医,让我显得年轻些,可是你瞧,”迟秋年指着自己的眼角,那里有着浅淡的纹路,“再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啊。” 林修顺着迟秋年指的方向,摸上了迟秋年的眼角,本以为会再次落空,然而这一次,林修却真切的感受到了指下皮肤的触感——温热的、令人眷恋的触感。 迟秋年睁大了双眼,片刻后释然一笑。 “瞧,我都已经出现幻觉了的,真希望这幻觉能维持的久一些,我几乎已经记不起你的摸样的,现在这样,真好。” 迟秋年说着,就要伸手触碰,手却看看停留在离林修脸颊不足一指处的半空中,隔空细细描绘思念已久的面容,似乎是害怕一伸手就把幻象打破了。 林修赶忙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年儿莫要嫌我手脚冰凉。” 迟秋年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片刻后落下泪来,尔后不管不顾的上前保住林修,哽咽道:“年儿永远不会嫌弃林修哥哥,林修哥哥不要嫌我老才是。” “不老,年儿永远是最好看的。” 迟秋年闻言松开林修,笑道:“那林修哥哥可以把我抱进去么,我走不动了。” 话音刚落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大半狐裘。 “好。”边说边抱起迟秋年踏进棺木。 躺好的瞬间,林修侧头,看着身旁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迟秋年,“年儿怕黑么?” “不怕。有林修哥哥在,年儿什么都不怕。” 林修闻言上前吻了吻迟秋年的嘴角,一拂袖,便合上了棺木。 火光冲天声中,林修听到了迟秋年在自己的耳边问:“林修哥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么?” 林修没有回答,也来不及回答,山巅便被火药炸为了平地。 第五目(10) 林修睁开眼时天还没亮,迟秋年仍在沉睡,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林修伸手抵在迟秋年的眉间,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却在触到迟秋年眉头的瞬间被他抓住了手腕。 “年儿?唔!”林修正待询问,冷不防被迟秋年压到了身下,细密的吻落在林修的额头、脸颊,最后停留在林修的唇角。 迟秋年没有再继续,黑沉的眼珠直直的看着林修。 挨得如此之近,林修甚至能感受到迟秋年的颤抖。回忆起梦境中老皇帝对迟秋年说的话——早有老道说我儿必将死于你手。 你还在害怕么?年儿。 思及此林修叹口气,微微抬头主动撬开了迟秋年的唇,再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林修揉了揉酸痛的腰,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小七,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迟秋年会是重生的?” 741凭空出现在半空中,惊讶道:“重生?这是宿主大人你在梦中看到的么,那么在梦的最后,迟秋年可有什么问题?” 林修沉默了一会,而后抬起手盖住眼睛道:“他问我会不会一直和他在一起,我没有回答。只是这样而已。” 741闻言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大概就是因为你没有回答他吧。执念一旦生起,除非得偿所愿,否则会一直持续下去。” 林修闻言冷笑了下。 “照你这么说,天下如迟秋年这般的人太多,仅仅是因为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就能够重生,那么这世间不知要有多少重生之人!” “可是迟秋年是主角!他的灵魂要比一般人强大太多!”741反驳道。 林修不想和他争辩,疲惫道:“舒九的执念足够强,却也只是化作厉鬼徘徊人间而非重生。告诉我小七,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741懊恼道。 “告诉你好了。宿主大人你还记得么,上一次剧情里,你被武青挖了心。事实上,武青施了咒术,被挖心之后你理应魂飞魄散的。当然那只是理论上,有本系统在宿主大人你只是会被送到其他世界而已,不会危及生命。我本来已经看好时机打开了时空隧道,但是……” 林修接口:“但是我当时向你求助了,所以没能离开。” “是的。时空隧道一旦打开势必会吸取一个人的魂魄,由于世界本能的排他性,所以这次剧情世界里执念最深的迟秋年被卷了进来,进而重生。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这一次,宿主大人你答应了迟秋年与他成亲,如果你会一直呆在这个世界自然死亡,迟秋年的执念会自动消散,可是……” “可是我终归会离开,希望之后又立刻面临绝望,执念只会更深。你是要这么说么?小七。然后呢?作为这个世界里拥有最强灵魂的主角,年儿执念加深会引起什么后果,一并说了吧。” 741叹口气,“如果第三次重生还是未能如愿,就会陷入无限轮回。” “第三次重生。为什么还会有第三次重生?” “因为我开启的时空隧道已经影响到了迟秋年,所以这一次宿主大人你离开时,迟秋年很有可能会再次被卷进去。” “所谓的无限轮回又是什么?”林修再次问道。 “一次次重复这三个世界的经历。每一次重复之初都会忘却一切,等到重复完之后再记起。执念累积,终必成魔。” “呵!好一个执念累积,终必成魔!爱情这玩意果然要不得!” “宿主大人你没事吧?”741怯怯道:“其实你可以放宽心些,说不定迟秋年不会被时空隧道卷进去。就算卷进去了,迟秋年能在第三世达成心愿也说不定呢?” 回应741的是林修懒懒的声音,“啊,说不定。”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迟秋年端着一盆热水,脸上挂着得偿所愿后餍足的微笑,“林修哥哥,我猜你快要醒了,便为你打来了热水。” 可这样的笑容又能维持多久呢? 莫名觉得那笑容太过刺眼,林修干脆背过身去拿被子蒙住头,闷闷道:“我不想起床。” 迟秋年放下盆子走到床边,好笑道:“第一次看见林修哥哥你撒娇呢,不起就不起,我陪你。”说着就拖鞋上了床。 你才撒娇!林修撇撇嘴,却是自觉让出一半的位子和棉被,好让迟秋年钻进来。很快,腰部便被一双手紧紧圈住。背抵在迟秋年的肩膀,感受着身后人心脏跳动,林修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迟秋年倒是开口了,声音里的幸福满的要溢出来,“这样真好啊!” “啊。”林修闭上眼睛应道:“真好啊!” 紧张筹备了数天后,终于到了丞相府小公子的成亲的一天。 拜完天地后,新娘便被送回了新房,林修身为新郎不得不在外应酬一众兄弟。等一桌桌敬完酒后,已是月上中天。直到跟随丞相一起送走宾客后,林修才踩踏着月色回到了新房。 新房里,迟秋年盖着盖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林修拿起一旁的喜秤挑起盖头,露出盖头下精致的眉眼。那眉目如同林修想象中般,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身为一个gay,林修从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有娶媳妇的一天,而且娶得还是这样优秀的媳妇,可惜这样的日子终归是只有一天。 “年儿闭上眼睛,我有东西送你。”林修将盖头仍到一旁,笑道。 迟秋年眼睛亮了下,“好。” 林修闻言吻了吻迟秋年的嘴角以示奖励,随即又补充道:“在我同意之前不许睁开哦!” “嗯。” “那好,我数三、二、一,好了!睁开吧,年儿。” 迟秋年睁开眼睛时,室内空无一人。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后迟秋年的心痛的几欲窒息。突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迟秋年猛地从床上起来飞奔到门前。 打开门时,正好瞧见一身穿喜服的女子站在门外,眉眼含笑,娇滴滴的叫了声:“相公~” 迟秋年簌的落下泪来,连忙捂着心脏倒退几步。 女子见此情景急忙上前扶住迟秋年担心道:“相公你怎么了?需要奴家去叫大夫么?” “无事,娘子,为夫,为夫大约只是太开心了。”说罢,迟秋年勉强扯起嘴角笑笑,衬着泪流满面的脸无端的让人感到无限悲伤。 第44章 转场篇:初见主神 林修抱着741,坐在一间别墅的大厅内的单人沙发上,手轻挠741的下巴。 “主神?以前没听你说过,那是什么?” “喵~~”741舒服的哼唧了下。“主神啊,我也没见过哦。而且我也认为没有说的必要。听说能见到主神的人,都是签下了终身卖身契的倒霉鬼。” 林修闻言停下了动作,似笑非笑。 “倒霉鬼?” 741这才意识到身边这位正是自己口中即将见到主神的倒霉鬼,立马狗腿道:“宿主大人我没有说你,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一般来说,主神身边的系统及其执行者,都必须不断地在一个个世界中穿梭。他们不像宿主大人你一样,完成一定量的任务后即可重返自己的世界。我们称之为‘流浪者’。” “‘流浪者’?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流浪者?”林修闻言皱了皱眉。 “是的。”741解释道:“不过宿主大人你不必担心,你同他们的情况不一样。流浪者大都是主神亲自创造的非人的存在。 你可以理解为,额,就像你们现代的科学家发明的类似于机器人的东西。他们感情淡薄甚至是没有感情,一切以任务为先。 为此,他们所执行的任务也极少与感情相关。毕竟人类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存在,所以才会诞生我们这种临时系统的。” “等等!临时系统?”林修打断道:“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话说你瞒着我的东西还真不少。” 741嘿嘿笑了一下:“因为我想着宿主大人你早晚要完成任务回归现实的,所以这些事情便没有告诉你。说起来,临时系统,是主神为了弥补‘流浪者’的感情欠缺而从各个世界召集而来的辅助系统。我们和主神签订契约,各取所需。事实上,等宿主大人可以回归现实世界的时候,我也就可以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了。” “如此说来——”林修摸了摸741的头,叹息道:“真是抱歉了,小七。如果不是碰到我这么不靠谱的宿主,也许你能早日回去也说不定。” “不不不!”741摇摇头:“能碰到宿主大人我很开心,我会一直跟在宿主大人身后的!” 741边说边摇摇尾巴,眨着双星星眼一脸求夸奖的表情。看的林修一脸微妙——你是喵啊亲~~猫咪只要撒娇就好了!●▽●不要抢汪星人的工作啊!! 迫于741的眼神攻势,林修只好拍拍741的头,笑道:“那还真是,谢谢了。小七。” “嗯,能为宿主大人服务是我无上的荣耀!” 741继续狗腿,片刻后歪歪脑袋,问道:“不过说起来,宿主大人你不后悔么?仅仅是为了避免一个可能,就向主神透支了十万的积分。” 上一次世界里,林修为了杜绝迟秋年陷入所谓的‘无限轮回’的可能性,向741求助。本来741不愿意说,毕竟那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可惜林修坚持,741也没有办法,只好说了。 而这个所谓的方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试过,就是——向主神求助。 林修想要让迟秋年忘记他,并且摧毁一切有可能让迟秋年回忆起他的可能。而这样做,必须对整个世界布下一个绝对幻境,让所有的人都不记得林修的存在;让所有人都以为,和丞相府的小公子成亲的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恋人,包括迟秋年他自己。 但是,仅凭林修可怜的290的积分是远远不够的,于是741想起了主神。 原本741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主神发了一封求救信,但是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主神就回复他了。简直让741受宠若惊。 主神在信中同意了林修的请求,允许他透支十万积分布下‘绝对幻境’。不过这并不是无条件的,林修完成第五次任务以后必须去主空间见他。 这也是为什么完成任务后,林修没有立刻前往下一次世界的原因。 听了741的问题,林修只是眯眯眼睛,无所谓道:“无所谓后悔不后悔,我只是不想欠着别人。” 说完摸摸741的头:“不过,却到底还是连累你了。十万积分,不知道要做任务做到什么时候。” 也许,等作完所有任务之后,他会连自己都忘了也说不定。 741闻言挠挠脑袋,他的宿主大人就是太温柔了。 明明自己也很舍不得,却非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明明是他把林修拖进来这个游戏的,林修却从没有抱怨过。 不过说真的,741自己是无所谓的。他是修道者,于各界穿梭对他来说,只是看尽人生百态,增加阅历的一种方式而已。这对他有利而无害。 而他也是成为临时系统后,才知道所谓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止是说说而已。 他曾因为自己的妖王之子身份而洋洋自得,可是现在看来,比他强大的存在,比沙漠里的沙粒还要多,他之前果然还是太嫩了。 说起来,主神是谜一样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主神的具体身份,但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敢违背主神的吩咐。 741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妖王四子,能力自然不弱。可事实上,和主神签订临时契约成为临时系统的,不乏有各界至强者。741在这些人之中,能力也只能算作中上。 试想,一个能够和各个世界召集而来的强者签订契约而不惧反噬的人,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细思极恐,741打了个哆嗦往林修怀里钻了钻——绝对不能和他做对,会死的很惨的。 察觉到741的动作,林修问道:“怎么了小七?困了?” 741不回答,算作默认。他想还是不要告诉宿主大人的好,徒增烦扰。 就在这时,客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一身穿白色衬衫蓝色牛仔的青年走进来。 林修见到有人进来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但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却是不受控制的上前走了一步。 “你……” “欢迎来到主空间,林修。我是这里的主神,你可以唤我阿九。” 青年言笑晏晏,额间冰蓝色的火焰花流光婉转,美丽异常。 第六目(1) “小修啊!你好了没有?快点下来!今天是你弟弟第一次过来,有点眼力见没有!”一女子站在楼梯口,冲着仍在楼上墨迹的儿子叫到。 “知道啦知道啦!”房门推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推开房门,脸上略带烦躁。 “我说到底是我是你儿子还是那小子是你儿子啊,我每次从学校回来都不见你有多开心!” “嘿反了你了小子!要不是老娘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一把屎……” 女子还未说完话便被林修接了去:“要不是您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年把我拉扯大我哪里能长的这么大?! 行啦行啦妈,这话你每天对我说不下三次,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行行好吧您!为了在您的新儿子,在我弟面前留个好印象,妈您最好不要再说我啦。要知道十二三岁的孩子最烦罗嗦的大人了!小心我新爸嫌你烦啊!” “嘿你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赶紧给我滚下来。” 说完女子转过身,林修正要松口气,女子又转过头来:“唉等等!你给我把你的那个骷髅头耳钉摘下来,弟弟面前像什么样子!你自己不学好别带坏你弟弟!人可年年拿第一。” “行行知道啦,我现在敢肯定妈,我绝对是被抱来的!”林修闻言又走回房间。 “少给我贫,收拾好就下来!” “嗯嗯嗯!”答应之后林修关上房门,面上虽是烦躁的样子,可是翘起的嘴角却显示了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741趴在床上,不解道:“宿主大人你是受虐狂么?被骂还这么高兴。” 林修背对着他对着镜子摘下耳钉,冲着镜子里的741晃了晃手指,“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爱!” 林修的确很高兴,主神这次为他挑选的世界甚合他的心意,无论是那同记忆里一样,虽然嘴上爱对他吼来吼去,实际上却永远将他摆在第一位的母亲;还是,这幅同年少的他一模一样的身体。 想到这里,林修笑道“本以为你嘴里主神是煞神一样的存在,却不曾想他还蛮好说话的。” 741撇撇嘴,总觉得所谓的主神不安好心,可到底还是不敢随便说主神坏话,只好敷衍道:“嗯,是是。” 不过有一点741不得不承认,主神这次为林修挑选的世界的确是很适合他的。其实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林修,如同上一次世界里一样,看起来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 可这种状态在林妈妈狠狠揪了林修几次耳朵后奇异的好转起来,至少林修现在会笑的很开心。 林修下楼后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不急不缓。 ——此次世界的主角受,张霖,终于来了。 这是个治愈系甜文,温柔系忠犬攻治愈冷漠无情重生杀手受。 主角受张霖自小被查出患有自闭症之后,张爸爸便带他去了专业的自闭症治疗机构看病。 治疗取得了些成效,至少不会张霖身上不会有所谓的语言障碍情况出现。 但是在出院之后,张霖却表现出了一种异常的冷漠,对周围的事物漠不关心。 张家人认为那是自闭症的后遗症,几番治疗无果也只好作罢。却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后遗症之说根本就是扯淡。芯子都换了,人能不变么? 原剧情里,‘林修’因为极其讨厌这个外来的弟弟,处处在外说主角受的坏话,以至于原本就冷漠的主角受更加被人孤立起来。 而张霖心里也清楚自己日渐糟糕的处境是‘林修’造成的,但他对此毫不关心。 事实上,‘林修’这种挑衅于张霖来说,同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两样。 他一个人孤独惯了,不愿意甚至是懒得去处理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林修’这种行为在一定程度上甚至为张霖创造了方便。 因此张霖从未揭发过‘林修’,反而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以看着‘林修’瞎蹦跶为乐。 估计是张霖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刺激了‘林修’,‘林修’的手段愈加激烈起来。再然后,主角攻展云挺身而出,开启了温馨甜蜜的旅程。 但接管了这具身体的记忆的林修觉得,他除了爱打架逃课逛吧早恋外,还是很善良的孩子的。 而且自从上一次亲身体验了迟秋年第一世的经历后,林修表示,所谓的剧情什么的,看看就好了。 没有真正接触过,谁也说不准一个人到底是好是坏。也许原剧情里‘林修’极端的举动正是为了引起张霖的注意也说不定,就同男孩子总爱欺负自己喜欢的女生一样。 正想着身子突然被人从后推了一把。 “愣着干啥呢?还不快去开门!没瞧见我正忙着做饭呢!待会儿记得勤快点帮你弟收拾东西,别丢人啊。” “知道啦,绝对好好伺候您儿子!”林修说着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灰色格子针织衫蓝色牛仔的白净的男孩。 男孩,也就是主角受张霖,个子比他稍矮些,栗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耳朵上,如果忽略那双略显阴郁的眼神的话,整个人显得乖巧而可爱。 张霖身后站着一个管家摸样的老人,手拉着一个24寸大小的行李箱。老人见到林修后先是鞠了个躬,而后才恭敬道:“是修少吧?我是张家的管家,今天带少爷过来搬家。” 林修左右看看没瞧见其他人,问道:“就你俩?我叔呢?他东西就这么点儿?外面还有吗?” 管家闻言回道:“老爷公司临时有事出差去了。东西暂时就这些。” “那行。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房间看看。”说着林修便打算接过管家手中的行李箱。 管家原本不肯:“修少,这我来拿就好。” “别废话了,赶紧上楼,要不我妈又得训我。” 林修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一个老人动手,强行夺过行李箱转身蹬蹬蹬上了楼。 男孩则安静的跟在林修身后,连脚步声都是轻的。 张霖的卧室在二楼,和林修同一间屋子。 原本林修打算和张霖分开住,他可不愿意晚上睡觉时身边躺着一个人形杀器。 但林妈妈不同意。林妈妈有自己的考虑,认为自闭症的孩子就要多多和同龄人接触才好恢复,于是强制驳回了林修的请求。 虽然林修很想说张霖的自闭症早八百年前就去医院看过了,用不着您操心。可碍于老太后的威严,林修最终还是腾出了自己的一半领地。 林修进屋放好箱子后,才转过身对身后的管家说:“你们东西不多,我就不给收拾了。收拾完后要是有啥缺的再告诉我,正好趁着周末去买回来。” 管家闻言回道:“劳烦修少了。东西不用买,下午我会差人送过来。” “那也行,我回头跟我妈说声。” 说完正要出门,林修突然回过头对张霖说。 “忘了说了,靠墙的那张新床是你的。洗澡的话浴室里有新备的洗漱用品。还有,我叫林修,估计你也听说过了。你愿意叫我哥还是其他的都没问题。我妈挺高兴你来的,自在点儿,别叫她伤心。别的没事儿我就下去了。”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张霖的回答,倒是张霖身边的管家恭敬的应了声。 林修撇撇嘴,转身下了楼。 收拾完时候管家就离开了,留下一个让林修分外头疼的张霖。 本来林妈妈已经做好饭了,就等着张霖。可是林修在下面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回。 林妈妈怒了:“你不能温柔点?吓坏人孩子怎么办。” 只是大声喊了张霖几声叫他下来吃饭的林修:…… 人好歹是国际杀手榜排名第一的银狐,哪里这么容易就被吓坏。 林妈妈骂完就进了厨房,片刻后端出一个托盘递给林修:“你也别装可怜了,赶紧的把饭给我送上去。” 林修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试图再反抗一下:“妈,我还没吃饭呢。”他实在是不想和假自闭真冷漠的杀手交流啊! 林妈妈可不管那么多,瞪了一眼:“饿不死你,赶紧的!” (┬_┬)——这是抗议无效的林修。 默默在心底吐槽了句后妈,林修不得不遵从老佛爷的吩咐,兢兢业业的扮演起了小厮的身份。 推开门的时候,张霖正坐在床上发呆,对林修的进来没有半分反映。 林修皱了皱眉,将托盘里的饭菜摆到藤木桌上,随后将藤木桌推到了张霖的面前,心道:你要装自闭就装,我就把你当成真自闭症患儿看,伺候皇帝一样伺候你还不行么。 见张霖还是没有动作,林修又把桌子往张霖那里推了推,道:“诺,给你送的饭,快吃吧。” 张霖这才转过头看了林修一眼,直愣愣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看的林修一阵头皮发麻。林修正想着说些什么,张霖又把视线收回去了,随即在林修惊异的目光下拿起了筷子。 见人开始吃饭,林修也不好打扰,便干脆坐在一旁仔细端详起张霖的面容来了。 身为主角受,张霖的长相自然是无可挑剔。林修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张霖冒出来一句话把林修吓了个够呛。 张霖道:“我吃完了。” 直到看见张霖那略带鄙视的眼神后,林修才回过神来。 火气上涌,林修腾的立起身,把吃剩的饭菜往托盘里一放,怒冲冲的下了楼。 什么?你以为林修愤怒后会揪着张霖的衣领打他一顿? 开玩笑,他林修才不会和‘真’自闭症患儿计较呢! 才不会! 第六目(2) 清晨,闹铃响了三遍后,林修才依依不舍得从被窝里钻出来。 今天是周一,学校开始上课。 林修虽然很想同原主一样旷课不去,但是前阵子老佛爷耳提面命,要求林修从今往后不能迟到早退,未免带坏张霖;还要林修带张霖好好熟悉下新学校新环境,否则的话就零花钱减半。 虽然林修很想告诉老佛爷人张霖早从骨子里开始就已经黑透了,根本用不着他去带坏人家,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不过,不能迟到早退,逃课总可以的吧。 想通这一点之后,林修下了床。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估计张霖早就洗漱好下去了。 等林修摆弄好一切下了楼,刚好瞧见张霖端着两盘炒米饭从厨房里走出来。 林修左右瞧了瞧,问道:“刘嫂呢?” 刘嫂是家里的佣人,平时林母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林修的时候,就由刘嫂来做饭。 “走了。” 张霖言简意赅,把一盘米饭推到林修面前就自顾吃了起来。 林修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主警惕心强的很,从来不肯吃生人做的饭菜。 所以说,刘嫂是被你赶走的吧——林修腹诽道。 不过,能吃到主角做的饭菜,好荣幸。 这样想着,林修舀了一口米饭送到嘴里,原本残余的早起的怒气瞬间被安抚了下来。吃完饭,林修主动收拾残局。想来今后刘嫂也不会再来了,这些活儿还得自己做。 林修刷碗的时候,张霖站在厨房门口说道:“你自己坐车去学校吧,我走过去。” 如非必要,张霖是绝对不会坐车的,他讨厌狭小的车厢带给他的憋闷的感觉。 张霖说完转身就走,走几步,觉察到身后有人追上来。张霖侧身躲开,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修。 林修尽量忽视张霖毫无感情的眼神,讪讪道:“你等等,我也好了。我买了辆单车,待会送你过去。你别忙着拒绝,就当帮帮忙,我妈要知道我让你一个人去学校会杀了我的。” 说着林修苦着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为了方便林修照顾张霖,林妈妈把张霖和他安排在了同一个学校。只不过林修上高一,张霖上初一而已。 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体会到母亲的关爱,这一次,林修想要满足林妈妈一切的愿望。林妈妈希望张霖好好的,那他就帮忙看着张霖,尽管明知眼前人根本无需他担心。 张霖闻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林修,就在林修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张霖转身说了句:“走吧。” 这是,同意了? 林修有些愣,直到张霖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林修才拿起一旁的书包和他一起出了门。 林修家在别墅区,离学校只隔了一个公园,平时司机接送必须绕好大一个圈子才到学校,今天只需要穿过公园就好。 快到斜坡的时候,林修提醒了一句:“前面有点陡,害怕的话就抓住我。” 林修只是随口说说,并不真的认为张霖会抓住他,却不料在车轮翻过斜坡的时候,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林修几不可见得颤了下,却仍旧被张霖感觉到了。 而张霖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嘴角翘了下,进而双臂环住林修的腰,整个人身体前倾,靠在了林修的背上。 一系列动作后,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感受到那人身体略微的僵硬,张霖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间好了起来。 他不是傻子,知道林修如此照顾他的原因无外乎于林母的吩咐,并非少年所愿,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这于他来说是件极其微妙的事情,身为杀手的他向来讨厌外物左右他的情绪。 也许在从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会第一时间杀了林修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 张霖闭上眼睛,脸颊贴着林修的后背。 他能感受到少年出的汗浸润了白色的衬衫,能感受到少年皮肤下血管里血液的流动,能感受到少年微微的喘气声。 手掌下的生命脆弱不堪,只要他微微用力,他的手指就能刺破少年的衬衫,划破少年的皮肤,穿进少年的血肉里…… “喂!到了!”林修将车子停到车棚里,提醒道。 ——你还要抱着我抱到什么时候?斜坡早过了你不知道么?没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们么?好奇怪的有没有! 张霖闻言若无其事的松开林修,跳下了后座,然后转身离开了,就好像刚才一直抱着林修的人不是他一样。 被他甩在身后的林修一脸日了狗的表情。而后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追上了去。 “喂等等!张霖你走错方向了,那是高中部,你要去的是初中部!还有这是你第一天来学校,要先去见老师啊喂!” 忙了一节课又当爹又当妈终于把自己‘可爱’的弟弟送进教室后,林修现在只想对着天空狂比一万次中指。 对付一个装自闭的伪男孩真杀手,真心太糟心了! 等回了自己的教室,林修当下就趴在了桌子上。至于上课铃声,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林修才趴在桌子上没多久,就被人拍了拍脑袋。 林修不耐的抬起头,就见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那人眯着一双醉死人不偿命的眼睛,温柔道:“这位同学,下课随我去一趟办公室。” 林修学着来人眯了眯眼睛,笑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笑话,敢叫小爷去办公室的老师目前为止还没出生呢!小爷的妈妈好歹也算是这所学校的最大投资方之一,谁敢罚小爷?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展云,展家展云。”年轻老师并没有因为林修的挑衅而生气,仍就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只是在念到‘展家’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音调。 林修:…… 话说他忘记今天也是主角攻来学校的第一天了。 原本的剧情里,好像有一段主角攻受于上学路上偶遇的段子的,不过貌似这段子被他这只蝴蝶无意间扇没了。 所以没有被主角受勾起兴趣的的展云过来教他了么? 这还真是,可喜可贺,呵呵。 教课的人是展云,所以即使林修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听下去。 展云教的是历史课。 不得不说,身为主角攻,展云的优秀是无可挑剔的。 原本打算敷衍着做做听课样子的林修,竟然在不自觉之中听进去了,而且在下课铃声打响的时候竟然还觉得没听够! 当然这并不是最让林修奇怪的事情。 最让林修奇怪的是,为什么下课后,大家看着他跟着展云身后去办公室时的表情竟然是羡慕!拜托,小爷是要去做检讨! 展云的办公室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同学校里资历最老的教师同样的待遇。 林修跟他进去后就自顾自的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展云见此摇摇头:“不怕我去向姨母告状?” 林修撇撇嘴:“我也可以向姨母告状说你欺负我。” 没错,展云的和林修的母亲是亲姐妹,论辈分,林修要叫展云一声表哥。 这也是为什么原剧情里‘林修’能够蹦达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用一句话来概括原剧情的话,就是表兄弟的夺妻之战。 不过,展云的家族势力主要在国外,除了小时候原主偶尔见过展云外,这还是林修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展云。平日里他们联系基本都是发邮件,所以林修并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展云。 “话说你怎么突然回国了?”林修问道,“我妈都没跟我说。” 展云给林修倒了杯茶,自己也拿了一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回道:“还不是姨母担心你,这才特地把我叫回国。来学校的时候我特意去要来了你的这几年的成绩单,看完后还真是吓我一跳。小学就不提了,你初中三年就没有一次考试及过格,数学物理类的也就算了,你是怎么把音乐体育这类课上成不及格的?” 林修闻言狠狠皱了皱眉,像是不开心的样子:“音乐课上小爷一唱歌他们就笑,当小爷是动物园里任他们观赏的猴子不成!体育课,体育老师是个女的,长得巨难看不说,还特爱往小爷面前凑。小爷看见她那厚嘴唇就倒胃口,干脆就不去上课了。” “噗——哈哈,哈哈哈。”展云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见到林修那堪比黑锅似得脸立马收回笑。 “咳咳,抱歉我反应过度了。不过这挺好解决的啊,你可以叫姨母给你换个体育老师。音乐的话,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给我吼两嗓子,我给你纠正纠正。” 林修翻了个白眼:“我妈每天忙的跟个什么似的,也就昨天我新弟过来的时候回了趟家,平时连我自己都很少见她。要是我为了体育课这点儿破事儿就找她换老师,她不得打死我。至于给你唱歌,当小爷我闲的啊。没事的话小爷我回去上课了,再见。” “唉等等!”展云叫住林修,“你新弟,是那个叫张霖的么?听姨母说他也来这所学校了。人怎么样啊?” 林修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道:“啊,张霖啊,他在初一(三)班。人的话就那样呗。你有心听我唱歌,不如去学学如何治愈自闭患儿。我妈现在宝贝他宝贝得紧,张口闭口叫小爷我照顾他。” 虽然那是个伪自闭患儿。 想了想,林修又道:“不行你干脆去教初中吧,就当时隔多年再次见面后,表弟对表哥的拜托了。” 展云闻言摇摇头,笑道:“好歹我也是你表哥,就这么不待见我啊。得,赶紧上你的课去吧。至于班级,就不换了,就当做时隔多年再次见面后,表哥对表弟的照顾了。” “小爷才不需要你照顾。”林修嘀咕了句就出了门。 刚出门,身后就传来展云的声音:“你的教室在左边,而你走的是右边,亲爱的表弟。” 林修头也不回,朝身后摆摆手。 “小爷下节课体育,正好去看看新老师合不合心意!” 第六目(3) 林修逃课逃惯了的。 原主是不愿意上课,而林修却是懒得上课。他穿越多世,无论是阅历还是学识都比一般人强太多。单单就古文而言,他不但能毫无障碍的看懂那些晦涩的文言文,甚至,如果愿意,他还能给写出一篇足以让现今所有老教授惊艳的文章来。 所以,现在除了展云的历史课以外,林修基本不会出现在教室。 中学的孩子单纯,对于林修这种行为,大多为两种看法。 一类是乖乖党对林修极端的不屑,另一类便是叛逆党对林修极端的崇拜。 林修对此毫不关心。若说最开始穿越的那几世林修还会顾及下别人的看法硬着头皮去上课外,现在的林修是全然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了。 而这一世,林修在意的人只有两个。一是林妈妈,二就是他的任务对象张霖了。 张霖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得到林修对他的特别之处,以及林修吊儿郎当外表下,那颗比他还要看淡人情的心。 林妈妈自然也注意到了林修对待张霖的不同之处。但她误将这种不同理解为害怕,就像再淘气的小孩子也会害怕弄坏自己心爱的瓷娃娃一样。 最开始,她很奇怪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小子竟也有害怕的人。 因为她从没见那臭小子对张霖吼过哪怕一个音节!这是她这个妈妈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虽然心里有点小吃醋,但想着自家臭小子那惨不忍睹的成绩,林妈妈还是决定拜托张霖为林修辅导功课。她以前不是没为林修找过家教,但都叫那孩子给气走了,现在猛不丁发现一个能制住林修的人,林妈妈当然不愿意放过。 原本她还想着该怎么和张霖沟通,毕竟张霖搬来后从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可是当她叫来张霖说明情况后,张霖竟然同意了! 林修知道以后直跳脚:“妈你没搞错吧?我上高一,他上初一。你要一个初中生给高生中补课?!” 林妈妈闻言瞪了一眼:“你初中年年倒数,人张霖次次得第一,你说他教不教得了你。” 见林修还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林妈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修啊,妈妈能管你一时,却终归照顾不了你一世。纵使我可以给你留下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的遗产,却也保证不了你能守住这些钱。 你终归是要接手我手下的公司的。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三两下就能被公司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油条啃个精光。你这样让妈妈怎么放心啊!” 林修最见不得林妈妈这种样子,只好同意道:“知道了,我听他补课还不成么?” 于是乎,林修开始了悲催的补课生涯。 张霖为人虽然冷漠,但对于自己应下来的事情还是足够用心的。也因此,他很快就发现,在林修那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的皮囊下,竟隐藏着无比耀眼的光辉。 张霖忽的就兴奋起来。 他已经很少有这种兴奋的感觉了。那是一种以往执行任务时遇到难缠的猎物后,才会有的那种全身心血液沸腾的令人战栗的兴奋感。 这让张霖愈加想要揭开林修裹在身上的层层伪装,让他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自己面前,任自己蹂|躏。 于是,林妈妈在无意识之下,亲自把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到饿狼嘴巴下了…… 这一日下了晚自习,林修照常送张霖回家。张霖坐在单车后座极其自然的揽住了林修的腰,这种手掌少年命脉的感觉,总是无端的让他兴奋。 林修也早已经习惯了,不就是被抱一下么,又死不了! 但今天路才走到一半,林修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你能期待一个伪自闭真冷情的杀手给你接电话么?所以林修停了车。 电话是一个他从前的小弟打过来的,一接通就在电话那头急急忙忙道:“老大老大不好了!阿成晚上在酒吧玩儿的时候被人打了,兄弟们把他送医院后凑了凑还是没凑够钱。那帮该死的医生不凑够钱就不给手术,可把兄弟们急死啦!” 林修闻言皱了皱眉:“还差多少?在哪儿?” “还差一千五,在市三医院二楼急诊室。” “等着,我就去!”说完挂了电话对张霖说:“车给你了,我有急事先走了。自己能到回去吧?” 说完林修就要走却被张霖扯住了衣袖,见林修回头,张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道:“我不会骑车,也不认识路。” 林修:…… 特么的这条路每天上下学来来回回走了上百躺,白痴也该认识了吧! (╯`□′)╯(┴—┴ 林修怒,可是张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拉扯着林修的衣角。 无奈之下林修只得再次跨上单车,带着巨型拖油瓶风风火火的往医院赶。好在医院离公园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刚停下车,就见一个顶着杀马特发型的少年走了过来。见他奇怪的看着自己身后的张霖,林修解释了句:“我弟。” 那人点了点头,随后带着林修去交了医药费。 忙完一切后,林修才跟着小弟去了手术室,到的时候手术室外已经围了几个他人了。 林修坐下后随意点了一个人问:“怎么回事儿?” 林修虽然不大愿意搀和这些青少年热血上头,肆意挥霍荷尔蒙的幼稚行为,但人都进医院了,到底也要关心一下。 被点的那人脸色愤愤道:“谁知道逛个酒吧会遇到变态啊!那酒吧里有一个咱学校的学生在那当侍应生,是个男的,跟阿成见过几面。后来那侍应生不知怎么回事,招了变态的注意。被一个老男人摸屁股了,老混蛋拉着人不放。酒吧里管事儿的也不管,阿成看不过去,就上去帮忙。结果叫那几个混蛋给揍了。要不是那侍应生看情况不对立刻报了警,阿成还不定……” 说道这里少年脸色更加气愤了:“操他妈逼的,要是让老子知道是那个老混蛋把阿成伤成这样,老子一定掀了他全家!问那侍应生那家伙也只是支支吾吾不肯说,白白让阿成受了罪!这医院的医生也全他妈是混蛋,兄弟几个赶到医院后因为没凑够钱,就不给手术!还他妈白衣天使呢!白衣恶棍还差不多。” 林修闻言皱了皱眉:“那侍应生呢?在这儿不,叫过来!” 底下人闻言立马推了一个人上来,“就是他,老大!” 林修看了看来人,由于事发仓促,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白色的制服上还挂着褐色的酒渍。个头中上,人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也难免会引起变态的注意。 “就是你被变态缠上的?叫什么?” 林修眯了眯眼问,手指随意的在椅子上扣了扣,气势十足的样子。 这不自觉露出的风范让一直在他身旁盯着他的张霖躁动起来,心里有一头野兽在蠢蠢欲动。但现在没人关注他,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林修的身上,这让张霖很不爽。至于为什么不爽,张霖把原因归于自己中意的猎物被别的不相干的人盯上了。 似乎是被林修的气势所迫,来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我,我叫王靖山。” “哦,靖山是吧。”林修点点头,又问道:“你跟我说说,那几个不长眼的混蛋你认识么?” 王靖山踟躇了会,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林修见人这样就知道那些人普通人不敢惹,也不怪他的隐瞒:“直接说就好,我保你。我别的本事没有,钱倒是不少。” 王靖山这才放下心来,语气平复下来,开口道:“骚扰我的老变态是城西区的地头蛇的手下,地位不低的样子,手底下有几个人。酒吧里一般没人敢得罪他。平日里来酒吧虽然爱动手动脚,但一般都不会对我们这些男侍应生下手。今天晚上不知道喝了酒还是怎么回事儿,我把酒送过去之后就拉着我不让走,非要我喝酒。酒吧这样的糟心事而不少,我想着自己一个男生,怎么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就喝了。没想到那些人变本加厉,喝了酒还不让我走!那个老混蛋还摸我屁股!” 说道这里王靖山的脸色红了,是气的。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是正直年少的男孩子。之前是碍于对方势力不敢说,现在有人为他作保,自然能说的都说了。 “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拉扯起来,引来的动静不小。管事儿的不可能注意不到,但就是当作没看见!一群缩头乌龟!偏他们人多,我自己干不过。再然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我和阿成上下学一条路,见过几面打过几声招呼,彼此算起来也就是能叫得上名字的陌生人。可阿成人不错,见我一个人被欺负没人帮忙,看不过去就上来和他们理论了。他们那是谁啊,哪里会讲什么道理?一言不合就直接打了起来。阿成被啤酒瓶直接爆了头,都倒地上了那些人还打。 我被人拉着过不去,着急了就直接踹了那人一脚然后急急忙忙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打人的都走了,那些警察也只是敷衍的看了看,把人送医院就算完事。估计根本就不会去抓那伙人。我刚才顾及着不说,也是觉得你不过一高中生,哪里斗得过那群地头蛇,不想连累你。” 王靖山最后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周围的林修的脑残粉小弟就闹哄起来了。看不起谁也不能看不起老大是吧! 至于王靖山的顾忌,那并没有错,因此林修也只是对周围的小弟吼了句:“都给我闭嘴!” 话毕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林修又看着王靖山:“你知道那伙人平时都爱出现在什么地方不?” 王靖山想了想:“白天我倒不清楚。不过我工作的酒吧在他们的地盘,基本上每晚都来。” 林修闻言点了点头,“你今后把酒吧的工作辞了吧!我给你个工作。” 而后站起来,对着围在周围的一群热血动物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嗜血的意味。 “兄弟们最近都憋坏了吧,明天就跟我去见见那几个混蛋。我倒要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动我的人!” 周围的气氛瞬间沸腾了起来。 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张霖此刻正极力抑制着自己血液里的躁动因子。 张霖看着背对着他的林修,眼里满满的全是掩饰不住的狂热。 ——已经迫不及待了啊!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染血的样子了,林修! 第六目(4) 晚自习放学铃声响起后,学生一窝蜂的涌出教室。 初一(三)班门口,展云随手拦住一个人问道:“这位同学,能麻烦你帮我把张霖叫出来么?” “张霖?他晚自习上到一半就走了,一直没回来。” —*—*—*— 西城区一间名为wanna的酒吧内一角,坐着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那一张张青涩张扬的面孔与这件充斥着晦涩暗沉的酒吧格格不入,引得其他人频频往这里看。 很明显,这些人的中心是靠墙长沙发上的一个少年。 那真是一个极其俊俏的少年。 少年身穿一件黑色衬衫,领口半开,精致的锁骨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诱人的色泽。他的左耳镶着一枚银色骷髅头耳钉,顶着一头黑色的卷发,就那么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于无知无觉中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几次有人大着胆子想要上前搭讪,却还未靠近就叫他周围那一众凶神恶煞的小弟们吓退了。 那少年正是前来寻仇的林修。 突然有人碰了碰林修的胳膊,林修睁开眼睛看向来人,示意他说话。 王靖山被林修看的脸红了红,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林哥,你看那是令弟么?” 令弟? 林修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林修坐起身看向酒吧入口处,果然见到一个白色衬衫、栗色短发的少年呆愣愣的站在门口,远远看去就像是误入凡尘的天使。 兜里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林修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展云打来的。 接了电话没等对方开口,林修就说道:“表哥你是不是想说你没接到人?果然是在国外呆太久了,人都被国外那群傻大个传染成笨蛋了么?接个人都接不到,我妈是怎么放心你来看着我的?至于张霖你不用担心,人在我这。没事的话我就挂了,再见!” 被挂电话的展云:…… 挂了电话林修看了眼仍旧立在入口处的张霖,随手指了一个人教他去把张霖带过来。 片刻后,那小弟哭丧着脸跑回来。 “老大,他不理我。我说了好半天他一句话都不回。”而且老大你弟弟看着我的眼神好可怕!明明只是个初中生而已! 但最后一句话小弟碍于自己的颜面没有说出来。 林修无奈,只好亲自跑一趟。 所以说,【伪】自闭症患者果然让人头疼。 未到人前,就见一个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男人拿着一杯酒就要递给张霖。林修快步上前,伸出手臂挡在张霖面前,冷眼着面前的男人:“滚!” 被林修的眼神所慑,男人讪讪地走了。 张霖自从林修出现以后就自发的扯住了林修的衣摆。 林修回头看了看张霖,又看了眼他拉着自己下摆的手,囧了囧——大哥你装自闭男孩装上瘾了是吧?!能放开么? 张霖仿佛没看懂林修眼神,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微微抬头回视着林修,眼神平淡无波,好像天下没有什么值得他上心的事情。 眼神对阵下,林修终是败下阵来,只好任由张霖扯着自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在角落里目睹这一切的小弟们个个双眼放光——老大刚才保护弟弟的姿势帅爆了有没有! 这其中以方才被张霖眼神吓退的小弟最甚,不过他的想的主要是——不愧是老大!驭弟有方!一句话不说就把弟弟带回来了! 林修刚坐下没多久,王靖山就走上前,手指着一伙人,道:“林哥,他们来了,一共七个。为首的是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姓金,酒吧里的人都他金爷。” 林修顺着王靖山指的地方看过去。 那些人一进来就被侍者恭恭敬敬地引向了贵宾处。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高个,常年被酒色掏空的身体让他显得颓败不堪,整个人又老又丑。 王靖山说完后,少年们纷纷看向林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待林修一声令下就去掀了对方的桌子。 只有王靖山迟疑的指了下张霖,道:“林哥,令弟……” 话未说完王靖山便冷不丁对上张霖的眼睛,被他那毫无感情的眼神吓得倒退一步,连忙噤了声。 周围的热血上头的小弟们正等着林修的令,没注意到这一点,但离得最近的林修却看得很清楚。不由看了张霖一眼,该说不愧是国际杀手榜上排名number.1的银狐么?就算换了初中生的身体照样能(以眼神)大杀四方? 其他人有听到王靖山的声音的,纷纷担心地将视线调向张霖。 毕竟老大的弟弟,他们多少有些了解。听说那是一个各科全优的天才级人物,和他们这些镇日里逃课混日子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这样的乖乖仔受得了待会儿的暴力冲突么? 对着他们担心的视线,林修却只是笑了笑,语气里是全然的自信:“我的弟弟,能差到哪里去?” 一句话便化解了其他人的担忧。于是周围的气氛又热烈起来,众人纷纷等着林修的下一步动作。 林修随手招来一名侍者,指了指那群人的方向:“往那些人桌上送7瓶啤酒,就说是我送的。” 随后又微微低头,对张霖正色道:“跟着我可以,但不要妨碍我。” 张霖闻言放开了攥着林修衣摆的手,林修察觉后笑着拍了拍张霖的头。 估计他也是这世上第一个敢拍银狐的头而不惧被杀的人了。这样想着,林修又拍了几下,唔,毛还挺软。 直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张霖的眉头都要皱起来了,林修才放开他的狗爪。 而后双手插兜,嘴角挂笑,率先走向了那些人坐着的地方走了过去。 张霖依旧紧紧跟在林修身后,他们身后,一群荷尔蒙爆发的少年们亦纷纷紧随其后。 早有怕事的人在林修一伙人全站起来,冲一个方向走的时候就出了酒吧。但更多则的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兴致盎然的观望着。 那伙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林修这边的动静,却搞错了情况。 从侍者口里,他们知道了桌上新上的啤酒是林修叫人送来的。误以为林修他们是来示好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送酒就是为了做自己的手下。于是便大爷似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林修他们过来。 等林修过来,那个叫金爷的人开口了。 “小子,就是你送来的啤酒?” 林修身后的人听了金爷对林修的称呼,几乎都要冲过来打人了,却叫林修一个手势制住了。 林修没有回答他的话,拎起桌上一瓶脾酒,自顾说道:“金爷是吧?听说昨天你们在这里打了人,还引来了警察?” 金爷一听浑不在意道:“昨天?昨天晚上是教训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敢妨碍老子!小子你……” 乒呤—— 林修趁着金爷说话的空档猛地拿啤酒瓶爆了他的头,黄色的酒液搀杂着暗红的血液,从金爷的头上流了下来,好不狼狈。 金爷的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蒙了,急忙站起来刚要动手。 却见林修举着碎酒瓶,尖锐的部分抵着金爷的脖子,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划破他的脖子。 叫做金爷的人慌忙对手下叫到:“住,住手,不许动!” 于是那些人只得纷纷站在原地,狠狠瞪着林修,却不敢妄动。 见人停下后,金爷随后连忙陪着笑,对林修道:“大,大爷,您……” “别叫我大爷,我没长得你这么难看的后辈!”林修将手往前推了推,尖端划破了金爷的皮肤,吓得他立马叫到:“绕……大,大哥饶命!” “饶命?昨天我兄弟被你的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住手? 记住,我今天之所以和你废话,不过是想要让你知道,有些人,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昨天你让人爆了我兄弟的头,今天我就爆你的头为他报仇。” 说完这些,林修便丢开了自己手里的碎酒瓶。而被他松开的金爷见状,猛地跳起来,拎起一个拳头就要打向林修。 林修却只是嗤笑一声,微微侧头轻易地躲开了他的拳头,而后一拳利落且毫不留情的击中了金爷的肚子,直将他打的口吐酸水,直接跪坐在地上。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极快,周围除了张霖,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林修是何时出的拳头。 金爷的手下见状,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远离林修。 一瞬间,原本还在闹腾的酒吧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被林修这全然不留情的动作惊到了。就连原本大着胆子起哄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林修却是半点不在意周围的情况,退后两步嫌弃的看着口吐白沫的金爷。随后随手扯来一把高脚椅就坐了上去,向着他弟小弟指了指桌子:“还有六瓶酒。” 说着林修危险的笑了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我最讨厌浪费了。” 少年们瞬间欢呼起来,拎起剩余的啤酒就冲着其余的六人冲了过去。 林修带的人多,又因着林修之前的举动而热情高涨,三两下就把那些人打的趴在了地上,之前买的啤酒纷纷派上了用场。 林修见打够了,便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今天就到这里了,有受伤的兄弟直接找我报销医药费。至于这几个人,全给我送进警局,打了我的人,钱我可以不要,但总该吃点牢饭算作赔偿。” 林修刚说完,立刻就有他的小弟拨通了当地警局的电话。 等警察的空档,林修跳下椅子,慢慢走到金爷面前,微微弯腰凑到他耳边问道:“到了警察面前,若是被问你们身上的伤是谁打的。金爷你该怎么回答呢?” “是,是……” “金爷可要想好在回答哦!我既然敢在周庆然的地盘上打他的人,自然就不怕他报复,所以,金爷你说说,你们的伤是谁打的呢?” 金爷闻言额头不断冒出冷汗,颤颤道:“是,是我们自己内部,一,一言不和打起来弄得。” “很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林修站起来道:“那么这次就算了,金爷。下一次在动手之前,最好搞清楚,这个人,你可不可以动!不是人人都像我这般仁慈!” 目睹这一切的张霖的血液几乎都沸腾起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因兴奋而颤栗起来的身体,内心深处有一头猛兽疯狂的呼啸着,不停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林修! 林修!! 林修!!! 这时,王靖山突然凑上前来:“林哥,刚才有人从后门出去了,看样子是去叫人,咱们要不要先走?” “走?” 林修偏偏头看着王靖山道:“你的意思,是要我逃么?” 林修说话时,眼睛弯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语气轻柔不带丝毫责备的样子,但王靖山却偏偏吓得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修见状弯弯嘴角,凑到王靖山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记住,寻仇,不是只找到这些小喽啰就够了的。你必须要保证,你的兄弟不会因为你的这次寻仇而招致更大的麻烦。叫人?他能叫的人无外乎那几个。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敢不敢不卖我的面子!” 林修刚说完就被一人扯住衣摆朝后扯了几步,林修不用回头就知道,敢这么扯他的人除了张霖就没别人。 回头看了一眼张霖,他却只是凶狠的瞪着王靖山,直到王靖山退出他的视线才收回目光。只是面对林修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林修挑挑眉,心中只有一个感叹——不错嘛,会瞪人了都。 第六目(5) 霍锌铭刚和一个缅甸的军火商谈完生意,助理宋旭便上前耳语了一番。 霍锌铭闻言立即道:“去看看去。” ——*——*—— a酒吧。 警察带走金爷之后,酒吧里除了林修他们和几个工作人员,基本上都走光了。 林修坐最开始的位子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吵嚷声。 是西城区的小头目来了。 而且,看样子带来的人不少,估计现在整个酒吧外都是他们的人。 少顷,门外便走进来一个五十左右的精瘦的小老头,他的身后跟着四个彪形大汉。 有小弟见状就要挡在林修前面,被林修摆手挥退了。王靖山站在一群小弟中,看着坐在最前方,处变不惊的林修,眼底流露些许痴迷之色。 张霖依旧坐在林修旁边,没有分给来人半点眼色。 瘦老头一进来便径直走到林修面前。 林修抬抬眼撇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的被西装盖住的腰际停留片刻。 那里有一把手|枪,顺着西装下摆的凹凸看它的外形轮廓,大致可以猜出,那是一把柯尔特m1911型手|枪,有效射程50米。 只可惜,林修又看了一眼那人的手——这是个不会用枪的。惯用枪的人,他的食指,以及手指和手掌的连接处,会起一层厚厚的茧子。 可是眼前这个老头,手上连半个茧子也没有。 怕是当上小头目之后,养尊处优惯了的。这样的人即使拿枪出来,也不敢开。纵使开了,也多半打不准。 也难怪混了大半辈子才混着个小小的西城区头目。 总而言之,不足为惧。 瘦老头刚停在林修面前,他身后的彪形大汉便为他挪来一把椅子。 坐下去之后,瘦老头才开口道:“我听人说,是你伤了金三?在陈爷的地盘伤了陈爷的人,不知小兄弟打算如何善了?” “陈爷?哪个陈爷?”林修说着,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 半点不把对面人看在眼里的样子。 瘦老头被林修毫不在意的态度刺激的脸色变了变,语气稍微生硬起来:“小兄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晓得陈爷的名讳。但是小兄弟要知道,再厉害的牛犊,也会被老虎吃到肚子里。小兄弟如今还是考虑考虑如何向陈爷交代此事较好。当然,如若小兄弟诚意够足,我想陈爷是不会为难你的。” 林修闻言打了个哈欠:“是么?我怎么记得是小牛吓跑了纸老虎呢?至于为难?” 林修撇了老头一眼。 “你确定是你口中的陈爷为难我,而不是,我为难他?” 老者闻言从凳子上站起来,怒道:“小子,你是在学校呆得太久了吧!道上的事情可不是你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识相的,早些向爷我认错,交些钱。我可以在陈爷面前保你今后不缺胳膊少腿,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哦?那不知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林修懒懒问。 这样说着,林修心中的鄙视更胜。 为人聪明谨慎些的,进来之后会首先询问他的身份,弄明白闹事的人是不是能得罪的。若是不能得罪的,会和和气气的同他商讨解决事宜;若是一般的小人物,再变脸也不迟。 为人鲁莽仗义些的,进来后会不管不顾的拎拳头,管他什么身份什么背景打了人再说。 对于前者,林修乐的清闲尽早走人;对于后者,林修不介意稍微教训他一下教他认清形势。 但是眼前这个人,介于以上两者之间,还没闹明白他的身份就向他要钱,要不到就打算打人了事,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透顶。 估计这样的人能混上小头目的位子,也不过是因为上头有人而已。 否则,若是随便揪来一个帮里的管事都像他一样蠢,估计这西城区的头儿没多久就要换了。 瘦老头闻言怒气更胜,站起来指着林修的鼻子就骂道:“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现在跪下认错交些保命钱,我可以绕了你。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想怎么对我弟弟呢?”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瘦老头的话。 一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施施然走了过来。 来人身高约一米八|九的样子,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用发油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整一个社会精英的打扮。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打扮的助理模样的青年,是宋旭。 霍锌铭说完这句话,扔掉烟头,脚一踩就掐灭了烟头燃着的火光,而后向林修走去。 林修看了霍锌铭一眼,皱了皱眉。 想来这人一出现,外面的那帮喽啰自然也就被他的人制住了。 没了后顾之忧,林修便叫他的一帮小弟回去了。 ——他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家务事。 挥退小弟后,林修又撇了撇身旁的张霖。 这下好了,继他这个炮灰攻一号之后,炮灰攻二号也登场了。 张霖察觉到林修的视线也回过头看他。 林修不说话,只是揉了揉张霖的脑袋。 张霖:…… 在林修面前立定后,霍锌铭拍了拍林修的脑袋,眼神则看向他身旁的张霖。 林修会意,道:“张霖,我张叔的孩子,现在是我弟。” 说罢毫不留情的拍开霍锌铭的手,嫌弃道:“滚滚滚!洗手没?!还有你怎么来了?” 对林修这样的态度,霍锌铭也不气,笑了笑,便坐在了林修的旁边,回答道:“我弟弟在这里闹了这么大的事儿,身为哥哥的我怎么也要过来给他擦擦屁股。” 林修翻翻白眼:“你就是不来我也能解决。” “你打算怎么个解决法?带着你的一帮子没见过市面的小弟和外面那伙持械的混混硬拼?” 林修又翻了个白眼,“你当谁都像你这么蠢?我自己不会打陈庆然的电话么?” “可你不是没打么?” “我怎么知道陈庆然的手下会这么蠢?!” 完全被忽略的瘦老头被眼前自说自话的两人气得狠了,拔出手|枪就要指向林修。 然而,在他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人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宋旭制住了。 宋旭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将人打趴下了事。 霍锌铭看了全程,嗤道:“是够蠢的!” “是吧!” 说罢,林修懒得再看那个老头,站起来拉着张霖就要走。 “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回去晚了妈又要说我。” 霍锌铭:“等等,你什么时候抽个空回趟老宅,爸他想见你了。” 林修继续朝门口走去,朝身后道:“算了吧,我可不想和你那一家子扯上关系。那女人在那,我说什么也不想回去。光想想就够恶心的了。倒是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妈。要知道自从你接手了老头子的生意,妈他就一直在担心你。” “那女人蹦达不了多久了。妈那的话,等我收拾完那女人就去看看。” 林修闻言突然顿住,回过头盯着霍锌铭,眼里寒冰一片:“你要保证,你和那女人斗得时候不会影响到我妈和张叔。他们两个都是正经的生意人,经不起枪子儿的吓唬。否则的话,即使你是我哥,我也不会留情。” 霍锌铭闻言叹口气:“你还是没放下那件事么?我保证,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第二次了。” “最好是这样。”说着林修便转身走出了酒吧,没有回头看霍锌铭一眼。 张霖觉察到了林修的不快,不自觉攥紧了林修的手,脸色罕见的不豫起来。 他不喜欢少年这样不发一言的样子。 等林修他们回到家后,已是深夜。 林妈妈如同大多数时候一样,忙的见不到人影,整个别墅漆黑一片。 林修也没开客厅的灯,直接上了二楼卧室。 洗漱完之后,林修侧躺在床上正要睡觉,旁边的位子突然凹陷下去,紧接着,一双略显瘦小却劲力十足的手环住了林修的腰。 林修用力挣开环住他的手,自己起床跑到了旁边的张霖的床上,背对着张霖躺了下来。 明摆着不想和张霖一起睡。 张霖的脸色黑了黑。 从林修床上坐起来,张霖静静的看了林修片刻, 见少年固执的裹着被子背对着他,半点没有回他自己床的打算之后,张霖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林修在张霖听见拨号的时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等等!你不会是要……” 张霖看了欲言又止的林修一眼,手指向右一滑就拨通了电话,并且还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略显疲惫的女人的声音。 那是林妈妈的声音。 “小霖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我家那臭小子欺负你了?等着,把电话给他,我这就教训他!” 林修闻言赶忙双手合十朝张霖拜了拜,眼里满是恳求之色。 拜托,自从他妈妈和张叔结婚之后,她的眼里只有他张叔的儿子张霖,半点不把自己的亲儿子放在眼里。 林修都要给这个偏心偏的没边的后妈跪了! 张霖闻言挑了挑眉,用手指了指身下的床,示意林修回来。 林修不怕死的摆摆手拒绝,顺便朝后退了退。 张霖见状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危险的弧度,对着林妈妈语气却仍是同往常一样平淡的样子。 “林阿姨,林修他……” 张霖说道这里声音弱了下来,不再说话,徒叫人遐想连篇。 电话那头的林妈妈立马爆了。 “早知道那臭小子不学好,外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欺负到你头上!反了他了!别怕小霖,等着把电话给他,老娘这就收拾他!” 听了林妈妈的话,林修默默在心里留下无数宽面条,有一个不把亲儿子当亲儿子的亲妈…… 这感觉,真是…… 张霖没有说话,又指了指身下的床。 林修这次终于不再反抗,乖乖的爬回了自己的床。 只是仍旧背对着张霖。 张霖这才笑笑,随后用着他那平淡无波的声音继续道:“不是,您想多了林阿姨,林修他没有欺负我,我只是不小心打错了电话。” 林修:你扯谎也要扯一个容易糊弄的啊!半夜不睡觉的打错电话,骗鬼呢? 林妈妈却不疑有他,毕竟张霖这孩子除了冷漠点(所谓的自闭症后遗症)外,人可是非常乖的。 于是林妈妈连忙道:“这样就好,时间晚了,小霖赶紧睡吧,阿姨就先挂了。再见~~” 背对着张霖听完林妈妈全言的林修:…… (t_t)我绝壁是被林妈妈从山沟沟里抱回来的——by林修的内心独白。 张霖依言挂了电话,关了床头灯,心满意足的抱住了不再反抗的林修。 虽然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林修如此不开心,不过时间毕竟太晚了,还是让林修先休息下,明天再盘问也不迟。 这样想着,张霖闭上了眼睛,一夜好梦。 第六目(6) 自从酒吧事件之后,张霖就赖上林修了。 林修很想知道他到底触动了张霖的哪根弦,以至于这家伙也不装自闭男孩了,闲着没事就爱往他面前凑。 白天还好,林修和张霖不在一个班,又经常不在教室,所以倒也能躲过去。但一放学林修就躲不过去了。 一来,林修要接张霖回家; 二来,张霖还身兼他的补习老师之职; 三来,也是让林修最头疼的,张霖现在每天都要和他睡一张床,张霖的那张床基本就成了摆设。 林妈妈对此有所耳闻。这一天晚上,她特地给林修打了一个电话,着实夸奖了他一番,结束时还要他继续努力好好照顾张霖,语气之温柔实乃林修生平罕见。 挂了电话后,林修整个人还愣愣的。 这不科学!老佛爷哪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不是对他呼来喝去的?怎么会这么和气的和他说话? 结果一转头就听张霖说:“林阿姨电话已经说了的,要你好好照顾我。” 就知道是你小子捣的鬼! 但是,林修有点不理解,他难道还不够照顾张霖么?他几乎已经把放学后的所有空余时间都用在张霖身上了,还不够么? 看出了林修的不解,张霖问道:“林阿姨电话里没和你说么?” 林修直觉要遭,果然就听张霖说:“我已经通过了学校的跳级申请,明天起,我将和你一个班。。” 似乎是被林修那一脸打击的模样愉悦了,张霖又道:“而且,由于我的成绩足够优秀,校方特许我可以不用上课,自由支配学习时间。” “而且,重要的是,林阿姨让我看着你。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今后就不能再逃课了。” 这几日林修本来就已经被张霖搞的不胜其烦,此刻听完张霖的话立马就炸了。 林修的确可以看在林妈妈的面子上尽量迁就张霖,但那并不是没有限度的。而张霖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林妈妈触碰他的底线,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即使你和我一个班又怎么样?你凭什么插手我的生活?我不想上课的话你照样管不了我! 即使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说到底,我们身上连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我就不信,如果我非要和我妈杠下去的话,妈他还能不管我这个亲儿子?!” 林修说话的时候,张霖一直低着头,直到对面人发泄完心中的不满才抬起头来,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修,波澜不惊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吧。我这么做,不过是想搞清楚一件事。” 林修闻言眉头微颦:“什么事?” “我想知道,如果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寄给林阿姨,她会是什么表情?”张霖说着突然笑了,拿出自己兜里的手机超林修晃了晃。他手里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正显示着录音界面。 林修见了,先是一言不发,片刻后才道:“算了,我怕了你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声音里满是疲惫。 随后,林修也不管张霖,熄了灯就躺了下来。 张霖在黑暗中盯了林修片刻,神色晦暗难辨。 他喜欢少年那次在酒吧闹事时,那样潇洒肆意的样子,那样张扬耀眼的样子甚至可以让他为之疯狂;而不是这样沉默的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张霖想他真的是魔障了,不然昔日里威名赫赫的银狐怎么会使出威胁人这种平日里他最为讨厌的手段,只为离少年近一点。 从一开始,张霖就知晓少年其实并不愿意与自己有过多牵扯,只是碍于母亲的吩咐才不得不处处讨好他。 他一开始也是不在意的,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涯让他足够冷漠。 少年不愿与他牵扯,他又何尝愿意同外人接触?毕竟人类是那样的丑陋,那样的脆弱不堪。一点点的利益牵扯就可以使两个相交多年的好友反目成仇,一点点的血液流失就足以让人命丧黄泉。 然而,鬼使神差的,在少年说要接送他上下学时,他竟然同意了。 也许是因为见多了言而无信之辈,张霖突然想看看,少年能够对母亲的承诺做到什么程度。 让他意外的是,少年出乎意料的负责,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 照理说,像他这种不合群的人很容易受到同班同学的排挤。可事实上,班上非但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恶语相向,甚至同他说话时,语气里还有些许的羡慕之意。 这大约就是林修做的了。 在家里也是同样,无论自己怎样的冷脸,少年都不会真正生气。自己不愿外人进门,少年便担起了家里的一切卫生工作,任劳任怨的不像一个高中生的样子。 于是,张霖好奇了。 再然后,他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不知不觉中关注起了少年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少年闲来无事时爱发呆,时常见他在学校的假山顶上,盯着一个方向一坐就能坐上大半天。 他发现少年看似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实则胸有城府腹有点墨,写得一手毛笔字足以让大家击掌称赞。 他发现少年表面上与兄弟相处甚欢,却从未真真正打开心扉让人走进他的内心。 而真正让少年放在心里的,似乎只有林妈妈一个人。 其冷漠之处比之张霖他自己而言,相同又不同。 若说自己是看不惯人类虚伪的面孔不屑与之接触,那么少年则是,害怕同人有过多接触。即使是少年在乎的母亲,张霖也从未见他主动打过哪怕一次电话。 对少年的关注不知不觉中日益加深,等张霖察觉到时,已经走不出来了。 原本,他还兴奋于少年対林母的重视。单单是抬出林母的令,就足以让少年从张牙舞爪的野猫变成任他逗弄的家猫。 可现在,张霖突然就厌恶起来——如果他不是张霖,如果林母不再看中他,那么眼前的少年,是否会立刻从他身边离开?再不回头看他一眼? 一想到这,张霖的心脏突然疼痛起来,向来不惧受伤流血的他竟然痛的险些跪坐在地上。 这种痛楚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那么一个人,不顾他的挽留不顾他的伤痛不顾他的哀嚎,执意的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直到走出他的视线,直到他再也抓不到那个人。 这种痛苦又是如此的陌生,生平头一遭,不因受伤不因中毒,单单只是想着一个人,就能这样疼痛。 黑暗中,传来少年愈渐沉稳的呼吸声,原来少年早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就已安睡。 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头滑落,张霖勉强稳定思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的月光走到床前,以及其轻柔的力度抚摸少年顺滑的黑色卷发,眸子里满是痛楚与不解。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为什么不肯相信,哪怕一个人? 你如此抗拒我的接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明明我能感觉得到,你并不讨厌我。 相信我一次,不可以么? 第六目(7) 清晨,林妈妈刚到办公室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林妈妈心道是哪个科室主管送报告来了,说了声进来,就见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着实让她惊讶了片刻。 “唉?这么早?你怎么过来了?” ************ 昨晚和张霖闹翻后,林修很晚才睡着。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林修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时间显示为10:00的时候直呼糟糕。 这时侯卧室里早已没了人影,张霖大概早就走了。想到昨晚那死孩子说的话,林修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五分钟。 可是等到林修急匆匆跑到楼梯口时,却见张霖正端着两碗粥从厨房里走出来。 听见动静,张霖抬起头,一改往日里面无表情的风格,冲着楼上的林修温柔的笑了笑。 阳光透过别墅半壁的落地窗洒在张霖的身上,他栗色的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点,衬着他那精致的容颜和温暖的笑容,直叫林修看花了眼。 林修突然就想起来原剧情里展云说的一句话,是说张霖的。 他说:“小霖虽为人冷漠表情很少,但他真正对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想把整个世界最美好的事物都捧到他的眼前,只为他的笑容能多维持一秒钟。我希望,他的笑容,能永远为我而绽,为我一个人而绽。” 就在林修愣神的当口,张霖开口了,用着一种让林修震惊的温柔语气道:“我想你也该起了,便做了些粥。但是现在快到午饭点了,怕你一下吃太多,所以做的不多,不过垫垫胃倒是足够的。” 听了张霖的话,林修这才回过神来向楼下走去,只是人依旧傻傻的。 在饭桌前坐下的时候,林修才像想起来什么似得,问道:“你怎么没叫我起床,不要去上学么?” “你忘了吗?我有学校承认的‘逃课特许’。不叫你,纯粹是因为小修你睡着的样子太可爱了,我舍不得。” 张霖说话的时候手也没闲着,把粥推到林修面前后,顺手还往他的粥里加了两勺切的细碎的肉末。 林修被张霖的那句‘可爱’噎到了,辩了一句:“我是你哥,‘小修’是怎么回事?还有把那句可爱给我收回去!” 张霖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快吃吧,粥要凉了。” 林修:“……” 话说主角受一夜之间画风突变是怎么回事? 想着自己也问不出什么的林修便不再说话,专心吃起粥来。 张霖今天做的是皮蛋瘦肉粥,细碎的葱花夹杂着醇香的米粥让人食指大动。 林修吃粥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是眯起来的,嘴角挂着细微的弧度,好像喝粥这件事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林修也的确吃的非常开心。若非要他评价一下这碗粥的特点的话,那就是恰到好处。大米熬的恰到好处,各种配料的比例恰到好处,咸淡恰到好处,总而言之就是好吃极了! 要说张霖这熊孩子身上唯一叫林修满意的一点,就是他的厨艺了。 据说曾经张霖险些因为吃同伴带来的饭菜而丧命,所以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曾吃过外人做的饭食。他本人又是极挑剔的,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倒是因此练就了一副极好的厨艺。 张霖坐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林修,眼神愈加柔和,在林修即将吃完的时候,还将自己的粥推到了他的面前。 林修看了眼推到面前的粥,想吃,碍于礼貌又不得不拒绝,语气略带遗憾:“不了,你还没吃呢。” 张霖看到这样的林修笑容愈加温柔,抬手揉了揉林修的头:“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林修甩甩脑袋躲开张霖的手,却是不再拒绝张霖的好意。 等心满意足的吃了第二碗粥后,林修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背靠在椅子上,揉着肚子懒懒问道:“你不是说,没有你的允许不许逃课么?”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会拒绝,是你自己没等我说完就炸了,下意识的认为我会做出让你不开心的事情。至于录音。” 说道这里张霖叹口气,“完全是被你说的话气的,随手打开了录音界面。却没想到会让你露出那种表情。” 想着林修昨晚看到录音后那种失望伤心疲惫的表情,张霖的脸上的笑容也褪了下去,说的话都带着一股子伤感的味道:“小修,即使我一直拼命的站到你旁边,你到底还是,半点不肯信任我。” 林修闻言顿了顿,半晌后才拿手腕盖住眼睛,低低说了句:“抱歉。” 张霖今早的举动明摆着是向他示好的意思,他也没道理揪着昨晚的事情不放。而且他也的确如张霖所说的那样,下意识的往最糟糕的地方想了。 手臂突然被人拿下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略显稚嫩的少年的面孔。 见林修看向他,张霖才道:“我喜欢你,因此我会尽我所能,让你的一生幸福康顺,相信我一次可好?” 林修闻言神色簌的冷淡起来,嘴唇抿得紧紧的,看向张霖的眼神里满是冰冷。仿佛刚才的缓和只是假象。 张霖不为所动,依旧是坚定的看着林修。 片刻后,林修脚下用力将椅子往后挪了挪,站起来端起吃剩的碗筷,绕过张霖,朝厨房走去,留下一句:“以后这种玩笑不要再开了。” 张霖上前扯住林修的手腕用力一拉,迫他转过头来:“我会向你证明,我说的话,完全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笑话。” 林修闻言眼中寒意更盛,甩开张霖的手退后一步,冷冷道:“你还太小,而且不要忘了,我是你哥!” 张霖满不在乎的笑笑:“你昨晚不是也说了么,说到底,我和你说到底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而且,就算你我之间有血缘关系又如何?我怎么会在乎? 事实上,我原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怕吓到你。可是你总是躲我,拒绝我的接近。 即使每天放学和你呆在一起,你也像看不到我一样,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碍于林阿姨的吩咐,索性就挑明了讲。反正,与其让你稀里糊涂的躲来躲去,倒不如把话摊开,至少能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在你身边。” 林修静静地站着,面上寒冰一片:“你不在乎,我在乎。而且我告诉你,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你一来就抢走了我妈所有的视线不说,还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我身后,让我烦不胜烦。” 说着,林修一步步走到张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原本也不想对你说的,怕老妈骂我。可是我忍不了了,你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林修说道这里,将手里的吃剩下碗直接倒扣在张霖的头顶,语气里是满满的厌恶与鄙夷。 “就象现在这样,我讨厌你,讨厌极了。” 吃剩的瘦肉粥顺着碗壁滑落至碗口,粘到张霖的头发上,原本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色泽的栗色头发也因此黯淡下来。有汤水顺着张霖的额头滑落,让整个人显得狼狈又可怜。 林修却连看也不看张霖一眼,绕过他就要出门。 身后传来瓷器破裂的声音,一双手猛地从后扯住林修。而后,张霖趁他不备之际,一脚勾住林修的小腿猛地将他绊倒在地上。 地上没铺地毯,林修后背撞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击。好在他的后脑勺被一只手护住了,这才没有被撞到。可即使是这样,林修还是被撞的狠了,控制不住的□□出生。 “唔!” 才堪堪发出一个音节,嘴唇变被人堵上了,力道极大,从那毫无章法的啃咬的节奏可以看得出是个生手。 林修抬起手腕刚想要给人一拳,腹部便叫身上的人用力一击。 施力的那人似乎极为了解人体的身体结构,打的地方既不会让人太过疼痛,却又能够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林修刚刚聚起力气的拳头瞬间失了力垂到地板上。 觉察到方才的一击生效后,张霖双手按住身下人的肩膀,动作愈加凶狠起来,看着林修的眼神凶狠热烈的几乎要要将人灼伤。 与此同时,他的牙齿用力的啃咬着林修的唇瓣,力道之大甚至是想要撕扯下身下人的皮肉。舌头亦不容拒绝的撬开身下人的牙关,搅起林修的舌与之缠在一起,疯狂的在林修的口中肆|虐。 察觉到血腥味之后,张霖的眼神越发兴奋。一只手松开林修的肩膀,解开他上衣的纽扣,从领口钻进去捏住身下人胸前的一点,用力的拉扯蹂|躏。 张霖的动作越深入,思绪就越加沉入其中。不着防备之际,腹部便被人用力一击。 与他方才那一击不同,林修打的地方恰巧是最让人感到疼痛的地方。本以为一击下去张霖会痛的松开他,却不曾想到会引来他越发无节制的动作。 胸前的疼痛刺激下,林修抓住张霖的肩膀,又接连打了好几拳。 每一拳都用尽全力毫不留情,每一下都打在一个地方,直打到张霖脱力松开了他的唇,林修才将他推下去。 站起来狠狠擦了下自己红肿的唇瓣,林修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看着张霖。 此刻张霖躺在地上,头上还挂着冷却下来后,凝固的瘦肉粥的残羹,脸色因刚才的重击显得异样的苍白。 可是他依旧无所畏惧的回视着林修,眼神里没有丝毫悔过之意。 固执! 林修看了一眼也不再看,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身后传来张霖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我不后悔刚才的举动!林修,你逃不了的!即使你躲我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到你!” 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合上。 林修走在路上,眼底一片阴郁。 他真的想不通,他到底哪里惹到张霖那个小崽子了。 想起熊孩子刚才的举动林修就气的七窍生烟,恨的他忍不住怒道:“熊孩子!喜欢?多大点毛孩子就谈喜欢?” 这时候就不见的741冒泡了,亦步亦趋的跟在林修身旁,弱弱的提醒道:“宿主大人你忘了么?张霖是重生的。” 换言之,张霖那家伙根本就不小了。 林修闻言怒道:“闭嘴!” 想了想又道:“不过还好,没有被提示任务成功的话。” 刚才被禁言的741又弱弱的在一旁刷存在感了。 “抱歉宿主大人,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攻略任务的成功与否,和目标人物身体的状态有关。换言之,攻略人物的硬件必须达标,也就是说,他必须大于十五岁才可以。而刚才张霖身上的数据波动显示,他除了年龄这一项外,其他的成‘攻’条件都已达到。” 林修这次终于忍无可忍,骂了句:“操他妈的!” 第六目(8) 林修这次真的是铁了心的和张霖杠上了,也不管老佛爷的吩咐,当天晚上就搬到了酒店里去。 刚躺在床上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林修打开门,就见一脸苍白的张霖站在门口,朝他虚弱的笑了笑。 砰—— 林修大力关上门,隔绝了那人深情的视线。 关上门后林修就关了灯回到了床上,可是整个人却怎么也睡不着,耳朵不自觉的竖起来,想要倾听门外的动静。 可不知是酒店的隔音太好还是怎么回事,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方才开门时,张霖那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脸,林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帮我去看看去。” 片刻后,741适时出现在床头,对着枯坐在床上的林修道:“张霖他一直坐在门口,捂着肚子,脸色很难看。我略微看了下,他手捂着的地方就是宿主大人你上午打的地方。” 林修闻言沉默了。 酒吧里那次,他一拳下去能把一个正直壮年的人打趴下,更何况才年仅十二的张霖。 林修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深深的罪恶感,他上午那几拳着实是用了全力的,只想着早点挣脱,倒没考虑到张霖的身体状况——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拿出手机叫来救护车后,林修便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林修开门,就见医生打扮的男子焦急道:“你快帮下忙!劝他松开!” 林修低头,就见一只枯瘦苍白的手紧紧扒着门框。因为用力过大,指甲陷到墙壁里。有点点的血光从他的指缝溢出,浸染了白色的墙壁。 而张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就那么坐在门边,固执的拒绝着医生的好意。 见林修看向他,张霖勉强笑了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修,声音虚弱却坚定:“我说过,要一直跟着你。” 林修闻言,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下,钝钝的疼。 旁边的医生却不管那么多:“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再大的矛盾也抵不过身体的健康。你快劝劝他,我们这一伙人怎么说他都不肯松开手,刚刚拉扯的时候我掀开他的衬衣看了下,腹部青紫的厉害,必须马上去医院看看。” 林修站在门口,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镇定剂呢?” “注射了。”医生回到,“但似乎是体质原因,镇定剂对他不管用。” 林修沉默,良久,才俯下身,左手穿过张霖的腋下,右手绕过张霖的腿弯,叹道:“松手。” 张霖闻言笑了下,松开抓着墙壁不放的手,环住林修的脖颈,任他将自己抱起来。 头埋在林修的胸前,张霖的声音闷闷的,不大,却足以让林修听见。 “我就说,小修你并不讨厌我,干嘛一定要装出那种无情的样子?” 林修唇抿的紧紧的,并不回答,只是沉默的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 上了车后张霖依旧抱着林修不肯撒手,林修无法,只得任由张霖环着自己坐在自己腿上,而他自己则透过车窗看着窗外飞速驶过的汽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上,救护车上诡异的沉默。 直到到了医院门口,医生才推来活动病床,示意林修将人放下去。 林修意会就要将人放下,张霖却突然收紧了手臂,将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若离开,我便追上去。” 原本打算将人送到医院就离开的林修再次沉默了。 一旁推着病床的医生急了:“你们还要腻歪到什么时候?不就做个b超么?至于这么生离死别的么?” 741在一旁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却在林修看向它的时候连忙捂住嘴巴。 张霖则依旧定定的看着林修,不为所动。 良久,在旁边医生几乎要实质化的怨念下,林修才道:“我不走。” 