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属性点无限进化》 第一章 清凉观 弘武36年9月,晌午。 烈日高悬,空中无一缕云彩。 炙热灼烧着大地,也灼烧着大地上矮趴趴的苞米。 “夏天一场大雨,南洼的地涝了,如今入了秋,北坡的地又旱了。” 说话的是位看起来六十左右岁,穿着粗陋麻衣拿着苞米摇头哀叹的老农。 那不长的苞米棒上稀疏的苞米粒,让他想起过世的老母亲口中数量不多的牙。 两者相似。 都是不用细数,一眼看去便知几何。 “按说咱家地,北高南低,旱有洼田,涝有高地,谁想这一年,先涝后旱……” 老农兀自拿着苞米喋喋不休,他身旁看起来有些呆苶的二十郎当岁的汉子,也是一脸愁容。 “爹,今年若是还没收成,可咋整?” 呆苶汉子开口,声音憨憨的,透着股傻劲儿。 “咋整,咋整,一天天就知道咋整,想招呗,咋整,人还能被尿憋死?” 老农怒斥完自家儿子,回过头看到手中犬牙交错的苞米棒,气愤地把它高高举起。 “爹,别摔,带回去给二丫熬个粥吧,她这两天总喊饿。”呆苶汉子上前一步阻止道。 “哎~” 老农叹息一声,把苞米揣入怀中,扭头向田外走去,只是口中依旧喋喋不休。 “地种瞎庄稼,怀抱死孩子。 这日子是越发的没法过了。 大年~~” “诶~” “要是家里真没粮食了,爹把你送进城当杂役,你敢去不?” “敢,爹,为了大丫、二丫,还有俺娘和你,俺啥都愿意。” “愿意就好,愿意就好。 哎~ 可你呆傻痴苶,在外面受了欺负都不知道说,可叫爹怎么放心啊?” “别人欺负我,我就咬他,娘教的,我学会了,爹。” “傻大年啊,傻大年,爹是怕你受了欺负,还不自知啊~~” “……” 一老一少,瘦弱单薄的身影,便这么顶着烈日唠着嗑,消失在远处的田间小路。 …… 弘武37年,5月。 三阳路,合义县,清凉观。 季春风已暖,吹得瓣瓣桃花飘落,洒在四四方方的道场之上。 道场前方,开着白粉相间花瓣的两颗桃树,正对着观内弟子诵读早经的内殿。 “青天莫起浮云障,云起青天遮万象。万象森罗镇百邪,光明不显邪魔旺。” 端坐高台的讲经道人率先发声,其下数十弟子齐声开口。 朗朗之音,飒飒而来。 引得道场中清扫落花的一众杂役,艳羡的抬起头看向内殿。 只是众杂役中,却有一人没有动作。 他挺着一张过分老成的脸,故作深沉的望着身旁落花。 “我大抵……是真的穿越了~” 穿着杂役短衫,握着扫把呆立树下的张掖,怔怔感叹。 来到这个世界十余天,记忆于昨晚彻底融合,可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穿越的事实。 毕竟。 精英白领与卖身杂役之间,落差实在太大了些。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让他觉得有些诡异的世界: 地理环境与前世极其相似,人文环境也与前世古代略有相同。 只是这个世界,各种宗教的发展和人们对神佛的崇拜,远超前世。 至少张掖所知的前世历史,中土大地上的信仰香火从未如这般昌盛过。 而通过融合记忆,张掖又得知,这个世界的“人力”,同样远超前世。 力能扛鼎,大概是这个世界多数修士,都能做到的。 但貌似,也就只是“力能扛鼎”。 这个世界,与张掖刚刚融合记忆时,幻想出的那种御剑飞行、点石成金的世界,有着极大的差距。 而在彻底融合记忆后,他大抵也明白了。 这个世界,纵然对比自己记忆融合中期,幻想出来的武侠世界,也是有所不如的。 什么一苇渡江、葵花点穴,在这个世界是万万没有的。 大体上,这也就是一个体质超凡但也有限,宗教昌盛却无仙神的类古世界。 更让他感到悲哀的是,他所在的这个大琼王朝,貌似处于王朝末期。 苛政频出、义军四起,民不聊生、食不果腹。 感觉,这个王朝距离崩溃,也只在旦夕之间。 可怜他一个精英白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遇到这样的乱世,一身理财本领也是无处发挥。 “难、难、难!” 连道三声难,张掖终于抬起头,望向内殿一众道士身上。 霎时间,眼眸深处似有火花闪过。 一行行文字,突兀的出现在一众道士头上: 【赵涛:体质8-12,天赋:应雷天尊f型基因,技能:无】 【王成武:体质9-11,天赋:荡魔天尊f型基因,技能:无】 【晏修诚:体质9-13,天赋:荡魔天尊f型基因,技能:无】 道士身份信息,包括天赋技能,如属性版般显现出来。 张掖低下头,看了自己一眼: 【张掖:体质6-7,天赋:无,技能:无,属性点:无】 他之前的体质是5-6,但这十余天,他通过瞎折腾弄出一个属性点,被他加在了体质上。 如今体质6-7,在杂役中,算是中等水准。 可他对进一步提升体质,依旧信心不足。 因为至今为止,他还没找出属性点获得的具体办法。 多吃、锻炼、帮助别人…… 他试过很多方法,但得到的那个属性点,却是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早上出现的。 惊喜万分,却又措手不及,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寻。 而除了属性点的来源让他充满疑惑外,道观弟子们的天赋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应雷天尊、荡魔天尊,这个他都能理解。 修道么,总要跟神神怪怪的结合在一起。 可是…… f型基因是什么? 难道是系统把天赋归结于某一种基因的显性表现? 而这些道观弟子的基因如此类同,是因为他们都吃过入门道丹? ‘属性点的成因,需要更多观测探索。’ ‘而后一个疑惑,成为道观弟子亲身体验会更容易。’ ‘可惜这身体没有天赋,这是当初卖为杂役时测试过的……’ 张掖思索着,眨眼关闭了属性版。 也就在这时,杂役领队开口呵斥大家抓紧时间干活,不要耽误了道长们早经后的修行。 众人各自忙碌起来,张掖也不再乱想,开始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工作。 一刻钟后,道场打扫干净。 领队点了几个人,负责打扫道场外的阶梯,其余人则暂时回杂役小院休息。 张掖不幸被点中,跟着一同被点名的几人,提着扫把打扫起小院外的阶梯。 “下个月又要选弟子,小弟准备去师叔祖那报名,哥哥去不?” “连着三次考核都没通过,眼看着别人都成了杂役弟子,我这不还是在扫地么? 算了算了,今年不报名了,留着钱财爽一下,岂不更快活?” “话不能这么说,哥哥,真要是成了杂役弟子,将来出了清凉观,也能谋个好去处。” “不去不去,师叔祖那套测试方法,太过折磨人,我是死活不去了。” 被唤作哥哥的杂役用力摆了摆手,示意此事休要再提。 那杂役见苦劝无果,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提起扫把去干活。 倒是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张掖,隐隐从中窥视出不一样的信息。 “大力哥。” 张掖摆出前身张大年那憨憨的样子,挺着一张过分老成的脸,佯装质朴的走了上去。 “刚刚季哥说的报名,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你小子也对这事有想法?”赵大力笑着扭过头,上下扫视着张掖问道。 “是有些想法,主要是想换个地方。” 张掖努力涨红脸,挠着头,摆出张大年的做派说道。 “哦,是因为那事?”赵大力脸上笑意更浓。 张掖努力几次也没涨红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这事说起来,还真让跟张大年完成记忆融合,几乎成为一人的张掖感觉丢脸。 ‘大年啊,大年,娘教你咬人,可没让你咬断……’ ‘如今你因为这事被人打死,我还真不好为你报仇。’ ‘搁哪个男人遇到这事,不下死手?’ 换成张掖自己,也肯定先打死丫的再说。 “你这几天跟我换活干,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赵大力见张掖讷讷不语,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提出条件。 “大力哥这几天干什么活?”张掖问道。 “挑水。” “嘶~” 挑水,那可是累死人的活。 清凉观在合义县西山腰,一上一下便是半个多时辰。 若是再挑上两大桶水,没有一个时辰,那是别想来回。 而观中规定,挑水杂役,一天至少挑满一缸。 一缸水,少说也要十二桶。 也就是说,挑水杂役一天至少工作六个时辰,而且是重体力劳动。 一天下来尚好,若是连续几日,命都没了半条。 “干不干给个话,我这还等着呢。”赵大力笑着唤醒呆滞的张掖。 “干。” 张掖牙一咬说道。 他答应,自然不是因为傻,而是考虑到多方面因素: 首先,他的前身张大年憨憨傻傻,出了名的不会算计,他不想破坏这个人设。 其次,赵大力去那个什么师叔祖那里,参加过三次考核,称得上经验丰富,所以从他这里取经最为适宜。 最后,则是因为张掖有心把这次劳作,作为一次获得属性点方法的尝试。 毕竟是盲人摸象,总要多做验证才是。 “好小子,爽快,今晚挑水后你来找我,我告诉你这事的前因后果。” 赵大力猛地一巴掌拍在张掖肩膀上,兴奋的说道。 第二章 挨饿获得属性点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清凉观师叔祖净心道长,便是要做那“遁其一”的人。 每年观里招收弟子,他总会寻一些资质一般,却偏又能吃苦耐劳的“废人”收在门下。 用他的话说,这叫“天道留一线,万物竟争先”。 偏这理念又与道家的“不敢为天下先”相悖,因此没少被观里人私下诟病。 可面对群议,辈分极高的净心道长并不在意,只是每年依旧故我的收着“废人”。 “虽说违背了最后一宝,却得了个‘慈’字,也未必是错。” 张掖揉搓着肿胀小腿,忍不住嘀咕着为净心道长辩解了一句。 倒不是他有多认同这位不曾谋面的师叔祖,更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仁慈之心。 说到底,只因为他是这件事的受益者。 前世作为一只莫得感情的打工狗,他深知让屁股决定脑袋,是理智且正确的选择。 “只是没想到,赵大力心这么黑,居然要逐日分享经验,以此拖住我继续帮他干活。 果然,资本家的恶劣品质潜伏于每一个穷逼的内心深处,并且不因世界不同而有所改变。” 张掖刚呢喃完,不远处便传来一句低声呵斥。 “大半夜的唠叨什么呢,睡觉。” 张掖扭头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却没分清是谁在说话。 这大通铺上住着十来个杂役,也确实拥挤了些。 收回目光的张掖,并不计较太多,只是随手抓了一把不知谁的擦脸毛巾,细细擦过脚后转身上床。 ‘俺张大年,可不是记仇的小人。’ …… 第一天肿胀,第二天酸疼。 到了第三第四天,两个腿肚子像是失去知觉一般。 前世没吃过的苦,这辈子是吃了个管饱。 张掖倒也不是没想过转身就走,可问题是他能去哪。 作为短期卖身杂役,他是签了卖身契的,道观也是给过银子的。 如果他一走了之,立刻成了黑户不说,道观还会去他家追回付过一半的二十两纹银。 二十两纹银,大丫二丫不卖一个,张家是还不起的。 “总算今日舒服了一些,只是酸疼依旧。” 清晨垂着小腿,张掖习惯性的打开属性面板。 【张掖:体质6-7,天赋:无,技能:无,属性点:1】 “咦?” 望着属性点后的“1”,张掖惊疑出声。 ‘这才六天,属性就长了一点。’ ‘莫非这属性点,需要突破极限的劳作……呃……锻炼?’ 正思索着,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大年,今天还换不换?我这里可还有点小秘诀呢。” 是赵大力,他说话的时候,还挑了挑眉毛。 “换,这段时间都换。” 张掖毫不犹豫的说道,随后起身拿起扁担,直奔山下而去。 “这小子,是真傻啊~” 望着张掖的背影,赵大力忍不住跟身旁的杂役说道。 “不傻的话,谁踏马咬别人那个?”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 弘武37年6月1日。 清凉观·山门前。 冗长的队伍从山门开始,顺着蜿蜒山路第次而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张掖肩上压着扁担,挑着两个大空桶,排在靠近山路这边的长队中。 长队慢慢前移,眼看要轮到张掖时,他又忍不住打开属性面板。 【张掖:体质8-9,天赋:无,技能:无,属性点:0】 半个月前,挑水得来的一点属性点,早被他加到了体质上。 之后半个多月,他无一日停滞挑水,可属性点却只是涨了一点。 第一次用了六天,第二次用了半个月。 这增长速度,明显有些不对。 莫非下一次,要一个月才行? ‘属性增长确实跟锻炼有关,但肯定不只是锻炼。’ ‘不过现在着急的,却不是属性点,而是看看我有没有天赋。’ ‘若是能通过天赋测试进入道观,最差也是修行弟子,可比给师叔祖当杂役弟子好多了。’ 心中想着,张掖又看了一眼体质,自信瞬间增加不少。 “滴一滴血在这里。” 前面的人离开,负责测试的道长温声说道。 “是,道长。” 张掖躬身见礼,随后用自己准备的小刀划破手指,滴血在道长身前的三才卦盘中央凹陷处。 鲜红的血滴在铜制卦盘中央处滚动起来,张掖的心揪着,期盼那血滴靠近其中一卦。 可那滴血游荡一圈,很快稳定在凹陷的中央。 “可惜,没有天赋。” 道长砸吧着嘴说了一句,随后挥手示意张掖离开。 而张掖也在短暂的呆滞后,躬身行礼,转身而去。 ‘普通人的顶级体质都不行,这见鬼的天赋,究竟是什么?’ 带着疑惑,张掖扛起空桶向山下走去。 ‘正常入门是不行了,如今只能参加师叔祖的考核。’ ‘力量、速度、长跑,这些都能理解,可忍痛考核算什么?’ ‘还有耐饿度的考核,忍饥挨饿的意义是什么?’ 想不明白师叔祖的考核内容,但这却是他所剩不多的路。 如果这条路也走不通,就只能试试送礼、溜须、拍马屁,再不行就要熬年头攒本钱做买卖…… 可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想要靠这些突破最底层的等级束缚,难度极大。 ‘今天打完水,便推了这份差事,开始进行忍痛挨饿训练,管它原因是什么,卷就是了。’ 下了狠心的张掖,步伐都不由自主的快了几分。 日阳西斜,一天的工作完成,张掖回到自己住的小院。 “大年,测试结果如何?”赵大力跑过来,好奇的问道。 “不成,我推了打水的工作,换了一个清闲的,准备备战师叔祖的考核。”张掖说道。 赵大力听了,眼珠子立刻转了起来。 “大年,你是要进行忍痛挨饿的训练?” “对。” “那你需要个帮手,是也不是?” “呃……是。” “你看我怎么样?” 赵大力挑了挑眉,摆出他那副欠打的样子。 “代价。” 张掖横了他一眼问道。 “你这月的工钱归我,如何?”赵大力显然早有准备。 短期卖身杂役,一次性支付一半的钱款,剩下的一半按月发放。 张掖签的是三年短期卖身契,总共四十两纹银,家里拿走二十两,如今他每个月还有半两多一点的工钱。 这钱他每月还要寄给家里一部分,但之前留下的他也攒着没有乱花,手头倒是有点钱。 “钱我可以给你,却不能一次性的给,日结,你做的不好,我就换人。” 张掖思索着给出方案。 赵大力明显没想到张掖还有这一手,愣了一下后连连拍手。 “好小子,别人都说你傻,我看你猴尖猴尖的。” “学我那套倒是学得快,行,就这么定了。” 事情敲定后,张掖却不想拖到明天,当晚便让赵大力行动起来。 “嘭~” “嘭~~” “嘭~~~” 裹了布的扁担,狠狠的敲打在张掖的背上,让没有吃饭的他身体一挺一挺的向前。 “对,就这样,假装不吃力向前移动泄劲……” “别皱眉,别有任何表情,有表情加时长……” “不皱眉你哼什么哼,出声错误更大,忍住……” 在赵大力的声声呼喝中,张掖忍着疼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这该死的考核,忍痛就算了,怎么还不让人有任何表情? 张掖想不明白这考核内容,却又不得不硬挺着继续。 若是这次考核没中,那便又要等一年,他可不想耽搁一年。 虽然今年他才十七,可少年老成,说他二十八都有人信。 这要是再拖几年,还不得长成小老头? 到那个时候,想要说门媳妇都难,他可不想像上辈子一样当光杆司令,只能娶五姑娘为妻。 光棍这个名头,谁爱要谁要,他张掖就不凑热闹了。 八日后…… ‘我擦?’ ‘挨打还能出属性点?’ ‘你要是这么来,那我就不疼了~’ 看着面板上的属性点,张掖呆立当场。 “张大年,干什么呢?”赵大力大声呵斥道。 “没事,再来。” 属性点加上,张掖瞬间满血。 又两日后…… ‘我差,属性点来的这么快么?’ ‘怎么前天才来,今天就又来一个?’ ‘不对不对,这个应该不是挨打,是挨饿来的。’ 眼看着再次增加的属性点,张掖又呆了。 “呆傻痴苶的张大年,你又发什么愣?” 赵大力的声音传来,间隙还喘着粗气。 “大力,你这名字不对啊,你这扁担上一点劲也没有啊。” 张掖嘲讽着,顺便把属性加在体质上。 “我滴个乖乖,让你个老小子鄙视了,吃我一棍。” 赵大力大喝一声,棍子裹着风声落在张掖背上。 “不疼,根本不疼。” 张掖淡定的摇摇头,好似完全没有感觉一样。 又十五日后…… “呼呼……” 赵大力拄着棍子,胸口如风筒一般起伏着。 “大年啊,今天这顿打,算我送你的,钱我不要了,咱不打了歇歇行么?” 张掖嘴角微微翘起,淡定的把属性点加上。 “不行。” 语气坚定,神态决绝。 “好,你小子好,都被我打肿一圈了,还跟我较劲是不是?” 拄着扁担的赵大力再次把扁担提了起来,抡圆了就是一下。 张掖根本不去泄力,反而身体向后倾斜,主动迎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 “啪~” 紧跟着一声脆响,轮了接近一个月的扁担,就这么折了。 拿着断成两截的扁担,赵大力整个人都傻了。 他感觉,再这么打下去,这个扁担就是他的结局。 ‘还好,还好,考核就要开始了,我也要解脱了。’ 赵大力哭丧着脸上,满怀期待的想到。 第三章 别怕,俺张大年不记仇! 弘武37年6月末。 清凉观·后山道场。 ‘师兄们这脸色,有点白啊。’ 看着站成一排,脸色苍白的杂役弟子,张掖忍不住想道。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可不少,主要是师叔祖收的这些杂役弟子脸是真白。 像是抹了粉一样。 “考核第一项,力能扛鼎。” 杂役弟子队伍中站出一人,严肃的说道。 众人目光望向道场中央,那里立着一排第次增重的大鼎。 “最大的那个,少说有四百斤,往年少有人能举起它。” 挨着张掖的赵大力,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张掖的目光,也随着赵大力的声音望向大鼎。 这个世界的斤,跟前世的斤相差不大。 四百斤的鼎,以他一百四十斤的体重举起来,在前世能拿一个世界冠军。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体质明显更好,能举起这四百斤大鼎的普通人,还是有的。 ‘但这些人中有没有人能做到,就不好说了。’ 张掖扫了一眼密密麻麻挤在半山坡的人群,这些都是参与这次考核的人。 除了道观中的杂役,还有许多之前的落选秀。 ‘属性版。’ 张掖心中轻念。 【张掖:体质11-12,天赋:无,技能:无,属性点:1】 从忍痛挨饿训练开始至今日获得的四个属性点,其中三个被他用了,还有一个留着备用。 如今他整个人比之前壮了一圈。 以前的杂役长衫穿在身上,被他盘扎的肌肉撑得几欲爆裂。 但他完全不需要为自己的变化担忧,因为许多杂役弟子如他一般,都把衣服撑的不像样子。 只不过那些人是肿了,而他是壮了。 暂时关掉属性面版,张掖开始观看考核。 一连上去三人,都没敢挑战最重的大鼎。 ‘看样这个大鼎,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太重了……’ 张掖思索着,发现自己之前判断错误,是因为自己太过主观。 这个世界的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 亦或是说。 没有系统又不是修士的普通人,是少有机会挑战那个大鼎的。 考核不值得关注,张掖把思绪落在属性点的获取方法上。 这段时间的忍痛挨饿练习,一共给他贡献四个属性点。 忍痛两个,挨饿两个。 前者第一次用时八天,第二次用时十五天。 后者第一次用时十天,第二次用时十九天。 ‘挨饿更慢,应该是因为挨饿是间断性的。’ ‘但它们的二次获取都接近几何倍数增长,之前挑水也是这样。’ ‘如此看来,属性点的获得,很可能是需要突破身体极限的训练,而且初次最好,之后就……’ 想到这里,张掖忍不住双眉紧皱。 如果真的是几何倍数增长,那后期获得属性点的极限训练时长,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这样的猜测结果,让他忧心。 “大年,到你了。” 正思索着,身旁的赵大力怼了他一下。 “好。” 按下翻腾的思绪,张掖大步走到大鼎旁。 只是刚站在大鼎前,便惹得人群一阵沸腾。 想来,之前众人是不觉得有人会参与这项挑战吧。 左手把住鼎底,右手握住鼎耳,张掖一声大喝。 “起来~” 大喝声中,大鼎直接被他抬在半空。 不是很重,感觉没有到极限。 但鼎身复杂,却不好发力举起。 “啪。” 右腿垫步,用大腿撑住鼎身,张掖双手稍稍缓了一下,随后再次发力。 “起~” 大鼎上升,张掖挺胸、抬头、收腿。 人如高塔,鼎似悬钟。 “哇~” 人群发出惊呼。 “过关。” “嘭。” 大鼎被张掖扔回地面,随后他目不斜视的走向赵大力。 “这小子谁啊,这么厉害?” “我看他能过关,这体格真绝了。” “这人你都不认识?把那个咬断的,听过吧?” 原本龙行虎步的张掖,脚步稍稍一顿。 侧目瞥了一眼说闲话的,记住了此人长相。 ‘别怕,俺张大年可不是记仇的人。’ 给对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张掖回到原位。 “兄弟你可以啊。” 赵大力瞪大了双眼,拍打着张掖的肩膀赞到。 面对赵大力的夸奖,面对众人的凝望,张掖憨憨一笑,并不多言。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但经过张掖这次扛鼎,现场气氛还是变得火热起来。 许多人都在尝试过举起自己理想中的大鼎后,走向最重的那一个。 可惜时近中午,也只有一人勉强成功。 “午饭过后,后山脚下集合,进行速度考核。” 负责考核的师兄宣布时间后,便让众人散去。 张掖与赵大力一起吃了午饭,随后在几个舍友的恭贺声中,走向后山。 “别听老季他们的吹捧,那些话都当不得真,接下来的考核要保持好心态,不能骄傲。” 下山的路上,赵大力谨慎的提点着张掖,怕他这个年轻人被几个舍友的马屁拍懵了。 “我晓得。” 张掖沉声应了一句,脸上没有一丝骄傲。 他晓得,自己的体质早已超出常人,甚至比道观中的一些修行弟子还要强。 但有优势便有劣势。 体质超群,导致他在力量、速度、耐力上都强于众人。 甚至抗击打能力,也非寻常人可比。 但相应的。 超凡的体质需要更多的能量供应,所以在忍饥挨饿的能力上,他是略逊于人的。 ‘要是比谁最后被饿死,我稳赢,可这项比赛还有对表情的管理,所以……很难!’ 眼看张掖一脸认真,甚至微微蹙眉,赵大力悬着的心也算落了下来。 自己这小兄弟,可是有通过考核的希望的,若是让老季他们捧杀了,那当真屈才了。 还好,如今看来,这小兄弟不是个骄傲的人。 ‘若真能通过考核,那我也会跟着沾光……’ 赵大力眼珠子一转,看向张掖的目光变得愈发火热。 只是张掖却没时间关注他,而是思考着接下来要如何表现。 ‘忍饥挨饿这一关,我的得分很可能不高。’ ‘这种情况下,前面的关卡更应全力以赴,而不是小心藏拙。’ ‘如此看来,之前的计划要做出改变,抢一放二的想法要不得,必须卷起来,让师叔祖看到我的能力。’ 走动间,张掖握紧拳头,心中下了决定。 于是,在下午的速度赛中,张掖不出意外的再次获得第一名。 并且在晚间的耐力赛中,也没有丝毫退让,依旧以第一名的成绩坚持到最后。 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耐击打比赛中,张掖死咬牙关,以憨厚的表情坚持到最后。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独占鳌头。 有两人,跟他一起坚持到了最后,其中一人甚至被打得吐血,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果然,哪个世界都有卷王。’ 望着吐血坚持到最后的竞争者,张掖忍不住发出感叹。 他能忍住,那是因为体质超人。 而另一位能忍住,是因为一看就是练家子。 可眼前这位皮肤白嫩、瘦弱不堪的家伙,凭的又是什么? ‘卷起来的世界,是没有尽头的,孩子,你放弃吧~’ 张掖很想劝对方一句,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虽然师叔祖招收杂役弟子的名额并无确切限制,但一般也就一两人,最多三人封顶。 这种情况下劝人放弃,人家怎么会听。 “忍饥挨饿是你的劣势,大年,这个考核要小心。” “记住,水是定量的,一定不要用来充饥,要在关键时刻使用。” “要是实在忍不住做表情,就笑,憨憨的笑,用笑容遮掩痛苦,明白么?” 最后的考核前,赵大力看起来比张掖还紧张,不停的嘱咐着一些细节。 张掖颔首点头,却并不说话,只是不时把目光望向白嫩瘦弱少年。 他知道,这位卷王将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事实也如他预料的一般无二,在后山腰寂静的小屋中,进行最后考核的十余人席地而坐。 