张霖闻言终于松开手,上了移动病床。医生似乎怕再晚些这两人身上又会出什么岔子,急急推着人走了。 林修看着病床被推进医院,直到消失了踪影,才转身慢慢离开。 741见状赶忙追上来,问道:“你要走了么?” 想到刚才张霖对他说的话——你若离开,我便追上去。 林修走了两步,才回到:“我去买粥。” 照那个人固执的属性,怕是从别墅小小整理一番后,就一直在找自己吧。 741:“唉?” 等林修拿着打包好的米粥回到b超室外时,正好见医生站在门口,皱着眉再对张霖说些什么。 张霖是第一个看到林修的,在他出现后就立刻朝他走过来。 医生看到林修后似乎也松了口气,急忙走到林修面前,略带欣喜道:“还好你及时回来了,要不这孩子又该不听话了。你不知道,做完检查后他等了会儿没见着你,就一直想走。” 林修闻言看了张霖一眼,点了点头,问道:“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腹部多处软组织受伤,胃部出血,刚才检查的时候还吐了一次血。照这种情况,住院是免不了的。饮食也要注意,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辛辣刺激的,不容易消化的东西都碰不得。” 说着,医生摇摇头,“也不知是哪个缺了心肝的混小子,对这么大点的学生都能下这么重的手!这孩子也是能忍,要是一般的小孩,疼晕过去也是有的。” 林修闻言眼神暗了暗,“我知道了,麻烦医生了。” “那你跟我来一下,带你去找找看有没有空余的床位。” 医生说着就要走,却被张霖拦住了:“不用了,我要回去。” 医生怒了:“感情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是么?那我再说一遍!你腹部多处……” “医生!”林修突然打断道,见医生停下来,林修才道:“给他分一间双人vip病房,我陪他一起住。” “单人的。”张霖插嘴。 “那到底是单人的还是双人的?!”医生甩甩手烦道。 林修不答,看着张霖。 “如果你还想跟着我的话。” 张霖这才妥协;“双人。” 林修闻言点点头,指了指走廊上的一排椅子,冲着张霖道:“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先跟着医生去办手续去。” 林修说罢,刚转过身,就被人扯住了衣摆。 就像他二人最初相处时那样,张霖扯住了林修的衣摆不肯撒手,在林修身后道:“你说了我可以跟着你的。” 林修没有回头,却也没再甩开张霖的手,任由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张霖见状,眼睛弯起来,盯着林修的手不放,随后,扯住衣摆的手松了下来,转而拉住了林修的一根手指头。见林修走在前面没有半点反映,这才张开手,与他十指相扣。 十指相扣,一生一世。 可惜,现在他还太小,无法完全裹住那人的手。甚至连个头都要比那人矮上一截,无法将其护在自己的臂弯里。 但是,总有一天,自己会长大,变得足够高,变得足够强,让他能够安心的窝在自己的怀里,酣睡到天明。 正想着,前面的林修突然停下,“到了。” 说完林修推开房门,将米粥放到桌子上。看了眼与自己紧扣在一起的张霖的手,道:“我去外面买些洗漱用品,这几天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随后看了眼张霖,示意他把手松开。 见张霖还是拉着不放,又道:“你在这里喝些粥,不要去了,我会尽快回来。” 张霖这才松开手坐在沙发,却不动林修带回来的包裹,只是看着林修,语气温柔缱绻:“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林修:“……好吧。”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张霖摸了摸自己腹部青紫部位,笑得邪肆。 林修那几拳于别人来说,或许很严重,但于张霖来说却是在轻不过的小伤罢了。纵使这个身体年幼不及他原来的身体那般强壮,但也不至于因此而吐血。 至于医院?那更是没有半点必要。 身为杀手,他刀山火海走了无数回,尸体堆里爬出来过无数次,阎王殿前进进出出好几遍,大大小小的致命伤挨过无数遍,哪一次不是差一点就魂归西天?可他都挺过来了,硬是没进过医院一次。 腹部出血?多处软组织受伤?检查时忍不住口吐鲜血?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用来挽回那人的一点手段而已。如果仅仅因为这点小伤就非要住院的话,他早在杀手训练营里训练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无数遍了。 原本他也在担心,这样会不会有用。 可事实证明,很有效不是?如果只是装可怜的话就能呆在他的身边,装一辈子又如何? 想到这里,张霖开心的笑了笑。 他想他也没必要装一辈子,只要他装到那人爱上他,装到那人再也离不开他,装到即使一不小心暴露身份那人也不会责怪他的时候,他就可以真真正正安安心心的握住他的手,向全世界宣告这个人——林修——是属于他的。 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想到这里,张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上午时,他将那人压在身下后品尝到的极致的美味,张霖的眼神便愈加晦暗难辨起来。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我啊,林修。明明半点也不讨厌我,却非要装出一副恨我的样子。你不知道么,你当时板着脸,故意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对我说你讨厌我的时候,那样张扬又艳丽的神采,让我整个人兴奋的几乎想要将你活活吞下去,我也确实那么做了。所以你慌忙的逃了,可我怎么会让你逃走呢?林修!终你一生,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 第六目(9) 张霖住院的消息还是被林妈妈知道了,等她风风火火的赶到医院,就看见林修正木着脸喂张霖吃饭。而张霖的右手正在输液,此刻正背靠在床上,一脸幸福的吃着林修一勺一勺送到他嘴里的饭菜。 林妈妈看到这种场景,眼里立马冒出两颗红星。 兄弟和谐相处果然是人间大爱啊! 张霖是最先看到林妈妈的,见她进来不吝啬的叫了声:“林阿姨。” 林修背对着门,听见了开门声后,默默地喂完碗里最后一口粥,这才回头看了看林妈妈:“妈,你来啦。” “嗯。我不来,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们两个,受伤住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知道不往家里说。”林妈妈说道,见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无奈的摇摇头。 “算了,我也不问太多了,毕竟你们也不小了,不说总有不说的道理。反正你们总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这次当个教训也好。” 说着,林妈妈拿来一把椅子坐到床边,问道:“倒是小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恢复得怎么样?伤口还疼么?” 张霖的视线正黏在林修身上,听见问话才看向林妈妈,道:“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至于我的伤,其实并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要知道现在的医院总爱夸大其词。” “这样就好。”说着,林妈妈打开提包,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张霖。 张霖接过来看了一眼,这张名片的正面写着书写着两个花写的单词:theunique;反面则写了一个店铺的地址以及联系方式。 于是便问道:“这是……” “这是我认识的一家私人服装定制店,原本打算叫你们亲自去店里一趟,现在怕是不行了。我会通知他们,让他们明天过来一趟,好给你们定制晚宴要穿的礼服。” 听到这林修突然插嘴道:“晚宴?什么晚宴?” “奥,我和你叔决定在一周天后举办一个私人晚宴,请柬已经陆续发出去了。到时我们两个公司的高层人物、一些政商界名流和商业新贵都会过来,随行的还有与你们同龄的孩子。 我和他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们两个一起出席,正好让那些人先认识一下未来两公司的接班人。顺便也让你们发展些人脉,你们毕竟不小了。” 说到这林妈妈看向林修:“其实我很早就想办这种晚宴了,但你一直不乐意,也就一直拖着。可是既然小霖来了,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林修淡淡的应了声,随后问了句:“爸他也去?” “是。”林妈妈答道,“而且你哥也会来。” 林修闻言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就是说那个恶心的女人也会去?” 林妈妈柳眉一竖:“是,不过她毕竟是你爸现在的妻子,真见到人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林修点点头:“我尽可能文明一点,大不了不理她就是。” “随你。”林妈妈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嗯,我送送你。” 林修说着就要出去,却被林妈妈拦住了。“你留在这里看着小霖就好,我助理就在门外。” “那走好。” 关上门之后,张霖才问:“好几次听你说那女人?她是谁?” 林修闻言眼睛眯了眯,没有半点犹豫道:“一个渣滓。” “就连她生的儿子,也是个渣滓。” 林修的话音刚落,张霖突然就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门口的林修,用着能腻死人的语气慢慢道:“我的小修,是世上最好的人。” 林修只是撇了他一眼,“哦?改天引我见一见。” 张霖却不直接回答,只是道:“那你过来一下。” 林修走过去,坐下后,就见张霖身体前倾,一手按住自己的手背,直直的看着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 林修皱皱眉,却没有拒绝。就在林修盯着张霖的眼睛的时候,张霖说话了。 “看到了么?在我的眼里,有一个人,也只会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世上最好的人,单单是看着他便有一种巨大的满足,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张霖说道这里,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的小修,现在,你认识他了么?” 林修突然就站了起来,看着床上认真的看着他的张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房门关闭的前一刻,张霖听到林修略带叹息的语调从门外传来。 ——他不值得。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张霖突然就有些心疼,这感觉来得如此突然,又是如此的猛烈。他突然就心慌起来,直接拔掉了手腕上的针头,光着脚走出了病房。 却见林修就那么坐在房门前,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中,好像整个人都与这世界隔绝了般。 蹲下身子,张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而缱绻。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林修,不停的在他耳边说着一句话:“我与你同在。” 我与你同在。 我与你同在,所以,不要再这么孤单了。 第六目(10) 晚宴如期举行。 如林妈妈所说,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来了。但明眼人都清楚,这次宴会的主角是林修和张霖——林家和张家未来的继承人。 林修虽然不乐意和这些人交谈,但该有的礼数却是少不得。等林修僵着笑脸跟着林妈妈认识完一个又一个人物时,脸都要抽搐了。 张霖倒是很想跟着林修,但是林妈妈和张爸爸都拒绝了。 毕竟他们二人的公司性质不同,林妈妈主打贸易,而张爸爸主营电子类产品,有很多方面的生意都没有交集。 而他们的本意就是借此机会向公众宣布未来两公司的继承人,当然要带他们适当的了解下自己未来产业的运行情况。所以,张霖不得不暂时放弃做一只林修的忠实的跟班,跟着张爸爸去拜访自己公司的高层人物。 一路上,张霖可谓把冷面罗刹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对着谁都是一张冷脸,偶尔有与林修碰面的情形,才会稍微缓和下面部肌肉,看的一旁的张爸爸连连摇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气。 高兴的是他这个儿子终于有了面无表情以外的表情,这让他感到很欣慰。 叹气的是他这个儿子只有在林修那小子面前的时候才会抛开一张冷脸,傻呼呼不要钱似的黏上去,也不管那小子乐不乐意。 烦人的介绍一过去,张霖就迫不及待的跑开了,徒留张爸爸一个人站在身后举杯兴叹——不孝子! 等张霖终于找到林修时,林修正靠在窗台上,靠着栏杆同人说着什么。 见到林修,张霖紧绷了一晚上的面部终于柔和了下来。 可下一瞬,张霖正要舒展的眉头却又猛地皱了起来——林修他现在不开心,眉宇间充满戾气 ——尽管张霖和他朝夕相处那么久,都没有见过林修这样戾气外漏的样子。 步伐不禁加快,等赶到林修面前时,张霖先是拉住了他的手,然后才看向林修对面的人。 等看清那人面容后,张霖才认出这人是林修的大哥的贴身助理宋旭,那次在酒吧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张霖直觉要出什么事,便问宋旭:“发生了什么事?”。 宋旭听到问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林修,见林修点头后才对张霖道:“boss让我来通知修少——赵雪漫近期会有大动作,可能会在修少和林夫人身上下手。” 说完后,宋旭的目光在他与林修紧握的手上停了停,朝林修点头致意后便离开了。 自始至终,林修却只是盯着宴会中心的的一个女人,没有说一句话。 张霖顺着林修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美艳的女子,挽着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笑着和周围的人说些什么。 那大概就是赵雪漫了,林修口中渣滓般的存在。 那个男人张霖见过,是林修的亲生父亲,同林妈妈离婚后就马上娶了赵雪漫。 而那个女人,张霖仔细看了下。她现在的举止优雅而自然,贵气天成,任谁也看不出这个人此前不过是个大佬的私生女,上不得台面的。 想到林修提到他时的厌恶表情和自己查到的资料,张霖看着她的眼神便凶狠起来——那是林修讨厌的人,想必林修现在会不开心也多半拜她所赐。 这也就罢了,可是,这个女人竟然想把主意打到林修身上!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杀气上涌,此刻张霖脑中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突然间,脑袋被人狠狠地揉了揉,张霖转头就看见林修歪着头冲着他笑了一笑,“乱想些什么?不相信我么?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弱。我会护好自己,也会护好你。” 只几句话就轻轻松松抚平了张霖暴躁的思绪。 张霖看着林修,目光专注真诚。 ——原来不止我会关注你的情绪,你也会注意到我的烦躁么? 想到这里,张霖眉眼簌的舒展开来。 刹那间,百花盛开。 林修被张霖突然绽放的笑容迷了眼,不着防备之际,人便被抵到了窗台的墙角处。 再然后,两片温软的唇就覆了上来。 夜风吹起白色的窗纱,遮住了窗台角落里形影交织两人。 林修反应过来后,刚要推开贴在自己前方的人,张霖就松开了他。 恰在此刻,院里的烟花适时放了出来,漫天烟火中,张霖的表情明明灭灭,唯独眼中的火光不灭。 烟火声中夹杂着人们此起彼伏的赞叹声,鼓噪着林修的耳膜,他依稀听到了张霖的声音,于是不由看向了张霖。 张霖看见林修疑惑的表情,张开嘴,再次念了一句: ——.(你是我的救赎。). 林修竖起耳朵想要细听时,又一颗烟花在他的耳旁炸起。 等林修反应过来,张霖已经闭上了嘴,眼里尽是林修看不懂的情绪。。 林修看到这样的张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也只是叹口气离开了窗台。 见到林修离开后,张霖却并没有立刻追上去,只是看向宴会中心的赵雪漫,再次笑了起来。 不同于面对林修的明媚,这一次他的笑容略显阴森,叫人毛骨悚然。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恶魔的视线,正在与人攀谈的赵雪漫猛地打了个哆嗦,不由的看向窗台方向,却只看见在夜风中,随风飘舞的白色窗帘。 晚宴结束后,赵雪漫扭着腰肢,向工作人员询问林修的下落,得到的答复却是少爷已经休息了。 虽心有不甘,赵雪漫到底还是放弃了,踩着细高跟挽着霍老爷走出了林家的别墅。 临出门时,赵雪漫朝二楼看了一眼,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总觉得有什么人时不时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她。 就像现在一样,他能感觉到有人在二楼盯着自己。 可视线转到二楼楼梯口时,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低垂着眼,冷冷的看着自己。 赵雪漫被那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的一激灵,旁边的霍老爷觉察到以后不满的皱了皱眉:“怎么了?” “那个孩子……”赵雪漫指指二楼楼梯口。 霍老爷瞥了一眼,只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语气里的不满愈盛:“不过一个自闭的孩子就吓成这样!” 自闭症?那个叫张霖的孩子么?想到这里她不由放下心来。 思绪一转,赵雪漫又道:“可毕竟一个外人,要是小修受了什么委屈……” 赵雪漫没再说下去,只是低垂着眼睛,言语神情里满是忧心。 霍老爷却是轻蔑的一笑:“我儿子能被外人欺负了去?何况还是个黄毛小子?!倒是你,莫以为我老了就治不住你!你和锌铭怎么打闹也没关系,我懒得管。但少把注意放到小修和他妈妈身上,霍家说到底,还是我说了算!” 赵雪漫强嗔道:“老爷您多心了。我怎么会害小修呢,他到底是我的……” 话未说完就感受到身旁人冰冷的视线:“记住,他叫林修,姓林!永远都姓林!” 赵雪漫闻言猛地攥紧了身后的手,强笑着道:“是,老爷。” 等二人从自己的视线消失,张霖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修已经睡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张霖看到这儿不由弯了眉眼。 关掉了特意为他留着的灯,轻轻地走到林修床前,张霖俯下身,在林修的额头印下虔诚的一吻。 片刻后,张霖支起身子,手撑在林修的一侧,静静的看着床上人的睡颜。 想他一介杀手,转世重生后,纵使技能虽还在,心却仿佛随着这具身体一样,退化了。 就连自己在意的人有危机这种事情,竟也是从别人的口中得来的。 这叫他如何不挫败?如他如何不焦虑? 可这个孩子却在自己焦虑彷徨的时候,对自己说:“我会护好自己,也会护好你。” 他总以为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关注对方,却未曾想,一直以来受到照顾的,都只是他而已。 张霖看着林修——自己对你做过什么呢? 刚来这里时,他无视林修,不理会他不在意他。 后来林修说要接送照顾他时,他逗弄林修,看到他为跑来跑去就感到兴奋。 再后来,他无意中关注起林修,知道了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做起饭来不自觉的按照林修的口味去做。 等到最后,一颗心沦陷时,他又欺骗起林修,利用林修那不自知的同情心逼迫他不能甩开自己。 自己成功了不是么? 林修的确甩不开他,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自己流点血卖声可怜道一声活不下去,他就只能呆在自己身边。 可自己又失败了。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林修的照顾,总以为自己是先爱上的那一个,总以为自己付出良多,可实际上却一直是林修在付出。 林修无意中,强制打开了他坚固的外壳,将他从血腥残酷的杀手生涯里挽救出来。如果不是林修,也许他自己要一辈子顶着自闭的假象,在黑暗孤独的世界里呆上一辈子。 张霖想,他果然是被林修宠坏了,被这个嘴里说着不喜欢他实际上却处处照应着他的孩子,宠坏了。 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真的很美妙,他几乎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张霖嗤笑一声,笑自己的愚蠢。也许他应该感谢宋旭也说不定,因为他点醒了自己。 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睡颜,张霖悄悄的走出房间,打开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他安逸的够久,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等一切就绪,张霖又回到房间,掀起林修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睡梦中,林修被这动静搅得烦心不由嘟囔了几声,可身体却是不自觉的让出一个空间来方便来人钻进来。 张霖觉察到之后宠溺的看了眼怀中的人,事实上,自那天早上他强吻林修之后,林修便不再同意自己上他的床了。 对此张霖虽然感到遗憾非常,却认为来日方长,他总能打动林修。 可现在看来,也许他应该强硬一些的。 大概是睡姿不怎么舒服,林修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张霖。 张霖看的脸上笑意更盛,黑夜里都能看出来他眼中璀璨的火光。 收紧手臂,张霖抱着林修闭上了眼睛。 ——今后由我来为你阻挡一切的风雨,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宠着我就好。 第六目(11) 展云要回美国了,林修得知后主动请缨,说要帮忙搬行李。 原本一直影子似得跟在林修身后的张霖却没有和林修一起。 林修点头表示理解之后便出了别墅。 张霖目送林修远去后,脸上的表情淡下去,拿了车钥匙也离开了。 然而,这一天注定是他此生最为后悔的一天,因为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少年的林修。 ~~~~~~ 林修到了展云家门外后敲了敲门。展云打开门后特意朝林修身后看了两眼,没见到人,倚门托腮调侃道:“你的小跟班哩?他怎么没跟你来?” 林修推开他走进去:“少说这些,行李呢?收拾好没?” 展云耸耸肩,“我能有哪些行李?早收拾好了,就一个箱子。” “是么?不带些东西回去?特产什么的?我记得姨母挺喜欢吃桂花糕来的。” 展云指指箱子:“买了啊,那一箱子都是。” 林修闻言进了趟卧室,打开衣橱,衣服都还在,问道:“你还要回来?” “嗯,我妈打算开辟中国市场,正好姨母主贸易,办起事来方便些。所以我回美国呆上两三天就要回来,以集团亚洲执行总监的身份开始工作。 另外,这次回来我会直接住到你家,所以你送完我之后记得好好和张霖那小子谈谈,否则,”说着,张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板着脸道:“否则我会被他杀死的。” 林修只是敷衍的应了声,转移话题道:“快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到了机场后,展云正要去排队登机就叫林修拽住了衣袖。 展云回过头,惊讶的看到林修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由收敛了笑容:“怎么了?” 林修踟躇了会,“到我家后,请照顾好我妈妈和张霖。” 展云听着蹊跷,正想问话,机场催促乘客登机的广播就响了起来。林修推了他几步把他推到人流中去,随后退后几步,看了几眼被人流带走的展云,转身走了。 展云直觉不对劲,临近通口时连忙挤了出来四处转了几圈,却怎么也看不到林修的身影。 越想越不对劲的展云连忙拨打了张霖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挂掉转而拨打林妈妈的号码,也是同样的情况。 他当然打不通电话,事实上,拖了741的福,那一整天他谁的电话也打不通。 另一边,林修回家之后,从酒窖里拿出好几瓶酒灌了下去,直到脚下零零落落的堆了好几个空酒瓶,林修才开了一辆车出了别墅。由于他之前喝了太多酒,所以出城之前,车子的控制权一直在741手中。 出城之后,轿车径直奔向郊外一处山庄。 行驶到半山腰后,741就将车子的驾驶权还给了林修,自己则蹲在副驾驶座上,摇晃着尾巴问道:“宿主大人你干嘛一定要这个时间放弃这具身体啊?还有你怎么知道,今天张霖至少会离开半天呢?” 林修盯着前方的路,答道:“张霖住院那次,我妈来医院看病了。 林修出门前喝了好多酒,此刻脸都是红的,但说的话却是很清醒:“还记得吗?妈走后,张霖问我‘那个女人’是谁时,我回答说‘是个渣滓,就连她生的儿子,也是个渣滓’。可他却说……” 林修闭上眼睛放空思绪,任由飞速行驶的车子在山路上狂奔。 张霖说——我的小修,是世上最好的人。他说话时的语气太过诚恳,林修不敢承受。 明明那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可是直到现在,他却还是能回忆起张霖说这话时那种温暖的表情。 那眉目,一笔一划清晰的刻在了林修的心里,在他不曾察觉的时候。 猛地睁眼看向前方,林修脚踩油门来了个漂亮的漂移。 转过弯后,林修面无表情道:“可是我亲生母亲是赵雪漫这件事,除了我爸妈以及赵雪漫三人,没有人知道。可他却知道,还说我是世上最好的人。” “所以,”741接道,“张霖知道实情?” 林修点点头:“我原本还在奇怪,我妈那样强势护短的一个人,在张霖受伤住院的情况下竟然会放弃追查凶手,而不是把让他受伤的凶手抓回来。我什么都没做,所以让我妈痛快放弃追查的,大概就是张霖了。 也许,他在我不知道的的时候,和我妈达成了什么协议。” 741打断道:“可这不能代表什么啊?张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他想知道这些事情的话,总有办法的。” “的确如此,所以在那之后我也没管。但是,宴会那天……” 停顿了下,林修才接着道:“小七你忘了吗?原剧情里,在这个时间段内也有一个宴会,你还记得那个宴会的主题么?” 741闻言眼珠子转了转,随后突然拿爪子拍了下座椅道:“那是专门为你而设的相亲宴!” “是的。” 林修答道,“可实际上,整个宴会中,我一个女孩子的身影也没有见到。一个又一个迹象提醒了我——日日夜夜与我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曾经是世界顶尖的杀手,自接任务以来从未尝试过一次败绩。 所以我有理由认为,他想办法说服了我妈,让她同意他与我的事情。” 林修说到这里握紧了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露,但脸色却没有半点波动:“我很想知道,我哪里值得他动这么大的干戈?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也许就连他先前被我重伤住院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呵,宋旭不是说赵雪漫有动作么?他这么处心积虑的,想必也会想办法替我解决吧,不但会漂亮的解决,毫无后患。他甚至可能会放赵雪漫一条生路——因为她是生我的人。” 741踟躇片刻,犹豫问道:“那宿主大人是生气他欺骗你?” “我没有那个资格,因为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一直在撒谎的。” 脚下的油门越踩越用力,下一瞬轿车便如脱缰的马一般,撞上了公路沿的栏杆,在空中翻了个个儿后就直直的坠了下去。 第二天的时候,林家和张家的人在搜寻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在一处通往郊外避暑胜地的山路沿线的悬崖下,寻找到了林修的尸体。 法医简单的检查了下,摇摇头:“死亡时间为今天凌晨2:00左右。他的眼部有明显的青黑,大约是高速行驶加上疲劳驾驶,以至于撞到山路沿的栏杆,之后直接翻了车,从高空坠落悬崖后当场死亡。当然这只是简单的猜测,具体还要看尸检结果。” 林妈妈当场晕了过去,所有的人都在哭泣,就连平日里一直挂着笑的展云也偏过头去,肩膀不时的抽搐着。 只有张霖,只有张霖一个人,自始至终只是盯着那具从驾驶座里拖出来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不不流泪也不说话。 也是从那天之后,张霖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似乎整个人的灵魂都随着林修的死而消散了。 第六目(12) 日本,东京 一家兽医店里,一名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低头翻看着手里的册子,念到:“下一位,是——,额,樊修临先生?请问樊先生在么?” 话音方落,一名男子就站起来:“是我。” 护士闻言抬头看过去,眼睛一瞬间亮了。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肤色白皙。虽然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却硬是显出一种贵气来。 他怀里抱着一只皮毛光滑油亮的黑猫,看得出来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那人见护士盯着他走神,好笑的摇摇头,指着自己怀里无精打采的猫儿轻声提醒道:“这位小姐,请问我可以进去了么,我的猫从早上起就一直没有吃东西了。” 护士闻言连忙拍了下脑袋,朝着林修深深鞠了一躬后,道:“对不起对不起,请跟我来,医生就在里面。” 男子点了点头就绕过护士,走了进去。 直到男子进去之后,护士还站在病房门外,双手捂脸不停地的泛着花痴。 “这是喝了太多的牛奶了。” 医生摘下听诊器,看着青年略略摇头:“就算是宠爱猫咪也要有个限度,它们的胃可承受不了太多的牛奶。” 青年闻言无奈的摊摊手,“专门给它买的猫奶粉被这家伙吃完了,今早它趁我不注意,偷偷喝了我三盒牛奶,再后来就开始拉肚子,可怜我的屋子。本来房东先生就不愿意我养猫,现在干脆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小黑猫闻言把脑袋埋在了肚子里,只留一条尾巴在外面拍来拍去。 医生看得乐了,“您的猫还真是聪明呢!好像能听懂我们的话一样。先生放心,我已经给它扎了针,明天再来一次就能好了。” 青年抱起猫,“可以麻烦医生开些药么?我今晚的飞机,明天大概来不了了。” “这样啊。”医生点点头,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瓶药,倒出来几颗包好递给青年。 “这些药拿回去吧,一天两次,饭后吃,相信它很快就会好的。不过说起来,这家伙被你养的很精神,看的出来您用了很大的心思呢。而且,这是我见过的毛色最纯正的黑猫呢!全身上下竟然连一根杂毛也没有!我都不想放它走了。” 青年笑笑,摸了摸猫的脑袋:“谢谢医生的夸奖,这家伙很高兴。可惜我现在赶飞机,否则我想这家伙很乐意和您多呆一会儿。最后,请问诊费是多少?” “诊费的话,先生您去外面找护士就好,她会带你去交费的。而且先生是中国人吧?这是要回国么?祝你旅行愉快!” 青年弯弯嘴角,轻声道:“谢谢。” 缴费的时候,还是方才那个护士带的路。 大约是冷静了下来,这个护士倒没再做出什么花痴的举动。在旁边仔细看了青年几眼之后,才感叹道:“先生真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完美的人呢!我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呢!” 青年笑一笑,不置可否,专心的填单子。 741适时插了一句:系统出品,包您满意! 青年闻言笔下猛地一顿,嘶啦一声,用力过大勾破了薄薄的纸张。正要朝护士换一张,护士就开口了,误以为自己的话气到了青年:“抱歉先生,我多嘴了!” 随后护士朝青年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请原谅我方才的无礼行为!” 青年,也就是林修,连忙将人扶起来。 要说他在日本最不习惯的,就是这里过于繁琐的礼节了。 “没关系的护士小姐,刚才只是我的猫挠了我一下。” 无辜躺枪的741:…… 护士闻言抬起头,眼里满是期望:“真的么先生!您不是由于我的原因生气的吗?” 林修点头,“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划破了单子。” 护士摆摆手,“不不不先生!没关系的!您继续填就好” 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护士猛地拍了下手:“我从第一眼见先生起就一直觉得您很眼熟,现在看来先生长得很像一个人呢!” 林修来了兴趣,便同他谈了起来:“哦?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钢琴家,同您一样是中国人,叫做张霖!但那样美好的一个人竟然不会说话,真是好可惜呢!听说他最开始的时候是能说话的,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现在这样。” 林修闻言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 最后,林修无奈摊摊手:“可是我见过这个人的演出,并不觉得我和他有什么相似之处啊?” 护士小姐连忙正了神色:“不不不先生,我说的‘像’不是说你们长得像,而是说气质很像。知道么,你们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太过虚幻了!额,就好像你们随时都会消失一样的那种感觉。而且,额,” 护士犹豫了下,见林修只是笑看着他,这才接着道:“而且,先生您给我的,是一种很悲伤的感觉呢?您明明是在笑着的,可是我总觉得,您的心在哭泣。那位钢琴家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呢,就算他弹奏的曲目是最最开心的‘加沃特舞曲’,都能流露出一种悲伤的感觉呢!” “我曾有幸听过一次他的演奏会。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悲伤的,让人想要哭泣,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弃。张霖给人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听说,一个人所弹奏的曲调,反映了这个人的心情。我真的很期望,有一天能够听到他弹奏出令人感到快乐幸福的曲子呢。 据小道消息说,张霖一直在找一个人。也许等他找打那个人,他能弹出快乐的曲子也说不定呢!那样优秀的人,实在不应该一直悲伤下去的。” 护士说完,见青年低垂着眉站在对面,不发一言,又深深的鞠了一躬焦急道:“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又耽误您的时间了! 林修忙将人扶起来:“不,小姐,和您谈话我感到很开心。事实上我也很喜欢张霖,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我就说嘛!”护士开心道。 林修点点头道:“那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护士在林修身后挥挥手。 可林修刚走出诊所没多远,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声的呼唤。 “等等!等等!樊先生!” 林修回过头,就见方才的护士叉着腰蹲在地上喘气。 理顺呼吸后,护士站起来,递给林修一张门票。 林修没有接,只是疑惑道:“这是?” 护士解释道:“这是张霖演唱会的门票!他今天下午三点在东京大剧院有一场演奏会。我运气好,在售票之初托朋友搞到了一张票。” 林修退后一步:“我不能要,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君子不夺人所好。您还是自己去吧!相信张霖也很愿意见到自己的粉丝的!” 护士不管其他,上前一步将票塞到林修上衣的口袋里。 “先生您就收下吧,事实上,这是我多出来的一张票。我的恋人瞒着我预订了两张票。那就这样,再见!” 说着,护士就急急忙忙跑开了,离林修十步远的时候,护士回过头,大声道:“樊先生,您一定要去哦!我总觉得,这张票必须是某个人的,所以之前一直没有送出去,直到遇见您!再见啦,一定要去哦!我会在听众席的后面看着你哦!” 741闻言,道:“真是一个敏锐的女孩子啊!所以宿主大人您打算怎么办?你定的是下午3:30回国的飞机” 林修看了眼手中的票,这是一张vip听众席的票,第三排,在舞台前方不远的位子。小姑娘大概是花了很大的劲才弄到这样一张票,只为了能和偶像的距离近一些。 手不由得捏紧,良久,林修才道:“回国。” 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垃圾桶,林修走上前,正要把票扔进去,脑中却突然想起了方才那个护士的话。 ——听说,一个人所弹奏的曲调,反映了这个人的心情。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悲伤的,让人想要哭泣,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弃。张霖给人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样优秀的人,实在不应该一直悲伤下去的。 攥着门票的手松松紧紧无数次,最终,林修捏紧了票收回手,眯着眼看了看正前方的路。 有无数的车辆从路旁飞驰而过,带起一阵阵尘土。 “听说,东京大剧院是一个不错的建筑,临湖而建环境很好,去看一看也好。” 741窝在林修的怀里甩了甩尾巴,应到:“据说那里的音效也超级棒!” 林修闻言将门票塞到口袋里,轻声道:“那就去看看吧。” ——去看,最后一眼。 ——然后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第六目(13) 林修到达东京大剧院时,剧院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林修拿着票进了大门,寻到自己的座位号就坐了下来。 现在时间是2:50,整个大厅几乎已经坐满了。 但厅内出奇的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 林修想起张霖不能说话的传闻,习惯性的想要摸摸自己怀里的741,下手时才记起来,741已经隐身了。 恰在此时,大堂内的灯暗了下来,灯光聚焦在舞台上的男子身上。 张霖穿着白色燕尾服,一步一步从容不迫的走到舞台中央,朝着大厅内的观众鞠了一躬,随后就坐在了钢琴前面。 修长的手指落下,一连串音符从指尖跃出,勾勒出一曲曲悲伤的调子。 ——据小道消息说,张霖一直在找一个人。 ——张霖一直在找一个人。 林修低下眉,他怎么会不知道张霖一直在找一个人呢? 昔日里声名赫赫的杀手银狐抛开一切走到人前,让天下人都知道了‘张霖’这么个人物,只是为了让某个人知晓——他一直在原地等他。 可是,张霖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他一直在等的人,此刻就在台下看着他,他离那人如此之近,只要向前几步就能触到那人温热的手;可他又离那人如此之远,见面不相识,徒留叹息声。 林修离开了十年,张霖就倔强的等了十年,而林修一直在等待的那声任务成功的提示音却迟迟未响。 为此,741只解释了一句:“人不在了。” 林修原以为时间能够冲淡悲伤,却忘记了,有些伤痕,任由时间侵蚀的话,只会越来越痛。 钢琴的曲调越来越悲伤,大堂内不时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啜泣声。 林修突然就听不下去,但离开的脚步却迟迟迈不出去。 就像护士小姐说的那样——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悲伤的,让人想要哭泣,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弃。 其实这些年,林修一直在暗地里看着张霖,从默默无闻的音乐新人,到如今誉响天下的大钢琴家。 在外旅行的时候,林修也曾遇到过一些张霖的粉丝,他曾经问过其中一人,为什么大家愿意听张霖的音乐? 那人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但我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忙忙碌碌太久,几乎已经忘记了眼泪的味道,也忘记了那些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故事。快乐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有很多时候人也是需要眼泪的。” 林修不懂,问741:“眼泪?为什么人会需要眼泪?一直快乐的活下去不是很好么?” 741摇摇头:“我是妖,不理解人类的情绪。但是说起来,宿主大人,你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呢?” 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呢? 林修忘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连哭都不会了。 741叹息道:“宿主大人,你太过压抑你自己了。” 林修却只是空洞着眼,无悲无喜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有意无意间,伤了太多人,欠了太多人,他不想这样下去了。 741沉默了,少顷,才开口道:“宿主大人,你太温柔了。顾虑太多,反受其累。也许有时候,你以为的保护,其实是一种伤害也说不定。就像樊修临之于迟秋年。” 掌声响起,林修从回忆中走出来,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朝着台上鼓掌。 林修顺着人影的缝隙朝台上看上去,舞台上已经不见人影了,大概是弹奏完的时候就离开了。 优秀的奏乐人就是这样,让他人不知不觉沉浸到自己的音乐中。 一曲终了时,奏者已离去,听者却未醒。 出了剧院时,天色已近黄昏。 林修看了天空尽头西沉的太阳,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也许,他该找一家宾馆,好好的洗漱整理一番,为明日的漂泊做准备。 林修思绪太过集中,没发现有人站在剧院三楼,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 樊修临——张霖这一次的任务目标。 雇主的要求是,一击毙命。若一击之下人还活着,就撤退。 接到任务后,张霖特意调查了下这个叫做樊修临的人。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杜绝一切任务失败的可能。对他来说,一击毙命,任务才算成功。 张霖手下人的动作很快。 翻阅到手的资料,张霖发现,樊修临这个人不简单。 樊修临的父母早逝,留下一大笔足够他挥霍一生的财产。而他自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游历各国,至今已有十年时间。 若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他的相貌。 张霖皱了皱眉,仔细对比了一下手头搞来的樊修临的照片,惊奇的发现,这个名为樊修临的人,十年之前与十年之后的样貌,竟然没有半点变化。 他又差人找了些樊修临儿时的照片,得到的答复却是——没有。 以他的情报网,竟然连一个人儿时的照片都找不到,这不正常。 张霖少见的来了兴趣,他几乎已经猜到,雇主如此要求的原因了——容颜不老的长生大愿。 也许,这个人可以留下来。 ***** 在外晃荡的够久了,林修随意寻了个酒店,登记了信息就住了进去。 洗完澡后,林修坐在客厅里,找出这几年搜到的张霖的cd听了半晌,每到曲调伤心处都有种无法言说的沉闷之感,想发泄,却找不到发泄的通口——因为他哭不出来。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林修才回到卧室。 刚躺下没多久,林修又突然从床上下来,摆出迎战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开的窗户。 几乎是林修站稳的瞬间,窗外飘进来一个人影,以极快的动作袭向林修。 几番打斗下,那人突然停下攻击生生挨了林修两拳。 林修见状退到卧室门口打开灯,就见那人一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朝着林修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找到你了。” 一瞬的惊讶后,林修稳住思绪。 “敢问阁下是谁?我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一号仇家。” 张霖嘴角的弧度越加明显:“我找了你十年,整整十年。” 林修皱眉:“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十年里,我跑遍了世界各地大大小小的城市。” “不要再胡言乱语!我说过,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张霖笑一笑,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林修逼近:“这些年我不停地搜集各地的奇闻怪事,借尸还魂?久病之躯突然痊愈?昏睡已久的植物人突然苏醒……再荒唐的传闻我都愿意掺一脚,就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你。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呵!我的确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今天见到完好无缺的你时,我更多的不是欣喜,而是愤怒呢?!啊?!林修,你告诉我啊?” 林修慢慢后退,神色却不为所动:“我叫樊修临。” “樊修临?哈哈,樊修临?那你要不要看一看,这是什么?” 说完,张霖扔给林修一张纸,林修打开一看,那是今晚在旅馆登记时填写的单子,姓名那一栏赫然是两个大字:林修! 正想说些什么,身子猛地被人制住。 “你一定又想解释说——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不能代表什么。”张霖凑到林修的耳边,低声道:“这的确不能代表什么。所以,不管在见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字体时,我有多么激动,我都忍下来了。” “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打斗的招式也好,动作姿态也好,都那么像那个人呢?你告诉我啊。” 林修正要答话,肚子就被人狠狠来了一拳。 林修几乎站不住,却被张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张霖用力咬住林修的耳朵,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才松开,“很痛吧?林修。” “可是你知道吗?”张霖抓起林修的一只手捂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这里比你痛上千百倍!” “你知道么,我看见‘林修’那两个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么?我太害怕又是一场空欢喜,连夜又把你这些年的资料弄了来,事无巨细,一直查到现在。你说你不是林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喜欢的,你讨厌的,都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说道这里张霖突然话锋一转,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也许我该高兴的林修,你今天去看了我的演奏是吧?所以听了演奏会的你心神不宁,疏忽了才写出这么两个字,是不是?林修? 还是说你单纯的觉得这个为你前前后后忙碌十年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所以得意忘形不屑隐藏了?!” 林修闻言,抬眼无情的看了一眼张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存在相像的两个人在正常不过。至于林修这个名字,我母亲姓林,所以我不觉得使用‘林修’这个名字有什么奇怪。毕竟出门在外,总是需要一些伪装的。如果你对这个解释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最后,如果你再不放开我,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完手下用力,匕首刺破了张霖的外衣,只差一点就能划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肤。 那是他随身携带的匕首,本不想用在张身上,可是事发突然,由不得他不这么做。 张霖突然就顿住了,似乎有些不相信林修真的会用匕首抵着他。 张霖低头看了匕首一眼,而后靠近林修一步:“如果说,我不放呢?”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感,张霖不可置信的看向林修。 被那样痛苦的眼神盯着,林修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匕首,勉强稳住心绪,林修再一次开口冷冷道:“我说过,我不是你口中的林修。你要发疯也要有个限度!我最后再说一遍——放开我!” 回答他的是张霖一阵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真蠢!我真是这世上最蠢的傻子!我原以为,你一直说你讨厌我什么的,是假的;却不想,你竟然真的这么讨厌我,不然怎么会看我为你傻呼呼的忙碌十年却不吭一声?不然怎么会改名换姓十年连林阿姨也不管只为了躲开我?不然怎么会在我找到你之后拿匕首刺我?!!我累了,呵呵,林修,我真的累了。既然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而我也放不下你,那今天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说完,张霖看了眼林修,猛地向前一步环住林修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匕首刺破皮肤整个没入张霖的腹部,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有那么一瞬,林修似乎失了语言和行动的能力。他握着匕首的手一颤一颤的,睁大眼睛木木的,任由张霖把自己抱在怀里,像一具雕像。 反应过来时,张霖环住他的手已经松了下来,人也倒了下去。 林修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接住张霖,抱着他就要往外跑。 可才迈了一步,脚就迈不出去了。 林修回头才发现,张霖的手深深地嵌入了木制的门框,不肯离去。 有木刺嵌进他的手里,鲜血顺着木头的纹路滑下来,触目惊心。 这一刻,林修眼前青年的张霖和十年前的他重合起来,那也是在酒店里,那个孩子固执的坐在他的门前不肯离去,只为了和他在一起。 见林修看向他,张霖虚弱的笑了一笑,语气里满是凄凉:“我的小修不见了,我找了他十年也找不到,所以我不打算再找了。樊先生,你说的对,你不是他,你不是他,所以你走吧。我要一个人在这里等他。” 说完张霖绝然一笑,空闲的手一用力就拔出了腹部的匕首。带起的血珠连成串,溅到了林修的脸上,滚烫的惊心。 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林修突然跪坐下来,视线里只剩下一片血色,以及张霖那决绝的笑容。 “张霖,小霖,别闹了,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林修边说,边颤着手要去松开张霖扒着门不放的手。 张霖挥开林修的手臂,一边挣扎着要从林修的怀里下来,一边用力吼道:“滚!我叫你滚啊樊先生!你不是说你不认识我么?那你还管我做什么?滚啊!” 几番扭动下来,张霖腹部的伤口似乎扩大了,鲜血肆无忌惮的流出来,林修几乎以为下一刻张霖的血液就会流尽,变成一具干尸。 于是林修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得伤口更大,模糊着眼睛焦急道:“我是林修,所以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去医院!去医院之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张霖这一次却怎么也不肯松口,“你不是他,我的小修不讨厌我,我的小修不会拿匕首抵着我,我的小修不会……” 话到这里张霖突然住了嘴,因为一直抱着他不肯松手的人,此刻突然低下头不顾一切的吻住了他。 有眼泪从那个人的眼里流出来,留到他们紧贴在一起的唇里,苦涩无比。 也许那那人吻太虔诚,也许那人的泪太苦涩,也许是那人的身体太过颤抖,张霖还在挣扎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他松开了抓住门沿不放的手,转而扣住青年的头,嘴里的动作也肆虐开来。 直赶到青年似乎喘不过气时,张霖才松开了嘴。 林修这才抬起头,看着安静下来的张霖,抱起他就出了酒店。 “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所以,好好的治疗。” 张霖闻言安心的一笑,任由黑暗侵蚀了自己。 第六目(14) 林修在手术室外等了三个多小时,才等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 “手术很成功,现在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可以放心了。但还需住院观察一阵子。” 几乎是医生说完话的同时,任务成功的提示音也响了起来。 741:叮!目标人物张霖攻略成功,奖励宿主100积分,现在宿主积分为-99660,积分满1000时宿主可回归现实世界。本系统将在一个月时间内寻找合适时机将宿主传送至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一个月,又是一个月。 林修垂下眉谢过医生后,就随着医护人员去了张霖的病房。 把张霖安顿好之后,林修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青年,怔怔出神。 “小七,这一次,我想留下来。” 林修说着,抬手细细地描绘张霖苍白的面孔:“哪怕只是多呆一天也好,我想留下来。” 一直以来,林修都只是被动的接受既定的结局。 这一次,他想争取。 ##### 张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而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趴在他的床边,呼吸浅浅,正在酣睡。 张霖见状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柔如水的笑容,挣扎的从床上坐起来。 林修被张霖动作惊醒,见他起身连忙站起来往张霖的背后塞了个靠枕,又去接了杯热水递到张霖嘴边,喂他喝了下去。 一杯水见底后,林修忙问:“感觉怎么样?还需要些什么?” 想了想林修又道:“我去帮你买些东西吃,这么久也该饿了。但你腹部有伤,这些日子只能喝粥,吃些清淡的饮食。” 说完林修就要往外走,还没走一步就叫人拉住了手。 张霖的语气里带了些许害怕:“留下,陪我。” 拉住林修的手虚弱无力,只消很小的力就能挣开。 林修停下来,反手拉住张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回过身朝他安抚的笑了笑。 而后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等电话的时候,林修问了句:“要吃些什么?” 张霖摇摇头:“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叫他送些午餐就好。” 挂了电话,林修又坐了下来,低眉垂首欲言又止。 张霖见状挠了挠林修的手心:“小修现在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我不逼你。” 林修闻言抬起头,就见张霖笑着拍了拍病床的空闲位子:“而且小修也累了吧,躺下来歇会也好。” 林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侧身躺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避开张霖的伤口,林修双手环抱着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张霖坐在床头,一只手□□林修顺滑的黑发里,轻柔的按摩他头顶的穴位。 “我杀过人,杀过很多人。” 林修闻言向张霖身边拱了拱,换来他温暖一笑。 “我没有名字,有的只是一个代号j83096。j是组织的代号,83是年代,096则代表我是那一年第96个进入训练营的人。我自有记忆起就是在不停地训练,无论是近身搏击还是远场射击,都要求一击毙命。” “我没有朋友,虽然有同吃同住的舍友。但营里不限制同辈相残,我曾经因为误信一人,吃了他带来的饭食险些毙命。再然后,我所有的饭食都是由自己动手做的。” 林修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眼张霖,“很好吃。” 张霖捏了捏林修的鼻子,盖住他的眼睛道:“不许插嘴。” “由于我在营里的表现很好,所以提前出了训练营。在组织里卖命十年终于爬上了首席杀手的位子。” “组织里有一条规定,首席杀手可以申请退隐。在黑夜里行走数十年,我杀了太多的人,倦了,乏了,便提出了隐退。在我提出退隐后,组织最后给我安排了一个任务,那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任务——杀一个普通中学的老师。” “这样的任务与我而言在轻松不过,可当我真正见到那位老师时,我才惊觉,那是我最难得一次任务。因为我要杀的人,是上一届的首席杀手。” “能当得上首席杀手的,都是无一败绩的杀手。我是如此,前一任也是如此。” “那名老师见我也不惊讶,只是平淡的来了一句‘终于来了’。” “我那时才明白,所谓的退隐,根本就是个谎言。” 张霖说到这里顿了下,“有时我也会嘲笑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相信那样的鬼话?金盆洗手哪是那么容易的?” 林修感受到了张霖的低落,不由抱紧了他。 张霖笑笑,手指把玩着林修的发,继续道:“那是我所有任务中最惊险的一次,他有要守护的妻儿,不肯死;我有要隐退的信念,不愿输。” “可我最终还是杀了那个人。那人虽厉害,但长时间不动手后,到底是手生了。可即使如此我也是险些失手,命丧黄泉。我原以为,被我杀死后,他会显出哪怕是一点的不甘。因为他有妻子,有儿女,有朋友,有这世上每个正常人该有的牵绊和情感。” “可是他并没有。他只是笑了一下,对我说‘终有一日,你会如我一般,凄惨死去’。” “我第一次因为一个将死之人的话感到心底发寒。可我却没有上一届首席那么幸运,在我刚完成任务之后,组织便派人将我击毙了。” “至死,‘隐退’也不过是我的奢望。” 说道这里张霖突然笑了起来,摸了摸林修的头:“没想到死后还能醒来遇到你,真好。” 林修闷闷的应了声:“对不起。” 张霖摸摸林修的头:“可是,没多久你也死了,坠落悬崖,毫无生机。” “暴虐心起无处发泄,索性就重操旧业。这双手,弹琴时有多快,杀人时就有多利落。小修,我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 “你会因此而害怕么,小修?” “但不管怎样,如果你还要离开的话,我真的会,亲手杀了你。” “可我有预感,无论我怎样哀求,你都还是会离开的吧,所以,我杀了你怎样?” 说着,张霖为林修按摩头部的手下滑,掐住了林修的喉咙,越收越紧。 “你听说了那个传闻吧,那个我不能说话的传闻。”张霖温柔解释道,“其实我不是不能说话,我只是不跟活人说话而已。” 林修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任由那只扼住自己命脉的手越收越紧…… 意识模糊间,他的鼻尖还能问到张霖腹部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如果真的可以,他宁愿被张霖杀死。 张霖最终还是松了手,“小修不怕我,真好啊。” 林修拿脑袋蹭了蹭张霖的腰,含糊到:“一起睡会吧,离午饭还有段时间。” 张霖应声是就躺了下来,和林修紧紧依偎在一起,闭目睡了过去。 午餐时间 咚咚—— 敲门声响了两下后,外卖小哥端着两份饭走进房间。 “是张霖先生和樊修临么?这是樊先生定的……”说到最后话音突然弱了下来,因为病床上的青年同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外卖小哥侧眼看了下同他病床躺着的青年,会意的点点头。而后轻手轻脚的将托盘放在了病床旁边,悄悄退了出去。 但即使如此,林修还是被惊醒了。 他索性不睡了,迷瞪和眼睛坐了起来,还没坐稳就叫一旁的青年揽了过去堵住了唇。 林修不敢挣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张霖的伤口,只好张开嘴巴任由张霖夺取他的呼吸。 一吻过后,张霖松开林修舔舔唇,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林修瞪了他一眼却只换来他揶揄一笑。 外卖小哥送来的是东京一家有名的粥品店的招牌红豆粥,据说那还是中国人开的。林修怀抱期待打开盖子嗅了嗅,还没吃就瘪下了嘴巴。 一闻味道就知道,这粥的糖放得多了。 张霖好笑的挠了挠林修的头:“不满意么?想吃什么?回家后我给你做。” 回家? 林修回头看了张霖一眼,重复了一遍:“想吃什么?回家后我给你做。” 这些年他漂泊的太久,吃不惯国外的饭菜只好自己做,久而久之倒也练出些本事。 环境逼人成长,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张霖眉眼弯弯,笑道:“求之不得。” 林修回以一笑,吃了一口粥。 而后又舀了一口送到张霖嘴边,张霖顺从的张开嘴后,林修却又把勺子折回来送回了自己的口里,末了还对张霖挑衅一笑。 红豆粥热热的,虽然有些甜的腻人,但林修竟从中品出些美味的感觉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眯着眼睛吃粥的林修身上,为他的周身镀了层浅金的光晕,温暖而美好。 张霖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暖流来——真好,历经千辛,他终于又寻回了他的宝贝。 他现在只希望,这份温暖,能够维持的久一些,再久些。 含笑看着林修吃完最后一口粥,张霖抬手抹去了林修嘴边的米粒,道:“我方才小睡时做了一个美妙的梦,梦里你与我身穿大红喜袍,在一众亲友的祝福下步入洞房。洞房里,你说要送我礼物,要我闭上眼睛静静的等。我满汉期待,再睁眼时就看见你睡在我的床头。明知只是一个荒唐的梦,可我还是期待了。所以小修,答应我,回家之后同我结婚可好?” 说完后静静的看着林修,竭力抑制住眼中深切的期盼与不安,等他回话。 林修震惊。 他曾身披大红喜袍,与人三拜天地,却在新婚之夜毁了那人所有的记忆独自逃离。 十多年过去,林修以为他已经忘记了的面容,却在张霖说这些话的一刻,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林修仿佛看见,迟秋年身穿大红喜袍静静的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悲伤。 ——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要同我成亲么?为何要把我推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你再一次骗了我?!! “小修?小修!” 肩膀被人摇晃着,林修回过身就看见张霖担忧的看着自己。 林修笑笑:“你刚才说些什么?” 张霖按住林修的肩,认真的重复了一遍:“答应我,回家之后同我结婚可好?” 这个角度,林修能清楚的看到隐在张霖眼底的那一丝期待与彷徨——他在害怕。 林修突然就笑了,他的眉眼一点一点化开,比那春日里盛开的海棠还要艳丽三分。 他将张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与他十指相扣,真切的答道:“好。” 他欠那人一个完整的婚礼,如今补齐了也是好的。 这一次,他不会在逃避。 哪怕只是一天,哪怕只是一小时,哪怕只是一秒,他也要比那一个月,多活上一刻! 第六目(15) “不好……不好啦!仙君!” 小童焦急的声音在大殿响起,正躲在草丛里打盹的月老噌的一下坐起来看向扰他轻眠的仙童,气道:“嚷什么嚷?着急忙慌的!” 仙童跑到月老前,递上两株姻缘树,喘道:“呼,不,不好啦,呼呼,司命神君的姻缘树被人缠上啦!” 月老:“什么?!” 前几世都好好的没什么异象,怎么他一打盹就成这样了!教他怎么向护犊子护得厉害的帝后交代?! “可知是谁缠上的神君?你解不开么?” “不知道。”小童摇摇头,“我解不开,已经缠到一起了。” 月老急了:“给我看看!” 接过手凑近一看,月老先是啐了口:“又是那臭小子缠的神君!害的神君差点就魂飞魄散还不够,如今还巴巴的凑上去当什么痴情人!真是欺人太甚!” 紧接着又吐了口气,如小童说,神君的姻缘树只是被人缠住了。形势虽然紧张,但幸运的是两树还没有完全融入彼此,形成连理枝。 月老松了口气,赶忙奔出院子。 “我速去轮回司命人立刻叫神君转世,你且在此好生看着,有异动立刻传书于我。” ****** 东京国际机场,林修托着行李,眼睛专注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不多时,有人自那个方向走来。 见林修再看自己,张霖笑笑,快步上前接过了林修手中的箱子:“票已经取出来了,晚上六点我们就能回家了。” 说完,张霖头微微低垂吻了吻林修的额,一触即离:“我们回家吧。” 林修弯了眼角,拉住张霖的手走进了候机大厅。 “回家。” ****** 中新网*月**日电日本一架客机周三在首都东京机场起飞时冲出跑道起火,日本政府说飞机失事已造成153人死亡。遇难者的国籍目前还没有公开。 第七目(1) 星际3087年,联邦第二星球,卡沙特星球。 联邦警局第二十三分局的一间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全员屏息凝神神色肃穆,一起盯着房间正中央的虚拟荧幕。 荧幕中,女主持人神色严肃:“现在为大家播报晚间新闻。” “要闻网3月15电,今天下午3:45分左右,联邦第1254星球,利尔曼星球,又一名人鱼在家中午睡时失踪。 经调查,案发现场无一丝打斗痕迹,家用和街道机器人也未能摄下有用线索。据了解,这已是今年第十一起人鱼失踪案件。 此前,失踪人鱼家属以多次前往联邦警局要求警方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但截止至目前为止,警方仍旧没有丝毫回应……” 啪—— 詹姆斯·弗雷按下暂停键,怒道:“听见了没有!第十一个!第十一个!,不看之前的,单单今年,联邦已经有十一条人鱼失踪了,可你们连一点线索也没有!?知道么,今天失踪的人鱼是星际第一将军埃尔文的法定未婚妻。现在埃尔文家族已经出面施压,要求我们务必在一周之内给出他满意的答复,否则咱们全局都得完蛋!等着去科尔斯星球开荒去吧!都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赶紧给我去查!” “是!” 出了会议室,史蒂文·柯普就敲了一下脑门叹道:“我觉得,我应该收拾行李辞职了。” 走在他旁边的克里斯亭德尔菲诺按了按他的肩膀:“不要灰心,也许还有办法。” “哦,要是真有办法,那一定辞职!听到没有,弗雷说了一周之内找不出办法就要发配科尔斯。科尔斯啊!全联邦最贫穷的地方就是那里了!我宁愿去战场上杀虫族也不要去那里!” 走在二人身后的迈克尔突然插嘴道:“不,史蒂文。我觉得,与其逃避现实,不如抓紧工作!要知道这次这次失踪的可是埃尔文将军的未婚妻!就算你辞职,相信埃尔文的下属们也会找到你的。至于击杀虫族,别搞笑了!就你能驾驶的了机甲么?” 说完将将一叠资料递给史蒂文,道:“快把这些送到资料室。” 史蒂文哀嚎一声:“老天,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抓走这些可爱的小人鱼,我一定亲手宰了他!那可是人鱼啊!要是我能娶到一条人鱼,就算要我工作一辈子我也愿意!” “快去!别废话了!” 迈克尔自后踢了史蒂文一脚,骂道:“要是你真有办法知道是谁搞的鬼,我们也就不用被弗雷那老家伙骂了!” 克里斯汀望着跑去资料室的史蒂文摇摇头,问迈克尔:“埃尔文将军的未婚妻怎么会出现在利尔曼星球?那可够偏远的,不比科尔斯强到哪里去。” 迈克尔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中央电脑的基因匹配程序出了些故障吧。” “也许吧。”克里斯汀点点头,说:“不过要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终生大事交给一台电脑定夺,尽管那是全联邦准确率最高的中央电脑。” 克里斯汀回到家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家中的线路,确定无误后才打开连络终端。 短暂的沉寂后,屏幕上露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的影子。 修斯·弗洛伊德在屏幕里点了点头。 “克里,弗雷怎么说。” “埃尔文将军已经施压,要求我们务必在一周之内给出答复。” “一周啊。”修斯摸摸下巴,说:“埃尔文将军果然雷厉风行。失败有什么惩罚?” 克里斯汀回道:“发配科尔斯星球。” “这么说,一周之后我就能见到你了,被发配的警察兄。” 克里斯汀笑了:“我期待着。” 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跳上修斯弗洛伊德的肩膀,修斯摸摸它的脑袋,转过头对克里斯汀道:“你果然是太没意思了,怪不得没有小人鱼要你。埃尔文要回复,那就给他回复啊,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一周时间,足够你做好最完美的伪装了,干嘛要回无趣的科尔斯呢?” “喵~~” 黑猫适时叫了一声,引来修斯一笑。 “你瞧,小七也同意我的话。好了,近期我会派人给你送去些‘证据’,你看着办就好。” “可是——” 克里斯汀刚要说话,屏幕那头就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修斯忙打断他的话,“哦,对不起克里,新来的这条小人鱼太不听话了,我有必要去看一看。咱们稍后再说,再见!”说完也不等克里斯汀说话,直接切断了通讯。 屏幕这头,克里斯汀捏紧藏在衣袖里的拳头,他想去科尔斯星球,他想去见他,想得发疯。 家用机器人走上前,对克里斯汀道:“主人,洗浴用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前去沐浴。” “知道了,你下去吧。” 克里斯汀揉揉太阳穴站起来,脱去一身的衣服钻进了浴池——那是他花大价钱修的,足有20平米大。 水花声起,克里斯汀的两条腿渐渐透明,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光华闪耀的银蓝色鱼尾。 甩甩尾巴溅起一连串水花,克里斯汀汀摸摸自己滑腻的鱼鳞,低声道:“人鱼,人鱼,你那么喜欢人鱼,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我也是一条人鱼啊。” 记忆深处,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深色痴迷,摸着他的鱼尾连连赞叹。 ——克里的鱼尾,是我见过的最闪耀漂亮的尾巴。不知到为来谁那么有幸能娶到你。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把我赶出科尔斯呢? 科尔斯,想回到科尔斯。 如果对修斯寄来的证据视而不见的话,就能回到科尔斯了吧。 克里斯汀想着,把头埋进浴池里,闭着眼睛回忆记忆里的科尔斯星球。 那里有全星际联盟最广袤无垠的大海,最闪耀繁多的星斗,最清新自然的空气,以及那个最让他心动的人——修斯·弗洛伊德。 第七目(2) 星际3083年,科尔斯星球。 清晨,林修穿上白大褂,走到了新来的人鱼的房间,摘下挂在墙上的册子,拿笔记录。 “这一次来的小人鱼叫什么名字?” 机器人阿贝飞到林修面前,答道:“克里斯汀德尔菲诺,编号j83096。” 林修拿笔的手有一瞬的停顿,片刻后恢复如初:“什么来历?” “星际第一富商德尔菲诺家的幺子,今年17岁,目前就读于皇家人鱼学院三年a班。古人鱼血统不纯,约为28.21%。” 笔尖在纸上敲击了几下,林修瞟了一眼水池里银蓝色尾巴的人鱼,皱了眉。 “我记得我要的人不是他,而是条金色鱼尾的漂亮的小家伙,16岁,远古人鱼血统占78.97%。几乎是全星际远古人与血统最纯正的人鱼了。所以,这血统不纯的蓝尾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又是托马斯那家伙搞的鬼吧?嗯?托马斯琼斯?” “抱歉弗洛伊德大人!” 阿贝的电子音突然变调了。片刻后,机器人阿贝的头顶出现一个虚拟荧幕,一个金发男子出现在屏幕里。他此刻双手合十,对林修做恳求状。 “请求没用,如果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 林修没再说下去,对着荧幕阴恻恻的笑了。 “这不能怪我们,修斯大人。”托马斯干笑一声:“事实上,我们也是在抓到人之后才发现抓错了的。主要是皇家人鱼学院那群小人鱼太闲了,玩起了什么角色替换游戏,当时这条蓝尾巴穿上了金色假尾,又戴着面具,我们一时糊涂搞错了。” 林修把听到的记下以后,抬起头淡然道:“这次便算了,再有下次,自己去领罚。” 关了通讯,林修走到屋子正中央的巨大的水池边,和对窝在池底怯怯的看着他的人鱼对视了一眼。 林修近前一步,小人鱼就慌得后退两步,可惜没动几下被他身后的墙挡住了退路。 小人鱼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后退无门,脸上的神色越加委屈起来,将头深深地埋在自己深蓝色的鱼尾里,蜷在池底不说话,也不肯上来。 为此,林修难得的皱了眉,这一次的主角受,克里斯汀德尔菲诺,意外的胆小啊。哦不,应该是软萌才对。 这一次的世界是星际未来背景,女人早在星际时代的初期就已经绝迹。就在联邦众人为人类的延续而发愁的时候,人鱼被发现了。他们代替了女子,接下了人类延续的重任。 而这一次的剧情概括来说,就是以克里斯汀为主角受的星际甜宠文。主角攻是星际第一将军埃尔文将军,他杀敌无数威名在外,看不惯那些柔弱无依的人鱼,自然也就不愿意成亲。 但年龄到了由不得他,于是埃尔文干脆的将自己的婚姻大事交给了中央电脑定夺。由中央电脑计算出了全星际与他基因最为匹配的伴侣——克里斯汀。 总体来说,这次剧情算得上先婚后爱的典范了。 可惜,在剧情开始前,克里斯汀就被掳来了。 林修叹口气,蹲下来,尽量柔和了自己的面容。 “克里斯汀德尔菲诺。” 克里斯汀甩了甩尾巴,不鸟他。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那个叫弗洛伊德的家伙在提到他的血统时满满的鄙夷是什么意思?谁不知道,整个皇家人鱼学院里,数他的尾巴最漂亮! 林修见小蓝尾这样也不介意,放柔声音继续道:“你想出去对不对?我这就让你出去。” 克里斯汀闻言将头露出来,疑惑地看了林修一眼。还未等他有所反映,他所在的水池底部便整个陷了下去,他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中,不断下沉。而那个温柔的说会放他走的人,就站在池边,冷冷的看着他。 “不——” 克里斯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又做梦了,梦见和修斯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克里斯汀愤恨的看了眼自己蓝色尾巴,28.21%的远古人鱼血统,果然是太低了。如果他有和尹恩一样的接近80%的血统,也许修斯就不会那么快把他赶出科尔斯了。 可惜血统这东西,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想到这里,克里斯汀举起拳头就要锤打自己的鱼尾泄愤,还没落下去就想起修斯那次醉酒时无意间吐露的话——克里的鱼尾,是我见过的最闪耀漂亮的鱼尾。 拳头捏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只是狠狠的砸了下身下的床泄愤。喀嚓一声,床应声而碎。他一个漂亮的翻身,在床彻底坍塌前站了起来。 克里斯汀收拾好到警局的时候,却见警局大院里有一排排军队打扮的人在巡逻。克里若无其事的掏出个人终端刷卡走进大厅,正巧遇见到处找他的迈克尔。 “老天,你总算来了!”迈克尔迎上去,拉着他的胳膊就走,“埃尔文将军的副官来了,要见负责人鱼失踪案的全体警官,现在就差你了!” 克里斯汀被抓的不耐烦,一甩胳膊就把迈克尔甩开了。迈克尔被甩的差点摔倒,惊呼道:“老天!我都忘记你那非人的力气了。算了我不拉你了,你快点走就好。” “抱歉。”克里斯汀扶了扶眼睛,“下次我会注意的。你说的那个副官,他来做什么?” “当然是查案子了!听说,埃尔文将军已经拿下了这件案子的负责权,今后咱么全警局都得听他的。” 克里斯汀闻言皱起了眉:“埃尔文将军要查案子?他会么?!门外汉一个,不要找麻烦就好。” “天啊!你小声点!” 迈克尔连忙上前要堵住他的嘴巴,可想到他那一身怪力连忙住了动作,低声说:“你没瞧见院子里那几排警卫么?都是埃尔文拨下来的,狠着呢!你小心不要被他们听见。” 克里斯汀往院子里敲了一眼,对迈克尔道:“走吧。” 迈克尔疑惑的道:“走?走哪?” “会议室!笨蛋!不是你说的么?埃尔文的副官在等着我们开会。” “对!”迈克尔一拍脑门,“叫你搅得我都忘了,咱么快点!” 克里他们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才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埃尔文的副官是个褐色头发的青年,样貌英挺轮廓深邃。而且他的个头很高,目测在一米九以上接近两米,算得上是众人鱼心中的梦中情人了。 他现在站在会议室的最前方,见了迈克尔两人进来只是点了点头,就开始说话。 “会议开始前,我有必要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安东尼巴顿,今后会和大家相处一段时间,你们叫我巴顿就好。至于警厅的各位,来之前我已经调查过,你们就不必做自我介绍了。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来谈一谈人鱼失踪案的问题。 来之前,我已经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到目前为止,今年已经有11名人鱼失踪。而现在才三月份,谁也不能保证那些丧心病狂的人鱼盗窃者今后会不会再犯案。而且各位应该注意的是,我方才说的是,‘今年’已经有11条人鱼失踪,但实际情况远非如此。 我想,在座的各位警界精英应该都清楚,从3077年到目前的十年间,我们联盟每年都会失踪很多条人鱼。未免人心稳,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向公众公开。可今年年初,这件事情却不知怎么的被网络爆了出来。联盟方面几经压制,都没把这件事压下来。 见会议室里的众人都严肃起来,巴顿才继续说:“十年来都安然无恙,偏偏今年变了样子。所以我有理由认为,这次人鱼失踪案的频繁报道,与偷盗人鱼的幕后黑手有关。而其目的不明。” “但这毕竟只是推测。”克里斯汀举起手,“事实上,如您所说,联盟能将人鱼失踪案瞒上近十年已属不易。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联邦人民早晚会知道真相的。 如果真的如您所说,这次失踪案曝光的背后是人鱼偷盗团伙,那么他们为了什么们不干脆将这十年来的人鱼失踪案全部曝光?所以我认为,这次案件的曝光只是单纯的瞒不住而已。” “你说的很对,克里,但是……” “对不起,”克里斯汀打断道,“请叫我克里斯汀,我和你不熟。” 坐在他旁边的迈克尔闻言汗都流下来了,在桌下拽了拽克里斯汀的衣袖。 可惜的是克里斯汀不为所动,又重复了一句:“请叫我克里斯汀,我和你不熟。” 巴顿楞了一下,最终还是好笑道:“好吧,克里斯汀德尔菲诺。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像你说的,这也许只是瞒不住而已。但我们必须要往最坏的方向想,做万全的打算才是正确的。诸位意下如何?” “请恕我不能认同您说的话。” 克里斯汀再一次举手辩驳道:“军队打仗时的确要做最坏的打算,把敌方所有的进攻可能都想到然后一一制定合适的策略。但查案不同于打仗,我们要做的是根据案件的蛛丝马迹来揣摩罪犯的手法和动机,而不是一味的靠猜测。您说人鱼盗窃团伙是这次曝光案的幕后黑手。理由呢?证据呢?什么都没有在这里一同乱猜,我有必要怀疑您的领导权是否合理。” 克里斯汀一番话下来,全会议室寂静无声。 詹姆斯弗雷气的拍了下桌子,斥了一声:“克里斯汀德尔菲诺!不要乱说话!” 巴顿松了下衣服的领口,对弗雷喝道:“你闭嘴!” 说完后转而看向克里斯汀,“你继续说。” 克里斯汀点点头:“我们都知道,人鱼分为两种,自然人鱼和人造人鱼。 我将这几年的人鱼失踪案全部归类汇总了一下,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年失踪的人鱼全部都是自然人鱼。” 弗雷突然接过话来,语气有些愤愤:“你是要引人发笑么?!克里斯汀?你说的这些我们全都知道!谁不知道自然人鱼的好处?他们无论是外貌还是生育能力,都比手术出来人造人鱼好上好几倍。” 克里斯汀耸耸肩:“当然,这些很容易查出来。但这是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这些自然人鱼的外在么?而不是其他的更大的阴谋?巴顿先生? 而且再怎么大案子,最多也只是动用武装特警。什么时候会需要战场上熟练操纵机甲,以一敌千的特种战斗精英来抓犯人了?单纯是巡逻?保卫您的安全么?那么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原本我还只是怀疑,但巴顿先生带来的警卫让我肯定了一点——也许幕后黑手的目的是……” “克里斯汀!”巴顿打短了他接下来的话,问道:“你来警局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个案子?” “您不是对我们全体警员的底细心知肚明么?巴顿先生。不过既然您要装傻,我也可以说清楚些,我来这里不过三个月时间。至于这件案子,我一个星期前才开始入手。” “好。”巴顿笑了,点头到:“我可以将这此案件的负责权交于你手,但你必须在三个月之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克里斯汀站起来,第声一笑:“成交,巴顿先生,但您必须要拿出诚意来。” 巴顿沉吟片刻,道:“联邦警局第二十三分局全体警员的调动权,这个诚意够不够?” “不,巴顿先生。”克里斯汀摇摇头,这够不够您应该清楚。我要您带来的特种战斗部队的调动权。” 巴顿的脸色黑了下来:“你小子胃口不小!给我答应你的理由!” 克里斯汀丝毫不惧,淡然道:“一,我很有可能在查案的时候丧命。二,我能给出您想要的答复。” 有那么一会儿,会议室里落针可闻。除了克里斯汀和巴顿两人,全员都直冒冷汗。 不一会,传来巴顿的大笑声。笑完后,巴顿直视克里斯汀,说道:“好,我答应你!” 第七目(3) 荧荧幕对面,林修坐在沙发上,笑道:“这么说,克里,你成功拿到了案子的负责权?” “是的修斯,但我想巴顿并不信任我。” 林修点头:“嗯,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你太过锋芒毕露了。” “可我成功了。毕竟远古人鱼是一种太过可怕的存在,比之虫族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的联邦政府畏惧他们。所以即使只是一丝可能,他们也会利用。而我,就是这一丝可能。” 林修赞道:“把他们引上歪路的可能。” “不,修斯。”克里斯汀纠正道:“这不是歪路,而是开创人鱼光明未来的道路。不过说起来,你的研究怎么样了?” 林修摇摇头:“遇到瓶颈了,近期内不会有太大的进展。我想,我需要联盟高层保管起来的远古人鱼的机密研究资料,所以我打算派托马斯再去德尔林(联盟第一星球)查一查。” “那你呢修斯,你还要在科尔斯呆着么?不出科尔斯看看么?” 林修托着腮,歪头看着克里戏谑道:“怎么?小克里想我了?” “我……” 克里斯汀刚要说话,屏幕那头就传来一声尖叫声。 “啊啊啊!修斯修斯!你快来啊!” 林修闻言急急从沙发上站起来:“抱歉克里,我有事要处理,改天再谈吧。” 他走的匆忙,连通讯都忘记了关。是以屏幕这头,林修和那条人鱼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克里斯汀的耳朵里。 “啊修斯,你看你看,我的尾巴真的长了10厘米!我还以为它再也不会长了。” “嗯,看起来不错啊小家伙。不过尹恩,你就为了这个大叫么?” “可我想让修斯第一个知道!你不是说我的金色鱼尾是最漂亮的么?” “好好好!你的尾巴最漂亮。不过这样看起来,你的尾巴长得的真快!照理说,你今年20岁,应当是过了最佳的恢复期的,鱼尾没可能长这么快。” “不要小瞧我啊修斯!我的古人鱼血统可是占了78.97%!全联盟古人鱼血统最高的就是我了!” “是这样没错。如果早些把你带来,也许你会恢复的更快也说不定。” “那为什么不早些把我带来?不然我也不用和那个埃尔文定亲了!” “本来四年前就打算找你来的,但出了些意外,托马斯带错人了。事实上,那个人你认识,就是你在皇家人鱼学院的同学,克里斯汀德尔菲诺。” “四年前?克里斯汀德尔菲诺?哦,我想起来了!是那次角色替换游戏对吧!我就是和他一组的,因为我和他身材相仿,交换之后不熟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我说那次之后就一直没见到他,原来被你拐来了。不过还是太可惜了,早知道就不玩什么游戏了!” “是挺可惜的……” 啪—— 克里斯汀捏碎了通讯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盯着自己银蓝色的鱼尾,眸色黝黑。 不一会,克里站起来,披上制服去了警局。 如果他能在托马斯之前拿到那一份机密文件,那么他的修斯,会不会多看他一眼? 警局 巴顿递给克里斯汀一个漆黑的手环,说:“这是你要的特种战斗部队的调用环,你戴上它,遇到危险或者紧急情况可以叫我的人帮你,他们会在10分钟内赶到。” 克里斯汀接过来,看也不看就戴在手上。 巴顿一挑眉:“这么爽快?我以为你会说些挑剔的话。” “你想听什么挑剔的话?”克里把玩着腕上的镯子,道:“是说军方利用这个环对我准确定位,必要时利用环内的微型炸弹将我炸死?还是说贵方的效率太差,10分钟?若真有危险我早就没命了。” 巴顿兴致来了:“你倒是很清楚,但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事实上,贵方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了,我没必要挑三拣四。” “哦?克里斯汀先生,能告诉我你插手这个案子的理由么?” 克里斯汀眯了眯眼,片刻后答道:“好奇,因为好奇。我想知道平日里娇花一般被护在温室里的人鱼,能强大到何种地步。会不会向古书里记载的一样——人鱼一怒,波涛万丈。” 巴顿好奇:“可据我所知,有关古人鱼的文件都是联盟秘辛,你是如何知道的?” 克里斯汀笑了笑,平白晃花了对面巴顿的眼睛:“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觉得,联盟高层有必要定期改换一下这些某些文献存放位子,或者是暗中加强警卫也好。也许那些人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些古董说不定。” “你就那么肯定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些文件?” “不,我不肯定。也许他们下一目标是某个星球的人鱼也说不定。我只知道,那些未曾在中央电脑归档的文件,一定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巴顿点点头:“我会注意的。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放假消息,然后等。” 巴顿赞许道:“引狼入室?” 克里斯汀点头:“是的,巴顿先生。但引狼入室还不够,我要的是——引狼入室,而后假意放之,待其回巢,再伺机而动。” 巴顿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只是这样就够了么?若是对方察觉到你的意图,反将我们引入虎穴怎么办?这么简单的问题,我都想得到,更何况那些在联盟眼皮底下躲了这么久的人鱼盗窃团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得,就是他们的防备!相信联盟方面也很好奇,那些研究疯子弄出来的人鱼,究竟有没有必要动用军队的机甲。” “你说他们会派遣人鱼上阵?” “对。”克里傲然一笑,“因为人鱼是引军队进入虎穴的诱饵。” 第七目(4) 林修下了飞艇走上街道后,着实眼花了一阵子。他在科尔斯待的时间太久,几乎都忘记了繁华如烟的联盟第一星球,德尔林,的样子了。 身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林修回过头扶住尹恩:“慢些,你双脚走路还不习惯。” 尹恩呵呵一笑,露出一口光洁的牙齿,他把扶住他的林修推开,道:“放心吧修斯,我没事的。我现在非常开心!脚踏实地的感觉太爽了!” 林修也不强求,“那我走慢些,你跟不上就说。” “好啦好啦修斯,你明明才三十出头,怎么表现的想个老妈子一样?” 林修:“……” 让他怎么和这个小崽子说清楚,,他的实际年龄大的连他自己都能不记得了。 最终林修也只是摇摇头,岔开话题:“来的时候经过了利尔曼,你为什么不停下来去看看你的父亲和姆父?依你现在的样子,你父母是认不出来的。” 尹恩摇头:“他们在利尔曼星过的好好的,我不想把他们卷进来。而且我也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护在手心的宝贝,也可以成为全星际联盟最英勇的战士。” 林修揉了揉他的头,叹气:“为难你了。” 每次掳来人鱼后,林修及他手下的研究员在为他们制定好严格的恢复策略后,都会询问他们的去向。 想留的,那便留下来,作为战力储备之一。而且,每个人鱼在选择留下之后,都会有一段相当长时间的观察期以确保忠诚。 想走的,林修也不留。毕竟心不在这里的话,就算强扣下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走之前必须接受记忆清洗,并且喝下抑制剂,防止他过快恢复人鱼的战力,以防引来联盟的戒心。 但也有特例,就是尹恩。他的血统过高,恢复过快,抑制剂对他不起作用。所以林修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将他强行扣下了。 因此,林修面对尹恩的时候,总多了一分关怀和包容。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丝包容引来了某人强烈的妒忌心。 尹恩甩甩脑袋拜托林修的手,催促道:“我们快去找托马斯吧,不然天就黑了。” 林修放下手,无奈道:“好吧,我们这就走。” 待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时,一个人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克里斯汀面上平静无波,最后看了眼林修消失的方向,转身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到了托马斯琼斯的家,林修把尹恩赶去睡觉后,便和托马斯进了书房。 “弗洛伊德大人,近期联盟军方有些异动。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托马斯打开卫星云图,指着图上标记红点的地方:“前些天,这这些地方突然暗中加强了警卫。不懂行的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我的人去查探过。这些地方无论是新入职的员工,亦或是新入室的居民,都不简单。” 林修点头道:“这些情况我在科尔斯的时候就了解了,可是这太突然了。联盟的人不是傻瓜,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久都找不到那些文件。而这些突然加强的警卫,就好像在告诉我‘这里有你要的东西,快来’一样。” “所以这些日子我们一直按兵不动。可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林修转换卫星云图的画面,指着一个地方:“派人去这里查一查。” 托马斯看了一眼,惊呼:“斯蒂尔医院?!” 林修点头:“是的,就是斯蒂尔医院。” 另一边,德尔林防务中心。 克里斯汀指了指斯蒂尔医院所在处,对巴顿道:“加强这里的安全排查和防卫,隐秘些。不能放出一点消息。” “为什么是这儿?这儿可是德尔林保密性最高的精神病院。” “是的巴顿先生,但与此同时,”克里斯汀淡淡的看了巴顿一眼,意味不明,“这儿也是全联盟人鱼入住率和死亡率最高的精神病院。” ****** “什么?!”托马斯跳起来,怒道:“你说联盟那群疯子也在研究人鱼?” “是。虽然我们被人称作研究疯子,但真正的研究疯子其实是联盟的人。那些被称为联盟秘辛的研究资料,从未蒙尘。” “弗洛伊德大人,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如果早些知道,也许我们能救出许多人鱼才对!我们这个组织的宗旨不就是这个么?!” 托马斯质大声疑道,显然已经顾不上上下之分了。 林修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因为此前,我们没有那个实力。” 他不能拿整个组织冒险。 第七目(5) 斯蒂尔医院 护士小姐核查了一下两人的身份,没问题后对两人道:“詹姆斯和谢尔曼,ok,你们可以进来了。你们要看的人在三楼,3108室。” “谢谢你,美丽的小姐。” 林修道过谢后便带着托马斯大摇大摆的进了斯蒂尔医院。 穿越了长长的走廊,林修二人停在了3108室前。 和身后的托马斯说了声‘你等在外面’,林修便刷卡走进了病房。 屋内一片昏暗,林修皱了皱眉,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狠狠呼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林修才回身走到水床前。 水床里有一条银蓝色尾巴的人鱼,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有心人稍稍观察便会发现,那条人鱼有着和林修几乎完全相同的面容,只是略比林修年长些。 林修伸手想要探一探他的额头时,方才还在安睡的人鱼却突然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凶恶着脸露出尖利的牙齿,一口咬住了林修的手背,顷刻间鲜血直流。 林修嘶了一声,却没有躲。 “小七,帮我屏蔽监视系统。” “是,宿主大人。” 确认屏蔽监控后,林修张开手臂,任由那条人鱼咬住他的手背,倾身抱住了疯癫的人鱼。 “哥,我来接你了。你这些年受的苦,我会一一帮你,全部讨回来。” 林修觉察到弯了嘴角,又唤了声,“哥。” 这一声哥,温柔缱绻,仿佛包含着无数的眷恋。那条人鱼闻言歪了歪头,慢慢松开口,表情渐渐困惑起来。 一小时后,一个人从病房里走出来,他冷淡的看了眼立于门口的托马斯,带头离开了医院。 托马斯隔着门看了眼病房,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跟着前面的人离开了。 五分钟后,一队医护人员走进病房,趁着床上的人鱼安睡之际,给他打上一针镇定剂,推着他出了病房。 在走廊里的时候,医护人员遇到了前来查探的克里斯汀和巴顿,和他们擦肩而过。 那一闪而过的银蓝色让克里斯汀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眼远去的医护人员,问旁边的巴顿:“那是谁?” 他只是随便问问,却不想巴顿竟真的答上来了。他说:“那是曾经的联盟之星,全星际联盟最美丽闪耀的人鱼,卡尔弗洛伊德。十几年前,追求他的人可以排满整个德尔林的街道。可惜,” 巴顿摇了摇头,“可惜在他十八岁之后,人就疯了,见人就咬。” 克里斯汀疑惑问道:“弗洛伊德?” 巴顿解释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十几年前,弗洛伊德是星际联盟最被人看好的下一任掌权家族,但后来爆出了弗洛伊德家虐待人鱼的事情,惹怒了民众,被轰下来了,卡尔也是自那之后疯掉的。” 克里斯汀又问:“那他的家人呢?” 巴顿摇摇头:“全死了,死于一场大火。据说是卡尔疯癫之后放的火。他们的庄园在德尔林的郊区,周围没有什么人。等被人发现的时候,整个弗洛伊德家就只剩下卡尔一个人了。说来也是可惜,当年,咱么的埃尔文将军还曾经追求过卡尔呢。那可是唯一真正让将军动过心的人,可惜就这么疯了。” “是么。”克里斯汀淡淡答道,他并不怎么认同巴顿所谓的埃尔文动心的言论,如果他真的上了心,不可能会让这条人鱼孤单一个人呆在斯蒂尔。 想了想,克里斯汀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他有没有兄弟?” “兄弟?”巴顿重复了一遍,“卡尔没有兄弟。他那么漂亮的人,要有兄弟的话,无论他是人鱼还是普通民众,都没可能没人知道。” 克里斯汀放下心来:“是这样么?” “是的。”巴顿回答完,回问他:“不过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只不过看了一眼而已。” 克里斯汀这时已经收敛了表情,答道:“第一次看见银蓝色的尾巴,好奇而已。” “这样,那我们去见院长吧。” 巴顿说完就走在了前面。克里斯汀最后看了眼医护人员消失的方向,捏紧了什在衣兜里的手,回头追上了巴顿。 斯蒂尔的地下研究室内,研究人员将人鱼推到手术台前。艾力克带上手套,打开虚拟屏幕,那上面有着眼前人鱼身体的各项指标。 数据显现出来的那一刻,艾力克突然惊道:“哦!天啊!91.56%的远古人鱼血统!这是谁?!卡尔呢?有谁把卡尔带走了?还给我留下一个这么好的素材!” 旁边的研究人员闻言纷纷凑到屏幕前。 “天啊!竟真的是91.56%。” “哦!他和卡尔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之前没发现!” “他的血统竟比卡尔还要高!” “……” 一片惊叹声中,艾力克双眼放光:“强尼,你去报告院长。其他人留下观察人鱼的生理指标。暂时什么注射剂都不要打,我要去查一查资料,仔细查一查。这么一个天然的试验品,绝不能轻易搞坏了!” 艾力克说完就急忙去了资料室,可他才把资料,原本除了他空无一人的资料室,就出现了一个与他穿着同款白大褂,一头黑色卷发的陌生男子。 艾力克警惕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话同时,艾力克将手背在身后,意图呼救。林修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也不制止,慢悠悠的朝他走过去。 可是艾力克沿着手腕摸了半天,却依旧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脸上不由冒出些许冷汗来。 林修见状从兜里掏出一个漆黑的手环,一下一下的抛到空中把玩,对着方寸大乱的艾力克说道:“哟!艾力克,你是在找这个么?” 艾力克睁大了眼睛,方寸大乱,也不顾上其他撒腿就要跑,却在即将迈出资料室大门的瞬间,被一只有着尖利指甲的手,穿膛而过,当场死亡。 死前,艾力克双目大撑,死不瞑目。 林修猛抽回手,冷冷的扫了眼倒在地上的艾力克。 “小七,将资料室里所有的文件拷贝一份交给托马斯。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说完这些,林修便走出了资料室。 双脚踏出资料室的那一刹,林修,已经变成了艾力克。 741处理完尸体后急忙追上林修,郑重道:“宿主大人,您真的要对你自己的身体开刀啊?失了灵魂的支撑,如果你超过一个月不回归这一世的身体,它就会风化消失。 至于你现在用的这种临时逃生用的木偶人,主神只给了我三具。上一世你已经浪费了一具,这么快就要用掉第二具啊?宿主大人,你现在积分已经接近负十万,能不死全靠主神的帮忙。接下来你还有数不清的任务要执行,要你真的遇到危险该怎么办啊?” 林修不以为意,揣摩着艾力克的研究狂人姿态回答道:“这么好的研究素材摆在我眼前,为什么不用?” 741:“……” 他都忘记了,他的宿主这一世的身份也算的上是个研究狂人了。 无奈的摇头,741越过林修,携着从资料室拷贝的资料,出了斯蒂尔。 一天就算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晚上月上中天时,林修慢悠悠踱步走回自己的,不,应该是艾力克的公寓,一推开门,就看见散落一地月光的客厅正中央,有一个人睁着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瞳,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林修半点不觉得不自在,打开客厅的灯摘下手套,朝着那人摆摆手,笑道:“哟!小克里,你来啦。” 第七目(6) 林修半点不觉得不自在,打开客厅的灯摘下手套,朝着那人摆摆手,笑道:“哟!小克里,你来啦。” 克里没有接话直接问道:“你在我身上,种了监听器么?” 他今天在斯蒂尔与推着人鱼的衣护人员擦肩而过的时候,兜里多了一张纸条。因为那张纸条,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林修耸耸肩,算作承认。 “是的克里,我正是听到你和巴顿说要今天拜访斯蒂尔,才定在今天行动的。” 进客厅后,林修在克里身旁停了下来,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克里。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但是,你太过独立了。那资料这件事,你没必要揽在自己身上。” 克里顺势坐下来,闻言抬起头:“你不怪我擅自泄露你的信息。” 林修摇头,在克里身边坐下来。 “我为什么要怪你,克里?相反,我还要赞赏你的机智。我只告诉你要去德尔林找线索,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而你能仅凭自己想到斯蒂尔医院以属不易。但是小克里,你没必要把找资料这件事情引到自己身上。而现在,我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林修说完后,克里便不再说话了。林修好笑的摇摇头,伸手狠狠揉了揉克里毛茸茸的脑袋:“你气我不通知你一声就给你种了监听器就直说好了。” 克里没有躲,变出自己的鱼尾。在林修收回手之后,倒下身子枕着林修的腿,抱着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了林修的怀里。 林修被这一举动搞的哭笑不得:“小克里,我还没有洗澡。” 克里斯汀闻言只是收紧了手臂,他心有气愤,却不是因为所谓的监听器。而是因为修斯总是把他当作后辈看,而他似乎也只能以小辈的身份,才能肆无忌惮的抱住这个人。但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堂堂正正,把这个人拥在怀里,为他撑起一片天。 林修有些无奈,最终还是拍拍克里的脑袋:“算了,一会儿不洗澡也没什么。不过不要睡,我叫你来,可不是叫你睡觉的。” 克里蹭了蹭林修的腰,算作回应。 林修这才开口:“你身边叫做巴顿的家伙,应该不是巴顿。” “是埃尔文。”克里回到。 林修笑笑:“早该猜到,你这么聪明,怎会想不通?但埃尔文算是个通明的将军了,所以我要你,想办法将他策反。若策反不成,杀之。所以克里,与之深交之前必须考虑清楚。” 林修说‘杀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平淡,却无端让人感到恐惧。 林修自问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但是,曾经樊修临的战场经历让他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克里斯汀闻言,答道:“好的,修斯。” 说话时,他的眸子里染上兴奋的火光——埃尔文,全联盟公认的最强战斗之神。修斯叫自己杀了他,是不是说明,他认可自己的是实力了? 林修像是觉察到什么,敲了敲克里的脑袋:“你很强,克里,出乎我意料的强,不然我也不回放心你独自一个人去警局。但是,记住克里,与埃尔文为敌对我们不利,所以,不到非常时刻,不能动手。” 克里闷闷应了声是,问道:“除了这个,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有,那个卡尔又是谁?” 林修眯了眯眼睛,答道:“接下来,等就可以了,等到组织的反攻。至于卡尔……” 林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过一会儿,他才继续道:“卡尔·弗洛伊德,在这世上,无人能敌。即使是埃尔文,也不可能敌过他。” 克里斯汀疑惑:“那他为什么还要在斯蒂尔那个人间地狱呆上数十年?” 这句话之后,林修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保持沉默,就在克里斯汀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想要开口补救时。林修才开口:“为了他不成器的弟弟。” “对不起修斯。”——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说完这句,克里斯汀坐起来,用银蓝色的尾巴圈住沙发上的人,倾身抱住他:“修斯,是世上最耀眼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人。” 林修突然有些恍惚,卡尔也曾像现在这样,用鱼尾圈住他,在他耳边倾身对他说:“修斯,是世上最耀眼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经历了十年非人的折磨,早已忘记了他的样子。林修突然回抱住克里斯汀,满足的说了声;“卡尔。” 克里斯汀闻言,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他背对这林修无声的苦笑了下,收紧手臂,轻轻回到:“我在,修斯。” 凌晨三点,克里斯汀和林修道别。 出来后,他并没有立刻回去,关了监听器后绕道去了躺斯蒂尔。 夜晚的斯蒂尔是个相当阴森压抑的地方。似乎就连蛐蛐也讨厌这里的气氛,整个医院里没有半丝声音。 由于身份的关系,警卫并没有为难他。他拿了通行证之后,径直去了3108室。 仍旧是那张水床,只是床上躺着的人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克里斯汀拿来一把椅子做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描绘床上的面孔,神色痴迷——这便是修斯原本的面孔么?真美。 描绘完面部轮廓还不够,克里斯汀的手又渐渐往下,划过修斯迷人的腰线,覆上了他浸在水中的银蓝色尾巴上。 就在这时,病房的们突然被人打开,一名男子轰掉坚固的电子门,冷着脸走了进来。他的视线在克里斯汀放在修斯鱼尾上的手上停顿了片刻,最终也是什么都没说,走到床前把里面的人鱼抱了起来,与他冰冷的神色截然相反的是他小心翼翼的动作。 克里斯汀也站了起来,按响了手腕上的调动环后,他便退后一步,任由卡尔将修斯抱走。 克里斯汀不是不想制止这个人,可他也只是捏了捏拳头——离开这里,总比在这里呆着好。 调动环一经使用,医院里便传来一阵阵刺耳的警报声。 “十分钟,最慢十分钟,联盟第一特种战斗部队就会出现。” 卡尔却像什么都没听见,抱着人直接离开了病房。 六分钟后,巴顿带着人出现在病房里,看到完好无损的克里斯汀时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活着。那家伙可是凭一己之力,破坏了斯蒂尔号称全联盟最坚固的防守门。至于那些守卫,更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他冻成冰渣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他手里活下来的?” 克里斯汀站在窗前,盯着楼下被毁的彻底的大门:“也许是因为我自知不敌,所以没有抵抗的打算的缘故。你瞧那里——” 克里斯汀指着窗户外的一处地方。 巴顿站在门口的位置,看不见克里斯汀指的是什么,打算走进些瞧一瞧。他身后的卫兵急道:“将,哦,巴顿先生,您不能过去!也许这个人是敌人!” 巴顿没有理会,举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安静,便走到了窗边。 他顺着克里斯汀指着的地方看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路灯,路灯旁的草从里窝着一只白色的猫。它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项圈,头顶处有一圈毛是黑色的。 巴顿见了皱了眉头:“这么看来,闯入医院的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人。” 那只猫他见过,是白天的时候他同克里斯汀拜访院长时看到的,他记得它就被拴在守卫室外的栏杆上。在守卫室等候的时候,守卫还同他们抱怨了几句——这只猫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猫就知道偷吃我的东西,胖成什么样子了! 而他们收到克里斯汀的求救讯息赶到的时候,守卫室周围十米一片废墟,这只本来应该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可是现在,他却活的好好的。所以说,那个人在轰掉守卫室同时,竟还有闲情把这猫赶走! 如过是这样的话,克里斯汀的言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 “但是,就算你说的全对。可是,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这里呢?” 克里斯汀仍旧是表情平淡的样子,似乎他只会这一个表情的样子。他说:“昨天走廊里,护士门推着和我们擦肩而过的人,不是卡尔。我好奇,便来查一查。” 巴顿惊到:“你怎么知道的!?” 克里闻言看了巴顿一眼,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蠢:“你没有注意到么?虽然他们的面孔一模一样,但是今天这条人鱼的尾巴处,有一丝海草。你觉得,一个在封闭的斯蒂尔呆了十几年的人,有什么机会可以接触到海草?” 巴顿:“……我暂且信你一回,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三个月内给出你‘人鱼盗窃案’的满意答复,我还记得。” 克里斯汀说着,就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处时,却被士兵阻住了去路,只好回头文巴顿:“那么将,哦不,巴顿先生,我可以走了么?” 埃尔文盯着克里斯汀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找出些其他的色彩,可惜…… 埃尔文突然笑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得?” “你出现在警局的第一天。” “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听闻埃尔文将军是个左撇子。在我面前,将军你虽然一直用的是右手,但是,你左手的茧子却比右手还要厚。” 克里斯汀回答完,又问了一句:“巴顿先生,我可以走了么?” 埃尔文抬手挥退手下,对着转身离开的克里斯汀道:“埃尔文·班。” 克里斯汀只是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七目(7) 最近联盟高层的人很是头疼,先是斯蒂尔医院被人爆出进行人鱼实验的丑闻,紧接着史密斯家族就被指控说是人鱼实验的幕后支持者。这还不算,要命的是,现在坊间开始流传一些联盟高层苦心孤诣隐瞒千百年的古人鱼的能力与事迹。 传言说,远古人鱼能力强大,虽说不上通天彻地,但人鱼一经出生就会便随这一种天赋技能,力量、速度、火球、冰冻等等等等。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自由幻化鱼尾和双腿的形态。不像现在的人鱼,只有依靠一些珍贵的药剂,才能够变出双腿。 传言说,人鱼不是只能雌伏人下,做人类的生育工具。人鱼有自己的传宗接代的方法,如果愿意,他们的x液甚至可以改变人类的内部构造,使男子孕育。 传言说,人鱼并不弱,相反,他们本应该是极其强大的生物。可是千百年前,人类惧于人鱼的强大,依靠人海战术以及科技的力量,费时百年,毁灭了人鱼的中坚力量,只余下部分年幼无知的人鱼幼崽,接下为人类传宗接代的命运。 传言说,联盟高层下属的研究所,有不少在进行着人鱼*试验。每年大量的人鱼失踪案,有一部分就是这些研究院搞的鬼。他们残忍的将人鱼解剖,企图寻找昔日人鱼天赋异能的原因,创造出一支联盟专属的人鱼战队。 传言说,人鱼现在每天都在喝的号称联盟官方特制的营养剂,其实很大成分都有抑制人鱼体内发育因子的作用。而现在人鱼体态娇小,身体瘦弱不堪一握的姿态,有很大原因都是被这些从小喝到大的药剂害的。为了向广大人鱼群体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们还附赠了一下适合人鱼服用的简单的药膳,期望被人类愚弄了一千年的人鱼能够从谎言中挣脱出来。 传言还说…… 一时间,联盟内部谣言四起,有些没有官方完全洗脑的人鱼开始审视自己的状况,有的甚至开始停止服用营养剂,尝试那些曾经被列为禁止人鱼服用的一些食物,出乎医疗的是,他们的制竟然真的好了些。 于是人鱼开始现身说法,亲身向民众宣布被列为人鱼违禁物品,而人类却可以肆意享受的食物的效用。 联盟方面为了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传闻忙的焦头烂额,可惜星际时代的网络太过发达了,即使联盟方面出面阻截这些信息,第二天的时候,这些传言又会从其他的角落飘向大众。 为此,联盟方面不得不出面澄清这些谣言。他们说这次的传言全是不法分子在妖言惑众,藉机分化联盟内部的团结。不只如此,发言人还义正言辞的表示,人鱼自出生以来,不论贫富贵贱,都无条件享受联盟最高的津贴补偿,自由选择自己期望的学校和职业。每一条人鱼都是星际联盟独一无二的珍宝…… 这些宣讲多少起了些作用,加上联盟对网络方面的大力打压,很快就没有网站赶在播放类似的‘人鱼崛起’的言论了。 林修关掉电视,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这些天有关人鱼的话题被炒得热火朝天,尤其是斯蒂尔医院,几乎成了全联盟民众口诛笔伐的对象了。他现在扮演着的艾力克研究员的身份,自然也因此休假了。他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呆在艾力克的家里无所事事。 就在林修几乎闲的发慌的时候,联盟高层来了信息,要他去德尔林另一处秘密研究中心去上任。林修连忙坐起来,仔细看了眼新的地址,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难为他舍弃自己的身题扮成艾力克,现在终于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可惜那出研究中心要求所有工作人员必须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也就是说,一旦进去就很难出来。可越是把守严密的地方,越是有闯一闯的价值。也许他在斯蒂尔遍寻不到的有关他哥哥卡尔的研究资料,就在那里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后,林修和托马斯发了条简讯就只身一人去了那个研究所。 那处研究所它位于德尔林最繁华的街道,同斯蒂尔一样也是建在地下的,占地面积极广。林修在入口处接手了激光检测验证无误后,就进了这所庞大的*人鱼研究所。 艾力克本身也算得上是颇有实力的研究者,沾了光的林修被分配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初来乍到,林修无所事事,便让家用机器人领着自己到处转,小七则隐了身形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到处是忙忙碌碌的研究人员,随便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急切。 林修颦眉,正寻思间,就被人叫住了。 “你是艾力克博士吧!” 林修抬头就看见一个眼底泛着青黑的人在叫自己,林修走过去:“我是。” 那男子一听,精神稍稍振奋起来,拉着林修就走:“那就对了,你之前一直负责卡尔弗洛伊德的研究项目吧,应该对他很了解。我们这边的研究出了些状况,需要你的帮忙。” “怎么回事。” “我们对比着你的研究资料和手头掌握的东西,弄了些试验品,但是效果不好,很多都有已经失控。组长把你叫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你瞧,就是这些。” 说着研究员推开一扇门,林修看到门后隐着的东西,一瞬间出离得愤怒——门后,一排排的同卡尔一模一样的银蓝色尾巴人鱼,被紧缚在手术台上,任人鱼肉。他们嘶吼着怒号着,却逃不开那一把把致命的手术刀,逃不开那一针针让人疯狂的药剂。 研究员察觉到了林修的异常,关切的问:“艾力克博士,您怎么了?身体怎么一直在抖?” 林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落出一个研究狂人标准的贪婪的笑:“我只是太激动了。” ——激动到,想要立刻炸了这里。 “是么。”研究员笑了,眼里是一种极端的狂热:“我也非常激动。卡尔不愧是拥有纯粹的远古人鱼血统的人鱼之王,知道么?那次新闻之后,我们兴奋极了!只身一人闯入斯蒂尔,那是多么强大的破坏力!仅仅是卡尔一个人就能做到这种地步,那么等我们完全复制好卡尔的身躯,我们的帝国将再也无法战胜!” 林修惊愕,抓住研究员的袖子就吼道:“你说什么?!你说卡尔是纯血统的人鱼!这不可能!我在斯蒂尔研究他研究了十一年!从进入斯蒂尔开始我就已经和卡尔接触了!你说他纯血!开什么玩笑话?明明只有89.35%的血统!” 研究员也不急,他努力挣开林修的钳制,理理衣襟道:“哦,也难怪你会激动。但事实上,卡尔在被转到斯蒂尔之前,的确是纯血统没错。艾力克博士,不管怎样你都要相信,我们的联盟是无所不能的。外面的那些小鱼小虾跳不了多久的。至于卡尔的血统,具体的今后再解释,现在请跟我去和组长报道。我们当务之急,是安抚这些暴躁的小家伙。你瞧,” 研究员指着那一排排的人鱼,叹道:“他们太不听话了。我们迫切需要卡尔在斯蒂尔这么多年以来,都一直安静乖巧的原因。” 林修这才正了神色:“我也要去见见组长,问清楚那所谓的纯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林修跟在研究院身后,走了进去。 路过那些人鱼的时候,林修克制住自己想要动手大人的冲动。 也许,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联盟在一系列‘人鱼传言’风波中所表现出的一切力不从心,可能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引着他们这些无知的人鱼复辟者,挑入火坑。 这下子,麻烦可大了。 第七目(8) 林修拿着一管试剂,冷眼看着手术台上这个与他的哥哥卡尔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无视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一针扎到了他的手臂上。人鱼在那之后安静下来陷入呆滞状态,林修扶了扶眼睛,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报告室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围坐在一起。林修不卑不亢的站在前面做报告。念到最后,他推了推眼睛,结束道:“试剂kj5630取得初步成效,暴躁的人鱼基本被安抚下来。” 坐在位首的老者点点头,赞赏道:“不愧是艾力克,这么快就将人鱼安抚下来。” 林修坐正身子,谦虚道:“您过奖了,史密斯先生。我只是暂时将人鱼安抚下来,要让他们懂得听从人类的命令行事,可能还远远不够。我需要更多的芯片来控制他们的大脑。” “这完全不是问题。”史密斯大手一挥,递给林修一份文件:“拿这份文件去研究所s小组登记,那里有你想要的所有东西。” 林修接过仔细看了一遍,便向史密斯行礼离开了房间。 s小组里是这个研究所的精英聚集地,林修隐在镜片下的眼睛飞快的闪过一刀冷光,缓步迈向了地下研究所的最深层。 与此同时,研究所外面,德尔林星球。 克里斯汀正埃尔文家的的一间会议室内,详细的解说着这一次的人鱼盗窃案的细枝末节。克里斯汀讲述完后,埃尔文皱起了眉头:“照你说,这一次的人鱼盗窃案,涉及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势力。一个是联盟高层,另一个则是意图推翻联盟统治的地下组织。” 说罢,埃尔文抬头,充满压迫的视线对准克里斯汀:“联盟方面,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知将军是否听过近几日有关人鱼的传闻?” “听过又如何?” “那您以为,这些传言是真是假?” 埃尔文沉默,克里斯汀继续道:“想必将军应该也清楚,那些传言多半是真的。不然,您也不会约我到您的祖宅来谈话了。” 克里斯汀说罢环视一周,这间屋子应该是安放了什么特殊设备,所以能够保证他们的谈话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刚回过神,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匕首。 埃尔文手持利刃,语气森森:“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到底是谁?!” 克里笑一笑,也不在意脖子上的匕首:“我是谁,您会不知道?我自然是克里斯汀德尔菲诺,您认为的克里斯汀德尔菲诺。” (我解释一下,这里的克里斯汀德尔菲诺,指的是克里的真实身份——星际第一富商之子,一条于多年前无故失踪的人鱼,而不是警局的一员。) “您既然问完了,那么我也想问您,为什么?这之前,联盟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让您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他们卖命?是为了‘他’吧?” 埃尔文瞳孔皱缩,手下用力划破了克里斯汀的脖子,语气阴冷犹如千年寒冰:“你调查我。” “这不是您要求的么,在三个月之内给您满意答复。我调查我认为有必要的东西,有何不可?” 克里说完,以手抵刃让刀子离自己远些,继续道:“让我猜一猜,您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事,是吧。” 埃尔文收回刀子,没有否认。 “我自然是猜的。” 说着,克里捏住埃尔文的手腕,埃尔文手僵了下,任由克里斯汀动作——埃尔文的左手中指上戴了一枚戒指。 仔细端详了一眼那枚戒指,克里笑道:“起初我以为,您左手上的戒指是与您的未婚妻尹恩的订婚戒指。虽然您与尹恩未曾见面,他便被人掳走了,但以您杀伐果断的性子,自己先戴上也不足为奇。毕竟您要的只是一个向外人展示您已经有了准妻子的证明。” 埃尔文皱眉,却没有反驳。他的确对谁是他的妻子没有感觉。若非被家族的人催的烦了,他也不会现在就定亲。可是戴上戒指的话,便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见埃尔文默认,克里斯汀继续道:“可是没多久,我就发现一个让我不解的地方,您送去尹恩家的对戒和您手上戴的戒指并非一对儿。当然,戒指不匹配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戒指也可做装饰用。可是,我有意无意间看到一篇关于您早些年在战场杀敌时的报道。” 克里斯汀说着,空中便出现一则画面,是早些年随联盟军队远征的战地记者拍摄的。 那是位于联盟远疆的一处落后的星球,食物和能源不足。战事吃紧时军队方面与联盟官方失了联系,不得不出了机甲和战舰在星球上寻找物资,那是埃尔文还不是将军,只是随军出行的一个战士,仅有的几次露面也都是和战友们一起有条不紊的巡逻。大约是天气太热的原因,战士们都穿着短袖t恤。 克里将画面定格,指着画面里放大的年轻的埃尔文,对他说:“您手上戴的戒指,正是您当时挂在脖子上的那一枚。” 埃尔文看过去,果不其然,当时他的脖子上正挂着用红线系着的一个戒指。 “这篇报道发生在八年前。从画面里红绳的侵蚀程度来看,您脖子上的戒指戴了至少十一年。我好奇心发作,便去查了查这戒指的来历。好在这枚戒指算是十一年前出的限量版钻石,寓意是‘真爱永恒’,并不难找。” 克里斯汀说到这里关掉画面,“这戒指您一戴就带了十多年,而且看样子您把培养的不错,要说您单单是为了装饰?我不相信,毕竟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爱饰品的人。除非,这东西是有人送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送的。” “所以,我冒昧断言,您这么排斥与人鱼成亲,不是您所谓的讨厌人鱼,而是您早就心有所属。您还记得么,在您还是‘巴顿’的时候,您曾在斯蒂尔的走廊告诉我说,‘说来也是可惜,当年,咱么的埃尔文将军还曾经追求过卡尔呢。那可是唯一真正让将军动过心的人,可惜就这么疯了’。 我不由好奇,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单单只是见了变成植物人的卡尔后,触景生情么?可是,将军您说这话时,眼里可没有半点的惋惜的意味。也就是说,您并不曾喜欢过卡尔,甚至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于是我将与您见面到现在的的事情理了一番,倒真的发现些不算发现的发现。” “从我见到您开始,将军您就一直在提醒我——让我三个月内抓出人鱼盗窃团伙。可是据我所知,联盟方面人才辈出,他们掌握的信息比我只多不少,可您为什么只抓着我不放呢?我可不相信您是真的信任我,认为这件事只有我有解决之法。 想到这里,我又不得不继续想下去。在见面的第一天,您就同意拨给我您手下的精兵。我起初以为您不过如此,三言两语就被我说服。可是现在看来,您此举似乎是为了藏拙,故意引我上钩。”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联盟方面知道我的真是身份。知道我是多年前被所谓的‘人鱼盗窃团伙’掳走,如今又放出来的人。于是,委派您出手,放长线钓大鱼。 您一直以来给我的信任,不过是假象罢了,只是为了以我为突破口,揪出改造我的团伙,如此而已。至于您为什么要提您喜欢卡尔的事情,怕是您早就猜到我已经识破您的身份,想要藉机告诉我一些东西。” “那么,现在就是关键了,您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呢?这就不得不再回到戒指的话题。” “我再来猜猜您让我发现戒指的原因,这想必与送您戒指的人有关。您那位重要人士应该也是条可爱的人鱼吧,可惜在与您私订终生后就失踪了。一般来说,以埃尔文家的财力物力,不可能找不回一条失踪的人鱼来,可事实是,您的确找不回来了。而能够做到这些的,定是比您还要强大的势力。” “起初您以为,您爱人的失踪是‘人鱼盗窃团伙’搞的鬼,可是见到我以后,您不确定了。如果真是他们搞的鬼,那么既然我能被放出来,为什么其他人不能?而这种不确定在这一系列于联盟不利的传闻出现时更甚,所以,您此举不过是为了试探一番——您想知道,您那位宝贝,到底是被谁拐走了。” “所以您故意露出这个戒指,让我顺藤摸瓜找到它的来历,是想要通过我,和我的组织联系上吧,您似乎不太相信联盟。” 啪啪啪——埃尔文击掌,赞道:“你果然聪明,但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并不打算与你的组织进行联系,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让我得手。我只是想问你,亚代尔·乔是不是你们带走的么?” 克里斯汀嗤笑一声:“您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猜测么,将军?还是说你这么多年的调查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又或者说,您的军人身份容不得您做出这等背叛联盟之事?” 埃尔文闻言垂下眼眉:“果然是他们搞的鬼么?” 克里斯汀直言:“是的。” 说完这句,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后,埃尔文轻揉眉心,疲惫道:“你走吧。你要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联盟一直防着你,是不会让你知道太多的。与其留在这里做无用功,不如回你的老巢去。” “那您呢?” “最近虫族不大安分,我会带上埃尔文家所有的精锐去边界御敌,至于这里的事情,听天由命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搀和到任何一方了。 克里斯汀松了口气:“那么,祝将军您能够凯旋归来。” 说完克里斯汀就要走,临出门时被埃尔文叫住了:“你不骂我不顾往日情分么?” “不,将军。”克里回到:“你只是,太理智了。但平心而论,我要感谢你的中立,埃尔文·班。” 克里说完就出了门,埃尔文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理智么?理智?呵呵。” 第七目(9) 从埃尔文家的卧室出来后,克里斯汀便被人引着,从一处隐蔽的通道离开了。走之前,那人还细心的要为他他取下了手腕上的调用环。 克里斯汀感激一笑,却拒绝了:“我自有用处,您请回吧。”那人也不强求,转身就离开了。 现在时间是凌晨四点左右,四下无人。 就在克里漫无目的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是克里斯汀?” 克里回头。是一个陌生的人,可是他的声音克里曾听过。于是不咸不淡的回答道:“你是尹恩。” 尹恩闻言松了口气:“还好找到你了,话说你身上的定位系统怎么回事,时断时续的,我找你半天。” 克里挑了挑眉,他对眼前这个曾经抢夺了修斯注意力的人鱼无甚好感,但碍于修斯的关系,他不读不压下心底那一丝嫉妒与厌恶,语气愈加显得平淡无波。 “方才在埃尔文家中做客,那里有无线屏蔽设施。”简单的解释一句,克里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不是我找你,是修斯。他发了简讯,要你尽快回来。具体情况等回去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尹恩说完正等着克里答复,谁知他冷不丁来了句:“那卡尔呢?” “他混进了修斯所在的地下研究所。”尹恩说完才感觉不对,“你怎么知道卡尔的?” 克里斯汀却没有回答,沉吟片刻后:“我也要去找他。” 说完克里就要走,尹恩急了。 “你怎么回事儿啊,修斯的命令你也不听了么那里那么危险,你又已经暴露了,去了不相当于找死么?” 尹恩这厢急的跳脚,克里斯汀却完全不为所动,继续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走去。尹恩顾不得额太多了,追上去按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别逼我动手!我奉了修斯的命令,务必把你带回去!以你的能力,赢不了我的。” 克里这才停下来,回过头对尹恩轻蔑一笑:“你是蠢货么?还是说你自认为有比卡尔还要强劲的战斗力?信不信,只要我按下我手上的调用环,就会有联盟的军队源源不断的赶来。你以为你逃得掉?” 尹恩气急,抓住他的衣领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说歹说怎么都不听?!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联盟的监视,若非我带着修斯给的屏蔽仪,我都不敢接近你。你倒好,不领情算了,还打算继续往狼窟里跑,你不要命了么?难道你打算背叛修斯么?” 在尹恩说晚最后一句话时,克里的眼神簌的冷下来,漆黑的眸子毫无感情的瞥了尹恩一眼。他扳开他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我自有分寸。联盟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谁利用谁还未可知。还有一点,你记住,即使我背叛我自己,也不可能背叛修斯。”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走之前还提醒道:“劝你尽快离开,修斯的屏蔽仪并非万无一失,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联盟的人赶过来。” 尹恩啐了一口却无可奈何,黑着脸也离开了。 而另一边,林修再收到尹恩任务失败的讯息后,不由的揉了揉眉心。虽说他早就料到了这种可能,但事情真的发生时,还是有些无奈。而这种无奈之中,有诡异的夹杂了些兴奋的思绪。 林修摇了摇头晃走脑中混乱的思绪,继续手中的实验。调好试剂后,林修对着实验舱里银蓝色尾巴的人鱼,温柔道:“哥,你忍着点。这次的药性可能有些烈,但它对你体内的毒素有点作用。” 浑身浸泡在绿色营养液里的卡尔睁开眼睛,看了林修一眼后又兀自闭上。他不记得关于这个弟弟的记忆,但那没有关系。因为从他再次见到这个人开始,他的全部思绪都集中在了这个叫做修斯的人身上。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告诉他——修斯,是他的一切。所以在破坏了斯蒂尔救出那人,却发现自己救得不过是一具空壳后,他又毫不犹豫的混进了这里。索性,在他快被发现的时候,碰到了正在做实验的青年。自此,就一直同他在一起,不曾分开过。 林修见卡尔睁眼,就知道卡尔的意思了。他将药剂倒入舱内,原本清澈透明的淡绿色营养液突然变做渗人的黑色,模糊了林修的视线。 林修捏紧了拳头,他虽看不见黑色溶液中卡尔的表情,却也知道这玩意儿并不好受。十分钟后,林修打开实验舱,把舱内的废液排出后,又重新灌上了一舱新的营养液。 方才的药剂里有催眠的成分,卡尔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睡。林修看着卡尔安逸的面容松了口气,离开了实验室。 想到研究所里一大群与卡尔一模一样的人鱼,林修就头疼的厉害。不出错的话,这些人鱼都是利用卡尔身上的细胞制造出来的复制品,长成这种程度,基本都能已经产生了自己的思维。可惜联盟要的不是有思维的人鱼,而是无意识的战斗武器。所以,自他们成型之际,研究所的人就在他们的脑内植入了一枚微型芯片,以此操控他们的思维。 但这样无意识的人鱼,反而比有意识的人鱼更加难以控制。因为他们一旦失控,植入他们脑内的芯片也有可能随之失效。所以,妄图用一个小小的芯片来完全取缔一个人的思维,从而获得一个完全不会反抗的机器,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和卡尔有关,这些由卡尔的细胞发育而来的人鱼面对林修的时候,并没有面对其他研究员时那么焦躁。相反,有些人鱼甚至还会露出类似濡慕之情的东西。 是以,每天都对着一群长得和卡尔一模一样的人鱼的林修,感觉略微秒。就好像,他明明只有一个哥哥,可是有一天,突然冷不丁冒出一群哥哥,偏这些哥哥长得还一模一样,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上面下来了通知,说是联邦直属警卫部要来进行例行检查,领头人是一个叫做克里斯汀的警察。 “克里?” 林修颦眉,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你到底想干什么,克里?你明明知道,联邦的人早就看出端倪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还没等他弄明白,克里斯汀便带着大批警官,闯进了平日里密不透风的地下研究所。 林修思虑半晌,还是决定不去看他,免得露出马脚,叫联邦的人捉了去。但是,他不去见克里,却不代表克里不会来见他。 等他的办公室被克里斯汀带人里里外外围上三圈后,他已经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克里斯汀就那样冷着冰霜般的脸,静静的从门外走进来,其余的人都被他挡在门外。 克里也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直言道:“修斯,如果,让你在我和卡尔之间选一个人,你选谁?” 很显然,林修没有想到克里会直接爆出他的身份,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瞬间的沉默过后,林修缓缓开口,却是反问:“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克里却上前一步,继续逼问,“无需多问,只回答我,你会选择谁?卡尔,还是我?” 林修不答,一直呆在实验室实验舱里的卡尔却是从舱里探出身子来。他甩了谁尾巴,出舱时已经是双脚着地。而后,卡尔径直走到林修身前,伸出一臂挡在他的身前,眉目中的寒气几乎要实质化,“你威胁他。” “是又如何?”克里斯汀低笑一声,正要上前,却猛地被卡尔释放的冰刃击中肩膀,生生被逼得倒退几步。 林修震惊的顾不得其他,连忙越过卡尔跑到克里斯汀面前,随手拿过一瓶止血药剂,就要给克里斯汀喂下去。 克里见林修着急的样子,眉目里露出些许温柔之色,却立刻遮蔽了去,躲过林修递过来的手,继续追问:“回答我的问题。” 林修拿着药剂的手在空中僵持了片刻,最后无奈放下,他看着克里斯汀,满是不解。 “我不知你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设立组织的初衷,只是为了救出卡尔,仅此而已。” 克里闻言凄惨一笑,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他低垂这头,掩住眼里繁多的思绪,“那我初至科尔斯那几年,你尽心教我待我,仅仅是因为我有一条于卡尔一模一样的尾巴么?” 林修长了张口,肯定到:“不是。你是你,卡尔是卡尔,你们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个体。若要论根源,大约是亏欠吧。” “亏欠?”克里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青年。林修现在披着他人的皮子,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可克里斯汀却从他熟悉的眼神中看到了他所说的亏欠。 是的,亏欠。 为什么是亏欠呢? 克里想问,却知道面前的人定不会回答。 实验室外围的脚步声愈加密集,似乎是有人源源不断的涌向这个狭小的实验室。这也不奇怪,毕竟放才他二人的谈话时并未设置屏蔽措施。 然而林修没有动作,他直觉的认为,眼前的青年,永远不会伤害他。情不不禁揉了揉克里斯汀的脑袋,林修言笑晏晏,“好在这里的东西我已经偷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了,小克里,你要和我一起么?” 林修说完,向克里伸出一只手,笑容里似乎融化了六月的暖阳。 然而克里却并未接过这只手,他定定的看了眼前的青年一眼,突然笑了开来,而后猛地推开他。 林修酿跄几步退到一直站在身后的卡尔的怀里,再次抬起头时,眼里多了丝不可置信。 克里却仍是笑,只是这笑容里多了些悲哀的意味。 他看着林修,朱唇轻齿,“你既欠我的,那边继续欠下去吧。” 话音方落,克里斯汀的周身便燃起耀眼的光滑。 那是—— 林修突然像失了控一般,要挣脱出卡尔的怀抱,却被卡尔一记手刀,利落的劈昏了。 那天夜里,德尔林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突然从地底传来一阵接连一阵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德尔林的上空。 第七目(10) 连绵的爆炸声似乎还停留在耳边,昏迷间,林修似乎听到了741的系统提示音。 【叮!目标人物克里斯汀德尔菲诺攻略成功,奖励宿主100积分,现在宿主积分为-99560,积分满1000时宿主可回归现实世界。本系统将在一个月时间内寻找合适时机将宿主传送至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叮!宿主获得关卡转换道具——‘鲛人泪’一滴,奖励100积分,现在宿主积分为-98560,积分满1000时宿主可回归现实世界。请宿主再接再厉!】 关卡转化道具?那是什么鬼? 可惜还没等林修搞明白,他就已经完完完全全的昏过去了。 而他这一睡仿佛也睡了很长时间,他甚至在想——会不会这一觉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毕竟741曾经说过,若是任务没有完成,就会被抹杀的。可林修还是睁开了眼睛,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还没等他从久梦中清醒过来,开门声就响了起来。林修转头,就见一个黑衣少年从门外走来。 见他醒来,少年的眼中蹭得窜起一片火光,蹬蹬蹬跑到他的面前:“你总算醒了,睡了有三天了。” 怕林修不认识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忘了说我是你的系统741,这里是主神空间,所以我能化成人形。” 林修愣了一会,脑中突然闪过克里斯汀自爆的画面,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对着741急切道:“怎么回事小七,我怎么回来了,克里呢?他怎么样了?” “克里斯汀?他燃尽自身的生命自爆,原本是死绝了的。” “原本?”林修抓住了关键词,“也就是说他还活着?” 但741的回答却模棱两可:“是,也不是。” 林修急了:“什么叫做是也不是?” 741歪歪头,解释道:“原本克里斯汀是没有活路的,而任务目标死亡,你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可是我的任务提示不可能出错。所以回到主神空间后,我就去查了查上一个世界的资料,结果倒是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林修那厢正在着急,741也就没卖关子,继续道:“其实原因很简单,说起来还是联邦那些研究员搞的鬼。卡尔被带走那些年,有一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用他做血统分离的实验。简单来说,他们想要将卡尔的人鱼血统稀释,阴差阳错下却激发了他的血脉之力,卡尔趁机分离出了自己的一部分魂魄,想出去寻你。” “可惜,那些魂魄离体后就不再受卡尔的控制,飘进了出事故昏迷的克里斯汀的身体里,就变成了你认识的克里斯汀。至于卡尔,他魂魄丢失导致其血统纯度降低,并且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而那次卡尔去医院抢走你的肉身的时候,和克里斯汀有了第一次会面。他们本就同源,体内的灵魂在见面的那一刻会产生波动。卡尔丢失了记忆,神志不大清楚,便没注意到这不寻常之处。但克里斯汀不同,他太过聪颖,几息间便理出来龙去脉。” “事实上,克里完全可以不理会卡尔,自己作为克里斯汀活下去,可是他还是自爆了。而在他自爆之后没多久,我就接到了任务完成的讯号,趁着你昏睡的时候把你带回来了。” 林修闻言,嗓子有些干涩,好半天才拼出一句话来:“我能看看他现在的情况么?” 741叹口气,:“宿主大人,恕我直言,你最好不要去看那些东西。那只是任务而已,你不该多做牵扯。” 林修低下头,喃喃道:“是啊,我不该多坐牵扯。” 说完,林修低头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时,眼里全部是坚定。他说:“我要见主神。” “主神?他离开了。不过主神在走之前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他说,留在任务世界也好,不想再牵扯到感情也好,你想要的最大的自由度也好,这些都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但是……” 741说道最后有些欲言又止,见林修没有说话,这才继续道:“但你必须和他签订灵魂契约,成为他的‘流浪者’。” “那么,变成‘流浪者’之后,我的任务会不会有所不同?” “不会。”741回答得很快,“和现在一样,只要我还是你的系统,那你的任务就会一直一样。但是积分制度会有所变化,会有所谓的支线任务出现,只要离开世界时所获得的总积分超过100,包括100,就不会被抹杀。” 林修闻言,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741,问到:“代价是什么?” 这是同意签订契约的意思了。 741却开口了,有些焦急的样子。 “宿主大人,我不建议你这样做。我之前曾说过,‘流浪者’不同于我们这些从异界召唤而来的‘临时系统’,他们是主神创造出来的傀儡,不停地在各个世界穿梭,没有感情,没有意志,一切听从主神的吩咐。 在这里,‘流浪者’这三个字代表着‘永世轮回,不得解脱’。所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类自愿成为‘流浪者’,因为没有人知道,签了这个契约之后,会不会变成傀儡。” 林修像是没有听到741的话,继续问道:“代价是什么?” 741急得跳脚,却没有法子,气呼呼道:“代价是,被主神束缚一辈子,直到灵魂消散!而且,一旦成为‘流浪者’,宿主大人,你就真的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回不了家了!” 741本以为自己说这些话会让林修改变主意,可是却没想到,林修只是不在意的一笑。 “家啊,我早就回不去了。我欠了近十万的积分,就算不签这契约,我也是回不去的。所以,我要怎样才能签了这个契约?” 741见林修铁了心要签这契约,只好拿出主神给自己的东西:“把这个吃下去,这是你上个世界的任务物品,克里斯汀自爆前流下的鲛人泪。” 林修接过,看也不看,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鲛人泪进入口腔后,就如同冰一样融化了。片刻后,锁骨附近突然传来灼痛感。 林修扒开挂衬衣领口,就见锁骨下方渐渐有蓝色的纹路显示出来,就好像就人拿着刺青用的针,一笔一划,点缀出一多蓝色的妖冶的火焰花,连着枝叶一直延伸到衣领深处。 林修见过这多花,在主神的眉心。 待灼痛感消失,林修合上衣领,摸了摸741的头。 “可以出发了。” 短短几世穿越,他欠了太多的人,如果可以,下一次,他不想再牵扯‘情’,不想在欠任何人。 【克里斯汀番外】 克里斯汀初到科尔斯星球时十七岁,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蜷着身子,窝在自己房间的水池里,一动也不动。 水池边的食物被替换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处在绝食期间的小人鱼却连一眼也没看过。 林修建立的组织奉行人鱼至上的原则,而克里斯汀这种情况摆明了是不想配合。所以很快,负责照顾克里斯汀的工作人员就向林修提出申请——清除克里斯汀的记忆,并把他送回家。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修驳回了这个申请,并且把负责克里斯汀的营养师换成了自己,而后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事无巨细地开始接手克里斯汀的一切事项。 于是,林修就这样,以强硬的姿态,介入了克里斯汀的生活。 对于自己负责人的变动,克里斯汀有所察觉。因为他的房间换了,在他睡一觉醒来后,他休息的地方也从房间里的水池,变成了科尔斯无尽大海的一角,真正的海底世界。 阳光透过海面,斜斜的射进蔚蓝的海底,打在克里斯汀的鱼尾上,泛出点点的磷光。漂浮的水草摆动着绿色的裙带,时不时拂向克里斯汀白嫩的脸颊。于是乎,独自趴在巨石上的克里斯汀,第一次忍不住抬起头,环视周围的景象。 平日里耀眼异常的阳光被海水打散,从海底看上去,海面波光粼粼的。在他的周围,各色的鱼儿尽情的嬉戏,有胆大些的,直接凑到他的附近,用鱼尾轻轻拍打他散落在水中的金色的发丝。克里斯汀一下子失了神,为这个神秘而迷人的大海。 而就在他失神的这一瞬,落水声响起。有一个人逆着光,破开海水向他游过来,白色的衬衣被海水打湿,半透明的,露出衣衫底下劲瘦的腰线。那人黑色的半长卷发在水中肆意摇摆,漆黑的眸子含着温暖的笑意,直直向他游来。 那个人停留在克里斯汀的面前,蹲下身,唇角微弯,像是嗔着三月的暖阳。他伸手挑起一缕克里斯汀漂浮在水中的蓝色发丝,轻笑道:“又见面了,小克里。” 那一瞬间,克里斯汀的胸腔突然沸腾起来,心脏不受控制的肆意狂跳,几乎说不出话来。也是从那一天起,克里斯汀的心里,住下了一个叫做修斯的人,再也赶不出去了。 而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林修对克里也是真好,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克里斯汀也乐意见到这种状态,于是在治疗完成之后他就留在了林修的身边,当起了他的小助理,每日都浸淫在一堆有关人鱼的文献中,忙得不亦乐乎。 他同林修不同,不具备研究人员的专业知识,所以他的目光全部放在了野史上,有关人鱼的野史。这些东西他从不曾在学校见过,读着读着就入了迷。而这些野史中,有些就涉及到了人鱼的王的传说。 王能发出一种覆盖千里的独特的音波,在音波范围内的人鱼都会受到王的感染,从而激发出内在的潜能。除此之外,这些王大多都有些独特的能力,其中一种,就是裂魂。 裂魂,顾名思义,就是将自己的灵魂分裂,分出的那部分灵魂自成一体。 对这些超自然现象,克里斯汀只是抱着一种猎奇的心里。却没想到,终有一天,他会用到这些东西。 曾经,他最嫉妒的人就是修斯的哥哥。那个从未出现过,却一直影响着修斯的人。这种妒火,在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卡尔分离出来的一部分灵魂时,愈加旺盛。 可是,修斯最在意的人,始终是卡尔,而不是他。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自爆了,灵魂回归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回荡着一幅幅与修斯在科尔斯相处的画面,下一刻,画面破碎,这些属于克里斯汀的记忆,终是化为碎片,消失不见了。 而他心心念念的科尔斯,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回去了,那个人也不是克里斯汀,而是卡尔。 第八目(1) 官道上,一辆破败的马车骨碌骨碌的行驶着。 驾车的是个贼眉鼠眼的瘦子,他旁边的位子上坐着一个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他穿着破败的衣服,一张脸灰扑扑的,只有那双偶尔灵动的眸子能显现出些许少年意气。可那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少年眼中的灵气就消失了,只余下无尽的灰色。 马车内坐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儿,最大的不过□□岁,最小的也只有五岁,他们紧紧地围坐在车厢的一角,唯恐惹怒了车内的两个大汉。 这两个大汉是活跃在黎洲附近的人贩子。近年来黎洲大旱,救济的米粮钱财被黑心的官员们层层克扣,真正落到百姓手里的少之又少。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于是人贩子就把主意打到了黎洲,仅仅是几个铜板银钱,就可以换走一个孩子。等孩子到手后,他们再转手卖到富庶的江南地区,一趟下来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为了防止孩子们逃跑,他们每天只给这些小孩吃一顿饭,保证他们不死就行。而且,除了特别不安分的孩子,他们倒也不会过分打骂。要是磕坏了卖不出好价钱,这一趟就白搭了。 只除了一个叫孙煜的小孩。 他就是个狼崽子,逮着机会就想逃,打不怕骂不听,要不是这小子得了副好皮囊能卖个好价钱,早被打死扔到荒野了。 昨天这小孩儿又逃了,衬着深夜守备松懈,挣开绳索跑了。两个大汉发现后找了半天没找到,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这小子被人领回来了。领他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小孩名义上的哥哥,现在在外头帮忙驾车的少年。 当时那个小孩被他哥哥制着,挣脱不开。但他也没闲着,手脚一直扑棱,嘴巴恶狠狠的咬着他哥哥的胳膊。他的眼神凶恶,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要不是两个大汉连忙把小孩儿给拖开,他能咬下他哥哥一口肉! 他哥哥一直没什么表情,就连胳膊被咬的鲜血淋漓也没叫一声痛。人贩子在捉到人后本来打算在给颛孙煜一顿教训,却被他哥哥林修拦住了。 “两位爷,马上要到江南了,再打下去,留下乌青血印,怕是卖不出好价钱了。” 两人寻思着也是这么个理儿,就只是捆了颛孙煜,没有动手。 但颛孙煜完全不领情,他在林修靠近的时候,吐了他一口唾沫。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低的吼声,似乎只要一挣脱绳索就会他眼前之人吞吃入腹。可惜他的嗓子被这人灌了药,说不出话,否则他一旦爆出自己的姓氏,凭他颛孙家的威名,害怕这人贩子不放了他不成? 都是林修,该死的林修!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抽筋拔骨,碎尸万段,让你为你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修却连眉头也没皱,平静的撕下衣衫一角,擦去脸上的污渍。他似乎感受到了颛孙煜眼里的恶意,斜斜的看了眼被捆成麻花丢在地上的小孩儿,冷冷道:“等你真正有能耐的那天,再找我报仇也不迟。” 说完,林修就不再理会颛孙煜,径自离开了。 今天,林修照旧坐在马车外,沿途的风景换了又换。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扬州城墙了。 车夫吆喝了一声,连日来的疲劳似乎都散了些,一甩鞭子加快了行程。 但今天的扬州城与平日里不同,城门处守卫森严,不少人拿着画像一个一个对比,挨个放行。 轮到林修他们时,守城的士兵拦住了马车,“里头什么人,快下来看看!” 两个大汉闻言立马出了车厢,一个人往士兵手里塞了些铜板,谄媚道:“这不是三爷么?近来可好,这是小弟的一片心意,您收着,日后兄弟们办完事儿在找您喝酒去。不过,这扬州是出什么事儿了,以前来也没见着查的这么严啊。” 那士兵收了钱,脸色好了些,他守了好几年城门,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俩人,挑开车帘随意看了眼就过了。 他挥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对两位大汉不耐道:“行了行了,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记得办好事早点回去,晚上不要出来乱晃,要是出了事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两个大汉都是底层里摸爬滚打的,对这些事儿门儿清,也就不再多问,又往士兵手里塞了些银钱,坐上马车走了。 车子行进扬州城,走出好远后,林修回头看了眼守卫森严的扬州城,暗暗舒了口气。 这一次,林修的任务目标就是他弟弟,颛孙煜。他是颛孙煜同父异母的哥哥。但由于他的母亲乃一介舞女,地位卑微,加之颛孙家主母背后势大。她虽不屑去害一个羸弱孩童,却也不同意这孩子冠以颛孙姓氏,林修只好同母姓。 颛孙家是大家,根基在京城,可惜皇子夺嫡时站错了队,一朝没落,满门尽斩。颛孙煜因为外出游玩逃过一劫,但新皇疑心,下令全国搜查漏网之鱼。林修无奈之下,只好扮演一个把弟弟卖给人贩子的黑心哥哥。 颛孙煜现在还不知道灭门惨案,林修事先也没告诉他。做戏就要做全一套,颛孙煜太小,若是对他露出哪怕一点的依恋,这卖孩子的戏就做不成了。 他不打算阻止颛孙煜报仇。也许在他穿越之前,他会大义凌然的说上一句——哪一个帝王手里没有沾满鲜血,你颛孙家插手夺嫡一事,就该有掉脑袋的准备。新王廉洁,勤政爱民,你若要报仇,就是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可是现在的他说不出来了。身在局中,又哪能置身事外?都是凡尘俗世里打滚的命,爱恨情仇,哪里是说没就没的。 而林修之所以选择来到扬州城,则是因为他的母亲林雨柔。 林雨柔曾是扬州烟雨楼楼主之女,色艺双绝名满天下。后遇到来扬州游玩的颛孙家主瑞,一见倾心,不顾父亲阻拦与颛孙瑞暗通款曲,一来二去就有了孩子。 烟雨楼楼主林铮乃江湖中人,平生最不屑的就是与朝庭为伍。得知此事后一怒之下把女儿逐出烟雨楼,对外声称女儿染上恶疾去世了。林雨柔对颛孙瑞也是一片真心,不惜以舞女的身份留在颛孙瑞身边。 可惜了,红颜薄命。颛孙瑞不会为了区区江湖女子放弃自己的前途,不久就娶了京城府尹家的女儿作了颛孙家的主母。主母虽没对林修做什么,却不允许他姓颛孙。林雨柔自那之后整日郁郁寡欢,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归西前,她把林修叫到了身边,给了他代表烟雨楼楼主身份的玉佩,就撒手人寰了。 林修拿到玉佩时,心情酸涩,为母亲,也为他未见面的外公。 外公既然没有把玉佩收回,就说明他没有完全放弃这个女儿。可惜陷入爱情中的人太过痴傻,纵使一片真心皆付了流水,也不愿离开那个负心人,可怜又可恨。 想他的外公林铮,等了半辈子,却连女儿早就真的去世了都不知道。却在半截身子快要埋到土里的时候,等到了颛孙家灭门的消息,真是命运弄人。 马车的轱辘又转了好几个弯,在一处大院的后门停下。这便是烟雨楼了,林修同人贩子说好的地方。 驾车的瘦子这才下了车,把孩子们都领了下来,同府里的管家说起了价钱。 管家左挑右选,走到颛孙煜面前时,特意看了两眼,正要说话,却被林修拦住了。 他一步走到颛孙煜面前,挡住管家的视线,亮出手中的玉佩,“这个小孩留下,我要见你们楼主。” 管家一见手中的玉佩,立马变了脸色。吩咐下人买下颛孙煜后,管家朝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就领着林修七拐八拐的,来到了烟雨楼的后院。 去见林铮前,林修特意让人取来水洗了把脸。等他脸上的灰全部洗净后,管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林铮听了消息,早已在屋内等候多时,时走时停坐立不安,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期待之色。等下人通报说管家带着人来了之后,他立马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亲自开门把林修迎了进来。 而看到林修后,林铮原本保佑的那丝怀疑都随着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散了。像,太像了,林修的面容,同他那苦命的女儿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嘴唇哆哆嗦嗦的。林修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朝林铮拜了一下,叫了声,“外公。” 林铮赶忙把林修扶起来,眼底一片欣慰,“回来了就好,就好。” 而后,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终于忍不住抱住了林修,声泪俱下。 林修犹豫了一下,反手抱住了这个老人。 等林铮恢复后,林修又留在房里同林铮说了一下午的话,才堪堪在晚饭前出了门。 一出去,林修就去了关押颛孙煜的房间。 同往常不同,颛孙煜没向以往一般,见到林修就露出他那副恶狼般凶恶的眼神。 他抬着哭的红肿的眼睛看了出现在门外的林修一眼,不发一言。 林修打算进去的步伐停顿了一瞬,他没有错过颛孙煜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他从来没想到,他会从一个孩子的眼中看到那样深重的恨意。顿了片刻,林修关上门走到颛孙煜面前。 他蹲下身,同坐在床上的孩子齐平,“你都知道了。” 小孩儿没理他,拿着脏兮兮的手背就要擦眼睛,却被林修制止了。 小孩儿使劲儿抽了抽也没把手抽出来,复又做出凶恶的样子来:“你来看我笑话是不是?看够了就赶紧滚,我不需要一个私生子同情!” 小孩儿语气不好,但他的手却不自觉捏紧了林修的。 林修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睁开颛孙煜的手,顾不上小孩在他离开后短暂的惊讶与委屈,转身取来架子上的毛巾,蘸了水。又在小孩儿不经意的期待中,走回来坐在床上,细细的擦去小孩脸上的泪痕。而后又拿起小孩儿的手,一根一根的清理干净。 看着这个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哥哥认真的表情,小孩的鼻子又开始抽搭起来。除了眼前这个人,他没有家人了,一个都没有了。 林修擦完小孩儿的手,把毛巾扔到一旁,把颛孙煜的头按到自己的怀里。 “仅此一次,想哭就哭吧。” 颛孙煜起初还想抗拒,可不知道是林修的怀抱太温暖,还是心里的悲伤压制不住,他原本拼命止住的眼泪,此刻却都涌了出来。 就像这个人说的,仅此一次。他容许自己再放纵一次,今天之后,世上再无颛孙煜,只有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林煜。 第八目(2) 烟雨楼是做情报生意的,私底下经营的大大小小的青楼酒肆茶馆遍布全国。 林修回来的第二天,林铮就把扬州最大的青楼,春风阁,交给了林修。林修心知老爷子是打算培养他,也没矫情,当下就接手了春风阁。 春风阁毕竟是青楼,做的事晚上的营生。白天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林修通常会跟着楼里的几个管事四处巡查,争取早日熟悉自家的生意。 这一日深夜,林修在春风阁里听了大半宿的古琴,才在月上中天的时候从后门走出来。 回去的时候经过了一个巷子,林修特意在巷口停了一会儿,听着里面几乎要消失的微弱喘息声,转身走回了青楼。 过了约有一刻钟,林修再次出现在巷口。他将装有玉凝露和止血散的瓶子丢到了巷子深处,就离开了。 快到家时遇到了买馄饨的摊子,林修要了一份,打包带回了家。 他没回直接自己的院子,而是绕道去了林煜那里。他近几日忙的脱不开身,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林煜了,不知道这孩子现在过的怎样。 可到了小孩的院子才发现,里面的灯全是亮的的。林修招来守夜的小厮,问道:“怎么回事?煜儿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会大少爷,二少爷从回来那天就这样了,每晚都开着灯睡觉。好几次奴才进屋添灯油,都见二少爷的眼睛是睁着的,直愣愣的盯着头顶的帐子,一眨也不眨的。奴才把这事儿和管家说了。管家当天就往院子里送了好多安神的药材,还派来了大夫。可是大夫也没法子,只是说什么郁结于心,找人开解了就好。” 林修闻言,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当我是死的么?” 小厮闻言连忙跪下来:“奴才不敢!奴才早就想说来着,是二少爷不让。” “算了,你起来吧,这也算我的疏忽。” 想了想,林修又补充道:“白天呢,白天煜儿都做些什么?” 小厮谢了声,站起来,“回大少爷,二少爷最近每天五更就起了。起来后就在院子里练剑,一练就是一天。晚上吃完饭,还没喘口气呢就又去书房待着了。” “每天都这样!?” 小厮诺了声,“是的,大少爷。” 林修挥手遣走小厮,让他去厨房拿两套碗筷过来。自己则是推开了林煜的门。屋子里亮堂堂的,林修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后才走进来。把打包好的馄饨放到桌子上,就进了内屋。 林煜在人进来时就察觉到了,他以为是掌灯的小厮,也没在意,知道头顶出现一个放大的人头,整个人才回过神来。在认清来人的瞬间,他的眼中不自觉显现出些许依恋,小手也止不住抓住了林修的衣衫下摆。 林修觉察到了小孩儿的动作,弯了弯眼睛,说:“睡不着就起吧,我带了馄饨回来。” 说完,林修也不等林煜反映,就直接把他抱到了桌子旁。小厮已经盛好了两碗馄饨,早退出去了。 林修把人放好后就做在了一旁,自己吃了起来。林煜愣了会儿,才端起碗,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林修吃的很快,吃完把碗放到一边,就坐在一旁看着林煜吃。 现在的林煜安静的过分了,眼底的狠戾也褪去大半,半点没有那天晚上拼命咬他时的那股狼崽子般的狠劲儿。但林修知道,即使收起了爪子扮作温顺的样子,狼崽子就是狼崽子。他腕上伤还没好透的伤口就是证明。现在的他只是蛰伏了起来而已。等到他真正具备足够实力的那一天,再一口咬断敌人的脖子。 明明才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林煜这时也吃完了馄饨,放下碗筷后。他冲着林修张了张嘴,那个‘哥’字在嘴里打了好几个弯,愣是没叫出来。 林修似乎看出来林煜的别扭,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叫人收拾好桌子,林修又把小孩抱到了床上,而后就熄了灯。 小孩儿在灯暗下来的那一瞬猛地僵直了身子。近些日子来,他一闭眼,就仿佛能看到他颛孙家满门在法场斩头的情景。那些砍掉的脑袋骨碌碌滚到他的脚下,睁着血淋淋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整个梦里,充满了鲜血和哀鸣。所以他从来不敢闭眼,更不敢熄灯。偶尔几次累的狠了,也只是睡一会,可没多久又会被惊醒。 眼下,颛孙煜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反复出现在梦中的画面,他看到全颛孙府上上下下,153个脑袋紧紧的围着他。他们不停地叫嚣着悲鸣着,让他替他们报仇,不让他有一口喘息的机会。他一个人蹲在尸山血海中,无助的抱头,身子瑟瑟发抖。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练剑了,真的真的,很努力了。我会为你们报仇,所以父亲母亲,叔叔管家,求求你们不要再以这种方式出现了,变回从前和蔼亲切的样子可以么?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就在林煜即将崩溃的时候,有一个人抱住了他发抖的身体,挡住了那些冰冷的视线。那人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说着:“没事了,没事了,一切有我,一切有我……” 漫天的鲜血和成堆的尸骨慢慢消失,那些呼号声哀叫声也渐渐褪去,只余下那人温暖的怀抱,以及萦绕在鼻息间淡淡的脂粉香。林煜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林修似乎也觉察到了小孩的放松,把埋在自己怀里的毛绒绒的小脑袋拎出来,顶了顶小孩儿的额头,用他青涩的嗓音再次说出了那句话,“没事了,一切有我。” 那只这一句话就开启了洪水的闸门,小孩儿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人头,全是人头,血淋淋的人头。他们,呜呜呜,他们全都围着我,呜呜呜,他们每天都来找我,呜呜呜。我想爹娘,会笑的爹娘,呜呜呜……你也不理我,每天都不管我,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呜呜,我好怕……” 林修一下子慌了手脚,好半天才找出节奏。他抱着小孩儿,只能一遍遍重复道:“对不起,没事了。” 许是太累了,小孩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只是睡着了也不忘记攥紧林修的衣服。 林修微微调整了姿势,让小孩睡的更好。 是他疏忽了,他一直以为颛孙煜是男主,定能挨过这最初的痛苦阶段,却忘记了,这个后期心狠手辣大杀四方的人,现在才是个七岁的孩子。 第二天,林煜醒来时,发现他整个人都窝在林修的怀里,破天荒的红了脸。 林修见了,压抑了一夜的心情难得的好了起来。 这一天,林修头一次告了假,在林煜的院子里看着他跟着武师练剑,偶尔还能指点一二。 晚上,林修同林煜吃完晚饭后,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他可以他陪的狼崽子一天,却护不了他一世。而他也相信,那个会咬的他鲜血淋漓的狼崽子,很快就能走出来。 所以,偶尔陪伴可以,肆意宠爱却不行。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林煜这小子,要的从来就不是同情。 出了林煜的院子,林修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脖颈,轻笑一声,离开了。 他的脖子上曾挂着他母亲临终前交予他的玉佩,林家半数家业的象征。而这个玉佩,现在在林煜的手上。 可林修没有半分不舍,因为他听见了,在他关门那会儿,林煜叫了声‘哥’。 而今夜,林煜房里亮了数晚上的灯,终于被他自己熄灭了。 临睡前,林煜将那枚玉佩放在胸口,第一次,独自一人安稳的睡了过去。他仍旧梦到了他的父母家人,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冰冷的尸体,而是会宠他爱他,会同他挥手告别的亲人。 睡梦中,林煜唇角挂笑,一夜安好。 第八目(3) 青楼里最最要不得的,就是情之一字。可偏偏总有人抵不住诱惑,非要去碰那玩意儿。 柳依依就是个例子。 她是个清倌,弹得一手好琴,每日里叫座的公子哥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一年到头争抢着为她赎身的人亦大有人在。可她偏偏把一颗真心丢给了一匹豺狼。那人骗走了柳依依的全部金银首饰不说,还用这些东西做聘,去了扬州城里一个盐商的女儿。那女子除了家世,相貌才情性格无一比得上柳依依。 柳依依一个想不开就悬了梁。恰好那日有公子点了名要她弹琴,这才被人及时发现。若是再晚些,人就没了。 其实在青楼,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没必要特意知会林修这个少主。可是柳依依不同。她是楼里少数几位知道烟雨阁的真正产业的人之一,再过不久就能晋升为堂口负责人。老爷子怜她命薄,特意叫林修过去看看。 林修这几辈子下来,最不擅长的就是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女子。所以接到老爷子的命令后,林修当下就苦了脸。若是其他女子,林修倒也不至于这么苦恼,但偏偏是这个柳依依,他完全不想见。 因为在原剧情里,就是这女子,一剑结束了他的性命。 林修接到命令前,正在亲自教林煜一些简单的擒拿术。小孩子的心最是敏感,几乎是立刻,林煜就察觉到了林修周身气压的变化,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道:“哥哥不想去,那便不去,楼主应该不会怪罪。” 林修敷衍的应了一声,说起来,致原身死亡的罪魁祸首还是他身边这位。林煜在剧中,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就包括勾引春风阁阁主柳依依,让他背叛原身,从而获得烟雨楼的掌控权。 事实证明,男主魅力无限,他真的被弄死了。 林修想到这里颇为哀怨的看了林煜一眼! 林煜不解的歪了歪头,“怎么了哥哥?” 林修不答,勾勾手把林煜叫到眼前,狠狠地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把他梳理好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小孩儿有些委屈,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弄得林修施虐欲爆棚。 等林修欺负小孩儿欺负爽了后,就去了春风阁。他觉的他刚才纯碎是想多了,现在的小孩并不是原剧情里狠辣无情的主角,而是他的弟弟,林煜。就算他今后为了报仇,手染鲜血无数,他也相信,小孩不会对他出手。 可是林修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林煜脸上的委屈顷刻间消失殆尽。他沉默的望着林修的背影,知道他消失在视线中以后才开始练剑。他不知道今后会怎样,但至少现在,他离不了林修。确切的说,是离不了林家,离不了烟雨楼。 然而他还没练上多久,林修又折回来了。见到林林煜二话不说拉着小孩儿就走,“你也去吧,你早晚要接触楼里的生意,现在去看看也好。” 林煜虽然是小孩子,知道的东西却不少。颛孙家还没倒的时候,他的母亲虽然没有针对林修母子,却也在潜移默化中教他知道了一个道理——今后整个颛孙家都会是他一个人的。 至于林修,他不过是个不入台面的庶子而已。于颛孙家而言,只是闲来无事养的一只阿猫阿狗。别说争权夺产了,就连林修的死活也全由他林煜决定。 所以他此前从未将林修放在眼里,即使偶尔见了也只知道那是西苑里的舞娘留下的杂种,根本不配成为他的哥哥。 可是自从颛孙家灭族,一切全都变了。 他现在这条命完全是林修随手救下来的,是死是活全由林修定着。虽然碍于林修的面子,楼里的人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二少爷,就连管家见了他也会低头行上一礼,可那些人眼里的轻视和不在意他全都感觉得到。 尤其是管家,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管家朝他行礼和朝林修行礼时,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态度。对后者是真切的恭敬和认可,而对他,就好像是对待一个不速之客一样。就好比在颛孙家时,他的跟班们见到林修的一样,虽然会行礼,却完全不会尊重。 虽然林修现在对他很好,可以后呢?人都是利益动物,要是他接触了楼里不该由他接触的东西,谁知道这个‘哥哥’会不会对他下手? 说以林煜知道林修的意图后,就一直试图挣开林修的手,挣了半天也没挣开,只好小声道:“哥哥不必在意我,我自己在院子里练剑就好,生意什么的,我完全不想接触。” 林修听完这话当真停下了脚步。小孩儿意识到之后,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有点涩涩的。 他到底是个寄人篱下的,林修方才那样说,也许只是说说而已,目的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可知道是知道,心里的不舒服却也是真的。 他正想着回去继续练他的剑,可林修却突然动了。他换了个方向也没解释,拉着林煜就走,只走到后院的凉亭里才停下。 林煜抬了抬头,就见面前的石桌旁坐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春风楼楼主,林修的外公林铮。 林铮见林修来了也不说话,瞧了他拉着的林煜一眼,就继续摆弄他面前的围棋残局。 林修捏了捏林煜的手示意他不要多心,就坐在了林铮的对面。把两盒棋子都拢到面前,左手执白右手执黑,没多久就把这残局解了。 林铮见了棋盘上的走势,摇摇头,叹口气离开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话,“你同你那母亲一样,都是个偏执的。” 林煜不懂围棋,但不知为何他却记住了林修从头到尾走的每一步棋。他在林铮离开以后疑惑的看了林修一眼。林修却只是笑笑,替他梳理好方才被自己弄乱的头发,而后按住小孩的肩膀,郑重道:“你是我林修的弟弟,是这个烟雨楼的少主人之一。在这里除了我和外公,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你脸色,包括管家。而我是你的哥哥,就算我给你脸色,你也可以回以我颜色,懂么?” 小孩儿闻言猛地抬头,他知道林修说的是什么,他只是不敢相信。现在他还不是日后那个呼风唤雨的反贼颛孙煜,而是才失去家没多久的七岁的孩子。他的激动也好,不安也好,不信任也好,全都完完本本的写在了脸上。 林修也不点破,又拉着小孩儿离开凉亭。小孩这次到没有再说要离开的话,紧紧攥着林修的手。一路上,林煜一直和林修错开半步的距离,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春风阁那边,老鸨早派了人在门口迎接,直接带他们去了柳依依的屋子。她这会儿已经被人救下,正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头。 林修挥退左右,推开了门。一进屋子,迎面一股药味儿扑鼻而来,林修还好,林煜当下就皱了皱眉头。 林修被他苦哈哈的样子逗乐了,“又不是让你喝药,你皱什么眉?不过说起来,过阵子南边的药材到了你也要喝这些。那可比这些苦多了,是能抵百毒的好东西。要喝上一个月。” 小孩儿闻言瘪了瘪嘴,松开林修的手就进了里屋。林修跟在后头看着被甩开的手才想起来,剧情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主角,最怕的其实是喝药,尤其是喝苦药。 屋子里,柳依依早就听到了动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刚被救下来,脸色还很苍白,动作起来有气无力的。 林修赶忙把她按在床上,“你别动,快躺着吧!” 柳依依虚弱的道了声谢,也不勉强,复又躺了下来。而林修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她的床边站着,安慰的话别了半天也憋不出来。 柳依依见了抿嘴一笑,“爷,您放心吧,不用再劝说什么了。奴家方才已经想开了,那些情爱也好,温存也罢,都不是我该奢侈的东西。这人活一世,还是自己和权财靠得住。奴家今后愿竭尽全力侍奉您左右,但求您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亲手处置那负心人。” 林修沉吟片刻,“你要杀他?这不难。” 对方毕竟只是普通的商人,一个刺客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可是柳依依却摇了头。 她仍旧是笑,只是这笑容里面多了些危险的以外,与她现在病美人的外貌折合起来,另有一股独特的风情。 她说:“奴家不杀他,那样太便宜了。他爱财,奴家便断了他的财路;他爱权,奴家便折了他的权力;他爱美人,奴家便断了他的儿孙缘。奴家还要把他困在这春风阁里,要他日日看着奴家的生活是如何光鲜。奴家要让他从云间摔倒土里去,让他知道,他当初负我,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林修闻言侧目。他突然觉得,剧情里他被柳依依一剑刺死说不定还算好的!林煜也看了柳依依两眼,说不清什么意味。 最后,林修干咳两声,许了柳依依的请求就带着林煜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林修问他:“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林煜不假思索地道:“我想学围棋?” 林修也没问为什么,继续道:“围棋?还有别的么?” 林煜摇了摇头。他记得他的母亲说过,一个人的性格想法可以伪装,但他的围棋却不会。他的心中所想脑中所思,全都会在他的棋路里显现出来。而现在的他,最想知道的是,眼前的人所下的棋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修闻言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便为你找个先生,你看可好。” 林煜又摇头,他拉了拉林修的手,抬起头,用略微撒娇的语气说道:“哥哥你教我吧,我不要先生~” “可是……” 林修话没说完就被小孩儿打断了,他低头就看见小孩湿漉漉的眼睛。 “拜托了哥哥~~你每天都太忙,我只是想和你待会儿。” 林修妥协了,“那这样,我白天让先生先教着,晚上回去再去找你可好?” “好。”林煜说完就笑了。 哥哥,就让我看看,你所有的关心与爱护,是不是都是真的。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那他便让它变成是!林煜想到这里,笑意愈甚,指着路边的一处馄饨摊拉着林修就走,边走边兴奋道:“哥哥,我想吃馄饨了!还有那边的糖葫芦!” 林修认命的跟在后面,满脸无奈的回道:“是是是!想吃什么就吃,但不能吃太多,晚上还有晚饭!” 第八目(4) 自从那日林修带颛孙煜去了春风阁,再回来后,府里人的态度就都变了。就连在府里呆了半辈子的老管家见了颛孙煜,也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小少爷。 颛孙煜受了管家的礼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声,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林修赞许的点了点头,没多久又出了门。 颛孙煜在林修走之后安安静静的躺了下来。夜半时分,房门被敲响。颛孙煜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熟睡醒来后该有的困倦和迷惑。 林铮正在书房里练字。占据书桌大半面面积的宣纸上,‘烟雨楼’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依次排开。林铮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房门被敲响,然后颛孙煜走了进来。 林铮抬头看了一眼颛孙煜便收回目光,将宣纸揉作一团弃于纸篓,复又摊开另一张纸,继续写。 颛孙煜被无视了也不生气,只是沉默的站在书房的正中央。林铮这次写的仍是烟雨楼三个字,‘楼’的最后一笔落下去的时候,林铮终于开口了。 他丢给他一个瓶子,道:“此乃影蛊子蛊,母蛊在我孙儿身上。此影蛊只有一条子蛊,你可以选择不吃,我不会强求。” 影蛊,分子母二蛊。一般来讲,母蛊只有一条,但子蛊却可以有无数个。服了母蛊的人身体不会有半点损伤,甚至还有强身健体之效。但子蛊不同,单是吃掉它就会受到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疼痛不说,服了子蛊的人此后也只能成为母蛊的影子。而影子,是永远无法伤到主人分毫的。是以,影蛊常被人用来豢养死士影位之流,以确保他们的忠诚。影蛊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换句话说,吃掉子蛊的颛孙煜从今以后永远只能躲在林修的身后,任他差遣。即使林修要他下一刻就去死,他也无法拒绝分毫。可是为了报仇,他别无选择。 所以颛孙煜接过玉瓶后直接打开,将瓶里的白色蛊虫到在手上,没有半分犹豫的抛到嘴里咽了下去。 蛊虫入体的那一刹,颛孙煜想到了林修带笑的眉眼,想要挑起的嘴角却在下一刻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原本红润的脸颊也瞬间变得惨白,不停地有冷汗从额头渗出。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拧在一起揉成一团胡乱搅动,全身的筋脉都在被人用力撕扯着,如此剧烈的疼痛让他险些叫出来,却都被紧咬的嘴唇堵在腹中,整个过程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在蛊虫入体的期间,他的腿肚子也一直在打着颤,仿佛随时都能栽倒,可他仍旧稳稳地站在书房的正中间,不肯泄露一丝一毫怯懦与屈服。 半晌过后,蛊虫终于不在有所动静,颛孙煜深呼吸几次,勉强压下方才那令人心悸的疼痛之感,慢慢松开被咬破的嘴唇,开口道:“我要烟雨楼所有暗桩的掌控权。” 他的声音有些无力,那是剧烈疼痛之后的后遗症,但却半点不损他的气度。一个七岁的孩子,在经历那样的折磨之后还能保持镇定,平静的向对方提出要求,实属不易。 林铮一直在盯着颛孙煜的一举一动,见此情景,不由露出些许赞赏之色。但他却没有马上松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把烟雨楼的所有暗桩都交由你手,而不是让你做一个简单的影卫?” 颛孙煜闻言,弯起嘴角清浅一笑:“您何必明知故问呢?您明明知道,您迟早会死,而您死之后,我会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一个不会更不能背叛他的影子。” 第二天日上中天的时候,林修堪堪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外面的天色后那仅存的一丝睡意也跑没影了。他昨晚跟着烟雨阁的管事去完成了他来这里之后的第一笔情报交易,直到天亮了才回来,这一睡就睡过头了。想到今后还要去见各种各样的人,林修就头大。 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林修刚要命人端来洗漱的用具,房门便被人打开了。小孩儿端着一盆水,迈着两条小短腿,稳稳地走了进来。 林修赶忙接过来放在架子上,就着温热的水洗了把脸,才对小孩儿道:“怎么过来了,不去跟着先生念书?” “今日的功课已经学完了,我是来找哥哥学习围棋的。”见林修皱眉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孩儿又道:“哥哥,方才管家与我说了,今日哥哥可以歇息一天,下午的事情自会有人去办。” 林修闻言眼睛亮了,他已经连着忙了好久了!如今听到可以休息,连忙开心的说:“好,你且歇着,我去叫人取一套棋子过来。” 佣人取来棋子后,林修和颛孙煜对坐在窗边,开始向他讲授围棋的基本知识。 “围棋盘是方形的,由纵横各19条线组成。19*19形成了361个交叉点。围棋有黑白二子,其中黑子181颗,白子……” 林修这厢讲的很认真,颛孙煜听的更认真。他头脑灵活,几翻下来就已经明白了大概,开始同林修对弈。顾及颛孙煜初学,林修便打算让他几字,却被颛孙煜拒绝了。 他抬眼,硬是在那张稚嫩的脸上显现出肃然的神色:“哥哥,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退让。” 林修笑笑,不再说话。