三天过去,整个房间充斥着“咕咕”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虫室。 可纵然大家都饿的不成样子,表情却都是风轻云淡。 走到这一步,没有人会轻易认输。 第五天,已经有人出现短暂晕厥,可依旧无人退出。 张掖于深夜,用他充满血丝的双眼没有任何表情的扫视众人。 胃部一阵阵的痉挛,让他无法入睡,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导致他不停的用舌头舔舐。 这幅姿态,让他看起来像是午夜变态嗜血杀人狂。 可又岂止他一人如此。 除了那个拿着书本在油灯下看书的白嫩瘦弱少年,其余人都如他一般,似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终于在第六天的早晨,有人挺不住,陷入昏厥。 一共两人,直接被杂役师兄抬了出去。 “看什么呢?” 已经要忍耐到极限的张掖,决定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 “诸子杂记。” 白嫩瘦弱少年举了举手中书本,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用简短的语言回答道。 “好看么?”张掖没话找话。 “挺好看,你要看看么?”白嫩少年把手中书本向前一送。 “我不认字。” “……” “咕噜噜~~” 白嫩少年的肚子刚好叫了一声,替张掖缓解了尴尬。 他倒不是完全不识字,毕竟这个世界的文字看起来与汉字是有几分相似的。 只是他的前身张大年,确实没有任何学习的经历,所以他也不好表现出来。 而不识字,总不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若有机会,我可以教你。” 少年憋了半天,整出这么一句。 “谢谢。” 张掖应了一句,发现胃部痉挛有所缓解,决定不再浪费体力,主动退出这次对话。 白嫩少年羞涩一笑,低头不再说话,并借着晨光看起书来。 换了一个角度,张掖忽然觉得眼前少年哪里不对。 他不自觉的把目光望向少年胸部,随后又向他后方扫去。 ‘眉眼腰肢……女扮男装?’ 张掖心中惊讶,甚至忘了饥饿。 忍不住把对方好一番扫视,直到引得对方疑惑的回望,他才收回目光。 ‘扮的这么真……莫非是极恶之人?’ 这一番折腾过后,饥饿感终于有所缓解,张掖也不再找事,而是寻了个地方躺着。 接下来,又是数日的苦熬,人数已经骤降到五人。 剩下的五人,除了张掖体型硕大,其余数人的体型都偏正常甚至瘦弱。 ‘我是真的忍不住了……’ 这一日早上醒来,张掖便觉得自己到了极限,憨笑也已经压不住痛苦的表情。 ‘属性!’ 默默唤出属性面板,张掖毫不犹豫的使用了最后一个属性点。 把属性点加在体质上,饥饿感消失的同时,张掖的一身肌肉再次膨胀。 “滋啦~” 一声轻响,引得众人都望向张掖。 “气吸的太猛,衣服撑裂了。” 张掖憨笑着中气十足的说道,随后嘴角微微上翘。 这让他憨憨的表情中带上了一丝挑衅的味道,看的众人眉头紧皱。 ‘卷吧卷吧,看看是你们这些普通人能卷,还是我这个带着系统的穿越者能卷。’ 低下头的张掖,不无恶意的想到。 第四章 真人,可长生否 谁能想到堂堂清凉观师叔祖净心道长,居然是个瘦弱老农模样。 张掖此时才明白,为何自己考核时不曾看到这位师叔祖,实在是他太过不起眼。 就这副模样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毫无违和感啊。 “陆幺妹,何以女扮男装?” 老农般的净心道长,低垂眉目看着手中资料问道。 “女身多有不便,又怕被人看低,所以才这么做。” 恢复女装的白嫩少年挺起胸膛,引得不远处的张掖扫了两眼。 ‘果然是极恶之人,没跑了。’张掖想到。 “你兄长刚刚过世,后事还没办完,你便急匆匆的……说说原因吧。”净心道长放下手中单子,望向眼睛微红的陆幺妹。 “家兄屡次科举,家财散尽,如今身死,连入殓的棺椁都没有……” 陆幺妹的声音愈发悲苦,可她却忽然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直至把所有情绪都抹平,才再次开口。 “老父重疾,老母身体孱弱,家中没了办法,可总不至让哥哥无椁下葬,所以我向子钱家借了钱。” “你们兄妹感情很好?”师叔祖忽然问道。 “家父中年残疾,长兄如父,哥哥虽然痴迷科举,却从没少过对我的关心。”陆幺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恩,所以你来这里,是因为子钱家催债了?”师叔祖话题一转问道。 “是的。” 陆幺妹有些心虚的低头应道。 “倒是兄妹情深,你可入我门下,当个杂役弟子。” 师叔祖摆摆手,示意陆幺妹坐到一旁,倒是没有就子钱家的事情发表看法。 或是在他看来,陆幺妹成了他的弟子,哪怕是杂役弟子,那子钱家的债,也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不值一晒的事,多说无益。 而张掖,却从师叔祖这番做派上,看出了清凉观在合义县的强大。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一趟来对了。’ 张掖心中想着,同时顺着师叔祖的手势,坐在了他对面。 “家里独子,却舍得让你当三年卖身杂役,你和你两个妹妹感情也很好?”师叔祖拿起张掖的资料问道。 “嗯。” 张掖带着重重的鼻音应了一声,摆出张大年的那种憨憨的表情。 “不怨恨你爹?”师叔祖又问道。 “来前爹问过,是我自愿的。”张掖道。 师叔祖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资料,微微蹙眉道:“有那么大力气,为何不打人,非要咬那个?” 张掖老脸一红,本能的反应让他看起来更加憨厚许多。 “娘说有人欺负我,就让我咬他,没让我打人。” 这话引得数人笑出声来,声音最大的,便是习过武的王斌。 “倒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你坐到幺妹身边吧。” 师叔祖微蹙的眉头散开,笑着摆手道。 张掖起身坐到陆幺妹身旁,依旧低着头并没有更多表示。 倒是他身旁的陆幺妹,特意多看了他两眼。 而就在张掖坐下之时,王斌也已经坐在了他之前的位置上,只是不等他说话,师叔祖已经率先开口。 “王家镖局产业不小,你既便没有天赋,也没必要走我这条路,回去吧。” 霎时间,刚刚还哈哈大笑的王斌,瞬间笑不出来了。 而在王斌离开之后,剩余的几人都因为种种原因被排除,最后能入门成为杂役弟子的,只有张掖和陆幺妹两个。 两人行过一个简单的仪式,拜师礼便算完成了。 毕竟是杂役弟子,确实没有太多讲究。 “啪~啪~” 轻响过后,两个圆滚滚的黑色丹丸,从青色瓷瓶中落在两个同色瓷盘上。 “清凉寺供着的三位天尊,你们都知道吧?”师叔祖头也不抬的向二人问道。 张掖目光从丹丸上脱离,望向师叔祖点了点头。 他身旁的陆幺妹,也跟着一起颔首。 “太乙救苦天尊、九天荡魔天尊、九天应雷天尊……” 师叔祖把瓷瓶收回,堵上木塞望向二人。 “经文内容太过冗长,今日先不说,只说修行上的事情。” “这三位天尊在修行上,分别代表着生命力、力量和速度三个不同的方向。” “而眼前这个丹丸,便是救苦天尊道丹,亦是开启太乙救苦天尊一脉修行法门的关键所在。” 张掖和陆幺妹的目光,都再次落在那黑乎乎的小丹丸上。 “师叔祖,什么是生命力?”张掖疑惑问道。 他倒不是装傻,只是生命力这个说法,实在太过宽泛,他需要一个更具体的概念。 “长远来看,可以理解为寿命,短浅的说,就是恢复能力、抗击打能力。”师叔祖并未怪罪张掖,而是耐心的解答。 “师叔祖设置这些考核法门,便是为此?”陆幺妹恍然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你们没有天赋,对道丹的消化吸收,肯定是不如天赋卓越之人的,所以……” 师叔祖把两粒道丹分在两个盘子中,推到二人面前,“路阻且长,你们需要付出比他们更多的努力才是。” 二人赶忙拱手称是,随后在师叔祖的注视下,各自服下道丹。 道丹有轻微的苦涩,但更多是一种青草的芳香。 “可能感受到道丹,悬于胸膛之中。” 师叔祖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向二人问道。 张掖细细感受,确实有一种异物悬在胸膛的感觉。 “道丹入体,便可唤作道胆。” 师叔祖指着胸口,缓声解释道,“道胆即成,便可以修习救苦天尊修行法。” “此法对敌用处不大,却与道胆相得益彰,你等可依此法,加速道胆融合,以此强身健体、增延寿命。” “你们,明白了么?” “明白了,师叔祖。” 二人齐声应是,却一时都提不出什么问题。 陆幺妹是不知道说什么,张掖倒是满心疑惑,却不好破了张大年的呆苶形象,也只能把疑问都憋在口中。 “无事便下去吧,修行法你们陈师兄会传授给你们,至于对敌之法……想学便自去前院传功道人那里学,我这里是不教的。” 师叔祖摆摆手,示意二人离开。 “感谢师叔祖。” 张掖与陆幺妹一起行礼后,便准备离开,却又被净心道长叫住。 “前院每天的早经,你们还是要去的,但平日不要多在前院逗留,免得被那些普通杂役巴结多了,乱了心智。” “是,师叔祖。” “还有,不要仗着我的身份,在前院欺负人,明白么?” “是,师叔祖。” 一连应下两个要求,二人才在对视一眼后退了出来。 “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填写杂役弟子的文书,领取腰牌。” 二人甫一出门,便被陈师兄叫住,带着他们去办理杂役弟子的身份手续。 陈师兄话很少,但还是讲解了他们这些“杂役弟子”的与众不同。 通常来说,杂役弟子是要负责一部分杂役工作的。 但他们作为师叔祖的杂役弟子,却少了这样的麻烦。 “师叔祖地位太高,不好收徒,所以我们虽然是杂役弟子身份,却被观里当做普通修行弟子。” “普通修行弟子,最少要进行一年的早课经文修行,所以每天早上,你们需要去前山读早经。” “陆幺妹,你要是不知道在哪读早经,可以让张大年带你去,他在这里做过杂役,路熟。” 陆幺妹应了一声,把探寻的目光望向张掖。 张掖自然不会拒绝,沉默着点头应下。 “早经过后,你们直接来后山的道场,我会在那里教你们救苦天尊修行法。” 这句话之后,陈师兄便不再言语。 直到二人被他带着把手续办好,腰牌也领到手之后,便又指着道场方向,让二人去那里参加统一的入门宣讲。 张掖至此才知道,原来那些有天赋的弟子们,也是在这一天才入门的,之前都是要他们回家做常住观内的准备—— 观内规定,所有新晋弟子,三个月内不得出观。 匆匆赶到道场内殿的二人,悄悄的落座人群后方,开始聆听观主的宣讲。 “清凉观以【青天歌】为总纲,实乃让尔等知我大道真意。” “且不可从修行法上得来一二实惠,便忘了道经之神奇玄妙。” “需知‘得来惊觉浮生梦,昼夜清音满洞天’,此等境界,方为直抵真人境之瑰宝。” 观主寥寥草草的说了几句,一开始像是在提醒弟子们加强道经的领悟,但实际也就开始时讲了几句道经。 后面的话,更多都在阐述修行法与道胆配合之玄妙,还有提醒众弟子净心修行,不可焦躁。 之后是讲经道人的宣讲,相比于观主,他的话就要直白多了。 “读经诵道,最紧要的是天赋,没有这等天赋,‘真人境’可望不可即。” “倒是修行法,尔等能坐在这里,便都有了天赋,可放心修行,以此强化肉身,提高一丝触摸‘真人境’的可能。” 一番宣讲,除了让大家知道修行法的重要性,也让一众新晋弟子对“真人境”充满了好奇。 “道长,那真人境究竟是什么境界?又要如何达到?” 有好奇心重的,冒着被责骂的风险问道。 “读经诵道,可领悟真意者,方可筑基。” “筑基之后,又有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五境,至合体者,可称真人。” 讲经道长侃侃而谈,双眼之中,满是如同院外杂役般的艳羡。 “真人……可长生否?” 不知谁问的一句话,却正搔到张掖心中痒处。 刚刚听到真人境,又听到这修行的路线,张掖几乎以为自己触碰到了凡人之外的世界。 热血上涌、粗气乱喘。 搞得他旁边的陆幺妹,以为他犯了病。 “胡闹,当然不能。” 讲经道长的一句呵斥,差点让张掖心脏骤停。 合着刚刚的猜想,又皆成了梦幻泡影。 “合天地,同自然,此为我道至高追求,不想到了尔等这里,就成了只为长生。” “罚你们静坐一个时辰,之后各自散去,明日一早来此参与早经。” 讲经道人怒斥完,自己率先甩开道袍,安坐在前方软垫之上。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但很快各自调整好心态,跟着安坐下来。 张掖同样如此,只是他在闭眼前,打开了属性面板。 “咦!?” 张掖惊疑出声,只因为他的属性面板中,出现一处诡异变化: 【张掖:体质12-13,天赋:救苦天尊f型基因,技能:无,属性点:0】 【特殊存在:基因虫卵(效用未知)】 第五章 基因虫卵,玄幻科幻 【陈凯:体质**,天赋**,技能**】 【特殊存在:**基因虫**】 张掖紧皱着眉头,望着陈师兄远去的背影。 此时他已回到后山半个多时辰,属于他的杂役弟子独居小院也已分配到手。 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阔步踏入“有房人生”的喜悦。 一切。 只因为陈凯师兄属性面板中,也有与他相同的【特殊存在:基因虫】。 “大年,你怎么从道场回来后,便一直闷闷不乐?” 新居就在他隔壁,之前与他一起目送陈师兄离开的陆幺妹问道。 “没什么,只是被真人境什么的,搞得脑子乱糟糟的,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掖随意找个借口敷衍着,同时眨眼弹开陆幺妹的属性面板: 【陆幺妹:体质6-8,天赋:救苦天尊f型基因,技能:无】 【特殊存在:基因虫卵(效用未知)】 张掖的眉毛挑动,但很快便被他压下,免得被陆幺妹看出异样。 “我倒是听哥哥讲起过,读书人也有相似的境界,叫做圣人境,佛家则叫觉者境。”陆幺妹思索着回答,完全没注意张掖表情的变化。 “圣人?觉者?”张掖惊讶,“他们又代表什么?” “哥哥说圣人能修身、善养性,若入圣人境,心怀天下者,可为万民立命,心有锦绣者,可着书立说,心乐山水者,可畅游天下。” 陆幺妹说这些时,双眼之中充满光芒。 只是这光芒很快便消失了,想来是想起她那死去的哥哥,便又伤心起来。 张掖本欲再问下去,可见她表情变化,知道不是时候,便沉默下来。 可陆幺妹在沉默片刻调整好心态,主动说道:“我也不太懂哥哥说的这些,但他说,这是另一条修行的路,与我们这个不同的。” “一个体修,一个神修么?”张掖猜测道。 陆幺妹听后,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后用力点头:“好像是这个样子呢。” 张掖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毕竟,无论真人境也好,亦或是圣人境、觉者境也罢,听起来都是更考验天赋的存在。 而他这个身体,貌似最缺的便是天赋。 “明日我去叫你,咱们一起去读早经。” 匆匆留下这一句,张掖便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院。 ‘之前当杂役时,可不曾从那些弟子身上看到什么基因虫,可我和陆幺妹,还有陈凯师兄,身上却都有基因虫。’ ‘如此看来,这基因虫应该是我这一脉的特色。只是不知道,它是用来帮我们的,还是……’ ‘还有,这基因虫如果在仙侠世界,怕是要被叫做蛊虫才是,可如今系统非要标注为基因虫,这原因耐人寻味……’ 夜已深,张掖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只因他想不明白,属性栏中的【基因虫】,究竟代表着什么。 …… 深夜,清凉观,后山脚下。 就在张掖为基因虫的事辗转难眠时,两道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在这里碰面。 “圣母需要仆虫,你这里能提供几条?” 前方的一道身影,低沉着声音问道。 “几条?” 另一道身影开口,声音与净心道长一般无二,“我这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一条已经最多,怎么可能更多。” “哼,跟和尚那里比起来,你这里可差的远了。”先开口那人不满的说道。 第二道黑影抿抿嘴,什么都没说。 “一条就一条,快些准备,圣母这几天就要用。” “总要有个过……” “耽误了圣母的事,你担负得起?” 第二道身影闭口不言,但很快便又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圣母要我与你说,教里准备动手了,如果有机会,可以发展一些高级仆虫,以备后用。” “哪有那么容易。” “这话你别跟我说,话是圣母让我带的,该说的我都说了,告辞。” 第一道身影说完,不等第二道身影回话,一个闪身钻入山林,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道身影独立夜风之中,拳头越握越紧。 “哼~” 留下一声怒哼,这道身影也转身进入密林。 …… 第二天早上,若非陆幺妹来喊,失眠的张掖可能会错过早经。 抹了把脸后,二人急急忙忙赶到前山道场,好在没有迟到。 匆匆与打扫道场的赵大力等人打个招呼,张掖便进入内殿,开始跟着一众弟子诵经。 穿越一个多月,别的张掖或许不熟,但这青天歌,他却是再熟悉不过。 因此在其他弟子磕磕绊绊的背诵时,他却能一顺到底的诵读出来,甚至带着点老道徒的味道。 只是让张掖没想到的是,陆幺妹对青天歌,似乎也并不陌生。 “此诗以七言写成,儒家弟子也是颇喜欢的。” 间隙陆幺妹解释了一句,张掖便明白过来。 以陆幺妹好学不倦的性格,这诗词既然儒家也有收录,那她确实可能早早背过。 早经半个时辰,结束后张掖二人并未在此逗留,而是匆匆返回后山,与陈凯师兄学习救苦天尊修行法。 “救苦天尊修行法,意在化解道胆,使我等修道有成,因此你们要认真学习。” “但这套动作,修炼期间却也急不得,缓不得,你们先看我等做一遍。” 陈凯师兄说完,便率领其他十余名师兄弟演练起来。 张掖和陆幺妹在一旁静静看着,而这一看便是两个时辰。 这套极像太极拳的修行法,比之张掖所知道的太极拳还要缓慢冗长。 只看动作,说它健身都有些过了,更像是活动身体用的,难怪师叔祖说这修行法不能用来对敌。 用它对敌,那跟找死也没多大区别。 “先去吃饭,一会回来,我再把它分解教给你们。” 陈凯师兄说完,领着二人去了后山饭堂。 吃完饭小歇一会,陈师兄才叫上二人,开始为他们授课。 一下午的学习过后,晚上便是自由时间。 “师叔祖是从不讲经的,因此你们可以去前山传经道人那里,听其讲解太乙救苦天尊经文。” “当然,若是不想学经文,去传功道人那里学武也成,师叔祖并不介意我们习武。” 陈凯师兄安排完,便自顾转身离开,留下他们二人自己选择。 “我听经。” “我习武。” 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随后不由相视一笑。 “那吃完晚饭一起去?”陆幺妹问道。 “不了,我去见见以前的杂役兄弟,早上说好的。”张掖拒绝道。 陆幺妹点点头,随后去了后山饭堂,张掖则直奔前山而去。 这顿饭,赵大力吃的最开心,因为是张掖主动邀请他,并让他叫的舍友们。 这让赵大力觉得倍儿有面子。 “小弟有事,要求大力哥帮忙。” 晚饭过后,张掖把赵大力拉到一旁,悄声说道。 “以咱俩的关系,别说求不求的,你只管说事。”赵大力拍打着胸脯说道。 “按照习惯,下月初我是要回趟家的,可新晋弟子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张掖也不明白,为什么新晋弟子前三个月不能出观。 可规矩在那里摆着的,他不敢贸然违背,因此只能求助赵大力。 “没问题,我明天就请假下山,这等好事,可不能让咱爹娘最后得到消息。” 赵大力依旧拍打着胸部,全然不顾张掖听到他说“咱爹娘”时,翻起的白眼。 没有理会他的小心思,嘱咐了几句去他家的注意事项后,张掖又说出另一事来。 “我在师叔祖那一切都好,但这身份,着实让我觉得诡异了些。” 他这话说的赵大力面容一怔,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杂役弟子,却享受修行弟子的待遇,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张掖稍稍挑明道。 “哦,你说这个?”赵大力恍然,“那是因为师叔祖……” “我自然知道师叔祖辈分高,但真就只有这一个原因?”张掖死盯着赵大力的双眼,加重语气问道。 “咕嘟~” 赵大力被搞得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吐沫,发出好大一声。 “我需要你帮我探查一下,师叔祖这边,与其他道长收徒有什么不同。” 张掖终于说出最终目的,却惊得赵大力瞪大了双眼。 “我哪有那本事?” 赵大力压低了声音,声音又急又尖。 “你知道有一波人,在观里四处行走,可以探听各方消息,却从不曾被人关注么?”张掖不答反问。 赵大力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掖却也不催促。 短暂的沉默后,赵大力忽然一拍大腿。 “你说的是我们杂役?” “当然,我们什么都听得到,从早经到晚课,从饭堂到客房,你要做的,只是多与其他房舍的杂役聊聊天……” 张掖的嘴角缓缓扯动,脸上的憨笑消失,一股奸诈的味道油然而生。 “我明白了,大年,你就瞧好吧,等我从你家那回来,立刻去办这事。” 赵大力再次把胸脯拍的震天响。 插科打诨吹牛逼这种事,他赵大力不输于人。 “那真要谢谢大力哥了,现在兄弟什么都没有,便只有一句话说与大力哥。” 张掖说着,双眼凝视对方,双手也与对方相握。 赵大力一时疑惑,但还是静静等待。 “苟富贵,勿相忘。” 这六个字传入耳中,赵大力只觉得胸中一团热气直通头顶。 脑袋瞬间晕晕沉沉的,差点被热血冲破天灵盖。 用力的摇了摇张掖的双手,赵大力只觉得,无论为自己这兄弟做什么……都值得。 “苟……富贵,勿相忘。” 糙汉子的声音轻颤。 而对面一脸真挚的张掖,像极了画着大饼的hr。 …… 清凉观,传功房。 房间里的人并不多,张掖进屋后便看到台上端坐的传功道人。 他半眯着眼睛听着一旁弟子的询问,手中拿着一根短柄拂尘,似半睡半醒一般。 张掖安静的行了一礼,兀自找个地方坐下,静等传功道人解答完上一个弟子的疑惑。 之后又有两三人连续发问,张掖也只是静静聆听,并不急着询问,直至再无人提问后,他才开口。 “敢问传功道人,我这种修炼救苦天尊修行法的弟子,修炼什么武功最为适合。” 那传功道人看了张掖一眼,缓缓开口:“这功法,你是用来行走防身,还是与人争斗?” 他这一问,倒是让张掖一愣。 “行走防身和与人争斗,区别很大么?” “当然很大。” 传功道人颔首道,“若只是行走防身,够用便可,有那个时间,多修习修行法方为正途。” “但若与人争斗,那便是要在刀尖上舔血,功法不同不说,还要勤加练习才行。” 听了解释,张掖立刻明白过来。 若是前者,确实多练修行法更好。 因为修行法能增强体质,与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武,还不如多增强体质,万一真出事了,就靠着身体与人硬拼。 而后者显然会瓜分修行法的修炼时间,但失去的体质,却可以在战斗中依靠更强的武艺弥补。 各有优缺,任君挑选。 “弟子天赋一般,怕是在修行法上难有成就,请传功道人传弟子与人争斗之法。”张掖起身行礼道。 传功道人看了一眼张掖的腰牌,立刻知道了他“废人”的身份,便也接受了他的请求。 “如此一来,倒是有几门功法可供你选,你自己先看一看吧。” 传功道人说着,手中拂尘一甩,身前一张单子如离弦之箭般飞出,偏又在靠近张掖身前时一缓,慢慢飘落。 看到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张掖禁不住双眼一亮。 第六章 大力,你要信我啊! “死了?” 张掖瞪大双眼,憨憨的脸上透出一股子傻劲。 跟他肩并肩的陆幺妹也没好多少,细长的眼眸写满了不可思议。 是啊,谁能想到。 一个修行者,居然因为雨大路滑坠崖身亡。 这要是说出去,别说人家信不信,只是这说法,怕是就够笑掉大牙了。 “师叔祖亲自下去看过,只带来一具破烂不成样子的尸骸,邵师弟……” 陈凯师兄的情绪颇为低沉,摇头叹息着没能说下去。 “邵师兄的家里人知道消息了么?” 陆幺妹上前一步,眉眼间带着少许悲伤问道。 就在两天前,这位邵师兄还指导过他们修行法的细节,可谁能想到,这位一众师兄弟中最为开朗活泼的人,居然…… “师父让郝师弟去通知了,带了一大笔银子去,邵师弟家境不好,有了这些钱,想来也是种安慰。” 平日里话不多的陈师兄,罕见的多说了几句。 “哎~” 张掖只是叹息一声,并没更多表达。 张大年是个呆傻痴苶的汉子,平日也是讷于言行之人,因此人多的时候,张掖一般不会表达太多情绪。 但其实,他心中却觉得事情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虽然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并不能飞天遁地,但体质却实打实的远超常人。 加之这山路邵师兄不知走了多少次,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发生意外。 “都别想了,你们练习修行法,我今天就只指导你们二人。” 陈凯师兄摆摆手,示意二人操练起来。 张掖和陆幺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这位面冷心热的陈凯师兄,是真的伤心了。 “好。” 二人应了一声,立刻分开各自习练起救苦天尊修行法。 陈凯师兄站在二人身前,目光在二人的动作上扫视,不时的点点头,或是提点一句。 这已经是他教导二人第五天,两人都还没学会需要持续两个时辰的修行法。 但这是急不得的事情。 相较于更早的学会全套动作,把每个动作、节奏做的更标准,才是最重要的。 “大年做的很好,暂时没有一个错误动作。” “如果能再坚持一会,道胆或有异动,你要做好准备,不要因此乱了修行法的节奏。” 陈凯师兄的目光落在张掖身上,沉声提醒道。 “恩。” 张掖应了一声,不敢分心,只是保持着固有节奏缓缓抬腿滑臂。 就这样坚持了两三分钟,胸口忽然一震,随后仿佛有什么在那里面旋转起来一般。 霎时间,一股热流从胸口扩散开,热气涌现一度让他面色微红。 “道胆已经被修行法催动的旋转起来,正散发药效至你全身,千万不能停,保持住。” 陈凯师兄大声提醒着,一旁的陆幺妹也停下动作,静静观看起张掖。 便这样又过了盏茶时间,张掖终因身体变化和对动作的不娴熟而出错。 也就是在动作出错片刻后,道胆停止旋转,胸口热气不再。 “盘膝坐下,准备好消化药效。” 不等张掖彻底停下动作,陈凯师兄便已大声提醒。 “啪。” 张掖听话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刚盘膝坐好,一种酥痒感便涌动全身。 “观想救苦天尊,尝试用意志,把这酥痒之感推遍全身。” 陈凯师兄再次提醒,张掖依旧照做。 就这样过了十余分钟,张掖缓缓睁开双眼。 此时那酥麻感已经消失,但他没能把那感觉推至全身。 “陈师兄,酥麻感到了手肘、膝盖,便无以为继。”张掖起身望向陈师兄,“这样不会有问题吧?” “那是因为你化开的道胆不够,若是量足,自然能推至手脚指尖。” 陈凯师兄解释了一句,随后目光在张掖胸口扫视一眼。 “可即便你将来学会了全套动作,可以一次化解出更多道胆,依然有一个问题存在。” “什么问题?”张掖问道。 “道胆悬于上丹田,不管你化与不化滋润最多的都是上丹田。” “长此以往,上丹田会变成你身上最强的一点,再往后,就会给你身体带来恐怖的异变。” 陈师兄说着,眉头深深的皱起。 张掖不自觉的看向他的胸口,果然发达的过分。 “师兄,每个人都会异变么?” 陆幺妹忽然插了一句,声音柔柔弱弱有些羞涩。 张掖怪异的看了她一眼,陈师兄则瞪了她一眼没回答。 “异变最严重的情况,会怎样?”张掖忍不住问道。 “身体畸形,甚至神志不清沦为怪物。” 陈凯师兄嘴角抖动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 “这个问题没办法解决么?”张掖追问道。 “有。” 陈凯师兄的话,让张掖和陆幺妹忍不住眼睛一亮,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两人感到绝望。 “天赋。” 陆幺妹愁眉紧皱,显然被这个死循环困住了。 而张掖却低着头,打开属性面板看向上面的天赋一览: 【天赋:救苦天尊f型基因(0.03%)】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修道,而是基因突变。’ ‘是了,道胆就是基因药丸,修行法则是催化剂。’ ‘身体异变或是变成怪物,是因为基因突变的方向出错。’ ‘而所谓天赋,则是身体与突变方向的契合度,我们这一脉的契合度不高,所以异变的可能性更高……’ “不对……” 张掖的思绪忽然顿住,他注意到这个猜测有个致命漏洞。 那便是人的基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改变了? ‘如果猜测是对的,那这个世界一定有着与前世不同的地方。’ ‘如果猜测是错的,那这所谓的基因改造,很可能只是我受系统影响而做出的错误判断。’ ‘想要确定对错,我需要更多这个世界的……历史。’ 想到历史,张掖的眉头忍不住拧在了一起。 他自然尝试过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可他通过陆幺妹和藏书阁所了解到的历史,却只有区区八百年。 三百年多年前,大琼建国。 再往上四百多年,前朝大乾建国。 除了大乾与大琼两朝历史,八百年前的历史一点也无。 这显然不正常,可他能收集到的资料却只有这么多。 ‘看样子需要一个特殊的消息渠道,才能探索出更多历史。’ 诡异的历史断层,显然是人为的,因此张掖要是想知道更多,就需要更加隐秘、高级的消息渠道。 可这样的渠道,却不是现在的张掖可以建立的。 ‘天赋后面的0.03%,应该是这次药力对自身天赋的改变,距离完全获得【救苦天尊f型基因】,还差99.97%……’ “大年,再来一遍。” 陈凯师兄开口,唤醒了沉思的张掖。 “好。” 张掖应了一声,抛开混乱的思绪,再次打起修行法。 …… 夜,杂役小院。 “道长们都不觉得后山出事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不出事才有问题。” 赵大力举着油灯放在石桌边上,压低了声音说道。 “说是隔个半年一载的,后山就会死个人,十几年前甚至有一次死了好几个。” “观里都知道?”张掖问道。 “知道,我问了那些负责照顾道长起居的杂役才知道,合着就我们这些卖苦力的不知道。” 赵大力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兀自带着愤愤不平的表情,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做杂役而已,有必要这么攀比么?’ 这想法在张掖心中一闪而过,便又开口问道:“知道后山总死人的原因么?” “道长们会说‘那个原因’,杂役们就只知道这四个字,具体‘那个’是指哪个,就没人知道了。”赵大力摇头道。 张掖想了想,觉得‘那个原因’很可能是错误的基因突变。 “那像这次死于意外的,多么?” “意外?” 赵大力疑惑道,“没听说是意外啊,前院都说还是……这一次是意外?” “恩,摔死的。”张掖道。 赵大力惊讶的瞪大眼睛,好一阵忽然打了一个哆嗦。 “后山这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说完这话,突然觉得不对,便有又望向张掖,却发现张掖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 “师叔祖管控的后山这么乱,观主就不管?”张掖皱眉问道。 “净心道长毕竟是观主的师叔,还有就是……” 赵大力忽然犹豫起来,引得张掖疑惑的望向他。 “这事我可以跟你说,但你千万不要往外说。” “给我这个消息的人是我一个同乡,你要是说出去,我怕将来没脸回乡里了。”赵大力难得严肃道。 “我自不会向外说,大力,你要信我啊。”张掖同样严肃道。 “恩,我自是信你的。” 赵大力点点头,又把声音压低道,“我那同乡照顾过观主,他有一次听观主跟别人说,师叔祖身份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张掖凑近问道。 “说是净心道长,是从上面下来的。”赵大力伸手向天上指了指。 张掖愣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是仙人下凡,但随后便否了这个想法。 ‘最近脑子有点乱啊。’ “哪个上面。”张掖问道。 “就是帛县清净观,那是大观,附近三四个县的清字观,都归他们管。”赵大力道。 听了这个解释,张掖心生恍然。 如果有督查这层身份,那后山归净心道长管,便没有问题了。 “可他明明是清凉观的师叔祖……难道他这辈分是论来的?”张掖望向赵大力问道。 “好像不是,说是年轻时候因为天赋异禀被选出去的,最后不知怎么又回来了,大体是这样。”赵大力回忆着说道。 张掖思索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七章 洗澡别加点! “三尺云璈十二徽,历劫年中混元斲。” 道场内殿朗朗之音传来,一众杂役如往日般艳羡的向里看。 只是与以往不同,此时他们的目光多落在内殿角落处一相貌老成的少年身上。 原因无他,只因曾与他们共事过的张掖,更能激发出他们的代入感和嫉妒心。 可为他们增加代入感和嫉妒心的张掖,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艳羡目光,只是眉头紧皱的跟着一众道徒诵经。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跟他一起坐在角落的陆幺妹,看着周围人不时传来的诡异目光,向张掖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今天才有这般变化么。” 张掖小声地回应一句,心中也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早他如往日般来到道场,先是跟赵大力等杂役闲聊了几句,随后进入内殿跟陆幺妹一起坐在角落处。 到这里还一切正常。 可早经开始前,身旁的新晋道士们,便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背后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而且那些看向他的眼神,有厌恶也有幸灾乐祸。 张掖为此还找了往日相熟的道士问了一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往日还算亲近的小道士,此时也有意的与他拉开距离,只是摇头摆手,并不多说什么。 满心疑惑的读完早经,出了道场张掖迫不及待的找到赵大力。 “还有这事?” 赵大力对此颇为惊讶。 “我是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你今天帮我着重打听一下,晚饭时我来找你问。” 张掖拍打着赵大力的肩膀,脸上一副“靠你了”的表情。 赵大力拍打着胸脯答应下来,立刻出门去找相熟的杂役。 “也不知这妖风从何处吹来……” 张掖呢喃一句,才转身走出杂役小院。 …… 清凉观·后山道场。 “大年,你今天有机会完成整套动作,加油啊~” “这才半个月就学会了?是我太笨还是他太聪明?” “傻人有傻福,大年虽然呆苶,但心思纯净学的自然快。” 师兄们围着张掖,一边为他鼓劲,一边讨论着他的不凡。 陆幺妹也在一旁紧张的抓着衣襟下摆,仿佛要完成整套动作的是她而非张掖。 但其实,她习练修行法的进程,也才完成三分之一而已。 “成了。” 陈凯师兄的一声大喝,让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掖身上。 “第一次完成修行法后,道胆会急速旋转,快快盘膝坐下观想救苦天尊法体,助力肉身消化药劲。” 就在陈凯师兄说话间,张掖已经盘膝坐下。 为这一日准备多时的他,自然不会忘记这个知识点。 纵然早上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却也不能撼动他的心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不能为明日的危机,断送今日的修行。 “哗啦啦~~” 耳边似有水声传来,胸膛更是如潮汐般起伏。 道胆的药力在身体中四散,张掖努力观想救苦天尊悲天悯人的法体形象,推动药力游走至四肢尽头。 “都散开点,别围着张师弟给他增加压力。” 陈凯师兄摆摆手,众人赶忙退后一些,在远处关注。 盏茶时间过后,张掖的胸口起伏终于不再剧烈,一众师兄也随之长出了一口气。 “药效散开了,你们也就别在这看热闹了。” 陈凯师兄再次摆手把众人赶走,只有他和陆幺妹留在张掖身旁。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张掖才缓缓睁开双眼。 “感觉如何?” 陆幺妹迫不及待的问道。 “非常……好。” 张掖有些涣散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张掖:体质13-13,天赋:救苦天尊f级基因(1.02%),技能:救苦天尊修行法(入门),属性点:1】 【特殊存在:基因虫卵(效用未知)】 体质下线与高点持平,这并不让张掖意外。 这几日随着道胆药力释放,他明显感觉体质有所增强。 纵然这药力不足以提升体质上线,但提高下线还是可以的。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散发出的药力,居然让他的基因天赋足足增长了0.1个百分点——之前这个数值已经到达0.92%。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属性点居然也出现了。 ‘如此看来,属性点的增长,真可能是因为基因突变……’ 张掖正思索着,忽然感觉身体被大力拍打了一下。 “刚修炼完就发呆,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陈凯师兄低沉的声音中,隐隐透着点关心的味道。 张掖赶忙关掉属性面板,挤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摇了摇头。 “没问题就去洗个澡,道胆药力会促使身体中的杂质排出,看看你都臭成什么样子了。” 陈凯师兄说着,还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仿佛要赶走那里的臭味一般。 张掖这才注意到臭味,果然很上头。 “我去给师弟烧水。” 陆幺妹说完,冲着张掖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便转身向小院走去。 “这怎么好意思啊~” 张掖望着陆幺妹的背影憨声说道。 陆幺妹并未回头,只是摆手示意无事,身影便消失在后山道场。 “师兄,那我先回去洗澡了。” 收回目光,张掖对身旁的陈凯师兄说道。 “等一等。” 陈凯师兄叫住他,神色严肃的沉吟片刻道,“最近如果无事,除早课外就不要去前山了。” 张掖心中一动,望向陈凯师兄问道:“这是为什么?” “我听到风声,前山有人放出话来,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这个理由够不够?”陈凯师兄反问道。 张掖面露疑惑,不解道:“可我没得罪……”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想到自己穿越原因——莫不是被张大年咬断那个的杂役,背景不一般? 这不可能啊。 如果身份不一般,怎么可能当个杂役?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这消息是一个相熟的师弟告诉我的。” 陈凯师兄顿一下,继续道,“我也尝试过去打听原因,但你知道,我们这些‘废人’……” 说到‘废人’,陈凯师兄顿了一下,随后摇头叹息一声。 “总之,前山能别去就别去,我这是为你好。” 张掖点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师兄可知放话的人是谁?” “高轩,前山的一个天才弟子,虽然才入门一年,却已经是一胆末期了。” 陈凯师兄说着,忍不住又摇了摇头,显然是在感叹高轩的天赋。 一胆末期,张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所谓一胆,指的便是第一次吃道丹,于胸口悬停的那颗道胆。 一胆末期,则是指这第一颗吃下的道丹,已经快要消化完成,之后便可以吃第二颗道丹,进入二胆境界。 但一般一胆以上,便不再称“胆”,而是根据道胆在胸口旋转消化的特性,称之为“转”。 道丹最多可以吃九次,因此道胆最多也只能九转。 而一般有修行天赋的弟子,完全消化第一颗道胆,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像高轩这种一年左右便能完成一胆的,那天赋简直可以用爆表来形容。 如果这样说还不够具体,那换个说法。 只要高轩能在一年半内彻底消化一胆,那清凉观便留他不住。 这位天才会像当年的师叔祖那般,直接被上一级的清净观要走。 天才么,总要有更大的舞台。 “这高轩,你认识么?” 便在张掖思索间,陈凯师兄皱着眉向他问道。 张掖赶忙摇头。 无论是穿越前张大年的记忆,还是穿越后他自己的记忆,都不曾出现过这位高轩。 “哎,我也搞不明白,他这样的天才人物,怎么就会盯上你呢。” 陈凯师兄叹息一声,随后摆摆手,示意张掖可以离开了。 …… 杂役弟子小院。 “大年,我就坐在院里看书,你要是觉得热水不够就喊我。” 陆幺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掖神色颇有些尴尬。 “呃……好的,陆师姐。” 犹豫了一下,张掖还是接受了陆幺妹的好意,虽然这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属性面板。” 抛开心中杂念,张掖小声说道。 半透明的属性面板出现在视线中,张掖的目光在【体质】和【技能】上徘徊。 因为【天赋】选项不能加点,所以张掖目前只有两个选择。 前者可以让体质直接得到提升,而后者却只是功能性的技巧,用以辅助消化天赋的。 ‘短期来看,肯定是加在体质上合适。’ ‘但【救苦天尊f级基因】,也能增加体质。’ ‘而且属性点大概率是根据基因变化得来,如此看的话……’ 思索片刻,张掖便有了选择,目光开始锁死【救苦天尊修行法(入门)】。 随着心念一动,【入门】二字渐渐淡化,随后似有【熟练】两个字出现。 可还不等那两个字凝实,张掖的意识忽然一沉,随后双眼一黑晕厥过去。 晕厥之初,他的脑袋尚且靠在木桶边缘,可随着身体的下滑,口鼻慢慢侵入水中。 “咕嘟嘟……咕嘟嘟……” 一串串小水泡从他口鼻中飘上来,随后水泡减少,他的身体也开始跟着抖动。 “哗啦啦……哗啦啦……” 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可张掖却迟迟没有从昏厥中醒来。 第八章 该看不该看的,都被看了! 一道身影在小院中,打着救苦天尊修行法。 张掖的意识立在那道身影之后,似能切实感受到那身影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偏偏自己又与那道身影,有一种似是而非的疏离感。 “这感觉当真怪异的很。” 张掖呢喃一句,便不再理会这诡异的一切,而是沉下心来感受对方的动作细节。 在这个没有日出日落的世界,时间仿佛都被加速了一般。 那道身影把修行法打了十遍,可张掖却发现十遍中完全没有错误动作的次数…… 只有一次。 “十分之一的概率,这代表着我当前的能力?错误率这么高么?” 张掖有些惊讶,但想想却又觉得正常。 今天能成功,或与早上被敌视带来的压力有关。 如果没有这份压力,或许他还要一两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完成第一次无错修行法。 毕竟,两个多时辰连续不断的动作,对身体和脑子的要求都很高。 “看来属性点加在技能上是对的,否则那么低的成功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一胆。” “不过这么看的话,那个叫高轩的家伙,还真踏马是个天才。” 感叹了一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张掖再次沉下心来,感受身前那道身影对动作细节的把控。 就这样又打了十遍修行法,成功率依旧十分之一,但肉眼可见的进步还是有的。 “看样子这个属性点的作用,便是营造一个记忆空间,让我借助这个虚影来成长……” 张掖一边猜想,一边感受那道身影的动作细节。 如此时光飞速流逝,转眼间修行法已经打了一百多遍。 “一百多遍,换算成现实中的时间,也有四百多个小时,接近二十天不眠不休的习练。”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我的精神完全不觉得疲劳,而且……” 张掖正思索着,忽然一阵阵窒息感传来。 那感觉,就像他沉入水中,无法呼吸一般。 ‘莫不是身体落入水桶……’ 眩晕之中,张掖想到一种可能,立刻奋力挣扎起来。 可挣扎一阵的他,却忽然忍着眩晕感止住动作。 ‘如果就这样出去,这属性点是彻底消失,还是给我退回来?’ ‘如果不能全退回来,那给我退一半,总是合理的吧?’ 张掖正这样想着,眼前的世界忽然开始剧烈抖动,看起来像是要崩了一般。 他猜测这是要出去了,可心中却愈发的难受起来。 ‘这属性点……大抵是要不回来的!’ 正这样想着,眼前世界的震动忽然减弱,眩晕感也开始消失。 不多时,整个世界恢复了最初的样子,那道身影也开始重新打起修行法。 ‘这是……怎么回事?’ 得与失间走了一遭的张掖,心中充斥着疑惑与喜悦。 …… 杂役弟子小院。 精壮的身体横躺在床上,兀自不时抖动一下。 陆幺妹羞涩的扯过一块布,盖在那团腌臜之物上。 “大年,你没事吧,大年?” 忍着羞涩的陆幺妹,拍打着张掖的脸叫道。 “啪啪”的响声中,张掖并没有醒过来。 陆幺妹紧张的伸出食指,探了一下张掖的鼻息。 “呼~” 长出一口气,陆幺妹拍了拍自己依旧没有起色的胸口。 “还有鼻息,抽搐也在平息,看起来在好转,可为什么晕厥呢?” 她呢喃着皱起眉头,伸手摸向张掖的脉搏。 “脉象洪大有力,若是常人,应是风热之邪犯表、肺气失和所致,可拿修士来说却也正常。” 口中说着,她的眉头皱的愈发的紧蹙起来。 “要不要找陈师兄问问,或是……” 思索一番,她决定先观察一下。 就这样不时为张掖把脉确定状态,眨眼间便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而当她不知道第几次出手为张掖把脉的时候,手背却忽然被一张粗糙的手掌抓住。 “啊~” 陆幺妹惊叫一声,把自己的手从张掖手中抽出。 而刚刚醒来的张掖,也因手掌处传来的细滑而呆滞了片刻。 “啊~” 错愕起身的张掖惊叫一声,把腰间的薄被举到胸前,却不想这一把抓的有些多,把整个薄被提了起来。 “啊~~” 又是一声更大的惊叫,随后张掖便看到陆幺妹抱着头,惊慌失措冲出去的画面。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也不知道陆幺妹踢到了什么。 总之在房门传来“嘭”的一声后,屋内屋外才变得寂静无声。 隔着屋门,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 “我屋里还煮着水,我要回去看看。” 屋外有些娇羞的声音响起,随后也不等屋内的人回答,外面便响起一阵“哒哒哒”的小跑声。 “呼~” 直至此时,张掖才有机会长出一口气。 扫了一眼洗澡桶旁边的水渍,还有屋内深浅不一、密密麻麻的小脚印,张掖已然猜到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难怪退到一半,一切又都正常了。” “看样子,我欠师姐半个属性点啊。” “或许……欠的更多吧。”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脚印,张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前世固然没有结婚,但他又不是没有碰过女人,没有动过情。 从陆幺妹这两天的表现,他自然能看出一些猫腻,可问题是,陆师姐不是他的菜啊。 “我更喜欢脾气好的啊……” 感叹过后,张掖打开属性面板。 救苦天尊修行法后的【入门】已经彻底消失,【熟练】两个字代替它出现在原有位置。 “熟练程度的成功率依旧不是百分之百,大体……八成左右?” “这样看的话,熟练之上应该还有境界,只是不知道有几个。” “不过更高的境界未必有意义,除非它能化解更多的道胆。” 今天入门级的一次完整修行法,为他提供了0.1%的融合度。 如果熟练级别不能提供更多,那张掖觉得再升级它就没有意义了,还不如直接加在体质上。 不过,如果这个等级提升,不能带动融合度跟着提升,那对他来说也是麻烦。 因为以0.1%的融合度向上提升,他需要最少三年左右的时间才能走完一胆。 完整的修行法在一天,内是不能多次习练的。 因为那样一来,道胆外放的药力会多次冲刷身体,很容易造成药力堆积。 一天一次,隔一段时间也需要停一下,好让身体更好的适应这种变化。 “以熟练级别的修行法等级,我以后空闲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多,是时候选择功法了。” 张掖思索着,起身从书桌上拿出一张单子。 这是传功道人那天给他的,上面写着一些武功名称。 之前他在传功道人那里,假作不识字把单子带回来了,这几日又让陆幺妹教过上面他不认识的字。 如今名字和下面的注释他都明白了,可功法的选择却让他陷入了犹豫。 “看样子要去问问传功道人,正好晚上要去大力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张掖说着,把手中的单子缓缓收了起来。 …… 前山·杂役小院。 “你是说高轩好……被娈童” 因为吃惊,张掖的声音有些大。 “小点声,小点声,我的活祖宗哦。” 赵大力吓得伸手捂住了张掖的嘴,同时紧张的左右扫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可是绝密的消息,我花了一两银子才打听出来,大年啊,你咬掉的那个,正是他日夜……” “闭嘴。” 张掖双眼圆瞪,没让他把话说下去。 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 不管是张大年,还是高轩,亦或是被咬断… “不能想,不能想。” 张掖用力的摇了摇头,努力的驱除脑子里的画面。 “他们这种关系,总不好宣之于口,那高轩是如何提到跟我之间有仇的?”冷静下来的张掖问道。 “他只说你还是杂役时,洗坏过一件他颇为珍惜的道袍。” “说那时你是杂役,不好跟你计较,如今你身份不一样了,所以……会找机会跟你谈谈。”赵大力说道。 “谈谈……就这么一句话,就让那些道士开始疏远我?”张掖颇为惊讶道。 “这世上总是不缺拍马屁的人,缺的是拍马屁的机会。” 赵大力声音低沉,感触颇深的说道。 “他话说的这么委婉,是顾忌师叔祖?”张掖问道。 “应该是了。”赵大力回答。 “那我最近除了早经便不来前院了,免得与他撞见徒增麻烦。” 闷声说话的张掖,脸色阴沉。 这种躲着人的生活,说出口都觉得憋屈。 “恩,躲躲挺好,而且像高轩这种天才,总不会在观里呆太久的,等他走了,你自横行无忌。” 赵大力拍打着张掖的肩膀,宽慰的说道。 张掖挤出一个笑容,却多少有点冷。 赵大力这家伙,着实不会宽慰人。 伸手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放到赵大力掌心。 “钱不多,你先拿着,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张掖道。 “咋的,瞧不起我?”赵大力眼睛一瞪,怒问道。 只看那样子,像是要和张掖翻脸一般。 “不是瞧不起你,只是大敌当前,正需你探听更多消息。” “而探听消息难免要请其他杂役吃吃喝喝,这钱,你总不好不让我出吧?” 张掖这话说完,赵大力脸上便有了笑容。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 见赵大力收了钱财,张掖便也起身告辞。 出了杂役小院,张掖借着夜色抄小路,直奔传功房而去。 今日传功房的人不多,传功道人依旧眯着眼,亦如上次见到那般。 不多时提问的人都走了,轮到张掖时不等他开口,传功道人倒是先认出他了。 “选好功法了?”传功道人问道。 “选好了,道长,弟子想学纯阳一体功。”张掖躬身说道。 “纯阳一体功?” 传功道人上下扫视张掖几眼,道,“可这功夫,并非最适合你们救苦天尊一脉啊。” “啊?” 张掖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传功道人。 却见传功道人依旧懒洋洋的斜靠在凭几之上。 “纯阳一体功是硬功,练的是挨打的本事。” “你们救苦天尊一脉,修的也是抗揍耐活的本事。” “而一个人,没有必要在一条路上,走上两回。” 张掖眨眨眼,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不知道长,可有适合的功法推荐?” “有。” 传功道人拂尘一挥,身后一本册子落在他的手中,“我这里有一本只攻不守、以伤换命的狠辣剑法,当适合你。” 张掖咽下一口吐沫,看了一眼道长拖在手中的秘籍问道:“叫什么?” “十方剑法。” 道长双目一瞪,罕见的精神起来。 第九章 大年,救救大力哥吧! 8月8日。 清凉观后山道场,十余名杂役弟子正在习练修行法。 张掖穿着蓝底白边短衫道袍,站在队伍后方跟着一众师兄一起。 只是跟师兄们一板一眼的动作不同,他颇为随性的动作总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这导致他的动作频繁出错。 可诡异的是,这并没有打断他胸口道胆的旋转。 相反,随着他的偶尔提速,或是变换动作顺序,那道胆的旋转居然还会加速。 而这变化的根源,只因他的修行法已跨入【大成】。 入门、熟练、精通、大成。 张掖完成三连跳,仅用时二十一天。 修行法跨入【熟练】后,张掖演练修行法的成功率达到八成。 而熟练级修行法贡献的药力,一次可以提升0.2%。 因此只十天,张掖天赋的融合度便突破了3%,这再次为他带来一个属性点。 有了属性点的张掖,当天便把修行法突破至【精通】。 精通级的修行法,成功率直接飙升至百分之百。 只要认真演练,哪怕动作中有少许错误,他都可以依靠精通级的修行法把错误调整过来。 再加上精通级修行法带来的,一次0.4%的道胆药力化解。 依旧是十天,张掖天赋融合度直接飙升至7%,并再次获得一个属性点。 属性点还是加在修行法上,这使他的修行法直接步入【大成】。 大成级别修行法,已经完全无视了修行法动作本身的顺序与节奏。 甚至很多时候,张掖都要根据体内道丹旋转的速度与节奏,对修行法的动作与节奏进行主动改变。 这也是他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原因。 因为他的主要精力,都在胸口道胆的旋转上。 而对于修行法,他完全是在依靠本能操控。 纵心而不逾规,妄行而合乎道。 大体上,就是这种感觉。 而大成级别修行法带来的药力化解,依旧是倍数增长,达到了一次0.8%。 今天已经是他修行法跨入大成后的第四天,也是在他看来颇为重要的一天。 因为今天修行后,他的基因天赋融合数值,将第一次超越10%。 按照陈凯师兄的说法,道胆九转中的每一转,都有十次身体升华的机会,那对修士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而按照张掖的猜测,那应该也是体质得到提升的时刻。 “呼呼~~” 张掖的动作忽然加快,甚至动作间隐隐出现风声。 这种极其违背修行法的操作方式,不但没有打断体内道胆的旋转,反而让旋转再次加速。 “呼~~” 随着猛烈的收势,张掖的修行法对道胆进行了最后一次加速。 “哗啦啦~~” 流水声响彻耳边,张掖毫不犹豫的坐在地上,脑中观想救苦天尊法体。 依靠观想推动药力进入四肢百骸,张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 这种通过修行增强的过程,和把属性点直接加在体质上的感觉完全不同。 前者随着每一次的天赋增长,有一种脚踏实地的进步感。 而最后这一次的突破,更是给他一种水到渠成、尽在把握的感觉。 而后者是纯粹的外力灌输,每次都会给他带来短暂的不适。 同时在挖掘这股外来力量时,也总会有一种无法发挥其全部特质的感觉。 就像借助义肢发力,需要适应,需要习惯。 而最后哪怕已经适应习惯,义肢却终究是义肢,还是不如原有肢体来的随心所欲。 ‘还是自己修炼来的体质,更有……’ 正体验这种成长的舒爽感,甚至不自觉发出感慨的张掖,忽然被异响打断思绪。 “轰~” 似是什么东西在胸口炸开,紧随其后是突然出现的吸允感。 ‘这是……怎么了?’ 张掖惊慌,甚至想中断修行站起来。 可他完全做不到,胸口那剧烈的吸允感,仿佛一把铁锁把他锁在原地。 身体也在微微抽搐,无力感越发强烈起来。 “咕噜噜……” “咕噜噜……” 水流声早已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吸允声。 张掖猛然想到那基因虫卵,莫非是它在胸口作怪? 这想法甫一出现,便不可控制的在他心中放大,给他带来无尽的恐怖。 ‘不会直接被吸食死吧!’ 感受着精血的流逝,身体的削弱,张掖忍不住猜测道。 但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盏茶时间过后,身体已经恢复自由。 除了虚弱之外,可能只有脸色,还有些苍白吧。 ‘脸色苍白?’ 张掖忽然想到师兄们。 他们的脸色,可不就是苍白的如抹了粉。 “师弟,你没事吧?” 耳边忽然传来询问声,张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陆幺妹一脸的担忧。 “没事,许是最后几个动作做得急了,缓一缓就好。” 张掖轻声回答,同时看了一眼前方的一众师兄。 还好,大家都还没习练完修行法,只有跟他并排的陆幺妹注意到他的异常。 此时张掖已经感觉到身体在迅速的恢复,包括失去的精血,也仿佛在被重新补充。 如果能藏住身体上的异样,他是不想被人注意到的。 ‘属性面板。’ 在给了陆幺妹一个无恙的笑容后,张掖打开属性面板: 【张掖:体质10-12,天赋:救苦天尊f级基因(10.02%),技能:救苦天尊修行法(大成),属性点:0】 【特殊存在:道体蛞蝓(幼体):需吸食大量精血,可轻微缓和基因突变带来的异变】 “嗯?” 张掖微微惊讶,目光长久的注视在属性面板的最后一行。 貌似这基因虫卵的变化,也不全是坏处。 ‘这一切都是付出两个体质上线,三个体质下线换来的。’ ‘也不知这样的付出值不值得,更不知师叔祖这样做,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 张掖思索片刻,决定暂时不表露出异样。 毕竟他对师叔祖私自向道胆中加入基因虫卵的举动,还是抱着恶意猜测的。 …… 后山大殿。 端坐殿中的净心道长眼皮忽然跳动,随后惊疑出声。 “咦~” 睁开双眼的净心道长眉头微蹙,随后双手结印指向胸口。 “咚咚~” “咚咚~~” “咚咚~~~” 响彻大殿的心跳声中,净心道长的眉头缓慢散开。 “还真就成了,这才过去……一个多月?” 浑浊的双眼猛地瞪大,不可思议之中混杂着一道精光。 “清风。”净心道长开口唤道。 “师尊,我在。” 端坐大殿外默念道法的清风道长,起身应声道。 “速去后山道场,关注一下……等等……” 净心道长忽然顿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你去把陈凯给我叫来。” “是,师尊。” 清风道长躬身行礼,随后向后山道场走去。 而净心道长则坐在原地,呢喃自语起来。 “不知是大年,还是幺妹。” “但按照两人天赋,都难有这样的成绩。” “先让陈凯看看他二人有无变化,明日再亲看一次。” 呢喃声止,净心道长大袖一挥,缓缓闭上双眼。 …… 后山道场,午后。 “啪啪……嘭……啪……” 猛烈的击打声戛然而止,张掖被陈凯手中长剑压在地上。 “怎么力气小了这么多?” 陈凯撤下长剑的同时,疑惑的望向张掖。 “可能是昨晚被褥没盖好,今天有些着凉。” 张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搪塞着,心中却知这是体质下降的原因。 体质下线整整下降三点,力气不变小才怪。 “那也小的过分了。” 陈凯说着看了一眼张掖脸色,却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你这十方剑法练的依旧不对,少了几分一往无前的决然,多了几分进退失据的犹豫。” “这份犹豫,要不得。” 张掖赶忙点头认下,又说道:“实在是招式还没练熟,要师兄多费心了。” “无妨,你我练的都是十方剑法,正要多对练才是。” 陈凯说完扭头望向一旁的陆幺妹,“你上午的修行法没有练习完整,正好此时有空,便再练一遍。” 陆幺妹应下,看了张掖一眼后,在一旁习练起修行法。 “我们再来。” 陈凯双手持剑拧了个剑花后,对着张掖说道。 “好的,师兄。” 张掖也重新举起不曾开刃的双手长剑,与陈凯战在一处。 一下午的时间,便在对剑中度过。 到了晚上,陈凯却不曾如往日般与二人一起去饭堂,而是独自向着后山大殿走去。 而好久不曾在早经外去往前山的张掖,依旧如往日般跟陆幺妹一起去饭堂吃饭。 “师弟,你力气大跌,真的跟早上那件事没关系?” 路上陆幺妹开口向他询问,张掖却只道无关。 可他从陆幺妹的脸上,却只看到不信二字。 “无论如何,此事帮我保密。” 张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提出自己的请求。 “我自不会跟别人说。” 陆幺妹点头应下,却依旧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要规劝张掖什么。 可不等她开口,饭堂前却忽然有人叫住张掖。 “大年,救救大力哥吧!” 张掖顺着声音方向扭头看去,正见到双眼红肿的杂役刘季。 第十章 两眼带刀! “怎么回事?” 拉着刘季来到僻静处,张掖立刻问道。 “是朱全泽,他这几日总来找大力哥的麻烦,昨天还把大力哥的手打断了,再这么下去……” “等等。” 张掖皱眉叫停,“这朱全泽是什么人?他跟大力哥之间有什么仇怨?” “他是西院那边的杂役,跟大力哥之间没有仇怨。” 刘季说完这话,见张掖一脸疑惑,赶忙又道,“我们问大力哥时,他就这么说的,他说是因为大年你,才招来……” 刘季犹豫着,没敢把后面的话宣之于口。 “大力哥的意思,是因为我才招惹到这个朱全泽的?”张掖顺着他的意思反问道。 “大力哥是这个意思,而且那朱全泽每次找大力哥麻烦时,也都要他把自己的主子叫出来,而这个主子……应该就是大年你了。”刘季说这话时,不太敢看张掖的脸。 “那人找大力哥麻烦多久了?”张掖问道。 “十多天了,大力哥说你因为一些原因不好出后山,所以不让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你,他自己也一直忍着。”刘季解释道。 张掖点点头,思索片刻问道:“大力哥人缘那么好,没道理怕他一个西院杂役吧?” “朱全泽那王八蛋会功夫,咱东苑的人都打不过他,大家又不敢一拥而上,那样事情就会升级,所以……” 张掖点点头,大体明白大力为什么吃亏了。 只是这朱全泽的意图,他还不清楚。 人肯定是高轩的人,可究竟是私下的行为,还是受高轩指示,线索太少他不好判断。 如果只是私人行为,他倒是能出面。 如果这是高轩引诱他出后山的计谋,那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你等一会,我给大力哥写封信。” 张掖说完转身来到饭堂,借了纸笔写下一封短信交给刘季,让他带了回去。 “很麻烦么?” 吃饭时,陆幺妹又凑过来问道。 “问题不大。” 张掖简单答道。 …… 8月9日晨,后山道场。 师叔祖的罕见到来,让一众杂役弟子兴奋不已。 “都好好的练,我看看你们的进展。” 老农般的师叔祖,把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一众杂役弟子齐声应是,随后各自打起修行法。 张掖依旧和陆幺妹站在最后一排。 他对师叔祖的到来也有些意外,可心中还惦记赵大力的事情,便也没太过在意。 只是在演练修行法的时候,他还是本能的收了几分。 师叔祖好似也没太在意张掖,不时对前排的杂役弟子指点几句,磨蹭了好久才来到张掖身边。 “咦?” 甫一靠近张掖,师叔祖便惊疑一声,引得附近几人都看向这里。 “你这修行法打的,颇为顺畅啊。” “全靠陈师兄教得好。” 张掖憨憨的回答着,动作上却不曾有半点错误。 他如今表现出的修行法级别,大体在熟练与精通之间。 没敢完全隐藏实力,是怕过犹不及,也是为可能的暴露融合度而预留的一个说法。 没有天赋的他,融合度提升这么快,总是要引起怀疑的。 可把这个原因归咎于修行法,也就说得通了。 再加上修行法的天赋是不能测试的,整个闭环也就形成了。 “分心说话还能把动作做的这么标准,不错,很不错。” 师叔祖赞扬两句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目光望向陆幺妹。 “你还需多向你的小师弟学习,别整日手不释卷,耽误了修行。” “是……是的,师叔祖。” 陆幺妹看起来不太淡定,磕磕绊绊回了一句,还让自己的修行法因动作错误而终止。 “儒家的书读多了,规矩也就多了,道家的清净无为便要少了,这其中的取舍,你要自己把握。” 师叔祖收了笑容,表情严肃的说道。 “是,师叔祖。” 陆幺妹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应了一声。 师叔祖轻轻点头,并不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另一个修行的杂役弟子。 “师叔祖并没有批评你,只是让你自己取舍,幺妹,别灰心,重头再来便是了。” 张掖动作不停的开解着陆幺妹,而后者也在长出一口气后,再次习练起修行法。 师叔祖则再未向他们这里多看一眼,并在指导了几人后离开。 来去匆匆的师叔祖,让后山道场的一众杂役弟子像打了鸡血一般。 张掖却有些后知后觉的认为,师叔祖是为他而来。 ‘没道理我昨日突破,他今日便来。’ ‘这世间的巧合,多有其因由,总不能所有事情,都用一个缘字盖过。’ 这般想着的张掖,并不觉得看破这一点,对自己有什么用处。 两人无论实力地位,都相差太多,若师叔祖当真有什么坏心思,他也只能受着。 ‘可惜外面还有个高轩,否则依靠修行法上的天赋,我未必不能脱离后山。’ ‘只是如今却成了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弄不好还有身死的风险。’ ‘不行,不能太过被动,还是要主动出击。’ ‘总要探出轻重,再择其轻。’ 规划出目标的张掖,心中隐隐有了大致的行动方向。 而就在他习练完修行法后不久,刘季的身影便出现在后山道场不远处。 “大力可有回信?”张掖跟陈凯说了一声,便带着刘季来到僻静处问道。 “有,在这里。” 刘季从怀中掏出信件,递给张掖。 张掖接过信封,检查了一下火漆后,打开细细翻阅。 信不长,开篇先是道歉,说是给张掖惹麻烦了。 其次便是这件事的细节,他确实是无缘无故被那朱全泽找上,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胖揍。 在那之后,朱全泽每日都要辱骂他,喊话让他找张掖为其出头。 信中大力也阐述了一下他不曾找张掖的原因,跟张掖的想法一致,他也怕这是高轩的阴谋。 但他这些天也没闲着,探了一下这个朱全泽的底。 此人并非高轩信任之人,最多算是高轩贴身杂役的杂役。 他这样做,只是想要得到一个更靠近高轩的机会。 而大力也用此事试探过朱全泽,也正是这次试探,让自觉脸上无光的朱全泽下了狠手,导致赵大力胳膊折了。 “果然,蜜香招蜂,屎臭招蝇。” 了解了前因后果,张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随后他当着刘季的面把信撕成碎片,又用火折子引燃,当场把它烧成灰烬。 “这几日你看看他还来不来,顺便观察一下他来回的路径,每天我去山前诵早经的时候,你把这些消息汇总给我。” 刘季听了这话,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张掖又好生安抚他几句,才让他离开。 此事至此告一段落,张掖并未急着行动,而是每日依旧如故。 而自那日基因虫化为道体蛞蝓后,它每日都会在张掖习练完修行法后吸食他的精血。 但吸食的剂量,再不似第一次那么多。 而体质早就被属性点加的远超常人的他,脸色倒也没有师兄那般白。 ‘看样这道体蛞蝓也是有分寸的,并不是要把宿主吸食致死。’ ‘再加上其抑制变异的本事,或许真的是师叔祖用来改变我们天赋的。’ ‘只是此事终究太过复杂,不好立刻下定论,还是要多观察,小心谨慎方为上策。’ 这般思索着,张掖便也没停下修行法,依旧每日苦练不辍。 如此过了四天,这一晚在陆幺妹房舍前,张掖主动停下脚步。 “今日疲惫,想早些回去休息,就不在你这里习字了。” 面对张掖的请假,陆幺妹明显愣了一下。 她想借着月光看了一下张掖脸色,可今晚夜黑的很,没能看清。 “那你回去便是,我自己读书也很好。” 陆幺妹摆弄着衣角,声音带着一分愠怒。 张掖只当没听明白其中含义,应了一声便向自己房舍走去。 “啪。” 后面传来跺脚声,却也只是让张掖加快脚步而已。 而快步回到自家房舍的张掖,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疲惫,也没有选择休息。 他先是看了一下被乌云遮住的天,还有那呜呜呼啸,仿佛预示着风雨将至的晚风。 随后,伸手在抽屉里一掏。 “唰~” 一把白刃尖刀被他拿在手中。 而他的双眼,也绽放出锋利如刀的光芒。 第十一章 争先 “假装一个聪明人当然没有问题。” “可问题是,大年,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 断臂吊在脖子上的赵大力,扭头望向张掖。 可惜夜色太浓,他完全看不清张掖的脸。 “收益总与风险成正比,大力,这只是一个选择。” 张掖的声音平淡,全没了往日的憨傻。 “我觉得这是在玩火自焚。”赵大力有些气恼的说道。 “那就选之前我说的那条路。”张掖毫不犹豫的说道。 赵大力沉默着低下头,看向自己被木板夹着的断臂。 这样的痛苦,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可如果他选择这条路,很可能连再次痛苦的机会都没有。 “我……我需要想一想。” 赵大力的犹豫并不让人意外,所以张掖贴心的没有催促对方。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山风渐浓,夜雨已至。 “为什么?”赵大力忽然开口道。 “什么为什么?”把玩着尖刀的张掖扭过头。 “为什么这两个选择,反差这么大?” “不是放弃,就是激进的要以性命做赌注。” 赵大力扭过头,努力在夜雨中看清张掖的脸。 可他做不到,他不是修士,他只是普通人。 “你知道为什么,大多数人生,都不算很成功么?” 把尖刀一次次插在地上的张掖,头也不抬的反问。 “为什么?”赵大力问道。 “因为当他们被命运推上赌桌时,既不愿认输离场,又不愿放手一搏。” “犹豫就会败北,大力,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张掖说着站起身,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山路。 那里,隐约传来唱曲声。 “最后一个问题。” 大力压低声音,快速道,“大年,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我?” “对。” “争先!” “争先?” “是的。” “争得一线先机,扼住命运的咽喉,然后把它死死抓在手中。” “如果失败了……” “那我也是死在自己手里。” 张掖扭头望向赵大力,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绽放出不一样的光芒。 “总好过死在命运或其他什么人手里来的爽快。” 赵大力微微一怔,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生死抉择。 又或许,是想起一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有一颗一往无前的心。 “大年,我选好了。” “选什么?” “争先。” 黑暗之中,张掖嘴角微微扯动。 “动手。” 短促有力吐出的两个字后,两人分开行动。 …… “待到啊~秋来啊~九月八啊~啊~啊~” “我花啊~开后啊~百花……” 披着蓑衣的朱全泽,正唱哼着小曲走在山路上,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呼喊。 “朱全泽。” “啊~” “嘭~” 本能的一声应答过后,朱全泽便觉后脑一疼。 紧接着整个人软软的躺了下去,意识也随之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拥有意识时,只觉得雨水又细了几分,落在脸上凉凉的、痒痒的。 “不是说有功夫么,怎么一闷棍就打倒了?” 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响起,朱全泽赶忙屏息不动。 “黑灯瞎火的,就是修士挨上一闷棍也够呛,更别说普通人了。”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只是脑袋晕晕的,一时想不起是谁。 靠,就这点本事,害得我忍了好几天,攒了一个属性点才来。 “醒了就不要装睡,有话问你。” 清冷的声音忽然指向他这里,让还没搞明白状况的朱全泽心中一惊。 “你是谁?” 他睁开眼睛大喝着问道。 “大年,你怎么知道他醒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朱全泽终于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瞬间瞪大双眼。 “呼噜声都停了,那不就是醒了吗。” 张掖跟赵大力解释一句后,把目光望向朱全泽,“我问,你答,明白么?” “你是张大年?” 朱全泽说完,又威胁道,“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否则高道长……” “棍来。” 张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朱全泽完全听不明白的话。 可他不明白,赵大力却知道张掖的意思,立刻把手中的木棍递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 棍子狠狠的落在朱全泽腰腹软肉上,瞬间打得他进气多、出气少。 “我问,你答,明白么?” 声音依旧清冷,仿佛没有情绪波动一般。 朱全泽深吸一口气,把嘴里的血狠狠的咽下去。 “明白。”他恨声道。 “倒是个懂事理的人。” 张掖对赵大力说了一句,又扭过头问道,“谁让你找大力麻烦的?” “陈管事。”