颛孙煜都这么说了,林修便也不打算隐藏实力,一上来就下了真功夫。他下的虽是指导棋,可该吃的子该夺的地盘却是半点不含糊,颛孙煜每每都被杀的片甲不留。而等到颛孙煜输棋时,林修又会和他换座位,执起颛孙煜方才的棋子逆转形势。等颛孙煜再次无计可施时,又换回座位。因此,他们虽下了一下午的棋,但总归来说,他们只能说下了一盘棋。颛孙煜连连输棋,脸上却没有半丝不甘的神色,反而愈挫愈勇。 眼看天色愈晚,林修干脆把颛孙煜逼到了死角,再无逆转可能。离开时,颛孙煜的眼睛还念念不忘棋盘的走势。 林修被他执着的样子逗乐了,“没看出来你这般喜欢围棋,不如我替你报名城里的棋院吧。你正是玩闹的年纪,一直呆在家里也不好。” 颛孙煜沉吟片刻,最终点头答应了。倒不是他真心喜爱围棋,而是因为他想弄清楚林修先前那盘棋。此外,文人墨客最是清高,容易被人煽动。若是能在文人当中搏个好名声,也许有利于将来的计划。 林修完全想不到颛孙煜的脑袋里那些复杂的心思,拉着颛孙煜就去了大厅。到的时候刚刚开始上菜,林修朝坐在主位上的林铮行了礼也同颛孙煜坐了下来。 饭后,林修正打算离开,就听林铮道:“明日你随林齐去千岛湖拜访剑圣诸葛钥,拜他为师。” “剑圣?”林修惊到,“他不是隐退了么,拒绝任何人的拜访?怎么突然要找他?” 其实林修更惊讶的是,剧中拜剑圣为师的,明明是颛孙煜!而听外公的语气,分明是笃定了他此行不会有任何阻碍! 林铮没有多说,只道:“你去了便自会知晓。此行至少会耗上十年时间,你今日可与煜儿好好叙叙。” “那我可带煜儿同去么?”林修问道,“他如今的年纪正适合练武,我却是有些晚了。” 林铮没有回话,看了颛孙煜一眼,“如果他愿意对你离开,你带他走亦非不可。” 林铮说完就离开了,徒留兄弟俩在大厅里大眼瞪小眼。回到住处,林修蹲下身子与小孩儿平视,“你要随我离开吗?” “不了,哥哥。”颛孙煜平静的道,“我不能永远都躲在哥哥的羽翼下。而且,哥哥也明白不是么?照阁主的意思,剑圣前辈想收的徒弟只有哥哥一人。我去了也没有用的。” “可是……”林修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颛孙煜打断了。 他语气真挚:“哥哥,不用担心我。我会在扬州,等你回来。” 林修闻言,起身来回踱了几圈,最后道:“那你记得要小心。不要轻易爱上别人相信别人,不要落得我母亲那样的下场。” 颛孙煜闻言嘴角有些抽搐,“哥哥,我非女子。不过,若是有女子如哥哥一般,我也许会考虑。” 林修挠了挠头,现在的小孩还不知道男子之间也是可以相爱的,单蠢的要命。他又蹲下来,仔细瞧了瞧小孩儿精致的眉眼、细腻的皮肤、嫣红好看的薄唇。心里的担忧咕噜咕噜不停地往外冒,他养了小孩儿这么久,完全不想让小孩儿这么漂亮可爱的人被猪给拱了。 林修越想越担心,剧情里主角攻也不是省油的灯,那是先皇最疼宠的小儿子,如今的瑞祥王爷。他排行十六,比当今的皇上还要小上三岁。若非他此前对皇位无意,这秀丽的江山是谁的还不一定呢。直到遇到满心复仇的颛孙煜,他才开始密谋□□,屠尽苍生只为博美人一笑! 可是,就算那王爷算得上忠犬,他家的小孩儿也不是随意就能交出去的,主角攻也不行!眉间剧情里他的小孩儿常被那禽兽压得起不来床么?所以,就算是将来小孩儿真的爱上了主角攻,也必须是小孩儿占主位!敢欺负我家小孩儿的,必须不能忍! 林修这边想的入神,就连眉眼里也带了些对可能成为未来弟媳的王爷的不满,完全忘记了眼前的小孩儿和自己也是被人压的命这些事儿。 突然,有冰凉的小手覆上了林修紧皱的眉头。小孩儿的声音带了些安抚的味道:“哥哥,不必担心。我不会轻易叫人骗了去。”林修这才回过神来,他久蹲的腿有些麻。站起来后左右转了两圈,便对小孩儿道:“你先去洗漱,我去找外公说说。” 刚要迈出步伐就被小孩拉住了手,“哥哥是想留下么?” 林修点了点头。 小孩儿见了,挑起嘴角,眼里却是没有笑意。林修被他的神情一激,迈开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他考虑了许多,独独忘记了一件事——小孩儿未必期望他留下。因为他在这里呆上一天,小孩儿就一天不可能接触林家的内部产业。他要复仇,林家是必须得手的势力。 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林修睁开眼睛,神色里带着如往常一般的温暖,柔声道:“你自己留在林家,务必小心。” 也许,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颛孙煜,从来不是等闲之辈。 离开的前一天,他与颛孙煜抵足而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颛孙煜睁开眼睛,他体内的影蛊子蛊因为母蛊近在眼前而疯狂的跳动着奔走着,虽然没有那夜深入骨髓般的疼痛,但躁动的心脏、奔腾的血液却教他无法入眠。 于是,他就着月色细细描摹林修的眉眼,一笔一划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这是他的哥哥,这是他的主人,这是他穷其一生都不能也不想背叛的人。 ——林修,我在扬州烟雨阁,等你回来。 第八目(5) 第二日,林修早早就出发去了千岛湖,赶了一个月的路才到达千岛湖的地界。行至湖边,已有人撑了竹筏在湖边等候。竹筏只能乘两个人,林修挥退了一路跟在身后的护卫仆从,踩着摇摇晃晃的竹筏,去了千岛湖的湖心。 千岛湖之所以叫千岛湖,正是因为遍布湖中数不清的小岛。诸葛钥能安心在这里隐居,也正是因为湖中岛屿繁多,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难寻到他的所在。 一路上,林修一直在思考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师父的人的相貌品性。照烟雨楼的情报关系,剑圣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为人清冷孤高,隐居千岛湖已久。 烟雨楼的情报很少出错,所以林修在见到真实的诸葛钥时,小小的惊讶了一瞬。哪里是什么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分明是个三四十岁的美大叔! 美大叔有一头漆黑油亮的长发,林修见到他时,美大叔正在树林里练剑,剑气带起的劲风扫平了他周围的落叶。林修正看的入神,猛不丁被出现在鼻尖的剑刃逼得倒退一步。 待他站稳后,美大叔已经收起剑势,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劣质商品,满满的都是嫌弃。 “根骨不佳、悟性不足、反应迟钝、年纪过大,总而言之,难成气候。” 林修闻言,面色不变,嘴角却有些抽搐——没想到美大叔是个毒舌男。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主角的命,就算被安上主角的机遇也未必会有主角那样的成就。是以林修到不觉得生气,可不生气不代表他不会反驳。 “根骨可以洗练、悟性可以锤炼、反映可以增强、年纪代表经验和阅历,总而言之,大器晚成。” 美大叔闻言静静地看了会儿眼前的少年,半晌后手向后一掷,将手中的剑整个没入身后十米远的大树树干内。 “此剑名曰寒霜,若今日午时之前凭一己之力将其取出,我便收你为徒。” 林修抬头看了眼即将升到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眼十米开外,独留一个剑柄在外的那把剑,无奈的走了过去。 林中的小院里,诸葛钥正坐在院中的石桌上饮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诸葛钥看了眼爆炸的方向,手里的茶杯抖了抖。 从放下茶杯到出现在事故地点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诸葛钥看着眼前被炸药毁成渣渣的树,道:“霹雳堂的镇派之宝雷火弹,连世上最坚硬的石头黑金岩也能炸开。用来烧一棵树,你倒是舍得。” 林修正拿着刚刚撅下的树枝扒拉被埋在灰烬中的剑,听了诸葛钥暗讽的话也不抬头,继续手中动作。 “您有所不知,我此番前来学艺,没个十年是断断学不成的。这雷火弹虽好,却也只能保留三年时间。时间一过还不是废物一个,索性现在就物尽其用。您说是不是,师父?” 话音的最后,林修手持剑柄看着诸葛钥,笑的像只狐狸。 “若你没有雷火弹,你当如何?” 林修颠了颠手里的剑,剑是好剑,即使是雷火弹也不曾损它分毫。拿在手上有隐隐的森寒质感,倒不愧于寒霜这个名字。林修心下赞叹,随意挽了个剑花,漫不经心地回道:“可事实是,我有雷火弹,师父。那些虚拟的假设与我而讲,没有半点意义。” 诸葛钥不说话了,背过身拂袖而去。 “且随我来。” 林修听话的跟他来到一处林中的空旷地带,就见诸葛钥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演示了一遍剑招,一招一式同林修初见时诸葛钥挽的一模一样。 诸葛钥舞完剑,留下一句话之后,一闪身就离开了。 他说:“第二遍,不会再有第三遍。” 林修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悟了——原来诸葛钥方才说的悟性不佳,是指他记性不好,不能一遍记住剑招! 林修顿时有想哭的冲动,他要是说他两遍都没记住怎么办?他前几世虽学过武上过战场,可却从没学过剑。剑这玩意儿太细,不经砍,在战场上还不如柴刀好使,一刀下去能撂倒好几个。 许是看不惯林修的哭丧脸,沉默了许久的741终于忍不住冒泡了。 “宿主大人,你可以用积分兑换影像记录器。买下后,它会自动记录你想记录的东西,包括诸葛钥的剑招。它还有慢动作的功效,偷师必备哟~~” 林修回忆着方才诸葛钥的动作,动作起来,对741的好意提不起半点兴趣。 “买了你说的记录器又怎样?且不说我身负巨额欠款,单是我买下了又能怎样?再学剑时,师父只会以为我记得住,今后的动作招式甚至是将要接触的内功心法都可能会更难,让人吃不消。我虽不是天才,却也不笨,没必要去装一个天才。” 741懂了,“那你怎么办啊?” 林修收起剑势,痞痞笑道:“我既然留下来了,就不会任这个学艺的机会白白溜走。比天分比不过,但是比死缠烂打和勤奋,我却不会输。” 741似乎知道林修接下来会做什么事了,它用爪子捂住眼睛,不忍心去看林修蠢蠢的样子。 林修不管它,理了理衣襟就去寻诸葛钥。虽说他不会再施展第三次剑招,但他可以和他对练啊。比划得再厉害也不如实战操练来的有用。 诸葛钥被他缠的厉害,赶赶不走,说说不听,而他又碍于辈分不能真的把人打残了,周身的怒气实质化,对打起来尽挑疼得地方杵。一般人被这样打下去早嗷嗷叫着跑了,偏林修感觉不到疼似得,每次被打趴下之后都会迅速爬起来,举起手中被挑飞无数次的寒霜剑,对诸葛钥笑道:“师父,继续。” 几番下来,就算是对他的天资有所不满的诸葛钥也渐渐地放下成见,专心教导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徒弟虽教起来费些功夫,但却让他这个做师父的很有成就感。因为之前他的徒弟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剑招从来只舞一遍便能完全记住,哪里有要他上手的机会? 所以很快,诸葛钥便从不满教授林修,变成了主动带他对练。林修也不是真的笨蛋,只是比起天才来说差上一点。加上对练的方法顺了林修的意,他练起剑来也不必诸葛钥其他徒弟差上多少。 可尽管如此,诸葛钥那毒蛇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不说话还好,就是一个标准的美大叔,但一说话都能气死人。 林修每次听了都只是笑笑,只是会在晚上做饭的时候给尊敬的师父大人的饭菜里添点料。有时是多放盐,有时是少放油,怎么折腾怎么来。 日子就在这样的打打闹闹中走的飞快,林修从最初一拿剑就会被击飞变成了如今能在诸葛钥尽全力下走过百招,只用了八年的时间。就连诸葛钥也不得不对林修刮目相看,明明他以为的废柴的修炼速度竟与当年的他不相上下! 照这样的速度,两年之后林修离开之时,也许能及得上他的大师兄,现在的武林第一——惊风剑唐驰,甚至更厉害也不一定。 为此林修只是淡然一笑,他这么多世的阅历可不是白白得来的。可世事无常,诸葛钥并没有亲眼见到林修超越唐驰的那一天。因为林修来这里的第九年时,收到了林家的加急传书。信上说林铮病危,要求他必须尽快回去。 诸葛钥得知此事后没有表态,却在林修临走之前交给他个刻有钥字的木牌,“毕竟是我的徒弟,再怎么不成器也不能叫外人欺负了去。此番离去不必再回来了,我会换个住处,你找不到我的。” 林修握紧了手中的木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木牌那是剑圣徒弟的象征,江湖中人见了大多会礼让三分。可林修却并不觉得高兴,因为这诸葛钥把木牌给他就代表了,今后他不会再见他。 这是剑圣的规矩,收了的徒弟一旦离去,就再无相见可能。这也是林修在此多年,却从未见到一位师兄弟前来拜访的原因。 诸葛钥将木牌交给林修便欲离去,却被林修叫住了。 “师父为何会收我为徒。” 这个问题林修问过多次,但诸葛钥都没有回答。林修本以为这一次他也不会回答,却意外的听到了答案。 九年前八月初九,扬州城烟花巷,你救过一人,他乃我故人之子。” 林修正欲问那人姓甚名谁,诸葛钥就施展轻功离去了。 林修望着诸葛钥离去的方向,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就将木牌悬于腰间,踏水离开了千岛湖。 一路上快马加鞭风餐露宿,终于在十天后出现在了扬州城前。城还是那个城,城门前的守卫却不知换了几批,端的是物是人非。 林修顺着记忆回到烟雨楼时,正待进去,却被门前的仆人拦住了。 “来着何人?没事的话赶紧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样的莽夫能随意进的地方么?” 林修坐于马背上,居高临下看了对方一眼,直接策马进了内院。 守门的人见状大惊,连忙敲起了警报的鼓声。烟雨楼瞬间就热闹起来,护院门纷纷操持一把大刀,追赶着林修。林修反手就撂倒了挡路的人,直接来到了林铮的院子。一路上,林修的眉头皱的紧紧地。何时他府上的护院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 林铮院里的守卫早听了动静在门口拦着了,林修到的时候勒住马绳,对为首的一人道:“叫煜儿出来,我要见他。”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叱道:“老爷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叫的?还不下马束手就擒!” 林修闻言,眉头皱的更狠了。 “老爷?我外公尚在,何时到了煜儿做老爷的时候。” 那人闻言,嗤笑生愈盛。“又一个冒充大少爷的人。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少爷早在半月前就回来了。再者,我家少爷丰神俊秀,岂是你这样连毛都没长齐的小瘪三能充的了得,来人啊,给我抓住他,狠狠地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意冒充大少爷!” 林修简直都要为这变故气笑了,摔出离去时林铮给他的信物,冷冷道:“我无意与你周旋,让开,我要见我外公。” 谁知那人仍旧不为所动。他捡起林修置于地上的那枚玉佩,转手就丢了回去。 “这假做的,连玉佩都是街边的货色,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你还要见老太爷?整个江湖武林谁不知道,老太爷早在三日前就驾鹤西去了。现在才……咳咳,放手!” 林修捏着眼前人的脖子,恶狠狠道:“再敢乱动,就拧断你的脑袋!” 那人终于不再挣扎,林修左右看了两眼欲上前救助的下仆,飞身一跃,几个跳跃就消失在烟雨楼。 七拐八拐的停留在一处巷子里,林修将人摔到地上,冷冷道,“你放才说的,我外公林铮于三日前去世,到底怎么回事?煜儿呢?你所谓的大少爷早就回来了,又是怎么回事?” 问话时,林修抽出手中的寒霜剑,细细的擦拭着。剑身反射的冷光打在地上人的脸上,吓的他连连后退。 林修正欲上前逼问,却突然握剑向后一扫,剑风削掉了身后之人耳际的一束头发,堪堪停留在来人的脖颈上。 即使被人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来人也不恼,眼角微微上挑,形成一抹勾人的弧度。 少年嗓音清脆,带着些依恋的意味:“哥哥,你回来了。” 挟来的人早在林修转身时就跑没影了,林修却无暇去管,他收回寒霜,同样回以少年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回来了,煜儿。” 第八目(6) 入夜,扬州城春风阁,浓妆艳抹的女子在高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伤春悲秋的调子。台下的看客,不论是懂或不懂,都爱在曲调结束的时候赞一声——妙!也不知说的是迤逦暧昧的曲调,还是那昏黄灯光下,女子明艳的脸庞。 林修坐在春风阁后厢房,隐隐的,还能听见前殿里的起此彼伏的起哄声,和间或传来的器乐声。繁华背后皆空茫,林修望着窗外月色,突然间有些伤感。 然而这情绪来的快取的也快,等颛孙煜办完事情出现在厢房时,林修已经收拾好情绪,坐在窗前的矮榻上静静地看着来人。 十六岁的颛孙煜脸上已不见孩童时的青涩,相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容还未染上风霜,只能用精致形容。林修看了这样的容貌,也只能赞一句,不愧是在剧情后期将全国大半青年才俊迷得神魂颠倒的人物。 但林修却不是很喜欢这样过于精致的容貌,这总让他想起一个人,不,也许说是鬼来的更恰当些。 可毕竟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时空,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的人。 正想的入神,冷不防面前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颛孙煜拿手在林修的眼前晃晃,笑道:“哥哥这九年跟着剑圣的时间莫不是白费了?警惕性这么差,连我出现在你眼前都不知道。本还指望着学成归来的哥哥在我身边护着,现在想来,也许是我护着哥哥才对。” 林修也笑了,一手支在窗沿,漫不经心的语调里是满满的信任,“我何须防你?” 颛孙煜闻言,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暖光,一闪而逝。 “哥哥不问我近几年发生了些什么么?” “原本想问,现在却都明白了。” “哦?”颛孙煜坐在林修对面,从矮榻的暗格里拿出一套白玉棋子,问道:“哥哥都明白了些什么?” 林修接过棋盒,执黑先行,淡淡道:“回来的路上听了些,帝王摆驾春游,会于今春三月下旬抵达扬州。十六王爷为保帝驾,将于三月初前来扬州查探,预计十日左右便会出现在扬州城。” “不错,但那只是坊间传言。”颛孙煜说着,落下一子。 林修手下黑子攻势猛烈,局势于颛孙煜不利,他被逼的似乎只能防御,“据烟雨楼的情报网,刘信冉早在二月十六便已现身扬州城,现下正在春风阁暖儿的房里听曲儿。依依同他接触过几次,是个冷心冷面的。” “怪不得躲在暗处的人那么多。”林修点点头,随即问道:“所以你打算接近他,趁机离开扬州?你那个什么‘老爷’的称谓,和什么前阵子就楼里的‘大少爷’,是你的主意吧。” “是。”颛孙煜道,“永业帝(刘琛)疑心,一直在暗中削弱刘信冉的权利。刘信冉虽表面无心帝位,但却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滋味儿。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醉心权利却兀自假清高的主儿。现下整个朝廷,刘信冉和刘琛各持一端,搅得整个朝廷乌烟瘴气的,预计过不了多久他二人就会撕破脸皮。 据我所知,刘信冉早年随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现如今,他手持西北边防二十万军队的虎符,京里又留着先帝离世时赠与他的千名黑衣卫,几乎搅得刘琛夜夜不得安睡。 但刘琛能坐上皇帝,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人。他靠着皇后的娘家,镇远将军府,手里头也有十五万将士,再加上他直接掌管的五千禁军,倒也与刘信冉势均力敌。 不过,若真要论起来,刘琛却比刘信冉更占优势。因为他是皇帝,且登基九年来虽无大功,却也无过。如今朝堂安定,百姓安居。是以,就算刘琛暂时奈何不了刘信冉,但比起人意民心,刘琛迟早要输。” “所以,你打算投到刘信冉麾下?”林修手执黑子轻击棋盘,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又似乎在想着颛孙煜接下来的举动。 “我早些年前就开始暗中将烟雨楼的势力向地下转移,为的就是他们彻底撕破脸皮这一天。现在难得的有这么好的机会入京,我怎会放过?我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 颛孙煜抬起头,正视着对面的林修。林修被他严肃的样子逗乐了,不由接口道:“你无非是想问我,是否要与你同去。” 颛孙煜点点头,“那么哥哥的回答是?” 林修复又落下一子,深入敌方大营,“‘林修’早已经回到了烟雨楼,至于我,名为樊修临,乃煜儿手下的护卫。自是要待在煜儿身边,护煜儿周全。” 最后,林修手支着腮,笑道:“你输了。” 颛孙煜依言放下手中棋子,一颗一颗的收回棋盒。 “哥哥还是和九年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你又如何看出我没变的?人心隔肚皮,也许下一瞬我就是要了你的命的人。” 颛孙煜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林修也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外公呢?” “他老人家前阵子去了少林访友,归期未定。” 林修漫不经心的应了声,问道:“你打算以什么身份接近刘信冉?” “颛孙家遗孤。” 说到这里林修全都明白了,先前那封病危的信并不是出于林铮之手,而是颛孙煜这小子搞得鬼,为的就是招他回来。现在的烟雨楼的那些人,不过是竖给外界看的一个假象罢了。 春风阁另一头,暖儿的厢房内,不断有靡靡的丝竹声传出,间或夹杂着男子调笑的声音,让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出屋内的情景。 然而屋内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刘信冉冷脸坐在里屋,手持拜帖,听着跪在地上之人的汇报。帖子是他昨天收到的,要他去烟雨楼一聚。 烟雨楼他有所耳闻,据说有着江湖内最大的情报网。可惜九年前,大少爷林修离开烟雨楼后不久,大权旁落,最终由林煜把持了整个烟雨楼。 而自那之后,烟雨楼的情报生意一落千丈,原楼主林铮被林煜气的卧床不起,终于在几日前撒手人寰。现在烟雨楼之所以现在还没倒,不过是靠着祖辈的余荫庇佑。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他能给借林煜之手掌控烟雨楼,重建烟雨楼的情报网,于他,与朝廷,都将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从手下的汇报看,那林煜简直不值一提。他唯一有用的,不过是他身后所代表的烟雨楼,以及他的真实身份——颛孙家遗孤,颛孙煜。 刘信冉觉得,他有必要见他一见,如果颛孙煜真如情报所说,性格乖戾为人阴狠,倒不失为一颗好用的棋子。如果不是……刘信冉阴狠一笑,杀了便是。左右烟雨楼也不成大器,就算真的毁了也无所谓。左右不过是些江湖草莽,不足为惧。 深夜,女子的低吟声渐渐散去。林修瞧着坐在对面,一直在笑着的颛孙煜,叹了口气。 那年会依在他身侧,拉着他的手撒娇的小孩儿,到底是长大了。他忍不住超颛孙煜招了招手,等颛孙煜略带疑惑走到他面前时,林修起身揽住他的腰越过窗户,几个纵跃,变消失在月色间。 夜里的风带着些潮湿的水汽,打在脸上凉凉的,颛孙煜紧紧抱住林修,将脑袋支在他的肩膀上,目光扫过脚下繁华如锦的扬州城,越过走街吆喝的小贩更夫,掠过夜空中一闪而逝的飞鸟,最终停留在林修的脸上。 月色照应下,林修的脸反着凄冷的光,神情专注的注视着前方,似乎不会为世间的任何俗物所停留。 颛孙煜看着看着就入了迷,连何时出的扬州城都不知道。 等他的脚再次着地时,他已经出现在扬州郊外的一座山顶上。他现在站在一个山崖处一处凸起的巨石上,一低头就能看见脚下泛着波光的湖水,和湖边矮丛里跳跃的萤火虫。 林修早已经坐了下来,平视前方。 颛孙煜也跟着坐了下来,细心感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时光。没多久,耳边传来林修缥缈如烟的话语,近在耳旁,又似乎远在天边。 “我不想说什么不要报仇类的东西,那都是空话。我只希望,将来有一天,你大仇得报归来后,能够平静走下去。报仇虽重要,却不是全部。不要太压抑自己,偶尔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也许会更好。” 林修说完便不再说话。颛孙煜也沉默下来,良久,才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果然是,一点都没变啊,小修。” 林修闻言,将手按在颛孙煜的头顶,狠狠地揉了揉,直到颛孙煜受不了地拿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林修才收回爪子。 “小修是你能叫的么?叫哥!” 颛孙煜揉了揉脑袋,不回话,只是笑。 不多时,月隐云层,天地一时间漆黑不见五指。 林修转头看向颛孙煜的方向,嘴唇在不经意间,碰到一处柔软,一触即逝。 他心下一惊,身子向后一仰,飞速的躲开。此时月亮已从云层里漏出来,林修定神,就看见颛孙煜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注视脚下的湖泊。 林修不由有些心虚,转过头去不再开口说话,错过了颛孙煜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时间就这样静悄悄的走着,林修有些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颛孙煜见了,朝林修靠近些,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便不再动作。 耳边传来林修愈渐平稳的呼吸声,颛孙煜听见后,不由柔和下面庞,用轻的只能他一个人听到的声音,悄声道。 “你果然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的蠢。” 说话时,颛孙煜的眼神柔和,像是倾注了一生的温柔。 第八目(7) 刘信冉坐着来到烟雨楼前,刚巧听了一个传闻。是很简单的戏码——兄弟相争。 那个据说是剑圣传人的家伙似乎是真的清高,见烟雨楼易主,二话不说便离开了。似乎烟雨楼于他而言,没有半分吸引力。 他不由问了句,“那个剑圣的徒弟,是叫林修吧?”得到肯定答复后便不再多言。 马车是从烟雨楼的后门驶进去的,由烟雨楼的奴仆一路领着,直接停在了颛孙煜的院子前。 刘信冉走进大厅,就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负手站在大厅中央。他模样精致,姿容绝色,却不显得女气。原本是最易让人产生好感的面孔,却因为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狠厉,让人望而却步。 在少年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腰悬黑色长剑的男子。他的右脸上戴着黑金面具,面具边缘处有橘红色的火焰花纹若隐若现。 刘信冉不由注视了他一眼,正巧那人也看向了他。四目相对,刘信冉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在叫嚣着危险,要他赶紧离开这里。抬手制止住身后护卫欲上前保护她的动作,刘信冉看向青年的视线里,带了些久违的兴奋和趣味。 对面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瞥了青年一眼。顷刻间,那股让他的全身都兴奋叫嚣的压迫感就立刻消失了。 随后,颛孙煜朝着刘信冉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他坐在主位上,自己则转身坐于客座。刘信冉也不推辞,径直坐上主位。 一切就绪后,颛孙煜超林修做了个手势,林修看到后瞥了颛孙煜一眼,暗含警告,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大厅,刘信冉也同时挥退了身后的护卫。 林修出门后静立片刻,不多时,他飞身而起,揪出了几个躲在暗处的探子,点了穴后一股脑的扔到了院子外面。确保无人能听到屋里的动静后,林修便出了院子。在院中随意寻了棵树,就抱剑靠了上去,闭上眼睛,好像对厅内之事没有半点好奇。 和林修同时出来的刘信冉的护卫眼睁睁看着林修的这番动作,想要制止,却连林修的动作也看不清。正打算硬着头皮上,却被里面觉察到动静的王爷一声令下,也赶出了院子。 等这个院子里里外外只剩颛孙煜和刘信冉两个人时,刘信冉率先开口道:“你这护卫,倒是护主的紧,是条好狗,又凶又狠。” 话音方落,刘信冉便听见砰——的一声。 颛孙煜狠狠地将茶杯磕在桌子上,脸色黑沉。 “他不是护卫!” 大约是估计这对方的身份,少年并未有所动作,但他的语气和他眸中几乎要实质化的怒气,却泄露了他的不满。显然,这少年还没学会与人交往之道,人虽狠些,却也不会掩饰。 刘信冉挑了挑眉,有了些兴趣。他本就是风流惯了的,看着少年的样子,似乎对外面那位……可是,从他方才与那男子的照面看,那人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并无半分爱意,最多是怜惜罢了。也许外面的那人,有些用处。 刘信冉心念一转,便有了计较。 不再纠结方才的话题,刘信冉拿起桌上的茶杯,清嘬了口,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少侠找在下来此,是为何事。” 房间内的气氛有一时的凝滞,刘信冉却不急。说到底,现在有求于人的,并不是他。 果不其然,少年在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我愿以烟雨楼做抵,为你助力,让你渗入江湖。虽然现下烟雨楼式微,但它毕竟有百年经营,所掌握的世家密事和江湖秘辛,非你所能想象。但相对的,我希望王爷能助我报仇。” 刘信冉闻言,不置可否。眼见少年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才缓缓开口道:“江湖朝堂自古两不相干,我何必理会江湖之事?左右不过是些无知草莽,我何必挂心?况且,如你所说,虽烟雨楼式微,却毕竟百年底蕴,不会于一朝一夕倒下去。是以,连你都无法对付的人,定非等闲之辈,我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少年显然早有准备,闻言继续道:“我手上,有前朝王室的藏宝图。” 此话一出,刘信冉倏地抬头看向少年,目光锐利。少年却无半点惧色,直直的回视过去。半晌,刘信冉突然身子后仰,倚到椅背上。他手指轻敲桌面,脸上已无方才的肃杀之色,半是好奇半是调笑的问道:“不知何人让美人儿如此困扰?” 颛孙煜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喜刘信冉的称谓,却也没有多说。他坐正身子,沉声道:“我名颛孙煜。十年前……” 就这样,二人从下午开始,一直谈到了日落西山,足足谈了两个时辰,而林修也在外站了两个时辰,他此间一直闭着眼睛,抱剑靠树的姿势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变化。 于他旁边不远处警戒的刘信冉的护卫时不时看向林修,给他贴上了一个怪人的标签。就在他以为那个怪人会一直保持那个姿势直到天亮时,怪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视线直直的盯向院门的方向。 护卫似有所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见他家王爷和那个阴郁的少年依次走出来。下一瞬,他身侧有风声驶过。定睛一看,就见那个怪人已经站到了颛孙煜的身后。 护卫似乎被刺激到了,也立刻上前站在了他家王爷身后。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烟雨楼之后,行至偏僻处,他沉默了一路的王爷突然冒出一句。 “给我查查那个樊修临到底是何方神圣!” 暗处有人应了声是之后,便没了动静。 刘信冉虽没说那个樊修临到底是哪位,但他身后的护卫,和隐在暗处的众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身穿黑袍,黑金遮面的神秘男子。 而与此同时,和林修一起待在屋子里的颛孙煜脸上却没有半分阴郁。他言笑晏晏,冲着林修低声讨好道:“哥哥莫要生气,此番不过是权宜之计,哥哥何必如此计较?” 林修这次显然是真的生气,一点也不理会颛孙煜的讨好,黑着脸怒声叱道:“权宜之计?好一个权宜之计?仅是权宜之计你便要冒出一个前朝宝藏的消息么?你去哪里找那所谓的宝藏?!你当王爷是傻的么?这便算了,没有宝藏,我可以拼尽全力,给你造出一个宝藏。 但是,你竟然还说什么世家密事?江湖秘辛?呵!即使我们做的是情报生意,但是有些事却是万万说不得的。我以为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早该清楚这些,却不想你如此愚钝! 你道我烟雨楼为何能靠着情报生意存活至今?说到底不过‘平衡’二字。那些江湖密事,是保命的手段。各大家族如今不动我们,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可是,等你将所谓的江湖秘辛透漏出去,哪怕仅仅是一家的消息。那不消片刻,就会有杀手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而自那之后,在这江湖你将无半分立足之地!哪怕你已经将烟雨楼的势力全部移到地下,哪怕你将来在不以林煜这个名字现身!哪怕你从此不再涉及江湖事!哪些人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直到你没有半点泄密的可能。 不要以为这江湖是可以随你玩弄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 林修的话说的不留半分情面,他是真的要气炸了。难怪剧情里,颛孙煜有王爷护着却还频频遭受不明人物的攻击,却是为了这个!可任是他在这里说破嘴皮,颛孙煜的脸上却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他平静的等着林修说完,才满不在乎地道:“哥哥,我从来不在乎这条命的。我活着,无外乎一个目的,报仇。” 啪—— 一巴掌下去,颛孙煜的脸被打偏,脸上飞速的浮起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这下,不止颛孙煜,连林修也愣了。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仍旧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掌,以及仿佛被定在原地,脸色红肿的颛孙煜,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什么也没说,越过颛孙煜就要离开。擦肩而过之时,林修在颛孙煜耳边轻轻说了句,“你的命,你不在乎,我在乎。” 声音极清,却重逾千金,重重的砸在了颛孙煜的心上,砸的他的心钝钝的疼。他仿佛傻了般,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开门声传来,颛孙煜才受惊般转过身去,也不管脸上犹自挂着的指痕和不知何时起掉个不停的眼泪,飞速的朝门外跑去。 可惜空旷的庭院中,哪还有林修的影子? 颛孙煜见状,脑海中零零碎碎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林修方才说话时,满是愤怒和痛心的脸上。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哥哥离开了,他不要我了! 这种想法已经产生,便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他突然就疯癫了,漫无目的的在楼里四处走动,大声哭喊着。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不要丢下我!煜儿害怕!哥哥——哥哥!——你回来,煜儿再也不任性了!哥哥!——”他的声音凄凉,犹如杜鹃啼血,问者皆惊。 很快,颛孙煜的叫喊声就惊动了楼里的守卫和仆从。众人纷纷跟在他的身后,欲上前劝阻,却被他疯癫的神色骇住了,眼睁睁看着年少的在楼里四处徘徊。 颛孙煜似乎是没察觉到这些人,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的提起衣袍下摆,竟是要出楼的节奏。现下弯月当空,正值深夜。众人担心情绪不稳的楼主一个不小心,在外出了差错,意欲阻拦,却被颛孙煜一一喝退。 眼看他就要出了门,这时突然有一道极快的影子越过不知所措的众人,停在了颛孙煜的身侧,按住了他伸向大门的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手上还拿着刚从药店处取回不久的伤药。原本他可以直接从楼里取药的,可大约是方才的气氛太压抑,他便出了春风楼,四下晃了会儿。却不想,仅仅这半刻时间,颛孙煜便成了这个样子。 他方才在外面不远处,听到颛孙煜那一声接连一声的哥哥时,便知要糟,却不想会遭到这种境地。 可还未容他多想,寻他寻疯了的少年早已经飞身扑了上来,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不住地叫着——哥哥,哥哥,不要离开我。 林修能感到颛孙煜汹涌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烫的他的心口生生的疼。 他冷冷瞥了一眼园中看热闹的众人,说道:“管住你们的嘴!若要我听到有关今日之事的半点传闻,犹如此石!” 说完,林修手掌带风,一举轰向大院中央,距他有十米远的一人高的景观石。紧接着轰的一声,石头便四散裂开了。众人见状皆抖了抖身子,再看向大门处时,那里早已没了人影。 回到房间,颛孙煜还是不肯松开林修。林修虽有些无奈,却不敢再吼他了。只好不住地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直到少年哭声减缓,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林修才点了他的睡穴,将人抱到床上。 少年的半边脸上犹挂着他此前打下的手掌印,又红又肿,再加上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看的林修又心疼又后悔。 他正想着离开去取些水卫少年打理打理,却在走出一步之后停住了身子。果然,回头一看就看见少年睡梦中仍紧捏着她衣摆不放的手。 眼见少年因他的动作而皱起的眉头,林修又坐了回去。随后,他命人打来热水,亲自替少年拭去脸上的泪痕,又细细的为他擦上伤药。这才让人把水盆端下去,自己则是合衣躺在了颛孙煜的身侧。 也罢,小孩儿要做什么,便让他做,他就是护他一生,又有何妨? 深夜,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打在相依而眠的两人身上。 颛孙煜抱着林修,紧紧贴在他的身侧,嘴角嗔笑,幸福而满足。 第八目(8) 烟花三月,帝王的车辇终于在扬州所有官员的期盼中,驶进了扬州城。 百姓们早被聚集起来,等车驾一到,纷纷跪地高呼吾皇万岁。 林修跟在颛孙煜之身后,躲在小巷里,望着华贵的明黄色马车缓缓驶过人群。 自始至终,颛孙煜都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发一言。 等马车远去,人群渐渐散开,颛孙煜才转过头,笑道:“哥哥,两年,给我两年时间,我定将刘琛拉下王座。到时你我二人再远离朝堂,去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再也不理会俗世的纷争。” 林修拍了拍颛孙煜的脑袋,笑道:“你高兴就好,我总会守着你就是了。” 颛孙煜闻言,上前一步靠近林修,和他鼻息想贴,黑沉沉的眼里全是林修的影子。“那说好了,哥哥要一直待在我身边,不可以再突然消失,煜儿承受不起。” 林修有些无奈,却还是应道:“好。” 他先前被颛孙煜疯癫的样子吓怕了,从那之后不曾对颛孙煜说过一句重话,几乎事事都依着他。就像现在,颛孙煜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不会阻止。 颛孙煜听到肯定答复,眼里像是燃了烟火。他微微抬头,就在林修的额上留下轻轻一吻。林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就被颛孙煜牵着手,离开了巷子。最近颛孙煜总爱做些亲密的举动,兴致上来便喜欢亲吻他的额头,晚上也总跑到他的房间里蹭被子。林修说过劝过,都被颛孙煜搪塞过去了。 林修觉得不妥,悄悄离开过,再回来时就见颛孙煜身着单衣,在他的院里站了一夜。那天正好下了雨,在夜里站了一夜的颛孙煜的衣服都是湿的。颛孙煜却半点不提,只是笑着说上一句:“哥哥回来了。” 林修那时有些心疼,可他心里存了疏远颛孙煜的心思,闻言只是平淡道:“早就说过不必等我。现在整个江湖,能威胁到我的,不足五人。” “我知道,哥哥。可我希望哥哥一回来,能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我。” 林修不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感受,只知道几次下来之后他就败下阵来。许是不想在看到颛孙煜独自一人在夜里待上一晚,林修默许了颛孙煜的所作所为。也许他心里已经猜到些什么,却从不点破。颛孙煜也是如此,似乎只要是林修待在他的身边,便足够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春风阁。近几日,颛孙煜和刘信冉来往频繁。谈的都是林修不感兴趣,但刘信冉却最为关心的问题——前朝皇室的宝藏。 有钱能使鬼推磨,刘信冉既然要反,少不得金钱的助力。相比之下,江湖秘辛于他而言,倒少了几分吸引力。 今天也是如此,他二人到得早,便在房里等着。林修不喜这楼里浓郁的脂粉味道,便出去呆了会儿,直到远远看见刘信冉的身影才回去。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坐在春风阁最高的阁楼顶端,仔细注意着对面楼里的动静。才坐下就看见柳依依从屋里出来,林修也没在意,继续关注着小孩儿的举动。 刘信冉没多久就到了,同往常一样,谈起宝藏的话题。颛孙煜也是真的能干,竟然真的在谈话结束时弄出张藏宝图来。 林修等刘信冉离开后特意跑去问话,却被颛孙煜取笑了。 “哥哥以为我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烟雨楼的情报生意不是白做的,各地的风土人情都多少知道些。商人最讲究投其所好。我利用这些情报卖他们喜欢的东西。沙漠少米粮,江南要香料,塞北需御寒,一来二去就积了些财富。慢慢的,钱多了之后,我便开始开钱庄酒肆以及赌坊。你可知道,现下整个天下,有一半的钱庄酒肆出自我手,青楼茶馆饭庄更是数不胜数,区区一个宝藏,我还是造的出来的。至于烟雨楼的情报生意,则是更上一层楼。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我烟雨楼的探子。你说我怎么弄出这张藏宝图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我钱多,自然不缺帮我办事的人。” 林修有些傻眼,所以说,那些长年累月卫烟雨楼跑情报下属,都被颛孙煜拉去做生意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说你说出来,非要弄什么宝藏?万一被刘信冉看出端倪来,你该怎么办?” 结果这话一出,直接被颛孙煜鄙视了。 “哥哥,你真是——若是真的说出来,那么待刘信冉真的坐上帝位,也就是你我二人命丧黄泉之时。任哪个皇帝,也不会容许这世上真有富可敌国之人。虽说哥哥你武功盖世,却也未必敌得过千军万马,更何况还要加上我这么个累赘。再说,你以为我如今这阴狠乖戾的形象,像是能打下金山银海的人么?” 于是智商被颛孙煜碾压的彻底的林修就不说话了。他想了想前阵子他一怒之下打的那一巴掌,突然间有些心虚。他当时只是一时想当然的以为颛孙煜没有办法,却从没有仔细问过他。 林修这么想,眼里就露出些愧疚的情绪来。 颛孙煜见了,不由抱紧了林修。他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哥哥不必自责,亦不必想太多,只要一直呆在我身边就好。事实上,我很开心哥哥能那样做。知道么哥哥,现在的我惜命的狠。因为只有活着,才能拥抱你。我会替你挡下这世上一切的苦难和伤痛,只望你,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 林修闻言,身体有些僵硬。很快,他就推开颛孙煜,打起了哈哈。 “你也就现在粘我,等你将来遇见你的命定之人,说不定还会嫌我呢。你先忙,我去外面逛会儿。” 林修说完就打算先行一步,却被颛孙煜扯住袖子按在了门上。 “哥哥何必如此?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若真有那命定之人,定非小修你莫属。” 颛孙煜说着,便伸手将遮住林修半边脸的黑金面具取了下来扔到地上。“小修知我为何总要你戴上面具吗?不是怕别人认出你的真实身份,只是不喜外人看到你的脸。明明我只有你一个人,所以理所当然的,你也只能有我一个。” 颛孙煜说着,便去亲吻林修的嘴唇,轻轻一触便离开了。 林修嗓音干涩,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是你哥哥。” 颛孙煜却是满不在乎地样子,他的唇流连于林修的脸颊、额头,最后才来到林修的耳边,把头埋在林修的脖颈处,轻声说道:“小修说笑呢?你姓林,我姓颛孙,何来兄弟之说。” 林修不说话,颛孙煜则是闷闷的笑,笑声有些悲凉和无奈。随后,他抬起头,直视林修,道:“我不想说的,小修。我以为我表现的足够明显,我以为等时间长了小修便会接受,我以为小修也开始渐渐地接受我。可我想错了。 我从来不想把楼里的手段用在你的身上,所以我也是刚刚才从听柳依依那里知道——你从很早起,就开始在帮我物色扬州城里正经人家的女儿,甚至有些男孩也不放过。你那阵子连日连夜的离开,为的就是这些吧。” 颛孙煜说着便拿出一本书册,那上面写满了扬州城里尚未婚配的少年少女们。册子是林修前不久拿给柳依依的,让她想办法安插几个合适的人在颛孙煜的身边,却没想到这东西最后却落到了颛孙煜的手上。他早该知道,即使小孩儿不会背叛他,却不代表烟雨楼的其他人也不会背叛他。 但他不说话,却不代表颛孙煜会放过他,他继续道:“呵!你打的倒是个好哥哥的注意,为了确认那些人的品行甚至亲自蹲点。可是小修,你想过我的感受么?啊?!你知道,我在看到这些东西时,心里有多恨么?!你看,连常年待在阁里的柳依依都知道我的心思,更何况一直待在我身边的你?!你就一定要把我推给别人么,让我留在你身边又怎么了?!你就一定要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我才甘心么?!你知道我有多痛恨那种一次次的看着你离开,而我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么?” 林修期初还只是沉默,可等颛孙煜说到最后,他却突然抬起头来,道:“你说什么?” 颛孙煜正要说话,却突然被林修推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林修一打开门,慌不择路的逃离春风阁。 颛孙煜静静地看着林修离开的方向,半晌才自嘲一笑,“又被你逃了。” 话音方落,就见林修原来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它弓起身子,毛发倒立,朝着颛孙煜龇牙咧嘴。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颛孙煜半点不惊讶一只猫会说话。也不理会那只对它充满敌意的猫,他平静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望着林修逃离的方向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我是谁,难倒你真不知道么?戚肆遥。肆遥肆遥,肆意逍遥。你忘了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么?” 第八目(9) 林修走得匆忙,路都没看,直接用轻功飞了一路。等意识回笼后,林修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扬州城墙上。夜里的扬州城鼓乐声声、繁华依旧。林修回头看了一眼春风阁的方向,足尖轻点便消失在原地。 他轻功好,趁着夜色直接飞出了扬州城,去了那个扬州城外的山崖处看湖。他说不清他为什么要逃,只知道他心里慌得很,又害怕又担忧,而这些慌乱的情绪里,竟还诡异的夹杂着些欣喜的成分,搅得他心乱如麻。 林修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就坐在巨石上发呆。日头升起又落下,林修仿佛成了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雕像,原地一坐就是两天两夜。偏林修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似得,再回神时,湖仍是那片湖,石仍是那块石,山仍是那座山,月仍是那轮月,只是他的身边多了一只猫。 741的嘴里还叼着被颛孙煜扔在地上的黑金面具,林修接过来,细细磨砂面具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林修戴上面具,朝着隐在崎岖山路尽头处的人开口道:“等我两年,最多两年。两年后,我定会回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音方落,林修便怀抱741,消失在了原地。 他离开后没多久,颛孙煜便顺着山路,缓缓地走了上来。他坐在林修先前坐着的巨石上,望着他先前望着的风景,无奈一笑,“我总归是,愿意顺着你的。” 其实,林修离开没多久就被他追上了。可见林修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前方凸起的巨石上时,他却突然不敢靠近了。他突然想起,他还是迟秋年的时候,林修曾被困在深山的陵墓里,长达二十年之久。 身为迟秋年时,他不知道这些。直到他结束那一世的生命回到主空间,他才知道,他放在心底里疼爱的人,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坐在山顶的镇墓神兽上,寂寞无助,直到他出现在山顶后才得以解脱。 不过快了,就快了,今次之后,他将牢牢地将他的小修锁在怀里,再也不与他分离。 另一边,窝在林修怀里的741问道:“宿主大人,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 “那你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 “那你,喜欢他么?” “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在你发呆的时候,主线任务已经提示完成了?” “现在知道了。” “而且支线任务也已经发布了,宿主大人你要不要接?” “不接。” “唉?!你不问问是什么任务吗?” “没必要。” “宿主你好任性。” “嗯。” 一年后,边疆一处茶肆里,茶客们高谈论阔,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同一个人。 “听说了吗?那个剑圣的徒弟,寒霜剑林修。” “当然了!现在整个武林,谁不知道林修武功高强侠肝义胆,凭一人之力挑了整个飞虎寨,现在江西飞虎山一带,再无人敢据山作恶!” “岂止如此,那林修还去了西域,灭了那祸乱江湖的七星教,为武林除了大害啊。” “是啊是啊,听说林少侠身长八尺,面容俊俏,不知是多少江湖侠女的梦中情人哩!” “可不是嘛,要是哪天能要我见到这般的英雄人物,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这难喽!林少侠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每出现必是面具遮面。传闻这世上,见过他真容的人,不足十人。” “是啊,但凡见过他真容的人,都是些了不得的大人物,剑圣诸葛玥就不说了,听闻当今的皇上也与他有过照面呢?” “也未必如兄弟说的那样难。但听闻近来林少侠正活跃在蜀中一带,你若真想见他不如去蜀中看看,打听打听那里有那些地痞恶霸,说不得就能碰见少侠。” “……” 茶肆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逗弄着怀里的黑猫,对茶肆里的议论充耳不闻。 741被他挠的舒服地哼了两声,翻了个身子继续享受林修的服务。 “宿主大人,怎么到哪里都有议论你的?” “谁知道呢?” 那些茶客所说的事虽并非林修所为,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江湖里人人称道的武林新秀了。 林修对这类事情不大在意,也就随他们去了,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741想了会,迟疑道:“会不会是颛孙煜散布出去的?” “不会。”林修语气肯定,没有半分迟疑。 随后,想是想到什么,林修笑道:“他的话,大概巴不得我消失在别人的视线吧,怎么会把我推到风口浪尖里去。” “那你不好奇到底是谁打着你的旗号做的这些事情么?你不怕他们对你不利?对你身边的人不利?” “随他们去。” 这世上与他有些关联的人,除了剑圣诸葛玥,也就剩烟雨楼的林铮和颛孙煜了。 诸葛玥行踪缥缈,素来不管江湖事,暂且撇去不谈。而林铮两年前就借假死之名逍遥去了,早就退出了江湖,林修漂泊这些年还曾见过他几次。所以,那些人的目的也不是林铮。这样下来,值得那人这样做的,也只有颛孙煜了。 而颛孙煜,颛孙煜……林修想到他,不由摇头。这天下,能威胁到他的人,只怕还未出生。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林修笑了笑,招来小二结账,然后就抱着741就出了客栈。 “听闻塞北的雪景堪称一绝,既然来了,当然要去看看。” 林修说去就去,在路上买了些御寒的衣物让741收着,就独自一人踏上了山路。山上的风雪大的出奇,林修时常被风雪糊的看不清道路。放眼望去,整个山脉都被厚厚的冰雪所覆盖。雪山上危机四伏,看似平坦的山路下,也许就隐藏着一个足以致命的断崖,林修几次都险些掉下去,终于在一天清晨爬上了塞北最高的雪山,天狼山。 有人说,这世上最为瑰丽的美景,都在人迹罕至处。 林修坐在山顶,看着远处升起的映红了整片雪山的朝阳,突然觉得自己太过狭隘。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他却总是思虑太多,险些错过了最好的年华。 他想起他逃跑的原因了,究根结底不过一个字——怕。他怕了。他记得,那一次他是真的下定决心同张霖回去,却在登机后遭遇空难不幸殒命。那之后他似乎真的失了斗志,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就连这承载万物生机与命运的大地每天都有一半的时间在黑暗中度过,他不过几次受挫,又何至于原地不起?现在,那人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他的回归。 想着想着,林修突然站了起来,不再留恋山顶的风光,他施展了十成的功力,向山下俯冲而去。 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生疼。林修却偏偏从这疼痛中感受到些许快意,风越大,脸越疼,就代表他的速度越快,就说明他离那人的距离越近一些。 741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寻常,从他的怀里冒出头来。他担忧的看了一眼犹自兴奋的林修,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宿主大人,对不起。” 741的声音很轻,但林修却听得清楚。他突然停下来,望了眼怀里的黑猫,“你怎么了,小七?” 然而741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回话,他突然从林修的怀里跃出来,趁着林修惊讶的瞬间将他定住,而后猛地一爪划向他的锁骨方向,利爪带出的血丝飘荡在空中,瞬间变冻成了一道血柱坠落在地。 林修惊讶的倒退几步,还未等他有所动作。741便化作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他咬破手指双手结印,飞快的施展出一个封印术法。 “心神丹元,令我通真。以我之血,破汝之印。开!” 741唱完便飞快的倾身上前,在方才他划破的地方画了一个血色的符篆。符篆落下,林修便觉得锁骨处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火焰花的痕迹针扎着想要浮现,却最终被741的血液压了下去。 林修自始至终都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等封印结束。741也未做解释,而是拼力打开了一道时空裂缝,将林修推了进去。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林修尚不知发生了何事,被时空裂缝里混乱的时间空间撕扯的失去了意识。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颛孙煜突然从椅子上坐起来。他望着塞北的方向,目呲欲裂,“戚肆遥,你敢!” 他也不再理会这些困着他的人间俗世,一掌劈向自己的天灵盖,当场死亡。待灵魂飞出颛孙煜的肉身,一身红衣飘扬,俊美无双的舒九便出现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塞北天狼山。 戚肆遥早知道他会出现,也不惊讶,他看着怒容满面的舒九,微微笑道:“果真是你,但是你来晚了。我已经破了你在主人身上下的锁魂牵,将他推入时空裂缝。任你法力无边,也无法在一时之间找到他。他到底是,离开了。” 然而出乎戚肆遥的意料,舒九在他说完之后并未马上杀他,而是意外的平静下来。 “所有的有关小修的假消息,都是你放出来的吧?为了混淆我的视线。” 到了这个时候,戚肆遥也不隐藏,直接道:“是又如何,可惜到底没派上用场。我千不该万不该,被你的伪装骗到,陪你演了这么一出戏,直到最后关头才察觉你的真面目。养魂?渡情劫??还不是想要借此掳走我家主人?我家主人被你害死过一次也就罢了,难道你还想让他第二次灰飞烟灭不成?可你的算盘到底是落了空。你要杀要剐司听尊便,但是,你绝对找不到他的!” 戚肆遥说完,就不再说话。本以为那人会暴跳如雷,却不想他什么都没做。 “我不杀你,因你始终是小修最为疼爱的妖兽。可笑的是,你竟以为我会伤他?哈,哈哈……你们所有的人,都在阻我,天界、妖界、佛界,甚至是我手下的魔界。” “但那又如何?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林修,此前连整个仙界都阻不了。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妖王之子能有多大作为?还是说,你以为如果不是我的提示,你能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么?你知道吗?从小修吃下你我交给你的那颗鲛人泪开始,他就永远,都逃不开了。” 戚肆遥闻言突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鲛人泪最多只能锁魂,极易破解。何来你所谓的永远之说?” “一颗鲛人泪的确是只能锁魂,但是,若是一鲛人为同一人流下的两颗泪呢?” 有传闻说,若是一对恋人能拿到一鲛人为同一人流下的两滴泪,那么这两人将会恩爱十世。可那毕竟只是传说,因为鲛人一生一般只会留下一滴泪。但是…… 戚肆遥突然想到什么,大声道:“克里斯汀和卡尔!” “你还不算笨。” 舒九话音方落,他的额头便显现出一道瑰丽的蓝色火焰花。戚肆遥见了猛的倒退两步,喃喃道:“十世缘,你在主人身上种的,竟是十世缘。” “是,撇去这一世不谈,我与他还有九世要过,而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把这九世,换做永生永世。任你是九天上仙,西天如来,也破不开我与他的情缘!说来我还要谢谢你,”舒九笑道:“因为你的举动,现如今,真正知晓他下落的,也只剩我一人了。” “戚肆遥,奉劝你一句——下一次,看好你的对手是谁,再动手。” 舒九说完就离开了,独留戚肆遥一人站在原地,他望着远方喃喃自语:“戚肆遥,戚肆遥,我看你是逍遥太久,忘记了千年前的魔主九子,是怎样的惊才绝艳了吧。主人,我已尽我所能,但终究棋差一招……” 第九目(1) 林修出现在灯光闪烁的发布会上后,脸上还挂着大写的‘懵逼’两字。 前一刻他还满心欢喜的打算去找他家小攻,下一刻就被小七打入新世界,这感觉略酸爽。他倒没有怪小七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小七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还没等他考虑太多,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以及台下娱记们七嘴八舌的问话声,让他原本就处在混乱中的脑子爆炸似得疼。林修这才发现,现在他正被一堆娱记堵在墙里,除了身后的墙,四面八方全是话筒和闪的眼瞎的灯光。 “林先生,请问苏沐是否真如您所说,不顾您的意愿缠了您五年之久吗?” “请问林先生,您怎么看待此次苏沐不雅照事件?” “林先生,您被一个同性恋缠了五年之久,作何感想?” “前段时间传出苏沐与您在星光酒店门口拉扯的视频,您可以解释一下原因么?” “林先生,作为与苏沐同期的培训生,您怎么看待昔日好友攀附娱乐圈权贵的问题?他是自愿堕落还是被逼无奈?” “林先生……” “林先生……” “林先生……”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搅的林修头痛无比,气急之下林修突然吼了一声:“全给我闭嘴!!” 一时间发布会场寂静无声,但仅仅是片刻,那些才安静下来的记者们便又疯狂起来。林修在相机面前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面孔,现在好不容易变回脸,当然不能放过!所以,这次的发作并未给林修带来一丝缓冲的机会,恰恰相反,台下的拍照声比之方才更加频繁。 “林先生,请问您今天的怒气是从何而来?” “林先生,请问您为何如此激动?是不是苏沐又做了让您难堪的事情?” “林先生,请问苏沐有没有在您身边多加纠缠?” “林先生,请问……” 林修烦不胜烦,黑着脸上前一步,夺过一个拍照拍的不停地记者的相机,向着身后的墙猛力一砸,瞬间,世界安静了。 等娱记们反应过来时,林修早已经跑没影了。而由于方才的举动,林修的经纪人和助力已经出动阻拦起他们找人的举动。娱记们虽然有些失望,但总体来说今天收获还算不错,毕竟难得见到新晋小天王翻脸的样子,而刚才被摔坏的相机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修其实没跑多远,而是幸运的躲到了附近的休息室里。刚把门反锁好坐下,兜里的手机就开始嗡嗡地叫个不停。林修拿出手机打开后盖打算把电池掰开,发现是不可拆卸的电池后,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干脆的把嗡个不停的手机从打开的窗缝里扔了下去。这下,世界真的安静了。 但这次的世界存了心不让林修安心,他刚刚坐在沙发上没多久,脑中便出现一个陌生的机械音。林修忍住想要砸东西的冲动,强自听完了这些话。 “检测到宿主林修,检测到宿主林修。正在加载受转攻系统……正在加载受装攻系统……加载完毕,系统5798竭诚为您服务。此世界背景和任务信息已经发布,宿主可通过任务面板查看任务完成情况。当宿主在此世界积分总数超过100,包括100,宿主即可自行选择去留。祝您旅途愉快。” 林修听完后默了默,才开问道:“741呢?” “宿主前任系统741擅自将其宿主林修抛入时空裂缝,有失其职。经核实后,已被主神解除系统身份,遣回本源世界,现由临时系统5789暂代741为您服务。” 听到这样的结果,林修松了口气。小七回去了,回去就好。总比待在他身边,一次又一次的穿越,归期无望要强得多。 这边他正叹气,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林修!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你知不知道记者已经把你写成什么样子了?出来!林修!林——” 魏红英还打算继续叫下去,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正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魏红英正打算狠狠骂上林修一通压压火气,就被林修射过来的冰冷的眼神镇住了。 她憋了半天的话还没开腔,就被林修一句话全堵回来了:“我要辞职,明天起就不会再来工作。” 魏红英没反应过来,“辞职?什么意思?” 这两个字她都认识,怎么连一块就不懂了呢? 林修也没看她,迈开自己的大长腿就往外走:“字面意思。” 还没走两三步就被身后踩着高跟的魏红英抓住了袖子,“你要辞职?开什么玩笑?你昨天才签了盛世五年的合同,今天就违约?!你付得起违约金么?!且不说这些,你辛辛苦苦争取到的角色怎么办?你千千万万的粉丝怎么办?你以前没这么任性?” 林修使了个巧力,才把人甩开:“这不用你管,你只需报告上级,说我要离开就对了,再见!” “怎么不用我管?我是你经纪人!我可以容许你的小打小闹,但你今天的行为明显过分了!辞职?你也得辞得起!” 林修被人缠着有点烦,脸上露出些不耐的情绪。要是男的他早就一甩袖子把人撂倒了,偏是的女的。 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道清润的男音。 “英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小修他是做了什么事么?” 林修顺着声音看过去,只一眼就愣住了。那是舒九的模样,再没有人能够比他还要蛊惑人心。只是相比他见到的维持在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的舒九,眼前的人更像是舒九的成熟版,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的引人注目。感受到胸腔处加速跳动的心脏,林修把脸撇到一边去,不愿去看他。 虽然此前他没来得及询问颛孙煜,但林修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一个让他有些兴奋的猜测。 可是让林修不满的是,魏红英见了来人,却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没你什么事,你先擦干净自己的屁股再来管我们林修也不迟。”她说完就继续劝说林修。 来人对魏红英说的话道没有多大感觉,看到林修撇过脸后却黯了眼神。他近来绯闻缠身,名声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更是传出了酒桌上被富商纠缠的不雅照。虽说他态度坚决,还顺便把那个敢打他主意的富商打了。但媒体们却都坚持声称,他是自甘堕落。他倒不怕外人怎么说,就怕林修也跟着他们看不起自己。 林修见不知怎么的,听见魏红英骂那个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气愤来得突然而猛烈,林修一时不再顾忌魏红英女子的身份,甩开她的手臂将她震退几步,便拉过犹自一旁黯然神伤的男子的手,离开了。 临出大楼时,林修突然被男子拉住,他的语气有些宠溺,道:“小修你又忘记了,你是大明星。大明星出去多少应该注意下,你难道还想被人堵在厕所里啊?” 他说完就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副超大墨镜和一副口罩,给林修戴上以后就反牵着林修的手,笑道:“我们回家。” 林修还没接收记忆,也不清楚这认识谁,但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一个害他一来就不安生的名字——苏沐。 这名字一经想起,林修就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句:“沐沐。” 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果见苏沐闻言立刻弯了眼角,“嗯,我在。” 林修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愣住了,不由又看了眼对面的青年。青年仍旧温柔的看着自己,微微弯起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他的影子。 林修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他又唤了声,“沐沐~~” “我在。” “沐沐~~” “我在。” “沐沐~~” “我在。” 林修这样重复了好几次,苏沐也不觉得厌烦,他似乎觉察到了林修心里的不安,更加握紧了林修的手。 终于等林修问够了,苏沐才又重复了一遍,“小修,我们回家。” 现在的林修就好像一个乖宝宝,也不急着接受记忆,就那么傻乎乎的跟着他走了。离开前,林修朝着百余层高的大楼中部望了一眼。那里有一个人,一直在看他,饱含恶意。 回去的时候,苏沐开车,林修坐在副驾驶上,望着车外飞速驶过的风景,开始传输记忆。 说起来,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一个悲剧。 林修这一次的角色不是渣攻,而是深情前任。可惜一次车祸意外丧生,肇事者是盛世娱乐董事长的小儿子甄于欢。老董事长为了不让儿子坐牢,买通了上至法官下到普通目击者近百人,硬生生把一起酒驾肇事掰成了林修闯红灯,案件的结果是甄于欢不用负半点责任。 苏沐百般求援无果之下,不得已求助甄于常,甄于欢的大哥。他恋慕苏沐已久,奈何苏沐从来看不见他,好不容易苏沐有求于他,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故事的结局,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甄于欢被批捕,真相大白,林修的粉丝欢呼庆祝,苏沐和甄于常却分开了。因为苏沐无意之中发现,如果不是甄于常在背后作怪,林修本不会死的。 林修死前,甄于常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拆散他们,包括往苏沐身上泼脏水、给他们安排不同时间的通告错开他们、给林修签订的合同里打压的成分太多,等等等等。那时林修知道,却都咬牙独自忍下来了,没有告诉苏沐。直到他出车祸,甄于常暗中买通医生在手术里做了手脚,致使本该有活命机会的林修在手术台上一命呜呼。 苏沐得知真相时几近崩溃。他那时好不容易从林修死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开始接受甄于常,便被现实打的体无完肤。他气急之下反倒冷静下来,一步一步策划了盛世的灭亡。到盛世股票崩盘,苏沐只用了两年的时间。而等他面无表情的告知甄于常真相时,甄于常却没有半分惊讶,他说:“我早知道是你,这是我欠你的,我不会还手。” 苏沐似乎仍没有从仇恨里走出来,要杀了甄于常。却被甄于常制止了,然后他夺过苏沐手里的刀,自尽了。 而苏沐自那以后也疯癫起来,凄惨一生。也不知是为的林修,还是为的甄于常。或许在剧情的最后,苏沐早已经喜欢上甄于常,奈何爱有多深,恨便有多大,终是成了陌路。 林修看完整个故事,只觉得胸腔里憋了股郁气,怎么也无法排解。 此时苏沐已经把车开到家里,他觉察到了林修的不正常,不由掰过林修的脸。 “小修,相信我好么?我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些娱记说的唯一一句还算正确的话,就是我真的缠了你五年。” 林修也不知他生的什么气,对着眼前的青年,他又心疼又气愤。气他非要为自己报仇,怜他下场凄惨晚年凄凉。这里面背负太多的,始终是苏沐。 林修这厢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也就不管不顾的冲着苏沐白净的脸蛋咬了下去。 叫你长得这么好看,净招些神经病! 林修这下咬的不轻,在苏沐白皙光滑的侧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齿痕。苏沐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任由林修动作。 等林修心中的怨气稍稍褪下一些,他便抬起头来,舔了舔差点被他咬出血的脸蛋。 苏沐被林修的这些动作刺激的眸色加深,他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凑到林修耳边,沙哑的嗓音说出蛊惑人心的话语,“小修这是在邀请我品尝你么?也对,你我最近忙着赶通告,许久未见,小修热情些也是正常。” 苏沐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着林修的手按在了身||下的某个部位,还顺势舔了舔林修的耳垂。 林修被掌下滚烫的温度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立刻红透了整张脸。似乎下一秒,他的头顶就能冒出些许热气。林修暗骂一声禽兽,便急急忙忙推开苏沐,打开车门就回了房间。 什么受转攻受转攻?!明从他的记忆里看,这家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压得他起不来床!外人面前一副清冷高贵小白花的样子,到了他跟前就成霸道总裁了!混蛋! 而且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出了那什么该死的车祸之后,苏沐就被迫被个混蛋酱酱又酿酿,林修心里的火气就旺的能烧了整个地球。 该死的甄于常!该死的甄于常!!老子跟你没完!不把你的盛世拖到泥堆里去,他就不叫林修! 苏沐很快也进了房间,一进来他的目光就锁在了林修的身上。 他的小修从上车后没多久就开始生气,也不知是不是在哪里受了气。他今天赶通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林修砸了记者相机,半点不给他们好脸色的传闻。那群记者总爱添油加醋,写的新闻里尽是些不好的话。 他心里着急,干脆请了假。这几天他的经纪人因为他的绯闻没少给他好脸色,听他请假极不乐意的,说了句:“你要是现在走了就永远也别回来了!” 他虽看重演艺事业,却怎么样也比不过他的小修。而且,不知为何,他的心在看完新闻后就一直在叫嚣着要去找他,找他的小修。 所以,他头一次不管不顾,丢下犹自跳脚的经纪人,离开了。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他的小修,真的在生闷气,就连回家了这气也没散。 苏沐既好笑又心疼,他上前几步抱住林修,下巴贴在他的头顶轻轻磨砂,安慰道:“小修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和我说,我替你想办法。” 林修象征性的挣了挣,就窝在苏沐的怀里闷闷道:“我辞职了,我讨厌那个公司。” 苏沐愣了愣,转而笑道,“辞就辞,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没钱了。” “我来挣。” “我不想工作。” “我来养你。” “我讨厌盛世,他们总刁难你。” “我退出。” “我还讨厌那些狗仔,他们老污蔑你。” “我不会再给他们这个机会。” “我更讨厌甄于常,他总爱在你跟前晃。” 前面还好,苏沐都平静的应了,听到这句苏沐却愣了。 “小修这是,吃醋了?” 苏沐说完推开林修,微微俯身,不肯放过林修脸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 林修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他静静地回视苏沐,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冷冷的。 “我讨厌甄于常。”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允许你和甄于常在一起,绝不!如若不然,上天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再见你哪怕是一面!” 苏沐显然鲜少见到林修这样严肃的面孔,不自觉的也正了脸色。 “我苏沐发誓,上天碧落下黄泉,都绝对不会同甄于常在一起。苏沐此生,得林修一人足矣。” 林修这才缓了缓脸色,挥手就是一句,“我饿了,要吃饭。” 苏沐果然收起了正经的表情,换上平素的温柔笑容,“你等等,我马上好。” 等苏沐进了厨房,林修复又严肃了面容。 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有两个——怎么偿还盛世的巨额违约金;以及,怎么对付甄于常。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剧情里的事情真的发生,决不允许! 第九目(2) 这一世,林修算得上是一个人气偶像小天王了,有不少粉丝。 吃完饭后,林修闲着没事,就躺在卧室里,一条一条的翻着看。微博里,他怒摔相机的视频成了热门话题。有粉丝把视频搬到他微博号下面,顺带高呼男神威武霸气。 喷子也有,但都被他楼下的粉丝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到了犄角旮旯里去,林修看的热闹,不时还回复几句。 苏沐收拾好残局去看林修的时候,林修还捧着手机不想撒手。 苏沐见了摇摇头,凑上前去做忧郁状,“官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奴家好生难过。” 林修这么几世下来,也就舒九闲着没事就爱调戏他。猛不丁听到苏沐娇滴滴的声音,林修不由抖了抖身子。 苏沐更忧郁了。 明知他是装的,林修却还是看不过,招招手把苏沐招到眼前,伸手一拉就把苏沐拉到自己身上,亲了亲他的脸。 “乖~” 苏沐因林修的这一举动笑弯了眼,原本就艳丽无双的面孔因这笑容,更像是镀了光,任谁都会不自觉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林修亦然。 他觉得自己像是受了蛊惑,又禁不住去吻了吻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有温度的眼睛。 舒九那些年调戏他时,大多是带着游戏的成分,嘴里说的话再动人,眼里却始终没有感情。而等他就从舒九的眼神里察觉到与以往不同的温度时,他已经离开了。 再后来,他在许多人的眼里感受过这些温度,但他都装作不懂,默默无视了,可是现在他却再也无视不了了。 手机不自觉的滑落,林修自下而上揽住苏沐的脖颈,细密的吻从眼睛一直蔓延到那总是温柔的笑着的薄唇。 苏沐一动不动,任由林修撬开他的唇舌,只是眼里幽深的火焰越来越旺盛。 大约是害羞,林修的动作有些僵硬,但他却没有停下来。只觉得怎么也吻不够,慢慢的,林修的手缓缓下滑,顺着脊椎滑到苏沐的衬衫下摆,从下至上,一颗一颗解开了苏沐的扣子。 苏沐还是不动,只是他越加粗重的呼吸声和紧绷的身体,却兆显了他的迫不及待。 林修的扣子街道一般的时候,突然遇到了问题,怎么解也解不开。林修气急,翻身就把苏沐压到身||下,手上用力一扯,硬生生把苏沐的衬衫给扯开了。扣子掉在地上发出嘀嘀哒哒的声音,然后,林修不动了。 他的脸色极红,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羞人的事情,就这么木愣愣的坐在苏沐的腰上。 半晌,林修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撑着苏沐的身子就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一直沉默的苏沐大力按住了。 他的嗓音嘶哑,不复之前的清明:“小修才把火挑起来就打算逃么?至少也要把火灭了再说。” 林修刚要挣扎,却冷不丁碰到了一个石更热的事物,当下就不敢乱动了。 苏沐再有耐心,此刻却也无法再忍,一个翻身就逆转了形势。 他俯身凑到林修耳边低笑道:“虽然很喜欢小修主动的样子,但是再等下去,怕是小沐会受不了的。所以,还是由我来吧。” 苏沐说完,就狠狠地吻上了林修的唇瓣。力道之大,和他平素温柔的表情大相径庭。手也开始不安分,作起乱来。 林修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也就由他去了。 月亮似乎也羞于在看这两人羞人的动作,悄悄的隐进云层。 夜,还很漫长。 第二天清早,林修被闹腾的闹钟叫醒,正打算去关了那烦人的东西,闹钟就先一步停了。 林修哼唧一声打算再睡会,身上就压了一个人。 林修这才不耐烦的睁开眼睛,恨恨的瞪了苏沐一眼。这人昨晚不停动作,害他今天腰酸背痛的,却半点不知检讨,竟还笑得这么开心?! 冲动上来,林修把苏沐的脑袋压下来,在他脖子上又是吸又是咬的,直到苏沐的脖子上留下一个紫的不能再紫的印子后,林修才不甘心的放过他。 苏沐全程都只是笑,一点不介意。 在林修发泄完不满之后,他低头,亲昵的蹭了蹭林修的鼻子,也不说话。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和宠溺。 林修渐渐地就笑了起来,“沐沐~~” 苏沐亲了林修一下,应道:“我在。” 等二人腻歪够了,便结伴出了门。 辞职不是林修一个人说的事,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盛世那边存心不让林修这么顺利的离开,早早就叫了记着在林修家门附近躲着。想必甄于常也清楚,苏沐之所以安安生生的待在盛世,全因为一个林修。好在苏沐由提前得了朋友的消息,带着严密武装的林修从另一条路走了。 车子平安开出小区后,林修还心有余悸——他可怕了! 二人相视一笑,正打算舒口气,林修却突然睁大了眼睛,苏沐正疑惑,就被猛地扑过来的林修护在了怀里。 紧接着砰的一声响,他们的车子被突然横冲出来的一辆劳斯莱斯撞倒在一旁的电线杆上,挡风玻璃碎了一地。林修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道别的话,就被变形的轿车压破了内脏,当场死亡。 等消防车和救护人员陆续赶来时,紧紧把苏沐护在怀里的林修流了一地的血,早已经失了呼吸。 苏沐明明还活着,却像死了般,仿佛脸呼吸都不会了。 只有消防人员试图分开他二人时,苏沐才疯了般,紧紧地拥住林修的尸体,但凡有人靠近就会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等所有人离远了就不停地亲吻着他的眼角眉梢,试图把人唤醒,却是徒劳无功。 围观的人有不忍的,纷纷别开了头颅。 据说,那一日,苏沐绝望的嘶嚎,响彻了整个城市的上空。 第九目(3) 盛夏的正午,炙人的日头几乎要将人烤掉一层皮,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突然,路的尽头出现一辆卡宴,横冲直撞的,险些吓坏路旁的行人。 临近停车位时,卡宴来了一个漂亮的漂移,稳稳地停在路边。 片刻后,一位身穿夹克,头戴墨镜的少年从车上下来,他皱眉看着头顶*辣的太阳,挑了一条绿荫小道,向着目的地走去。 这是全国有名的影视基地,路上走走停停的,除了扛着仪器设备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都是些俊男美女,少年撇了撇嘴,慢悠悠的晃进了一个摄影棚。 这里正拍一个古装武侠剧,《游侠》。讲的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游侠薛七羽同神偷青橙的爱情故事。而他,在剧中扮演的是少年时代的薛七羽,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拍摄他同青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刚走到剧组里,就有人眼尖的看到了他。 “林修!这里!” 林修顺着声源看过去,就见一个女孩蹬蹬蹬地跑过来。那是少年时代的青橙,他的同班同学,顾清荷。 顾清荷和林修一样,都是表演系大一的学生。能出演这部剧,无外乎一个,那就是他们都有个有钱的父母。他们两家渊源颇深,他俩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顾清荷17,林修比他小上两岁,今年才15。可这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可以穿同一条裤子,却怎么也成不了恋人。 两个孩子上头都有个大他们许多的大哥,从小就是被娇宠的长大的,不用理会什么继承的问题,做什么全凭心意。顾清荷极爱演戏,便报了表演系,是从小就立志要成为全民女神的人。凭借家族的人脉关系,她也陆陆续续演过些小角色,怕是不出多久就能接演女主角了。 林修不同。他从出生起,就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东西,没几个月大就开始显露了他的面瘫症状。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他八岁那年,从荧屏上看见了一个人——娱乐圈不老神话苏沐。 从那时起,林修便疯狂的迷恋上了苏沐,尽管他们的年级相差24岁之多。若是,一般人,林家有的是办法满足小儿子的追星愿望,但偏偏这个苏沐,唉。那苏沐不知怎的,就是不愿意见林修。林修碰了几次壁,才好起来的脸色有慢慢的瘫了起来,看的林修的亲朋好友在暗地里骂了苏沐百八十遍。 就在大家以为林修追星的心思歇了之后,他却突然出现报名参加了中影的表演系直招考试。等他家人知道的时候,林修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直接和顾清荷搬去了学校! 顾清荷跑到林修身边,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才来?就你一人?你助理呢?话说你的脸怎么长得?我一直用美白防晒都没你的脸白!不公平!!” 林修挥开顾清荷的手,对她这样的言论见怪不怪,“路上堵车了,助理不喜欢,总爱盯着我看,就把他辞了。” 顾清荷闻言翻了个白眼,“这才一个月,你说你辞了多少个助理吧?八个!八个!!您也太挑了吧。他们跟在身边总有用得上的地方,你看待会儿拍你落水的戏份时,谁闲的给你递浴巾带你换衣服!” 林修薄唇轻起,不以为意道:“你。” 顾清荷:“……” 她突然间无言以对肿么破? 最后,顾清荷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拉着这位小祖宗就往片场跑。 剧组的工作人员这会儿正在布置片场,忙的热火朝天的。林修和顾清荷被拉倒各自的休息室,开始化妆。 负责给林修化妆的是个妹子,叫陈丽,二十四五岁,见到林修进来双眼就开始放光。 “你可算来了!快来快来,让老娘养养眼睛,刚刚给一个制片人的小晴儿卸妆,那样子看的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还好你来了!” 林修被这眼神骇的倒退一步,想想又觉得自己大题小做,于是硬着头皮做到了化妆台前。 妹子虽然眼神有些渗人,但也敬业,几分钟就搞定了。搞定之后转着林修的座椅左看看右瞅瞅,嘴上不停地说着‘完美’‘’‘神啊!’之类的话,就差把花痴俩字写脸上了。 陈丽说完就拿出自己的手机,调整好角度,前前后后拍了不下几十张照片。 林修全程就那么坐着,木偶似得任由陈丽摆弄。 陈丽弄完就把相片递给林修看,林修接过以后,素来瘫着的脸色渐渐柔和起来。相片上,他和苏沐紧挨在一起,笑容温暖。虽是临时p出来的,但林修看了还是很高兴。 这也是为什么林修容忍陈丽这么折腾他的原因,因为陈丽每次给他弄完,都会送她一张他与苏沐的合影。陈丽有一个表姐也在剧组工作,近期接的是苏沐的班,手上有很多苏沐未曾曝光的新剧的剧照。 陈丽在一旁看了有点心疼,母爱大发摸了摸林修的头:“来来来,咱们不伤心,早晚有一天那苏沐会倒在你的西装裤下的!他会为自己现在的无知后悔一万遍的!相信姐,姐说的话向来准!!” 林修指腹轻抚屏幕上对着他微笑的苏沐,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这话他曾经信过,因为他的父母也曾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说,会把苏沐请到家里来,于他共进晚餐。他信了,一下午都坐在自己的卧室里,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挨个试了遍。等他终于收拾好自己,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小王子一样下楼后才发现,等待他的,只有父母尴尬有欲言又止的脸色。这样的事情前前后后发生过几次,渐渐地,林修也就歇了心思。 苏沐不愿意见他。 尽管他们不曾见过哪怕一面,但苏沐就是不喜欢他。 曾经有一次,他满怀欣喜的买了一张苏沐将会现身的娱乐节目的票,却在到了地方才发现,苏沐没有去。他躲过工作人员,悄悄去了后台,这才从几个工作人员的闲聊里得知,苏沐不去,是因为台下的贵宾席上,有一个叫做‘林修’的名字。 林修这才知道,原来苏沐,真的讨厌他,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以为从今以后,他会断了对苏沐的心思,可是…… 林修自嘲一笑,他舍不得。 哪怕只是站在角落里偷偷看他一世也好,他也舍不得放下苏沐这个人。他就像毒,一旦沾上,就再也戒不掉。 现如今,就算注定无法见面,同他站在一个舞台上也是好的。 陈丽不清楚林修的心思,只当是正常青春期小二对偶像的迷恋,大咧咧的笑道:“知道么?据说苏沐今天回来这儿拍戏,就在隔壁影棚,好像是在……唉!林修你去哪?别跑啊,马上轮到你的戏份了!” 林修跑出去时,还穿着戏服。他朝着附近看了一眼,果见隔壁不远处,有人扛着摄像机忙进忙出。林修刚要进去,又想到些什么,连忙蹲到地上淘了些灰往脸上抹了抹,后又拿出手机照了照,确认一般人怎么也没办法认出自己之后,大大咧咧的走进了隔壁的摄影棚。 那儿拍的也是古装戏,其他人见了林修只以为是剧组叫来的群众演员,也就没管,倒是便宜了林修。 才刚进去,林修就被一个人叫住了。 “你过来登记一下!” 叫人的是剧组里负责发放群演衣服的,正站在一辆敞开的大卡车的后面。林修瞄了一眼,卡车车厢里,一排一排的全是各种各样的衣服。 林修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附近除了他没别人。 那人见了又叫了一遍,“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等林修走到跟前,那人有道:“你是谁手下的?刘主任还是然姐?叫什么?” 林修想了想,回到:“刘主任手里的,叫木苏。木头的木,苏沐的苏。” 那人听了,笑道:“好小子,这名字,木苏,倒过来不就是苏沐嘛!说不定将来你也能成为想苏沐那样的大明星。行了行了,快把这衣服换下来,你的身份就是个小乞丐,这衣服太干净了。” 林修点了点头,麻利的换好了一身乞丐装,衬着他满是灰尘的脸,倒挺像那回事儿。 那工作人员也点了点头,指着一个方向,“看见了那拱门前面的人了么,那是小张。你去找他,要他带去隔壁找曾姐,她那儿正缺一个小乞丐。” 林修点了点头,刚要进去,就听见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声,这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女孩儿的尖叫声。 林修耳尖,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两个几乎是他一生劫难的两个字——苏沐。 他才要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想要转头,又怕苏沐见了他就像之前那次娱乐节目一样,直接转身离开。 想要离开,可是脚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无法迈开一步。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么多人,那么多双鞋,他偏偏能听出哪一步是苏沐迈出的。一步一步,掷地有声,似乎踩在他的心尖上。有一瞬,他几乎听不清苏沐的脚步声,因为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盖住了耳边所有的呼号尖叫。 一阵冷香袭来,又飞快的散去。 苏沐迈着大步与他擦肩而过,不曾回望一眼。 耳边的嘈杂声尽数散去,林修望着被众人簇拥在最前方的修长身影,启唇,无声地唤了声,“沐沐~” 第九目(4) 苏沐正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助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苏沐不答,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一个小乞儿打扮的人从旁边的拱门走进去,顿时觉得自己多心了。 “无事,走吧。” 苏沐最近在拍的戏是一部武侠励志电影,叫《重临巅峰》,讲述的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友情。同一般电影不同的是,这部电影没有女主,却有两个男主。苏沐扮演男主角沈腾安,名剑山庄三子,从小衣食无忧鲜花怒马。后来他糟未婚妻背叛,致使名剑山庄满门尽糟屠戮。他侥幸生还却筋脉尽毁武功全废,一下子从高处跌倒泥堆里去,受尽了人世的白眼与欺辱。心灰意冷之际,他遇到了另一位男主,沈晋之扮演的流年。 流年是落云谷谷主之子,先天体弱无法习武,却对剑术情有独钟。他儿时曾与沈腾安有过一面之缘,对天纵奇才的沈腾安钦羡不已,遂铭记在心。如今认出了形如乞丐的沈腾安之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将其痛骂一顿唤醒了沈腾安的争斗之心后,流年便将他带回落云谷,为他养经续脉,悉心照料。随后二人携手,重临巅峰。 今天苏沐要拍的戏份是他沦为乞丐这一段。