朱全泽答道。 “东院的陈管事?”张掖追问道。 “是。” “他为什么找大力麻烦?”张掖又问道。 “我不知……” “嘭~” “高道长的吩咐,陈管事说他不好出面,便让我来处理。”又挨了一棍子的朱全泽,老实的回答道。 “把我从后山引出来,他又能如何?”张掖再次问道。 朱全泽长出一口气,显然是在考虑是否要如实回答。 张掖没急着催促,只是颠了颠手中的木棍。 “你若是为赵大力报仇,高道长便有理由整治你。” 朱全泽说完,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道,“今天这一场我认了,这事我不会说出去,这活我也不做了,等……” “嘭~” 不等他把话说完,张掖已经把棍子抡圆了打在他脑袋上。 刚刚清醒不一会的朱全泽,再次晕厥过去。 “想要借助观里的规矩打压我,跟我想的差不多。” 张掖说完,再不看朱全泽一眼,把棍子递给赵大力道,“到你了。” 赵大力点头接过棍子,深吸两口气来到朱全泽身边。 “嘭~” “嘭~~” “嘭~~~” …… 第二天早上,张掖如往常一般参加早经。 早经一切如常,并无人谈论西院杂役丢失的事。 “你昨晚出去了?” 读经的间隙,陆幺妹侧着头盯着张掖问道。 张掖被她看的难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没有,我昨天一晚上都在屋里。” 张掖把目光落在经文上,沉声答道。 “撒谎,你看你鞋底都是泥。”陆幺妹指着张掖脚底小声呵斥道,“说,你昨晚去哪了?” “哪都没去。” 张掖用力摇头,表示出自己的决心。 而就在陆幺妹准备继续逼问时,殿外道场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谁在外面喧哗?” 讲经道人挥手让众弟子停下,随后不满的向外质问。 “回清霄道长,杂事殿弟子韩启功,奉命捉拿东院杂役赵大力。” 殿外传来恭敬的回话声,引得陆幺妹探头向外看去。 “抓人就抓人,不要搞出动静,打扰众弟子早经。” 清霄道长不满的呵斥着,完全不管外面的人在秉公行事。 “尊道长法旨。” 殿外的韩启功应了一声,随后果然没了声息。 “赵大力啊,是总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对吧?”陆幺妹缩回脑袋,有些焦急的问道。 “是他。”张掖颔首。 “他怎么了?” 陆幺妹问完,目光忽然顿住,随后瞳孔放大,有些惊恐的看向张掖。 “你们昨晚去做坏事了?” 张掖回了一个憨憨的笑容,什么都不说。 “你别不当回事,杂事殿的人都来了,他们是有权利捉拿杂役的,我们这些杂役弟子,也算杂役。” 陆幺妹说完,有些焦急的拉住张掖,“别读了,快跟我请假去找师叔祖,求他老人家庇护……” “没事。” 张掖的声音平淡,往日憨憨的表情,也变得坚定从容。 虽然只是两个字,虽然只是一个表情变化。 可没来由的,陆幺妹焦躁的心,瞬间变得平和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总不好太托大的。” 陆幺妹说话的时候低下头,正看到张掖为了安抚她而放在他手背上的手。 没来由的心里一慌,脸上一红。 “我会小心的,师姐。”张掖收回手掌说道。 “恩。” 蚊子般的应了一声,陆幺妹便不再说话。 张掖也静下心来,跟着众人一起诵经。 第十二章 必是邪教无疑! 清凉观·杂事殿。 “朱全泽的失踪,绝对跟他有关。” 身着青缎道袍,手持玉柄拂尘的青年道士厉声大喝。 他身旁坐在主位上的韩启功,脸上有不满之色一闪而过。 “高师弟不要这般焦急,总要让他稍作辩解才是。” 轻轻的驳了高轩一句,韩启功又把目光望向跪在大殿中央的赵大力。 “朱全泽昨晚从你那里离开后便失踪了,而你不能自证去向。” “赵大力,念你为清净观做了六年杂役,我不愿动刑于你。” “但如果你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话说到最后,韩启功面露寒霜,仿若随时都会喊出一句大刑伺候。 “韩道长容禀,小人身体无恙时,尚且打不过朱全泽,如今左臂骨折,更是有心无力。” 赵大力说着,用力磕下一个响头道,“请道长为小人做主,小人确实是被……” “你不能动手,那张大年,难道也不能动手?” 不等韩启功说话,高轩再次大声呵斥。 他这句话一出口,韩启功的脸色就变了。 “高轩,不能乱说。”他低声呵斥道,“那可是师叔祖的弟子。” “韩师兄,我怎么是乱说?” 高轩却好似不明白他的好意,兀自愤恨道,“肯定是这两人狼狈为奸,陷害朱全泽。” “师兄如果不信,把那张大年抓来一问便知。” 韩启功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阴沉。 “师叔祖的人,哪怕是杂役弟子,又岂是……” “师兄若是不敢,师弟去抓便是。” 高轩不止打断了韩启功的话,还站起身来。 “且慢。” 韩启功赶忙起身阻止。 “后山一切事务,皆归师叔祖管理,这是早有的定论,在没有观主允许……” “那小子就在前山讲经大殿,身份又只是个杂役弟子,师兄如何管不得?” 高轩再次打断韩启功的话,并迅速行了一礼,“师兄且等着,我这便抓他过来。” “高轩,不得鲁莽,高轩,高轩……” 韩启功连叫数声,却终究没能把人叫回来。 众人都以为他会起身追赶。 然而事实却是,在高轩身影消失后,韩启功翘起嘴角一笑,随后不急不躁的坐了下去。 “来人,把此事前后通报观主,请观主法旨。” 韩启功话音方落,便有人跑出大殿通知观主。 而韩启功则拿起身前热茶,缓缓抿一口。 “禀韩道长,小人有话说。” 便在韩启功静待结果之时,跪在大殿中央的赵大力却突然开口。 “什么事,说。” 韩启功瞥了赵大力一眼,继续抿着茶说道。 “小人……小人想单独跟道长说。” 赵大力说完,一个头狠狠的磕在地上,“求道长成全。” 韩启功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放下茶盏,又对周边人摆了摆手。 …… 前山道场。 “弟子高轩,拜见清霄道长。” 高轩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今日早经。 清霄道长颇为不满的看了高轩一眼,随后摆手示意他说话。 “弟子受韩师兄之托,领后山杂役弟子张大年,问询他伙同赵大力夜杀朱全泽一事。” 高轩的一句话,顿时让讲经大殿内外炸了锅。 “张大年杀人了?” “不会吧,杀了人还敢来读经。” “朱大全好像是个杂役吧,这也不算大事。” 大殿内弟子议论纷纷,各自跟身边人说着自己的看法。 大殿外一众杂役也都惊讶的瞪大双眼,随后脸上多有急切。 无论是从他们这里出去的张大年,还是依旧是杂役的赵大力,在他们东院人缘都不错。 眼见着他们惹出这等祸事,如何能不让人焦急。 然而事情走到这一步,早就不是他们一众杂役能做什么的了。 “早知道拼了命,也要把那朱全泽赶走。” “我看这事,就是西院针对我们东院,想把我们赶出去。” “要说是赵大力干的,我不信,但张大年那力气……哎,这也是为了大力哥。” 杂役们议论纷纷,已然没了扫地的心情。 而大殿内在嘈杂一阵后,又迅速的安静下来。 所有人,包括清霄道长,都把目光望向角落处的张掖。 面对众人的注视,张掖依旧一副憨态。 只是在他站起身前,安慰性的拍了拍陆幺妹抓在他胳膊上的手。 “弟子刚刚读经,心中略有感悟,不知可不可以读完早经,再去……” 张掖挠了挠头,好似忘记高轩要带他去哪一般。 “杂事殿唤你,又岂是你……” “哒~” 木鱼声响起,打断了高轩的话。 “既有所悟便继续诵经,至于一些俗尘杂事,之后再去处理。” 清霄道长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高轩几次张口欲言,却终究被清霄道长身上的气势震慑,没敢再次发声。 “尊讲经道人法旨。” 张掖则应了一声,随后坐下继续诵经。 而有了张掖开头,其他弟子哪怕心思已不在这里,却也只能跟着一起诵经。 高轩见此,愤恨的跺了跺脚,随后站在一边静等早经结束。 而外面的一众杂役见此,也多替张掖长出一口气。 “赵管事,我想请个小假。” 刘季却与众人不同,主动走到管事身边小声说道。 “请假?”赵管事不明所以的反问。 刘季伸手向后山方向指了一下,赵管事立刻露出恍然之色。 “速去速回。” 赵管事摆摆手,随后指挥一众杂役忙碌起来,遮掩刘季的行动。 …… 清凉观·杂事殿。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韩启功的手指摩擦着杯壁,双目之中似有无尽的考量。 而此时赵大力已经不再跪在地上,而是就站在韩启功身边,似是之前在悄声说着什么。 “是的,道长。” 赵大力用力点了点头,道,“我那兄弟多少有些呆傻痴苶,我也是怕他吃了高轩道长的亏,谁想倒惹出这番祸事。” “不,我说的不是你们打死朱全泽的事,而是你那兄弟精血被吸……你确定那不是他犯了傻,说的胡话?” 韩启功对这件事的看重,显然跟赵大力的着力点不同。 “精血被吸……” 赵大力似是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坚定的说道,“肯定是真的,若不是精血被吸,弱了身子,以我那兄弟对力量的控制,不可能失手打死人。” “张大年……我要是没记错,他今年在师叔祖那考核,举起了最大的那个鼎,是么?”韩启功问道。 “是,可如今他却举不起来了。”赵大力叹息着摇头说道。 韩启功缓缓点头,又道:“这事你不要外传,也要告知你那兄弟不可乱说,否则有性命之忧,明白么?” “小人明白,小人早就跟我那兄弟……” 赵大力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韩启功忽然站起身。 他疑惑的后退一步,随后便看韩启功向他身后行礼。 “弟子拜见观主。” 听了韩启功这话,赵大力吓得赶忙回头跪在地上。 “都起来说话。” 观主的声音响起,随后跪在地上的赵大力,看到一双脚在自己身前走过。 “启功,你那师弟又惹祸了?” “是,师父,但弟子这里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禀报。” 让开位置的韩启功再次见礼,声音无比严肃的说道。 “更重要,有多重要?”观主坐下,疑惑问道。 “师父且容弟子道来,此事……” 韩启功上前一步,小声把赵大力的话,快速的重复了一遍。 只是与赵大力不同,韩启功讲述的最重要的两个点,都不是事情的经过。 在他看来。 高轩与杂役之间的糟心事。 还有张掖精血被吸食这两件事。 都比事情的经过和朱全泽的死亡,更加重要。 “吸食体内精血……” 等高轩讲述完一切,观主关注的重点,便只剩下这一件了。 “师父可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韩启功赶忙询问道。 “应该是师叔用以改变这些杂役弟子体质的方法,但涉及到吸**血,必是邪……” 观主的话音忽然一顿,望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赵大力身上。 “大力,你去殿外等着,一会我再叫你进来。” 韩启功先观主一步开口,做出安排。 “是,道长。” 赵大力再次磕头,随后低着身子站起来,退着走出大殿。 “这人可信么?”观主忽然问道。 “家世干净,在观里表现也一向不错,我觉得可以培养一下。”韩启功把目光从赵大力身上收回说道。 “恩,看好了别让他出去乱说。” 观主嘱咐了一句,随后继续之前的话题,“吸**血的法门,必是邪教无疑。” “只是光知道吸**血这件事,还很难确定是哪一邪教的哪一种秘法。” 韩启功听了眼睛一亮,但随后便隐没不见。 “师父,师叔祖是上面派下来的,这件事又涉及邪教,要不要通知……” 不等他把话说完,观主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师叔回观中,已经数十年有余,此事若让上面的人处理,必然牵连甚广。” 观主的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好一阵后才再次开口。 “还是我们自己处理吧,你把那个叫张大年的找来。” “高轩师弟已经去找了。”韩启功立刻道。 观主眉头一皱,似有不满之色露出。 “我本欲留他在清净观继承我这位置,可如今看来……启功啊,是时候赐你道号了。” 听了这话的韩启功,眼眸深处有惊喜一闪而过。 “弟子不敢有此奢求,一切全由师父做主。” 话语虽然谦逊,但其中的喜悦却是满溢而出。 第十三章 让子弹飞一会! “师父,从师叔祖最早一批招收杂役弟子的时间上看……” 韩启功指着书册道,“师叔祖在十三年前,便已经与邪教接触了。” “十三年前……是弘武二十四年,正是选定我为观主那一年。” 观主眉头挑动,随后摆手示意韩启功收起书册。 “有时间再查一下这些年,有多少杂役弟子死在后山。” “尊法旨。”韩启功应道。 “说起来那张大年,也才入门月余,对么?”观主问道。 “成为杂役弟子有一个半月了,师父。”韩启功思索后答道。 “引得邪教秘法异动,至少需要一次升华。” “这张大年没有天赋,却修行一个半月便可升华。” “体质天赋不够,那便只能是修行法的天赋极高,莫非这张大年……” 观主停顿片刻,忽然对殿外说道,“杂役赵大力,进殿说话。” 殿外赵大力听了,赶忙一路小跑进殿。 他不敢抬头,只是跪伏在地上,瑟瑟如蝼蚁。 “张大年在修行法上,可有展露出不一样的天赋?”观主向赵大力问道。 “修行法上的天赋?” 赵大力呢喃一句,随后磕了个头答道,“小人因好奇,确实问过他修行法是否难学。” “他当时只是挠头,说如插秧种地一般,一学便会。” 观主听了这话,扭头与韩启功对视一眼。 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色彩。 “他如今的修行法,打得如何?”韩启功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小人着实不懂。”赵大力磕头作答。 “启功,你心急了。”观主望向韩启功说道。 韩启功惭愧一笑,躬身认错。 便在这时,殿外传来高轩声音,却是他带着张掖回来了。 “师父,您怎么来了?” 甫一进殿,高轩便看到坐在主位的观主,惊诧问道。 “怎么,我来不得?”面对高轩,观主态度温和不少。 “师父是观主,自然来得。” 高轩说着走上台阶,为观主倒了杯茶。 看得出来,观主很宠溺他,而他也很依赖观主。 “赵大力已对张大年杀害朱全泽一事供认不讳,你师兄自会处罚。” 观主没有喝茶,只是摆手道,“这里已没你的事了,速去完成今日的修行法。” “啊。” 高轩惊讶出声,道,“师父,请让弟子看到这两个……” “闭嘴,速去修行,待你完成一胆,自会送你去帛县清净观。” 高轩闻听此言,惊讶的表情变成惊喜,瞬间忘了与张掖的恩怨。 “师父说的,可是真的?” “为师可曾欺骗过你?” 听了师父这话,高轩哪能不信,瞬间喜上眉梢。 “多谢师傅成全,弟子这便去修行。” 高轩行了大礼,随后也不看张掖等人,转身走出大殿。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家师傅那吃了屎的表情,也没看到自家师兄微微翘起的嘴角。 倒是被他带进来,一脸憨态的张掖,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你便是张大年?” 调整了一下心情,观主才望向张掖。 “是弟子。”张掖作礼道。 “你修的是救苦天尊修行法,对吧?” “是。” “打一套给我看看。” “啊?” 张掖憨憨的脸上露出疑惑,满是不解。 站在观主身旁的韩启功见了,便要开口说话。 只是不等他言语,赵大力已然开口。 “打一套修行法,就在这里打。” 赵大力没敢起身,只是侧着头向张掖说道。 “哦,好的。” 张掖点点头,随后打起修行法。 依旧不是大成级的,但比在师叔祖面前表露的更多,他选择的是精通与大成之间的过渡级别。 动作时而快,时而慢。 节奏跳脱的同时,顺序也与正常的修行法截然不同。 台阶上的两人看的眉头大皱,但还是忍了盏茶时间。 “停下。” 盏茶时间一过,韩启功便下了台阶。 他站在张掖身前,把手抚在他胸口感受道胆旋转。 “比正常旋转要快。” 韩启功这话一出口,观主脸上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除了道丹,师叔可曾给你吃过其他东西?”观主思索片刻,向停下修行法的张掖问道。 “不曾。”落座思索后,张掖给出答案。 “那精血被吸食的感觉,给我描述一下。”观主再次说道。 “像是有只虫子,在这里……” 张掖伸手指向胸口,“之前一次道胆旋转的极快,他就忽然出现,狠狠的吸食了一口。” “后来每次修行法过后,他都会吸我精血,让我困倦无力。” 观主与韩启功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没有说话。 “观主,这是怎么回事?”张掖一脸憨憨的问道。 “应该是助力你融合道胆的独特法门,无需太过放在心上。” 观主宽慰了一句,又问道,“昨日可是你杀了朱全泽?” “啊~” 张掖被吓了一跳,随后偷瞥向赵大力,却被韩启功呵斥了一声。 “我就打了他一棍子,他死了?” 眼看赵大力不能给他回应,张掖只能“实话实说”。 “死了。” 观主点点头,道,“以后不可随意出手伤人,知道么?” 张掖赶忙点头,但脸上还带着懵懂之色,像是还没从失手杀人的错愕中走出来。 “你回后院吧,赵大力会代你受罚,回了后院只说人是赵大力打死的,我这里只是简单询问便可。” 观主摆摆手,示意张掖可以离开了。 “观主,小人有话说。” 赵大力忽然开口,引得观主和韩启功都望向他,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说。”韩启功先一步道。 “小人的朋友,已将大年和我被抓的事,告知了后院的师叔祖。”赵大力伏低身体说道。 观主和韩启功惊讶的对视一眼,随后韩启功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小人跪在殿外,经过的杂役告知小人的。”赵大力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去通知师叔祖的,也是杂役?”韩启功不可置信般问道。 “正是小人的朋友,东院杂役刘季。”赵大力再次压低身子道。 “就这么一会,你朋友不光去求助了,消息还传到这里……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韩启功是真的惊讶了。 在他看来如蝼蚁一般的杂役,居然有这等通天本事? “不敢欺瞒观主和道长,小人人缘一向不错,所以杂役们都愿意帮小人。”赵大力撅着屁股答道。 “倒也是个人才,你带在身边用着吧。” 观主好似并不在意赵大力的通天手段,对着韩启功说了一句后便沉默起来。 韩启功点点头,没有打扰师父的思考。 大殿内寂静下来,唯有鸟鸣声从殿外传来。 好一阵,观主才哀叹一声后开口。 “这件事,怕是不好瞒过师叔了。” 这话大家不好接,都只是各自保持着原有姿势不动。 “你们二人先回去,张大年,如果师叔问起你这殿里的事,如实回复就好。”观主望向张掖说道。 “师父。” 不等张掖回答,韩启功先叫住观主,“若他如实回答,师叔祖那里必然知道我们的猜测,何不让张大年……” “你觉得张大年这个样子,会说谎?” 这话问的韩启功一愣,他扭头望向张掖,却见后者正对他憨憨一笑,瞬间明白了观主的意思。 “张大年,你和赵大力先退下。” “启功,把几位长老和传经、传功两位道长叫来吧。” 观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现场显然无人有能力替他分担。 众人一起回应一声,随后各自散去。 张掖自然是跟着赵大力一起离开。 至于韩启功,则亲自去请几位长老。 …… “大年,你怎么猜到师叔祖做的那些事,观主不知道的?” 回去的路上,犹自心惊胆战的赵大力向张掖问道。 “前后山泾渭分明,由此不难看出二人的貌合神离。” 张掖打量了一下附近没有人,靠近赵大力小声道,“更何况掌权者与监察者之间,是很难真正联手的。” “为什么?”赵大力不解道。 “屁股决定脑袋。” “监察者以查出问题为目的,掌权者以做出成绩为功劳。” “二者本质上就是对立的,所以缺乏合作的基石,除非各怀鬼胎,否则很难同流合污。” 张掖的一大段话,说的赵大力连连点头。 这看问题的角度,着实让他惊讶。 “那韩启功呢,他和高轩之间的矛盾……” “两个明明能被赐予道号的人,为什么都没道号?”张掖反问道。 “这个……不知道。”赵大力摇头道。 “因为清凉观的规矩,下任观主的道号是固定的,韩启功没有道号,便是在等待这个名字。”张掖轻笑道。 “哦,我明白了,高轩不想要这个道号,他想去帛县清净观,而韩启功想要……可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赵大力一脑袋问号的望向张掖。 “都是你从杂役那里收集到的消息告诉我的。” “那些消息?”赵大力不解,“我也看了那些消息,可没有这些内容啊。” “收集信息只是第一步,汇总、处理,赋予信息足够的逻辑,你会发现普通的信息中,藏着数之不尽的秘密。” 张掖说着拍了拍赵大力的肩膀,示意他要多用心。 “最后一个问题。” 赵大力伸出一根手指,“为什么聪明人必须是我,而不是你?” “聪明而没有实力,只能依附于人。” “强大而缺少心机,同样要依附于人。” “如果二者合一,只会让人警惕,而非信任。” 赵大力听了这话,先是眉头紧锁,随后恍然大悟。 “大年,你是说……你会变得强大?”赵大力满是惊喜的问道。 张掖笑着点头,脸上仿佛写满了孺子可教。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 赵大力关注的重点,正是张掖想要看到的。 他,从张掖这里得到了信任。 “大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得到张掖肯定答复的赵大力,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等。” “等?” “对,让子弹再飞一会。” 张掖笑着,说了一句赵大力听不懂的话。 第十四章 成了,但没完全成! 子弹确实飞出去了。 但飞到哪,张掖就不知道了。 按他的设想,师叔祖如果有问题,当日就该被处理。 可最后的结果,与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 清凉观·后山大殿。 老者盘坐道台,默默向下俯视。 少年跪伏大殿,双眼望地不敢抬头。 ‘这不科学啊!’ ‘难道师叔祖真的没有问题?’ ‘亦或二人各怀鬼胎,沆瀣一气了?’ 沉默持续许久,直至张掖双腿发麻,上座的老者才开口。 “那赵大力,都教了些什么给你?” 师叔祖开口,直点赵大力之名。 “只教弟子好好修行,说是其他的不用管。” 张掖憨声回应,身体微微抬起,双眼空洞的望向身前地面。 “其他,还有什么其他?”师叔祖怒拍木桌,大声问责。 张掖讷讷不敢言,只低眉垂目做观音。 “说,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师叔祖见张掖这般姿态,心中愤怒却也无处发泄,只能追问根由。 “就是那日修行后,胸口似有虻虫吸食血肉,让弟子难受的紧,就跟他说了。”张掖讷讷道。 “那是道蛊,可解你天赋之愁,真是……不知所谓。” 师叔祖不轻不重的骂了一句,慢慢压下火气后再次开口。 “此道蛊能以精血换天赋,助你直达道体三转。” “这是我当年从帛县得来的一番机缘,见你们苦于入门才恩赐下去,不想……” “罢了罢了,你懵懂无知被个杂役蒙混,我不怪你,以后少与他来往,知道么?” “弟子知道了。”张掖俯身应下,不敢多言。 见张掖乖巧,师叔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笑容。 “我只道你天生神力,没想到还有丧我之能。” “既如此,便要勤加修炼,不可辜负一身天赋,明白么?” 师叔祖微微收敛笑容,严肃说道。 “弟子明白。” 张掖赶忙再次认下,只是起身后懵懂问道,“师叔祖,什么是丧我之能?” 师叔祖对他的乖巧愈发满意。 “庄子中有一言: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 “这丧我之能便源于此,是说可物我两忘,于精神世界推演修行法之能。” 这话让张掖想到加属性点时出现的那道黑影。 从他的视角看,那道黑影还真是物我两忘。 但此时并不适合表现聪慧,于是他挠挠头,状似不解。 师叔祖好似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摆手让他寻陆幺妹去问。 “要说丧我之能,亦可走武修一途,可你如今已先修道,便等三转之后,再行武修。” “不过我那清玄师侄却未必等得及,他肯定会劝你早早转修,此事你不能听他的,明白么?” 师叔祖说这话时,面容严厉了几分,双眼也死死的盯着张掖。 张掖哪敢拒绝,只能俯身应下,但心中却乐开了花。 无论如何,在这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多一个人关注自己,总归多一份安全感。 而且听师叔祖话里的意思,他也不能阻止清玄道长,如此便再好不过。 至于师叔祖之前说的道蛊什么的,他是万万不信的。 毕竟有韩老魔珠玉在前,他没道理拿性命赌人品。 “把我的话记在心中,你下去吧,顺便把陆幺妹唤来。” 师叔祖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望着他磕头离开。 而出了大殿的张掖,于暗处长出一口气。 今日这个结果,不全在意料之中。 ‘成了,但没完全成。’ 心中给出一个评价,张掖却也不觉得亏。 至少在他看来,师叔祖这座大山,算是被他耗开一个口子。 至于高轩。 虽然尚需观察,但一心要去清净观的他,应该不会再找自己麻烦。 ‘果然是要主动出击,才好运筹帷幄。’ 暗中握了握拳头,张掖去找陆幺妹。 她那里,尚需仔细嘱咐一番。 …… 月照西山,树影婆娑。 “前日书信让我暂停行动,是道子那边有变故么?” 清凉观主一身素雅道袍,手持拂尘向对面黑衣人问道。 “不是道子的事,是邻县异动惊扰了官府,让附近县衙警惕起来,所以行事暂缓。” 黑衣人缓声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小卷画轴,“这是道子特意为你画的,可压制邪异。” 观主双手接过,轻声感谢后,又述说起今日之事。 “我这里出了事端,后山师叔在养邪蛊,不知是何用处。” “邪蛊?” 黑衣人的动作明显一顿,“能确定跟脚么?” “不知道,师叔不愿说,托词道蛊打了个马虎眼,我也不好深究,毕竟他还有清净观的那层身份。”观主有些无奈道。 “清净观的监察者居然养邪蛊,这谁能想到?” 黑衣人讽刺了一句,随后又向望向观主,“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如果我和师叔合力,短时间还是能把事情压下去,不至于暴露的。” 观主思索着说道,“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看道子这边准备多久后行动。” “你能压制多久?”黑衣人问道。 “这个不好说,毕竟观里还是有些人能直接与清净观对话的,主要还看师叔演的好不好,还有他们愿不愿意信我。” 观主说完,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想来这般掖着藏着,压力还是很大的。 “道子这边肯定没办法给出具体时间,一切还要看邻县风波有多大,最近皇帝看中的那位正在北游,如果把他引过来,万事皆休。” 黑衣人说完这话,两人便都沉默下来。 事情到了一个死循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那我看着办吧,不过时间长了,我便不得不处置他,到时候清净观再派新人过来,我这边就不好有动作了。” 听了观主的话,黑衣人理解的点点头。 “这事我会跟道子说明白,他会理解的。” “而且这次行事,也只是一次尝试,最多你这里不动就好。” 黑衣人的话让观主微微颔首,但短暂的沉默后他还是开口道:“如此的话,就怕这次行动翻不起风浪。” “这是道子该考虑的问题,就无需我们操心了。” 黑衣人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拱手道别。 观主赶忙回礼,随后目视黑衣人窜进丛林深处。 第十五章 差点整不会了 细雨毛毛,雾霭沉沉。 陆幺妹举着青纸伞,与张掖并肩走在山路上。 “清玄道长来过三次了,你还是不想转去武修?” 清玄道长便是传功道人。 因张掖身怀丧我之能,他极力劝说张掖转为武修,但张掖一直不曾答应。 “即便要转,也需一胆之境后,何必着急。”张掖轻声道。 “你还是怕师叔祖,对么?”陆幺妹压低了声音问道。 张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闭口不言。 “我感觉自己最近要突破了,哎,也不知要不要停一下。” 陆幺妹一双美目流转,不经意的瞥了张掖一眼。 这一眼让张掖身形一顿,苦笑着摇起头来。 “我总觉得那不是道蛊,但这话我也只敢与你说。” “跟那赵大力呢,你也不敢说?” 陆幺妹挑眉笑问,惹得张掖恼怒的走出伞外。 “逗你玩呢,我最近都减少了修炼,正好有更多时间看书。” “诵经读书,日夜不息,岂不美哉,美哉?” 陆幺妹说着,学着老夫子的样子,轻抚莫须有的胡须。 原本便是假装生气的张掖,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二十日前,他求陆幺妹在师叔祖面前多加掩护后,两人的感情开始逐渐升温。 时至今日,虽说没有走到那一步,却也只是差最后一层窗户纸。 “你是不是打算一转之后,趁师叔祖不注意,直接吃下武道丹药?” 把张掖重新拉到伞下,陆幺妹轻声在他耳边问到。 湿热的气流吹在耳垂上,痒的张掖打了一个冷颤。 “就你知道的多,藏在心里就好。” 张掖说话间挺直了身子,这样陆幺妹就够不到他耳朵了。 “就你心思多,还整日装傻充愣。” 陆幺妹踢了张掖小腿一脚,害羞的举着伞跑入雾霭之中。 过了好一会,雾霭中传出清亮的声音。 “大年,你今天还去道场么?” “不去了,这几日药胆化的有点多,我怕身体扛不住。” “哦,那我也不去了,我在饭堂等你。” 话声落下,远处雾霭搅动,想来是陆幺妹急切的走远了。 张掖则摸了摸左耳垂,总觉得那里像是还有些余热。 …… “属性。” 回到房舍,张掖躺在床上轻呼: 【张掖:体质12-14,天赋:救苦天尊f级基(31.02%),技能:救苦天尊修行法(大成),属性点:2】 【特殊存在:道体蛞蝓(幼体):需吸食大量精血,可轻微缓和基因突变带来的异变】 二十天苦修不辍,天赋融合提升16个百分点,身体也经历了两次升华,体质高低线各升两点。 除此之外,在天赋融合突破31%后,不出意外的再次获得一个属性点。 加上杀朱全泽那天没有使用的属性点,他已经有两个属性点,足够把修行法再升一级。 ‘大成级修行法一次提升天赋融合度0.8%,下一级应该是1.6%。’ ‘以1.6%为基数,只需要二十天,就能把融合度提升至63%,到时候又有一个属性点。’ ‘而且这个过程中,身体还能升华三次,等于免费获得三个指向性属性点。’ ‘如果把这次加点选择看做投资,成本利润率是200%。’ ‘双倍利润,值!’ 心中再次默算,依旧是正比回报,张掖便不再犹豫。 “系统,加点!” 随着张掖的命令,两个属性点瞬间投在技能上。 技能栏中的【大成】缓缓消失,隐约出现【化境】二字。 不等【化境】凝实,张掖的视线已经模糊,接着脑袋一沉,整个人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进入那无比熟悉的小院。 依旧是那道身影,在张掖出现后,便一言不发的演练修行法。 早已习惯一切的张掖,直接沉浸在修炼中,感受着对方每一个细微动作。 一遍…… 十遍…… 百遍…… 修行法越打越熟练,慢慢的不止节奏开始变化,缓急有了改变。 甚至。 修行法的动作,都开始被调整。 “这……是要创造一种新的修行法?” 当那道身影第一次改变动作的时候,张掖整个人都震惊了。 要知道这修行法,是无数先人以大决心、大毅力,面对大恐怖,一步步探索出来的。 而身前这小小的身影,便这么肆无忌惮的做出了改变? 他……会不会走错了路? 这事由不得张掖不紧张。 要知道修行法,不止影响着道胆散出的药力多少。 对药力散出后的吸收,修行法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而一旦药力吸收出现问题,那身体上绝对会出现异变。 便在张掖紧张不已的时候,那道身影果然出现异变。 先是胸口在一次次修行法后变得异常健壮,慢慢的双肩也开始高高隆起。 到了最后,双肩甚至与头顶持平。 “这完全就是个怪物啊……” 张掖忍不住叫出声来,并准备立刻切开自己与影子的联系。 他可不想修炼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然而不等他切开联系,那道身影忽然定住。 这倒是他头一次看到这身影停下,于是他也停止了自己斩断联系的举动。 就这样静等了不知多久,那道身影忽然像泄气的气球一般,身形开始缩小,不多时便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随后他又打了一次修行法,是很久之前改动不多的那种。 “他在……调整动作?” 张掖再次惊讶,实在是这一幕太过诡异。 看起来,这影子就像进行了读档,跳回了之前的时间点。 “应该是在试错,看来我不能着急。” 压下心中的惊恐,张掖也冷静下来。 “之前几次都只用一个属性点,而这次需要两个,变化应该就在这存档上。”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张掖又一次开始全身心的感受影子的变化。 依旧是一遍遍不停演绎,依旧是不停的出错变异。 然后是读档,重头再来。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那道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而当他彻底停下后,张掖的意识也不再沉浸其中。 “这感觉……” 甫一退出连接,张掖心中便升起不一样的感悟。 只是不等他细细琢磨,眼前世界便开始缓缓消散。 “啊~” 意识重归身体,海量的修炼记忆如尖刀一般刺入脑海,让张掖疼的大喊出声。 抱着脑袋在床上滚了好一阵,痛苦才缓缓平息。 “呼~” 长出一口气,张掖的视线终于聚焦,看清了屋顶的房梁。 感受着抽搐的肌肉与湿漉漉的衣服之间的摩擦,他恍惚间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是修炼了多久,才有如此海量的记忆?” 张掖忍不住发出感叹,却无力去算到底在那里呆了多久。 十年打底吧,他这样猜测。 又缓了一会,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脑子也不再嗡嗡作响,张掖重新调动记忆。 只是简单的想了一个起手式,无数关于这个起手式的作用便喷涌而出: 加速能更快连接道胆…… 缓推快收有利于药力消化…… 右臂低三分会引起肱二头肌异变…… 一道道信息传来,复杂到把张掖整不会了。 “不是,一个起手式,用这么复杂么?” 张掖忍不住再想一次,却发现又多出几条信息。 好家伙,这下他是真不会了。 快了不行,慢了不行。 忽快忽慢不行,平稳向前不行。 动作偏移不行,保持原样还是不行。 这感觉就像是面对有数万碎片的拼图,拿起第一个后,望着堆积如山的碎片,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才好。 “别急,别急,容我捋捋,捋捋~”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张掖起身拿出一个本子。 “先不想动作,先想我需要什么……” “额……” “我需要什么来着?” …… “首先,你需要确定自身进度。” 陆幺妹拿着毛笔,用娟秀的文字在纸上写下【自身进度】。 张掖扫了一眼属性面板,目光落在31.02这个数字上。 “我知道进度,下一条。” “其次,你需要知道在这个进度下,化解多少药力最好。” 笔尖转动,【多少药力】四个字出现在纸上。 ‘1.6%。’ 张掖心中瞬间闪过这个百分比。 “化解多少药力我也知道。” “那好,最后一条。” “你要用什么样的动作,才能从道胆中化解出你想要的药力,还有如何消化这些药力最安全。” 随着陆幺妹最后这句话说完,张掖的脑袋瞬间炸了。 但好在这一次不是完全无序的。 从第一个动作开始,追随着上面三个目标,修行法的动作开始在张掖脑中推演。 一条条信息汇聚,不时的进行纠错,慢慢的向前推进。 张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傻了一般,但那呆滞的双眼深处,又似有无穷思量闪过。 陆幺妹怔怔的看着张掖,感叹于他天赋的同时,脸上也全是满溢而出的崇拜。 或许,爱情的本质之一,便是崇拜吧。 第十六章 你……过来呀! 清凉观·后山道场。 “势,要摧枯拉朽;力,要竭尽所能。” “狠辣、刚烈,便是十方剑法的要诀。” 清玄道长说着,双手长剑劈砍横削,每一下都带起一阵剑风。 “呼~” 长剑笔直停在张掖胸前,清玄道长与之对视,问道:“你可知此剑法,为何如此违背常理?” 张掖胸口被长剑遥指,竟有一种隐隐作痛之感。 “不知。”他答道。 “呼。” 清玄道长再次挥剑,身如陀螺,剑似圆月。 “只因这剑法,是战场上的剑法。” “两军交战,不见善恶,不分对错,只见高下,只分生死。” 清玄道长说着,身体借着旋转之势跃起,猛地劈向一旁木桩。 “咔嚓~” 一剑劈下,一分为二。 “呼~” 吐出一口浊气,清玄道长把手中长剑扔给张掖。 “招式你已学会,等这精髓也领悟了,你距离入门就不远了。” 张掖伸手把长剑抄在手上,拱手谢过清玄道长。 要知道,能得到清玄道长如此指导的弟子,少之又少。 如他这般的杂役弟子,更是独一份。 纵然知道清玄道长的目的,张掖也不会无视这份殊荣。 “等你入门后,若再遇难关,依然可来寻我。” 清玄道长说完,也不再劝张掖转修的事,直接离开了道场。 等他走得远离,一众师兄立刻围了上来。 “你小子真是好福气。” “话不能这么说,你要是有丧我之能,也有这待遇。” “我原本以为我有,可直到见了大年的进步速度,我才知道我没有。” 一众师兄开着玩笑,不时有人拍打张掖肩膀以示鼓励。 直到陈凯走过来,大家才有说有笑的散去。 “大年,你们这一届的禁出令要解封了,你申请回家看看么?” 陈凯来到张掖身边,开口询问道。 “这么快?”张掖微微惊讶。 他没想到三个月的期限,这么快就到了。 “修行的日子总是快的,更别说你有丧我之能,比我们都更能沉浸在修炼中。”陈凯笑着说道。 对于自己这个小师弟,他是非常满意的。 性子憨厚,老实听话,这便是他眼中的张掖。 “回去,我想娘和大丫、二丫了。” 张大年的记忆是完全与张掖融合的。 在张掖心中,他就是张大年,张大年就是他。 所以他是真的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收拾行李回家。 “那我帮你上报,到时候你直接下山就行。” 陈凯说着揉搓了一下张掖的脑袋,张掖并没有躲避。 “师兄,那我去哪领路引?”张掖问道。 “不需要,带好腰牌就行。”陈凯指了一下张掖腰间的牌子说道。 “哦,那倒是方便不少。”张掖憨笑着回答。 “对了。” 陈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家距离望平县远么?” “望平县?” 张掖想了一下,道,“我家在高家庄,高家庄好像在望平县和合义县中间,但属于合义县。” “那你要小心点。” 陈凯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最近望平县乱哄哄的,好像出了什么事,你家离得近,别被牵扯到。” “出了事?”张掖赶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有人要造反,但被早早镇压了。” 陈凯说完,不爽的摆摆手道,“望平县是武术之乡,造反是常有的事,不稀奇。” 张掖想了想,好像张大年记忆中也有这样的认知,便不再追问。 “对了,幺妹还没升华么?”陈凯又向张掖问道。 “没有,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张掖摇头回应,心中却忽然一沉。 以他对陆幺妹的了解,她肯定是想回家的。 可如果不能升华,即便三个月的封禁期过了,陆幺妹也无法离山的。 这是规定中的硬性要求,容不得半点马虎。 “那你跟她说一声,让她抓点紧,否则只能拖后回家了。” 陈凯说完,又问张掖是否吃饭,在得到否定答案后独自离去。 而张掖则回到自家小院,煮了一碗热粥端到隔壁。 “肚子还疼么?” 端着热粥的张掖,一进屋便问道。 床上的陆幺妹脸颊一红,扭过身去点了点头。 “喝点热粥,会舒服很多。” 张掖说着支起木桌,把粥放在上面,又转去拿咸菜。 等他再回到屋里,陆幺妹已经坐在桌前,喝起热粥。 “今天清玄道长,又来教你剑法了?” 喝了几口热粥,舒服许多的陆幺妹向张掖问道。 “来了,但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而且我感觉自己也快入门了。” 张掖笑着回答,同时余光扫过属性面板,果然技能栏中多了一项。 “丧我之能真是好东西,你给我改的修行法也很好,道胆的化解和吸收,都提高了很多。” 陆幺妹无力的笑了笑,娇柔的样子看的张掖心痒难耐。 “三天后我们这届弟子解禁,你不能下山,我想代你去看看你的父母,你觉得怎么样?” 张掖的话说的陆幺妹一愣,但转瞬她便脸颊泛红,不敢看张掖。 “都听你的。” 隐隐有这四个字传来,声音小的张掖以为是幻听。 “那我带点礼物过去,就当是提亲。”张掖又说道。 “呀~” 陆幺妹叫了一声,放下筷子直接钻进被窝,再不出来。 “那这事就定下来了,我去饭堂吃饭,你别忘了把粥喝了。” “还有,不要为了加快升华速度,过多练习修行法,前山的赵师兄就是例子,知道么?” 张掖问完,见陆幺妹不作答,便走过去扯了扯被子。 他口中的赵师兄,便是他和陆幺妹亲见的唯一变异者。 那位与他们谈不上多熟悉的赵师兄,在变异后整个人成血红色,肉身急速溃烂的同时,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生理活性。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三天,他才爆体而亡。 当时观里为了教育这些新晋弟子小心谨慎,特意让他们参观了一下。 那画面,实在惨不忍睹。 “知道了。” 裹在被子里的陆幺妹闷闷的应了一声,还露出小脚丫踢了张掖一脚。 “淘气。” 说了一句酸掉大牙的话,张掖转身走出了陆幺妹的小院。 路上他又回想了一下根据陆幺妹体质,帮她改的修行法。 不觉得有问题后,他才打开属性面板。 【张掖:体质15-17,天赋:救苦天尊f级基(62.62%),技能:救苦天尊修行法(化境)十方剑法(入门),属性点:1】 【特殊存在:道体蛞蝓(幼体):需吸食大量精血,可轻微缓和基因突变带来的异变】 昨天正好是他修行法突破至化境后的第二十一天。 因为第一天没有修炼,所以他用之后二十天的时间,把体质高低线向上提升三个点的同时,再次获得一个属性点。 而这个属性点,他准备用在十方剑法上。 修行法在突破至化境后,就不能提升了。 而在没有把【救苦天尊f级基】完全融合前,他是不能使用新的道丹,化出第二个道胆的。 这种情况下,与其把属性点攥在手里,等着留给第二套修行法升级,还不如直接用了。 毕竟,十方剑法只是入门级的他,自保的手段还是差了点。 除此之外,他即便完全融合了现有天赋,也不太可能立刻获得第二颗道丹。 毕竟天才也要有个度。 他要真敢把自己半年不到便突破一胆这件事说出去,保不齐被抓起来当妖精研究,或是当异变处理掉。 “这可是没处借力找说法的事情,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带着这样的想法,张掖当晚便把属性点加在了新技能上。 而在这次加点后,张掖的意识虽然依旧是出现在那座小院,可小院中却不再只有一道身影。 这一次,小院中出现两道身影,而张掖则矗立于小院的上方。 悬在空中的他,能同时感受两道身影的意识,并且可以把他们对战中的每一个动作反应,直观的记录下来。 这感觉,有点像左右手打架,偏偏左右手又都有自己的思想。 有些诡异,但效果非常不错。 从空间中退出来后,技能已经进入熟练级。 可虽然是熟练级,但那感觉却比修行法的熟练强太多。 “修行法要打两个多时辰,即便加速到最快,一个时辰也不可能完成。” “而十方剑法即便放慢速度,最多也就演练十分钟左右,这应该是二者本质的不同。” 张掖思索着,抽出双手剑走到院子里,开始感受熟练级的十方剑法。 双手舞动长剑,动作无比顺畅,完全没有生涩感。 这是应有之意,张掖并不意外。 他开始尝试变招,这才是对敌时真正重要的。 “呼~” “呼呼~~” 招式变动,完全不依照习练时的顺序,但招式间同样不存在生疏感。 ‘这感觉,都赶上修行法的精通级了。’ 张掖心中惊喜不已,把双手剑舞的虎虎生风,直到吵醒了陆幺妹,才不得不停下来。 看着趴在墙头的陆幺妹,张掖神色忽然一正。 随后他左手托右肘,右臂展开,食指一勾。 气沉丹田,胸腔、口腔、头腔同时共鸣,爆呵一声: “你……过来呀!” 第十七章 黝黑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让我诛杀张大年?” 头绑荷叶巾的道士,脸上写满惊讶。 他以为高轩已经忘了那段仇恨,可如今看来…… “怎么,白师兄不想帮我?” 眯着双眼,一身富贵道袍的高轩缓声问道。 “这……” “帮,当然还是想帮的,只是那小子被一众道长看重,若我杀了他,将来不好在清凉观立足,此事……” 犹豫写在白师兄的脸上,但游动的双眼好似又在提示着什么。 “师兄若肯帮忙,将来我去清净观,必带上师兄。” 高轩的这个提议,让白师兄双眼一亮。 他沉默片刻,又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好,就冲高师弟这份承诺,这事师兄给你办了。” 这话一出,高轩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不过……” 白师兄的一个转折,又让高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高师弟不要着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弄来几把硬弩?” “硬弩?” 高轩脸色一变,皱眉道,“朝廷管制的东西,你要它何用?” “这却是为兄的一个小计谋。” 白师兄洋洋自得的捋了捋胡须,道,“若我出手,少不得要留下一二线索。” “但若有硬弩,便可与北边那些作乱的人做笔交易,让他们……” “呵呵,高师弟能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这次轮到高轩沉默了,他把拂尘玉柄磋磨了好一阵。 “硬弩我高家是不会有的,但工坊有些零碎物件,组装组装,最多是个样子货……” 听了高轩这话,白师兄眉头一挑。 他知道,这件事成了。 “只是不知白师兄,是否认得北边的人?”高轩说到最后,又质疑起白师兄来。 “为兄也不认得北边的人,只是最近家里来个了避难的亲戚,说是想念北边的家人……” 二人说着对视一眼,随后齐声大笑。 …… 驴车拐出官道,进入一条乡村小路。 又向前驶出不远,张掖便看到一片熟悉的茬子地。 “当年我便是在这,答应爹进城的……” 张掖呢喃着扫视这片茬子地,心中颇多感慨。 一切的开始,都源自这里。 “大哥?” 突兀的呼喊,打断了张掖的回忆。 他扭头望向玉米杆堆成的垛子侧面,那里正露出一个梳着总角的小脑袋。 “二丫?” 张掖惊喜的从驴车上跳下来,二丫也从垛子后跑出来扑向他。 “大哥,你咋才回来?我想死你了。” 二丫扑到他怀里,好一通撒娇。 张掖哄了一阵,把她抱上驴车。 “怎么就你自己玩,大丫呢?” 张掖一边询问,一边驱车向高家庄驶去。 “大姐最近总往隔壁村跑,还不带我去,我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说起大丫,二丫撅起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张掖扭了扭她的鼻子,也没有宽慰什么。 亲姐妹,打打骂骂都是正常的,心中不会记恨。 再说大丫只比他小一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若是这些事,还真不好带二丫去。 “大哥,你从哪弄来的驴车?” 被揉了鼻子的二丫,很快就忘了不开心。 “朋友送的,我准备把它留下帮爹干活。”张掖拍了一下驴屁股说道。 这世界的驴,比前世的驴还要矮一点。 但这驴壮硕有劲,几乎能当牛使,是可以下地的好牲口。 “真的?” 二丫也颇为惊喜,立刻上前摸了摸黑驴油光锃亮的毛发,“爹一定高兴死了。” 二人说话间,驴车已经驶进高家庄。 张掖跳下车,跟一些相熟的长辈打起招呼。 二丫也没闲着,遇到小伙伴就来一句“我哥给我买的黑驴”。 就这么一路磨磨蹭蹭走到家,不等驴车驶入家门,他爹和娘就都出了院子。 “大年……” 甫一见到张掖,大年娘便哭出声来,上前抱住张掖死活不放手。 大年爹倒是好一些,可没拉驴嚼子的那只手,也在偷偷抹泪。 “大年在外面一年多,这是出息了?” “说是当了清凉观的道士,你说厉害不厉害?” “哎呦,那老张家不是飞黄腾达了?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 村民在不远处议论纷纷,张掖有点小尴尬。 好在大年爹很快便驱动驴车进院,大年娘也放开了他。 只是这一路上,大年娘那粗糙的手就没离开过张掖,不是搓搓他衣服看是不是薄了,就是摸摸他的胳膊看是不是瘦了。 张掖自然满口好听话,但心中却能理解爹娘。 毕竟家中就他这一个独子,日子但能过下去,断不会让他出去做杂役的。 果然,吃完饭后,大年爹就跟他说起这事。 “今年光景好,过两天卖了粮食,我想着把清凉观的钱还上,到时候你也别回去了,在家安心种地,娶个媳妇……” 大年爹越说越上瘾,就差直接让他给生个孙子了。 “爹,我现在是杂役弟子,不只是清凉观的杂役,还是半个弟子,那卖身契早就不作数了。”张掖笑着说道。 “不作数了?” 大年爹听了大惊,摊手道,“那钱也不给了?” 张掖一时哭笑不得,道:“卖身契撕了,钱给双份。” “还有这好事?”大年爹有点不信。 “上次大力来,他没跟你说?”张掖疑惑道。 “他一来就盯着大丫看,我不喜欢他,就早早把他赶走了。”大年爹摆手道。 张掖这才知道还有这事,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人这次没跟你过来?”大年爹又问道。 “没来,上次是我不好下山,他才替我来的,这次我是跟两个顺路的师兄一起回来的,不过那驴车是他送的。”张掖解释道。 “那驴车他送的?” 大年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有那本事?” “他如今升了杂役管事,钱不少挣,权利也是有点的。”张掖笑着回应道。 他跟大力接触的时间不短,觉得这人不错。 如果能撮合他和大丫,张掖也是愿意的。 当然,要想确立关系,赵大力的人品还要再看看。 “一个杂役管事,能有什么权利?”大年爹点燃旱烟,吧唧两口问道。 “清净观土地不少,雇了好多佃户,那些人都归他管。” 张掖的话音方落,不等大年爹再说什么,大丫便从外面跑了回来。 “我听人说哥回来了?” 她一进屋便问,看到张掖更是直接扑过来。 兄妹俩又是好一阵叙旧,家里也又重新热闹了一阵。 等大家都说的累了,也该到睡觉时间了。 张家房子虽破,却也有东西屋。 爹娘和大丫睡东屋,张掖带着二丫睡西屋。 等众人都睡下,张掖却有些失眠,便抽出长剑,去外面练了一会。 出了一身汗,果然舒服许多。 结果一回头,却看到大丫正一脸艳羡的坐在不远处看着他。 “怎么的,想学?”张掖笑问道。 大丫忙不迭的点头。 张掖见此,摆手把她招过来,开始教她剑法。 …… 十余人夹刀带棒,于月下田间奔走。 “停~” 为首之人举起手,止住众人步伐。 “那里,可是高家庄?”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灯光稀落的村庄。 “这个……我没来过。” “我家在望平县北边,对这里不熟。” “应该是还没到吧,不是说白日里都要走大半天么?”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却没一个能给出准信。 “黑灯瞎火,搁谁也认不清,头儿,要我说去抢个人来,一问便知。” 手提大刀的汉子说着,把目光望向首领。 首领想了想,点头同意,但又招来一人,让他与其同去。 并细细嘱咐二人,万不可弄出动静。 “您就瞧好吧。” 拿刀之人应了一句,转身便向村子走去。 待走的近了,他加速几步一冲,率先翻进一户人家。 另一人也紧随其后,冲进农户家。 众人见他们进去,便都找个地方坐下歇脚。 结果不等他们坐下,那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有贼~~” 女声凄厉高亢,吓得众人打了个哆嗦。 “废物。” 首领怒骂一声,伸手向前一挥,“杀进去,不留活口。” 半蹲半坐的几人了,立刻拿起武器冲向那户人家。 不多时,整个村落都亮起灯来,家家户户也都有人呼喝出门。 可等村长聚集众人赶来,看到的却只是倒在血泊中的一家人。 弯月银辉,照在那滩血上,折射出幽黑的光芒。 第十八章 既得艺,必试敌! “流寇?” 听到这个名字,被半夜唤醒的张掖有点蒙。 大琼王朝,已经破败到这种程度了? “说是在隔壁王家庄屠了一户人,凶残的很。” 大年爹吧嗒一口烟袋锅子,火星照在他如沟渠般的褶皱中。 “王家庄派人来通知,保长的意思是各家出个人,壮大一下队伍,他白天见你带了剑……” “咳咳~” 大年爹的话被打断,是东屋大年娘的咳嗽声。 “啪啪。” 大年爹把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继续道,“乡里乡亲的,你要有那本事……” “他哪有那本事。”大年娘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我出去看看,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张掖直接起身,拿过双手剑便向外走。 东屋忽然传来响动,可不等里面的人出来,大年爹便先一步进了屋。 吵闹声传来,夹杂着哭嚎,还有大年爹的呵斥。 张掖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毫不犹豫的迈步出了院子。 门外有人经过,举着火把向村东头奔跑。 张掖跟了上去,不多时便见到保长。 “会武功?” 保长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寻常人两三个人近不了身。” 张掖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以他低线15的体质,即便没有武功,寻常人也能打三五个。 更妄论,他还有熟练级的剑法。 不过拼命搏杀这种事,哪有什么十拿九稳,因此他也不敢托大,故意说的低些。 保长却被他的自信搞得一愣,缓了缓神,打量了一下张掖粗壮的体格,倒是信了几分。 “王猎户,你带五个人,跟大年守村西头。” 保长吩咐完,拍了拍张掖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去安排其他人。 王猎户也很快选好了人,一行六人向村西头走去。 “王叔,你还打猎么?”路上,张掖向王猎户问道。 “打,这不冬天要来了么,最近一直在准备。”王猎户应道。 “夹子多么?”张掖立刻问道。 “夹子?” 王猎户双眼忽然一亮,“你想在村西头放夹子?” 张掖点点头,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铁夹子就两个,剩下的都是小夹子,夹不了人。”王猎户有些遗憾。 “夹不了人,吓他一吓也是好的。” 张掖却不怕这东西小,只怕这东西不够多。 “也是,走,跟我拿夹子去。” 王猎户大手一挥,带着众人直奔他家而去。 一行人取了夹子,来到村西头布置好,随后各自隐藏起来。 “其实点起火把更好,惊走那些人也就行了。” 趴在墙头的王猎户,有些后悔的对张掖说道。 他刚刚听了张掖的建议,才选择隐藏起来。 这会儿真藏起来,他反倒有些后悔了。 “屠了一户人家就走,这流寇人数不会多。” “若能拿下几个,也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厉害,以后会少很多麻烦。” 张掖这话说的王猎户一愣,他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 “你小子以前傻傻的,现在怎么这么聪明?”王猎户好奇的问道。 “有人教我识了字,都是书上看来的道理。” 说这话的时候,张掖想起陆幺妹,便忍不住咧开嘴角。 “都成读书人了,厉害,以后抽空教教我家那小子。”王猎户翘起大拇指说道。 张掖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看你这架势,武功也练的不错?”王猎户谈兴正浓,忍不住好奇问道。 “还行吧,主要是想试试自己斤两,书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张掖顿了一下,道,“既得艺,必试敌!” 王猎户想了想,觉得这话说得对,于是又翘起大拇指。 …… 夹刀带棒的十余人,终究是做贼,不敢在大路上走。 可地里都是苞米茬子,哪敢放开了跑,所以行进速度慢了许多。 而等他们赶到高家庄的时候,这里已经得到通知,布好防线。 “除了西边黑乎乎的,其他三个方向都有人守着,道路上也能看到举着火把的队伍,应该是用来应急的。” 负责探查的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回来后苦着脸说道。 “这个保长有两下子,那个叫张大年的不好杀了。” 首领说完不满的望向持刀汉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刚刚就是他,一进去就把人家的空酱缸踢倒了,最后还被人喊出声来。 如果没有这事,哪有这么多麻烦。 “头儿,不如从西边摸进去,反正这边没人。” 眼看自家首领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持刀汉子赶忙出主意道。 “其他三个方向都有人守着,就这里黑灯瞎火的,你觉得这里没问题?” 首领低声喝问,口水喷了持刀汉子一脸。 “那怎么办?”首领身边的人问道。 “从西边进去。”首领牙一咬说道。 “不是说这里有问题么?” 持刀汉子一脸的委屈,但也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四面只暗一面,没点火把这面,肯定没有跟大队伍行动。” 首领脸上露出狞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肯定是以为我们只是寻常流寇,这才布下陷阱,想与我们短兵相接。”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这里有三个武修。” 众人听得眼睛一亮,道:“头儿的意思是,他们即便看到我们,也未必立刻求助?” “对,只要他们不立刻求助,只要他们数量少于二十人,我们就能瞬间拿下,然后趁乱抢进村子……” 首领的话顿住,脸上的狞笑愈发凶戾起来,“到时候大家趁机散开,混在人群里杀人。” “好。” 持刀汉子第一个叫好,也成功引起了首领的注意。 “你,第一个冲进去。”首领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我?” “对,快去。” 首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随后拔出腰间长剑。 众人见了,纷纷亮出武器,准备抹黑进村。 持刀汉子走在第一位,脸上倒也不见胆怯。 …… “那里有人。” 王猎户的声音忽然响起,引得张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月光之下,隐约能看到一道身影在远处缓慢移动。 若没有眼尖的王猎户提醒,张掖是万万注意不到这道身影的。 “大家都不要出声,容我们仨先射一箭再说。” 王猎户说着,抽出箭矢缓缓搭在弓弦上。 不远处他的两个徒弟也如他一般,静静的等待着那人靠近。 “我这不是硬弓,能伤人却不一定致死,你们别一会被那人装死阴了。” 王猎户提醒众人一句,随后缓缓举起弓箭。 “等一等,后面还有人。” 不等弓箭射出,王猎户忽然主动叫停。 “老二你射前面这个,老大和我射后面的,我取左侧那人,你取右侧那人。” 吩咐过后,王猎户略作调整,便喊了一声射。 “嗖~” “嗖~” “嗖~” 三道箭矢应声而出,几乎不分先后。 但前面持刀那人却非常警觉,居然在关键时刻用刀背磕掉箭矢。 倒是后面队伍中左右两侧二人,完全没有反应纷纷中箭。 “前面那人是武修,我放求救信号。” 王猎户的反应极快,做出判断的同时,抽出一把响箭射向天空。 “嘤~” 声音响彻夜空,瞬间引起远处保长的注意。 “大家跟我来,向村西头支援。” 保长大喊一声,率先向村西头跑去。 而战场这边,流寇也被箭矢吓了一跳。 他们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弓箭。 “不是硬弓,这是狩猎用弓,威力不大,大家跟我冲上去。” 眼看隐藏身形是不可能了,首领干脆大声下达命令。 而处于队伍最前方的持刀汉子,在首领喊话后第一个冲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此时躲在墙后的队伍有点慌,他们都没想到对面有武修。 武修,虽然不似佛、道、儒那般被人敬仰,但实力却也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这让本来信心满满的几人,瞬间泄了气。 除了王猎户尚能正常射箭外,他的两个弟子射出的箭矢都歪的不行。 而除了张掖外的两人,也都怕的想逃。 “我顶在前面,你们找机会射箭。” 张掖看了一眼持刀汉子跑过来的方向,又估算了一下他与身后人的距离,毫不犹豫的跳出墙外。 “唰~” 双手剑出鞘,剑尖笔直的指向来人。 “哈哈哈~~~” 那人狂笑着,一脸狰狞的持刀冲锋。 “嗖~” 箭矢从张掖身后飞出,却不是飞向举刀之人,而是阻止更后面人的冲刺。 “啪~” 一声轻响,是机关被触动的声音。 持刀狂笑的汉子,笑容消失不见,身体也斜斜的向前倒下。 张掖抓住机会一个跨步向前。 “唰~” 长剑扭转上撩,一颗大好人头登时飞起。 “噗~” 鲜血从断裂处喷涌而出,瞬间染失了张掖衣衫下摆。 “咕嘟~” 张掖听到自己吞咽吐沫的声音,他努力不低头去看尸体与头颅,而是把目光望向更远处的敌人。 “大年,你没事吧?” 王猎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发现了张掖的不适。 “我没事。” 张掖说着抖出一个剑花,甩去剑刃上的鲜血。 第十九章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厮杀与对练,果然完全不同。 谁能想到,一名武修,被张掖一剑斩杀。 便是张掖自己,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幻想。 “退守,准备进屋。” 调整了一下心态,张掖大喊着向墙上跳去。 “当面可是张大年?” 身后传来呼喊,张掖本能的扭头回望。 “他就是张大年,兄弟们跟我冲,杀了他我们就走。” 那首领的声音充斥着兴奋,张掖却短暂的愣了一下。 这帮人…… 是奔着我来的? “大年,小心。” 正愣神间,王猎户的声音响起,随之还有左肩处的拉扯感。 “嗖~” 便在张掖被王猎户拉下墙头的时候,脑后响起破空声。 在地上滚了一圈的张掖,正看到那声音的主体—— 是一把短剑,此时已经飞过屋檐。 “进屋。” 张掖不敢多想,大喊一声率先向屋里跑去。 众人进了屋,立刻锁上门栓。 “一会有人进来,你们只管胡乱捅杀,我抗在前面。” 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两人,张掖皱眉吩咐。 随后他又望向王猎户师徒三人。 “你们三个上橱柜、桌子,不管谁进来,只管居高临下射箭。” 布置好一切,张掖自己转过身,把长剑斜挑在身前。 …… 小院之中,几名悍匪已经跳了进来。 “不说这人才修炼三个月么,怎么武功招式如此狠辣?” 首领身旁那人,兀自不满的说道。 “消息可能有误,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首领观察了一下形势,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射了出去。 “嗖~” 短剑在木门上破开一个洞,射入屋内。 “叮~” 一声脆响传来。 “人还在里面。” “大海,你从正面进攻,我从窗户进去,绕到侧方攻击。” 领头之人说完,扫了一眼剩余众人,“你们只要能拦住支援的人,回去各有奖赏。”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被唤作大海的高大汉子,率先提起自己的两把铁棍走到门前。 “砰~砰~” 连续两声闷响,房门被劈开大半。 “嗖~” 箭矢破空而来,却被这高大汉子灵活的躲开。 “啪~” 张掖右侧西屋房门被撞开,首领凶悍的冲了进来。 他单手持剑,直刺张掖咽喉。 “啪~” 张掖扭身撑剑,挡住对方攻击。 双剑交击,张掖瞬间感觉到对方的巨力。 ‘升华次数比我多!’ “死~” 那人也感觉到张掖力量,心中有了底气的他狞笑着压向张掖。 “嗖~” 破空声再响,却是站在长桌上的王猎户射出箭矢。 “噗!” 箭矢射进首领左臂,让他微微分神。 这正是张掖杀敌的好时机,可惜他却没有机会动手。 那个叫大海的汉子已经进屋,手中铁棍也呼啸着砸向张掖头顶。 没有时间犹豫,张掖几乎本能的下潜身形,以双膝代脚。 长剑借势环腰,瞬间一个不标准的锯马式用了出来。 这本是双手剑应对骑兵的招式,却被张掖巧妙变化使用。 只可惜屋内杂物太多,让旋转的长剑速度锐减。 “啪~” 敌人用铁棍挡住剑刃,另一根铁棍也向着张掖额头抡去。 “都动手啊,等死么?” 眼见其他几人都被吓住,王猎户高喊了一声。 而此时首领长剑也向他刺去,他只能弃弓拔剑。 “噗~” 剑透肩背,王猎户当场倒下。 另一边的张掖则在膝行向前,脑袋堪堪躲过敌人的铁棒。 同时他手中长剑倒转,顺势斜向上撩。 这便是十方剑法,只攻不守。 敌人的进攻能躲就躲,躲不过去硬挨便是。 我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敌人必须先死。 “唰~” 剑身顺着敌人腰跨向上,在张掖起身上冲的加持下,直将敌人拦腰斩断。 “噗~” 热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张掖左半张脸。 他缓缓转身,斜压长剑望向敌人首领。 那首领则眼睛微眯,抖了一个剑花看向张掖。 其余人或是重伤无力应战,或是瑟瑟发抖不敢参战。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谁让你来杀我?” 张掖缓缓开口,压低的声音中满是阴戾。 他大意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只以为是一些小毛贼。 想练手,想成长,想变得强大。 不想,却把自己卖了。 若不是有熟练级的十方剑法,若不是早就调整好心态。 想来他现在的脑袋,早就像碎裂的西瓜一般。 “死人不必知道。” 那首领说着,持剑杀向张掖。 “杀~” 张掖忽然大吼,吼声中表情逐渐狰狞。 这一刻。 他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杀敌。 没有退路,那便不要退路。 犯了错,修正不及,那便一条路走到黑。 开弓没有回头箭,狭路相逢勇者胜! “啪~” “啪~~” “啪~~~” 张掖仗着双手持剑的力道,仗着一身孤勇,仗着不要命的抢攻,一步步压着敌人打。 或是持剑上挑,或是奋力斩杀,或是环剑于身。 这套成型于军中,以狠辣、刚烈闻名于世的剑法,被张掖使得畅快淋漓。 那首领明明已是一胆末期,但气势上却衰了不止一截。 “疯子、疯子,你踏马就是个疯子。” 首领连连怒吼,只因为他亲眼看到张掖的双手剑,斩断了一个瑟瑟发抖的村民的小腿。 他知道,眼前这人已经全无顾忌。 他自己的命,村民的命,眼前这人已经全不在乎。 这人要的,只是自己死,只是杀死自己。 “该死。” 他怒骂一声,借力后退,然后猛的撞向身后土墙。 “嘭~” 残破土墙撞开,他头也不回的跑向村外。 甚至院子里那几个手下,他都懒得再回去解救。 “为了踏马的几把硬弩,搭上几个兄弟不说,还差点让老子搭上性命。” “曹你马的白人焕,加钱,你踏马给老子加钱。” 这首领边跑边骂,全忘了他根本没有完成任务,还要个屁的钱。 而另一边的张掖,在看到敌人一溜烟的跑了以后,瞬间无力的跌倒在地。 此时他的整个身子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像是癫痫发作了一样。 偏又头脑清醒的很,甚至有一种进入贤人模式的感觉。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张掖忽然笑出声来。 一开始声音不大,憨憨的有骨子傻气。 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笑声中也充满了宣泄。 再到最后,声音中满是愤恨猖狂,似要择人而噬。 “高轩~” “今日我没死,那便是你要死。” “此仇如若不报,我张……张大年誓不为人。” 宣泄过后,张掖猛的站起身。 “包扎救人,别踏马看热闹。” 对着两个瑟瑟发抖的村民吼了一句,张掖踹开残破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怎么出来了。” “我刚看到他杀死大海了。” “莫不是首领也死了?我们撤吧。” 拦住村民的几人,眼看张掖走了出来,顿时慌了。 可他们群龙无首,一时间却下不了决定,显得颇为犹豫。 而如杀神般走向他们的张掖,脸上却不见半分犹豫。 那被血染红了半边的脸,露出诡异扭曲的笑容,像极了涂了小丑装的变态。 “杀~” 一声怒吼,张掖突然加速。 临近敌人后,直接一个跳斩。 “啪~” 抵挡的长刀直接被砍飞,长剑势头不减的斩进敌人头颅。 旁边有人杀过来,手中长剑直刺。 张掖微微侧身,只躲过重要部位,让那长剑擦破了右肩。 但与此同时,他手中长剑却斜斩而上。 “咔~” 终究有些力竭,长剑被敌人的骨头卡住。 “死~” 另一个敌人趁机杀来,张掖不退反进。 舍弃双手剑,顺势拿起刚杀死之人的长剑,随后用力前刺。 同样持剑刺向张掖的敌人,惊慌的瞪大了双眼。 只因在他眼中,张掖的剑已经来到胸前。 虽然,他的剑也在张掖胸前,可他全不见张掖有躲避的想法。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别闹。 你是道修,听说还是救苦天尊一脉,最是命长不怕死。 老子一个普通人,跟你拿命换伤么? 这想法甫一出现,那人立刻侧身躲避。 可他这一躲,指向张掖胸口的长剑便也错开一分。 “自己找死。” 张掖说着,身形微顿,用肩膀顶开敌人剑刃。 顺势,把手中长剑,灌入对方咽喉。 “噗~” 那人跪在地上,眼中兀自充满不可置信。 这人…… 怎么主动撞剑? “跑~” 剩下的两人再不敢反抗,转身便想从侧面逃离。 “嗖~” 张掖直接甩出手中长剑,刺在一人大腿上。 同时他抽出自己的双手剑,追上去一剑斩下头颅。 另一人眼见最后一个同伴也死了,腿一软从墙上掉了下来。 “不要杀我啊,求求你不要杀我啊~” 这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饶。 可张掖却不管他,只是一步步向他逼近。 “大年,留个活口。” 这时候保长冲了进来,对着张掖喊道。 张掖的动作顿了顿,但随后毫不犹豫的挥动长剑。 “嗖~” “噗~” 头颅猛地飞起,旋转数圈落在地上。 弯月银辉依旧,照亮好大一片幽黑。 第二十章 张大年必须死! 裴铮师兄: 见字如面。 夜间流寇入村,十匪三武修。 弟斩其九,一武修独逃。 弟欲斩之,奈何怕有接应,故邀兄助阵。 …… 一封书信写好,张掖扫视一遍。 不觉得有问题后,再次抄写一份,只是名字处稍作改变。 两封信,一封写给裴铮,一封写给王魁。 此二人,正是回乡时与他顺路的两位师兄。 他们比张掖早入门数年,裴铮已经二转,王魁一转末期。 有此二人助阵,他外出追杀敌寇的想法,便能落实了。 只是思量片刻,张掖兀自觉得不够,于是再次铺开纸张: 清玄道长尊鉴: 弟子张大年叩礼。 夜间流寇入村,十匪三武修,面呼吾名。 弟子拼死斩杀九人,独有一名一胆后期武修逃窜。 弟子恐其偷袭,惶惶不可终日,不得已求助道长,望能派人相助。 唉,悔当初不听道长之言。 武修之强,远超道修! 武修之路,亦胜道修多矣! 悔矣,悔矣,悔之晚矣! …… 一口气写完信,仔细阅读数遍。 确定言真意切后,张掖又誊抄一遍。 “此信交由清凉观清玄道长,你不能说是给张大年送信,只说是清玄道长故友的信,记住了。” 细细嘱咐村民后,张掖又把黑驴借给他。 “速去速回,路上不要耽搁时间。” 目送此人离开后,张掖提着的心才稍安。 此时天色渐明,疲惫席卷全身。 张掖跟家人打个招呼,回西屋睡觉去了。 …… 清凉观·高轩房舍。 “你的意思是,那人事没办成,好处还想要?” 高轩斜着眼睛,不爽的盯着白人焕问道。 白人焕拘谨的扭了扭肩膀,点点头,又补了一句。 “不止要好处,还想多要一些,说死了九个兄弟……” “啪~” 不等白人焕把话说完,高轩已经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他酿的,我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事办不成,好处还要翻倍,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高轩一边说着,一边气呼呼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白人焕几次开口欲言,最后都咽了回去。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这狗屁倒灶的主意,还是你出的呢。” 气愤的高轩一脚踢开藤椅,怒视白人焕说道。 “这个……” 白人焕犹豫一番,最后苦着脸道,“如今把柄在别人手上,不若先从了他……” “我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高轩仰头喝问。 “他……他与张大年见过面,喊了名字,如果他找到观主……” “狗屁。” 暴怒的高轩一声怒吼,打断了白人焕的话。 “我和他面都不曾见过,他凭什么说是我雇的他?” 白人焕瞬间呆愣原地。 不是。 咱屁股擦得这么快么? “再者说。” 高轩来到歪倒的藤椅边,用脚把它踢起来,又坐在上面老神在在的望向白人焕。 “就算观主信了这个说法,又能如何?” “他张大年一个没有道修天赋,只能做武修的狗屁天才。” “怎么和我这个百年不出一个,天生道体的道修天才相比?” 白人焕呆呆的注视着高轩,好一阵后,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他这才发现。 高轩这次要杀张大年,根本就不是因为仇恨。 而是因为嫉妒。 他嫉妒张大年的丧我之能。 他嫉妒众人对张大年的关注。 他嫉妒这只蝼蚁跟他并驾齐驱。 而他。 白人焕。 他此时才明白。 他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卷入了两个天才的争斗之中。 ‘道修三月,武修两月。’ ‘斩杀两名武修,七名武士。’ ‘这样的天才,若是再给他半年一载的成长时间……’ 白人焕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半年一载之后,高轩肯定离开。 