昔日的沈腾安有多风光,今日的他便有多狼狈。 林修今天比较幸运,之前说好的扮演小乞丐的人路上出了个小小的车祸,叫人送医院里去了,正好他过来补了这个缺。而他则要代替的那个乞丐的任务,就是坐在苏沐附近当背景板。 林修得知后,在心中默念三生阿弥陀佛后,就欢欢喜喜的去上妆了。 轮到他的时候,一旁的工作人员叫住他,指着一个方向说:“坐那就行,记得晃晃你的碗,张张嘴说几句‘大爷行行好,赏点儿钱吧’就行,别太大声。能记住不?” 林修嗯嗯的应了几声,就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上,周围已经有好几个乞丐了,林修渐渐就被挤在角落里,心里颇有些怨念。 场景准备差不多的时候,苏沐才施施然走过来。他神情冷淡,即使是一身乞丐装扮也难言他身上的绝世风华。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距离苏沐如此之近,不是冰冷的相片,不是一成不变的海报,不是隔着屏幕在电视里谈笑风生的影响,而是真实的,活生生的苏沐。 而现在,苏沐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林修从苏沐出现在视线里的第一时间就看了过去,神色痴迷,表情愣愣的,很快就把工作人员的嘱托抛到了脑后。好在他的位子恰好是摄像机的盲点,所以到没有人说些什么。 导演喊的时候,林修还没有回神,苏沐却瞬间进入了角色。 他此时已经接连饿了三天,目光呆滞神色虚弱,走路都有些摇晃。三天里,曾有好心的路人给他扔过些铜板,都被他无视了。即使滑落云端跌入泥里,他的傲气也不会容许他接受嗟来之食。 正走着,沈腾安撞到了一个人,他随意说了声抱歉,就打算继续走,但是他却被人拉住了袖子。 “沈腾安?” 是男子的声音。 沈腾安看都没看来人直接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沈腾安。” 说完便扯回衣袖,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又叫人拉住了手腕扯到跟前,那人神色笃定道:“你就是沈公子,名剑山庄沈腾安。” 沈腾安却是所无畏笑笑,声音里都带了些自嘲的成分。昔日的繁华都成过眼云烟,现在的他不过是个笑话。 “你认错人了。什么沈公子?在下不过是一个无名的乞丐,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见沈腾安仍是否认,流年怒上心头,又凑上前去,几乎要挨到沈腾安的脸。 “没想到,紧紧这这么一个打击,就让你甘愿放弃沈腾安这个名字,甘愿放下名剑山庄百余条姓命,甘愿像一个乞儿一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可笑我不远万里从落云谷赶来,为的就是你这生无可恋的样子么!” 他虽这样说,眼里却流露出不忍和悲哀的情绪。 苏沐嘴唇颤抖,正要接话,刚张嘴却又住了口。 有一个小乞儿打扮的少年突然冲出来,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一手推开扮演流年的沈晋之,另一手牢牢握住了苏沐的手,说道:“不许你打沐沐的注意!沐沐是我的!” 全剧组的人都惊呆了,躲在附近看直播的顾清荷更是捂住了脸,不忍直视。 苏沐最先反应过来,他盯着被突然出现的少年拉住的手,却没有挣开。眼珠黑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导演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气岔了气,当下就叫了停。 “谁找来的人?这么不懂规矩,赶紧给我撵下去。” 顾清荷一听,那还了得?赶紧现身道:“等等!他是……” 还没说完就被苏沐抢了先。 他表情淡淡一如往常,但说出的话却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剧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都忘了说话。 “他是我的人。” 扮演流年的人是当下流行的奶油小生,叫沈晋之。人长得白白嫩嫩的,放出去能迷倒一大片少男少女。 而眼下,沈晋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扮乞丐的群演推了开,加之又被小乞丐说中了心思,心下未免有些气愤。 听了苏沐的话,沈晋之扯起嘴角做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没想到是苏大影帝的新欢,怪不得这么大胆。” 只是他没想到,那小子又还口了。 “不是新欢。沐沐只能是我的!” 顾清荷:“……” 沈晋之:“……” 导演:“……” 剧组的工作人员:“……” 苏沐却在不经意间柔和了视线,只是很快又隐匿起来。他冲导演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拉着少年,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等房门嘎哒一声被落下锁,众人才从方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顾清荷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皱着眉看了几眼挂着苏沐名字的休息室,离开了。 不管怎样,今天她的戏是拍不成了,还是先回去和导演报备一声比较好。至于林修那边,还是先通知他的林大哥的好。 苏沐的休息室里,苏沐临窗而站不发一言,面无表情。林修也耸拉着脑袋坐在苏沐给他搬来的凳子上,满心凄凉。 林修承认他冲动了,但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会那么做。 事实上,他当时全部的心神都在苏牧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台上的两人正在说些什。而且,由于角度的原因,从他所在的位子看过去,苏沐和沈晋之就像在接吻一样。他脑袋里那根弦登时就断了,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虽然不知道苏沐为什么要那么说,但是林修并不觉得开心,相反,他的心里十分忐忑。 他的沐沐那么好,明明和他是陌生人却还愿意帮助他。可要是沐沐发现他的身份怎么办?他似乎很讨厌自己的名字。要不就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木苏好了。沐沐,沐沐,怎么办,一和他待在一起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沐沐会不会嫌我笨?会不会不喜欢我?一定会的,怎么办?怎么办? “你在想些什么?” 突然出现在头顶的问话声打断了林修的胡思乱想,他抬头,嘴唇不经意间擦过了苏沐的。意识到自己嘴唇沾了些什么之后,林修脸爆红,不自觉后仰身子。身体的倾斜让凳子失了平衡,后脑打开就想地上摔去。 林修闭上眼睛打算迎接那即将到来的疼痛,却在触底前被人揽住了身子。再睁眼时,他正双手抵着苏沐的胸口,坐在苏沐的腰上。 林修这下真的晕乎了,结结巴巴的就要站起来。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故意的……” 还未有所动作就被苏沐按住了腰,他的眉眼含笑,又问了一遍。 “你在想些什么?” 林修被这笑容蛊惑了,愣愣的回道:“沐沐~” 苏沐闻言挑了挑眉,“哦?你在想我?想我什么?” 明明是身处下位的,那眼神却偏偏让林修矮了一个头。 林修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当下就哭丧了脸道:“沐沐不要嫌弃我,不要不喜欢我。” 苏沐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继续问:“为什么以为我会嫌你,为什么以为我会讨厌你。” 林修这下是真的委屈了,声音软绵绵的。 “我找了沐沐好久,沐沐都不愿意见我,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走了。我期待了好久,可沐沐都不愿意见我。” 少年说话时,眼睛湿漉漉的,饱含水汽几乎下一瞬就要哭出来。趁着画的花猫一般的脸,真是好笑又可怜。 苏沐忍住想要安抚他的动作,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找的我,我怎么不知道?” 林修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苏沐见了,翻身把少年压在身下,微微俯身,与他鼻息想贴。 也不嫌弃少年的花猫脸有碍瞻观,吻了吻他眼角处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林修到底是个十五岁大的孩子,藏不住话,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沐沐不要我,不愿意见我。一听到‘林修’这个名字就跑。呜呜呜,我爸爸妈妈找了你好多次,都被你推开了,呜呜呜,沐沐不要我,呜呜呜,沐沐还不理我。” 林修哭得凄惨,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淤积在胸腔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苏沐吻着林修的泪水,不停的安抚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是这些安抚起了作用,林修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他望着头顶的苏沐,眼神亮晶晶的。 “沐沐~” “我在。” “沐沐~” “我在。” “沐沐~” “我在。” 一时间,时光仿佛倒退了十五年,那时苏沐还不是国际巨星,林修还未含恨而终。 可惜,时光蹉跎,他们终是错过了十五个年头。如今的苏沐,身心受创早已不复往日纯良。如今的林修,懵懵懂懂,不知今夕何夕。 还在腻歪的时候,房门被从外面大力敲响,一个男子在外面不停的吼道:“苏沐你滚出来,你把我弟弟关到休息室里算什么事儿,快给我滚出来!” 苏沐状若未闻,他俯身吻了吻林修的唇,浅尝辄止。 “你愿意和我走么?” 林修眉眼弯弯,“沐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苏沐也笑了,“真乖。” 几分钟后,等气愤的林修大哥当众踹飞苏沐休息室的木门时,屋内早已没了人影。 大哥的脸当下就黑了,咬牙切齿的道:“苏沐!你等着!” 第九目(5) 很少发微博的苏沐今天破天荒的发了一条微博,微博的内容是一张照片。相片上,一名唇红齿白的精致少年正躺在躺椅上,在阳光下浅眠,细碎的阳光透过满是吊兰的阳台,小心翼翼的打在少年身上,唯恐惊扰了少年的梦境。 而照片的署名是——我的珍宝。 于是苏沐的微博下面一下子炸开了锅,几息间楼层就盖了上千层。 1楼:爱吃肉的兔子 哦,天哪,那是谁?男神竟然强势宣告!我男神要脱离单身了么? 2楼:苏苏苏苏苏~~ 那孩子长得好漂亮,不行,流鼻血了。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3楼:粉红猪 我觉得今天要有一大票人集体失恋,可喜可贺。= ̄w ̄= 4楼:四叶草 集体失恋1 5楼:请叫我帅哥 集体失恋2 …… 568楼:颜既是真理 呵呵,我会告诉你们我前几天还给美少年化过妆么?真人比照片美多啦~~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照片~~o( ̄ヘ ̄o#) 569楼:红豆奶昔 颜既是真理跪求照片! 570楼:tennis 颜既是真理无图无真相,放照片! …… 2648楼:弟弟最可爱 颜既是真理苏沐呵呵,我会告诉你我是看着美少年长大的么?苏沐快还我弟弟!我跟你没完!信不信我明天就去拆了你的l&s! 2649楼:流年已逝 我看到了什么?难道我男神拐走了一个人家的滴滴?别逗了! …… 5913楼:光晕max 我竟然看到了我的初中同学,那是我的初恋!我记得他是苏大人的头号粉丝,天天背的书包笔记本的封面都是苏男神!初恋和男神!想想就好激动肿么破!o(*////▽////*)q 5914楼:我家小猫总爱睡觉 光晕max求名字,求照片 …… 林修这边揉揉眼睛,从躺椅上坐起来,还不知道他之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网络红人。 懵懵懂懂的时候,手上就被塞了一杯热牛奶。 林修接过,仰头就喝了个底朝天。完事后随手就把杯子还给了苏沐,使唤人使唤的极为顺手。 苏沐接过空杯子,眼里的宠溺几乎要实质化,他将杯子放到一旁的藤木桌上后,就把林修从椅子上抱下来,自己坐在藤椅上,林修被他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林修顺势搂住苏沐的脖颈,乖乖的坐好。他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四处望了望,问道:“这是哪里?” 他记得他在苏沐的车上喝了苏沐递过来的饮料之后,人就模模糊糊睡着了,再醒来时衣服已经换了。 苏沐搂住林修的腰,轻轻摇晃着坐下的藤椅。 “这是我们的家。” 林修歪头,表情有些疑惑。“我们?” 苏沐点了点头:“我们。” 片刻后,林修突然拍了下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我今天还要拍戏!” 苏沐拿下林修的手握在手里,“是《游侠》?我已经和那边的导演说了,给你请了假。学校和你家人那边也说好了,你安心住下来就好。” 林修听了不疑有他。安静的坐好。 苏沐见他这么乖的样子,把林修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轻拍他的背脊,另一只手抚摸着他半长的黑色卷发,轻柔道:“小修为什么要找我?” 林修闭着眼我在他怀里,鼻尖嗅着苏沐身上清爽的肥皂香气,咕哝道:“因为喜欢沐沐。” 苏沐继续追问:“哪种喜欢?” “恋人那种喜……” 林修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不多时,便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苏沐轻拍他的背,确定他不会醒过来之后,将林修抱到了卧房里。俯身在林修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苏沐微微笑道:“睡吧,睡醒过后,一切都会过去。” 他的心里住着一只恶魔,随时都会冲出牢笼。而林修,便是最好的锁。 房门嘎哒一声落了锁,苏沐仰头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冷冷道:“看好这里,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 留下这句话之后,苏沐钻进了轿车的副驾上:“去青山疗养院。” 青山疗养院是位于京城郊外的一处私人疗养院,进出手续极为严格。苏沐登记好之后,便让司机在门口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他去的地方是离正门最远的一处楼房,守门的工作人员见了他低头鞠了个躬,就放了行。 楼里人不多,只有断断续续几个护工打扮的人在忙。苏沐刷卡走进了电梯,按得是顶楼的键。电梯发动机转动之后,慢慢朝地下降落。 他先去了地下三层,那里楼道的尽头处,关着一家他养了十几年的废人。 他的脚步声很轻,一下一下的,几乎听不见。 停在门口时,苏沐墙上挂着的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按在门把上,缓缓打开了门。 随手将纸巾扔到一旁的纸篓里后,苏沐又抽出一张纸巾轻掩口鼻,这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屋子是一厨一卫一厅的格局,不是很大,但因为缺少家具的原因,显得很空旷。屋子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苏沐进去之前,他正狼吞虎咽的啃食着手里一看就有些发霉的馒头。他的头发盖住脸,没过膝盖,长而凌乱。全身也都脏兮兮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手腕脚踝处被长长的锁链锁着,锁链有的地方生了锈,看样子似乎有些历史。 任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关着的人是曾经声名显赫的甄家幺子,甄于欢。同样被关起来的,还有甄家的其他人。事实上,但凡在当年插手阻挠甄于欢入狱的人,都被苏沐暗中关到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既然那些警察法官们被收买了不肯管小修的案子,那他就自己来。只不过,被他关起来的话,就没有劳教没有出门训练的机会了,他们终其一生,也只能待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被世人遗忘,直到死去。 甄于欢听到动静后,扔下馒头猛地向苏沐冲过来,带动锁链发出铃铃啷啷的响声。可惜在距离苏沐不到三步远时,甄于欢被手腕脚踝上的锁链生生绊住了,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那人还不愿意放弃,不断挥舞着手臂试图去抓苏沐,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啊啊的吼声,表情狰狞可怖。 苏沐见状,半点不害怕。他弯起眉眼,用着几乎算是愉悦的语调问道:“你想怎么死。” 第九目(7) 林家的家底不是很干净,他们和政界交往颇深。是以,社会上一些没摆在台面上的龌龊事儿,他们也知道些。 其中就包括当年甄家幺子酒驾撞人一事。当时这件事情被压了下来,没激起什么浪花。 他们和甄家也算有些交情,这些事知道的也比旁人多些。所以,也就知道了被甄玉环撞死的人叫林修。还知道他有个同性恋人,叫苏沐。 那时他们的孩子,林修,才刚刚出生,林母觉得和一各死人同名不吉利,没少劝林父给林修改名。但是,林修这个名字是林家去世的老太爷亲笔命的名,改不得。林母虽颇有些怨念,却也只得做罢。 再后来,他们都快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的小儿子在电视里看到了苏沐。然后,就是一系列让林父林母操碎心的追星行为。 他们这才关注起苏沐来。照理说他这个年纪,最多只能混个三线,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苏沐火的很快,而且一直火到现在。 那时林家人早把□□年前的案子抛到了脑后,压根没想起来此苏沐和彼苏沐有什么关联。直到林修在剧组捣乱被苏沐带走,直到有一个人匿名寄来了苏沐的过往。 林家人这才知道,他们的小儿子,被一个老男人看上了。而且那个老男人还把儿子当做旧事恋人的替身! 岂有此理?! 他们可以同情苏沐的遭遇,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同意苏沐打她们儿子的主意! 于是林悦风风火火的就跑来接小弟了,势要把小弟脱出魔抓! 只是,苏沐悄悄在他耳边留下的一句话却让林悦神情凝重起来。 “我听说,有关部门正在秘密调查市长受贿一案,林家好像也被牵扯进来了。” 林家祖辈是靠走私发的家,林修出生没多久之后,林家决心退出走私圈,洗白自己。但洗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黑白两界都有牵扯。而所有政界人物中,林家和市长的牵扯最深。这一次,若是市长倒了,林家也有危险。 林悦表情严肃起来:“你如何知道这些?” 苏沐不答,后退几步,道:“晚上我会去林家拜访,小修就先交给你了。” 林修出来后,苏沐已经离开了。 青城疗养院地下十一层,一名男子轻晃手中高脚杯,对突然推门而入的苏沐抬了抬眼皮,“你来了。” 待苏沐在他对面坐下后,他又开口道:“听说你打算放过甄家那几个人?怎么突然转性了?是为了你的小宝贝么?那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苏沐没有接话,开门直入警告道:“成峰,你逾越了。” 苏沐此刻的表情有些严肃,成峰的眼神暗了暗,继而像是没觉察到苏沐的不满,继续道:“不知那小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会不会吓得哭……” 咻的一声,飞镖划过成峰的脸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后,便插到了他背后的墙上,发出嗡嗡的响声。 “我再说一遍,你逾越了。” 成峰放下杯子,抬手在脸上的伤口抹了抹,嗤笑一声:“怎么?才两天就放不下了,连我都说不了?你不要忘了,他那么正经的人家,会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么?你瞧,我只是稍稍透露下你和你老情人的事儿,林家人就风风火火的去阻你了。要是他真知道你这些年靠的什么走到现在这个位子,你以为那个小白兔还会喜欢你?!” 成峰说到越说越激动,他站起来狠狠拍了下桌子。 “省省吧你,那小孩儿喜欢的不过是你光鲜亮丽的明星身份,等哪天他自己也走到那个位子,他还会看上你?你不要忘了你们差了多少年!二十四年!二十四年!!不是五年十年,而是整整二十四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等你老得走不动的时候,他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左拥右抱!” 成峰说道后面声调渐渐降了下去,有些悲哀:“苏沐,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陷进去了,否则你不会这么痛痛快快了结甄家那几个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上心。但是,苏沐,你要清楚,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同路人。 你忘了老五的例子了么,他妈的他那个条子恋人亲自给他戴上手铐把他送进的监狱!你难道还想重蹈覆辙么?就算那小子真的对你矢志不渝死心塌又怎样?他家人能答应?苏沐,你向来聪明,怎么偏在这事儿上糊涂了?” 苏沐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等成峰说完,他才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忍不住。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保持理智,唯独他不行。成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道老五下场凄惨,实际情况却未必如此。你明明知道,那个小警察最后转行做了狱警。” 最后,苏沐抬头,对着对面的成峰一字一顿道:“成峰,我不值得。” 成峰脸上忽然浮现出惊慌的表情,但很快就被他压下来。他眼睁睁看着苏沐起身,一步步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听见苏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成峰,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否则……” 苏沐出了疗养院,就驱车去了林家。 刚把车挺好,就看见林修踩着青石板,一步一步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去哪里了,怎么出来就不见了。” 苏沐揉了揉林修的头,“如过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你……算了,我们先进去吧。伯父应该等很久了。” 刚转身,就被林修扯住了袖子。 少年眸色清亮,“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沐沐了怎么办?” 苏沐顿住,转身微笑道:“我总会让你喜欢我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他的语气比较危险,林修却不害怕,“那沐沐为什么还要担心?” 苏沐闻言笑意加深,“走吧。” 苏沐在林家吃完晚饭后,就直接去了林父在二楼的书房。林悦跟着一起进去了,林修则被拦在了外面。三人在书房一直从七点待到十点。 然后书房门才被打开。 苏沐第一个出来,看到百无聊赖趴在书房门口不远处的栏杆上打呵欠的林修后,脸上隐隐露出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直接上前抱住了林修,把下巴搭在他的头上,心满意足的蹭了蹭。 林悦第二个出来,看到这翻情景欲言又止的想要上前,最终捏了捏拳头,暂时离开了。 如果,如果能用林修一人,保证林家的地位,换取林家全部人员的安全的话…… 回到房间之后,林悦气愤的锤了好几下墙壁,直到墙壁染上点点红梅,林悦才痛苦的捂头蹲到地上。 那是他的弟弟,他从小冲着惯着娇养长大的弟弟,他绝不允许他就这样被苏沐那个混蛋拐走了,绝不!即使他要面对来自父亲的阻挠,即使这是以林家的倒台为结果。他也决不允许! 一个月后,林修坐在市中心一家咖啡店沿窗的位子,慢吞吞的吸食着杯子里的咖啡。顾清荷坐在林修对面,忍无可忍的卷起放在桌上的美食杂志敲了下林修的头。 “喂!你这是见到从小长大大的青梅竹马的态度么?好歹也要说句话啊!喝喝喝,你已经连续喝了三杯咖啡了,不怕今晚睡不着觉啊!” 林修瑶瑶头,眼里露出些期待的神色,“沐沐今天晚上十一点的飞机,我打算去接他!” 苏沐前阵子和剧组一起去外地采景去了,昨天给他打了电话说要回来。 顾清荷对林修的痴汉样子见怪不怪,她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虽然她也很萌苏影帝,但一想到对方能当自己爹的年级的人,有一天可能成为自己的弟媳,她就有些不适应。 于是她又敲了下林修的头:“喂,我说,那人有那么好么?那可是能当你爹了,你爸是怎么同意的,没把你掀了啊?” 林修又喝了一大口咖啡,这才回道:“沐沐最好看了,看起来才二十多岁!” 顾清荷的嘴角抽了抽,站起来:“算了,不和你聊这个了。我去点柜台那边点些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 林修刚开口发了个‘ka’的音,脑门儿又被挨了下,“咖啡免谈!” 连挨三下,林修有些委屈,却不敢反驳,只好换了个名字:“咖啡沙冰。” 顾清荷:“……” 等她拿着林修想要的沙冰回到坐位时,这里早已没了林修的影子。他的手机还摆在桌子上,衣服也搭在椅背上没有动。 顾清荷只以为林修是咖啡喝多跑去洗手间了,可她一直等了二十分钟,这才感觉到不对味儿来。 连忙问了旁边的人。 “你说那个长的挺漂亮的小孩儿?你不知道么。他刚刚好像睡着了然后被一个黑西服抱走了。那人走的挺急的。喏,瞧见不,走的那条道。” 顾清荷:“!” 照林修那个一喝咖啡能蹦跶半夜的体制,连喝三杯咖啡能睡着才有鬼了! 第九目(7) 林修是被一盆水泼醒的,只感觉头嗡嗡的疼。他的身体软绵无力,似乎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堪堪睁开沉重的眼皮,努力眨了几下。这时,又一盆冷水兜头盖下,林修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废弃的居民楼,屋子里到处都是断石残壁,窗户上连玻璃也没有。 林修躺着的地方到处都是细碎的石子,硌的厉害。且由于方才两盆水的缘故,地面潮气湿重,上衣黏腻的紧贴在身上,弄得他极不舒服。 淌着水珠的发梢也不听话的贴在脸上额上眼上,挡住了他绝大部分视线,只隐约看到身前有几个人影正来回移动。 林修隐隐感觉不妙,几次试图从地上爬起来,都以失败告终。 他正准备再试一次时,头皮一阵疼痛。有人大力扯住头发,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搭在眼皮上的头发终于离去,林修咬牙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呼痛声,睁眼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那人脸色蜡黄眼神狠厉,有一道伤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唇角,狰狞的排布在他的右半边脸上,像是一条极为丑陋的蜈蚣。 “你可终于醒了,不愧是苏沐那贱人放在心口宝贝的,这皮子长的。” 他说这话时,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一股臭气劈面而来,林修本能地皱了皱眉眉。这个不经意的举动似乎惹恼了那人,他抡起另一只手用力扇了林修一巴掌。 林修被打的眼泛金光,嘴角冒血,脸上迅速浮起一个巴掌印。他却咬牙,一声不吭。 那人接着要打第二掌的时候,被一个人握住了手腕。 成峰捏着蜈蚣脸的手把他甩到了地上,俯身接住林修失力倒下去的身子,对着那人冷冷道:“我有说你可以动他么?” 转而又对屋子里另外几人说道:“把他拖出去!” 等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成峰才把林修扶起来,让他靠坐在墙上。 他伸手,把林修黏在脸上的发丝尽数撸到耳后,伸手描绘了下他的眼睛,“真是,干净的一双眼睛,难怪他会如此沉迷。” 林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进而闭上眼睛,似乎是不满那人的触碰。 成峰收回手,笑了笑,也不恼。“原谅我,我只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说不定,你同我一样愿意知道这些。” 他喜欢苏沐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忘记当初喜欢上他的原因。他原以为此生,就算苏沐不会爱他,却至少是最看重他的,却不想凭空冒出一个林修。 他不甘心这么轻易放弃。所以,他瞒着苏沐救下甄于常,只想看看,那么高傲的苏沐会不会为了林修,听命于他最恨的人。即使做了这件事情的他自己此后再没有追求苏沐的可能,他也不愿意他想了那么久的人,轻易被这个小子拿下。他的不到的,别人如何能够轻易得到?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事成之后,我会立刻放你离开。” 林修闭上了眼睛,对他的话不置一词。 成峰摊摊手,站起来招呼人架起摄像机,并把方才被他拖出去的甄于常叫了进来。 “开始吧。” 苏沐刚刚拍完戏,打算赶晚上十一点的飞机回去。电话想起的时候,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小修’两个字,不自觉柔和了眉目。 他的助理见怪不怪,打趣道:“沐哥,又是您家那位打过来的啊。” 苏沐笑了笑,没有吱声。 可是接过电话之后,苏沐周身的温度立马降到了冰点。 电话是林悦打来的,他说,林修失踪了。 这通电话之后,几乎是立刻,又有一个电话打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苏沐眸色深沉,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苏沐此生最厌恶的人之一,甄于常。 “不想你的宝贝儿出事的话,就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直播的。给你三十分钟时间,时间一过,我不保证你宝贝儿身上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甄于常说完就挂了电话。紧接着,短信提示音响起,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林修浑身湿答答的躺在墙角,脸上还有一个极为醒目的巴掌印。苏沐捏着电话的手青筋暴露,几乎差一点就能把手机捏碎。 他的眼神刺骨冰寒,缓缓吐出两个字:“成峰。” 一旁的助理也意识到不对劲,他犹疑的问道:“怎么了沐哥?” 苏沐没有回答,关上手机道:“联系各大电台和杂志社,二十分钟后在休斯顿酒店举行现场发布会。” 助理愣了:“什么?” 苏沐没有解释,直接道:“照我说的做,立刻。” 助理离开之后,苏沐又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这才抬头,直视林修城市所在的方向,薄唇轻抿。 他的神情平静,捏着手机的手却在无声的颤抖着。 发布会的准备时间很仓促,但苏沐影帝的名头摆在那里,堪堪在二十分钟内召集了各大电台报社的记者们。 苏沐站在幕后,冷冷的注视着外面的一切。外头摄像机架起的那一刻,苏沐手机里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苏沐点开微信,是一条视频邀请信息。屏住呼吸,手指一划,打开了接听键。 视频里的东西让他目呲欲裂,他的小修,他爱若珍宝的小修,此刻被人下了药,全身无力的躺在废弃的民居一角,周围全是断石残壁。他的衣服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身上,脸上有一个醒目的巴掌印。 苏沐看到这番场景,胸腔里旺盛的怒火几乎要透过屏幕,直接烧死那个胆敢如此对待林修的人。 与此同时,另一人跑到苏沐身边,对他摇了摇头,叹气道:“暂时还没找到。” 苏沐嗯了一声,勉强调整好情绪,迈步到摄像机前。 手机被他隐在了桌子上的话筒后面,那里面,一脸狰狞笑着的甄于欢正做着一个口型——向全世界宣布,你苏沐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变态,还是个恋童癖,喜欢上一了个比你小二十四岁,能做你儿子的人。 苏沐深呼一口气,面对着台下疯狂闪烁的照相机,缓缓开口。 “我今天召集各位记者朋友们来,只是想想当众宣布一件事情。” 苏沐说道这里就住了口,似乎在斟酌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是全网直播的发布会,很快屏幕前就聚集了大片粉丝。他们都在猜测着这位向来低调的娱乐圈不老神话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唯独一人,唯独一人在拼尽全力,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那便是林修,他挣扎着想要聚起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站起来,却是徒劳无功,只能冲着屏幕一遍遍的做着口型:“不要,沐沐。不要,沐沐。不要……” 屏幕里,苏沐对他安抚一笑,紧接着,他视线转换一周,似乎在环视着周围的记着。 “我苏沐,表面是个光鲜靓丽的影帝。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让人不齿的同性恋。不止如此,我喜欢人比我小二十四岁,还未成年。” 话音方落,全场静谧了那么一秒,几息后,咔嚓咔嚓的相机声此起彼伏。 台下记着的问话一声高过一声。 “请问苏先生,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向大众承认您的同性恋身份?” “苏先生,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 “苏先生,您为什么要突然向大众表态?” “苏先生,您喜欢上一个几乎能做你儿子的人,对方家长同意吗?” “苏先生……” “苏先生……” 另一头,林修焦躁的厉害,他想哭,却不敢哭。他的沐沐在看着他,他不能哭。 他只是不停地试图站起来,尖锐的石子隔着衣衫划破他的皮肤,他却半点感觉不到疼,动作一次比一次大,可却还是连抬手都做不到。 甄于常见了心生烦躁,正待有所动作,却被隐在暗处的成峰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他示意甄于常,让苏沐结束发布会。 甄于常心有不甘,却不敢反驳。 他又朝苏沐做了个口型,苏沐看了眼他身后的林修, 抬头,结束道:“今天的发布会到此为止,详细的我今后会解释。” 他说完,立刻大步离开了。 记者们纷纷疯狂起来,却被保镖挡了下来。 苏沐刚走下台,就有人悄悄上前,用口语道:“找到了。” 苏沐点头,视线转到手机屏幕上时,正巧看见甄于常走到林修面前。 他一只手拎起林修的头发,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刀片,轻轻地贴在林修的脸上。 苏沐眼里暗沉涌动,“说你的目的。” 甄于常阴险一笑:“你看见我的疤了么?我要你像我一样,做世人都厌恶至极的讨厌鬼!我要你从高处跌落云端,尝一尝我受过的白眼和欺辱!” 苏沐半点犹豫也没有,让一旁的助理拿来一把水果刀,贴着自己的眼角问道:“从哪划?” 一直坐在屋子的另一头,成峰叹了口气。 他输了,输得彻底。 于是他站起来,对甄于常道:“游戏到此结束,你放开他。” 甄于常却半点没有松手的准备。 成峰站直身体,道:“你难道不想出国了么?!现在,放开他,我可以给你一把笔钱,让你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生。” 谁知甄于常却嗤笑一声,他把匕首架在林修的脖子上,吼道“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些东西?!啊?!我的地位,我的家庭,我的公司,我的生活,全叫苏沐毁了!毁了!放过他,当年他苏沐为什么不放过我?!” 他说话时语气有些激动,拿刀的手不稳,几次在林修脖子上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刀痕。血渐渐地从伤口溢出来,林修硬是没有叫一声疼。 他直视着对面的苏沐,不停地重复着方才那句话。 “沐沐,不要——” “沐沐,不要——” 这时成峰突然出现在视频里,掏出枪威胁道:“甄于常!” 而苏沐也同时吼道:“妈的成峰你敢开!” 他不敢赌,他已经失去过林修一次,再也经不住第二次。 说完他又看向甄于常,第二次问道:“你要我从哪划?!” 甄于常阴狠一笑,对屏幕那头的苏沐道:“看见我的脸没有,我现在,要你从右眼角开始,划一道和我一样的伤疤。哈哈哈,要更深,要更大。否则……” 嗤啦一声,苏沐拿起刀子,从眼角开始,一直划到嘴角。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的没有半点停顿。他的脸上皮肉翻飞,鲜血一股股的从狰狞的伤口处往外冒。 可苏沐却半点表情也无,平静的问道:“够了吗?接下来往哪划?” 苏沐身后的手下不忍的别过头,只希望那头的兄弟动作快些,再快些。 甄于常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你也……” 话未说完便叫人握住手上的匕首,他转头一看,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那个他以为被药物控制住,无法动弹的少年,此刻正赤手握住他的匕首。 而后,他一把甩开甄于常,将他整个人狠狠摔在一旁的墙壁上。 甄于常摔倒地上后狠狠咳了几口鲜血,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顶便聚起一片阴影。看清来人后,他本能的往后躲,却被身后的墙挡住了退路,只能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 林修就站在他的面前,神色隐隐有些癫狂,看他的眼神几乎是像看一个死人。 他高举手中匕首,疯狂道:“我要杀了你!” 第九目(7) 林修说着就要动手却被一个声音阻住了。 “停手,小修。” 林修握刀的姿势不变,转头看向声源处。那是一个电脑屏幕。 苏沐隔着电脑又说了一遍:“小修,停手。” 他身后的助手早在他觉察到林修的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遣了出去。现在,他想做的,就是阻止林修。向那样一个肮脏的混蛋,会脏了他的手。 林修这才恢复些清明,他歪歪头,疑惑的叫了声,“沐沐?” “是我,乖,等我回来。” 林修刚要放下匕首的手在看到苏沐脸上的伤口时,陡然抬了起来。 他再次转身看着脚下的人,声调陡然提高了好几调,“我要杀了你!” 林修说话之时,右眼附近隐隐有诡异的紫黑色的纹路显现,眼珠也渐渐由黑色向绿色过渡。刚开始,纹路和眼珠的颜色都很浅,不大明显。可渐渐地,它们的颜色逐渐加深,原本堪堪没过耳际的黑色卷发也在一点点变长,无风自动。 甄于常被眼前的情景吓破了胆,嘴里张张合合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得看着那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 眼看匕首就要没入甄于常的胸膛,苏沐突然大吼一声:“林修!住手!” 匕首险险停在甄于常的心脏处。 成峰顾不着林修的异常,趁着这个空当连忙一脚踢开甄于常,接着开木仓在他两条小腿上打了两个血窟窿。 甄于常疼的在地上哀嚎打滚,却没人在意。 林修这时已经恢复些许神智,匕首不经意间掉在地上,发出咣铛一声响。 他愣愣的转身,一步步迈向苏沐锁在的电脑屏幕处。 苏沐听见匕首掉落的声音,深呼口气。 微笑道:“没事了,小修,没事了。” 林修突然落下泪来,空的的绿色眸子渐渐恢复成黑色,他唤了声:“沐沐~” 苏沐隔着屏幕虚抚上林修的脸,安抚道:“是我。” 不久,终于赶到现场的林悦在屋外观察一周,确认里面的情况已经安全时。这才大力踹开紧锁的木门。 林悦一进去就在屋子里四处看了一圈,却发现,这里面除了一个斜倚在窗口抽烟的青年,和一个躺在地上捂着伤腿哀嚎的流浪汉模样的人之外,没有半个小修的影子。 而那流浪汉在哀嚎打滚的同时,还不忘念念道:“怪物!怪物!怪物……” 那倚在窗边的青年似乎是觉得烦,转身毫不留情的又往他的腿上补了两枪。甄于常被疼痛刺激的暂时忘记了说话,只顾着捂着腿上新增的伤口,痛苦的抽搐。 林悦皱了皱眉,却也没动作。 这时,在外面巡查了一圈的苏沐的人快步跑进来在林悦身后道:“修少不在这里。” 屋子里的摄像机还在运作,成峰狠狠吸了口烟,这才道:“林修已经安全离开了,应该是去找苏沐了,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 与此同时,苏沐那边的人打来电话报了平安。 林悦这才松了口气,他上前走到成峰身边,问:“是你救了……” 成峰在他说到一半就开楼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我绑的他。” 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林悦便满脸愤怒的挥拳打偏了他的脸…… 另一边,林修正驾着车,飞快的在高速上行驶,车子超了一辆又一辆,有的司机气愤的伸头大骂林修神经病,都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脑后。 路过十字路口时,突然有一辆大卡车迎面撞来。在这突然地袭击之下,林修转动方向盘的同时,脑中匆忙闪过无数个画面。 坐在驾驶座上朝他温暖的笑着的苏沐。 突然横冲出马路朝他们撞来的劳斯莱斯。 被挤压得严重变形的车子。 慌忙逃逸的肇事车辆。 他满身的鲜血和瞬间失去的呼吸与心跳。 苏沐不可置信的双眼和绝望的嘶嚎。 以及浮在空中,满心焦虑的自己。 车子个急速的转弯,堪堪停在路边。林修趴在方向盘上,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他这十五年,全然活在父母兄长的细心爱护下,可是苏沐,可是苏沐…… 他想,他已经能够明白苏沐此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皱眉、不愿意见自己的原因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害怕。 如果那次活下来的人换做是他,他也不会也不想见‘苏沐’吧。因为不想看到另外一个人顶着恋人的名字,却做着与恋人截然相反的动作与表情…… 苏沐; 苏沐; 苏沐。 一念起这人的名字,林修就满心的心疼与怜惜,恨不能代他受了这些年的痛苦与绝望。 他突然想起,那次苏沐去他家时,曾对他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 他的沐沐,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才抱着满腔仇恨拖垮甄家,一步步爬到现在这种地位的? “沐沐~” 又一声呼唤之后,林修抬头,重新发动起车子,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横冲直撞。 沐沐,他的沐沐正在等他,他不能出事。 与此同时,十几年未曾出现的5798的电子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能量波动,重新加载系统受转攻系统中……检测到宿主能量波动,重新加载系统受转攻系统中……系统加载完毕,重启中……系统加载完毕,重启中……系统重启完毕,重置中……系统重启完毕,重置中。系统重置完毕,临时系统5798竭诚为您服务。” 车辆沿着高速路呼啸而过,林修握住方向盘的手在隐隐的颤抖。 “5798,我要兑换一样东西。” “宿主请讲。” —————— 苏沐这边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就住在了休斯顿酒店的一间总统套房内。脚下车辆川流不息,万家灯火尽数亮起。他在落地穿旁,静静的伫立。 突然,有一辆熟悉的车子划过视野,苏沐挑唇轻笑一声,算着时间打开了房门。 门外,林修风尘仆仆。身上穿着的还是他被人绑架时的休闲服,一路下来,湿气散去,但是脸上和衣服上的泥印子却还挂在上面,狼狈不堪。只有那双黑亮的眸子,依旧熠熠生辉,闪烁着让苏沐沉迷的光芒。 他看着开门迎他的苏沐,笑道:“沐沐,我回来了。” 苏沐一把把他扯进来,关上房门,将他抵在一旁的墙上,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林修回抱住苏沐,一点不在意对方的粗暴,热情的回应着。 他们唇舌交缠,争相汲取着对方口中的津液,手不停在的对方身上揉弄抚摸着,呼吸声愈渐粗重。即将失控的时候,苏沐突然停了动作,他苦笑一声,把下巴抵在林修的肩上。 “该死,我答应了你父亲,在你成年之前不能动你。” 林修轻笑一声,他一手环住苏沐的脖颈,另一只手下移,按住了苏沐抬头傲视的部位,“我帮你。” 苏沐闻言,抬起头看着林修,眼珠黝黑深沉,他沙哑着嗓音,把他作乱的手握在手心不让他轻易反悔,这才开口道:“你说的。” 林修上前,一下一下的亲吻着苏沐脸上狰狞的伤口,手下也不停的开始动作。 “我说的。” 有些话,不必多说,他们都心知肚明。 林修,他回来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苏沐神清气爽。 翻了个身,他心满意足地把被子下不着片履的林修抱在怀里,不愿意撒手。 林修被他的动作带醒,嘤咛一声睁开眼睛,就被凑到眼前的苏沐吻住了。 眼看再这样下去又要有擦枪走火的危险,林修连忙推开苏沐,下床去了洗手间。 苏沐看着他充满活力的背影,摸了摸右脸上的伤疤。 仅一夜的时间,那里便开始愈合结痂。他想起林修昨晚给他涂药时,心碎的眼神,不由走下床跑到洗手间,从身后抱住了正在刷牙的林修。 林修任由他抱着,视线撇到镜子里,苏沐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时,微微回暖。用20积分兑换的祛疤养颜膏,果然效果显著。 他又咕噜噜灌进几口水,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把牙缸放好。 林修对着镜子里,眯着眼睛惬意摇晃着脑袋的苏沐说道:“沐沐,我想做你的助理。” 我想做你的助理,每天都跟在你身后,与你形影不离。 苏沐睁开眼睛,同样回以一笑。 “不,我要你做我的老婆兼助理。” “好啊。” 苏沐脸上的伤口养了近一个月才慢慢恢复如初,看着伤口一点点愈合结痂,最后脱落,露出比先前还要细嫩的皮肉,脸上的笑容一日胜过一日。 林悦在此期间也曾看过苏沐几次,最初还会因为苏沐的伤而客气些。后来看到自己的弟弟连看都不看自己,成天围在苏沐周围嘘寒问暖,温柔的不像样子的时候。他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每每都想撕了苏沐那张招人脸。 每次来,都是欢欢喜喜的来看弟弟,然后再咬牙切齿的离开。不过他也不打算再组织苏沐和林修的事情了,毕竟,他们之间那样融洽的气氛,认识谁看了,都会感动吧。 成峰期间也来过几次,却都被苏沐挡在了门外。他每次过来都会在苏沐的院子里郑重的道歉,看样子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 几次下来,林修便心软了。今天,成峰又一次出现在门口,而苏沐也终于见了他。 他们谈了很久,林修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只知道成峰出来的时候,眼里全是释然。 林修看着他放下枷锁,一步步走出去后,便蹬蹬蹬的跑到了苏沐身边。 “沐沐,他以后不会来了吧?” 苏沐点头。 林修笑:“你早该见他的,现在终于没人抢你了。” 苏沐拍了拍他的头,宠溺道:“你还知道嫉妒?感情你要我见他不是因为心软?” 林修郑重的点了个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心软只是一部分。而且,我不仅知道嫉妒,我还知道,沐沐只能是我的。” 苏沐无奈的笑了笑,“好了,知道了。快去准备吧,发布会在一小时后举行,咱们要抓紧时间。” 一提到发布会,林修就想到上次苏沐被逼之事,眼睛瞬间冷了下来。他把头埋在苏沐怀里,闷闷道:“对不起沐沐。” 一直以来,苏沐身上扛着的东西都太多太多,至今为止,他都不知道苏沐在他不在那些年,到底经历过什么。苏沐不想告诉他,他便不问。但总有一日,他会原原本本的直到所有的一切。 苏沐推开林修,安抚的吻了吻他的眼睛,“早晚都要公开,早些公开,便少些围在你我身边乱转的蝴蝶。” 林修亦抬头,眼睛晶亮:“沐沐是我的。” 苏沐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的。” 这一次的记者发布会远比上一次的多,大家都在期待着苏大影帝的解释。 在等待的这些天,他们不止一次堵在苏大影帝的公司附近,公寓门口,可一次都没有劫到人。苏沐几乎停止了一切的工作,安安心心的休息起来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苏沐正式召开发布会,任是哪家八卦杂志也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发布会开始前,现场维持秩序的保安纷纷极高警惕,以防哪个不长眼的冲了进去。 时间在这样紧张的期待中过的极慢,终于,他们等到了苏沐,还有他紧紧牵住的一个少年。 记者们纷纷拿起手中话筒,连珠炮似得开始提问。 “请问苏先生,您身边这位就是您所说的比您小二十四岁的恋人么?” “苏先生,请问您是如何结识这位少年的?” “苏影帝,这位是否就是您与数月前发布在微博上的照片上的人?” “苏影帝,您如此高调宣布您的恋情,不怕您的地位受损么?” “苏先生,您的公司对您的行为有何看法?” “……” “……” 而在记者们提问的同时,摄影师们也纷纷打开机器前的盖子,不肯错过苏沐脸上哪怕一个表情。 问题一个一个接踵而至,苏沐也不急,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拿起桌上的话筒,对着的人台下风轻云淡的一笑,道:“我今天来,只为宣布两个消息。” 记者们闻言都弱了声音。 苏沐这才道,“第一,在拍完《重临巅峰》后,我会退出娱乐圈,全心全意地养他。” 苏沐说着,看了眼林修,林修同时看过来。二人微笑的对视的眸子里,似乎盛满了幸福与满足。 台下一时鸦雀无声,没有人出声打扰这温馨的一刻。而聚集在电视机旁,电脑桌前的腐女们,更是睁着一双双泛着红心的眼睛,一颗*狼的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她们纷纷咬著手帕,期待苏影帝接下来的话。 苏沐果然开口了。 “毕竟工作太忙,我没有时间陪他。你们知道,我和他差了太多。那是整整二十四年的时光,我和他差了整整二十四年的时光。也许有一天,我老了,但他还年轻。我希望用我的余生,陪她安安静静的走下去,算是那二十四年的空白的弥补。也许我死之时,他还活着。但我希望,从今以后,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有我的参与。我希望,我死之后的每一日,他都能够有着足够的回忆,来纪念我们的曾经。” 他说话时略带歉意和遗憾,又饱含深情。 一众感性看客纷纷落了泪,争相在苏沐的微博下留言。 一楼:猫耳朵 苏苏大人永远年轻!你会和你的爱人百年好合的! 二楼:永远十八岁 苏大人不老,一点都不老!你安安心心的和你的宝贝走下去吧,我们支持你! 三楼:苏沐赛高 虽然为苏大人退出娱乐圈感到遗憾,但是,若是这样苏大人能够开心幸福的话,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加油! …… 他们留言的空档,苏沐又开口了。 “第二件事,是我希望得到大家祝福的一件事。他才十五岁,但我会等到他成年。在他十八岁那年的凌晨,我将和他携手踏入丹麦的某一处教堂,在上帝的见证下,缔结百年好合的誓言。” 这话下去,无论是苏沐的微博还是发布会现场,都炸开了锅。 微博上祝福的话语一条接连一条。有不齿的,都被一众*狼骂道了娘胎里去。 发布会这边的记着们却不打好运,眼睁睁的看着苏沐和他的小情人儿在保镖的簇拥下,相继离去。 记者们和守在屏幕前的人们心塞塞——苏大人至少告诉我们你宝贝儿的名字和生日啊!!! 台下,林修甩了甩苏沐的手:“我有答应你和你结婚么?” 苏沐点了点他的鼻子,宠溺道:“那我再问一遍,你答应么?这一场将会推延三年的婚礼。” 林修眉眼弯弯,握紧苏沐的手,郑重道:“好。” 第九目(7) 青石铺就的庭院中,一名白衣黑发的男子凝神注视着桌面的三枚铜板。 少顷,男子伸手一挥。 铜板便凭空消失在空气中,尔后,男子颦眉道:“魔主九子,舒……” ———— “小修?!小修?” 被人惊扰了睡意,林修陡然挣开眼睛,神色清冷,漆黑的眸子里隐隐闪着绿色的光芒。 那是一双,饱含威压的眼睛。 苏沐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头一痛,伸手覆在林修的双眼之上,轻轻地亲吻他的鼻尖。 “沐沐?” 林修伸手拿下苏沐盖在他眼上的双手,他眼里的清冷尽数褪去,此刻正疑惑的看着苏沐道:“沐沐不开心?” 苏沐摇头,“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叫你也听不见。” 林修闻言,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道。好像做了个梦,看到一个人,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好像……唔,头好疼,想不起来。” 林修说着拍了拍他的头,正想继续想下去,就被苏沐抱住了。 他的声音低沉蛊惑,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你有我就足够了。” 林修听得,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下来,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苏沐紧紧揽着他的身子,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将他的担忧和恐惧再一次埋在了心底深处。 另一边,遥远的九洲天界,戚肆遥死命的盯着眼前的轮回盘,问旁边的人道:“怎么样了?有结果了么?主人他身体如何,为何会突然出现能量波动?” 戚肆遥和林修签订过主仆契约,虽然自他灰飞烟灭之后,这契约之力也几乎失效,但还是有些微弱的感应的。 而就在前几日,他在下界感受到了来自林修的能量波动,隐隐有失控的表现。 他当机立断,立刻赶往仙界去寻他主人离去后,暂代司命之职的的老君九黎。 九黎一脸花白胡子,此刻正慢悠悠的捣鼓着手上的轮回盘,他似是漫不经心道:“你何必如此在意此事?从你能感受到司命的能量波弄来看,你主人的神力应是恢复不少。想必那舒小子此前的养魂之言真有其事。就让他们这么下去吧,你小孩子,干嘛非要掺和到里面去。前进几次舒小子可以看在司命的份儿上饶了你,下次就未必了。” 戚肆遥哼了声:“我管那么多,我只听命主人的。谁知道那混蛋这次不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主意?现在仙魔两界表面看去平静无争,内里找不知斗了多少回了。我父亲不想我掺和到这里来,几乎要把我关到妖界。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跑过来的。 十世缘?呵。开始我倒真被他唬住了,可现在……呵,十世缘那东西,一般人破不了,但若是恢复实力的主人……总而言之,你快给我找到主人的下落。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一世过去,再找就难了。” 九黎掳了掳胡须,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多说,继续细细查探下界所有产生异常能量波动的地方。 戚肆遥说的话不假。 司命神君本体特殊,他产生的能量波动一般异于常人。是以,通过他神力失控扩散在下界的神力,找到他本人也不是不可能。 又一个时辰过后,九黎撸着胡须摇了摇头。 “你来晚了,估计那些神力被舒小子提前察觉,掩盖住了,现在下界没有一丝司命的波动了。” 戚肆遥闻言,气愤的化为原形,跳上九黎的身子把他全身上下挠了个遍。 九黎假装疼痛的嗷嗷叫了几声,也就随他去了。 等泄完份,戚肆遥便趴在了轮回镜旁,恨恨道:“我就在这等着!” 九黎摸了摸戚肆遥黑色的脑袋:“那也好,省的下次再有情况你赶不及。我会同你父亲说一声,你便安心等着吧。” 九黎说着,给戚肆遥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小小的玉坠。 “有情况就捏碎玉坠,老夫会立刻赶到的。不过老夫在此,也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也许,司命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那舒小子也似乎是真的上了心。等你的主人真的恢复了全部神力,也许……唉,你自己想想吧。” 戚肆遥撇过头去,不愿意理会。 九黎叹口气,摇摇头就离开了。 九黎走后,戚肆遥盯着眼前的轮回镜,不多时便蜷起身子。九黎说的他都知道,但是……他不想在看到主人那样绝望的神情了,绝望到…… 猛地摇摇头,戚肆遥绕着轮回镜转了两圈,一切还是找到主人再说吧。 —————— 苏沐自那次召开记者发布会之后,便真的退出了圈子。 林修自那之后,天天都在忙着秀恩爱。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往微博上上传他和苏沐相处的短视频或者照片。 今天,他站在厨房外面,正打算拍苏沐做饭的背影,他就像心有灵犀一样,突然转过头,对林修绽放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画面定格后,林修看着相册里新增的相片,突然就不想发了。 苏沐这时已经走上前,“又在弄微博上的照片?” 林修点了点头,他的头发已经两个月没见了,几乎要没到脖颈处,苏沐摸着手下柔顺的发丝,静谧不言。 “小修。” 林修刚刚安好发送键,听到脑海里响起的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音,林修笑弯了眼睛。 他之前因为用积分给苏沐兑换了祛疤养颜膏,用掉了20积分。不得已接受了5798的支线任务。任务很简单——花式秀恩爱&虐狗。 林修琢磨老半天,终于决定在苏沐的微博下放他与苏沐的生活照。 每次看到微博下一众人士各式各样的留言,他都会耐着心思,一条一条就看下去。次数多了,也发现几个活跃的粉。 可今天,他看也不看底下一群疯狂粉丝的留言,抬头看向苏沐。 “怎么了,最近你总是怪怪的。” 苏沐摇了摇头,他凑上前去亲吻林修的额头。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请千万相信,我总是爱你的。 林修笑嘻嘻的反抱住苏沐。 “沐沐~” “嗯?” “我们去丹麦看风车吧。” “好啊。” 三天后的凌晨零点,林修在微博上发了一张照片。 那是他与苏沐的结婚照。 相片里,他与苏沐互相替对方戴上象征永恒的戒指,笑得温暖而幸福。 有些事情,永远都埋在土里最深处,也许才是好的。 重新回到主空间的时候,舒九抚摸着透明冰棺里,神色淡漠如雪的乌发青年,眼角的思念几乎要溺毙那人。 他俯身,稳住那人冰凉的唇角。手指飞快的在他的丹田处画了一个繁复的金色符咒,舒九掌心向下,将符咒推入那人体内。直到金色渐渐隐去,舒九才起身,重新合上了冰棺。 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连你自己都不行! 刚刚离开存放青年身体的房间,舒九便看见大厅里多了一个人。 是个和尚。 和尚也不拐外抹角,上来就问:“司命神君的神力恢复了几成?” “与你何干?” 舒九的语气并不大好,然而那和尚也不介意,他抬头,直视舒九所在的方向。 “天要变了。殿下。仙魔之战在即,魔界不会再任你肆意妄为下去。仙界也不会容许你继续欺瞒司命神君。你苦心瞒着的东西,早晚有一天……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殿下,该收手了。” 舒九眼神冷冷的,“何时收手,我自有打算。回去告诉父亲,时机一到,我自会回去。还有,妖僧,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白净的皮囊下藏了多少鲜血。少和我说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之类的话。教训我,你还不够格!” ?、 和尚被人叫了妖僧也不恼,他平静地指出:“即使得了十世缘,你还在害怕么?您在害怕什么?殿下?” 脖子上突然出现一柄血红色的剑,原本离他是不远的舒九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管太多了,迦叶。”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想提醒殿下,魔族封印功法与仙界有异。您这样下去,司命神君怕是再难恢复当初鼎盛状态。” 舒九闻言收回剑,背过身去。他如何不知道迦叶所说的一切,可是他回不了头了,也不会回头。 这世上,他想要的,只有林修一人。 “你走吧,今次看在你帮我瞒过仙界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说完便一挥衣袖,将迦叶赶出了空间。 迦叶被赶出来后,摇摇头,看向头顶群星璀璨的星空。 “痴人啊!痴人!” 第十目(1) 景元初年三月初九,新上任的景元帝南巡归来时,从江南秋水苑里带回来一个戏子——云初。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叛军的铁蹄踏破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时,在美人膝下醉了三年的君王,喝尽杯中最后一滴酒之后,一把火点燃了他的寝殿。 那一日,冲天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夜,整个京城亮如白昼。 云初扶着昏沉的头匆匆忙忙从初云殿跑过来时,长庆宫已然化为一片废墟。 他失力般跪在地上,那双魅惑万千男女的丹凤眼此刻却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光彩。 “不可能……” —————— 五年前,那人一身紫金长袍,斜斜地倚在秋水苑的最高的阁楼里。 他的怀里坐着一个身穿红色纱衣的少年,他艳丽的容颜似乎有着魔力,一眼看去就能勾住所有人的魂魄。 男子似乎是被少年的笑迷了心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里,里里外外全是红衣少年的影子。 “我知你不喜欢我,但我心悦于你。我愿用我的余生来赌,赌你最终会爱上我。” 前院里,此起彼伏的丝竹声透过打开的窗户,隐隐传进来,让男子说的话都带上些缥缈的色彩。 少年闻言倾起身子,下巴搭在男子的肩上,在他耳边调笑道:“若是官人输了呢?” 连犹豫都没有,男子回道:“大概会,尸骨无存吧。” 男子话音刚落,少年便又倒下身子,他嗔怪的看了男子一眼,“讨厌,玩笑话而已,官人何必当真,还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话!我怎么会不喜欢官人呢?奴家的心里,里里外外,可全都是官人的影子呢~”最后的几个字带上了尾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少年动作时,宽松的红色纱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白玉无瑕的胸膛,有几缕黑发从滑至肩头,堪堪遮住这片春光。 他的眼,水光潋滟,似乎是含了无限的情义,顷刻间就能俘获他人的一颗真心。 男子见状,挑起少年滑落至香肩的一缕发丝,放在鼻翼下轻轻一嗅,神色间似乎都挂上了痴迷的味道,“我信你。” —————— 铺着厚厚紧背的床榻上,一位面色苍白的男子在睡梦中,突然伸手在半空中来回摸索,嘴里不断地说着胡话。 “不要!不要信他!!不要……” 门外留守的人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而入,焦急的摇晃起自家的主子。 “公子!公子醒醒!又做噩梦呢?快醒醒!” 秋水苑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云初挣开双眼,清丽的眸子里无悲无喜,一点也不像做了噩梦的样子。 他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外面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他说话时语气平淡,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生死。 可怜的侍从初来乍到,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便被人捂嘴拖了出去,连求饶的话都没来及说出口,就去见了阎王爷。 远远还能听到中院里传来的惨叫声。微风吹过,带来一阵血腥味。王朗捂了捂鼻子,踏进了云初的屋子。 云初这时候已经穿戴洗漱好了,正穿着与那人初见时穿着的红色纱衣,在屋子里转着圈子,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被公子王侯们唱厌的《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 春风起,吹落满树的桃花,那人坐在桃树下,头上肩上,都是粉色的花瓣。他此刻正悠闲地坐在石椅上,轻摇手中折扇。 “你可不适合唱着首曲子。” 院子中央,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微风中扭摆的少年嘟起了嘴。 “你怎知我不适合唱?哼,你既说我不适合,我便偏唱给你听。” 少年说罢,舞起长长的袖摆,继续唱道: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少年唱完,得意的朝桃树下的男子瞥了一眼:“怎么样,我唱得如何?” 男子宠溺一笑,无端给这乍暖还寒的春日添了些暖意。 “你唱的倒是不错。” 少年闻言,才舒展起来的眉眼,在男子出声的下一刻,又马上委屈起来。 “但这明明是求亲的曲子,偏生叫你唱出勾引和离别的味道来。” 男子说完,摇头笑笑,拿起手中茶盏就要饮茶,杯子就被人夺了去。 少年的面容仍带着怒容,本就艳丽无双的容颜,更加生动起来。 “奴家长了这么久都没喝水,你都不知道给我留一口。” 说完,他一口喝干茶杯里的水,在男子无奈的表情下,俯身吻上了男子淡色的嘴唇。 茶液从二人相交的唇齿之间滑落,浸湿了二人的唇角、衣领。 少顷,少年气喘吁吁地放开男子,略显蛮横道:“我不管,总之,你要在听我唱一遍!” 男子抬头,冲着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少年温暖一笑,薄唇轻启,“好啊。” 说话间,他方才才被滋润过的薄唇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少年看的俏脸一红,后退几步,继续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啪啪啪—— 掌声响起,王朗站在门口调笑道:“难怪外人言你是祸国妖姬,凭着玉面雪肌和一身媚骨,生生断送了景元帝的大好江山。现在看来,说是狐狸精也不为过。若非我家有娇妻美眷,说不定也会被你迷了心。” 云初收了唱腔,站在原地看了王朗一眼:“不知王大人来此,有何贵干?敝舍简陋,怕污了您的眼。” 王朗摊开双手:“大人谈不上,今后我见了你说不定还要低头行礼。至于此次前来,不过是皇上他想见你了。” 云初像是没听见他前面那句话,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烦请大人带路。” 到达重新建起的长庆宫门前时,云初晃了晃神,看着面目全非的长庆宫,突然想到,那人一乐他的誓,早已经尸骨无存。 那是三月前,长庆宫大火过后,景元帝林修被成焦炭,空留一个人形的架子。 云初赶到时长庆宫时,新帝林殊已然披上龙袍。 他居高临下,对着跪地不起的云初冷冷道:“将这妖人待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云初听到他的声音后,神游的思绪回归。他抬起头,讽刺的笑了笑。 不只是在笑林殊,还是在笑自己。 他在那人身边五年,从未听到他对自己说一个‘朕’字,却不想,竟能在林殊口中听到。 他恍惚想起初见时,那人说的话。 当时只是在心中不屑嘲笑,却不想,他一语成谶,竟真的,尸骨无存。 第十目(2) 长庆宫内,林殊坐在书案后,神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大殿上的人。 “你当真要朕如此生疏?!竟还主动求死?!那狗皇帝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 云初跪在地上,身子伏得低低地,额紧贴在手背上,十足的臣服姿态。 “抬起头来!回答朕!” 云初这才抬头,无悲无喜。 “他是什么都不好,但他却对我极好。我害他失了江山,换他一条命也算在理。再者,”云初讽刺的笑了笑,“不杀我,皇上怎么向您的百姓和臣子交代?” 林殊气愤的拍了下桌子后,走下殿前的台阶,停在云初面前。 他狠狠地捏住云初的脖子,表情狰狞:“想死?也要看我同不同意!牢里的死囚何其多?朕随便拉出去一个顶了你的名头,谁敢说不!?” 云初此刻一点也没有外人流传的祸国妖姬的样子。他平淡的反问道:“那云初算什么?” “朕会给你一个名分,这宫里总有你的住处。” 云初闻言,突然笑了。 像是破冰的胡,一下子露出无限的生机。 他半直起身子,一手拿下林殊捏住他下巴的手,另一手勾住帝王的脖颈,吐气如兰:“陛下此言当真?” 林殊看的痴了,就要低头吻下去,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刺痛,那是利器划破皮肉的痛感。 他条件反射的把云初整个甩了出去,愤然拂袖道:“来人!把他给我打入天牢!好生看管!” 云初低低的笑了笑,任由侍从一左一右将他拖下去。 被扔进阴暗的天牢时,云初便眯着眼缩到了墙角。 牢里阴森,他一身薄薄的纱衣,原本就略显苍白的容颜此刻更是被冻得发青,不自觉就模糊了意识。 隐隐间,似乎又看见了那人无奈的笑。 “你呀,总是说不听。你柜里的锦缎狐裘还少么?做什么非要穿着这身衣服在外面乱晃?” “那些衣服未免太烦人,唱曲子时连步子都飘不起来。我在苑里给客人们唱戏时,冬天里穿纱衣也是常见,早就不怕冷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那人就露出些怜惜的表情来,动作却是不容拒绝。 “你今后只给我一人唱曲子就好,我不怕你舞不起来。” 那时那个人并不知道,狐裘再暖,也比不得他眼里的温度。 戏子是什么?不过是给贵人玩乐的物件。 他早知道这点,可是为了一人,他愿意去受这苦。 他去找青楼楚馆里最响亮的头牌去学最能勾引人的本事,他去寻戏班里腰肢最软的女子去学最弱柳扶风魅惑人心的步子,他穿着世上最露骨的纱衣去适应寒冬,只为了在皇帝南巡时,第一眼就勾了他的魂。 他们说他是狐狸精,他也觉得他是狐狸精。 只有那个人,把他当□□人。 可他自己却把他当仇人,看着他为自己醉宿*,看着他为自己拒收后宫,看着他为自己不理朝政,看着他为他失了皇位……最后,他看着他为了自己,尸骨无存。 为什么不去阻止呢? 云初问自己? 为什么不去阻止呢? “何必要阻止呢,看着我独宠你一人,不开心么?” 鼻息间是那人身上特有的清爽气息,云初覆在那人怀里,泪流满面:“我以为,你不会死。” 最多被关到一个远离京城的院子里,只他二人,一起度过余生。 云初从没有说过他的害怕,却不代表他没有。只是那些东西藏得太深,旁人难以察觉。林修对他太好,好到让他患得患失。 容颜易逝,他总有一日会人老珠黄,那时还是皇帝的林修还会为他背尽一切骂名么? 如果,他和我一样,一无所有,就再也不用顾虑了。 这样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林修,从坐拥天下到一无所有,再到,尸骨无存。 眼泪被人用指腹轻柔的拂去,云初睁开泪水迷蒙的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伸手拉住他的衣摆:“你来接我啦。” “我来接你了。” 林修刚刚说完这句话,脑内的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警告——警告——玩家舱内营养不足,本系统将在十秒钟之内强制将玩家抽离出游戏!警告——警告——玩家舱内营养不足,本系统将在十秒钟之内强制将玩家抽离出游戏!】 他连忙保存好游戏进度,最后看了眼神志不清的云初,无奈的被光脑强制带走。 再次出现在游戏仓后,林修铁青着脸出了游戏室,锁好门后。他一脚踢开了隔壁房间的大门。 “林倩倩你给我滚出来,是谁允许你擅自抽掉我仓里的营养液的?!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许动它么?” 屋子里的娇弱的女孩儿还没说话,林修身后就站了一个一脸威严的中年男子。 “是我,怎么?你打算怎么办,像踢开你未婚妻的门一样踢开我的门质问我么?!” 林修也转过身来,他脸上仍然挂着怒气,只是语气被他控制了起来。 “我说了好几遍,我绝对不会娶这个女人的!我喜欢的另有其人。还有,父亲。我最后说一次,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明天我就搬出去。” “你搬啊!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拿着你那个宝贝游戏仓给我滚出林家!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我们林家世世代代都是联邦最英勇的战士,偏生出了你这么个沉迷游戏的废物!你连倩倩这个omega都不如,还有什么脸做我林家的儿子!你不是要走么?滚啊!我看你自己一个人能靠着你的游戏仓活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我宁愿把我林家的一切留给倩倩,也绝不让你这败坏了我林家几百年的威望!” 林修恼羞成怒的看了眼他的父亲,气愤道:“如你所愿!林将军!您的家业爱留给谁留给谁,再见!” 林修说完,直接绕过林麒回到了自己的游戏室。 他从游戏室里拿出自己保存好的游戏进度芯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林家的大宅。 5798是一条银白色的小蛇,据说也是某个位面妖王级别的人物。和林修相处的时间长了以后,他已经和林修成为朋友了、 他现在盘在林修的膝上,不解道:“这样好么?本座不喜欢林倩倩那个女人,若本座是你,本座宁愿毁了自己的东西,也不愿意让外人拿到这些。” 林修脸色平静,没有半点恼怒的样子,和方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走到自己的飞车前,打开车门发动车子。 这才回道:“有一点你搞错了小五,我并非林家的亲生子。林家早晚会回道真正的主人手里,我离开,只是催速这一事件的发生而已。” 5798吐了吐蛇信子,“那你接下来去哪里?” 林修对着后视镜里的小蛇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自然是去找一个能玩游戏的地方。” 第91章 林修最开始来到这次的星际未来背景的世界时,他正待在游戏仓里。 游戏里的景象太过真实,他几乎以为这就是现实,直到游戏仓里营养不足,他被迫退出游戏。 出来后,他面对的就是原身父亲恨铁不成钢的沉痛表情,和迟来的剧情。 这一次是剧情的大背景是星际未来背景,abo设定ga,其中alpha最强,beta次之,omega最弱。 主角受是穿越的,从远古未知的朝代穿越到未来世界,成为了星际最年轻的少将布莱尔的未婚妻,一个名叫希尔的omega。 林修他自己则只是这场跨越漫长世纪的恋爱中的一个纨绔,成日只知吃喝玩乐,空有alpha的身份,实际上却是个连beta的体力都不如的废物。若他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少爷也就罢啦,偏偏不知死活的看上了希尔,一来二去就同布莱尔结了仇。 林家根基深厚,开始时还会护着林修,后来得知林修并非林家的子嗣后,便不再出手庇佑。于是林修在希尔和布莱尔结婚的前一天,很不幸的被灭了。 林修得到完整剧情后,却并没有行动,只是在5798惊讶的目光中,平静的道出一个事实:“我可能,喜欢上一个游戏人物了。” 他口中的游戏人物便是云初,是林修最近在玩的攻略游戏里的攻略人物之一,一个由一串数据组成的虚拟人物。这个游戏类似于键盘时代时男生们爱玩的单机类养成游戏,只是在高科技发展的大背景下,连这一类的游戏也被弄成了全息的。换句话说,林修在那个游戏里看到的一切生物,都不过时一串数据,仅此而已。 不伤心是假的,可是林修固执的不想放弃。 最初的惊讶过后,5798问道:“那你的主线任务怎么办?” “推掉,做支线。” 现在主线剧情还没有开始,林修也不用做支线,基本上一有空就待在游戏仓里。 这款游戏里的时间设定同现实相比,是10:1。林修在游戏里呆了近五年的时间,换算到现实世界,除去日常作息的时间,基本也花了林修一年多的时间。 这一年时间,林修大半时间都是在游戏仓里度过的。 相对于普通的alpha,林修原本就苍白瘦弱的身体,在一年以后,更是生出些瘦弱的感觉。若不是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明明白白昭示着他就是个alpha,几乎所有人都要把他认成是一个身材比较高挑的omega! 林修对这倒无所谓。离开林家后,他目不斜视的进入市中心一家游戏体验中心,在机器人的引导下,来到了一间独立的游戏室。 他要去见他的云初了。 闭上眼睛前,他听到5798有些遥远的声音,“不过是一个虚拟的人物,值得么?” 林修笑了笑,没有吭声,任由思绪沉浸到愈渐清晰的游戏画面中。 也许有些事情在外人看来荒诞不羁,但于他而言,却是心之所向。 他进来时,云初依旧穿着他薄薄的纱衣待在牢里。他似乎是习惯了,在这个别人穿着棉袄尚且觉得冷的冬季里,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修心疼的厉害,这个游戏属于攻略游戏,任务攻略成功后,基本就可以大圆满结局了。可是他前阵子进来的机会断断续续的,云初落得这般田地,说到底还要怪他。 他虽然也圈养过暗卫之流,却发现那些暗卫基本只有他在的时候才会正式云初,其他时间,就像是普通的游戏npc一样,对于营救云初没有半点用处。这毕竟是服务于少数人的攻略游戏,林修虽然不满,却只能认栽。 不过现在,他来了。 他答应过他的云初,要带他游遍天涯海角,他就不会食言。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虚拟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云初自他出现后,就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林修连忙赶去扶住他。这座天牢已经被他的人控制住了,给云初披上他的披风,就抱着他离开了。 云初被抱在怀里时还以为是做梦,直到林修带他出了京城,他才确认过来,眼前的人是活着的。 他以为他会开心,但是心中突然空下来的地方却好似灌进了冬日的寒风,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真想,就这么掐死这个人。 他也这么做了。 当林修马不停蹄带他躲入一处内有乾坤的农户时,云初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气弹起来把林修压在木质的地板上,卡住林修的脖子恨恨道:“为什么骗我!” 他的语气很是凶狠,掐着林修脖子的手却是抖得厉害,没使上一点力气。偏偏林修像是觉得真的被人扼住了呼吸,喘个气说个话都说不出口。 他能说什么?说他父亲前些日子气的关了他的游戏室?说他刚刚才被父亲赶出家门? 他说不了,什么都说不了。 于是他只好这么看着云初,看他流泪,看他发泄。 滚烫的眼泪落到他的唇上的时候,林修突然笑了。他伸出舌尖紧紧地盯着云初,暧昧的沿着唇线舔了一圈。将唇上的泪珠了下去,当真是又咸又哭。 这个味道当真不好,但林修却笑得更开心了。 他的爱人,怎么可能仅仅是一串数据组成的呢?他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最重要的是,他会爱他。就像前几世那样,无论自己犯了怎样的过错,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以前总是那个人寻他,而这次,是他先找到了那个人。 云初见林修笑得开心,自己也破涕而笑。 他正打算起身将林修拉起来,猛不丁被林修拉住了手腕,身子被林修揽住凌空一翻,再睁眼时。他正窝在林修的姿势的怀里,躺在了床上。 云初正想说些什么,就被林修兜头盖上来的被子压住了半边脸。 林修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摸了摸云初的头道:“睡吧。” “我还没换衣服。” 云初小声嘟囔,却不敢动,生怕吵醒眼前这个人。 等耳边传来熟悉而又平稳的呼吸声时,云初悄悄动了动,让他们的姿势调换成他揽着林修。 他知道他很弱,但是,他也想着,有一天能把眼前这个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让他安心睡到天明。 联邦第一军队下属某处军事基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青年转了下手里的笔。 “你说他被赶出了林家,去了凯萨大街的游戏体验中心?他去了多久?” “半个小时。”对面屏幕里的军官模样的人道,“根据中心的登记数据,他包下了那个游戏室。依照普通人的最低消耗看,游戏舱内的营养够他维持两个月时间。” 青年重复了一遍:“两个月时间。” “是的。” 得到答复后青年又问:“如果我请两个月假,你猜上面会允许么?” 屏幕里的军官有些为难的样子,“少爷,这……” 青年摊摊手,“好吧,我不为难你了。” 青年站起来,伸伸懒腰。 “帮我请一个月假,安塞尔,我要去照顾你们未来的少夫人。” 军官一听就慌了神,“希尔少爷!布莱尔将军还在……” 可惜已经晚了,因为被称作希尔的人,已经关了通讯录。 他走出沉闷的办公室,望着不远的方向愉悦的伸了个懒腰。周身甜蜜的信息素味道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alpha士兵的实现,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众人纷纷低头,假装没看到这个人。 希尔撇了撇嘴,真是无趣的一群人。 想到他待会儿要见到的那个人,希尔露出了一个富有深意的笑容。真想知道,现实生活中的那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希尔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去了林修去的那家游戏体验中心。 他也没急着去看林修,而是利用职务之便调出了林修所在游戏室的游戏仓运行程序。 他手指飞快的在屏上打出一串串符号,直到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绿色的对勾,他才得逞似的笑了笑。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先是去林修的休息室里转了转,隔着透明的玻璃屏幕傻傻的地看了里面的人半天。直到中心的工作人员在屋子里安放好第二个游戏仓后,希尔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钻进了他的游戏仓。 于是,第二天林修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大对。 不知道哪里来了条小狗不停地舔他!舔完了脸舔脖子,舔完脖子舔肩膀,舔完肩膀还不够,还要继续往下! 于是林修终于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云初挂着一个特别,额,痴汉的笑容?他坐在他的身上兴奋道:“娘子,你醒啦~” 林修:“!!!” 什么鬼!为什么他一觉醒来感觉云初变了个人?! 大概是林修的表情太惊悚,云初有些羞涩。 他恋恋不舍的从林修的身上下来,又恋恋不舍的合上了林修被他扯得领口大开的里衣,最后又恋恋不舍的下了床。 “娘子~,我去给你大些睡洗洗脸,你先躺着。” 云初说完就不走了,站在床下直勾勾的看着林修,眼神委屈又控诉,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林修抽了抽嘴角,最终叹了口气。他坐起来,衣衫半露,朝着云初勾了勾手指。 云初见了,立刻亮了眼睛,猛地凑了过去。 林修又抽了抽嘴角,一把揽过云初的脖颈,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下去。 云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飘忽着步子就往外走。 等听到门口传来的那一声听着就牙疼的巨大的撞击声之后,林修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转头,果然看见原本及其注意形象的云初,此刻额上飞快的肿起来。可他还是挂着傻傻的表情,愣愣的出了门。 林修:“……” 所以说,他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十目(4) 云初最近不正常。 ——这是这几天,林修近距离观察云初的到的结论。 比如现在,前一刻还像只大型犬在他跟前摇尾巴的云初,现在突然就变了画风。 “那个混蛋又趁机占你便宜了么?” 云初趴在他的身上,表情要多沉痛有多沉痛,要多嫉妒有多嫉妒。 看着林修的眼神悲愤,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负心汉。 被负心汉了的林修:“……” “不行,他压了你多久?我要压回来!” 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林修:“……” 大约林修这样无语的表情让云初委屈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晶亮的眼睛里闪着泪泡,不一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不理我!” 林修:“……” 眼见云初有越来越委屈的意思,林修连忙转移话题:“过几日便是上元佳节,近些天灯笼都已经差不多挂好了。等那天到了,我们便去看看吧。” 想了想,林修又加了句:“只和你一起去。” 云初破涕为笑。 后来林修才知道,他太天真了。 因为那天晚上动身的时候又发生了意外。 云初又开始睁着星星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们要去那里?娘子~” 林修的额头跳了跳。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他一巴掌糊上某人的脸,“我说过,不要叫我娘子。我讨厌这种女子的称呼。” 云初眨巴眨巴眼睛,“那,相公?” 林修的额头又跳了跳。 他盯着云初的眼睛,叹口气:“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两个都是你,变来换去,不觉得麻烦么?” 云初不解:“相公你在说什么?” 林修沉默。 云初看着这样沉默的林修,终于收敛了表情。 “我等了你好久。” 哀莫大于心死,云初的身体早在林修离开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去了。而云初非但没有正视这种变化,反而任由自己的身体糟糕下去。 被打入大牢之后,他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到底是没等到林修回来。 云初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却不想竟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大约是多了份阅历,他从小就被人称作是天才。明明只是个omega,却偏偏牢牢控制住了家族的大权。 生活太无聊,他便把视线放在了游戏上。 既然他找不到他的林修,那就造一个好了。造一个和他那个时代一样的,完完整整的林修。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只是在游戏即将做好的的时候,云初却突然失了兴趣。 “我想着,那东西在像你,也不是你。于是就把游戏芯片扔了。却不知那游戏怎么阴差阳错到了你的手里。” 林修托着腮想了想:“可能是被野猫叼来的吧。” 云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也许吧。前阵子我又后悔了。想见你想的发了疯,就又开始找它。假的便假的,至少还能看见你的样子。” “结果找到我头上了?” “是啊,”云初笑了,像是得逞的猫:“你看,天都在帮我。” (戚肆遥:放屁!) 林修凝神不语。云初凑到他跟前,“在想什么?” 林修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我在想,难道说以前的‘你’是现在的‘你’造出来的?” “所以呢?” “所以,到底是我先知道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先认识以前的‘我’。” 云初笑了笑,他捻起摆在桌子中央的那只新摘来的桃花,放到林修鼻下:“小修,你觉得,你现在的所见所闻,都是假的么?” 鼻尖处萦绕着桃花的香气,林修疑惑:“除了你之外,难道不是么?” 林修可以确定,他现在所在的地方的确是游戏不假。无论是那些不称职的npc暗卫们,还是自己随意可以调出的游戏面板,都证明这是个游戏无疑。星际时代的科技虽然发达,却还没有高科技到能够穿越时空的地步,他不认为云初能造出穿越时空的东西。 这些所谓的感官,估计是游戏仓对大脑皮层的刺激产生的。至少游戏仓的使用说明上是这么写的。 云初没有回答,他把桃花插回花瓶:“真真假假,不是只能用已知的东西圈住的。因为未知的,远比你已知的更多、更神秘。” 林修眉头皱得更深,明白又不明白。 云初却不想让他在想下去,他猛地扑到了林修的怀里,“我们去看花灯吧。” 林修知他是在转移话题,便不再询问。 上元节上人流如织,云初走在林修的身后,看着他随着人流左摇右晃,便拉住了他的手。 林修似是若有所感,回头朝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们顺着人流走到河边。这附近有不少卖花灯的,林修上去左挑右捡,最终选了一盏绘着红衣美人图的四角宫灯。 他付了钱,将灯笼拿在手上。灯笼中央的蜡烛泛着晕黄的光,将画上的红衣美人映的飘飘欲仙。 林修盯着他,对着身侧同样一身红衣的云初笑道,“我现在觉得,说不得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也未必。” 什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自己眼前这人是真的,便足够了。 话音刚落,林修便被一群嬉闹的孩子撞了下。灯笼不经意间落了下去,人也失了平衡。 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云初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手提着林修丢了的灯笼。像是灯笼上的红衣美人一样,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堪堪停在河边的柳树下。 这时,周围突然传来一阵惊叹声,林修抬头,就看见对面河岸上燃起了漫天的烟花,在这样喜庆有热闹的季节里,绽放着最耀眼的光芒。 他回头看向云初,恰好看到他放大的俊脸。 云初扣住林修的后脑勺,躲在柳树的阴影里,虔诚的吻上了他红唇。 下一刻,又一簇烟花从对岸燃起来,咻咻咻飞到天空炸裂开来,数万民众欢呼雀跃。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在为树下拥吻的二人祝福。 欢呼声渐渐弱了下去,云初突然松开了林修的唇,凑到他耳边,用着最甜腻的嗓音,温柔道:“我好开心。” 林修回抱住他,回了句,“是啊。” 月上中天时,林修拉着云初,一步步往回赶。 刚买的宫灯驱散了前方的黑暗,却终于熬不过蜡烛的寿命。 又一阵风呼啸吹过时,终于灭了。 林修眼睛一时不大适应,他们的路才走了一半。山路幽深崎岖,护卫也早已经遣散。林修望着脚下的山路,捏了捏云初的手,略有些担心道:“害怕么?” 他自己倒无所谓,但总会担心云初。 “不怕。” 云初道,只是视线在扫过远处无风自动的树木时,微微闪了闪。他的面容几乎全隐在了黑暗里,林修并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 闻言捏紧了云初的手走在前面,做出保护的姿态,“我们回家。” 云初在他身后笑了笑,视线又一次略过远处幽深的山路,眯了眯。 林修这边并未感觉到什么不对,才迈开几步就被云初扯退几步圈到对方的怀里。 “你想看看,这个由我创造的世界么?” 林修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腾空而起,冲向了被乌云遮住了半边天的天空。 身侧是擦着脸颊而过的湿润的云气,林修随手捏过一团,原本就朦胧的云气倏地在手中消散。 云初就想童话里的九天上仙一样,漂浮在云层的上空。 林修好奇的看了看,月亮仍是挂在遥远的天际,他笑了笑,“原来,即使飞上云层,月亮还是这么遥远。” 云初还是揽着林修的腰,见状不由笑道:“想上去看看么?” “不了。”林修摇摇头,“月亮这东西,只可远观。” 于是他又看了眼距离脚下千丈远的地面,和几乎缩成点的京城,兴奋地看向旁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是我创造了这个世界,所以,我是这个世界的神。” 云初说着,又带着林修翻了个身,眨眼间,林修又出现在了他山间农舍的床上。 云初趴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亮的惊人。 林修还未说什么,云初便弯下腰,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上痴痴的笑。 “娘子~” 林修拍了拍他的脑袋。 “不许叫娘子!” 云初这次却不想听他的话,拱了拱头,又叫了声:“娘子~” 林修还想再拍,云初又道:“我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了。我把这个世界送给你,你嫁我怎样?” 林修伸在半空的手突然就打不下去了,他瞧了眼埋在他脖颈处的人,终是认了栽。 “好。” 得到答复,云初心满意足的从林修脖颈处抬起头来,瞧着身下的林修,就像是瞧着心里最宝贵的珍宝。 “那娘子要叫我声夫君~” 林修:“……” 有一个词儿叫得寸进尺,用在云初身上,正正好。 是以那晚上,任是云初折腾了半天,林修也依旧紧咬牙关,那句夫君愣是说不出口。 等林修终于熬不过恨恨睡去,云初才坐起身,朝着被困在外面的一众魔物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挡我路者,必诛之。 身影消失前,云初留恋的吻了下林修的唇。紧接着,他便消失在空气中。山里的魔物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纷纷躲避起来。 云初抬眼,望着头顶上变得血红的月亮,轻轻抬手…… 第二天,林修从疲惫中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把对面看着自己傻笑的某人踢下了床。 他昨天绝对是傻了,才会觉得这人可怜! 云初在床底下眼泪旺旺的控诉,“娘子,你翻脸不认人!” 林修咬牙切齿:“……滚!” 第十目(5) 林修和云初在游戏里待了近一年时间,直到云初假期即将结束,二人才决定出来。 林修倒没什么,但希尔却莫名不舍,他好几次靠着撒娇拖延出来的时间,直到拖无可拖,才不情不愿的出了游戏。 林修从内打开游戏仓坐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云初,不,希尔弯腰,站在游戏仓旁,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林修向他递出一只手,几乎是立刻,他就被希尔带着拉出了游戏仓。 沉迷游戏太久,林修的脚步有些虚,踉跄着倒在了希尔的怀里。 希尔对林修的投怀送抱显然是很兴奋,他收紧了双臂,叹息道:“终于抱到真实的小修了。” 林修第一次和所谓的omega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芬芳的信息素味道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大脑。他摇摇头,甩开脑中的迤逦思绪, 而几乎是同时,系统攻略成功的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叮!目标人物‘希尔·路易斯’攻略成功,奖励宿主100积分,现在宿主积分为-99080,积分满1000时宿主可回归现实世界。任务完成后,宿主可自行选择去留。】 林修听到提示音后,不自觉睁大了眼睛。希尔他,明明是个omega!他明明都已经抱了主线失败的准备了。 希尔一直在关注林修的一举一动,他抬起了林修的脸,“怎么了?” 林修还没回答,倒是5798察觉到林修的意图,解释道:“希尔是雌雄同体,类似于人鱼。事实上,这里所有的人,除了男性alpha外,都是雌雄同体。只是alpha的力量决定了他们注定是站在支配地位,所以omega只能服从。” 希尔见林修依旧神游天外,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林修:“……”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一时不大适应。” 说完,他推开希尔蹲下身,取出了游戏芯片。 怎么看怎么是一个普通的芯片。可偏偏就是这东西,记录了云初的一生。 “我们以后还回得去吗?” “当然。”希尔也蹲下身子,摸了摸林修的头,“小修想的话,我们可以随时去度假,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修不置可否,把芯片揣进兜里便出了游戏体验中心。 取出自己存放在地下室的飞车后,林修拍了拍副驾的位子,对着外面的希尔咧了咧嘴:“走,跟我回家见公公去。” 希尔的眼神倏地亮了,让林修想起那天上元节上漫天炸响的烟花。 飞车经过市中心一处巨大的荧幕时,那里正好在播到一个报道。 林修本来没打算看,只是在听到主持人说的话时,他突然睁大了眼睛,而后猛地将车子听到了附近的停车位上。 斜上方的屏幕上,主持人还在继续报道:“……剧官方消息称,希尔少爷和布莱尔将军的订婚典礼将于下月,即四月十号举行……” 节目很快换了频道,林修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希尔想扑到林修身上解释,却被林修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他只好一直在一旁赔笑,笑的脸都快抽筋了,可林修一个正脸也不给他。 等了会儿,林修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一言不发的绕着车头走了一圈,停到希尔面前。 刚拉开车门,一时不防,就被希尔扑了个满怀。 希尔使劲儿的那脑袋蹭林修,不停地解释道:“小修相信我,不要赶我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那个布莱尔丑死了,我见他一眼就嫌烦!” “哦?”林修拖长尾音,话里带了些危险的意味:“他要是长得好看,你就答应?胆子不小啊云初!!” 希尔连忙把手臂收紧,“不不不,全国除了小修,全都是丑八怪!我只要小修。” “那要是我也是个丑八怪,你就敢不要我?!” 林修说这话时呼吸有些重,连身子都有些抖。 希尔不安,连忙抬头:“小修不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我保证我……” 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希尔愣愣的看着眼前憋笑憋得辛苦的几乎流眼泪的林修,登时委屈起来。 “你又骗我。” 林修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声后,才拍了拍希尔的头:“我不过想逗逗你,没说要赶你走啊。是,哈哈,是你自己,哈哈哈,非要想太多的……” 他的眼睛还挂着方才大笑时将落不落的泪珠,脸也因为刚才的笑容而泛起红晕,看的希尔眼睛都直了。毕竟林修很少有这样肆意大笑的时候,大多时候,林修都是矜持的,就像是最最尊贵的公子,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鲜活而明丽,甚至是,妩媚。 于是希尔当即不管不顾的堵住了林修的嘴,灵舌长驱直入。林修期初有些惊愕,随机也就反抱住希尔,任他施为。 希尔最爱的就是林修这个样子,情动至极,浑身都开始散发出诱人无比的芳香地信息素的味道。林修口鼻间全是这种味道,下||身不受控制的抬起了头。希尔显然比他更严重,他同样置身于林修散发的信息素的包围圈。 ga第一次动情时,往往比alpha厉害得多。而希尔之前多用药物控制来延缓自己的发情期,一再压抑的后果就是现在这样,情潮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加上现在爱人在侧,所有的抑制剂都完全失了效,希尔脑中叫嚣着的,全是立刻要了林修这个人。 周围有被这个味道吸引的蠢蠢欲动的alpha,看到林修后只得悻悻作罢,只是视线仍黏在希尔身上不肯离去。 林修被他们这样毫不掩饰的觊觎视线弄得脑仁疼,气的。这才知道糟糕,他完全没想到,只是一个玩笑就能发展成这样。 眼看希尔就要控制不住,信息素的气味浓郁的几乎要盖过整个街道。周围的alpha有控制不住的,正在慢慢往他们这边走。 林修暗骂一声,直接把希尔推进车子,自己按住车门手下用力,从希尔身上跃到了驾驶座上,第一时间发动了车子。 希尔显然不满林修的不在状态,他满面潮红,不停地往林修这边蹭来蹭去。 林修开着车没法动弹,只好黑着脸任由希尔对他上下其手。 飞车速度开到最大,直奔最近一处酒店。 林修拖着希尔,从停车近酒店刷卡登记到赶去自己的房间,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直到关上房门,林修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很快,林修就发现。 他的气,松的太早了。 希尔失了压制后,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扒林修的衣服,林修拼着力气把这条发疯的大型犬扔到床上后。 看着眼前难受的几乎要哭出来的希尔,骂了句自作孽不可活,脱衣覆了上去。 这边房间里春意盎然,另一边,希尔的父亲,艾伦路易斯,拿着手中新的到的照片几乎气得发抖。 “混账!” 布莱尔坐在艾伦的旁边,将手中的照片掂了掂,“我想,这个订婚宴有必要取消了。至于我们两家的合作,我想,也有必要另行商议了。” 他说完这些,站起来朝着艾伦行了个长辈礼,便告了词。 艾伦气的胡子乱翘,随意指了外面一个人,怒道:“在酒店外面守着,等他们两个出来立刻给我带到这里!” 这一等就等了一天。 希尔清醒过来后,吃饱喝足,趴在林修身上就不愿意起来。掉落在地上的通信器响了一遍又一遍,却被希尔无视了一遍又一遍。 他自己不嫌吵,怕林修不舒服,还特意给他堵上了耳朵。 林修:“……起来……” 希尔:“不要!” 林修:“起来。” 希尔:“不要。” 林修:“起来!!” 希尔:“不要~~” 林修:“……”他也不废话了,一脚就把希尔蹬了下去,期间扯到被过分开发的某个部位时,疼的嘶了一声。 脸更黑了。 他瞅着委委屈屈建起通讯器的希尔,咬着牙,“给我滚去接电话!” 等希尔捡起睡衣跑出去,林修才坐起来。 脚踩到地面时还是软的,他扶着床稳了会儿。正打算往浴室走时身子陡然一轻,就被希尔拦腰抱起来。 他也不再卖萌,亲昵的蹭了蹭林修汗湿黏腻的鼻尖,宠溺道:“天大地大,小修最大。” 林修这才笑了出来,“谁的电话?” “老爷子的,不出错的话应该是叫我回去的。这附近有不少老头子的眼线,估计是看到我们两个了。” 希尔边说边调好水温,把林修放了进去。浴盆够大,他自己也在后面坐了进去,让林修靠在自己身上, 林修舒服的嘤咛一声,像只小猫一样,挠的希尔心里又痒又兴奋。 他拿起毛巾挤上沐浴露,轻轻地替林修擦拭。 林修眯着眼睛,笑道:“那你的订婚算是泡汤了。” “不是还有你吗?反正你早答应了,这次顺带去见见家长也挺好。” 林修点点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希尔擦拭到一半,见林修点头就停了动作。 他自身后揽着林修,安慰道:“没关系的,父亲会接受你的。” 林修回头,坚定道:“会的。” 虽然他实在不像个靠谱的alpha,毕竟现在整个圈子都传遍了,林家的儿子是个沉迷游戏的,不堪大任。 可是为了娶媳妇,拼了! 第十目(7) 要在一年之内成为帝国最年轻少将,只耍嘴皮子的功夫是不行的。 毕竟一年的时间太短。 因此,在和希尔确定关系后不久,林修便利用希尔家族的关系网,直接进入了对抗外星异族第一战线的边缘星球。 至于林家,林修已经将他们真正继承人的信息匿名发布了过去。想必不久之后,林家将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参军不是儿戏,即使是希尔也不得不收了性子。希尔本人也在军部搞研究工作,没有上面的允许,他不能轻易请假。 而这意味着,林修和希尔要有一年的时间不能见面。 希尔自然是老大不乐意。 林修离开之前,他接连折腾了林修好几天。以至于林修站在即将离开的战舰上后,腿都是软的。 希尔在下面眼泪旺旺的看着他,林修默,他觉得更应该哭的人是他。 对抗虫族的兵种有很多种,其中最受人推崇的就是驾驶机甲的士兵,布莱尔就是其中的翘楚。 林修此前从未接触过机甲,而学习机甲驾驶必须去专业的军校学习两年以上。耗时太长,直接被他pass了。 随人艾伦路易斯表示,他可以学成之后在进战场。但林修是言出必行的人,他说了会在一年时间以内达成目标,就不会退缩。 士兵种类何其多,机甲驾驶员只是其中一个,他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所以,他选则成为侦察兵。 所有兵种里,死亡率最高的就是侦察兵。同样的,最缺的也是侦察兵。 边缘星球环境恶劣,磁场分布不均,侦查器难以探测到有用的信息。而异族大多隐藏在这一类磁场混乱的地方,因此必须要靠侦察兵要深入异族内部,才能带回可靠的信息。 加上异族繁衍速度极快,这也在另一层面上加大了侦察兵的需求。毕竟在异族族孵化之前,连带巢穴一起解决掉他们,比在他们长成之后进攻要容易得多。 因此侦察兵的筛选比其他的兵种更加严格,因为任务过程中一个不注意就可能会一命呜呼。但相应的,也是最容易出战功的地方,前提是自己不死。 希尔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气的鼻子都歪了,就连艾伦也不大赞成。毕竟就算再不乐意,林修也是他的准女婿。 直到林修不靠精神力秒杀了艾伦后,艾伦才捻着胡子哈哈大笑。 现在,林修就站在军舰上,成为了新一期的侦察兵。 侦察兵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新兵,而且大多是平民子弟。毕竟侦察兵死亡率太大,一般的权贵家庭根本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加入侦察营。但是有舍必有得,据说能活过三场侦查的,都是实力及其强劲的人。 可是,林修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能活过三场的人。就像艾伦说的,他的体格(看起来)连一般的omega都不如。 军队是强者生存的地方,侦察营第一次集训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队伍里混进来了一个从小吃不饱饭的小豆丁。 林修:“……” 长官是个女的,alpha,她的额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女强人的味道。她皱着眉将林修叫出队列,“你今年几岁?” 林修:“20。” 长官闻言皱了皱眉:“你看起来脸十五岁的孩子都不如。参军不是儿戏,我可以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 林修叹口气,行了个军礼,道:“我志愿加入侦察营,绝不退缩!” 长官听了不再强求,回了他一个军礼。 “我叫琳达,欢迎加入侦察营,有紧急情况即使通知我,我会尽快解决。” 战舰在太空轨道中航行了半个月后,终于抵达了边缘星球的一处编号为js71973军事防务基地。这是帝国的第一道防线,也是兵力最多防线。 半个月来,林修每天都按时参加军队的训练。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林修坚持不下去,但第一天训练的结果就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林修竟然坚持下来了,甚至在格斗项目上还拿了第一! 同属侦察营的其他人这才把目光放在林修身上。 侦察兵的任务有多重危险,他们自己知道。所以,即使是同一个侦查营里的新兵,在相互结伴之前,他们也会首先了解对方的实力。如果对方实力不足以在异族的巢穴活下来,那么就会被多数人视为无物。 这就是自然界残酷的生存法则,即使到了星际时代,也依然如此。 早已经适应了这个法则的林修,看着眼前荒芜一年的空地,正了神色。 侦查营一般是三人组队,林修的实力在新兵排行榜前三,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个香饽饽,先后被多人邀请组队。 林修权衡再三,打算同样位列前三的新兵和一个经历过几次侦查的老兵组队。正打算去办公室递交申请的时,林修瞥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要和阿诺组队?!”琳达坐在办公桌的对面,拍桌道:“他可是全英里最差的士兵!你知道和他组队意味着什么么?!回去好好想想在说!” 林修表情坚定:“这意味着我的小组里将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知道,长官。但我不会改变主意,请您批准!” 琳达皱眉看了林修半天,最后在他的申请上签了字就将他赶了出去。 “我原本以为,你能活着回去。” 林修关上门时,琳达如是说。 林修摇摇头,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谁能想到好好地在首都星待着的希尔会跑到这里来?! 偏偏他到现在才发现。 边缘星球上除了帝国驻扎在这里的军队,就是异族了。除了战事吃紧的情况,一般来回往返的军舰一个月才有一次。而可以在这里通行的小型军用飞船只有高层才有,林修还没达到那个级别。 所以,组好队后回到寝室后,林修看着趴在他身上不肯离开的希尔,无奈抚了抚额头。原来希尔趁艾伦不注意,直接溜了上来。他玩程序玩的极好,三两下就在军事处的新人里添上了一个名字为阿诺的新兵。航行的半个月来,希尔的训练时间和林修的一直是错开的,因此林修从没有发现他。 赶,赶不走。骂,骂不听。问他的工作怎么办,希尔豪放的吐出俩字儿——辞了。 林修无可奈何的同时又觉得心里丝丝的甜。一年时间,到底是不短。有希儿陪着,也未尝不是坏事。所以,林修也就默认了希尔的存在,没有向上级反映。 毕竟他再不济,护住自己的人,也是可以的。 第二天,林修和一个吊车尾组队的消息在营里传开了,所有人看他的时候,脸上都明明白白写着俩字——蠢。 唯独希尔自己一个人傻乎乎的,整日围着林修上蹿下跳。他的训练,马马虎虎的话也能完成,只是成绩依旧差的惨不忍睹。 夏季一般是异族的繁衍胜季,到达军事基地的第二个月,六月初的时候,上面终于向侦察营下达了侦查任务,侦查地点是一处编号为yz530的、磁场极其混乱的星球。 有的活过几次侦查的老兵在听到这个任务时,都皱了眉头。 倒是希尔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飞船降落指定地点时,各小组依次散开。 林修将希尔护在身后,谨慎的盯着周围的情景。yz530是一处荒芜星球,地面凹凸不平,遍地是突起的怪石山洞。辐射极强,即使穿着防护服,林修也依然觉得不好受,可想而知,希尔会又多难受。 照之前那些老兵的表情看,这次的任务可能不易会完成。 林修不由有些后悔,他不该因为自己那一点私心,就瞒下希尔的事情。 希尔这时却突然用力将林修扯到一旁岩洞的阴影里,将他压在墙上后,在他耳边低声道:“嘘,有情况!” 林修正了神色,视线朝着二人方才站立的地方看去,果见一个五米高两米宽,身后拖着巨大长尾的灰白色异族正向岩洞的深处走去。 这是一只成年期的雄性异族,他的身上有异族卵膜的气味。 ——这是一个异族巢穴。 林修见状,同希尔做了个撤的姿势,他们要尽快离开。虽然每个侦察兵身上都带有气味屏蔽器,但它只在以自身为圆心五米之外的范围内有效,超出这个范围,和异族正面对上,会很危险。 他们这次还算好,遇到的事成年的异族,呼吸声和脚步声略重,才能提前察觉,若是遇到幼年期,身形如蜥蜴般的家伙,就危险了。 因为幼年期异族的肤色几乎与石壁融为一体,身上时时刻刻分泌着粘液,行动起来悄无声息。虽然他们本身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他们的皮肤结构特殊,能够躲避一般的红外仪器的侦查,几乎只能靠肉眼分辨。而一旦发现人类的踪迹,它们都会发出一声长而尖的警告声。 警告声响起之后,方圆千米之内的所有的成年期异族和成长期异族,都会聚集起来。 因此,幼年期异族几乎是侦察兵的克星。大多数侦察兵,在尖啸声响起之后,大都逃不掉,葬身异族腹中 可是还没等林修放松多久,希尔就在他耳边道:“糟了。” 与此同时,林修的身后,响起了一声长而尖的啸声。 那是幼年期异族的声音! 第十目(8) 几乎是异族发声的同时,林修便一枪爆了幼年异族的头。 可是已经晚了。 岩洞四面响起震天般的响声,是成群结队的异族正往这里赶来,连地面都似乎在这些震动下摇晃起来。 最先攻击他们的是附近那只三米高的成长期异族。 它看起来体型笨重,行动起来却异常灵敏,两条粗壮的后退一跃足有两米远。 林修一手推开希尔挡在身后。 两把激光枪,一柄激光剑,一把黑金匕首,十颗能量块,再加上三瓶瓶短时间内提升两倍战力的药剂,就是他现在的所有装备。 杀死一只异族。绰绰有余,但是面对接下来成群结队的大家伙…… 林修暗了暗眼眸,无论如何,他都会护住希尔。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在异族群抵达之前,解决掉眼前这一位。 心思沉静下来的瞬间,林修拿出激光剑,与异族面对面擦肩而过的瞬间,割下了他的一只小臂。 割下手臂所用力道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上五成,时间要长上三成。 异族被划了手臂,瞬间狂怒起来。林修却是没有在给他冲过来的机会,神行如鬼魅般跳上异族的后背。 异族似乎理解到他的意图,甩起粗壮有力的尾巴就向后背甩去。 破空之声响起,异族的巨尾携着飓风,眼看就要甩到他背上的人,头却先一步被削平了。 紧接着,林修跳下来。身后的异族失了力摔在地上,荡起滚滚黄烟。 岩洞外的动静,越来越近了。 林修拉过希尔的手,便直往外冲。他们必须在异族群抵达之前寻到一处制高点,占据地形优势。 希尔跟在他身后,双眼放光,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处境。 一路上有遇到几个零星的异族,林修基本上是用着比他们还要快上一倍的速度,在他们行动之前就直接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索性附近大多是成长期异族,激光剑在看下去时倒不会受到太多阻碍,但若是成长期异族,就不一定了。 跑出岩洞时,便能看到不远处扑面而来的风沙。 这里的地表皆由坚硬的岩石所覆盖,很傻遇见这样砂石漫天的情形。如此,只能说明,异族来的不少,而且,他们的后腿力道强劲,足以破坏脚下的岩石。 林修的心沉了下来。 这样大的动静,应该会引起附近侦察兵的警惕。只希望他们离自己远些,至少出了一千米的范围。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等来救援的人。 思量间,林修已经带着希尔跑到了附近一处高台上,举目四望,尽是奔腾而来的异族。有的成年期异族身形足有七八米高。 林修将自己身上的激光枪交给希尔。 “射击他们膝盖以及颌下三公分处。” 林修说完,不给希尔说话的机会,便疾步下了高台。随后,他扯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屏蔽器扔到希尔脚下,立时便吸引了四面跑来的异族的注意力。 而后,林修抬头,望着冲上来的异族,神色锐利如刀,举剑冲了上去。 他要死守着一方高台,决不让他们靠近希尔五米处! 他的身后,希尔站在高台上,不停地扣动扳机,射向一个个异族的膝盖。然而他们似乎无意间进入了异族的巢穴,他们的数量太多,一样望去几乎望不到尽头。似乎是过度紧张的缘故,希尔握着扳机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可他的眼神却带着极端的狂热,他似乎并不为地面上的人担忧。 林修手上的剑却已经换了三次能量块。 他的脸上身上,尽是异族粘稠的血液。 又一剑挥下,手中的剑却在斩到一半时突然耗尽能量。林修瞳孔一缩,一脚踢向异族坚硬的皮肤打算后退,同时飞快卸下能量耗尽的能量块换上新的。却一时不防备,被疯狂的异族一爪抓破了大片胸膛。 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林修咬牙忍痛反手一挥,斩落异族的脖颈。 其他的异族在鲜血的刺激下,似乎狂暴起来。他们的动作相比以前快上许多,林修却是因为伤重失血过多,动作渐渐慢下来。 杀死最近一头异族时,林修的大腿又挨了一爪。他险些跪下来,却到底是稳住了身体。 此时他的脚下已经累积了百十头异兽的尸体,可是还不够,还不够,远处飞奔而来的异兽何止千百。 林修回头看了眼高台上静心射击的希尔。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的动作已经步入之前,他的头脑也开始不复清明。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他身上的伤也不可能仅仅是这些,之后他还会受伤,伤重之际甚至可能倒下去,而异族,便会趁着他倒下的时候,冲上高台,撕裂希尔。 林修原本清明澄澈的眼睛,有绿光一闪而过。 再抬头时,已是满脸的坚定。 他套出袖口中的药剂,接连三瓶,都是一饮而尽。 那个药剂,一瓶下去可以提升两倍战力,时效五分钟,药效过后全身无力,需要躺上四倍天才能恢复。 两瓶下去可以提供五倍战力,时效七分钟。但是肌肉被过渡使用的结果就是,使用之人的后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 三瓶下去,则会激发七倍的战力,时效十分钟。用后,必死无疑。 他又回到了高台,速度快的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 “我会尽力在包围圈较为薄弱的地方打出一道出口,你跟紧我,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却只是针对希尔的。 林修突然有些不忍,他舍不得。 可他别无选择。 高台下的异兽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林修趁着这个空档,主动抬头,吻上了希尔的唇。 “相信我,会活下来的。” 他在希尔耳边如是说。 而后,他转身飞身而起,对着迎面而来的异族,就是用力的一剑。 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那一头成年异族便倒了下来,血液飞溅,染红了大片高台。 他只有十分钟。 然后便是第二只、第三只。 林修的动作太快,快的几乎看不清。然而异族的数量也太多,多的几乎砍不尽。 林修控制着步伐,保证希尔能够跟上,便一步一步,朝着西北方向前进。那时异族数量较少的一处。 希尔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眼神之中,尽是狂热。 那挥剑之人,是他的小修。 林修感受不到希尔的异样,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眼前不断冒出的异兽身上。 十分钟的时间,足够他跑出千米的包围圈。 可惜,快离开包围圈的时候,希尔被抓伤了,是为林修挡的伤口。那时林修的药效已经快要过去,身体 林修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希尔被一个成年异族直接拍到了空中去。利爪穿过了他的胸膛,流出的鲜血在半空中话出一道耀眼的红光。 眼看又有一只异族向半空中的希尔跑去,前爪已经快要够到希尔的时候,林修的眼睛,陡然变成了幽深的绿色,脸上也燃起了繁复的纹路。 他只一闪身,便出现在希尔身后接住他掉落的身体。而后右腿一蹬,便将那足有七米高的成年异族踢出了十米远! 林修再抬起头时,离他眼睛只有一厘米的爪子却收了势,停在了半空当中。 据说,一个人的精神力达到一定境界,可以控制人心。 林修一眼,控制了方圆千米以内,所有的异族。 ———— 轮回镜旁的黑猫陡然睁开了双眼,他心念一动,脖子上的玉坠便化为砾粉,九黎顺势出现。 他捻捻胡须,二话不说开始操动轮回盘。 不过一刻钟之后,他变收了动作。 榆次同时,轮回镜上映出一道光门。 “就是这里了。我先行通知帝君,你且等着,莫要擅自行动。” 戚肆遥嘴上应和着,却在九黎离开的瞬间,身影一闪便进入了轮回镜。 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后,戚肆遥终于看到了出口,那是一噶圆拱形的白色光屏。 来了动力,他动作更快,几息间便越出了白色的光屏。 他正满心欢喜的念出林修的名字,却又人先他一步,抱起他的身子。 海拔在提高,地面渐渐远去,终于,戚肆遥对上了一个光头。 迦叶看着手里懵懂不知的黑猫,慈悲的笑。 “阿弥陀佛,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戚肆遥瞪大了他圆滚滚的猫眼,想要边做人形。却发现,他的发力似乎都被封住了,无论怎么动作,都还是一只黑猫的样子。 他又凶狠的叫了声:“放开我!死和尚!我不认识你!” 可在旁人听来,他只是喵喵喵的叫了几声,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而他能做的,似乎只有用力蹬动前腿后爪,努力在迦叶身上留下几道爪印。 但这一切与迦叶而言,不过隔靴搔痒,没有半点作用。 迦叶见状又此又慈悲的笑了笑。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贫僧愿意暂代汝之父母,传汝道,授汝业,解汝惑。善哉善哉。” 戚肆遥蹬腿蹬地更厉害了,可惜,徒劳无功。 第十一目(1) 林修醒过来的时候感觉不大对。 他的头昏昏沉沉的,看东西也俱蒙着一团雾。 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朝他走来,林修还未看清他们的长相,就感觉臂上被扎了一针。有东西顺着尖细的针头进入他的体内。 他直觉这不是好地方,费力的眨眨眼睛想要清醒过来,终究抵不过越来越强烈的睡意, 这样的情形来来回回好几次,林修终于在一天夜里醒了过来。 他试着握了握拳,渐渐聚集了些力气,然后才慢慢从实验台上坐了起来。 是的,实验台。 很奇怪,明明是没有窗子的极暗的屋子,他却能清晰的看清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林修甚至在想,他的眼睛是不是像夜里的猫儿一样,发着绿光。 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他环顾起四周。 这里是一个实验室,看样子废弃已久。 除了他所在的手术台,实验室里到处是堆积的灰尘,角落里还有不少蜘蛛网。林修不解的皱了皱眉,看样子,经常会有人来这里看他,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下了床走到门前,转了转生锈的把手,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修松了口气。好在,门没锁。 拉开房门,才发现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屋子似乎修在了走廊的中央,左右看看,都看不到尽头。 林修皱了皱眉,唤了几声5798,却得不到回应。 林修又看了眼左右两边,复又回到屋子里去。 他在里面走了几遭,终于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的柜子里找到一张a4纸。林修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才发现,这是一张药方,上面杂七杂八的写着许多药。 它的边角有破损的地方,看样子是被反复拿起过好多次。 林修犹豫了会,把纸折了几折塞进口袋里,这才离开。 他走的是左边。 走廊里静静地,除了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一丝声音也没有。林修下意识的调整了步伐和呼吸,这才让走廊安静下来。 突然,林修停了下来,飞快的躲入附近的一间屋子里关好门。 不消片刻,门外便有沉沉的脚步声往他离开的方向去了。 林修数了数,门外有两人。他们个个步伐沉稳,看来是练家子。 不一会,他们的步伐停了下来,似乎是到了目的地。 林修根据他们的呼吸和步伐算了一下,他们停的地方,恰好是他离开的那房间之前。林修听到他们踢开房门,然后就是一通翻找的声音。 几分钟后,那些人出了门。 这次他们的动作快了许多,每路过一间屋子都会打开看看。 林修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身体也摆出防卫的姿势。 感官已经被他放到最大,就像是一只稍有异动就会突起的豹子。 到目前为止,那两人不曾说过一句话。大概是提前就计划好了的,他们的默契十足。林修无法确定他们是敌是友,只能在安静中等待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临近他所在的房间,脚步声越加清晰,他们的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林修的身体紧绷起来。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他这里了。 吱呀—— 是对面的房门关起的声音。 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林修所在的屋子。 林修紧贴在门侧,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暗暗弓起了腰。 他们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林修仿佛看到其中一人的手覆在了门把手上,微微转动。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在林修眼里,房门位置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被无限放大。 林修看到门缓缓打开,露出一道小小的缝隙。 他蓄势待发,打定主意在二人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制住他们。 门越开越大,他几乎打算出手了,门外的两人却突然倒了下去。 林修听到,他们的呼吸,停止了。 他陡然竖起了全身的寒毛。 ——外面有人,他却一直未曾发现。 这这能说明一件事——那人,比他强,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躲在房间里的他。 林修的背,又弯了些,以确保他发动攻击时,能用上最大的速度。 他维持这个姿势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一丝动静。 方才悬起的心慢慢落下,林修按住把手,悄悄拉开了门。 这时门上突然自上至下出现一颗脑袋,脸色惨白惨白的,长又直的黑发直直的落下来,飘在半空,像是一只索命的厉鬼。 “小——修——” 咚!—— 林修用力打了他一拳,那人随即从半空落下。掉地时五体投地,姿势着实不怎么好看。 林修又站在原地警惕的看了会地上的人。 从他的身上,林修感觉不到呼吸。可是以他方才的力道,完全不足以打死一个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是个死人。 或者说,丧尸。 重见天日已经是一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林修从通道里走上来,正巧看见东边冒出的火红的日头。 他眯了眯眼,深呼吸。 可这口气才吸到一半林修就猛地捂住了口鼻,因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重的酸腐之气。 林修知道这种味道,那是尸体腐烂后的气味。 这一刻,林修恨不得不能呼吸。就像从他出门起,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只尸体一样。 身后的尸体似乎察觉到林修的不对,连忙上前试图为林修查看,却突然被林修拉住了袖子。 尸体有些高兴,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弄出一个无比难看的微笑:“小——修——” 林修却顾不得其他,只是埋首在他的肩窝处,不停的呼吸。 很长时间过去,林修才慢慢平复下呼吸。 他仍旧有些受不了空气当中的味道,但是却也不想最初那般难忍。 等呼吸够了,林修才抬头,拨开他随意披散的头发,借着初升的太阳的光芒,仔细端详他的面孔。 看着看着,林修的眉目柔和下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修——” 林修笑了,“你长得真丑!” 尸体的身上还挂着乌黑的血迹,看样子是很久以前就留下来的。 他脸色惨白惨白的,上面还挂着不少红一块紫一块的尸斑,除了五官的轮廓外,怎么看怎么丑。 林修却怎么也嫌弃不起来。 尸体似乎不懂林修说的是什么,继续吃吃的念:“小——修——” 林修弯了眼睛,用力的抱住尸体,“从今以后,就叫你小尸吧。” 小尸愣愣的,重复着林修刚才说的那句话:“小——尸——小——尸——”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林修和小尸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被无限拉长,像是延伸到大地的尽头。 抱够了,林修才拉起小尸的手,环顾四周。 这是一处平原,一眼望不到尽头。 四周尽是荒废的土地,荒草疯长,有的甚至没过了林修的大腿。 林修在地里走了十分钟,才终于走到公路上,只一眼就颦紧了眉。 公路上有很多废弃的旧车,车内车外血迹斑斑,却没有尸体。 而在公路附近,则零星地飘荡着几个人。 林修打算走进几步瞧瞧,却发现他们在他靠近前纷纷跑走了,且跑动的姿势说不出的诡异。 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个不详的猜测。 回头看一眼始终攥着自己衣角不放的小尸,林修拍了拍他的头。 “乖乖的,在这里等我。” 小尸闻言攥紧了衣袖,声音也焦急起来,只是依旧迟钝。 “小——小——修——” 林修却拂下了他的手。 他有预感,只要小尸在他附近,他就无法凑近那些‘人’。 小尸似乎急躁了起来,但不敢忤逆林修,只是直直的看着林修:“小——修——” 林修有些不忍,只好安抚性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在这里等我。” 林修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他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和小尸拉来了几百米的距离。 但是,从那些遇见他就跑的‘人’看,这样的距离还不够。 他的动作又快了,跑到公路的拐角处时,直接拐了过去。 附近的草很茂盛,林修这一拐,人影就消失了。 站在原地的小尸焦躁起来,却不敢动。周围有感受到他情绪的‘人’,纷纷行动起来。 林修在远处也感受到了这异动。 因为他发现,原本避他如蛇蝎的人,正在慢慢向他的地方靠近。不多时,林修附近便被这些‘人’里外围了一个圈子。但他们似乎又不敢靠的太近,因为林修靠近一些,他们又会退开。 林修:“……”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些‘人’,是小尸叫过来,打算压他回去的。 林修抽了抽嘴角,小尸自己不敢过来,叫这些小弟来,也是聪明。他原以为那家伙现在的智商肯定为负呢。 他也不再继续,这些‘人’,或者是丧尸的东西,他已经看清了。 他们比小尸要丑更多,身上很多地方都挂着腐烂的肉块,随着身体的摆动一颤一颤的。 林修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他觉得他该收回刚才那句话。 小尸不仅不丑,还相当的英俊! 可还没等他回去,周围就响起一阵阵枪声。 原来是马路的一头冲来一辆越野车,车顶上有人举着一把机关枪,一枪一枪的爆了围在他附近的丧尸的头。 林修退后几步,避开了四处飞溅的肉块儿。 而面对突然出现的人,这些丧尸显然没有对林修那么友好。 他们蠢蠢欲动,放过林修,不顾那些一阵强过一阵的子弹,纷纷朝车子的方向游过去。 有的行动快的,干脆直接冲了过去扒在车窗上。 车顶那人见状立刻缩了回去,但是车窗却被打开了。林修正想着上前帮忙,就见车窗里飞出一个冰锥,一下穿过了扒在车窗上丧尸的头。 林修因着这些变故缩了缩眼睛。很快,那些冰锥就解决了附近这波丧尸。 林修还未动作,就见车子行到自己面前,然后后车门被打开。一个人扒着车框,朝林修伸出一只手来,意欲拉上林修:“愣着干嘛?!快上车!” 这时候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女声:“小心!” 那个叫杨子龙的人想要收手,却是来不及了,因为不远处有一只丧尸用着极快的速度朝他跑来。 杨子龙发誓,他甚至看清了那只丧尸在阳光下泛着光的尖利的爪子。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子龙命不久矣的时候,千钧一刻之际,一条腿飞旋而来,直接将那丧尸踢飞了! 杨子龙咽了咽口水,他甚至没有看清这个人是何时动作的,只知道一道残影掠过,那只看起来极厉害的丧尸就被一脚踢飞了。那速度,甚至有可能赶超老大! 他想,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老大坚持要来救这个人的原因了。 因为这个人,很强大。 孤身一人游荡安全区外,且衣服却没有沾上半点血迹的人。要么是刚刚被同伴抛下不久的诱饵,要么是实力极强的高手。 显然,眼前这人是第二种。 杨子龙有些兴奋,他又朝林修伸出一只手:“加入我们吧!我们会带你去这附近的安全基地。” 这时车子已经停在了林修面前,副驾驶座一侧的车窗被摇下来,一个青年从车里看过来。 “先上车,这儿附近有很多丧尸正朝这赶,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林修大致掠了一眼,发现车内有三男一女,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眼神催促。 他们不认为林修会拒绝这样好的一个条件。 林修没有回答,侧耳听了听四面的动静,果然有不少家伙正朝这儿聚集。 于是,他摇了摇头,留下一句,“不劳各位费心,再见。” 然后便看也不看那些目瞪口呆的人,飞快的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远远地,林修还能听到车里的大汉骂娘的话。 他笑了笑,他们该庆幸,若自己和他们走,只怕他们一路下来都不会安生。 拐了一弯,看到马路边上听话的等着他的小尸,加快了步伐。 冲到小尸身边后,林修不等他说话,便将他拉到在边上的草丛里跑了几遭,而后直接将他扑到地上。 小尸傻傻的,不知道反抗。开口正要说话,就被林修用唇堵住了言语。 林修眼里含着笑,见他安静下来,才松开小尸。食指搭在唇中央,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小尸就听话的一动不动,木楞楞的看着趴在身体上的人。 林修也摒了呼吸,直到越野车的声音越来越远,才打了个滚儿从小尸身上下来,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看来这一次,他有必要带着这个人,远离人群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饿? 饿了的话会不会想吃人肉? 别人的肉他是断不会给他的,那要不要是自己的肉? 自己的肉又够不够他吃? …… 就这样,思绪一飞就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林修也就没注意到,他旁边的尸体,正趴在他旁边,盯着他的嘴唇,视线一直未曾离开。 第十一目(2) 越野车离开之后,林修又一次回到了地下研究所。 他想知道自己的过去。5798联系不上,他只能靠自己。可他几乎把整个地下研究所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而那两个闯入研究所的人的尸体,林修也搜了一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至今为止,他从实验室里得来的,只有那一张药方。而且那还是一张不知真假的药方。 确定什么都找不到之后,林修又一次离开了研究所。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说不定不久之后,会有另一拨人来这里。 此时外面已是正午时分。头顶的烈日毫不吝啬地想大地施展它的热量。林修拿手遮在眼睛上面,看了眼面前一片荒芜的平原,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 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自己的衣食问题。 这个念头才闪过去,肚子就应景的叫了一声。 这声音吸引了一直跟在一旁的小尸的视线。他好奇地盯着林修的肚子,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肚子也能出声。然后,小尸眨眨眼睛,应景的学了一声:“咕——” 咕—— 仿佛回应似得,林修的肚皮在小尸叫后又叫了一声。林修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回头却发现小尸不再自己旁边。 接着,肚子上传来一个轻微的触感,林修低头,就看见小尸蹲在自己面前,用青黑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瘪下去的肚皮,盯着自己的肚子鼓起嘴,又学了一次:“咕——” 咕—— 林修:“……” 他干脆把小尸拖了起来,“我饿了,想吃饭。” 小尸不解的眨眨眼睛。 于是林修又朝他做了个拒绝的动作,而后一字一顿重复道:“我、饿、了、要、吃、饭!” 小尸像是明白了什么,面部表情生动起来,也跟着做了一个咀嚼的动作。 林修拍拍他的头,表示孺子可教也。 这下,小尸的眼睛完全亮了。他转身,走在林修前面,拉着林修的手就向着一个方向疾行而去。走几步他就会回头看一眼,确定林修完全能够跟上后,才继续往前走。 几次下来,林修捏了捏他的手心:“放心。” 那之后小尸便没有回过头。 二人大概走了近半个小时,小尸终于在一处村庄的入口处停了下来。然后,不等林修动作,小尸就朝着那里吼了一声。 喊声过后,林修敏锐地察觉到空气当中的异动。不消片刻,潜伏在村子个个角落的丧尸纷纷站了出来,朝村外走去。经过两人时,丧尸们有意的绕了一个大圈。 等丧尸潮离开后,林修转头看了也身侧的小尸,而小尸也一眨不眨的盯着林修,似乎是在等对方的嘉奖。 林修忍不住碰了碰他的额头,心里有个地方软的一塌糊涂。 小尸似乎很满意这个动作,拉着林修继续往村子里走。 这是一座空城,林修在里面大致看了一眼,到处是四溅的灰黑的血迹。他突然想起知名度享誉全球的生化危机系列,不由捏紧了小尸的手。 不知道小尸面对突来的袭击,是否也曾害怕的发抖。 小尸却突然拉了拉林修的衣袖,朝着林修指了指马路旁的一家小型超市。 大约是现时段食物紧缺的缘故,超市里的东西几乎都被人拿光了,有些人动作似乎很急,里面到处是倒地的货架。 小尸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头。他拉着林修越过满地的障碍物,来到超市后面的农家小院。 院子里有三棵结了桃子的树,小尸走到最粗壮的那颗树下时,歪头冲着林修笑了一笑。他的笑实在不怎么好看,林修却看不腻。 大概是附近的活人太少,所以还有不少桃子仍挂在树上。 林修摘下一颗掂了掂,分量挺足。 他把桃子丢给小尸,打算去附近找些水把果子洗洗。 就看见小尸满不在乎地把桃子扔了,然后跑到林修面前,拉着他继续往屋子里走。 林修正打算询问一二,却突然住了嘴。因为他闻到了一丝血腥气,而越靠近主屋,这气味儿越浓。 林修看了眼前方不自觉露出尖细牙齿的小尸,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而这预感在小尸一脚踢开农舍的大门时,得到了验证。 有两个身影飞快的朝他们袭来。 林修心中警铃大作。不为自己和小尸,而是为那个袭击的人。 于是他抢在小尸之前,一手抓住来人的手腕轻轻一掰,那人手里的刀子便掉在了地上,另一手抵在她的腹部轻轻往前一推,便将她推开了好几步远。 解决掉一人之后,他又飞快的抬脚朝着半空的方向用力一踢,把另一人也制退了好几步远。 而直到这时,林修才看清了屋内的情景。 屋里有四个人,三男一女,林修今儿早上才在马路上见过他们。 他们都已经被丧尸抓伤,其中两个的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黑。另外两人虽然也被抓伤,但伤口处的鲜血仍是鲜红的色的。林修进来前,他们大都在屋里的沙发上休息。 里面伤得最轻的是队伍里唯一的女生,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出头。刚才出来袭击他们的人,就有这个女生。另一个,就是早上大开车门打算拉他上来的男子。 他二人此刻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满脸戒备的挡在伤重的两人面前。 林修颦了颦眉,没有说话。小尸却突然跑出来,指着受伤的四人,龇牙咧嘴。 林修突然有些头疼,他忘了,现在他和某人物种不同,吃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而那两人见了小尸的动作又一次弓起了背脊,打算再攻击一次。 林修正想着怎么开口制止,就有人先一步说话了。 “张燕!杨子龙!退下!他没有恶意!”然后声音的主人看向林修,“谢谢帮忙。” 林修知道这个人,他当时就坐在越野的副驾上。 似乎是为了印证那人的话,林修拉着小尸后退了几步。张燕和杨子龙也在他们动作后退到了一旁。 小尸却依旧不依不饶的,看着四人的表情狰狞可怖,几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 林修这才注意到,小尸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 “那时丧尸饥饿的征兆。他们饿起来后,动作会比正常情况快上三成。而一旦他们的红眼状态持续时间超过五个小时,就会变成真正的尸体。” 林修看向说话的人,他的伤口正漫着黑色的鲜血,可他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号的改变。现在,他正朝林修伸出一只手。 “我叫黎川,想和你合作。” ———— 林修拿着从张燕那里得来的刀,爆开了附近最后一只丧尸的头。 这附近的丧尸已经被他清空了,周围七零八落的,全是丧尸倒下的身体。林修忍着反胃的的感觉,用刀尖挨个挑开丧失的头颅,取出一颗颗晶核。 很快,晶核便装了一个小袋子。 林修随手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擦了擦刀子,就带着战利品回了村子。 小尸一直听着林修的话,站在超市门口等着。见到林修朝他招手后,便噌的消失在了原地。 林修被猛扑上来的小尸扑了个满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推开等的委委屈屈的小尸,越过超市和内院,进了屋。 装满晶核的袋子随手往桌上一扔,林修便拉着小尸退出了屋子。那些人需要晶核晋级,成功的话就能抵消丧尸的毒素。而他已经从他们口中得知小尸恢复的方法,这些晶核,就算作谢礼。 这附近被小尸施了威压,一天之内不会有丧尸出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离开村子时,林修找来一个大背包,装上几个树上摘来的桃子和从四人那里换来的衣物后,就撬了一辆汽车离开了。 根据黎川的说法,除非林修在五个小时内找到和小尸同等级以上的丧尸晶核,或者给小尸找来一个大活人当场让他咬死,小尸才可能脱离饥饿状态。 可是附近的丧尸早已居小尸为王,换言之,林修要想小尸活下来,就必须加紧行动。 小尸的眼睛早在林修外出期间,就已经全红了,可他仍旧用着全然依赖的眼光看着林修,并没有因为林修放走他的食物而有一丝一毫的抱怨。 林修不知疲倦的开了近五个小时车后,突然停了下来砸了砸方向盘。然后摸摸坐在副驾上的小尸红透的眼睛,心疼的厉害。 他开车离开前曾和小尸说过,如果能在附近感知到比他自己还强的人,就叫他。可惜一路下来,路过村庄城镇无数,小尸却一声不吭。 而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林修一手遮住小尸的眼睛,狠下心肠,咬开了另一只手的手腕。 血液瞬间沿着细白的手腕蜿蜒而下,滴答滴答的落在皮质座椅上。 林修这才松开遮住对方眼睛的手,把流血的手腕送到小尸面前。 血液总能刺激了丧尸的感官,小尸血红的双眼甚至有发黑的倾向。他的牙齿不受控制的尖锐起来,林修笑笑,把手腕递前了一些。 小尸因为这个动作突然狂躁了起来,喉咙里不是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林修正打算摸摸他的头,却被小尸躲开,而后在林修猝不及防中,小尸劈开了车门,转眼便消失在林修的实现中。 林修瞳孔一缩,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背影,却只抓过一片布条…… 夜风吹过,林修追着跑下车,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所以,他也就没注意,他刚刚撕开的口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愈合。 第十一目(4) 林修醒过来后,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适应了光线后,他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旁边是整面墙大小的落地窗,只一眼就能将整个城市纳入眼中。 地上被铺了厚厚的毛毯,林修走下床,双手贴在落地窗上,俯瞰到处是断壁残垣的城市。 5798还是没有动静,林修叫了几次后作罢,望着楼下凌乱的车道愣愣出神。 身后突然传来门开合的声音,林修回头,就看见小尸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手上端着一个盛满血肉脏器的托盘,笑盈盈的朝他走来。 “小修,这时新摘下的婴儿的心脏,还有新抽取的鲜血,来来来,快吃。” 小尸说着就递给林修一杯半满的血,林修后退几步,想要拒绝,没想到身后的落地窗突然消失,林修一脚踩空,突然从高处掉了下来。 啊!—— 林修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不只是因为方才的坠落还是因为那血淋淋的脏器。 小尸在林修昏迷期间一直蹲在林修身边,见林修突然惊叫着坐起来,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左右查看,直到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异样后,小尸才安下心来,念道:“小修。” 林修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朝小尸看过去。却发现,他看向自己的视线里,除了兴奋外,还有一丝遗憾。 小尸的确是不大高兴,委屈道:“不一样。小修,小尸,不一样。” 林修听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揉了揉小尸的头,“要不你再咬一次?” 林修只是说玩笑话,但是小尸却当了真,扑到在林修身上就啃住了他的嘴唇。林修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直到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感,他才意识到,他又一次被咬了。 小尸大概是迷恋着接吻的味道,直到林修动手推开他前,他一直叼着林修的唇咬来咬去。反正他不用呼吸,倒也没有换气的烦恼。 林修任他吻够了,便盘腿坐在地上,问:“我睡了多久?” 小尸歪歪头,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数了数,“三,三天。” 三天。 林修皱眉。他从黎川嘴里知道,丧尸食人肉后最多可以坚持一周时间。若近期内不能给小尸提供足够的能量的话,他的饥饿状态将会越来越频繁的出现。所以,他必须在四天之内找到解决办法。 四天啊。林修微叹,要是他能觉醒一个养丧尸的异能就好了。最好能结出专供丧尸吃的尸果之类的果子,专门喂他的小尸。 林修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要是5798在就好了,他可以通过5798的商城换些东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换到专供丧尸吃的东西。 他想的入神,没注意到他的头上悄悄冒出了一颗绿芽,高两厘米左右,上面还长着白色的绒毛。不过就算林修不入神估计也发现不了,毕竟他的眼睛没长在头顶上。 可是小尸却发现了,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从林修发旋处冒出来的小嫩芽,猛不丁朝它吹了口气,就见那颗小草晃悠悠的摇摆起来。小尸来了兴趣,又吹了两下,那嫩芽就一直晃啊晃啊,甚至在最后被小尸吹出了两片叶子。 小尸看见那嫩芽舒展出的叶子,咧嘴笑了起来。他觉得心里痒痒的,于是伸手覆在林修头上,摸了摸那两片叶子。 林修正在惆怅,突然感觉有一股电流通过,忍不住就打了个激灵。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以前与某人耳鬓厮磨时,也常常会被对方撩拨起来。 林修忍不住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小尸。 小尸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朝林修看过来,目光纯良且无害,还夹着着无尽的依赖。只是他放在林修头上的那只手却围在林修头上的那棵草旁边,蠢蠢欲动。林修顿时觉得他想多了,偏过头来继续天马行空。 可才回过头,那种浑身犹如电流轻轻滑过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更加舒适,林修几乎忍不住想呻||吟出声。 他咬牙忍住了,偏头又看了小尸一眼。 小尸和刚才一样,傻傻的看着林修,似乎觉得他不太对劲,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林修顿时愧疚心大膨,他不该怀疑这么单纯的小尸的。 可是,第三次,林修还没有回过头,那种感觉又来了。他没做好准备,当下就舒服地唔了一声。 这一声出来,林修立马红了脸,在心里检讨自己——难道自己这时谷欠求不满么?! 他也坐不下去了,干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拿起被丢在一旁的背包认准一个方向就走。 小尸望了望被甩开的手,第一次有点失望的感觉。但他马上就把这点情绪抛在脑后,颠颠地抢过了林修背上的包,拉着林修的手继续走。只是视线依旧时不时地飘到林修头上那颗小草上去,手痒得无以复加。 林修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因为小尸以前就经常这样看着他。 只是他现在还在为自己的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而感到不好意思,不怎么敢对上小尸的视线。也就没发现小尸的视线里,有一半是朝着自己脑袋上看过去的。 他们走了一段就走到了公路上。这条路似乎被清理过,废弃的车子都被清理到了公路旁的矮丛里。林修在那一堆车里仔细检查了一遍,最终挑了一辆还算干净的、车窗镀了膜的黑色小轿车。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车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小尸在林修找车的时候也一直在附近的车里找东西,林修见他难得这么主动也不拦他。等大致收拾好车子后,林修把车开到路上,这才摇下车窗同小尸招招手。 小尸见了忙停下手中的事跑回来,只是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样东西。小尸坐进副驾的时候,林修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顶高高的尖尖的魔术帽。 林修正疑惑他要干什么,就看见小尸面朝他,郑重的而小心地给他戴上了这顶帽子。帽子戴头上刚刚好,不偏不倚,恰巧盖住那颗草。 盖完后,小尸左右检查了一下,这才把帽子摘下来放到膝上,开心道:“保护小小修。” 因为是晚上,光线昏暗,林修忙了这么久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情况。他以为小尸口中的‘小小修’只是口误,却不知道这是指的那棵草。 等第二天林修迎着清晨的朝阳,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头上明晃晃的小草时,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吼了小尸:“小尸!你混蛋!!” 小尸不明所以,但他习惯万事顺着林修的意,见他生气就乖乖的低下头,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搞得林修最后没了气。 气过了,林修安安生生开起车的时候,小尸才抬头,盯着林修头上的草,道:“小小修长大了。” 原本只有两片叶子的小草,在一夜之间长高了些,从两厘米长到了五厘米,叶子中间也多出一颗嫩芽。小尸想也不想的就把手覆了上去,轻轻一拨。然后身子就突然前倾,撞了头。 等坐好以后,小尸看向林修,才发现他咬着牙,脸红扑扑的。原来林修在小尸伸手拨弄那颗草的时候猛踩了刹车,才会让小尸突然前倾。 林修总算回过味来了,他拨开小尸的爪子,自己摸了摸那棵草。不摸还好,一摸浑身就一个激灵。适应之后,他又试着捻起小草的根部,想把它拔下来。结果他不过轻轻一提,就疼的林修龇牙咧嘴的。 林修使劲儿磨了磨后槽牙,转头凶神恶煞的对着小尸说:“不准再碰它!” 小尸委委屈屈不愿意搭腔,第一次无声抗议起来。林修无视了他幽怨的小眼神,拿起小尸昨天找到的帽子就戴在了头上。 林修不管他。中午的时候,林修把车子停在路边,就地生火煮好饭后,自己端着碗吸溜着碗里的方便面,一点也不去理会坐在他对面原地画圈圈的小尸。 吃饱喝足,林修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砸了咂嘴。抬头便注意到和他冷战一上午的小尸傻乎乎的盯着他头顶的方向,愣愣道:“小小修长高了。” 林修刚冒出来一句,“哈?” 就感觉到自己头上的草似乎顶到了帽子。林修立刻放下餐具飞一样的跑到车子旁边。对着车窗照了起来,就看见被他用盖住的小草,慢慢的顶起了帽子。 小尸这时候也跟了上来,他也不怕林修不高兴,当场摘下帽子双手用力一撕就把那一顶厚厚帽子撕成了碎片。 但林修已经顾不上斥责他了。因为就他吃饭那一小会儿,他头上的草竟然又长了高了三厘米。叶子从原本的两片变成四片,而且那叶子的中间甚至还长了个红色的花骨朵!!! 林修傻了。 他恨恨的看了眼头上的花骨朵,眼珠一转,回头看向小尸,朝他伸出一只手恶狠狠道:“咬我!” 小尸眼睛一亮,视线终于舍得从小小修身上收回来。他自动无视了林修放到他嘴边的手腕,扑上去就叼住了对方柔软的唇。 他现在已经不愿意去掩饰他对林修血肉的渴望,几乎是唇舌接触的那一刹那,就伸出尖利的牙齿咬破了他的唇,同时手也不受控制的按上了林修颈侧的大动脉。 口腔中充斥着林修香甜的血液的味道,掌下是昭示着林修勃勃生机的脉搏跳动。小尸兴奋地颤抖起来,抵在林修白上的手越收越紧,露出锋利的紫色指甲。 林修全然不觉,从始至终眼睛一直盯着车窗上倒映出来的他头上的小草。 如他所料,小尸在咬破他的嘴唇后,他顶上的小草突然抖了抖,然后那个刚刚还是花骨朵红色小团就那么开花了!!! 林修:“……” 他顶着一株开得红艳艳的小花,推开使劲儿扒着他不放的、依依不舍的小尸,仰天长叹。 那东西睡觉会长,吃饭会长,被咬也会长。老天给他的异能,真是……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第十一目(5) 林修最近有点蔫。和他恹恹的表情不同的是,他头上那一株‘小小修’长得非常的欢腾。小尸更是没事就爱拨弄两下,囧的林修脸上的红晕都没下去过。 好几次林修都想忍住疼把那东西拔了,眼不见为净,但都被小尸阻止了。到最后,林修索性放弃了,每天都会递出手腕让小尸咬上几口,算作施肥。 几天下来,那棵草已经长得有□□厘米高。那个被小尸精心照料的花骨朵也终于在小草冒出来的第四天,开了花,艳丽而妖娆。 但是那朵花的花期极短,从开花到凋落,只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等林修从小尸兴奋的表情里知道花开之后,再跑到车窗上看时,已经晚了。那朵花已经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大拇指甲盖大小的紫色小果食。此刻它正静静地躺在叶子中央,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冰冷的光。 小尸很快跟了上来,他的手上还捏着林修跑动时落下的花瓣,红艳艳的。 林修回头看他时,小尸正把那花瓣一片一片扔到嘴里。 见到林修倚在车门前看他,立刻扑了上去,咬住林修的唇,强势的撬开他的牙关,把嘴里咀嚼到一半的花瓣用舌尖顶到了林修的嘴里。 馨香甜腻中又略带些苦涩的花瓣的味道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林修眼角带上些宠溺,伸手扣住了小尸的头。 不知过了多久,小尸松开林修,缓缓道:“小尸喜欢小修。” 林修笑笑,正打算接腔,突然发现小尸的眼睛正在慢慢变红。 那是饥饿状态的征兆。 林修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拉着小尸就打算往车上坐。这四天以来,他开车走过无数村庄城镇,却一次都不曾遇到比小尸还要强大的丧尸。 他几乎已经绝望了。 小尸却反扣住林修的双手将他上半身抵在车门上,按住林修的肩膀将他压低一些,然后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在林修不解的表情中,含住了林修头上的那颗紫色的圆润的果实。呼出的气息打在叶子上面,颤颤巍巍的。 林修几乎是在他含住那颗果实的时候,脸就噌的一下,红了。他有些不安的挣了挣小尸按住他肩膀的手,说话的声音也软了起来。 “小尸,放开我——” 小尸却没有松开,牙齿微微用力,直接把那颗果实咬了下来。 林修只觉得脑中一片白光闪过,然后他的腿就有些软。他再一次在心里暗骂那颗突然冒出来的草,紧接着身体一翻,就被小尸翻了个身。还没反应过来就再一次被小尸吻住了,他的嘴里多了颗果实,林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自己头上结的。 那颗果实被小尸用舌尖推来倒去无数次,就是不肯咬破。 林修被摘了果子,本来就有些腿软。这下好了,不止腿,他整个身子都软了。他有些气愤的看了小尸一眼,不知道他的吻技是怎么练的,比他说话的的技巧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殊不知,他这一眼在小尸看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威慑力。相反,那略带水润的眸子反而激发了小尸内心不为人知的情绪,他只觉得他现在急需寻一个发泄口。否则下一刻,那鼓噪的想要吞噬理对方的欲望,就可能吞没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于是,他咬破了那颗果实。 清甜的味道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人几欲沉迷。下一刻,一直压着林修不放的小尸突然倒在了林修的身上。 林修心下一惊,连忙打开车门将小尸放进去。 自己则绕到驾驶座上,油门一踩,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疯狂的跑了起来。他走得急,没注意到头顶那株小草已经枯萎凋谢,化成粉尘飘散在空中。 林修车开得快,想就近找一处荒城碰碰运气,却在车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减速。 小尸醒了,在他专注前方道路的时候,倾身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沉迷的叫了声:“小修——” 林修从后视镜里看到小尸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心下兴奋,刚把车停在路边打算仔细看看时,一个不妨就被小尸劈中了后颈。 昏过去前,他对上的是小尸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眼。 小尸,现在应该叫夏溪。他搂着林修倒下去的身体,头埋在他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他抬头,从林修的口袋里掏出那一张药方。 摊开纸张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夏溪打开车窗吹了个哨子。不消片刻,就有丧尸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赶来。 他们队列整齐的停留在车子以外三米的地方,恭敬垂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夏溪将手中的药方弹出车外,立刻就有一只身手敏捷的丧尸将纸张接过,而后转身,飞快地消失在丧尸群中。 其他的丧尸依旧立在车旁,一动不动。 夏溪最后看了眼怀里的人,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将椅背调平,小心的把他放在驾驶座上。 扭头就打算离开。 这时,本以为被他击昏过去的林修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你要是走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回来找我。”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丝毫起伏,就好像眼前的夏溪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夏溪刚刚打开车门的准备下车的动作顿住了。 林修不理他,手交叠着放在脑后,闭上眼睛假寐。 一时间车内寂静无声,只剩下林修不时发出的有规律的呼吸声。 夏溪又动了。 他合上车门,回过头,像是之前的小尸一样,扑在了林修身上。像是泄愤一般,他张嘴就咬住了林修的脖颈,牙齿深深的嵌到肉里去。 林修这才睁开眼睛。 他把手从脑后抽出来,伸手摸了摸夏溪的狗头。 “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的目的。” 夏溪这才抬起头来。 他脸上的尸斑已经消失不见,只是脸色依旧惨白惨白的。青白的几乎透明的嘴唇,因为染上鲜血的缘故,给他舔了一点艳丽的颜色。他的容颜本就绝色,这番打扮下来,就好像是初食血肉的艳鬼,神秘中夹着着致命的诱惑。 林修却没有被他蛊惑。 从小尸咽下那些花瓣之后,他就注意到了,眼前人的相貌,正慢慢发生着变化,只是没想到这个变化这样快。几息之间,就从狰狞的丧尸蜕变为危险而诱惑的小公子。 现在若把这家伙丢到人群里去,任谁也不会发现,他白净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随时可以掐断人脖子的丧尸。 夏溪不说话,只是趴在林修身上,冷冷的看着他,目光不似之前那般孺慕爱恋。 林修却不在意,他动了动腿,把压在他身上的人推了下去。而后调高椅背,手肘支在打开的车窗上,望着车外那一圈圈将小车围的密密麻麻的丧尸,挑了挑眉,斜斜地看着坐他对面的人:“让他们退后一百米。” 说着,林修轻轻掩住口鼻,咕哝道:“味道不怎么好。” 夏溪动了动唇,又是一个呼哨打出去,那些雕像一样站着的丧尸突然原地复活一样,拖动着破破烂烂的身子,后退了五百米左右。 林修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对方的脸冷了些,但还算听话。 于是他的动作更加散漫起来,手微抬,朝着对面的夏溪勾了勾手指。 夏溪坐在副驾上,眼神中有一丝挣扎一闪而过,然后倾身上前,双手分别放在林修的两个膝盖上。脸慢慢靠近,停留在里对方脸颊只余两厘米的地方。 林修见状,眼角微微上挑。却不说话,只是伸出粉嫩的舌尖,诱惑似得沿着红润的唇线描绘一圈,果然清楚地看见夏溪眸中的挣扎和懊恼。 下一刻,夏溪放弃似得,也顾不得矜持了,直接将林修按在了车门上,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唇。 林修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而后环住对方的背脊,慢慢加深这个吻。 车内的温度慢慢升高,林修的额头渐渐有薄汗渗出。他不耐的动了动身子,却被夏溪收紧了臂弯死死箍在怀里。林修渐渐地有些呼吸不畅,直到快受不了的时候,夏溪才放开他,转而吻向他的鼻尖、眼睛、眉心,一路向上,最后来到了他的额头。 林修刚刚流了些汗,吻上去时,有股咸咸的感觉。夏溪一点不嫌弃,又用舌头舔了舔。 林修全程乖乖的任由他动作。 他总觉得人模人样的小尸不大对劲,也就不愿意反抗,随他去了。 等夏溪终于吻够了,才坐回去,将林修的头扣在怀里,轻柔的抚摸他的发丝。 “夏溪。我叫夏溪。” 夏溪说着那下巴蹭了蹭林修毛茸茸的脑袋,宠溺道:“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尸。” 林修在他怀里闷闷的应了声是,也就不再多话。 夏溪只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说了他的名字,却没有提他要干什么。 林修知道一时之间他也问不出来什么,干脆不问了。 片刻后,他挣脱夏溪的怀抱,闲闲的看着他,问:“会开车么?” 夏溪点了点头。 林修开心的笑了下,“那今后你来开车。” 说完,林修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连着开了四五天的车,我累了。” 夏溪听了,有些心疼的看了眼他的手腕,点了点头,“好。” 换好座位后,林修调低座椅躺下去。 “随便你去哪里都好,只是不要把我丢下去。如果我睁开眼睛后发现你不在了。”林修说到这里住了口,几秒钟后,才继续道:“我会离开你。” 至少这一世,我会离开你。 夏溪闻言,静静地看了会倒在椅背上假寐的林修。 不一会,车内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 夏溪从包里翻出一间外套,盖在林修身上,悄声道:“睡吧,我在。” 第十一目(6) 京口市安全基地外围的实验室里,张景文双眼放光的攥着一张手下人刚刚拿来的的配方,抓着送来东西的张盛的肩膀一连串的问:“这真是从夏成国的实验室里的来的?!你确定?!实验室里除了这张方子还有什么人?有夏溪那小子的消息么?97号实验品呢?没找到么?” 张盛没想到一个年逾花甲的老教授激动起来也能晃得人七星八素的,赶忙扒开教授的手后退两步。 “张教授,夏成国的实验室里只找到这个东西。整个实验室翻遍了都只有这么一张纸。而且放这药方的位子不算隐蔽,估计是有什么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让我们找到它。另外,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咱们派去那儿的人不止一批,前几批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这一次倒是意外地顺利不说,那个实验室附近的丧尸也少的可怜。所以,虽然这东西的确是夏成国实验室的,但是真伪我不敢保证,可能有诈。不过看您的样子,这东西是真的不成?” “真的,这是真的。不过用之前需要用夏溪特制的药水浸五分钟才能用。至于你说的那些,得等找到夏溪以后才有的说。他这小子聪明的紧,说不定这些都是他的授意,为了让你们不拿多余的东西。等会你下去帮我召集一下组里的人,二十分钟后集合,咱们要开一个会。” 张盛点头,又问道:“那基地统领那边……” 张景文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先瞒着,想尽办法也要给我瞒下来。一群只知道用拳头说话的莽夫,让他们知道这事,还不知道得整出多少幺蛾子。 等会儿会议通知发下去之后,你再另外带几个人出城,去找华夏基地里的军区负责人,黎袁青,我待会儿把他的一些基本信息告诉你。你今晚就走,越快越好,等我把这张药方复印几份后,这份原件你也带走。” “教授您不走么?” 张教授闻言笑笑,“我这把老骨头了,走不掉。我一走,这实验室里没了人。一群研究员都得被扔到丧尸群里。可惜喽,好不容易的来的药方,就这么白白便宜黎袁青那臭小子了。” 张景文说完,看张盛沉默的坐在他的对面,摇摇头。 他到自己的实验室倒腾了半天以后,就把原件折好放到了张盛的上衣口袋里,推了他一把:“别摆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放心吧,等你把东西送到手了再让人回来接我也不迟。走吧。” 张盛也不再多说,朝着张景文鞠了一躬就离开了。他离开基地时带了三个人,走到半路的时候。张盛借口下车方便,远远地离开了。没多久,那辆开出来的车就被突然出现的丧尸围了起来。 远远地,还能听到那附近不时传来的打斗声,但是他没有回头,一直走,直到视野里出现一个容貌魅惑而艳丽青年。 青年在他走近后,毫无感情的眸子直直打在张胜身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弯了背脊。 “他怎么说?” “张景文让我带着药方去找华夏基地的黎袁青。” “黎袁青?”夏溪皱眉道:“末世前第三军区总司令?” “是。” 夏溪讥讽一笑:“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张盛又弯了弯腰。“药方怎么办?” “照他的话去做。他既然想做拯救国民的大英雄,那就让他去做。就看他得偿所愿之后,有没有命享受了。” “那……”张盛欲言又止。 夏溪没等他多想,接口道:“你想问那药方是不是真的?” 张盛点头。 “真的。但他给你的那一份是假的。不出意外,他给你的药方,正是丧尸病毒的培植方法。” 张盛有些吃惊,怒道:“这老狐狸别的不行,泼脏水的本事不小。他这是打算臭掉夏教授的名声么?不过就这么把丧尸病毒的药方白白送给他?夏教授现在是失踪,说不定正在哪里搞研究。张景文这样做,不是把你父亲推入火坑么?还好我提前知道了,要不真的让那老狐狸得逞了。” 张盛愿意看到末世结束,但这不代表他愿意看到最后站出来的人是张景文。他表面一副平易近人老教授的模样,实际上就是个妄想寻求长生的神经病。若非是他之前不停地进行人体试验,末世也不会爆发。讽刺的是,他自己研制的丧尸病毒,偏偏他自己解不了。 夏溪听了张盛的问话,诡异一笑,无端的让张盛竖起了浑身的汗毛。 他说:“我好像忘了告诉你,让丧尸恢复神智的方法,有两种。” 一种是所谓的解毒剂;还有一种,是病毒催化剂,促使丧尸进化,拥有如人类般的智力。他知道,张景文自然也清楚。他很好奇,张景文实验过后,会把药剂扩散出去,还是把它放在角落里生灰。 若是后者,只能说张景文还有些良心。 若是前者,那么夏溪已经等不及看到,那些丧尸褪去肮脏丑陋的外壳,披着人类的外皮在人类中觅食的样子了。 原本,若是没有林修的话,夏溪不介意自己动手。但是偏偏他出现了,夏溪也就乐的旁观,做一个安静的看戏人。至于这个世界最终的命运如何,与他何干? 夏溪说完这些,让张盛回去,自己一个人消失在地平线以外。夏成国于张盛有恩,所以张盛自然会万事以夏成国为先。可对夏溪来说,无论是夏成国还是张景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回去的时候,林修正在摆弄一个花盆。他晃着头哼着歌,头上新长出来的那一株小草随着他的摆动摇来摇去,看的夏溪顿时柔和了目光。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处远离城市的度假村。 他们出现之前,这儿是一座死城,没有半个活人,只有沿着道路四处游走的丧尸。二人住下后,那些丧尸就被他打发去度假村外围巡城了。也就是说,这里除了他和林修,再没有第三个人。 夏溪爱死了这个地方,爱死了那个人。所以看到林修后,他想也不想就上前,自后抱住他。把人锁在怀里后,夏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呼出的热气打在那两片嫩绿的叶子上,直让林修打了个哆嗦。 林修不由翻了个白眼。夏溪老爱折腾他头上的草,他说了无数次夏溪都左耳进右耳出,干脆就随他了。 那次他头上的草枯了之后,林修本以为这就过去了。没想才三天过去,那颗草它又冒出来了!从开花到结果,它只要七天时间。而它结果凋谢之后,会有三天的潜伏期。 林修就当它在默默发芽,在他的脑袋里。 因此,林修只要一想到有棵草在他的脑袋里生根发芽,他就鸡皮疙瘩起一身。偏偏他又毫无办法。不过,这果子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夏溪吃了它后,再没有出现过饥饿状态。而且脸色也越来越红润,整体来看,越来越像个人了。弄得林修现在都搞不清楚,夏溪到底是人,还是丧尸。 夏溪感受到怀里身体轻微的颤抖,轻声一笑:“尸果还没发芽?几天了?” 尸果就是林修头上长得果子,林修自己起的名字。 几天前,尸果结出来以后,林修制止了夏溪吃掉它的举动,自己把它摘了下来埋到土里去。每天都给它施肥浇水,就盼着有朝一日它结出新的果子。这段时间以来,夏溪觉得自己被冷落不少。 林修拿着小型花铲,小心的给花盆松土。 “五天了吧。我前天悄悄翻土来着,看到它长芽了。” 林修说着回过头,兴奋道:“如果它真的结了果子,我倒是很想让其他的丧尸试试看效果。” 若是丧尸的食谱里出现了除人类血肉外,第二种食物。不再对血肉饥渴的丧尸,是否能和人类和平相处? 林修想着,眼里出现跃跃欲试的光芒,似乎摆在面前的是一个璀璨的未来。 夏溪闻言却暗下了眼神,他盯着林修的脖颈,似乎能透过他的肌肤看到下层的血管,勾的他口干舌燥。丧尸对人类血肉的渴望,是本能。即使是他,也在不停地压抑这种渴望。 他能读懂林修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可是,他必须要打破林修的幻想。 他松开手,让林修面向自己,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小修,对人类血肉的饥渴,是丧尸的本能。即使他们的食谱里出现第二种食物,这一点也不会改变。而且就算他们真的能抵制对血肉的欲望又如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总会想法设法除掉丧尸,这一点都不可能有所改变。” “所以,即使尸果真的起作用,让丧尸恢复神智,恢复记忆;让丧尸变得与人类别无二致;让人类重新寻到失去的亲人、挚爱、朋友,也没有一个人人会感谢你。” “对大多数人类来讲,丧尸只会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因此,人们只会恨你。因为你的介入,让丧尸便聪明,变强大,变得难以战胜。你会成为人类心目中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即使是站在丧尸的角度,他们也不会感激你。因为你的能力,丧尸们会贪婪的找上你,利用你的能力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他们会内斗,争夺你的所有权。他们本就是由人类变成得怪物,贪婪自私,是他们的本性。” 夏溪说话时,林修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夏溪不愿意给林修逃避的机会,他一字一顿道:“所以小修,答应我,不要做所谓的实验。这个后果太沉太重,我不忍心。” 第三目-柳子辰番外 西街是城里有名的红灯区,就算是警察的例行巡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放哪儿都是至理名言,有些大佬的势力他们不能动也动不了。 锦色就是西街的一家高档会所,里面有很多水嫩的少爷和公主。进出的无一例外是有头有脸的角色。目前为止,少有敢在锦色里逞勇斗狠的人,因为锦色背后的势力无人敢动。 但是最近,条子们盯上了西街的锦色。带头的人,是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市公安局局长的公子,樊修临。 徐晟收到手下通知的时候,正在锦色的地下室里给受伤的少爷们检查身体。 当他摘下手套,看到照片里那个同林修有□□分相似的青年时,当下就皱起了他的眉毛:“这就是那个放话说要掀了柳家的人?他来了锦色?” 东子回道:“是,他来了好几回了。嘴上说着要揭了锦色的老底,但实际上也就是带着他那一众朋友玩闹来着。本来咱们的人也没放在心上,但最近条子那边似乎正打算干一场大的。我寻思着这之前先给这小子来个绊儿,照点照片,到时候也好和那樊老狐狸谈。这儿来就是问问您的意见。” 徐晟听了,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弹了弹照片道:“这件事你别插手,交给我。” 等东子出去了,徐晟将照片□□上衣口袋里,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他这辈子最恨的人有两个,一个林麒,另一个就是林麒的兔崽子林修。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偏偏一个比一个厉害。 前者让柳子辰惦记了十几年,后者,直接让他发了疯。 自打林修死后,虽然表面看去,柳子辰并无异样,但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徐晟知道,柳子辰的心已经死了。林修死后他没哭过一次,好像他全部的感情都给了林修,所以他死后,柳子辰连哭都不会了。 他宁愿让柳子辰发泄出来。 可这愿望这几年下来,早就成了奢望。 现在柳子辰活着,也不过是因为林修死前曾说过说过,要他好好活着。至于林修不喜欢黑道的那些生意,柳子辰也一直在尽力洗白,还是不要命的洗白。若非帮里一众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兄弟,徐晟绝对有理由相信,柳子辰会在林修葬礼后的第二天拿着他自己的罪证去警局自首。 到现在,林修离开三年,柳子辰同样不要命的工作了三年。他早从分家找好了继承人,手底下的势力基本上散了大半,兄弟们的去向也大都被他安排好了。不出意外,这两天条子这么频繁的临检,多半是柳子辰默许了的。 那个疯子,想进监狱,只因为林修曾经试图搜集他的罪证。 他正亲手将自己推上绝路。 徐晟见不得他那副样子,可是他没有办法。这几年也不是没遇见几个长得像林修的雏儿,但都被他打发走了,因为他直到柳子辰那尿性,绝对不会养什么林修的替身。 但是这一次,也许他试试。毕竟樊修临长得,实在太像林修了,说不定能把柳子辰从绝望边缘拉出来。 徐晟是行动派,当天晚上就把樊修临灌醉了脱光衣服,打包送到了柳子辰的床上。 他原本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心想柳子辰生气了就赶紧把人弄出来。结果事情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柳子辰近屋以后就没在出来过。 第二天早上,柳子辰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恹恹地窝在他怀里的青年下了楼,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管家说的:“回老宅。” 所以,林修撑着宿醉的头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锁在了柳子辰位于老宅二楼的卧室里。望着熟悉而陌生的房间布局,林修扯了扯锁在脚踝处的大拇指粗细的铁链,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身体已经被仔仔细细清理过了,但身后那个初次使用的地方还是有种异物感,稍一挪动就顿顿的痛。 窗户被厚厚的窗帘被拉住了,只有些许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子。尽管如此,屋子还是被照亮不少,看得出外面的天气很好。 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手机电话类的通讯工具,就连记忆力放在书桌上的电脑也被人拿走了。林修动了动脚踝,带动起锁链,发出铃铃啷啷的响声,林修听着,经诡异的觉得这声音很悦耳。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牛奶,盛牛奶的杯子浸在热水里。杯子旁边是一块白色的手帕,林修拿起来时,似乎还能从手帕上闻到记忆里,柳叔身上惯有的香水味道。 他一手拿着帕子,空余的手拿出尚余温热的牛奶。 用帕子将杯子上的水珠尽数拭去,杯口抵在唇上慢慢的抿,温热的牛奶,温暖的让人想落泪。 喝完牛奶,林修把杯子放好,看了眼对面的墙,墙上钟表显示的时间是11:03分。 不知道柳叔什么时候回来。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林修无视床旁边的拖鞋,光着脚踏上去,细细的软软的绒毛垫在脚底,柔软又舒适。 他走到窗户旁边,一把拉开窗帘。 阳光倾泻而进,一瞬间照亮了暗沉的卧室。林修忍不住伸手挡在眼上,遮住灿烂的阳光。适应好光线后,林修打开透明的防弹伸缩门,倚在窗台上看风景。 柳子辰的卧室阳台外就是花园,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一年四季,只要打开窗子,就能闻到花的香气,时而浓郁芬芳,时而清新淡泊。 时值夏季,墙边的架子上爬满了盛开的白色蔷薇。有爬得高的,甚至将枝头伸展到了阳台的铁栏上。林修凑近那朵开得最盛的蔷薇花,伸手想把它摘下来。 摘时没注意,被茎上的刺刺破了食指,手一松,才摘下来的花就从阳台上掉落,林修伸出头往下看,就看见墙根上突然出现一个人,穿着深色西装,身材高大修长。 林修视力好,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还能看清他鬓上细碎的白发,心不知为何,突然就被刺了一下。他似乎恰好路过,看到顶上掉落的花下意识的接了下来。 少顷,一滴血穿透层层空气,落在花心,浸在白色的花瓣上,美丽的惊人。 柳子辰不禁抬头,入目的,就是青年温和的笑脸。而后,他看到青年薄唇轻启,留恋的喊了一声,“柳叔。” 空了太久的心,突然间被填满。柳子辰把蔷薇插在上衣口袋上,步履匆匆的进了屋。 林修看着他消失在视野里,数着时间,门锁扣动的那一刹,他转身,就看见他的柳叔,抿着唇站在门口。 林修背抵在栏杆上,背后是大片大片盛开的花丛和耀眼刺目的阳光。柳子辰看不清他的面容,之听到空气中那轻轻地声音。 他说:“柳叔,我回来了。” 被人紧紧所在怀里的时候,林修闭上眼睛,满足的笑了。 两人谁都没提锁链的事情。 柳子辰不提,是害怕。林修不提,是纵容。 由于出不了门,林修吃饭都是在卧室进行的。 在这里的第一餐,是在他醒来后下午两点左右开始的。当时柳子辰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是两份方便面,每个碗里都有一整个荷包蛋。 林修讶异的挑了挑眉,看了柳子辰一眼,恰好看到他红透的耳垂。联想起方才楼下厨房方向不时传来的瓶瓶罐罐的声音。林修没有多说,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塞进嘴里,嚼的时候嚼到了碎蛋壳。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和着面条全部咽了下去。末了,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笑着赞了句:“很好吃啊,柳叔。” 柳子辰素来不苟言笑,听了这话不由放下心口的大石,自己也拿起自己的那一份吃了起来。结果第一口就尝到了蛋壳的滋味。不仅如此,面条有不少地方因为火候过大,烧焦了。 他放下碗,伸手抓住对面青年的手腕,制止林修继续吃下去的举动,“别吃了。我找人再重新做些。” 他从来舍不得林修吃苦。 林修依言放下碗,却没有听他的,筷子伸进自己的碗里捡起一块儿蛋花送到柳子辰嘴边。柳子辰下意识的张嘴吃了。林修弯起眼角,“很好吃吧。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浪费。” 那块儿蛋花里同样有蛋壳混迹其中,柳子辰却觉得他美味异常。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吃完了一餐。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林修都是在柳子辰的卧室里吃饭的。从最开始的油盐不调,到最后的美味可口,林修都会赞一句,好吃。 好吃到,他想流泪。 柳子辰近来好像很闲的样子,林修很少看他出门。老宅里人不多,只有他和柳叔两个。有负责打扫的钟点工,每天会准时出现,打扫庭院。 偶尔柳子辰兴致来了,也会拿起剪刀去花园里修建枝叶。每当这个时候,林修就趴在阳台上静静地看。偶尔柳子辰动作间隙,会抬头朝二楼看一眼,每每都能收到林修灿烂的笑脸。他一般也会回以一笑,然后埋头,继续剪枝。 那天从窗台坠落的蔷薇已经被柳子辰制成标本,挂在卧室的墙上。纯白的蔷薇中间一点血色的红,美丽而妖冶。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林修一天醒来的时候,不意外的看到脚踝上的锁链已经被撤了下来。他匆匆跑到窗边拉开窗帘,果然看到在花丛里忙碌的身影。 屋外阳光正好,柳子辰抬头,朝他温暖一笑。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满脑子都是柳子辰那个温暖而宠溺的微笑。 林修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脚下猛地发力,手搭在栏杆上轻轻一翻就翻到了地上。脚下是柔软的草地,林修刚刚站起来,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柳子辰想指责他方才的危险举动,可是话到嘴边,辗转千回,最终吐出来的,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 “欢迎回来。” 第十一目(7) 自从那次夏溪打破林修的幻想之后,林修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不说,只是专心照顾他的果子。 培植在外面的尸果长得很慢,但总算没辜负了林修的用心。在时间用去近一个月之后,花盆里的尸果总算结了果子。 红艳艳的,只是色泽比起林修头上长的要差上许多,就连个头也稍小些。 夏溪在它结出果子后,没等林修说话,立马摘了下来放到嘴里,边吃还边评论:“味道不怎么好。” 说完就盯着林修头顶,颇有些哀怨道:“我还想吃。” 林修头上的草昨天刚谢,再长出来还要等两天时间。可是他最近热衷于养尸果,基本上头上的小草结果之后都会被他摘下来种到土里去,还有几株被他养到了水里。 为此,夏溪已经接连一个多月没吃到那果子了,说起话来自然带上了哀怨的意味。林修被他看的无法,“下次长出来就随你。” 夏溪这才冲上去宝着林修一通撒娇。 林修没心思管他,把花盆重新放到了阳台上。刚结了果子的尸草颤巍巍的在风中摇摆,林修伸手摸了摸它的叶子,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 夏溪这时也从林修后面伸出头来,惊道:“咦,这家伙竟然没有谢了!” 林修点头附和,“是啊,看起来还有继续长的趋势。说不定几年之后,它能长出一棵小树也说不定。” 说完,林修回头,和夏溪面对面,严肃道:“你前阵子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对,丧尸和人类,本就互为为对立。我贸然出手相助,两边都讨不了好。但是你也说了,丧尸本就是人类变化而成。他们虽有着对血肉的本能欲望,但我相信,他们亦有着人类的情感。就像你之于我。” 林修伸手在夏溪唇上轻轻抚摸,食指撬开他的唇,在他尖利的牙齿处徘徊。 夏溪一动不动,任林修摆弄。 林修笑了,收回手道:“你看,你就永远不会伤害我,尽管你是丧失。人类是自私,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比比皆是。但同样的,困难面前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的亦不在少数。你不能因为那些自私狡诈之人,而将所有的人类归为一谈。末世来临,人心惶惶,人们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好好地活着而已。而我明明手握可能让丧尸恢复神智的东西,却因为那一丝对人类的不信任而不肯出手,我于心不安。归根结底,我也是人,仅此而已。” 这次轮到夏溪沉默了。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林修的眼睛,却看不到里面的半点退缩之意。 林修他,是认真的。 良久,夏溪叹口气,揉了揉林修的脑袋,“我帮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林修却是从包里寻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嬉笑道:“我知道,我不会让人知道我和尸果的关系的。” 说完,怕夏溪不放心,林修又加了四个字:“绝对不会” 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倒让夏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最终,他泄愤般把林修拉到怀里,一口咬破他的唇,尽情蹂||躏。 林修知他生气,乖乖的迎合。等夏溪吻够了,林修又道:“我还可以让普通人试试这尸果。你看,我被你咬了这么多回都不见感染,说不定就里面就有尸果的原因。” 回答他的是夏溪无奈的眼神。 但尽管这样,夏溪还是不愿意林修出手。他让林修在度假村待着,自己一个人拿着四株尸果幼苗跑出去了。 夏溪走之前说了,他大概会离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林修本以为时间会很快过去,可真的到了面对的时候,他才发现,没有夏溪的度假村,安静的有些寂寞了。 他还是闲来无事就侍弄下尸果,亦或是在村子周围转一转,可是常常干到一半就会下意识地看看大门的方向。一天天下来,林修自己都对自己这一副闺中怨妇的模样无语了。 他开始放任自己思念夏溪。头上结的尸果也没有埋进土里去,都被他小心的收到了冰箱里,打算等夏溪回来时给他一个惊喜。 一切都好好的,直到这个村里闯进了四个受伤的路人。碍于夏溪的原因,丧尸们不会攻击林修,却不代表他们会放过其他误入阵地的美食,闻到血腥味后纷纷向他们的方向聚集。 林修和那些人的位子只隔了一条街,站在阁楼上能清楚地看见丧尸包围圈里,那几个艰难抗争的人。 临死之际,人的求生本能是无限的,但精力却是有限的。林修清楚地的知道,那包围圈里的三人都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们却依旧打起全身的精神护住中间的人。 至于,中间那个人,林修下意识的看了眼。这一看却惊讶的发现,他竟是朝这边看了过来。林修自以为他的能力在这里足够强,至今为止,除了夏溪,他还没有遇到过能难得倒他的丧尸。这次观看也是收敛了气息的,没想到竟会被人发现! 很快,林修便发现,那些人似乎改变了路线,朝着他这边开始突围。可惜围聚在一起的丧尸越来越多,眼看就要落入敌口。 林修叹口气,戴上夏溪特地给他做的高高的帽子,遮住头上那颗敏||感的尸草,打开窗子跳了下去。 他借力在房顶上跳跃几次,最终直接进入了丧尸的包围圈中,一脚踢开了一只即将的手的丧尸。仅这一脚,就在密密麻麻的丧尸包围圈里踢开了一个豁口。 四人中,除了中间那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脸色平静外,其他的人都略微惊讶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他们没时间问太多,纷纷配合起林修的动作。 而原本即将被击溃的队伍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突然间有了生机。明明看起来普普通通瘦瘦弱弱的一个人,但每一拳每一脚都似乎有千钧之力,逼得那些丧尸毫无还手之力。 四人越看越心惊,这人的实力甚至可能比他们基地的异能者协会的会长还要强!更奇怪的是,他们甚至没看到这个青年身上的异能痕迹!速度异能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力量型异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且每每使用,身上的肌肉必然凸起。风火冰雷类的属性型异能更是不可能,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感觉到青年身体附近类似属性粒子的能量波动!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单纯靠着他自己爆发力和速度在取胜!这要是怎样强大的武力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而前面林修却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自顾自的开出一条道。他的速度很快,快的旁人根本看不清。以至于原本庞大的包围圈竟然在几息之间就被他开出一条路。 等几人进到别墅里后,看着突然止步在外茫然徘徊的丧尸,还有些心有余悸,只是愣愣的跟在林修身后进了客厅。 不过,林修回头看了眼被护在三人中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青年,暗自警惕。 先开始说话的是那个一脸平静的青年,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果汁,道:“华夏基地,亡了。” 林修这才站起来,表情凝重:“你说什么?!” 第十一目(8) 华夏基地是末世爆发之后,华北军区建立起来的全国第一个安全基地,也是全国最安全的基地之一。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夏溪这次准备去的地方,就是华夏基地! 但现在这个人说,华夏基地亡了?! 林修听了这消息不由严肃起来,不自觉的释放出威压。客厅内四人在这股威压之下,纷纷白了脸。 林修不愿与他们废话,直接道:“告诉我这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妄图欺骗我,如果被我发现你们的言辞当中有半分虚假或隐瞒,就直接滚出这间屋子!” 说完,果然见他们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威慑的效果已然达到,林修这才收了气势,靠回墙上静待答复。 那四人眼神交流一阵,片刻后,还是方才那个青年开口。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林修向另外三人看去,见他们点头,打开冰箱把盛尸果的盒子揣到兜里,便对着三人道:“一楼你们随意,吃也好洗漱也罢,但不允许上二楼。” 说完,林修就带着青年上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侧有个小型的休息室,林修在里面换好衣服大致擦去了身上的污血,就回到了书房。 出来后,他直接坐在了书桌后的转椅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安静的等着那人的回话。 他救来的四人里,数这人的衣服最为干净,面色也最好。看样子,他是个决策型的人,亦或是重要的研究人员。 等了没多久,那人开口了,说的话却不是林修以为的华夏基地的事情。 他说:“好久不见,97号。” 三年前,岷江留春县外围地下秘密实验基地内部 实验基地有三层,最底层只有高级实验人员才能凭指纹进入。 三层的灯从实验基地建好之后就没有灭过,每时每刻都有许多的研究狂人彻夜不眠的做实验。最近,他们小组一直以来关于人类进化项目的实验终于有了进展。领头人是华夏生物医药界最具权威的生物基因学家,夏成国。他的儿子夏溪是近年来生物医药界的黑马,资质颇高,实验用的进化药剂就是他研制出来的。 在走廊中间一个实验室内,透明的培养舱内正蜷缩着一个墨发青年,他有一头长长的墨色卷发,散布在淡绿色透明营养液里,堪堪遮住身上的重点部位。 夏溪拿着本册子,站在一旁记录仪器上的数据。 肌肉强度:11359±5 灵敏度:10697±5 身体反应度:11256±5 细胞活性:9461±5 细胞再生速度:9826±5 …… 智力:50±0.5 (正常人的指标都在100左右。) 夏成国开完组会,第一时间来到了实验室。 “97号怎么样了?” 夏溪把笔插到上衣口袋里,对走到身边的夏成国道:“一切正常。但我还是建议提升他的智力,至少要与正常人无异才可以。人类进化不能只进化肉体方面,智力也需要跟得上。咱们实验的最初目的,不就是想看到的是各方面完全协调的进化人么?现在弄出一个弱智有什么用?” 夏成国摇头:“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这次的事情至关重要,他毕竟是1000个试验样品中唯二活下来的。38号由于初始智力设置为正常人的两倍,以至于在接受学习的第五个月就独自逃脱。就连一开始设置在他体内的追踪器和纳米炸弹都被他弄了下来。这样的错误决不能在97号重犯。毕竟我们现在只剩他一个实验品了,要想拿到军方的‘超级军人’项目,就必须这样做。” 说完后看夏溪还想反驳,夏成国又道:“你知道各项指标是正常人的百倍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发起狂来,我们很难控制他!除智力外,38号和他的各项数据参数仅为他的十分之一,但因为智力过高,在100名真枪实弹的特种兵包围圈内如入无人之境!如果真的将他的智力提升,那得到的结果将会是一个完全无法由人力操控的怪物,比38号更甚!我宁愿要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笨蛋,也不能让他跑了!” 夏溪闻言也发了飙:“怪物?!你既然知道说他是怪物!就更应该知道,他是弱智的怪物!你明明清楚得很,我们这个实验要的是各方面协调发展的进化人!我想通过这些药剂让几乎已经停止进化的人,解开身体的限制,向更高层面全面发展!我想看看人类最后能做到什么地步?!而不是为了劳什子‘完美超级军人’来制造这么个战斗机器!” “可是被你改了指标后,这样的药剂流传出去有什么用?空有一身蛮力,结果智力tmd还不如普通人。随便一个普通人都有可能引诱走97号为他卖命。这算狗屁的‘超级军人’!是,军人是要绝对服从,但这不代表他们不需要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么低的智力,就算真放到战场上,也只知道往前冲不知道躲避隐藏的笨蛋。就算以一当百,一个炸弹来了还是一样死!” “我不同意!”夏成国固执己见,“这个小组的决策权在我!我不允许提升他的智力,就是不允许!就算我们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人类进化,但是没有军队的支持那也算个屁!那边张景文取胜了,随时能叫停咱们的实验。所以我绝对不允许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的97号像38号一样跑了。就算到最后这次的药剂报废了,只要有了军方的支持,我们还可以随意再搞出来一千甚至一万的实验品。总有能把药剂扩散出去的一天!” 夏溪闻言摔了手里的册子,发出啪——的一声响:“就因为这些你放弃97号?天知道下一个合格的实验品什么时候出现。而且这次的风险有多大你不会不比我清楚,这药剂各方面都有待加强,就算有今后有一万个实验品也未必称有人受得了这个东西!说到底还是你为了所谓的权利。我等着你竞争失败的那一天!这次实验之后我会退出小组,你自己看着吧。我倒要看看,你的随意弄出这些实验品到底是怎么个随意法!” 夏成国闻言黑了脸,不再与夏溪多话拂袖而去。 他离开后,一直泡在药剂里的97号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眼珠子直直的看着夏溪,张嘴软软的开口想唤一声‘夏溪’,却只是吐出几口泡沫。 夏溪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在夏成国身后摔门出了实验室。 那时的97号于他,不过是个恰好能扛得住药剂的实验品,连人都算不上,谈何感情?他生来就无心,对父母尚且如此,更何况97号? 第十一目(9) “后来呢?” 林修看着优哉游哉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皱眉问道。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人却不说话,张嘴指了指喉咙,轻笑道:“我说了这么久了,嗓子都干的冒烟了,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倒杯水么?” 林修也没反驳,站起来就向门外走去。手刚刚出道门把手便觉得身后刮过一道劲风,林修头也不回,左手向后抡去,指甲堪堪停在身后人脖颈处的大动脉上,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拿走对方的性命。而那人身体像被定住般,一动不动,手里的刀子却离林修脖子还有一步之遥。转瞬间,高下立现。 随后,那人扯出一抹笑收回手,回道座位上玩起手中的匕首。林修则打开门去楼下冰箱里拿了两罐汽水。 林修坐回转椅上后,他对面的人刚刚放下汽水罐。也不等林修催促,他又开口了。 “我当时离开那个实验基地已经满半年了。最初比普通人强健十倍的身体却在那时开始出现排斥反应,首先是视力下降。原本以我的视力,看清一千米后的叶子纹路都不成问题。那时开始却一降再降,最后我的视力只比正常人强一些。再就是听力和嗅觉也开始下降。这还不止,肌肉的强度、身体的反应速度到动作的敏捷度、爆发的速度,都开始一一下降。虽然和普通人相比还是很强,但是和最初的状态还是相差甚远。”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拿起汽水又灌了一口,喝完后不满道:“你应该拿酒过来。” 林修听了,转动转椅到一侧的书柜前停下,拉开最下层的木门,拿出一瓶落了灰的,不知什么年份的红酒扔了过去,附带着一把红酒开瓶器。 “我应该叫你什么?38号?” 那人现下正专心的开红酒,没有理会林修。等打开木塞,红酒特有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他有些兴奋的张大了眼:“哇哇哇!竟然是1847的白马酒庄!这在末世前都已经是天价了,而且还是有价无市!你哪里搞来的?!” 林修听了心里心疼得要命,就不太想回答,虎着脸道:“不知道。也许是主人家剩下的。” 到底是把你给我留点儿这句话演到了肚子里。 算了,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 那人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满足的叹口气,这才把就朝着林修的方向举了举:“来点儿?” 林修摇头,除了夏溪外,他不想喝别人沾过的东西。 那人闻言喜滋滋的把就收了回去,这才想起来他还有话没说完似得,继续道:“你叫我38好就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从有记忆起,这个名字就被烙在了身上。” 他说着掀开衣领,让林修看了眼他锁骨附近烙下的数字,一个黑漆漆的38号。 “你身上应该也有。当初1000名实验品,每个都在同样的位子烙了一个印。我几次想把它划掉,都没下去手。到底也算是一个身份了。” 林修皱眉,他锁骨上并没有这个印子,取而代之的是有一朵火焰花的纹路。但他并不像多说,提醒道:“你话多了。” 38号摆摆手:“不要那么严肃嘛┑( ̄Д ̄)┍。” 不过那之后,他倒也没有在岔开话题。 “过惯了超人的日字,突然有一天变得和普通人差不多,我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痒痒,冒险又回到了那个地方。恰好那阵子有个海龟归国,我……” 林修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说重点。” “好的。”38号做了个ok的手势,继续道:“恰好那阵子有个海龟归国,我就——” 林修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勉强压下了大对方一遍的冲动。 38号像是没注意到林修的情绪,尾音拉长,朝林修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看林修轻微皱眉解释道:“不要觉得我滥杀无辜,能进夏成国那个小组的,基本都是些研究疯子,他手下的冤魂何止百十。” 林修不说话,听着他掰。 38号见林修不搭腔,摊了摊手,道:“那小子似乎也是个能人,一进研究所就发了地下三层的工作服。我那段时间一直混在哪儿,直到夏溪和夏成国父子拆伙。夏溪那时几乎退出了小组,不参与不讨论,只是每天例行去你的营养仓前分析数据。后来没多久,‘超级军人’的大赛前一个月,你被放出来了。” “明明是个大人的样子,样子也挺俊俏的,脑子却懵懵懂懂的像个小屁孩儿,成天跟在夏溪屁股后面转。那帮研究疯子对你这种行为的解释是‘雏鸟情节’。但我不信,我觉得你看夏溪的眼神想看你老婆。谁惹夏溪生气了你二话不说一个拳头就上去了。那段时间夏成国和夏溪闹得正僵,被你里里外外揍过好几遍,后来再见到夏溪,倒是像儿子见了老子,整个儿换了个身份。” 林修:“……” 他没有记忆,但听38号说得好有感觉肿么破!! “可是。”38号话锋一转,瞅着林修摇摇头,“可我觉得你就是看上了个白眼狼。夏溪那人,出了那些冷冰冰的仪器和数据能让他感兴趣点儿,其他的东西……唉……” 林修不知为何,听得心脏一痛。他想反驳说夏溪对他极好,可这话在嘴里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他的眼前似乎有浮现出夏溪初初恢复神志时,那毫无感情的眸子。同38号说的一样,那是个冷心冷清到极致的人。 慢慢的,林修脑海里浮现出一各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的影子。明明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眼里的寒冰生生将两人的地方拉开了无数倍。 38号没管他,继续道:“其实夏溪手里的门路比夏成国还多,他可以保下你的。但是他没有。‘超级军人’大赛前夕,夏成国需要让你跟过去,可是你不乐意,因为夏溪他不会去。” “再后来……” “再后来,”林修接口,失力般倒在椅背上,“出发那天,我依旧跟在夏溪身后。夏成国派来找我的人被我赶走了。那时我身体的各项数据都在顶峰期,实验基地没人能治得住我……” 林修闭上眼睛,陷入回忆当中。 那时的他真傻啊,明明夏溪的厌恶都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偏偏他自己丝毫察觉不到,只晓得跟在他身后转,给对方带来了无数麻烦而不自知。就像38号说的,夏溪原本能保住自己,但似乎因为他太聒噪了,所以便决定放弃他么?见自己打退了一批一批的人,气愤之下却是第一次对他露出好脸色:“乖,跟着夏成国走,我等你回来。” 于是他便去了。 参加什么‘超级’军人大赛。 “再后来我拿了‘超级军人’的冠军,但是军方决定的合作对象却不是夏成国。” “对!”38号接道,“你都想起来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你失败的原因,有三个,一是太傻,二是太强,三是只听夏溪的话。不易变通的同时又不好控制。张景文那边的实验虽不如你厉害,但是人家的药剂简单易的,还能普遍提高军人的素质。 于是夏成国的实验被叫了停。你自己则被张景文以1000份增强药剂为代价,让军方的人出动一千名特种兵抓住了。和夏溪说的一样,你要是聪明点儿也能逃出去。但是那时候的你就是个傻缺,人麻醉剂都抵在你脑门儿上了,你还不知道躲。” 林修:“……” “再然后1000名军人,分先后两天被注射了张景文的药剂。开始一切都好,可是一星期后,这些军人在野外训练时,发病了。然后,就是末世的到来。” 38号说到这儿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林修也不说话,愣愣的望着窗外。太阳西斜,眼看就要落山了,红晕晕的光线染红了整片天地。 末世爆发的当天,是否也流了这么多的,足以染红天地的血液? 大概是吧。 大赛后,林修先后被注射了十只张景文带来的抑制剂,一只可以让他躺上一天。 那时他躺了足有一周时间,各种各样的人轮番在他身上做实验,抽血,注射药剂,剔骨……他都以为自己承受不住时,末世来了。 起因就是那些疯狂的学者。 那时他的药效还没过,但是看着丧尸闯进实验室时,满脑子都是一个人——夏溪。 他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学究,哪里活的过残酷的末日?斗争心气,生生压住了抑制剂的药性。一个人凭着气味儿和记忆,跑回了那个研究基地。他那时是真笨,脸车子都不知道坐,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直接跑回去的,一路上就耗尽了大半的体力。 刚踢开地下三层的大门,就被整整一层的丧尸围攻了。林修当时杀红了眼,凭着夏溪的气味一路打到了放有他培养剂的实验室。 踢开门前,他想到了夏溪的各种结果,活的,死的,丧尸的……唯独没想到夏溪正泡在那些药剂里,疼的嘴角抽搐。他想砸开那个营养仓,可是里面的夏溪摇摇头,制止了。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很笨,那时却想起来一件事——营养仓的玻璃器壁比天然的金刚石还要硬,只要夏溪待在里面不出来,就不会有事。 想明白以后,林修紧绷的心一瞬间安定下来,一直凭着一股意气抑制住的抑制剂这时又起效了,浑身失力。最后竟是被一个被他踢烂了肚子的丧尸咬昏过去的。 那时他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反抗,好像所有的精力都在路上用尽了。 只记得身上皮肉的拉扯声越来越大,一波又一波的丧尸围了上来。晕倒之前,他似乎看见围在周围的丧尸纷纷退下,那个他从睁眼开始就一直在注视的人,轻轻地来到了他的身边,用着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轻柔语调温柔道:“好孩子,睡吧,睡醒了就都过去了。” 第十一目(10) 从回忆中抽回,林修突然想起来似得,问:“你身体机能下降的解决办法找到没有?还有华夏基地怎么亡的?” 38喝了口酒,才回道:“急什么?我还没讲到呢。” “末世爆发的第一周,我又回了那处实验基地。本来以为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你知道的,那个实验室里走出的怪物可不止我们两个。听说那里还有第四层,整个研究基地里只有不到五个人能进去。” 林修疑惑地:“四层?!” 他当初从实验台上醒来之后,把那个基地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有所谓的第四层。 “是的,四层。结果我到了那里才发现,整个实验基地,从地下一层到三层,半个丧尸也看不见。确切的说,丧尸大多在实验室入口外围一千米以外徘徊。那样子看起来,倒像是保护什么东西。我起先以为我这么顺利到达实验基地入口是因为我的能力,等下去后才发下,是有人故意放我进去。” 38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朝林修买了个关子,“你猜之后发生了什么?” 林修懒得再猜来猜去,“你信不信我可以直接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38号嘿嘿笑了两下,“我信,我信。” 说完立刻严肃了面容,正要开口,却被林修打断了:“是夏溪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这个度假村周围早被密密麻麻的丧尸包围起来了,真要打起来,就算是林修也不敢保证能毫发无伤的闯进来。更何况楼下那三个在林修看来完全是渣渣的保镖。 38号做出一个吃惊的举动,但他的眼里却没有惊讶:“你猜到了!” 林修:“……” 所以夏溪是派来了一个逗逼么? 林修深呼口气,一字一顿慢慢道:“你在这书房呆了近四个小时,从下午一直说到日落西山。半天的时间,你却一个字没提华夏基地的灭亡。你信不信,你要是再废话,我管你是谁,直接把你扔出去!还有,夏溪叫你来,肯定是有信物的。你的信物在哪里?” “信物没有,他只让我给你带来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办?” 林修听了,垂下眼,让38号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华夏基地的瓦解,是夏溪搞的鬼。” “不只是华夏基地。”38号补充道,“夏溪他,引发了这个末世。” “原本张景文手里的丧尸病毒不足以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但是因为夏溪,它的传染性扩大了五倍。你知道夏溪在那个实验基地的四层做了些什么么?他研究分解了丧尸病毒,制成病毒炸弹,让他手下的怪物,分批运到了世界各地。” 38号说到这里露出了神经质的笑容,“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么?后来啊,那些炸弹在同一时刻,砰——” 38号说完就消失在原地,用着不亚于林修的速度停在了林修面前的书桌上,单手钳住了林修的细瘦的脖颈,身子前倾,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呀,你凭什么,让夏溪对你死心塌地呢?他这么强的一个人,凭什么要被你圈在这个度假村呢?” “你说夏溪是丧尸,可是你知不知道,从头到尾,丧尸化最严重的,只是你而已。否则你凭什么以为夏溪就算离开了也能让那些丧尸对你敬而远之?他们害怕的,从来就只是你而已。林修。你才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魔——” 林修此时却突然抬起头,无视脖子上的那只手,笑道:“你喜欢他?” 38号收紧手腕,“是又怎么样?” 林修闻言笑意更甚:“可惜,你注定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在38号惊愕的目光中,林修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脖子上便出现一只手,林修站在他身后,在他耳边一字一顿轻柔道:“他喜欢的是我,只会是我。” 即使在原剧情里,那个和夏溪共度一生的人,是38号。 此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检测到目标人物‘夏溪’有危险,请宿主速速前往解救!检测到目标人物‘夏溪’有危险,请宿主速速前往解救!检测到目标人物‘夏溪’有危险,请宿主速速前往解救!】 林修听到声音顿了顿,才道:“我本不想杀你,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杀你。你的确是夏溪派来的没错,可是你却背叛了他。” 38号闻言挣扎起来:“哈哈,你逃得掉么?我的异能是绝对伪装,就算你感官绝佳又如何?照样感觉不到书房外围的异动。在我说话那些时间里,这里早就里里外外被人异能者包围起来了,就算你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的。哈哈哈!就算夏溪喜欢你又怎样,你注定得不……” 38号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林修已经扭断了他的脖子。 可是下一刻,林修的身后有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正是死去的38号! 林修在他身体出现的那一瞬就反腿一踢,力道足以震碎血肉。 38号又一次倒下去了。可他的声音却在书房的各个角落里徘徊游荡:“你杀不了我的!哈哈哈。只要我杀了你。夏溪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林修左右两边又分别出现两个38号。 林修动作利索的再次将二人打倒。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这两个身影倒下去后,他的周围会立刻出现新的38号,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林修却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书房中央一动不动。 38号并不会手下留情,他见林修停下来后,攻势愈加猛烈起来,林修被他的影子围在中间,不多久就百搭的鼻青脸肿。 可是由于他强大的复原能力,几乎就在下一刻,伤口的淤青便平复下来。 38号却是越打越兴奋:“只要你伤口的复原速度抵不上受伤速度,我就能杀了你!哈哈,我要杀了你!” 说完,38号的攻势越来越猛,周围的人影越来越多,林修身上的伤痕和淤青渐渐地堆积起来。 下一刻,林修原本岿然不动的身姿突然踉跄了一下,38号见了眼里精光愈盛。 可仅仅在下一刻,林修却突然扯出一抹笑来,然后在38号惊愕的目光中,从重重人影中冲出,捏住了外围一个38号的脖子。等38号看清林修的面容时,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如初,好像一开始的重伤都只是错觉。 林修看着38号的目光就像是猎人在看一只陷阱中挣扎的猎物,饱含讽刺。他说:“可惜,你没这个机会杀我了。” 眼看着38号睁得越来越大的眼珠,林修笑道:“我似乎忘了告诉你,你所谓的那些异能人士,早就被外面那些丧尸,赶走了。” 说完果然看见38号惊恐的表情,林修的笑容愈加明媚,却让38号感到毛骨悚然。 他凑过去,轻轻道:“你最不应该犯的错,就是小看我。你以为我为什么亲自下楼给你拿饮料?为什么给你喝那瓶47年的红酒?因为只有你喝了它,我才能问到你的气味。至于你说的绝对伪装?是空间异能吧?真难为你在空间里躲了那么久才肯出来。” 38号目呲欲裂:“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说这么多?” “因为,我想知道夏溪的过去,仅此而已。” 第十一目(11) 知道自己不是人而是丧尸这件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相反,林修还有一种,‘啊,原来如此’的感觉。 他原本就是实验室里出来的怪物,怪物被感染丧尸病毒,自然还是怪物。 怎样都不可能成为人的,林修心道。 夏溪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费尽心思的瞒了他这么长时间。 他又想起那所谓的尸果,那根本就不是好东西。它任何一个进化到丧尸王阶层的丧尸都会有的东西。 对人类来说它是□□,吃了就会变为丧尸;对丧尸王来说,它是绝佳的控制手段,用来确保手下丧尸衷心的东西。一旦其他的丧尸吃了它,即使将来那个丧尸进化到丧尸王的级别,也依旧摆脱不了尸果对他的控制。 不过尸果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帮助丧尸王定位自己服用过尸果的丧尸的位置。 夏溪走后这么长时间,林修总算露出一抹笑。 他走到阳台上,摘下帽子,露出了夜空中随风摆动的尸果。嘴里叽里咕噜的念了一大堆无师自通的咒语,下一刻,原本还长在头上的尸果突然连根拔起,出现在林修的眼前。 林修睁眼,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点点渗出血一般的深红,红润的肤色渐渐变得惨白惨白的,稍稍启唇就能看到那尖利的的牙齿在口腔内若隐若现。 他看了一眼尸果,又看了眼四下渐渐聚集起来的丧尸,最后隔着重重夜幕,盯着夏溪所在的方向,组下轻轻一点,便飞也似的消失在夜空中。他的身后,是一波又一波的,无声无息的丧尸。 另一头,华夏基地中心区域,第三防务区第五实验室负三层c315。 张景文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他看着被困在栏杆另一头的夏溪,眼里充彻着严重的红血丝:“你还不肯说jj932型进化药剂的配方么?” jj932型进化药剂就是专门为林修配置的进化药剂。 张景文做梦都在想着有一天能够突破人类极限,长生不老,无坚不摧,林修的在大赛上的表现显然让他眼红了。在‘完美军人’大赛上获胜后,他利用职务之便软禁了夏成国,希望从他口中获得药剂的配方。可夏成国命不好,末世之后便直接被咬死了。而药剂的研发者夏溪更是直接失踪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都以为夏溪同他那倒霉的父亲一样命丧黄泉了,偏偏得到了一张药方。那药方他试过了,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解毒剂,而是丧尸进化剂。他不甘心,废寝忘食的研究,终于将那配方改进,最后成功豢养了一批听命于他的丧尸。 后来他利用这些丧尸进攻华夏基地,却都在华夏基地快撑不住的时候,以救世者的身份站出来击退了一波又一波丧尸。三两次后,他的威望便渐渐盖过了华夏基地的军区负责人黎袁青,获得了华夏基地的掌控权, 可是不够,还不够,他要的远远不是这些。 地位、财富、声望,这些再高有什么用?他时间一到,还不是一场空?可他怎么甘心放手?这是他盼了一辈子的东西,怎么愿意放手? 最后,陷入疯魔的张景文直接将丧尸病毒一直到了自己身上,又趁着自己清醒之际不断注射丧尸进化剂。最后,他思维尚且清醒,人却已经变得与基地外游荡的丧尸别无二致。 而他自己也开始渴望人类的血肉。张景文本就不是会为他人考虑的人,得知自己有了对血肉的*后,以招募实验志愿者的名义聚集了一批视他为神明的无知难民,作为自己的食材养了起来。 他爱极了那些人看到他时露出的那种惊恐的表情,就仿佛他是最强的。 可是他知道,他远远达不到林修的地步。他恨,可他无可奈何,知道夏溪出现在华夏基地。 呵呵,别人看不出来夏溪的丧尸身份,他看得出来。明明都是丧尸,凭什么他夏溪干净的和人一样,而他却不得不穿着这样厚重的防护服来遮掩身份?凭什么?是不是自己有了那药剂,也能变成这样? 可是一个月了,夏溪被抓来一个月,却一字不提。 无论张景文怎么折磨他,他都是那副视他无物的样子。 今天又是这样,夏溪四肢和脖颈处被锁了无数道合金铁链,是末世爆发后研究们专门合成的新式材料,有着极强的韧性和硬度。夏溪最初几天还想扯断链子,一次次失败后也就不再尝试了。 张景文却是没了耐心。他赤红着眼睛,吼了声:“夏溪!”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丧尸源源不断的从屋外走进来,站在张景文身后,目光呆滞无神。 张景文最后问了一遍:“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开口,我便放了你,还可以给你一对满月的双胞胎作礼。否则,我身后的孩子们会很乐意抠下你脑里的晶核。” 丧尸也是可以互相吞噬的,为了脑内的晶核。 夏溪还是一言不发,连眼神都没分给张景文。 张景文怒极,暂时忘记了那药剂的吸引力,打开栏杆,让那一群丧尸走了进去。 他控制着那些丧尸的行走速度,让他们走的慢慢的,以此引起夏溪的恐慌。 没有人会不怕死,他等着夏溪在被掏开脑仁的前一刻哭着向他求饶。 尽管有了张景文的暗示,夏溪身上毕竟还有着对低等级丧尸的威压,那些丧尸并不敢走的太急。但是同样的,丧尸们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高级丧尸身上散发出的那足以致命的吸引力,那诱惑大到甚至盖过了他们对晶核的注意力。 比晶核还要吸引人的东西。 可惜张景文半人半尸,竟是没察觉到夏溪身上的异样。 他眼看着那些丧尸渐渐挡住他的视线,在那些丧尸行动前,叫了停。而后一步步踱到夏溪面前,居高临下道:“夏溪,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说是不说。” 出乎他意料的是夏溪这一次动了。他手撑着地,慢慢的站起来,比张景文整整高出一头的身体站的笔直。 张景文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自救,他却是独自望着斜上方头顶的方向,扯出一个近乎于幸福的笑,道:“他来了。” 张景文下意识地问:“谁来了?” 夏溪这一次却回话了,语气温柔的腻人:“我的王。” 张景文还想再问,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极大地恐惧,那是丧尸化后就拥有的敏锐的直觉。 他想回头看看,可是那恐惧大到让他动都不敢动。 余光撇到周围的丧尸,果然也都被这股威势压得无法动弹。 只有夏溪不一样,他略带歉意的对张景文身后的人道:“抱歉,我失败了。”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满天的威势铺天盖地的朝着张景文压下去,他心里的恐惧更甚,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嘴唇抖了半天都抖不出一句话。 然后,那脚步声在张景文身前停了下来。 威势突然散去,张景文哆哆嗦嗦的转过身,就看见了让他一直铭记在心的身影。可下一刻,他便觉得脖子一痛,夏溪不知何时挣破了锁链,一把将他的头拧了下来。他的头颅摔在地上,他的身躯跪倒在灰尘里。白色的防护服下,一具尸体腐烂得发臭的身体,土崩瓦解。 死前那一刻,他似乎听到夏溪说:“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太恶心。” 林修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眼珠红的似血。 “对不起,我来晚了。” 话音方落便被扯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夏溪兴奋的声音在他耳边炸起:“我可以认为,你原谅了我么。” 林修点头,轻轻地答道:“嗯。” 说完,林修闭上眼睛。 他终究还是,太自私。 第十一目-夏溪番外 走过末世的人都知道,末世的病毒爆发分两个阶段:2015年九月份,以及时隔一年半的2017年一月份。 2015年九月份的病毒是从军队流传出来的,有消息称,此次病毒的爆发是由于军方支持的生化试验带来的恶果。 这次的病毒并非无可治愈,科学家们前后花了一年的时间,寻找到了解决这种丧尸病毒的方法。截止到2016年后半年,丧尸病毒带来的影响已经被控制下来。 正在人们欢欣鼓舞,准备庆祝这次末世的结束时,2017年1月26号,末世再一次降临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末世。丧尸病毒的传染性和杀伤力都比上一次的要强上十余倍,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全世界都已经沦陷了。 而很少有人知道,第二次末世的爆发,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一个名叫夏溪的疯子。 更少人知道,夏溪还有个记日记的习惯。 那是末世后的第五年,丧尸病毒解毒剂早已经被研制出来,大量投入生产。 林修靠着这份与人类别无二致的皮子,混在了人群里,和夏溪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有一天,趁夏溪出门,偷偷地拿出了他的日记,躲在被窝里悄悄的看。 2015年9月21日 他回来了,我就知道他会回来。他是那样的爱我,怎么肯任我被那些肮脏的东西吃掉。可惜他回来时间有些不对,正好是我的身体和jj932型进化药剂相互融合的重要阶段,我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东西包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慢慢失去光彩。 他们怎么敢!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2015年9月22日 他受伤太重,病毒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我竭力挽回,还是失败了。他已经开始有丧尸化的迹象了。 我会找到办法的。 2015年9月28号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全部都不行,我已经尽力延缓它的病毒发作了,可是他身上的尸斑还是渐渐的多了起来,没有呼吸,没有温度,看起来就像是一句真正的尸体。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等我,我一定会找到方法的,一定! 2015年10月5号 我已经连续五天没有睡觉了,很累,可是我不敢睡。实验已经有了一些进展,他身体上的尸斑已经有三天没有出现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会成功的。成功等到他睁开眼睛看我的那一天。 2015年10月11号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病毒抑制剂不该这么快失效的。我在其他丧尸身上实验的结果都很正常,尸斑减少,攻击力下降。可是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不对了。 是因为身体的素质和强度不同么?我该怎么办?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不对,可以的。我可以的,我的身体成功接受了jj932型进化药剂并实现了进化,也许我可以当做新的实验体的,一定可以。 2015年10月23号 我在我身上注射了丧尸病毒,从他身上提纯的出来的。 这是我注射病毒后的第三天,可是我的身体没有一点丧尸化的迹象。甚至各项机能比最初融合jj932的情况还要好。也许这也算一种进化。毕竟许多人在接触到丧尸病毒后不但没有感染,反而像我一样,身体素质更好了。 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些。 尽管不想承认,可事实是,我失败了。 也许我应该走出去,让真正的丧尸进攻我。也许我被咬伤之后,会丧尸化。 2015年11月23号 把他放置在低温室里后我就出来了。这是我出来的第十天了,也就是说,我有十天没看见他了。 地面上的灾情没有我想象的严重,有的村子和城市还在正常运转。也对,并不是太严重的病毒,相信那些自以为厉害的老家伙也能找到病毒的解决办法。 不过我现在并不关心这些,我需要去下一个被政府军控制起来的死城找到那里的丧尸王。普通的丧尸太弱,不足以让我感染。 希望下一个丧尸厉害些。在外面呆的太久,我想他了。 2015年12月30号 还是不行。 我要崩溃了,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竟没有遇上能力在我之上的丧尸。无法感染,我怎么实验? 不行,我不能放弃。我希望有一天,能再看到他视我如天神一般,尽心依赖信任我的眼神。 我要回去找他。 即使没有实验体,我也可以找到解决办法,谁让我是他的神呢?我不能让他失望。 2016年1月3号 我回来了。实验室和往常一样,冷清的过分。我去了他呆着的实验室,太想他了。 我想我疯了,那样一张遍布尸斑与齿痕的脸和身子我都能看的入迷,甚至下面还可耻的硬了。 我想,我有太长时间没有发泄了。 没有克制我自己。我隔着透明的玻璃屏,看着安静的躺在冷藏室内的全身□□的他,把手伸到了裤裆里。感觉到它在一点点变硬变粗,我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可是不行,仅仅是手还不行。于是我我打开了冷藏室的门。 这里的温度将近零下三十度,平常人再这样环境下很快就会冻死。我不会。我的身体已经可以适应各种各样的恶劣气候。 所以,即使进来冷藏室,我发现两腿之间的东西依旧颤巍巍的立着。离他越近越精神。 没有多想,我趴在了他的身上。谷欠火来的太突然,我扛不住也不想扛。可惜他的身体僵硬而冰冷,那个地方我进不去,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月退交。 尽管是这样,还是比我的双手要痛快许多,每一分每一秒都兴奋地颤抖。我想我的身体里一定住了一个猛兽,否则平日里还算温和的我怎么会像个疯子一样身寸了他满身满脸? 我不知道这一场单方面的交又欠用了多长时间。 我只知道,我感到很遗憾。 如果他是醒着的就好了。 我想听到他忘情的叫我的名字的声音。 早知道,在他从jj932型进化剂里睁眼的那一天起,我就应该把他扯到床上狠狠地干一顿!滋味儿一定比现在的要好上许多。 2016年1月28号 取了他的身体细胞之后,我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整整25天。 我想我那天一定是疯魔了,不然怎么会赶出那样的事情。 他醒了该怎么想?心目中的神走下神坛,化身禽兽。如果是我,我一定受不了。还好他是睡着的。我还是他心目中的神,这就够了。 2016年2月10号 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看他,忍不住想他,忍不住回忆那天的美好。 实验室里我也静不下心。时不时的走神。 不行不行,不能多想。 我要做实验,做实验,做实验…… 2016年2月15号 今天我把取自他身上的实验样品用完了。 明天我将不得不去看他。 我知道现在我的心态不稳,不适合去找他。可是应该没关系吧?我只是过去,取一点他身上的组织细胞而已。 很快就会出来,很快。 2016年2月16号 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了。想到今天可以去找他,我有些兴奋过头了。 我在心里告诉我自己,取完我想要的东西后立刻出来。 可是看到他之后,我才发现,我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低估了他对我的吸引力。 我又忍不住对他发了情。 我一定是疯了。这一次我赶在做出上次那样的事情之前跑了出来。 出来后,身体下方胀痛的厉害,可是我不能进去。 我是他的神,神不该伤害他的信仰者。 2016年3月15号 又是一个月。 毫无进展的一个月。 我要疯了。 我依旧没有去看他,可我知道,他一定还是闭着眼睛,无知的躺在床上。 其他的丧尸都已经开始恢复,只有他依旧是那样。 每每想到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我就有种毁灭世界的冲动。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2016年3月19号 我忍不住了。 我需要一个发泄口,否则我会疯的。 我又去了他呆的地方。 看,他就那样躺在那里,任我在外面为他的是愁白了头,他都不会站起来看我哪怕一眼。 你倒是起来啊?不是最爱跟在我身后么?我让你跟!你倒是起来啊! 没有回应。 我忍不住凑过去。 我想我该狠狠地打他一遍,说不定打着打着就能打醒。可是我竟然舍不得,对着面前这个丑的要命的东西,我竟然舍不得?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 不过,不打他不代表我愿意放过他。 碍事的白色实验大褂被我脱掉了,我有趴在了他的身上。 什么神不神的?他既然信我为神,就该定期献祭。我不要牛羊不要天地,就要他就好。反正他只会傻乎乎的跟在我后面。 所以我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你再睡!我就睡你!睡到你醒为止!不不不,不够。睡到你死为止! 大概是放开了的缘故,这一次得到的快||感比上一次更甚。可惜的是,最眼红的地方依旧进不去,我还是只能靠他的大腿解决问题。我恨死了他这个样子。只有我一个人兴奋,一个人激动,一个人高||潮,他今后知道了,一定会嘲笑我:女干尸也能女干的这么兴奋! 不过我现在不想管那么多,我只知道——等他醒来,我一定要把把他压得起不来。 2016年3月25号 研究有了进展。我用最新研制的药剂打在了他的身上,一天一次,不意外的看到他身上的尸斑渐渐退了。之前被丧尸咬的齿痕也都快消失不见了。 我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心情好了,我也乐意做些好事。把得来的解毒||药剂匿名散了出去。 那些肮脏的东西把他弄成这样,我不想在看见他们傻子似的游荡在外面。 2016年4月19号 我每天都会去看他。 看他越来越干净的身体,看他越来越光滑的皮肤,看他越来越红润的脸颊…… 我的药剂一定是起效了。 我等他睁眼的那一天。 2016年5月15号 不对不对不对!为什么他还不醒?为什么还不睁眼看我? 不行,我要加大药剂的用量。 也不行,药剂的刺激性太大,不好不好。 再等等,再等等…… 2016年6月19号 药剂用量加大了,今天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虽然颜色是血红色的,有些恐怖;虽然他不认得我,想要咬我…… 没关系,时间还长,我等他。 2016年7月25号 他最近胃口变了,喜食生食。 我自然是顺着他的。 特意出了实验室抓回几个猎物。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害怕,像是见了鬼,不停的骂我疯子、变态。 我怎么可能会疯?怎么可能变态? 我还等着他认出我呢。还等着他跟在我后面崇拜的看着我呢,我怎么可能疯? 2016年9月1号 他最近很不乖,除了我给他喂食的时候。 我说了他醒后一定要压得他起不来的,可他不认识我。 虽然我能打得过他,可我舍不得。 2016年10月21号 最近他的食量变大了。 我又出去转了几遭。 外面的社会变得很快,那些怪物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路过城市十字路的巨幅电子屏时,我看见屏幕里有人哭着喊着跪下来给一些老头致谢。 路人告诉我说,电视里的老头研发出了丧尸病毒的解药。那些朝他致谢的人,有的是丧尸的家人,有的原来就是丧尸。现在身体恢复了,感恩戴德的拜谢。 路人还说,现在秩序慢慢恢复,都是这几个老头的功劳。 我嗤笑。狗屁老头的功劳,不过是据我的成果为己用的不要脸的东西。 谢他们?别笑了。 我只是有些不服。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拿着我的东西当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凭什么用了我的东西的人都渐渐恢复如初?凭什么大家都在欢欣鼓舞,只有我和他依旧没有一点进展? 我恨! 为什么其他人都醒了?他还不醒?为什么还不认出我。 2016年11月19号 他依旧躲我躲得厉害,只有喂食时愿意接近我。 我想,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疯了。 我可以忍受他一直昏迷不醒,也不愿意他视我为洪水猛兽,半点不愿意靠近。 也许,我该减少他的饮食。 这样他便不得不来找我。 2016年12月11号 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 怎么办? 我不会克扣你的饮食了,再也不会了。 你回来!回来啊!! 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你一个人怎么办?! 不行,我要出去,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2016年12月20号 我找到他了。 他正被一群人围着攻打,嘴里叼着一只未脱毛的鸡,不顾村民不停朝他扔去的石头砖块儿,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 那一刻我出奇的愤怒,愤怒过后止不住的心疼。 怎么敢打他?你们怎么敢打他?你们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他,谁会愿意理你们这群蠢货。我给了你们丧尸病毒的解药,你们却反过来打我的人?! 不可饶恕。 我把他们打跑了。 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魔鬼。 我不管。 走到角落里,费尽力气夺下他嘴里的鸡。替他清理脸上嘴里的鸡毛。 清理的时候,我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其他人都好了,只有你这样? 为什么不看看我?为什么不看看我? 我把他抱回了实验室。 踏入地下四层的那一刻。我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凭什么他们肆意的享受着我的成果在那头欢哥,而我和他却只能躲在地下室里,终日不见天日? 既然如此,那就毁灭吧。创造一个丧尸可以自由行走觅食的世界。 我要让人们的严重充满畏惧,作为趁我不在欺负他的惩罚。 2016年12月31号 哦,这是个举国欢庆的日子,大家都在迎接新年的到来。 他们不知道,我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这份礼物会在2017年1月1号的凌晨零点,在全世界各大城市定时绽放。 我真期待那一刻的到来啊。 2017年1月19号 他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我已经等够了,等不下去了。 既然我和他身体素质一样,那么说不定,他可以感染我。我既然没办法让他恢复正常,变得和他一样也是好的。 我不知道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关心。 我已经把这里锁好了,周围也被我叫丧尸包围起来。 不会有人闯进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把他带到了他诞生的那个实验室。 我把他推到实验台上。 我撕扯掉他全身上下的衣物。 我褪下自己的裤子。 我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吻遍了他全身上下的各个角落。 我吻住了他的唇。 我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全程都用用血红血红的眼睛无知的看着我,茫然又无措,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动物。 他本来什么都不懂,无动于衷的看着我在一旁着急又忙碌。 我知道不该怪他,可我不甘心。 于是我要了他一遍又一遍。 快结束的时候,他搂住我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上去。 我激动得差点交代下去。匆匆忙忙几个回合,才在即将身寸出来之前,拔了出来,一股脑身寸到了他的嘴里。 他依旧是茫然又无知的表情。 于是我吻了下去。 我想,我真的疯了。 ……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林修合上本子,脸上羞愤交加。 咬牙愤愤道,“那个禽兽!” 一激动就不小心扯到了身后的伤口,林修气得把本子扔了出去。却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时,匆匆下床把日记藏起来。 夏溪进来时刚好看到林修□□的坐在床上干巴巴的朝他笑。 喉头一紧,他走过去,双手抵在他的两侧,低声道:“小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日记?” “没,没有。我那你日记干嘛?”说完林修不在意的摊摊手,结果疼的嘶了一声,直接被夏溪压倒在了床上。 夏溪低笑一声,“说谎的孩子要受惩罚哦。” 林修死不承认:“谁说谎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哦——?”夏溪拖长尾音压低身子,鼻尖贴着鼻尖,看的林修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而后趁他不注意吗,飞快的从林修的枕头下面抽出了一个黑色塑胶皮套的日记本。 林修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夏溪把它举在自己的头顶,“你没看见,这东西怎么会跑到你枕头下面,难不成它自己飞过来的?” “所以说,说谎的孩子,要受惩罚哟~” 说完不由分说的堵住了林修的唇。林修愤愤,在夏溪松开后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算了,就当看他可怜,便宜他好了。 尽兴过后,夏溪揽着林修的肩,看安静的睡颜,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原本他可以一直瞒着林修,让他以人类的身份一直活下去。可是他有权知道一切。 林修希望人类与丧失和平相处,他会满足他的愿望。所以他拿着尸果,在林修的期盼中出发了。 将解毒剂交给黎袁青后。 他便按照张景文以为的,被困住了,同时让38号如愿的接近了林修。 然后在实验室里等着知道真相后,林修的宣判。 林修会原谅自己么?他不知道。 毕竟他是将人类带入恐惧深渊的恶魔。 毕竟他是亲手把林修推到‘完美军人’大赛的无情人。 毕竟他是林修感染丧尸病毒的根本原因。 如果林修原谅他,最好。 如果不,夏溪撤出一抹森寒的笑,只好把他困起来了,想之前一样。 林修不知道夏溪想的什么,窝在他怀里慵懒的嘤咛一声,而后睁开眼睛,笑盈盈的望着他,“小尸~” 夏溪收回思绪,揉揉林修的头,轻轻地,宠溺的,点了点他的额头。 万幸的是,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他到底是,拥住了他的小修。 第十二目(1) 今天是睿亲王之子的成亲的日字,大街上张罗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 白清诺坐在轮椅上,隔着打开的院门,看着张灯结彩,宾朋满座睿亲王府。 摸出别在腰间的一壶酒,仰面灌了下去。 月色之下,他眼角的泪珠闪着清冷的光,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松开酒壶的时候,白清诺闭上眼睛,心道:是时候离开了。 林修睁眼的时候,入目便是一众叫嚣的亲朋好友。 高堂上,一堆年过而立的夫妇眉开眼笑,望着大厅里笑闹得亲友。 脑子有那么一会的愣神,就听得耳边响起高高的一声:“三拜天地——” 林修还有些愣神的脑子瞬间恢复清明。 对面的人合着盖头,听了这声,微微弯下腰。 林修摇摇头,不对不对。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各身穿白衣,坐在桃树下抚琴的少年。 林修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解下了胸口大红的花团,对着面前的女子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 说完便趁着众人惊讶之际,飞也似的离开大厅,凭着记忆跑到了王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落枫苑。 气喘吁吁的停在院门前,林修看到院里盛开的桃树下,那个全身都淫浸在悲伤里的白色影子。深呼吸,踏着步子走了进去。 王府里因为他的离开乱成了一锅粥,他必须动作快些,把白清诺带出王府。 白清诺喝醉了,神志不清。 林修看他轮椅上的双腿,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拦腰抱起他,足尖轻点就消失在院子里。 睿亲王府临近城墙根。 林修为了躲避追兵,直接带着白清诺出了城,直奔近郊的一处别院。 避过院里的丫鬟婆子,林修直接奔向了后院的卧房,把白清诺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本以为昏睡过去的白清诺此时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间,林修被他扯到了床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地吻住了。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 白清诺的力道极大,不容许林修有一丝一毫的逃脱,滚烫的鼻息尽数喷到了林修的脸上。 几乎是立刻,林修就红了脸。 双唇松开的时候,林修听他轻轻地吐了句,“阿澈……” 林修立刻委屈起来,我在你旁边还想着其他人。 可是转念一想这坑爹的剧情,林修又小心的把那点抱怨收了起来。 这是一篇重生文。 主角受是白清诺,主角攻是林澈。 林澈和原主是双生子。只是林澈自小被人拐走,阴差阳错下进了魔教,几经拼搏杀出一条血路,撵下前任教主自己坐上了教主之位。 白清诺则是万花谷少谷主。年少时曾被林澈所救,一见倾心。后遇到微服出来游玩的睿亲王世子林修,误以为林修就是少年时的救命恩人,掏心掏肺的对他好,甚至为了他甘愿放弃少谷主之位,被万花谷谷主一怒之下废掉武功打断双腿,逐出家门。 白清诺却没有一点后悔,心甘情愿的跟着林修,就算被人说成是娈童也不曾离开。 原主开始时也被对方的深情打动,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但这诺言在父母的逼婚下很快就被打破。白清诺太爱原主,相信了他结婚只是一时被逼的屁话,不顾名分不顾他人白眼,留在了睿亲王府。结果他的妥协换来的却是原主一次又一次的轻视与背叛,终于在原主妻子流产,并将罪责退给白清诺时,原主将他逐出了王府。 那时候,原主不知道的是,他的妻子瞒着他将白清诺卖到了小倌馆。白清诺容貌出色,身无自保之力,绝望的时候遇见了林澈。 林澈认出这是儿时救过的少年,顺手将他救了,并在随后的日子里爱上了白清诺。可惜的是,真相来的太晚。白清诺那时被伤透了心不说,身体也早被原主的妻子下了毒,很快就一命呜呼。 死时他魂魄未散,跟在林澈周围,看他伤心,看他绝望,看他屠尽睿亲王府众人为他报仇,看他自绝于自己坟前,再醒来时,自己又回到了原主结婚的那天。 原剧情里,白清诺重生之后便离开了王府,历尽千辛找到了林澈。而后夫夫二人携手,灭渣男,走上人生巅峰。 而林修就是剧情里的渣男…… 林修捂脸,他之前做的的确不好,都没脸见人了。 现在白清诺都决定放弃他离开了。 可林修怎么会容许他离开? 可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好办。 犹豫片刻,从银小蛇那里换来了一颗丹药咽下去后,盯着白清诺酒后酡红的脸颊,轻轻解开了白清诺的衣带,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剥了下去,剥光之后又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衣服褪了下去。然后,他咽了咽口水,压下心里的那一点点羞涩,素白的没有一丝茧子的手轻轻地裹住了静静卧在男人下面黑色丛林里的那一坨,闭着眼睛揉||弄起来。 等小家伙颤巍巍的立起来后,林修压下心头的那丝恐惧,掰开自己的臀瓣,咬牙坐了下去。 入口太小,小家伙的尺寸又太大,根本进不去。林修疼的泛出了泪珠,委委屈屈的瞪了身下人一眼。看白清诺睡梦中也憋得难受的神情,以及对方控住不住伸向下||身的双手,忍着痛又从银色小蛇那里要来管润滑剂,一下子挤出一大坨,拍开对方的手囫囵抹了一通,又草草给自己扩张了下,又一次咬牙坐了上去。 还是疼。 疼的林修冒了满门子的大汗。 正想放弃的时候,腰上突然多处一双手,在林修犹豫的时候猛地往下一按! “啊——!”疼的,是林修。 “呼——!”爽的,是犹自迷糊的白清诺。 而还没等林修适应,白清诺便凭着男性的本能上下耸动起来,林修被颠的有些神志不清,可还是努力睁着眼,双手撑在他的身侧,轻轻地俯身,吻住了白清诺的双唇。 他需要一个吻,来证明,这次的交又欠不是他单方面的索取,而是他和白清诺两人共同的需求。 迷糊中的白清诺不知道林修的不安,只是凭着本能扣住了身上人的后脑勺,舌头撬开对方的唇,疯狂的扫荡。 一次过后,两人均是汗水淋漓。林修正打算从他身上起来,脑子里就多处一个声音,是银小蛇的。 他的声音有些犹豫,道:“那个……额,你换的丹药不是一次即中的……” 换言之就是要多试几次。 林修更委屈了,瞧着身下酣睡的青年,又坐了下去…… 这天晚上,林修头一回主动起来,一直弄到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直接趴在白清诺身上睡着了。 白清诺醒来时,第一感觉是空气中浓郁的过分的男性麝香味道;第二感觉是紧紧包裹住他那处的火热紧致的地方;第三感觉就是,趴在自己胸口处,一脸疲惫的小少爷真是好看的紧。 他闭上眼,收起自己眼里的那一丝宠溺,硬起心肠,直接把对方推到了一边。 伴随着‘啵’的一声,他那处从少年那里退了出来。 白清诺第一感觉竟是有些可惜。 脑子里想起上一世这个看似单纯干净的孩子干的事情,白清诺刨去自己心里的那一丝怜惜,坐起来。眼角不经意间撇到少年股间流出的东西,想到那都是自己……白清诺瞬间红了脸。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乱了他的心的地方,动作一大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白清诺这才想起来自己废掉的双腿,以及没有一丝内力,同废人无异的身体,趴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到手臂之间,无声的大笑。 他怎么能忘了呢?造成自己这样的罪魁祸首,不就是那个人么? 渐渐地,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惊醒了犹在睡梦中的林修。 他艰难的半撑起酸痛的身子,看着趴在地上笑的浑身抽搐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可以通过小银蛇治好白清诺的双腿的,可是不行,现在还不行。 原剧情里白清诺能够不顾残疾的双腿自己推着轮椅走到外面,现在的白清诺也会在恢复之后一言不发的走出大门,离自己远远地。 而林修他,决不允许这种可能。 他宁愿趁现在拘着白清诺,也不允许他去寻找林澈,眼睁睁看他爱上别人。 可是白清诺的笑声太钻心,林修心疼的厉害。 于是不顾自己□□的身体,跳下床紧紧抱住白清诺,不顾他的挣扎,不停地在他的耳边重复道:“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 白清诺从林修下来那一刻就僵住了身体,而后就是全力挣扎,挣不开就一口咬住了林修的脖子,用力极大,连皮带肉的咬下一大块儿皮肉,血淋淋的流了一地。 林修被咬也不吱声,只是安抚性的摸着白清诺的头。 尽管心里的委屈都快翻了天了,依旧咬牙忍了下来。不停的告诉自己,忍者,等今后在狠狠地还给他! 第十二目(2) 白清诺发泄完心中郁气后就感觉不对,身边人的身子太烫了,烫的他无缘由的心慌。连忙松开手查看,这才发现林修发烧了。由于身体没有得到及时清理,他的身子滚烫滚烫的,脸色红得不正常。 怎么说也是自己造的孽,白清诺行动不便,一边扯过被扔到地上的袍子遮住二人的身子,一边急忙唤道:“快来人!快来人!” 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 这处别院是林修和白清诺浓情蜜意时,林修买下的。里面的丫鬟婆子也都是二人一起挑选的,够衷心。 泰安算是别院的管事,就住在这个院子里。他昨晚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看过,只是听到里面的声音之后又红着脸走了。今天早早就起来,两个主子在里头闹腾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候着了。现在听到传唤,连忙哎了一声推开门。 一进去就被房里混乱的现场惊住了。床上一片狼藉不说,就连他的两个主子也都坐在地上。尤其是林修,看起来脸色就不对。 白清诺见他发呆,忙道:“他发烧了,你把他搬到池子里去,给他擦擦身子。” 别院里有一处温泉,就在卧房的后面。 泰安回神,连连应是。然后蹲到白清诺面前,打算从他手里接过林修。林修模糊中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起身搂住白清诺的脖子,咕哝道:“不要别人~~我不要别人,只要阿诺。”说完还无意识的拿他毛茸茸的脑袋蹭蹭白清诺。 这显然是在撒娇了。 而且由于林修身上的衣服是白清诺临时披上去的,爬起来的时候,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袍子从他的肩头脱落,露出布满吻痕的纤细脖颈以及满是青紫痕迹的胸膛。偏他半点不自知,犹自猫儿似得蹭着身边的人。白清诺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在晨风中挺立的两点。 白清诺还未来及有所反应,便耳尖的听到泰安吞咽口水的声音。 胸腔无由生出一股无名火,白清诺侧身掩住林修的身子,怒道:“出去把我的轮椅推来!” 泰安自知看了不看看的,连忙别开眼,弓着身子后退。 等泰安出去后,白清诺看着扒着自己不放的林修,怒火四面八方的涌上来。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随随便便就勾引一大波人,视自己的爱为无物。 那时候,纵使自己把这人放在手心里百般呵护也无法让他看自己一眼。这一世白清诺虽不明白昨晚是怎么回事,却也认定少年定是不安好心。 他闭眼,回忆起上世死后,林修如常的神色;以及与之截然相反的,林澈那痛不欲生的神情。定了定心神,按住少年搭在自己脖颈上的双手,白清诺默默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他的眼里满是坚定,不顾少年的意愿,用力扯下了林修的手,把他甩到一边。 林修被甩的后退,不慎撞到了身后的床沿,梆的一声,后脑勺疼里厉害。他睁眼,看着把自己甩到一旁神情冰冷的白清诺,顿时委屈起来。 可林修也知道,白清诺这样做的理由很充分,谁让自己是他恨不得从不曾遇到的渣男呢?所以尽管身体发热的厉害,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林修还是挣扎着坐起来,往白清诺身边凑,想抱住他。这样冷脸的白清诺让他心里发慌,疼得厉害。 可就在他快触到白清诺的手时,白清诺眉头一皱,又一次把他甩开。 林修又一次被摔倒一旁。他靠床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对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白清诺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开。联想到平时那人的温柔和这次对方的无情,林修的眼里登时闪现出些许泪花,委委屈屈的靠在床沿上:“你凶我!” 说话带着泪腔,有气无力,趁着红彤彤的脸颊和水雾雾的眼,惹人怜爱极了。 若是以前白清诺或许会心疼,可是现在,他只想离开。于是他冷着脸,道:“王爷请自重,不要忘了你已经成婚了。” “我没成亲!我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把人家新娘抛下来找你了,你还要怎样?!” 我还要怎样?白清诺冷笑,“我只想……” “白公子,奴才把轮椅推来了,要给您推进去么?” 林修正听着,突然出现的人声就掩住了白清诺后面的话。 白清诺看他一眼,把泰安叫进来,在他的帮助下坐上轮椅。然后推到床边,那起衣服状若无人的换上。 而后看也不看身后的林修,推着轮子就要出去。 泰安见他只顾自己也不管地上的小王爷,踟蹰片刻还是跑到林修身边,“小王爷,要奴才伺候您沐浴更衣么?” 林修直接指着门地方向,道:“出去!” 泰安犹豫,“可是……” “我让你出去!” 泰安这才哆嗦着退了出去。 林修不管他,对着穿戴好往外走的白清诺喊道:“你敢走出这个门试试!” 白清诺状若未闻,继续往外推。眼看就要出去了,林修又道:“我告诉你,我的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要是丢下我走出这个门,就永远不要见我和我们的孩子!” 林修昨天吃的丹药是生子丹,据说男人吃了即可怀孕。但据说这种药物的风险极大,毕竟男人的身体结构摆在那里,生产时只能用剖腹产的方式。可是他那时太慌,只想到了这个蠢笨的方法。 白清诺闻言果然止了步子,也不回头,嗤笑道:“小王爷莫要说笑了,莫要忘了你我皆为男子,怎么可能有孩子?!” 林修静默片刻,而后沙哑着嗓音道:“你不信我。” “不敢。” 说完打算继续往外走,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到。白清诺心口一紧,下意识回头。 林修不知哪来的力气,把左手手腕送到嘴边,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血肉飞溅,暗红的血液不停地从伤口处渗出。 林修看他回头,挑衅一笑,放下左手抬起右手放到嘴边。白清诺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慌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住手!” 林修却是微微一笑,在他稍稍宽心之后,又是狠狠一咬!血瞬间沾湿衣襟,流了满地。 “泰安!泰安!金疮药!金疮药!快……” 林修已经听不到白清诺在说些什么了,他本就因发烧而昏沉的脑子越来越重,意识渐渐地模糊起来。 他刚刚说的话可不是玩笑话。如果白清诺真的踏出这个房门去找林澈,他也真的会自杀。原谅他前几次被人宠惯了,他受不了对方那样冰冷的眼神,反正怎样也能去到下一世。 白清诺见他闭上眼睛,呼吸都快停了。 轮椅太慢,他等不得,直接爬到地上一点点朝林修爬过去。他现在的脑子很乱,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怎么也填不满。只知道自己再不快一点,少年可能真的就没命了。 好不容易爬到少年身边,他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到少年的鼻翼下,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时,连忙抬起他的双手凑到唇边,连最近本的包扎似乎都忘了,只知道不停地舔着少年的伤口,企图用唾液止住伤口。 可是没用,血还是不要命的流出来。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白清诺不安的自言自语:“不要,不要,小修,不要……” 恰在这时泰安拿着药箱走了进来,白清诺这才看到救星似得,慌乱的接过他手里的金疮药,往林修的伤口上撒,一次几乎用掉了一瓶药。 而后又抖着手拿过纱布一点点缠上去。 泰安在一旁看得,插不上手。只好道:“白公子您放心,我已经叫杏儿去叫大夫了。你先松手,让奴才我把小王爷抬床上去,给小王爷擦擦身子降降温先。” 说完就打算从白清诺手里接过林修。 白清诺把拂开了他的手,把林修按在自己的肩窝里,赤红着眼道:“滚!”像是护犊的狼。 泰安急的满头大汗,可是白清诺这会儿失去理智,特不讲理。 他只好继续劝道:“白公子,您快把小王爷放床上吧,我好给王爷擦擦身子,您瞧他这脸红的呦。大夫住的地儿离这儿有点距离,再不降温怕烧坏了脑子!” 白清诺这才恢复些神智,他嗫喏着唇,把林修让了出去。 现在的他就是个废人,什么忙也帮不上。 泰安如蒙大赦,连忙把林修抱到床上去,然后又推来轮椅把白清诺弄上去。做完这些就去外面打了盆凉水,盆上搭着条白色的毛巾,搁到刚才拉倒床边的凳子上,撸起袖子就要给林修擦身。 这时白清诺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我来。”声音还有些颤,但明显清醒过来了。 泰安心里嘀咕着人变脸变得快得跟什么似的。他也不坚持,连忙收回手。倒退着出了门,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白清诺见人出去,掀开林修身上的袍子,用毛巾沾了水,一点一点仔细擦拭。擦到下面时,面不改色的给林修清理了昨晚一夜疯狂后的产物。 清理完毕,白清诺看着林修睡梦中依旧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放弃似得扔掉了毛巾,双手盖住脸,喃喃道:“阿澈,阿澈,我该怎么办?我还是放不下他,怎么办?” 他告诉过自己不要再管这人的生死了,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看到林修那样不顾一切的伤害自己后,他竟然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明明上一世魂魄消散时他发过誓的——若有来生,定要让林修不得好死。 可是现在这个选择真的出现在他的手里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舍不得。 怎么办?他舍不得。 难道还要向上一世一样,看他爱上别人,看他结婚生子…… 等等,林修刚刚说,我们的孩子? 像是溺水的人能抓到的唯一一根稻草,白清诺猛地抬起头,盯着林修平坦的小腹。 如果,林修说的是真的,他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白清诺在心里劝道,给自己的留下找了一个借口。 第十二目(3) 林修着实逛了一遍鬼门关,昏迷了足足三天才醒过来。 这期间白清诺不曾踏出房门一步。 每每有人劝他出去走走,他都会想起林修说的那句话。 ——“你敢走出这个门试试!我告诉你,我的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要是丢下我走出这个门,就永远不要见我和我们的孩子!” 他当时没在意,继续往外走,回头就看见林修疯狂的撕咬手腕的举动。 三天来,林修在病痛里折磨,他自己则在梦魇中沉浮。一闭上眼,林修全身无力倒在血泊里的情形就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搅得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和三天来的担惊受怕相比,上一世那些不甘都似乎被抛在了脑后。 所以,短短三天时间,白清诺脸上便泛起了青色的胡渣,眉眼凹陷,黑眼圈浓重,看起来竟不比林修这个病人强上多少。 林修醒来时,看见的就是白清诺这幅邋里邋遢的样子,然后不厚道的笑了。惨些才好,这样他才有信心把男人的心收回来。 高兴过后就是心疼。林修伸手,捏了捏白清诺放在床沿的右手手指。 原本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的白清诺立刻睁开了双眼。看见对方醒来,先是闪过一丝惊喜,然后立刻收敛好表情,换上冷冷清清的面具。 他轻轻地拍下林修勾住他的手指,垂下眼睑,道:“世子大人既然醒了,草民也就不打扰了,这便出去唤人进来。” 说罢,他朝门外喊一句:“泰安。” 泰安刚弯着腰进来,又听林修道:“出去。” 泰安脚步顿住,不着痕迹地瞥了白清诺一眼,又慢慢地退了出去。在他心里,虽然两人都是主子,但明显身为睿亲王之子的林修分量重些。 阖上门时,他听白清诺道:“去厨房把温着的药端进来。” 泰安在门外驻足一秒,没听见反对的声音,这才道声是,快步离开。 泰安走后,屋子一时陷入沉寂。 白清诺透着半开的窗户,盯着外面湛蓝湛蓝的天空,一言不发,只是他眼里的向往却怎么也骗不过林修。 林修则盯着白清诺没有表情的侧脸,心中长叹:白清诺这是打算把他当陌生人看了。 可他怎么会放手?于是他又动了动白清诺的手,道“阿诺,扶我起来~”病后的声音软软濡濡的,像是在撒娇。 说完,林修歪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朝着白清诺伸出两只手。 白清诺看见,突然想起林澈来。 明明是双生子,林修像个长不大的男孩儿,眉眼俊俏。王府里的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小王爷皮肤细腻光泽的让所有女人都自愧不如。就连上一世里,对方娶得那个有着中原第一美人之称的慕容莲的相貌都不及对方的万分之一。 相反,林澈却是个彻彻底底的汉子。同样的眉目生在他身上,硬是生出了副不同于林修的冷硬线条,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也给他添了满身的戾气与寒意。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危险感觉。 想到这里,白清诺自嘲一笑。明明这两人是如此的不同,他当年又到底是怎么认错的? 林修见对方发呆,连眼神里都露出些怀念的味道,就知道他在想那个林澈。不由撇嘴,再次喊道:“阿诺。” 白清诺回神,推着轮椅靠近床沿,双手环过少年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靠在了床沿。正要起身,就发现少年正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撒手。 白清诺下意识就要挣扎,就听他道:“伤口要裂开了。” 说话时,少年呼出的热气尽数撒到白清诺的右耳里,可他却生不起一丝的迤逦心思。他想马上起身,可他记得对方腕上的伤,只好垂下眼睑,不敢再动。 林修窝在他的肩上扯了扯嘴角,然后眯着眼,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对方的耳洞,果然感受到青年的身体一僵,紧接着就是他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请小王爷自重!” 话虽这么说,却依旧不敢推开少年。 三天前少年坐在血泊里的场面犹在眼前,他不敢大意。 林修就知道是这种效果,又不听话舔了舔对方的耳廓,眼见青年僵住身子不敢动弹,又恶劣的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地啃咬。 离得这么近,林修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在他这样做之后明显粗重起来的呼吸。 很快,白清诺盛满怒气的生意再次传来:“林修!”然后就打算不顾林修的伤口推开他,动作却不敢太大。 察觉到他的意图,林修松开他的耳垂,却在离开时发出“嘬——”的一声,而后对着他通红的耳朵轻声道:“伤口真的会裂开的,而且你那天要我的脖子还疼着呢,一块肉呢,你就那么咬下来了!” 话里话外,满是控诉。 白清诺的动作又一次定格。少年脖子上的伤口他记得,那是他用力咬的,带着他上一世的恨,几乎比少年自己咬的手腕上的上还要深。 林修见他再次僵住不动,心里高兴,也不再逗他。脑袋从对方的肩窝里爬起来,在白清诺又一次准备坐起身时。亲吻他的嘴唇,舌尖挑开他的唇瓣,想要撬开对方的牙关伸进他的嘴里去。 可对方似乎不愿意配合,紧紧咬住牙关不肯松口。林修也不介意,着迷似得吮||吸他薄薄的唇瓣。吻了好久,又觉不够。便松开他的唇,也不嫌对方的胡渣硌人,往下亲吻他满是胡渣的下颌。继而往上,逐一吻过他的脸颊,他的鼻梁,最后停留到他没有一丝感情的眼前。 吻落下去时,白清诺闭上了眼睛。 林修听到他苦笑道:“何苦呢?你明明不爱我。你累,我也倦了,放手吧。”似乎连灵魂都透着股浓浓的疲倦。 他话音落下时,林修的吻也结束了。可他并不打算接话,说再多都是空的,白清诺已经不相信他了,甚至一直在躲他。 果然,松开白清诺的脖颈的那一瞬,对方立刻直起了身子推着轮椅后退两三步。 恰在此时,泰安端着药走了进来。林修见了,眼睛往白清诺身上一扫。泰安会意,将中药端给白清诺。 白清诺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却还是叹口气,接过碗后就叫泰安出去。 然后,他看着靠在床头笑的一脸得意的少年,全身上下涌起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放弃似得,白清诺再次推着轮椅靠近床沿,用瓷勺搅了搅,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挖起一勺送到林修嘴边。 林修皱眉撇过脸,义正言辞:“我不要!” 见对方的勺子依旧停在原地,林修又道:“听说孕夫不能随便吃药!对宝宝不好!”端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白清诺拿着勺子的手颤了颤,很快稳住:“莫要忘了你是男子。而且大夫也说了,你不会怀孕。” 林修不管他,依旧不肯喝。 白清诺被他搞得无奈,只好道:“这方子是我吩咐大夫特意弄的。” 林修依旧不信,哼哼道:“可是你不信我。” 白清诺垂眼,并不辩解:“这药方对孕……孕夫无害。”他本想说孕妇的,话道嘴头硬生生的拐了弯。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修也不再坚持,张口喝了进去。药才沾到舌头林修就就皱出一张苦瓜脸。可是下一勺已经送到嘴边了。 林修心里愤愤。 果然地位从恋人下降到仇人,对待也都不一样了。以前他不是没生过病,但哪一次的药都没这么苦过。 小脾气上来,林修又闭嘴撇头,“太苦了!我不喝!” 白清诺闻言,动作停下来。 林修看他也不劝自己,心里那根弦突然崩了一下。心道自己是不是过了,毕竟对方现在讨厌自己讨厌得紧。正待开口缓缓气氛,下一刻就见白清诺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和一包蜜饯。 瓷瓶里装的是百花蜜,万花谷的特产,口味独特,算是千金难求的东西。白清诺却半点不在意,尽数倒进了碗里。然后收起瓷瓶,用勺子搅了搅,蜂蜜全部溶化后才又舀了一勺送到林修嘴边。 林修又得意的哼了哼,心里乐翻了天。他也不掩饰,朝着白清诺灿烂的笑了笑,一口喝了下去。 虽然还是苦,但也不是难以接受。 一整碗下去后,白清诺捻起一颗蜜饯送到林修嘴里。林修张口含住,舌尖故意舔了舔对方圆润的手指。 在对方面不改色收回手之后,又道:“嗯,真甜!” 也不知是说的是蜜饯还是白清诺的手。 白清诺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眼神又渐渐地飘向了窗外。 林修嘴角的笑收了起来,他还是想离开,去找那个叫林澈的。穿越这么多世,倒是第一次体会到吃醋的感觉,真不好受!他想,他果然是被宠坏了。所以这一世,由他反过来宠着对方,也不是不可。 想到这里,林修又扬起笑脸,“泰安。” 泰安一直在外面候着,听了话赶紧进去,眼观鼻鼻观心。这两天主子们闹脾气,他还是悠着点好。 “主子有何吩咐?” 林修指了指白清诺,而后拍了拍身下的床,道:“把他扶到床上来!” 白清诺明显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林修心疼。让他出门看他一去不复返又不可能,只能一起睡了。 泰安心里有些苦,白公子明显呕着气呢,怎么可能上去睡?可是主子的话又不能不听。只好苦哈哈的上前,劝道:“白公子。” 白清诺扶着轮椅往后退,立场坚定。 林修见状,看了他两眼,见对方仍不肯上前。也不说话,直接拆了左手手腕的纱布,右手指甲对准那个狰狞的伤口。 一时间,空气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泰安大气不敢喘一口,默默往墙角退去,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下一刻,就见白清诺抬头,看着林修,胸中的怒气几乎要实质化,咆哮道:“你凭什么让我待在这里?不要告诉我说你喜欢我!喜欢我会成日成夜的流连在烟花柳巷?喜欢我会把我扔在王府角落里不闻不问?!喜欢我会不顾我的感受和别人成亲?!喜欢我会在我决定放手的时候拘着我不让我走?!喜欢我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威胁我?!可是林修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了!不仅不爱,我还恨你!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恨不得掏出你的心肝看它是不是黑的!恨不得立刻杀了你!” 林修任他说完,发泄出来是好的,总比一直憋着强。 可是,他还是难受。明知对方比他还苦,他也受不了。可放他走是决对不可能的。于是,林修只是静静地看他三秒,平静道:“你真想我死?” 白清诺想也不想就答:“是!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死!” “呵,如你所愿。”然后在他怒目注视下,指甲用力按住了手腕上的伤口。 血一下子喷涌而出。林修却感觉不到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清诺。然后松开右手,左手反过来拆开右手上的纱布。 室内的温度又降低了,且安静得出奇。泰安连呼吸都不敢,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劝劝白公子,就听见轮椅快速的转动声。 白清诺急切的停在床头,一把抓住了林修扔在动作的左手,“你到底想我怎么办,你说啊!” 林修抬头,轻轻道:“我疼。” 许是这具身体太年少,林修受他影响,情感都纤细了很多,说完这句话后泪水夺眶而出。 “阿诺,我疼,手疼,脖子疼,头疼,心疼,哪都疼。”他的话带着浓浓的哭腔。 白清诺嗫喏着唇,抖着手从衣襟里取出一瓶金疮药,洒在林修的伤口上。然后又细心的用纱布重新裹住伤口。 做完这些,白清诺回头,对泰安道:“把我扶到床上去。” 泰安如蒙大赦,赶紧把他弄到床上。然后也不听吩咐,立刻关门出去了。 直到躺倒床上后,林修才收了泪,安心的趴在对方身上。 “阿诺,你睡,我看着你。”他睡了足足三天,并不困。 白清诺依眼闭上了眼,他是真的不敢和少年对着干了。 他以为他不会睡着,毕竟他记恨了这人太久。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力。眼皮一合上,睡意也跟着袭来。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到嘴唇上一阵湿濡的触感,然后他听少年在他耳边说:“阿诺,我只说一遍。我的确不喜欢你,可是我爱你,爱到……” 剩下的话他还想听,可是困意太浓,他终究是抗不过去,沉沉睡了过去。 很久以后,白清诺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他当时睡得那么死?!林修此生唯一一次告白竟然都被他错过去了! 第十二目(4) 醉红馆是京城最大的小倌馆,从入夜直到第二天清晨,馆里的调笑声从未间断过。馆门前的红灯笼彻夜不息的照亮了欢客脚下的寻芳路。 这天夜里,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沿着青石小路,缓缓地驶向醉红馆的后门。 看门的两个小厮远远地瞧见马车帘上的那朵蓝色的火焰花时,就立刻打开门,一个小跑着进了院子,另一个躬身立在门前。马车驶来时,年轻的车夫一个纵身跳下来,将接过了车夫的缰绳,掀开帘子,朝着车内的人恭敬道:“公子,咱们到了。” 片刻后,一个身穿暗黑色长袍,神色冷峻的青年从马车里走出来,面容竟与林修又九分相似,这边是林澈了。 馆主早得了通报,在厢房里候着。林澈走进门时,立刻屈伸单膝跪下。 “捕风坛坛主连悦容,参见教主。”捕风坛是魔教的分坛之一,专门用来收集情报用的。 林澈步履轻缓得走到窗前的矮榻上坐下,拿起桌上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才对连悦容道:“查的怎么样了?” 连悦容仍旧像最开始一样,不曾将头抬起一分,道:“城西十里,青冥山,栖霞山庄。” “王府那边呢?” “已经派人通知了睿亲王府的人,今日巳时三刻,就已经有王府的人赶过去了。” 林澈闻言,嘴角挑起一抹笑,粗略看去,竟与林修惯有的笑容如出一辙。 “是么。” 林修的伤早好了,这几日正忙着围着白清诺转,一点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白清诺还是不肯和他主动说话。林修也不急,每天每夜的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时不时还就近揩个油什么的。 白清诺最开始还会变脸,语气生硬的拒绝他,但时间长了也就听之任之了。 午睡完后,林修照例推着白清诺去院里赏荷。 池塘里的荷花大把大把的,开得正盛。林修把白清诺推到凉亭里后,便动身将他从轮椅上搬到亭里的两人宽的躺椅上。然后拿起石桌上的鱼食,坐在躺椅的靠近池塘那一边的扶手上,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洒进了池塘里。 不消片刻,各色的锦鲤从四面八方游向林修这边。 林修见状下了躺椅,走到岸边,食指清点水面,很快就有鱼儿问到他手指上沾着的鱼食味道,凑上来咬他的手指。 他见那些绕着他手指游动的肥肥的鲤鱼笑出两个虎牙,回头道:“阿诺你看,这鱼刚买来那会儿才不到一指长,现在就胖的能做红烧鱼了。改天咱么想吃鱼了,我就给你抓一条上来。吃了咱么这么多的鱼食,不给我吃一口我就不喂它们了。” 白清诺依旧是一言不发。林修早习惯了他的样子,继续道:“不过这些鱼还真是蠢透了,我手指一动就都凑过来了,一点都不知道我在打他们的主意,好抓的很。” 本以为白清诺依旧会沉默,却不想他却接话了。 “世子大人好主意,把它们养熟了,在它们依赖上你的时候再给它们致命一击。”□□裸的讽刺。 林修也不生气,闻言笑嘻嘻的凑过去,“喂,阿诺,你在说你自己么?” 白清诺闭眼,不予理会。他的确是把那鱼的境地和自己相比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林修这样讨好他,他只知道,万一自己再次相信他,也许不久以后,等待自己的,会是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 林修看他闭眼默认,身子一低便压在了白清诺的身上,然后挑着他的散在肩头的一缕青丝凑到鼻尖闻了闻,才道:“阿诺,有一点你搞错了。养鱼的人,从来只是你而已。” 说完放下他的头发,枕在他的肩上,懒洋洋道:“阿诺阿诺,你说咱们的孩子,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希望是个女孩。男孩子太淘,我懒得管。” “女孩儿就好很多。不是说了么,女孩贴心。” “不过女孩的话其实也挺麻烦的。不好和她解释为什么咱们的身体构造不同。” “算了吧,还是男孩吧。淘气的话就拿竹条抽他,叫他不敢再淘……” 午后的阳光静谧。整个院子里除了林修有一搭没一搭的描述,在没有别的声音。白清诺睁眼,侧头,看林修一脸憧憬的描绘未来的生活,突然也向往起来。 两个多月来,少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也许他真的可以再相信一次。 手轻轻地覆在林修的小腹上,视线也开始下移。那里浮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常人看来只会以为这人是吃胖了些。可是他却告诉说,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型。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暖流,若少年说的是真的,那也就是说,他真的会有一个孩子么? 一个,属于他和林修的孩子? 一个软软的,会跟在他的身后软软的叫‘爹爹抱’的孩子? 林修早在白清诺开始动作的时候就闭了嘴,等看到他脸上缓和下来的神色后,才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阿诺,相信我好么?”不要再去想什么林澈了。 白清诺收回放在林修小腹上的视线,转到林修的脸上,嘴唇张张合合,道:“我……” 林修睁大眼睛,静等回复,就听闻院门口传来泰安急切的声音。 “小王爷!小王爷!不好了,王爷和王妃来了,正往这边走呢!小王爷!” 林修当即走下躺椅,瞥了立在院门口的泰安一眼,在对方闭嘴之后,才蹲下来,指腹沿着白清诺的轮廓描绘一遭,道:“等我回来,我会解决的。好不好?” 白清诺在泰安开口的时候就猛然惊醒,他刚才竟然差点答应了。这会儿林修再怎么说,他都打定主意闭上嘴,不肯再理他。 林修眼里的光芒暗了些。可是很快,他就释然一笑,时间还长这呐,总会等到对方松口的一天。 所以,等不到回答的他轻轻的在白清诺唇上印下一吻。而后便站起来,头也不回的道:“阿诺,等我。” 只是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轻轻浅浅的一吻,竟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的吻。 白清诺在林修离开的时候无由来一慌,他突然睁开眼睛,叫道:“小修。” 可是林修已经走处院子了,没有听到,更不会回头。 白清诺喊完得不到回应,心里的慌乱愈盛,立刻就用双手支着翻了个身,不顾一切的从躺椅上翻了下来。下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双手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沿着伤口出来,白清诺抬起来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卷纱布打算垫在手上,往轮椅那边爬。 可纱布才拿出来,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接过了。 白清诺在他出现的时候,就浑身一僵,抬头,嘴里嗫喏半晌,唤出两个字:“阿澈。” 林澈听见,脸部的线条柔和了一些。他倾身抱起白清诺将他放到躺椅上,然后蹲在他面前,拿出手帕轻轻擦掉白清诺手上的鲜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上药倒上去,在细心的替他裹起来。 一切动作结束后,林澈抬头,朝着他安抚一笑,“清诺,我来接你了。” 白清诺想到刚才林修走时在他耳边的话。 ——“阿诺,等我。”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真挚,白清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可是眼角一瞥,看到林澈衣襟敞开处那一抹蓝色的线条,犹豫的心坚定了起来。 他闭上眼,把这些日子林修围在他身边的一举一动从脑海里一一排除,全部替换成上一世,林澈浴血绞杀王府众人,最后自绝于他墓前的场景,用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们走吧,阿澈。” 林修这边正在大厅里阻挡打算往里走的这一世的父母,突然心里一跳。 顾不得在与王爷王妃纠缠,他转身朝着荷花池的方向不要命的跑,周围的任何人任何声音,他全都感觉不到了,只知道一味的跑。 时间仿佛过了一世纪,他跑到荷花池旁,看到空无一人凉亭。像是筋疲力尽的旅人被抽了浑身的力气,一步一步如千斤重,慢慢多到白清诺刚刚还躺着的躺椅上。 他的视线空茫,似乎失去了生命里全部的光彩。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绑在躺椅扶手上的一处纱布上,眼神突然恢复了一丝光彩。 他迫不及待的解开那条白色的纱布,却在看了上面的字之后,瞳孔骤缩。 那上面写着: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林修眼里的光,彻底湮没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像。明明眼里没有一滴泪,却无端给人一种无尽悲伤之感。就连稍后赶来的王爷夫妇看到他这样,都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训斥之言。 他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才回头,勉强扯起一抹笑,道:“我要去找他。” 王爷夫妇本来打算劝他回去的,可是看林修这个样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他们二人也是伉俪情深,怎会不明白林修那话里的坚决? 睿亲王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老了,管不了了。” “王爷!”王妃想说下什么,却被睿亲王制止了。 只好双眼含泪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孩子,“我的儿啊。”期待他能说出服软的话,可林修却是低头,双膝跪地,朝着二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绕过他们,坚定地往外走去。 直到林修消失在二人的视线,王爷才招手,对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道:“跟着他。” 林修这边走出山庄的大门,就看见泰安牵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他身前。 “主子,您身子不好,让我跟着吧,好歹有个照应。” 林修望着脚下延绵不绝的山路,答应道:“好。” 第十二目(5) 5798作为临时系统,定位功能还是有的。 林修坐上马车后,就让泰安载着他往京城跑。 他心里着急,泰安也就不好慢下来,马鞭不停地挥动,很快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走在前面。 林澈坐在车内,正枕着白清诺的腿小憩,就听车夫道:“公子,小王爷的马车追上来了。” 林澈闻言立刻挣开眼睛。他看了眼闻言僵住的白清诺,安抚道:“无事。” 继而话音一转,面上也笼起森森的寒意,“拦住他。” 白清诺放在他头上的手顿了顿,“阿澈。” 林澈听见,面上的寒意散去,转眼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白清诺却偏过头,不想对上那与林修又把九分相似的面容,望着车外后退的树丛,幽幽道:“莫伤了他,毕竟他是你的弟弟。” “他伤你。”这是不同意了。 “不,阿澈。”白清诺接口,“他不曾伤我。” 这一世同上一世不同,林修没有结婚,因此没有那么多的腌臜事。他只是把自己关在了城郊的别院里,尽心的照顾了自己两个月而已。 怕林澈不相信似得,白清诺又道:“他不曾伤我。” 林澈直直的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了眼睛:“不许伤人。” 他的语气有些冷,白清诺察觉到了,可是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伸手覆在林澈头顶,向上一世那样,轻轻地替他梳理散落的发丝。 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是双生子,林修的头发却比他软上许多。纵然两个月来他不曾主动亲昵,却在少年无数次凑上来撒娇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资管了他的靠近。每次靠近,少年的头发都会不可避免的扫过他脸颊…… 白清诺突然收回了覆在林澈头顶的手,挑起车窗上的帘子,佯装赏景,思绪却不知飞到那里去。 可是车子没走多远,就听到就听到天空想起烟火的声音。下一刻,车夫的声音在此窗来:“红色的传信弹!公子,他们败了。” 车内二人瞬间回神,俱是不可置信。 然而还未等二人有所动作,车夫突然收紧了缰绳。拉车的马儿嘶鸣一声,高高的扬起前蹄,好一会才稳定下来。 才稳下来,就听到车夫带上了些惊惧的声音:“教主,他在前面!”连称呼都忘记了换了。 与此同时,林修带着寒意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你敢!” 林澈在同一时间飞身出去,站在马车前沿,居高临下俯视马路前方与他面容别无二致的青年,用着与他同样冰冷的调子,冷冷道:“滚。” 林修任他俯视,却不分给他一丝一毫的关注。视线仿佛穿过了厚重的马车帘子,直直的打在白清诺身上:“阿诺,下来。” 白清诺垂眸,握紧双拳,浑身颤抖。明明说了不去想的,可是少年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刹,他竟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名为欢喜的情绪第一时间浮出水面。他忍不住直起了身子,手也缓缓的伸向了马车车帘,可是在触及门帘的那一刹,却听林澈怒喝一声:“你还敢来找他!看在清诺的份上,我可以饶了你,现在,立刻给我滚!” 这声音仿佛浇灭了他心里的火焰,白清诺的动作倏地僵住,快要触及门帘的手松松紧紧,最终垂了下来。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忽视心里的那一丝惊喜,挺直的背脊也渐渐弯起来,望着自己垂下去的手,愣愣的发呆。 林修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重复道:“阿诺,下来。” “找死!” 说完,林澈终于不再顾及,飞身下车与林修缠斗起来。一开始,他只使出了三成功力。毕竟林修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可是一招过后,他立刻转换功力,用了十成的内力。本以为对方的动作会有所滞留,却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林修却依旧游刃有余。几个回合下来,不显丝毫败绩。 林澈心下惊讶,虚晃一掌之后后退数步,一掌拍向马屁股,对车夫吼道:“带清诺走!” 马儿一惊之下,慌不择路的狂奔起来,林修心道不妙伸手去拦,不再理会会不会伤了林澈,动作愈加凶狠起来。 林澈却依旧挡在林修身前,不肯有丝毫的退却。 突然,林修脑海中想起5798疯狂的警报声。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白清诺’有危险,请宿主速速前往解救!检测到目标人物‘白清诺’有危险,请宿主速速前往解救!检测到目标人物‘白清诺’有危险,请宿主速速前往解救!】 林修脑里一空,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瞳孔一缩。下一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林澈注意到他的眼神,心内警铃大作,正待躲闪,却被林修当胸一掌,定在原地。 口里倏地喷出一口鲜血,林澈微微低头,瞧着林修穿透自己胸膛的手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林修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后猛地抽回右手,手掌带出的鲜血绘出长长的一道弧形曲线。有血珠溅在林修的脸上,热热的,他空茫的视线猛然恢复,却是悔之已晚。林澈双目大睁,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林修消失的方向,死不瞑目。 林修脚下疾驰,风一般的窜过层层林木。过某一处时看见倒在一旁,当胸一剑的车夫。心目中的预感被验证——有人在打着白清诺的主意,趁他和林澈争斗的时候。 而且,马车消失的正好是朝着附近的一处断崖。如果他没猜错,白清诺现在很可能…… 想到那种可能,林修脚下生风,动作更快。却还是晚了一步,那辆载着白清诺的马车已然跳出悬崖,在半空中跃出一个漂亮的半弧形之后,在马儿尖锐的嘶鸣声中,急速下坠。 朦胧间,林修似乎透过虚掩的窗帘,看到了里面从容赴死的白清诺。 心一下子跳出嗓子眼,林修想也不想的几个纵跃,追着马车的痕迹,纵深跳了下去。半空中几次借力加速,终于在马车下坠之前,赶上了下方的马车。 林修握拳,狠狠地锤向马车车壁,对着里面神情惊愕的白清诺,缓缓一笑:“阿诺,莫怕。” 说话间,一手捞过犹自震惊的人,同时身体一转,垫在白清诺身下,将他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前,安抚道:“阿诺,有我。” 白清诺只默了一瞬,接着就疯狂的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敌不过林修的力气,只得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不!” 第十二目(6) 山谷深处的密林里,个药童正在草舍外挑拣药草,分类放进不同的竹筐里。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药童一愣,连忙放下手里的药草,小跑到屋内,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忙上前扶起来地上的人,“你可算醒了!都昏迷三天了!再不起来我师父就要把你扔林子里喂老虎了。” 可是双臂才碰到那人的衣袖,就被人反过来紧紧握住。药童痛叫一声,“松松开!” 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力气,挣都挣不开,明明三天来一直不吃不喝地昏睡着。 白清诺却是不肯松开一点,双手用力的抓着药童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林修呢?林修在哪里?带我去看他!快带我去看他!” 药童被抓的疼,但见他焦急的样子,还是道:“你是说和你一起的人么?一个俊俏的、头发有点卷的小公子?” “对!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快!” “他啊,他在后山的温池里泡着呢。不过……” 小童说到这里有点犹豫,白清诺急忙道:“不过什么?” “他的情况比你严重许多,本该必死无疑的,却不知为何,竟还活着……” 药童推着白清诺来到温泉池边时,正看见一个眉发皆白的老者在往温泉池里放碾碎的药草。见他来了也只是分了他一眼,便继续手里的事。 白清诺和药童告了谢,便自己推着轮子停在池边。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的看着靠在池岸上的人。 林修赤着身子坐在温泉池里,被水打湿的卷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两侧,衬得原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孔更是苍白如纸。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白清诺几乎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双手,紧紧护着他,不肯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他想起药童的话,眼眶不知不觉的湿润起来。 “他的话,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虽然崖下就是湖泊。但是断崖太高,即使下方是水,他依旧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其实他可以不用这样的。如果他下坠前调整好角度,用腰腹着落,倒也不至于这般一睡不醒。可他却偏偏选择用头坠地,大部分的力道直接有他的头承受了,不死也是奇迹。” “师父在给他诊脉前也很奇怪,可是诊完以后就撸着胡须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问他也只是说‘腹部有他想护着的东西,现在这样活着,估计也是潜意识里,不想他护着的小家伙受到伤害’……” “说起来,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我刚把你们捞出来的时候,他抱得你死紧,怎么拉也拉不开。还是师父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才让她的手放松下来的。” “不过,师父说,即使是这样,他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现在这样,纯粹只是他心里的一口气,再加上师父一直用药吊着……” “其实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的求生欲如此强盛。可是师父一直不肯告诉我,呐呐,你和他这么熟,你知道些什么吗?我真的好奇死了……” 老者将手里的药都放进去之后,就听见一直安静的坐在池边的青年问:“怎样才能救他?” 老头叹口气,“天意。” 说完后,他站起来,拉着药童往外走,临走之前,留下一句。 “生死各安天命,年轻人,莫要太过执着。” 两人走后,白清诺久久不发一言,眼睛无神地看着温泉池里的林修,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向虚空中的某一个角落。 直到日落西山,夜尽天明,白清诺才轻声道:“我不信天命。所以,我会救你。” 说完,他仰起头,睁大眼睛,竭力逼退眼里的泪水。 “我不会哭,小修。因为我相信,你会醒过来的。” 第二天,药童再次出现在温泉池里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白清诺的影子了。他找遍了山谷里所有能找的地方,都不曾找到一个人影,只好跑去告诉师父。 李正源正在给林修熬药,手里拿着小铺扇不停地煽动炉里的火苗,闻言头也没抬,“嗯。记着那小子每天用的药材,过些日子,百倍要回来。” 药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的问:“什么意思?” 老头不耐烦,“问那么多干嘛,干你的活就是。那孩子你搬出来了么?你还等着让他泡一辈子的池子啊?” 小童这才想起来,啊了一声,连忙跑出了药炉。 老者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长叹一口,摇头道:“孽缘啊孽缘。” 那以后,林修就在谷里住了下来。 每天每夜的昏迷不醒,肚子也在一天天的越来越大。药童最开始还以为是一直躺着吃胖的缘故,没怎么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在给林修擦身子的时候,感觉到林修鼓起的肚皮上突突的跳了一下,他才惊得从地上跳起来,然后连跑带跳的跑出去找自己的师父。 结果老头只是见怪不怪的瞧了他一眼,“我教你的东西都被够吃了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每天给他熬的药里都有安胎的成分在?!” “可他是个男的!” “我说他是女的了么?!” “不是,男的怎么能生小孩儿!根……根……”药童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 “根本就出不来!男人没有产道!这是在要他的命!” 李老头处变不惊,“这不用你管,不是人人都可以用正常思维概括。” 而事实上,也的确不用小药童管。因为在临近产期的那一个月,整个山谷,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江湖人士团团围住了。 那个一连消失了近六个月的男人,被人推着来到草舍里。 老头似乎早预料到他会来,指了指后山的温泉池的方向,“人在池子里泡着,产期就在一个月之后。” 白清诺朝他点了点头,就把跟着的人留在这里,自己推着轮椅,慢慢的朝着温泉池的方向走。 大约是近乡情怯,白清诺走着走着,渐渐地慢了下来。 远远地就能闻到池里泛出的阵阵药香,和小药童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不过你笑起来真好看,比以前还要好看。” “你的孩子一定会和你一样好看。” “你一定很喜欢他吧,要不然不会如此牺牲。” “可惜……” 白清诺闻言一怔,动作又快了起来。 药童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近前的人时,忙放下手里的帕子,颠颠的跑上去,“你真的来啦!” 白清诺点头答应,便不再看他,继续朝里走。待看到同六个月前一样,安静地躺在池里的人时,嘴角漾出一抹温柔的笑。 他回头,对身边的药童笑道:“可以帮我把他抱出来么?” 小药童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傻傻的答应了,脱下鞋子跳到池子里,拦腰抱起林修,递给温泉池边,伸出双手的白清诺。 白清诺稳稳地把人抱在怀里,拿过轮椅上的长袍盖在青年身上。他的目光温柔的扫过对方恬淡的脸颊和白皙透明的锁骨,最后停留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肚子上。 忽然,耳朵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和软软的肚皮,轻轻地踢打在白清诺的耳上。白清诺的面容一下子柔和起来,语气更是温柔的腻人。 “我来接你了,小修。” 他说完,和小药童道了声谢,便要抱着林修离开。 小药童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前方慢慢消失的人影。握了握拳,突然跑起来。 “等等!” 白清诺正走着,突然听到那个小药童在叫他,回头却发现,身后只有树叶在林风里簌簌作响。 幻听了么? 白清诺笑笑,回头继续往前走。 林修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一如既往。 就好像,他永远都会想现在这样,不会离开。 第十二目(7) 万花谷,地如其名,谷内奇珍异草不胜枚举,就连本该盛开在雪山之顶的雪莲花也能在这里的冰室里找到。四季花香浓郁,美不胜收。 可惜,与这夹杂着无限生机的迤逦风景截然相反的是,万花谷是杀人谷。这里的每一株花下面,都埋着至少一具含冤死去的尸骨。尸骨越多,花开得越艳。更可悲的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连他们的死因都不清楚。 因为百花谷杀人,不为钱财,不为权势,不为地位,不为美人,只为祭祀。不管你生前家徒四壁,任人欺;还是你家财万贯,权倾朝野。只要白百花谷的人盯上,就只有一种结局。 ——活祭。 将活人生祭,献给神明,以期部族长盛不衰。更有知晓万花谷不齿勾当的权贵富商,向万花谷奉上奇珍异宝和活人祭品,来满足自己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私欲, 白清诺身任少谷主之位时,便主持过不下百场活人生祭的仪式。其中有一场仪式,单杀不足百岁的男婴。只因某位被大夫诊断此生无后权贵急切的求子心。 这是一个,比魔教杀手营还要恐怖百倍的地方。 可笑世人皆被百花谷的乱花眯了双目,看不到埋在那妖冶花朵下的森森白骨。 白清诺曾经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公子,因为特殊的生辰八字,被百花谷寻去作为祭品。却莫名其妙的因为那所谓的国师血脉继承人,被认定为百花谷的少谷主,从此双手染满鲜血,徘徊在无边地狱,不得解脱。 因此,自从离开万花谷之后,白清诺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请见谷主,甘愿恢复他少谷主的身份,回到这个地狱。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接替谷主的身份,成为新一代的万花谷谷主。 可是,一想到昏睡在那处静谧山谷下的人,白清诺所有的顾忌都被抛在了脑后。 他想让那个人再一次睁开眼睛,像最初那样,唤他一声阿诺。为了这一声,他可以抛下自己仅剩的良知,向魔鬼献出自己的灵魂。就算得知林修杀了他发誓保护一生的林澈,他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林修不知道白清诺为他所做的种种,更不知道万花谷的真实性质。 他只是在睡。 睡在白清诺的臂弯里,恬静安然,不知世事。 马车踢踢踏踏的往往万花谷的方向前进,晃悠悠的走了近一月。护卫们尽职的守在马车前后,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毫不自知的林修躺在铺满软垫的车厢里,头枕在白清诺的大腿,嘴角微微翘起,睡得像个幸福的孩子。 白清诺动作轻柔的把他的的头发拢到一边,为他按摩身上的穴道。这样的按摩他每天都要做上好几遍。 一场按摩完毕,白清诺停下动作,给林修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手护着对方的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掌下偶尔踢踏的动静。 这是他仅有的接近自己孩子的机会了,因为一旦回到万花谷,他就不得不以这个孩子为祭品,作为召回林修灵魂的代价。 父子亲情,血浓于水。他爱这个孩子同于爱自己的生命;可是相比起来,他爱林修,却胜于自己的生命。 这个一出生就注定了死亡的,他的孩子。 这几个月,他已经将招魂所需的一切事项准备就绪,只差把林修了。而他这么长时间不肯去山谷里找林修,就是害怕自己对孩子太伤心,到最后舍不得。 这毕竟是,林修倾力护住的孩子。也是他此生,唯一的至亲骨血。 可是这一切和林修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想到这里,白清诺搂紧怀里的人,的眼神黯下来。他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林修醒后同他置气。 马车又走了一阵,就到了万花谷的范围。 谷内众人早已在谷内等候多时,白清诺的马车一到,纷纷跪下来行礼。 白清诺的马车却停都没停,直接驶向位于万花谷中心的打祭坛。 马车停在祭坛边缘时,祭司都已经提前收到消息,准备就位。护卫得到白轻诺的许可之后,就战战兢兢的来到车上,将白清诺抱到了推来的轮椅上,然后小心的横抱起林修,送到白清诺的怀里。 他挥退了意图跟着帮忙的护卫,推着林修来到了祭坛的中央。 祭坛的周围跪了101位与他命人找来的与林修同年同月同日生年轻男子。他们穿着白色的长袍,脸上的神情灰败木然,如同一只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任凭万花谷的人将他们带到各自的位置。 白清诺早已对这样的事情麻木了。他将林修小心翼翼的放在祭坛中央的石台上,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最后才道:“开始吧。” 谷里的医师闻言,将准备好的匕首在灯上烤了烤算作消毒,就提步走到林修身边,掀开他肚皮上的松垮长袍,对准他的腹部,一刀切了下去。 一刀下去,血珠四溅。 林修自打白清诺出现开始就一直微翘的嘴角立刻平复下来,眉头越皱越紧,眼角更是隐隐有泪花闪现。白清诺不肯离开,全程都在一旁观看,自然注意到了林修的动静。 他立刻就想上前阻止,却在即将行动之前狠狠地握紧双拳,指甲嵌进肉里也毫不自知。 为了林修,那孩子必须死。 医师的动作即快有熟练。很快就把林修的肚皮剖开,把一个皱巴巴的小孩儿从林修的肚子里掏出来。 小孩儿一和母体脱离,便放肆地纵声大哭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哭的声嘶力竭。 整个大殿的人,都因为这哭声看向祭坛中央的孩子。那些被当做祭品的人也都开始低声啜泣起来。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他们开始挣扎,开始抱怨,开始倾诉命运的不公,开始咒骂这些人的狠毒。可是没有用,他们早就服用了万花谷的软骨散,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人宰割。 白清诺却一眼都没有看向他们,他的注意力都在林修身上,亲自上阵为林修止血。甚至连刚出生的孩子的啼哭也没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直到把他的身子包扎好之后,白清诺才开口,道:“开始吧。” 这一声就像开关,祭坛里101条性命,一夕之间被屠戮殆尽。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也没能幸免于难。他被医师一刀割了喉咙,像小鸡仔一样,被人倒提着往祭坛中心石台上的凹型图案上倒血。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呼吸都没了力气。可是却没有人会同情他。人们看着他的血液一点点填满石台上凹型的火焰花,表情木然中带着狂热。 而被火焰花包围着的林修,眼见流下一滴泪水,渗进石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白清诺冷眼看着这一切,从轮椅上下来,跪坐在林修面前,嘴里念着古老的咒语。 这咒语似乎有着魔力般,让祭坛里鲜红的血液渐渐变色,化作一朵蓝色发光的的火焰花。他的额心也出现了一朵妖冶的,开始只是几笔简单的图线勾勒。慢慢的,火焰花的形状饱满起来,颜色也变成了同地上的图案一样的蓝色,发出盛光。 林修躺在火焰花的内 祭祀进行到关键时刻,祭坛外突然出现一阵阵兵器交接的声音,他听见有人在大声嘶吼,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越来越多的冷汗从额头渗出,白清诺表情不变,继续念着咒语。 这时,一只黑猫从祭坛外闯进来,步伐矫健地越过外围那层层的尸体,嘶叫一声:“舒九!停手!” 说完直接扑在了白清诺的身上,把他扑倒在地。 可是已经晚了。 白清诺的咒语已然念完。 白清诺像是感觉到什么,在地上那朵火焰花突然放出无限的光芒的同时,心中突然生出无限的恐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亲手放走了。 可是现实却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 盛光褪去,他看见林修坐在石台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他的右眼附近燃烧着繁复的紫黑色花纹,墨绿色的眼睛里一片幽深,看不出丝毫的表情。神色清冷如雪,道:“别来无恙,浮华殿主。” 第十二目(8) 别来无恙,浮华殿主。 规规矩矩的八个字,却是白清诺此生听过的最无情的话语。 记忆的关节一下子打通,他终于想起来,他的真实身份。 ——魔主九子,浮华殿殿主,舒九。 而眼前这个人,乃是天界九重天上居住的司命神君,出生起就被赋予司命神格的天生神君。 可他也是自己的小修。 舒九站起来,容颜几经变化,最后定格成一张倾国倾城,绝世风华的俊美面庞。 他朝着林修伸出一只手,微笑:“过来,小修。” 林修也站起来,他的眼神扫了祭坛一圈,最后停留在舒九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的脸上,冷冷道:“吾名司命。” 他从出生起就被赋予司命之职,就算有名字,也该叫司命。 舒九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朝他走近一步,依旧微笑道:“过来,小修。”只是这笑却让让人不寒而栗。 戚肆遥见状,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他轻巧的越到石台上挡在林修身前,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警告着对面的舒九。 林修却看也不看舒九,他的目光钉在从祭坛外走来的二人身上,对最前方的老者道:“九黎。” 舒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山谷里照顾了林修六个月的医师,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小仙童。仙童注意到舒九的视线,愧疚的朝他看了一眼。 只一眼,舒九便全明白了。 他被仙魔两界合着一起算计了。早在很久之前,他就被算计了。先是变成云初那一世,被魔物找到,不得不临时进入下一世。再是接连两世不曾恢复记忆,这一世更是被人误导,视林澈为命定之人,一步步走近两界联手布置的陷阱。 他到底是太自负,自以为能凭一己之力对抗仙魔两界。可事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让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他一直倾尽全力想要搂在怀里的人,更是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越想越可笑,舒九突然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场大笑,笑他的不自量力,笑他的一腔深情全部付诸流水。 林修听到这笑时,身体几不可见的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侧眼看了眼站在原地笑的弯下腰的舒九,背过身朝九黎走去。戚肆遥警惕地看了舒九一眼,在林修走动的时候,动作飞快的冲到一旁的医师那里,身形变大,一头撞开了他。叼过奄奄一息的孩子,飞快的往林修那边跑。 刚走到林修身边,身体便发出一阵光亮。下一刻,几人便消失在原地。 走之前,林修听得舒九在他身后,冷冷道:“你会后悔的,小修。” 林修的回应也只有一句:“吾在天界,等你来战。” 几人消失之后,祭坛里的祭司们纷纷朝着舒九跪下,道:“参见殿下。” 舒九却只冷冷的看他们一眼,大步踱出了祭坛。 祭坛外,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外面等他。见他出来,双手合十朝他深鞠一躬,而后站起来,脸上略带歉意:“抱歉,贫僧来晚了。” 迦叶察觉到不对时已经联系不上舒九了,好不容易得到点消息赶过来,却已经晚了。 舒九听了他的话摇摇头。 “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怪只怪我太自负。”结下十世缘的契约之后,他便放松了警惕。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若施术人借助血缘至亲之力主动解契,十世缘也是可以解的。 “却也未必,你在他身上耗了太多的魔力,若非如此,他们估计也找不到你。今后你打算怎么办?”仙魔两界难得合作,不过是为了追回各自的两员大将,为即将到来的仙魔大战做好准备。可舒九向来肆意,迦叶真不知道他这次不知道会不会上阵挂帅。 舒九眯着眼看着头顶的湛蓝的天空,回道:“自然是主动请缨。” 既然柔情打不动对方,那边用武力胁迫对方屈服。他不关心什么仙魔大战,他只关心林修是否会回到的怀里。 迦叶闻言挑了挑眉,“你下的去手?” 舒九却不回答,“和尚,你走吧。”迦叶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不想把他卷进这一场注定死伤无数的仙魔大战。即使他总妖僧妖僧的骂迦叶,可他却时时真心敬佛,不曾杀生。 迦叶却是有些意外,调笑道:“没想到你也会关心林修以外的人。放心,若你死在司命手里,我会给你收尸的。” “背叛我的,还没得到惩戒;离开我的,还没回到身边。我怎么会死?” 说完,舒九右手一挥,在虚空中打开一道传送门。大门一经打开,无数的魔气倾泻而出。舒九走进去,最后望了一眼天界的方向,便消失在原地。 迦叶目送他离开,捻了捻手里的佛珠,叹气:“孽缘啊孽缘。” 几天之后,遥远的九重天上,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庆典,庆祝轮回司司命神君的归位。庆典上觥筹交错,仙乐重重。 林修坐在帝君下首的位子上,摊着脸听众位仙友的贺词。戚肆遥则懒懒的窝在他的怀里打哈欠。一轮庆贺完毕,林修站起来同主位上的帝君行礼告退,便退出了大殿,径直前往轮回司。 回去的时候,九黎正在殿里逗弄竹篮里的小孩儿,花白的胡子被小孩儿揪得的乱翘也不生气,嘻嘻哈哈的捏小孩儿皱巴巴的脸颊。 听到动静时,九黎回头,笑道:“舍得回来啦?” 林修瞥了他一眼不吱声,越过他小心翼翼的抱起篮子里的小孩儿,清冷的面容也稍稍软化,露出些许暖意。 小孩儿一见他就笑,嘴里不停的吐出小泡泡。林修点了点他的额头,就带着他去了轮回司的后院。后院里,有一池盛开的莲花。莲叶层层迭迭铺在水面上,白的粉的莲花在水中摇曳绽放,美不胜收。 林修停在莲花池畔,把小孩儿放置在开得最盛的莲花里。手覆在他清澈的黑色眼眸上,悄声道:“睡吧。” 小孩儿闻言,疲惫的眨了眨眼睛,咿咿呀呀的朝林修叫了几声,便沉沉睡去。莲花有灵,接过孩子后,立刻小心的将他裹到花心,而后朝着池中央灵气最为浓郁的方向前进。戚肆遥这时早已从睡梦中回神,趴在池岸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便踏着荷叶跟上了那朵莲花,很快就消失在林修的视线里。 林修从头到尾一直静静地看着,只是眼里的温柔却怎么也掩饰不去。 九黎见状摇摇头,无知是福。司命身上但了太多的责任,一旦归位,便再也不可能像在下界那般无忧无虑了。 思虑间,就听到身边的林修道:“谢谢你,九黎。” 谢是必要的。若非九黎在下界不遗余力的向小孩儿体内输送神力,护住他的心脉,恐怕小孩根本熬不过那一场祭祀。毕竟无论表面如何,暗里,仙魔两界都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降世的。 九黎捋了捋被小孩儿抓乱的胡须,并不在意:“无须道谢,老夫只不过是奉命保住神君的神体罢了。那孩子只是运气好而已。再者,老夫于这孩子有缘,想要收这孩子为徒,不知神君如何作想?” 林修点了点头:“在下欠老君两次。”九黎向来不管仙界之事,这么说,是表明他有意护着这个孩子了。而以九黎的地位,即使日后他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敢对小孩儿做些什么。 他说完,眼神放空,盯着虚空当中的某一个角落,对九黎道:“开始了。” 与此同时,魔界。 舒九身披战甲,望着头上的九重天,像是回应林修的视线。 “出发!” 这一声如贯云霄,传到了魔界大军的每一个士兵的耳里。 仙魔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第119章 仙魔大战(1) 仙界九重天。 舒九要打,也只能一重一重的往上进攻。 现在的战役只是前期预热阶段,出来打头阵的都是些无名小卒。有实力的人都隐在幕后,等待最后一场战役的到来。 因此,即使下界战役打的如火如荼,林修依旧待在他的轮回司里,闲来无事弄花草,悠闲地像是人间归隐山林的老翁。 九黎不止一次来看他,都被他这种作态看的牙疼,明里暗里的讽刺林修的不作为。 可是林修也只是把这些话当做耳旁风,听听便过去了,他知道九黎对他并没有恶意。同其他的仙人不同,他一开始就知道,仙魔大战势在必行,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天道更替轮回,仙魔两界就好比正邪两端。说白了,他们这些仙也好魔也罢,都不过是天道手中的棋子。哪方势力大了引起争端,势必会迎来一场仙魔大战。战后万象更新,能威胁到天道运行的大能都已陨落。新的世界也将重新开篇。 可是知道又如何? 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便是这一次的天道之子。 每次仙魔大战之后,仙界都会诞生一名天道之子。林修便是这一任的天道之子。所以,他从出生起便被赋予轮回司司命神君之职,掌管人世天道轮回。旁人倾尽毕生之力也未必学成的占卜推演之术,他从出生起便知道了。 也因此,他能清楚地看清每一个人的运势轮回,包括他自己。年轻时也曾心高气盛,他也曾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试图违抗天道,结果…… 林修叹口气。 他的孩子,下一任的天道之子已然降世。是以,仙魔之战结束之时,便是他魂归之际。 他注定会死于魔主九子,浮华殿殿主舒九之手。 这是他躲了千年的劫,如今看来,他依旧是躲不过去。 他嗤笑一声,望着九重天永远晴朗的天空。突然,他面上的讥讽尽数消失,戴上他惯有的清冷面具,静静地注视着半空的方向。下一刻,就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半空突然扭曲起来,出现一个黑中泛红的幽深洞口,无数魔气从中倾泻而出。一个身穿漆黑战甲的男子踏出洞口,瞬移到林修面前,眼神温柔而宠溺,是林修印象中的模样。 “小修,我来接你了,跟我走。”他说着,朝林修伸出一只手,“我不管什么劳什子魔界,你离开这无趣的仙界,可好。” 林修退后一步,无视他伸出的手,冷冷的看着他,“我曾听你的,跟你离开过。结果是什么?”看着舒九闻言大变的脸色,林修无动于衷,继续道:“你莫不是以为,同样的错误,我会犯第二次。” 舒九眼里染上了痛苦的神色,下一刻,他调整好情绪,走进林修,步步紧逼,“这次不会了,小修。跟我走。” 林修见他如此,也不再退,从虚空中召唤出一把浑身泛着银光的剑,直指对面的舒九。 “吾名,司命。”再一次否认了舒九的称呼。 舒九这才停下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他的目光极缓地从林修的脸上转移到直指着自己心口的剑上。继而用更慢的速度抬头,换上一副极为艳丽的笑容,他右手一拂,身上的战甲便消失不见,全身上下只余一身洁白的里衣。 他就这样上前一步,任由林修的剑尖划破他的外衫,直指心脏,舒九却像是没看到:“我不相信你会杀我。” 他话音方落,林修手里的剑便向前一分。 血从伤口处溢出,瞬间染红了舒九的里衣,舒九却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你会杀我。”说完,双手紧紧抓住林修的剑身,对着自己的胸口用力一刺!血登时喷涌而出,溅在林修的脸上,为他无情的面庞增添一分戾气。 这把剑并非凡物,是林修的本命神器——寒霜,他诞生之际天道的馈赠。被此剑刺伤的伤口无法修复,无论是丹药灵力还是珍奇药草,都对它无效,除非林修自己主动施救。 林修却连脸色都没变,抬手握住剑柄,在舒九之后,再一次狠狠地把剑推入舒九的胸膛。 一剑下去,寒霜当胸而过,舒九全身魔气迸发。有察觉到不对的仙人聚集在轮回司门口,却碍于林修的设在门外的禁制,不敢贸然进入。 舒九却无心于此。他还沉浸在林修方才推剑的动作里,不可自拔。 这是足以致命的一剑。 林修却没有半点犹豫。 他是真的,想让自己死。 意识到这一点,舒九脸上的笑容寸寸碎裂,一双黝黑的眼睛瞬间变成了像是被鲜血浸染过的红,红的泛黑的瞳仁里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即使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还是恨我?不肯原谅我么?” 林修眼神不变,他的动作已经回答了舒九的问题。 正邪不两立。 他与舒九,注定只能两者存其一。而他,恰恰是必死的那一方。 因为,天道之子,只能有一个。 他存活的代价,就是那孩子的死亡。曾经他不惜一切对抗的宿命,都一一的按照它原本的轨迹上演,林修争不过,也无心再争。 林修不忍。 所以,无论他现在的心情如何,他都不可能给舒九希望。 恨?他不恨。 这世上,他谁也不恨,怪只怪天道无情。他只不过是天道手下的小小棋子,无论如何也翻不了天。 原谅?无所谓原谅。 曾经他接近舒九也不过是因为一己之私。可是兜兜转转,到底是走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那一幕。 他的未来早已注定,即使明知结局注定悲伤,也没有办法改变。 这便是他,天道之子,司命神君的命数。 因此,面对舒九的质问,林修面容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一把抽出寒霜,再次以剑尖对准舒九。这次却不是胸口,而是对准他的脖颈,语气清冷:“你可知,何为天道?” 舒九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拔剑举动踉跄着后退几步,胸口处流出的鲜血很快就在地上汇成一条河流,延伸着流向远方。 听了林修的问话,他抬头,正要开口,便听林修回道:“天道便是,你为魔,我为神,势不两立。” 林修说完,又是一剑下去,既快且狠。 舒九猛然抬头,染血的里衣无风自动,全身布满漆黑的战甲。他的手在寒霜剑即将刺中自己的咽喉之际,猛地抓住剑身。 “势不两立?!哈哈哈!好一个势不两立!”舒九面目狰狞,眼神痛苦中夹杂着无限的疯狂,一字一顿道:“我给过你机会,小修,是你自己放弃了。” 说完,舒九手上发力,扯过寒霜丢到半空,一手揽过林修,狠狠地咬破了他颜色浅淡的薄唇。又在林修动用神力将他推开,身形化作一阵黑雾,慢慢消失。 气息消失的那一刹,林修听他道:“你逃不掉的,轮回司司命神君!” 林修维持着直立的姿势,看着他的身体寸寸消失,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直到感觉不到空气中的异动,他脸上强撑的面具才一点点碎裂。眼里是比舒九还要浓重的悲伤。 才用低的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道:“天道便是,既定的命运。无论怎样反抗,终究会按照它原有的轨迹走下去。” 第120章 仙魔大战(2) 舒九带着魔界大军攻破第六重天时,仙界的帝君终于出现在了轮回司门口。 引路的小仙童把帝君引进来时,林修正坐在园中的莲花池畔占卜。 帝君走近时,还未开口询问,林修便已经说了答案。 “七重天,舒九会败。八重天,魔主现身。九重天,天界大胜。” 轮回司司命神君说的话,就是注定。帝君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在林修喝了一杯茶,便起身离开了。 林修在他走之后,招来了窝在莲花里午睡的小孩儿。 小孩睡的很沉,没察觉到自己的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咬着手指砸吧两下嘴,就转了个身子继续睡。 林修没有叫醒他,只是坐在池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这时,莲花池里出现一个踩着莲叶蹦跳的黑色影子。戚肆遥停在岸边,担忧的看着林修,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虽然不喜欢舒九,但主人只有和舒九在一起的那几世才真正活的像个无忧无虑的人。因此,虽然那时他是被迦叶强行带走的,但和迦叶绑在一起之后,他反而不再那么抵触舒九了。否则也不会在得知仙魔两界联手寻回二人之时,拼力赶过去。 可惜他还是晚了。 想到自己的过失,戚肆遥烦躁的抓了几下脚掌下的荷叶,荷叶受不住疼,颤巍巍的抖了几下,以示抵抗。戚肆遥却懒得顾及莲叶的想法了。倒是林修在戚肆遥继续用爪子□□莲叶时,伸手把它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头。早已生出灵智的莲花立刻将自己受伤的部分拖到池中央养伤去了。 戚肆遥心里不忿,却也不会对林修出手,只好把头埋在两个前爪上,不肯抬头。 “小七,你知道我的本体是什么吗?”林修停下抚摸的动作,问道。 戚肆遥没有回答,他的本体在仙界并不是一个秘密,就是轮回司后院里莲花所化。 林修也没指望他回答,继续道:“众人皆知我的本体是莲花,却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不能和魔物相接触的。” 戚肆遥闻言猛然抬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众所皆知,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端的是清高自持。而在仙界,莲花所化的仙人也是最能抵抗魔物的存在,即使周围全是魔气,也依旧不会轻易被魔气侵蚀。林修作为化形起便被赋予司命神君之职的神,抵御魔气的能力更是仙界之最。 可是林修却说,他不能和魔物接触? 但林修从不说谎,戚肆遥震惊之余,却还是等他的解释。 林修笑了笑,指了指莲花里睡得正好的小孩儿。 “他必须是最纯净的神体,才能被仙界所接受,成为轮回司司命神君。” 戚肆遥闻言炸了:“所以你把倾尽毕生之力,驱除了舒九的血脉之力!?你疯了!” 林修却只是笑:“你错了,小七。不是驱除,只是压制。”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驱除舒九的血脉之力,最多也只是压制而已。 戚肆遥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跳了起来:“那天舒九来过!你和他斗了!”舒九这类的天生魔将的魔气是无孔不入的,若是失去了这一抵御力,只有被魔物碾压的份儿。 说完,戚肆遥突然化出身形,抓起林修的手腕撸开他的袖子,看到他从他手心处一直向上延伸的黑线时,瞳孔一缩,当下就与林修掌心相对,调动起浑身的仙气,打算驱除林修体内的魔气。 可是林修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没用的,小七。”林修眯眼,“没用的,除非你有比舒九还要高深的修为。” 少年闻言,眼色赤红:“那怎么办?!让我眼睁睁看你死?!那天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凭什么死的不是他舒九!凭什么……”戚肆遥说到最后语无伦次,只是话里的恨意却越来越深。 林修拍拍他的头,不接口,道:“小七,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的,不怪他。若非我放他进来,他不可能破了我在轮回司设的禁制。”这话说得不错,轮回司是林修的大本营,更兼他本体所在,在轮回司里,没人能赢得了林修。 “那你为什么?!”戚肆遥吼道,“不放他进来不就是了。” “我必须如此,除了我,仙界还有谁能伤他?而现在的我一旦出了轮回司,又怎么靠的近他?” 上古神君早已陨落,仙界青黄不接。而魔界气焰太盛,因此才会诞生他这个天道之子来平衡两界关系。他和舒九,不过都是天道手里的棋子罢了。 “可是主人你可以不回来啊!你若拒绝的话,九黎怎么会带你回来?我都看得出来,你明明早就原谅舒九了,也很喜欢舒九!而且他根本不会在乎魔界的事情,如果你开口的话,他绝对会离开魔界的。甚至可能为了你和魔界为敌!” “我以为你很讨厌他。” 林修笑笑,他也不否认戚肆遥的话,坦诚道:“你说的不错,我是喜欢他不错,但这种喜欢不足以让我放弃仙界。但同样的,也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不会让他为了我背弃他的族人。” 说着,林修当空画了一个符篆,印在戚肆遥头顶,然后将小孩儿抱起来,放到戚肆遥的怀里道:“我已解除了你我之间的主仆契约。希望你将他护好,不要让舒九抢了去。” 交代完之后,林修站起来,向外走去。 戚肆遥忙上去拦住他:“不能出去!”他的眼里落了泪,“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现在的林修失了对魔气的抵御能力,一旦出去,毕竟加速体内魔气的侵蚀速度。若是魔气侵入丹田,必死无疑。 林修却已经严肃了面容,不复方才的温柔。 他说:“七重天,舒九会败;八重天,魔主现身;九重天,天界大胜。而这些成立的前提,必须是吾,司命神君参战。” 戚肆遥在他身后大吼:“可是主人你会死啊!这也没关系么?这个你拼死护住的孩子也没关系么?!” 林修却已经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吾乃天界司命神君,必与天界共存亡。” 在其位司其职。即使他今日不出手,日后天界打败,他也无颜苟活于世。 第121章 仙魔大战(3) 七重天,天将启元正在坚守通往八重天的最后一道防线。舒九手执□□,一步步逼近启元。 启元挡在传送门前,握紧了手里的巨斧。他受了很重的伤,早已是强弩之末,连站立都有些困难。可是那个带领魔兵一口气攻入七重天的浮华殿主舒九,却连脸色都没变。 魔主九子,果然名不虚传。即使是仙界也憧憬强者,启元敬他,却不畏他。所以,舒九举起□□发起最后的攻势时,启元同样抬起了巨斧。 □□裹着飓风,打破了巨斧掀起的气流,直逼启元面门。 吾命休矣!启元心道。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前突然出现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轻轻一剑便挡住了舒九的致命一击。 启元看清来人之后,兴奋叫道:“司命神君!” 林修挡在他身前轻轻地点了点头,“退下。” 启元依命退下,他在这里也只会碍事。 舒九没心思注意离开的人,他的全部心神全都放在了眼前之人身上。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他的□□便被他丢到身后。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出手,小修。” 林修面上像是镀了层寒霜,长剑直指对方面颊:“拿起你的武器。” 舒九状若未闻,摊开双手,露出同往常一般,别无二致的宠溺微笑:“我曾伤过你一次。只一次,我用了十几世偿还,却依旧没能打动你。” 林修姿势不变,重复道:“拿起你的武器。” 舒九无视林修的剑,朝他走进:“若我再伤你一次,你会不会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林修见状,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转瞬即逝。 “不,我不会从你面前消失。”林修道:“因为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所以——” “这一次消失的人,是你,浮华殿主。” 伴随着这一声,林修衣袍无风自动,白净的脸上燃起诡异的纹路。 林修举剑,落剑。前后不足一秒。 舒九眼睁睁看着这把剑当头劈来,看着自己的身形化作点点星光,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能说出口,就已经散入了七重天的空气里。 林修收剑,擦掉嘴角的血液,眼珠化作浓重的墨绿色,踏入了八重天。 余下的魔将还陷入舒九战败身陨的震惊里,毫无防备之下,便被突然冲出来的天兵天将杀了个措手不及。 八重天,酷似舒九的魔主云舒斜倚在半空中的雕花木椅上,对出现在他面前的林修道:“你死期将近,何不趁着最后的时间逍遥快活?胜过呆在这无趣的仙界百倍。如若不然,去魔界也是好的。魔界里,像你这样的堕仙,可是不少呢。” 下一刻,刚才还离林修百步之远的魔主出现在林修身侧,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凑到他耳边道:“不如我帮你一把?变成魔吧。” 说着,他手下聚起魔气,就要倾入林修体内。 林修举剑削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方才只分布在眼角附近的纹路扩散开来,爬上了整张脸。 “哎呀呀,真是残暴的神君。”虽是这么说,云舒却是毫不在意。他甩了甩断手,几息间,伤口便恢复如初。 看到林修脸上遍布的纹路挑了挑眉。 “哎呀呀,这是解开封印了么?在下何德何能,当得神君如此器重?可是你确定,你能用我曾经用过的招式,打败我么?” 云舒道,再一次出现在林修面前。 “好巧不巧,在下也曾常驻仙界轮回司呢。司——命——神——君——” 林修在他动作时就已经出剑挡在自己面前,却因他的话慢了半拍。 云舒借此轻巧的躲开了林修的剑,直接扼住了他的咽喉,对他道:“是不是很惊讶?上一任的天道之子竟然自甘堕落坠入魔界?还是说,你真的甘心,被天道摆布,活的像个傀儡?” 最后一句,云舒是在林修耳边说的,肃杀中带着魅惑。 林修像是被蛊惑了,眼神空茫。云舒正打算往他的体内输入魔气,却被刺进丹田的的寒霜止住了动作。 “怎么可能?” 林修拔出寒霜,神色肃杀。 “天道之子,只有一个。” “从你堕天起,天道便将你摒弃了。” “我,便是因你而生,寒霜亦是为你而打造。” “且封印完全解开之后,我能看出你每一步动作。” “所以,你杀不了我。” “你注定会败。” 林修没说一句,云舒的脸色便白上一分,他捂着伤口倒退,目呲欲裂:“你竟甘心!” “我不甘心。”林修收回寒霜,脸上的纹路褪去,恢复了平静的样子,只是唇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那为何……” 林修却没等他说完,打断道:“你却是前车之鉴。” “是你告诉我,即使是丢掉司命之位,依旧是天道手里的棋子。”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天道!!好一个天道!!我偏不信,我斗不过他!”云舒说完,飞身来到林修面前,竟是要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打算在丹田尽碎之前自爆。 林修怜悯的看他一眼。 “没用的。” 下一瞬,云舒突然跪倒在地上。他凝神聚气,却连一丝魔气也调动不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听不见,只有林修的话回荡在耳边。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 “啊——!”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林修不再看他,转身朝九重天走去。 却听云舒又一次在身后吼道:“你竟甘心?!” 林修停住脚步,他的答案同之前一样。 “不,我不甘心。” “那为什么不试一试?”云舒在一次道,声音比之前微弱许多,却还是坚持问道:“为什么不试一试?我在仙界呆了上万年,却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不相信你会比我好到哪里去。相反,魔界却自由欢快得多。所以为什么不试一试?魔界有什么不好?” 林修静默片刻,良久,才答道:“吾乃天界司命神君。” 说完这一句,林修再次迈开步伐。 他一直都很清楚,他护的,从来不是天道,而是仙界,是繁华的人世间。 魔界强者为尊,断不会顾及下界千千万万的生命。仙界虽古板,却会维护一方百姓。曾经的他或许会对下界生灵不屑一顾,可是现在却不同。 他在下界遇到了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孩子,以及他的……爱人。 拖着伤重的身体来到九重天时,仙将们已将此次侵入仙界的魔物丢入了驱魔井,空气中的魔气也已经被全部驱散。 有仙女看到这一次退魔的功臣,红着脸凑做一堆低低讨论,却碍于他冷肃的面容不敢上前。 林修目不斜视,咽下涌到喉咙口的鲜血,跪到帝君面前,“轮回司林修,请求辞去司命神君一职。” 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仙面前提到‘林修’这个名字,却也是最后一次。 九重天里欢呼雀跃的众仙闻言皆安静下来,静听帝君的答复。 “准。且将司命之职传于汝之子。” 林修叩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回轮回司。 轮回司后院莲花池里的莲花几乎全部凋零,只余正中一片莲叶。那便是下一任司命神君的神体了。一个小孩儿窝在岸边的黑色大猫怀里,睡的正香。 林修体内的魔气已经侵入丹田,来莲花池畔时,再也控制不住的朝池里吐了一大口鲜血,顷刻间,池心的莲叶旁就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骨朵。之后,林修从双腿开始,身体逐渐透明。 原本受伤的小孩突然大哭出声,戚肆遥化作人形,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哄。自己的泪却流的比小孩还要凶。 林修走到戚肆遥旁边,环住他,脸上浮起真心的笑容,温柔道:“我把他交给你了,小七。” 说完,林修松开小七,食指点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儿额上。很快,小孩便止住哭声睡了过去。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唯一给了的轮回司却是注定你会有沉重的未来。” “可是我没有办法。” “活着总比死了强。”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天道缺一,但留一线生机” “我寻不到的那丝生机,希望你能寻到。” 话里话外,徒生无限苍凉。 说到这里,林修心口一下的身体,已经全部消失了。他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 “你还有一个父亲。” “我爱他。” “可我却是伤他最深的人。” “我不希望他伤心。” “因此他不会再记得我。” “我亦不想让你伤心。” “因此你也不会记得我。” “你会被小七抚养长大。” “认他做你的父亲。” “所以,当做是我的私心吧。” “叫你艾九可好?” 戚肆遥抱着艾九,泣不成声。 林修想摸摸他的头,叫他别哭,却发现自己的手早已消散。 无奈,他只好朝戚肆遥安抚一笑。 “小七,不哭。” 结果戚肆遥哭得更伤心了。 林修无奈一笑,身体彻底消失。 ——其实我,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啊。 第122章 尘埃落定(一) 仙魔大战后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浮华殿主舒九意外的活了下来,就连此前被司命神君伤到的心口也奇迹的好转了。众人不知所以然,只道是舒九本事通天。但司命神君到底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舒九他虽活着,却失了整整一千年的记忆。 但是一千年对拥有无尽寿数舒九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对期间发生了什么并不感兴趣,只除了一个人——仙家轮回司司命神君。 魔界自古都是以强者为尊。但凡生长在魔界的,骨子里都有极强的好战因子。因此,对从有记忆起未尝败绩的舒九来说,输是一种耻辱。他磨刀霍霍打算去仙界再战司命神君,却被手下告知,原司命神君在仙魔大战中陨落,先在掌管轮回司的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不知为何,听到原司命神君陨落时,舒九陡然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悲痛。他挥手斥退了手下,独自一人坐在轮回殿正前方的长椅上。 他突然想来点酒。 这个念头已经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他闪身来到浮华殿的地下酒窖,随意抓起一坛酒便咕噜噜的往下灌,一罐灌的,直喝的再也喝不下去,舒九才扔掉手里的酒,仰躺在地窖里,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发呆。 为什么醉不了呢? 怎么就醉不了呢? 喝醉了,他才不会伤心,才不会想……想……想谁? 想了许久,想头痛欲裂,舒九也没想起来。 他揉了揉头,决定放弃继续想下去,却在无意间抹到了眼角的泪水。 舒九的动作停下来,他竟然哭了?因为想不起来那个人么? 他眼神一厉,挺腰坐起来,在面前划出一个水镜。水镜里,一个身穿破旧的袈裟,脸上长满了邋遢胡须的和尚正在石桥边化缘。他似乎知道有人在看他,把破碗里几枚零星的铜钱扔到一旁的乞儿的碗里,转身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 他抖了抖乱糟糟的胡子,笑道:“你总算想起我了,老兄。”声音不同于他的外貌,是一个干净清爽的男声。 舒九没理会他的间接性抽风,沉着脸问:“这一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迦叶双手合十作揖,“佛曰,不可说。” 舒九神色冷厉:“不说我便屠城,就是你脚下的城市,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迦叶状若害怕的拍拍胸脯,道:“施主何必如此暴虐。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施主如此执着,那么贫僧破例又如何?” 说完,迦叶收起笑,语气里难得多了丝严肃:“你可知‘十世缘’的解法?” 舒九凝眉,十世缘他知道,是陷入热恋的情人最中意的契约,需要同一条鲛人流下的两滴鲛人泪为引方可成契。只是鲛人泪虽不稀罕,但同一鲛人流下的两滴泪却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不过,迦叶这么问,就代表真有成功结成十世缘的道侣。而这对道侣,很可能就与他这丢失的一千年的记忆有关。因此舒九回道:“需契约双方的嫡亲血脉,以百人魂魄为祭,斩断二者之间的魂牵线。” 迦叶点头,眼睛笑成一条线:“的确如此。” 舒九眉头微皱:“所以,这与我这千年的记忆有何关系?” 迦叶却卖起了关子:“静待佳音即可。” 话尽,水镜碎,舒九黑脸,却知问不出什么,复又躺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后背却叫一个东西硌了一下。 不知为何,伴着这一下,舒九的心也咯噔了一下。他复又坐起来,扒开酒窖地上的铺着的稻草,从里面翻出了一个莲子。 正巧这时有人来酒窖取酒,是管理酒窖的魔物。舒九在他进来后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急切:“这是哪里来的莲子?” 舒九身上散发的强大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捡……捡来的”这莲子他记得,因为它的个头足有平常的五倍大。 “哪里捡的?!”舒九继续逼问。 “七……七重天……司……司命身上掉……掉的。” 他检的时候,莲子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浓浓的灵气,小魔物本来打算回来后就吃掉来修补体内的积伤,结果那莲子一回来就失了灵气,皮又太厚实,也就把它忘到脑后了,没想到会被殿主捡到。 舒九松开,喃喃道:“司命神君……”说完便消失在酒窖。 那以后,最有可能打败一众竞争者,成为下一届魔主的浮华殿殿主舒九,消失了。 第123章 尘埃落定(二) 舒九在人界寻了处带有灵池的灵气充裕的洞府,在洞府周围方圆百里设下禁制,就开始了他的养花生涯。 担心凡间的灵气不足,舒九特意在灵池边绘了个聚灵阵,才把莲子种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舒九便坐在入了定。 山上花开花又败,整整五百年过去,莲叶铺满了池塘,池心的莲花才堪堪长出一个白色的花苞。这时,舒九张开了眼睛。 他踏着莲叶走入池中央,盘膝坐在花苞旁,伸手摸了摸花苞。觉察到手心花苞一颤一颤的朝着他的方向靠拢,舒九微微一笑,亲吻花尖:“告诉我,你叫什么。” 花苞又颤了颤,它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下一刻,花苞从外到里,依次绽放,层层叠叠的花瓣铺展开来,幽香散遍了整个洞府。 少顷,一个姿容绝色的少年身披素白外衫,出现在舒九对面。他的锁骨上印着一束耀眼的蓝色火焰花图腾,幽绿的瞳仁里满是恋慕。 他说:“我……我叫……叫林修。” 话尽,舒九的额头有蓝色的火光若以若现,一朵火焰花逐渐显露在眉心。 他喃喃的念道:“林修……” 这两个字就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阀门,舒九突然想起来,千年之前,最开始的那一天,有人打退浮华殿层层守卫,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人手执长剑直指自己的鼻尖,脸上寒气未消,道:“吾乃天界司命神君,乃汝之天命所在!” 他躺在美人膝上,没有表现出丝毫惊慌,吃下美人递到嘴边的一颗葡萄,细嚼慢咽咽入腹中,才懒洋洋道:“你可有名?” 司命神君脸色更冷,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露,却还是答道:“吾乃天界司命神君。” “那便是没名字了。”舒九又咽下一颗葡萄,才站起来,手指撇开寒霜剑剑身,站到他的面前,身体微微前倾,近到能数清对方眼上扑闪的睫毛数。 舒九记得清,那人明明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却依旧挺得笔直,不肯有丝毫退却,墨绿色的瞳仁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干净。 他突然就来了兴致,挑起对方的下巴,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即是我的天命,便该有个像样的名字。不若便叫林修吧。” 林修是他上任情人的名字。这么叫他,不过是想说明,这不知缘何突然出现的司命神君,早晚也会被他所弃。 司命神君不知所以然,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在之后的事情都走马观花般从舒九的脑海里一一闪过,封印了五百年的记忆,陡然回归。 “林修……”舒九又叫一遍,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少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冷脸,绕过本体走到舒九身侧,蹲下身子,眼角弯起:“是啊,我叫林修,你呢?” 说完,还打算就势倒在舒九怀里。 舒九神色更冷,站起来足尖一踏便退出百余步。 “你不是他。”舒九冷冷道,话里话外却徒生无限苍凉。“我知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不是。” 少年脸上有惊愕一闪而过,却不再假装,叹口气,道:“殿主如何知晓?” 他敢保证,从体型到声音,从外貌道锁骨上的标识,他全身上下与年少时的司命神君没有一点差别,为何对方能一眼就认出来? 舒九抿唇不答,“他在哪里。你告诉我,林修他在哪里?” 问完又觉得不对,喃喃道:“你也不知道,你一定也不知道。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我要去找他。”说完就要离开。 一旁的莲花精见此,却不打算在问下去了。 没有为什么,只因自己不是林修,所以能一眼看出来。 他在舒九举步离开之前,开口道:“我从殿下第一次出现在轮回司的时候就喜欢你了。”舒九是他见过的,最耀眼的人,一见钟情也情有可原。 “神君察觉到我的异常,问我是否有恙。”轮回司后院的莲花池是林修本命所在,里面但凡有丝风吹草动,林修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何况他当时为了多看舒九几眼,特意挤到莲花池边。 舒九的脚步停下来。 莲花精继续道:“我没想过隐瞒,说出了我对殿下的恋慕。因为我知道,我是绝对争不过神君的。结果神君却说,‘原来是你,你会有机会的’。我初时不知道所以然,直到五百年前,仙魔大战前夕,神君突然找上我,问‘你可还恋慕舒九?’。我回答说,喜欢。才知道,也许神君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些什么了。” “所以,他把你变作莲子,在你身上染上了他的气息,故意让魔界的人捡到,在带到我面前!”舒九回头,双目赤红:“用这个,他骗了我整整五百年!” “不对,不是五百年。是一千五百年吧,一千五百年,你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好玩么?”最后一句时,舒九飞身来到莲花精边,扼住他的喉咙,狠狠道。 被人扼住呼吸,少年脸上通红一片,眼角不由渗出泪水。舒九像是触电似的,猛地后退两步。 莲华精弯下腰,狠狠咳了几声,才道:“殿下。神君他,从不曾让我代替你。是我自己,想要代替他。”他闭上眼睛,想起林修当时的话。 开口道:“我只是,只是想给他五百年时间作为缓冲。” 舒九闻言,转身,消失在莲花池畔。 莲华精驻足池畔,看着舒九消失的视线,自嘲一笑,化成了他本来的面貌。他总算知道,有些东西,是偷不来的,情爱便在其中。 舒九离开后,几经打探得到迦叶的消息后,直奔他所在的万法寺。 迦叶像是知道他要来,早早就坐在了自己的禅房等候。舒九赶到时,迦叶正在往桌子对面的茶杯里注水。 “你总算来了。我会告诉你这些年所发生的事,你坐下吧。” 舒九坐下后,迦叶缓缓开口。 “仙魔两界联手,打算通过祭祀切断你们之间的魂牵线,不惜以下界百口人命为祭。我到场时已经晚了,就做主为那些祭品超度。结果却发现,那些祭品没有魂魄。正打算和你商量,林修就找到了我。确切说,他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回祭祀,特意用他的本体做了一百名替身,骗过了仙魔两界所有的人。” 佛界向来中立,林修出现时,迦叶以为他是打算想佛界求援,毕竟当时的魔界整体实力远在仙界之上。可他却猜错了,林修前来,只为一人。 “他说他会在仙魔大战时,封存你的记忆。论实力,整个天地中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比殿下你强的,所以这封印就算不动,也终有一天会瓦解。而瓦解时间,就是在五百年以后。但若殿下您强行冲击封印,有可能导致经脉逆行,魂归西天。所以,他托我在你心存疑惑时,告诉你,‘静候佳音即可’。” “如林修所料,你那之后果然没有强行冲破封印,而是消失了整整五百年。” 说着,迦叶顿了顿。 “殿下,司命神君他是真的……。您请节哀。” 若是魂飞魄散,逐一搜集灵魂碎片还有重见天日的可能。可是林修却真的是,不存在了。 舒九头微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迦叶叹口气,又道:“人人都道‘算人不算己’,即使是仙家也逃不开这一句。可是种种迹象表明,也许,这一说法用不到林修身上。我视你为友,有一段时间曾看不过林修的为人,后来想通了才知道,也许他是上天诸神佛里,活的最苦的人。”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就在迦叶以为舒九不会说些什么时,舒九突然抬头,脸上挂着艳丽至极的笑容,眼睛却森寒一片。 “从很早以前就是,在他眼里,仙界、规则、人界众生,以及他肩上的司命之位,每一样都比我重要。” “我或许是爱他的,可现在,我更恨他。” “仙界,人界,乃至整个世界,都是他竭尽全力,不惜身死也要护住的东西。你说,我毁了这些,可好?” “我真想看看,在仙界人界哭喊着要他回来时,他听得见么?迦叶,你说,他听得见么?” 话尽,舒九笑容更艳,身上汹涌流转的魔气一瞬间扩散开来。 迦叶不惧,道:“殿下,莫让怒气吞了理智。” 舒九笑容不变,“你想阻我?” 迦叶摇头:“贫僧自认没那个本事。不过你该知道,司命神君从来不说无用之话。他曾说,‘静候佳音即可’。” 怕舒九听不懂,迦叶又道:“殿下可曾想过,真正应该在那场祭祀中殒命的一百人,现在身在何处?” 舒九脸上的笑容收起来,食指搭在眉心,静静的感受指腹下火焰花的跳动。下一瞬,舒九嘴角扬起一个笑,眼里火光大盛,一闪身就消失在禅房。 迦叶叹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苦又涩。不由感叹道,也许,林修比他想象的,要有心计的多。 第124章 尘埃落定(三) 星期一上午九点,北城大学西校区第一教学楼一楼,107室,高数老师在讲台上奋笔疾书。 林修从桌子上爬起来,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枕地发麻的手臂,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他现在正困着呢,没在意。昨天晚上他和朋友组队,熬夜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凌晨四点多睡,7:50就起床了。着急忙慌的穿衣洗漱之后,他连饭都顾不上吃,踩着8点的铃声进了教室。 才睡了一节课,觉还没补够的林修正打算继续睡,旁边的人就开始使劲儿摇他的胳膊。 “欸!醒醒!别睡了别睡了!你看谁来了?!”同桌指着车窗外一个角落道。 林修抬头,睡眼朦胧,接道:“谁啊?” “舒九!”同桌答道。 林修还未清醒,跟着念了一遍:“舒九。” “对,就是舒九!那个大明星舒九!他就在外面车上!” 林修‘奥’了一声,趴下来继续睡。 同桌见状,心里默数: 一. 二. 三. 林修蹬开椅子猛地站起来:“在哪里?舒九在哪里?!” 同桌翻了个白眼,正打算回答,讲台上便响起了老师刻的声音。 “那个同学,对,说的就是你,乱出什么头?坐下!” 林修下意识地乖乖做下,眼神一转看到旁边同桌贼贼的笑容,林修压低声音,对同桌咬牙切齿道:“等着!”威胁意味十足。 同桌戳了戳他的肩,道:“老子闲的骗你?你往窗户外面看!” 林修一眼看过去,立刻就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对方正坐在车里,隔着半开的车窗向窗外看。 那双曾被时尚巅峰杂志评为‘全球最好看的一双眼睛’的主人,一下子吸引了林修的视线。 桃花眼的主人似乎察觉到林修的视线,对他回以一笑。 林修忘了老师方才的教诲,猛地站起来:“活的舒九!” 而后也不管班上人奇怪的视线,直接挑起来越过同桌,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留下一干大眼瞪小眼的老师和同学。 见林修从窗户消失之后,舒九摇上车窗,漾起一抹笑,道:“对,活的。”活的林修。 林修跑出教学楼时,刚刚还在原地的车子已经消失了。 绕着教学楼跑了两圈没见到人,于是他慢下来,低头踢打着脚下的落叶,回忆刚才舒九近距离昙花一现般的笑容,惆怅满满,不禁怀疑起刚才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正当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思念中的人坐在驾驶座上,对他灿烂一笑。 “你找我?” 林修心里的惆怅一扫而空。“我找你,找了好久!” 话末,他的尾音拖长,似乎带着浓浓的委屈。林修连忙捂住嘴巴,担心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会嫌弃自己。 却见那人仍是笑,笑容里一分温柔一分柔情一分欣喜,剩下七分是林修看不懂的成分。 他朝林修勾勾手指,蛊惑道:“过来。” 林修依言走过去,弯腰凑到全开的窗户边。这时,一只手伸出来勾住他的脖子,林修还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就见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那是舒九的脸,漂亮到足以蛊惑众生的脸。 然后,这张脸,在林修猝不及防下贴上来,轻轻吮住他的唇。 画面定格,林修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咔嚓咔嚓—— 一阵阵快门的声音唤回林修的视线,他猛地推开舒九,蹬蹬蹬跑出好远,一下子窜进了教学楼。 舒九立刻冷了脸,目光扫过狗仔的方向,吓得对方身体打了好几个颤。正待下车抓人,刚刚跑走的人又拿着包出来了,他用比离开时还要快的速度跑到舒九的副驾上,敲了敲车窗。 车窗下拉,林修气喘吁吁,话却是连续又坚定。 “你刚刚吻我!”说着,林修指着矮在万年青后的记者,有又指了指头顶路灯旁挂着的监控,“有证据!” 舒九心下荡漾,脸上却恰到好处的露出调笑的意味,问道:“所以?” 林修没有丝毫犹豫,回道:“所以你要为我负责,带我回家吧!” 舒九没料到林修说得如此直白,动作有一瞬的停顿,下一刻,他打开车门,在林修极其自觉的坐下来之后,一把揽过林修,把他紧紧锁在怀里。 车窗外停顿的相机声响了又响,舒九却不肯松开,在林修耳边叹息似的说:“我找到你了,小修。” 林修回抱住他,周身全是粉色的幸福泡泡,根本没注意到舒九的话,直到舒九松开他,林修才回过神来,在对方倾身给他系安全带的时候,凑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偷袭成功后立马安分做好,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望着舒九的眼神里是比天上银河还要灿烂的星光,说:“这是回礼。” 舒九眼里的宠溺都要溢出来,却没再动作,开着车离开了。 坐在林修原来位子上目睹了全程的同桌咽了咽口水,骂了句:“窝草!” 冥冥中,同桌桑有种预感,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朋友!! 一小时后,微博上,男神舒九亲吻美少年的相片一跃登上微博话题榜。楼下尖叫有之哭喊有之辱骂有之。祝福虽有,却太少,还未说上两句就被楼下的辱骂声顶了上去。大家都在疯狂叫嚣着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寄刀片。 这不奇怪,舒九太有名,所有人都想据之为己有,一时间传出这样的风波,谁也不会相信,更不想相信。 林修看的窝火,拉出键盘愤愤地了几个言论说要寄刀片的人,噼里啪啦的打下几个字:我在我阿九家客厅沙发上,你来咬我呀!哼╭(╯^╰)╮! 此语一出,微博立刻炸了。 被艾特没被艾特的人纷纷点进林修的微博主页,发现屏幕上明晃晃的头像,正是刚才引起轰动的照片上的男孩。于是,众人脑子里纷纷冒出一句话——真是日了狗了! 舒九的粉丝们立刻转战阵地,短短几分钟时间把小透明林修顶成了微博话题人物。 舒九穿着浴衣走走出来时,正好有人在林修微博下叫嚣。 舒九我男神:舒九我爱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别有事没事在这里瞎逼逼。我男神是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有的么?! 林修怒,抬眼看到舒九正边擦头发边往他这儿走,当即调出相机,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发上去。 舒九我爱人:舒九我男神我家没骡子也没马,只有一个大号的阿九!附上一张我家阿九的出浴美人图,哼!语末还加了一个嘚瑟的表情图。 顿时,微博上哭声遍地。被虐惨了的粉丝又转到舒九微博,强呼舒九亮明真相。 这时,正玩的不亦乐乎的林修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他抬头,见舒九笑吟吟道:“你在做什么?” 林修呵呵笑两声,别过眼,举起手机示意他自己看。 他有些心虚,从刚才到现在,短短一个多小时以内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戏剧,他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想像,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以一人之力,同舒九的千万粉丝对阵。却忘了舒九的身份。他毕竟是明星,或许不喜欢这样。 想着,林修的头越垂越低,心里满是不安。 舒九从林修手里接过手机一目十行的扫下去,而后在林修颤颤额视线里,退出登上了自己的号,把有些不安的林修揽到近前,亲吻他的额头,手指同时按下快门。 瞬间,林修脸上的不安褪去,换上贱贱的笑容,坐在舒九旁边看他发消息。 舒九的微博很简短,只四个字——我的爱人。附上方才的照片,点击发送。 林修眼神亮亮的,伸手打算夺过手机继续炫耀,舒九却高举手机放在林修够不到的地方,关机后扔到一旁,扑倒尤不安分的林修居高临下,低哑着嗓音笑道:“小修,既是我的爱人,就要履行爱人的义务。” 林修被电的眼晕,愣愣的答道,“嗯~” 直到身体被翻来覆去弄了好机会,林修才意识到,何谓舒九口中爱人的义务。 最后,林修累极,连连告饶,背贴在舒九胸前,窝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舒九抱着他,亲吻他的发旋,额上冰蓝色的火焰花若隐若现。 他闭上眼,念道:愿生生世世,与君安好。 睡梦中,林修似有所感,轻轻地嗯了一声,嘴角在舒九看不到的地方勾起。 舒九一愣,叫道:“小修?” 得来的却只是对方愈渐绵长的呼吸声。 舒九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嘴边的挑起的弧度同睡梦中的林修一模一样。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第125章 番外?曾经的曾今(i) 林修作为司命神君诞生之际,仙魔大战正是白热化的时候。前任司命莫名失踪,林修临危受命,担下了司命的担子,手持一柄寒霜剑连战十天十夜,才将魔界大军打退。战后便直接退居轮回司,不理仙界杂事。直到一月之后,仙界举行庆功会,林修百般推脱无果,才在九黎的陪同下,来到八重天瑶台池畔,正式亮相。 出生便是神君的级别,抵过旁人万载的辛苦磨炼,首战成名的林修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眼神,那时林修还算单纯,不大懂得这些眼神的涵义。等后来经历的多了,才知道。那时他收到的林林总总的眼神,嫉妒居一,惧怕居二。 可那时的林修到底是太年轻。说到底,他也才出生没多久。虽然天道尽其所能给了林修所有用得到的知识,但真正的懂得这些还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 于是,在九黎同他人聊天的时候,林修忘记了他的嘱托,径直来到主位的帝君坐下,不带丝毫掩饰道:“帝君,您且准备后事吧。” 仙界有一人说的话决不能掉以轻心,但凡他说出口的话都必然已成定局。 这人就是掌管仙凡两界气运命数的司命神君。 是以,林修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帝君闻言大骇,失了气度,急急从帝座上下来欲要按住林修的肩,却被对方后退一步躲过。 帝君捉不到人,更加急切:“可有解法?” 林修摇头,神色冷淡自持:“无法可解,且安天命,吾暂且告退。”林修说罢,转头便离开了寝殿。所经之处,所有人都自动推开为他让出一条路。 帝君见状伸手要拦,却在动作之前被林修转头时望向他的冰冷的目光所摄,震在原地。 九黎站在人群的最后,捋捋自己长及腰际的胡须,摇头轻叹。他旁边站着一个男子,容貌平平却有一双瞳色极深的眼睛,只需一眼就能将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引进去,正是掩了面容的舒九。 舒九的目光追随着林修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才转头看了眼黑了脸的帝君戏谑道:“权利熏人眼。看来你们这些仙家也同人一样的无趣。” 帝君同林修不同,他是凡间修道门派飞升的修者,历经万年,才终于在仙魔大战前夕坐上仙界帝君的位子。坐在这把椅子上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不到半年,就突然被人来了一句——您且准备后事吧。他怎么可能会开心? 如若可以,他估计会直接扣下林修,逼对方说出破解之法,可他偏偏奈何林修不得。林修位列司命神君,一个‘神’字便足以让人难望其项背。这样一个一降生就打退魔界百万大军,居于九重天上仙灵之气最为充裕的轮回司的人,即使他再修练上一万年也未必敌得过他。帝君帝君,他帝君的名头,也只对八重天以下的仙家管用,林修那样九重天上的神君,他是断断管不得的。 九黎顺着男子的视线看了一眼盛怒中带着惊惧的帝君,“魔界**更胜,比之仙界说是臭水沟都不会有人反对。” “非也非也。”舒九摇头,“魔界的人自在随性,比你们这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好上太多。若非如此,你们的前任司命又怎会叛变。说到底还是仙界太无趣,死守规矩刻板的紧,远不如人间快活。” 九黎没有半点惊讶,面不改色道:“慎言。前任司命只是失踪而已。” 舒九摇头,不再关注这个话题,他又一次朝着林修消失方向看了一眼,眼里带了些兴味,道:“新任的司命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啊,敢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 九黎在一旁闲闲搭腔道:“且收了你的心思吧。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舒九闻言挑眉,兴致更浓:“这世上还有我惹不起的人?我更想瞧瞧了。”舒九倒没说大话。这次仙魔大战他没有参战,否则现今战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九黎点头,胡须一颤一颤的。“你大可试试。不过我劝你,莫要被俗物遮了眼。如你所言,魔界是要随性的多,却是真心难寻。” 舒九正想取笑九黎所说的真心时,神色一凛。 “上一任司命很不安分啊。”说完,和九黎道声别,便离开回往他的浮华殿。至于让他提起短暂兴趣的林修,终是被魔界一桩又一桩的琐事推到了脑后,直到再也想不起那个新任的司命神君。 九黎知舒九没听进去他方才的话,叹口气,也离开了庆功会,直奔九重天轮回司。如他所料,林修正坐在后院的莲花池旁,视线完全被池中一尾金色的的游鱼所吸引。 九黎原本还想说他两句,却在见到对方过分清澈的眼神时,消了音。 行至林修身边,袖摆突然被人紧紧攥住。林修抬头看他,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芒,同方才宴会之上的清冷仙君判若两人。 “阿金要化形了,就在这几天!”林修说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九黎蓦然睁大眼睛,神情里带了些愤怒,道:“你又自行演算!” 林修刚想辩驳,池中游曳的金色鲤鱼已经跳出水面,鱼尾挑起一连串水花,直直的打在九黎的脸上。 九黎脸木了。 林修趁机后退几步,连连道:“我想起今天还没有修炼,我先撤了!”说完就立刻钻入水中,与此同时,池中央那朵开得最盛的莲花的身子颤了颤,慢慢移向水池深处。消失前,林修冒出一句。“帝君之事,责全在我,与阿金无关。” 九黎抹了抹脸上的水,瞪了眼甩他一脸水后就躲在莲叶下不肯出来的阿金,“当心我把你送给灶神!” 阿金从莲叶下冒出头,吐了几个泡泡。“臭老头,谁让你又来欺负阿司,是我告诉他我会在这几天化形的。不过刚刚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脸色都不大对。” 九黎坐在林修原来的位子上,将发生在宴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道:“帝君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阿金不解,问道:“生死已定,强求不得的。你们这些神仙不该最清楚么?帝君为何又要如此执着?” “错了,不止是帝君。仙界不少人是人界修者苦修数年才得获仙籍。他们这些修者皆以为自己逆天改命,得道成仙,靠的就是自己的不信命。” 阿金甩甩尾巴,“可是他们这些命数不都是提前拟好的吗?轮回司里的宗卷里不是有么?这么多年,没见过哪个人能走偏的。” 九黎闻言睨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轮回司的卷宗写了什么?” “前阵子无意间听来的,从上一任神君那里。不过……”阿金说到这里突然踌躇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九黎好奇,他挺想知道之前的司命离开时都做了些什么。 阿金刚想说话,身子突然打了个颤,“没什么,我去看看阿司,回见。”说着不待九黎说话,尾巴用力一甩,箭似得游走了。 再次被溅了满脸水的九黎望着游去的金色鲤鱼,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情绪。相反,他的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悲悯,那是对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