而只剩一个天才的清净观,还有他的容身之地么? “张大年必须死!” 低沉的声音,从白人焕的嗓子眼深处嘶吼而出。 翘着二郎腿的高轩忽然定住。 不是。 你俩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仇了? “张大年必须死。” 高轩才不管白人焕的仇恨因何升级。 他跟着叫了一声,随后便用炙热的目光望向白人焕。 “白师兄可有好主意?” “有。” 这一次,白人焕不光声音笃定,目光也异常的坚定。 “高师弟若去清净观,可带四名道修护法。” “不知高师弟,舍不舍得这四个名额。” 高轩被问的一愣,他皱眉想了一下,反问道:“舍得如何,不舍得又如何?” “若不舍得,白某转身就走。” “之前一切,之后种种,都与白某无关。” 白人焕目光坚定,言之凿凿。 他此时已想明白。 若高轩不答应他,他转身就去找那张大年。 道歉、认错、赔偿。 只要能化解此事,他倒立吃屎都行。 而如果高轩同意…… “我要是同意呢?”高轩又问道。 “请高师弟签下约定文书,除了添上我的名字,剩下三个空着。”白人焕毫不犹豫说道。 “你要用这三个名字……” “买命。” 白人焕目露凶光。 见他这个样子,高轩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好志气。” 一巴掌拍在白人焕肩膀上,高轩二话不说回到书房。 “唰唰唰……” 一张约定文书写完,高轩签了名、画了押。 “啪。” 一巴掌把文书拍在白人焕面前,高轩一脸欣赏的望向对方。 “白兄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将来咱们去了清净观,兄于我有大用。” 笼络人的手段,高轩还是有的。 只是此时白人焕却没有丝毫兴奋之情。 张大年不死,他心中着实难安。 “师弟且等着,看我提那小儿人头给你。” 留下这么一句话,白人焕匆匆离开。 出了小院,他急匆匆直奔道场而去。 “哎呀~” 因为走的急,白人焕不小心撞到个人。 余光扫了被撞的人一眼,却是寻常村夫打扮。 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刚来的杂役,直接快步离开。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 那被撞的滚了一圈之人,不等起身便跪在地上磕头。 直磕了好几个,也不见有人知声。 再一抬头,眼前哪还有人。 ‘还好没给大年闯祸。’ 心中这样想着,村民走向道观深处。 第二十一章 急急如律令 日阳西斜,晚风微凉。 大地之上,两道身影紧随一条细犬,由北向南奔走。 “大年,再向南半个时辰,便是山门了。” 奔跑中,裴铮猜测道,“那人莫不是去了合义县城?” “若是进了县城,恐怕细犬难寻。” 张掖应了一句,眉头紧紧皱起。 他猜测,那人未必去了县城。 更大可能,是去山门回报情况,亦或是搬救兵。 如果只是汇报情况,他便不好追下去了。 “汪~汪汪~~” 细犬忽然停在一片树林旁,回头对着二人狂叫。 张掖与裴铮对视一眼,具从对方眼中看到谨慎。 速度缓缓降下,张掖当先抽出长剑。 裴铮亦在腰间一抹,扯出一条长鞭。 “细犬在前,我居中,你殿后。” 张掖说着,举剑跟在细犬身后,向树林中走去。 裴铮则保持在他身后五米远,目光警惕的巡视左右。 “汪汪~~” 细犬的声音忽然变大,似在催促张掖。 “我上前看看,你警惕。” 扔下一句话,张掖加速向前。 穿过十余棵大树,张掖忽然怔在原地。 “什么情况?”坠在后面的裴铮大声询问。 “没有危险,是我们要找的人,他死了。”张掖大声道。 裴铮快步上前,一眼便看到斜倒在地上的尸体。 此时张掖已经上前查看。 致命伤来自脑后。 一击毙命。 “应该是自己人杀的,他死前全无防备。” 张掖说着,搜了一下这人口袋,摸出一块有着莲花标记的木牌。 “是白莲教的印记,我认得。”裴铮看了一眼说道。 “白莲教?” 张掖心中微动,前世可也有这个教派,“他们经常在这里活动?” “三合路这边,望平县算是他们大本营。” 裴铮说完略作停顿,又补充道,“他们最近闹得很凶。” 张掖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杀他的人可能已经离开,也可能去杀你了,你准备怎么做?” 裴铮又看了一眼尸体,向张掖问道。 之前两人见面,张掖已经把此人叫出他名字的事坦诚相告。 毕竟来帮他的人,肯定算是朋友。 而张掖这人,从来不坑朋友。 “往回走吧,如果他是去找我,可能路上错过了。”张掖思索后说道。 他倒是不担心家人,毕竟仇没那么大。 敌人的目的,应该只是单纯的想从肉体上消灭他。 “我陪你回家看看。” 裴铮说着,把手中鞭子卷在腰间。 张掖沉默着点点头,没说什么感激的话。 对方能来,便是认可了他这个人。 纵然之前感情不厚,但此事过后,便是生死之交。 二人再次上路,只是这一次,他们走的慢了许多。 之前要追凶,速度自然要快。 如今随时可能遇到敌人,速度太快反而浪费体力。 二人改成匀速前行,不久后,天便黑了下来。 又走了一阵,二人停下吃干粮。 “为什么在观里装傻?” 裴铮咽下一口干粮,向张掖问道。 之前他们同路归乡时,张掖还表现的有些憨傻。 可追击时,张掖显然没心情表演,所以被裴铮看出端倪。 “我觉得师叔祖有问题,所以示弱于人。”张掖说道。 他装傻的最初原因,是不敢变化太大。 毕竟是穿越到一个诡异世界,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至于后来,倒真是为了防范师叔祖。 裴铮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他这人话一向不多,跟陈凯师兄有些像。 “安静。” 沉默的裴铮忽然开口,并警惕的把手放在腰间。 另一边的细犬也从地上跳起,压低身子对着不远处的树林发出“呜呜”声。 唯有张掖没有察觉异样,但他却非常相信裴铮和细犬。 前者道胆二转后期,实力比他强。 后者拥有野兽本能,这是没法比的。 “裴铮,你若是现在离开,我当你不曾来过。”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像是在故意转换声调。 张掖警惕的拿起长剑,同时把目光望向裴铮。 “同门?” 裴铮站起身,皱眉问道。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尖利的声音响起,话语间警告意味颇浓。 裴铮皱眉立在原地,思索片刻把目光望向张掖。 “怎么说?”张掖问道。 “不好说,就感觉……咱俩有缘。” 裴铮说完,把手摸向腰间,表明自己立场。 张掖微微一怔,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澎湃之感。 恍惚之间,有一种前世不曾有过的豪迈。 “若有机会,给你唱首歌。” 刚刚搞得张掖一怔的裴铮,瞬间呆愣原地。 “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江湖气大涨的张掖,话里话外都是老江湖了。 “哼,不知死活。” 这一次声音不再尖锐,同时四道身影缓缓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白师兄,果然是你。” 张掖勾起的嘴角中,略带一丝不屑。 那份不屑,是留给高轩的。 “哼,脑子不笨,可惜以后没什么用了。”白人焕讽刺道。 张掖并不与他做言语纠缠。 目光扫过四人,张掖厉声喝问:“今日,谁与我一战?” “我来。” 四人中,身材最健硕的跳了出来。 “高师兄见礼,今日不讲感情,只决生死。” 张掖慨然拱手,随后不等对方说话,直接挺剑便上。 他这决然姿态,倒是让众人一愣。 “可惜了一条好汉。” 不知哪位师兄说了一句,却是一语道出众人心声。 “赵师兄,还请拿下裴师弟。” 白人焕对身旁脸色白皙之人说道。 “好。” 那赵师兄应了一声,直奔裴铮而去。 “啪~” 裴铮先一步出手,直接一个响鞭打向对方。 二人激战起来,而另一边的战场,却已经陷入一边倒的局势。 张掖一开始冲上去的时候,主动斩杀了两次。 两次斩杀,高师兄都只是单手提长刀挡下,身体纹丝不动。 等到第三次的时候,高师兄才开始反击。 看起来只是一次普通的挥刀,可张掖拼尽全力的跳斩,却被对方毫不费力的破开。 若不是双手持剑,张掖手中长剑都可能被磕飞。 “高师兄的道胆,怕是已经二转后期了吧?” 张掖抖了抖手,加快酥麻感的消退。 “末期,只差最后一次升华。” 高师兄并不隐瞒,说完后还给张掖留下恢复的时间。 “师兄是九天荡魔一脉?”张掖又问道。 “对。” “武功选的什么?” “斩魔刀。” 张掖缓缓点头,心中算是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了。 “请师兄全力与我一战,让师弟感受一下二转末期的强大。” 张掖恭敬行礼,搞得对方微微一怔。 “好。” 高师兄再不多说,提刀主动攻击。 张掖则举剑迎击,二人身形很快撞在一起。 “啪~” “嗡嗡~” “嚓!” 只一次交击,张掖的双手剑便飞了出去,旋转着插在身后地上。 “高师兄可容我再试一次?” 张掖不急不慢,行礼问道。 “好。”高师兄应下。 张掖感激一笑,随后取回长剑,换了一招攻上。 结果还是一样,但他并不气馁。 再次请求尝试后,他依旧是主动进攻。 就这样来回十余次,张掖双手酥麻,几乎无力握剑。 “不行,十方剑法太过刚烈,若无体质上的压制,很难越级挑战。” 张掖无奈感叹,不再邀战。 “你我无仇无怨,今日杀你,只为修道之路顺畅,得罪了。” 高师兄对着张掖一礼,随后便准备上前斩杀他。 “等等~” 一声呼喝,叫停了高师兄。 “张掖,你不是说得空,要给裴铮唱首歌么。” “如今我可怜你,让你死前完成这个心愿,可好?” 说话的是白人焕,此时的他,一脸戏虐。 “好。” 张掖扭头望向停下战斗,身上已经挂彩的裴铮。 回身拿起长剑,食指与中指一叠,稍作用力让食指弹在剑身上。 “叮~” “叮~” “叮~”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歌声一起,众人微微错愕。 他们没想到张掖死前,居然唱出一首如此洒脱的歌。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第二句出来,众人真的震惊了。 这歌词中,似有无尽豪情,不禁让人心潮澎湃。 “江山笑~” 唱到这一句,张掖只觉心中豪气直冲牛斗。 再不犹豫,他抄起长剑冲向高师兄。 “啪~” “咳咳~烟雨遥~~” 纵然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起身后张掖歌声依旧不停。 摇了摇有些晕涨的头,张掖找到长剑,再次举起冲杀。 歌声不停,冲杀不断。 那边的裴铮见了,顿觉没白走这一遭。 他也操起长鞭,与赵师兄和另一人战在一处。 便这么边战边唱,不多时歌声到了末尾。 啦啦了两声,张掖便啦不动了。 勉强爬起来,靠着大树箕踞而坐。 “此歌甚是豪迈,何人所做?” 白人焕抽出腰间长剑,站在张掖身前十步问道。 “广州黄沾。” 张掖吐出一口血水说道。 “不认识,但有此歌为你送行,你也不亏。” 白人焕说着,便准备持剑向前。 “稍等,白师兄,我有一道法,不知你要不要见识一下。”张掖叫住对方问道。 “道法?” 白人焕不屑一笑,“既然你要挣扎,那便如你所愿。” 张掖感激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挺起胸膛,大喝一声: “急急如律令!” 第二十二章 强吧拿命换的! 人。 是从张掖背靠的大树上跳下来的。 “轰”的一声从天而降,吓了众人一跳。 “谁?” 白人焕长剑抖动,惊吓后本能的问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头上的帷帽,也阻挡了众人的窥视。 场面诡异的寂静许久,直到张掖开口。 “道长,其实已经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敢于残杀同门的人,就像吃过人的野兽,是万万不能留的。” 张掖的话,惊得几人瞪大双眼。 万万不能留? 谁给张掖的自信,居然想要他们的性命。 四个人,全是道胆二转不说,其中还有一个二转末期。 这样的本事,除非观主、师叔祖或几位长老亲临。 除开这几人,谁来了也别想好。 但观主、师叔祖和几位长老,会守着张掖么? 别闹。 张掖固然有丧我之能。 但那是武修的本事,道修门庭并不特别看重。 否则,张掖怎么可能还是一个杂役弟子。 倒是那传功道…… “当面……” 白人焕的声音,都因这个猜测颤抖起来。 他甚至不得不略作停顿,咽下一口吐沫才能再次开口。 “当面可是传功道人清玄师叔?” 白人焕的话音方落,其余几人好巧不巧的齐齐咽下一口吐沫。 寂静的丛林中,整齐划一的“咕噜”声异常清晰。 可几人没时间尴尬,他们一心想知道的,便是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清玄道长。 如果是…… “十方剑法,不是这么用的。” 清玄道长一开口,便是训斥张掖。 “这套脱胎于战场的剑法,固然以凶戾、刚烈闻名。” “但凶戾、刚烈,从来与傻缺并不沾边。” 张掖听得撇嘴。 举报。 有道长当众装币! “你天生力强,大体相当于一胆中期。” “我便压低实力,以此境界与高师侄生死一战。” 清玄道长说完,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清玄师叔,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误会,此事……” “战!” 清玄道长开口,直接打断白人焕的话道。 “师叔,得罪了。” 高师兄微微拱手,随后握紧长刀。 看那架势,大有趁清玄道长压低境界时,斩杀对方的想法。 “哈~” 一声轻呵,高师兄率先出手。 斩魔刀法同样是大开大合的功夫,最能以力压人。 如果清玄道长坚持,他未必没有机会。 长刀斜劈,带起猎猎风声。 清玄道长挑剑迎击,身随剑走跨步转身。 身形半转之际,剑身被他贴在了自己左肩。 “啪~” 一声脆响,却是道长靠着左肩给剑身加力,直接荡开了高师兄的长刀。 此时长刀扬起,而道长却顺势转身,撞向对方怀中。 同一时间,手中长剑已经贴地划过,倒挑而上。 一招由下至上的挑斩,与刚刚的守势完全相连。 张掖在后方看的瞠目结舌。 攻守之势。 居然可以如此转变? 张掖是惊讶,而对面的高师兄却是惊慌。 此时他长刀外扬,身前几乎全部空开。 要如何防守这一剑呢? 关键时刻,他选择以力压人,撞向对方。 “嘭~” 一声闷响,二人胸肩相撞,压低境界的道长直接被撞飞。 但在飞开之前,他仗着双手剑的长度,还是让剑尖划过了高师兄的胸膛。 没能开膛破肚,却也留下好大一个口子。 “一起上,否则都得死。” 高师兄大喊一声求助。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后,毫不犹豫的冲向清玄道长。 “师叔可用帮忙?” 伤势不重的裴铮,大声询问。 “不用。” 清玄道长说着,忽然右脚跺地。 “嘭~” 闷响声中,道长的右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 这一变化由右小腿开始,很快蔓延全身。 本就高大挺拔的清玄道长,仿佛瞬间又壮硕了许多。 “砰~砰~砰~” 变大的清玄道长,瞬间与支援的三人完成交击。 随后持剑猛冲,直奔正在止血的高师兄面前。 “师……” “噗~” 不等高师兄把“师叔饶命”四个字说出口,长剑已经穿透身体。 其余三人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这速度。 这杀机。 妥妥的不留活口啊。 “逃。” 白人焕大吼一声,率先跑向密林深处。 另外一人反应快,紧跟着换了个方向电射而去。 唯有一人慢了半拍,被缓过神的清玄道长直接斩首。 “你们在这等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清玄道长便化作一道黑影,窜入丛林之中。 “强吧?” 重伤的裴铮拿出金疮药,一边上药,一边问道。 “强!” 看的目瞪口呆的张掖,用力的点了点头。 “用命换的!” 裴铮轻笑一声,随后把手中药瓶扔向张掖。 “啪。” 张掖接住药瓶,疑惑问道,“什么用命换的?” “佛道儒三家的功夫,明明都不如纯正武修。” “可武修依旧不是大家首选,你可知为何?” 裴铮站起身,来到张掖身边坐下问道。 “为什么?” 张掖一边为自己上药,一边询问道。 “因为武修减寿。” “年轻时远超同阶,年老后衰退极快。” 裴铮还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感叹。 “他们修炼不需要天赋,那是因为修行法极其残酷。” “我听说一些残忍的功法,甚至要主动把身体练坏。” 张掖脑海中立刻闪过五毒掌、七伤拳什么的。 “没办法解决?”张掖问道。 “鱼和熊掌,总要丢一个。”裴铮耸肩撇嘴道。 “如清玄道长那般,身体瞬间变大,也是武修的独家本事?”张掖又问道。 “那不是,四转修士都能做到。” “这方面武者不算夸张,佛门才夸张。” 裴铮砸吧两下嘴,一脸惊悚的说道。 “佛门更夸张?不是说武修身体练的最狠么。”张掖疑惑。 “武修是狠,但佛家是变态。” 裴铮苦笑摇头,“他们修前世来生,今生这肉体……作孽啊。” 张掖眨眨眼,倒有些好奇,那些佛门如何修炼。 “砰砰~” 两声闷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他们抬起头,便看到两个头颅兀自在地上滚着。 “你得罪高轩了?” 清玄道长从黑暗处走出,展开一张纸问道。 “我还是杂役前,伤过他的人。” 张掖没有说具体原因,他不想提这事。 “哦。” 清玄道长也没细问的想法,只是拿着那张纸犹豫起来。 张掖看他这样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道长吧,是个狠人。 但要说做事,却总是犹豫不决。 “烧了吧。” 张掖道,“不管上面写的什么,凭他不能扳倒高轩的。” “扳倒?我为什么要扳倒他?”清玄道长疑惑道。 “那你犹豫什么?”张掖更疑惑了。 “我在想,要不要杀了他。” 清玄道长说完,把手中纸张扔向火堆。 张掖涂抹好伤药,起身开始捡装备。 清玄道长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裴铮倒是较有兴趣的参与其中,但他对财务并不看重。 反而一些小饰物,总能引起他的注意。 “可别显露出来被别人看到,不好交代。” 张掖把钱财一分为二,一半递给裴铮。 “我不缺钱,你自己留着吧,我就要这些东西。” 裴铮没拿钱财,只是把几样小玩意收起来,随后又道,“怎么,你不准备把这事说出去?” 张掖摇摇头。 篝火旁的清玄道长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张掖的选择。 “道长,刚刚您跟高师兄打斗的时候,十方剑法用的颇为……” 张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藏剑式,十方剑法中的高级技巧,需要武修的身体素质配合。” 清玄道长一句话,说的张掖哑口无言。 除非他转武修,否则这种高级技巧,他是别想领悟了。 “道长要去北边做什么?” 张掖岔开话题,不想让道长借机劝说他转武修。 “私事。” 清玄道长用两个字,直接堵住了张掖的嘴。 “虽然没有匹配的身体素质,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学。” “我教教你。” 似乎是为了勾起张掖对武修的兴趣,清玄道长当场教导起来。 所谓藏剑式,并非把剑藏起来。 恰恰相反,不但不要藏,反而要把它放在明面上。 真正要藏起来的,是永远在剑后的身子。 张掖只是学了一会,系统中居然直接出现一个技能: 【十方藏剑式·残(熟练)】 虽然只是残本,但张掖感觉自己提升很大。 这感觉就像是自身领悟足够,别人一点拨,一切便水到渠成一般。 而且这技能的等级,也跟剑法完全相同。 ‘看来属性点加上去的技能,依旧有很多值得挖掘的东西。’ 张掖沉默的思索着,可他对面的清玄道人却不淡定了。 就这么指导半个时辰,这小子就学会了? 这样的天赋,不来武修,搞个屁的道修? 但面对总是左言他顾的张掖,清玄道长也是无奈。 “我走了。” 道长索性一拍手,眼不见为净,走了。 而恭送道长离开后,张掖和裴铮也很快熄火离开。 只是他们靠近官道后,却发现官道上的火把如长龙一般蔓延到天边。 “这是……怎么了?” 一向淡定的裴铮,瞪大了眼睛呢喃着问道。 第二十三章 乱局 合义县·高家庄。 “老三他们,便是来这里杀人?” 高头大马上的汉子,回头向身后人问道。 “是这里没错,可这里不像被祸害过的样子。” 身后那人望着平静安逸的村落,眼中满是不解。 “想那么多干什么,冲进去问问便是。” 那大汉说着,拔出腰间马刀。 “兄弟们,开荤的时候到了。” “大姑娘小媳妇的,自己收好了。” “铁器钱粮,可别藏了私。” 大汉说完,双腿一夹马背,率先冲了出去。 他身后的汉子们,也都怪叫着呼喊向前,杀向村落。 …… 合义县旁·官道。 “有没有高家村的,高家村。” “裴家镇的有么?裴家镇。” 张掖、裴铮二人逆流而上,于慌乱的人群中不停呼喊。 可有心情回应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急切的埋头赶路。 “暂时分开,大年。” “找到家人后,合义县南门那棵大榕树下汇合。” 眼看二人要被人群冲开,裴铮干脆主动提议分头行动。 “好。” 张掖也正有此意。 相对于更靠南的裴家镇,高家庄才更危险。 他早就急不可耐的想要快些向前。 与裴铮分开后,张掖直接跳出官道,于路旁向北奔跑询问。 “高家庄的,有没有高家庄的。” 一路呼喊询问,终于在向前数里后,看到大力送给自己的驴车。 “爹。” 张掖跑进一看,赶车的正是他爹。 “娘,二丫,你们……大丫呢?” 看着挤在一群孩子中的娘和二丫,张掖扫视左右问道。 “跑散了,不知道去哪了。” 大年爹说着,催促张掖跟上。 此时路上的人都在向南跑,根本不容人停下。 张掖站在道边还好,处于官道中央的驴车是片刻也停不下来。 “大丫什么时候跑丢的?” “那些乱匪,有没有冲击高家庄?” 张掖转过身跟上马车,边走边问。 “上官道时被马匪追上,冲散了。” “高家庄没了,那些杀千刀的马匪放了火。” 大年爹兀自红着眼,咬着牙说道。 大年娘和二丫都在抹泪,显然是被吓到了。 “我去找大丫,你们去城南最大的榕树下,找一个……” 没等张掖把话说完,大年娘便飞扑着抓到他衣角。 “不能去啊,大年,可不能去啊……” “呜呜……” “娘不能再没有你啊,不能再没有你……” 眼看着娘哭的撕心裂肺,张掖也不好强走,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爹。 只是这一次,大年爹却不似昨晚那般讲事理。 他只是红着眼,咬牙看向身前,一言不发。 “爹,你说话啊。” 张掖见他袖手旁观,只能主动喊他。 而大年娘听了他的话,更是连他爹一块拽住。 “姓张的,你要是敢让俺儿送死,老娘跟你拼命……呜呜呜……” 大年娘吼了一声,便又哭了起来。 大年爹叹息一声,扭头望向张掖。 “跟爹走吧,别回去了。” 声音不大,语气却足够坚决。 “爹,那可是大丫啊,要是让那帮乱……” “闭嘴。” 大年爹一声怒吼,打断了张掖的话。 “俺不知道那是大丫?俺不知道那是俺闺女?” “可俺有什么办法?” “你往前后看看,多少户都这样,怎么就你显能耐了?” 张掖被骂的一愣,抬头左右扫视。 果然家家户户聚成一堆,虽然都急切赶路,却也都在暗暗抹泪。 想来除了害怕,更多原因是有家人走丢,或身死的原因。 这世道一乱,果然是不好活啊。 “可总要去看看啊,爹,我会武功,您放心,我……” “我不放心。” 大年爹打断张掖的话,并把马鞭塞到他手中。 “你来赶车,俺回去找。” “反正俺一把老骨头,死了直当该死。” 他说着,便要跳下车座。 而另一边的大年娘,听了这话哭声更大,却也没有阻止。 张掖见此,便也明白了。 他要是偏去找,爹娘肯定是不让的。 最多,大年爹代他去而已。 “不找了,爹,不找了。” “先去县城安稳下来,之后我再想办法。” 张掖无奈,只能按住爹说道。 大年爹也没强求,顺势坐下后,哀叹一声。 “这世道……” “哎~” …… 望平县彻底乱了。 有个自称青莲圣母的起了义,要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她有没有能力救百姓于水火,百姓不知道。 但百姓实打实的因为她的起义,陷入水火之中。 如今合义县也乱糟糟的,只因太多受难的百姓住了进来。 张掖一家暂居裴家。 他们家是地方豪绅,有钱的很,房子也足够大。 这几日来,张掖没少偷偷往北边跑,试图去找大丫。 可不是被乱军的马队惊回,便是被合义县的官军拦住。 总之尝试了几次,张掖的心思也就淡了。 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还在想大丫?” 裴铮来到凉亭,见张掖又在沉思,便询问道。 “没,想着要不要回观里去。”张掖摇头道。 “回去也好,免得过两天观里还要召你回去。” “观里召我,为什么?” “备战呗。” 裴铮拿起茶壶,为他和张掖各倒一杯。 “每次闹匪,观里都要出人。” “我这种二转的要到军中任职,你这种要跟着师叔祖他们。” 张掖缓缓点头,他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 “陆师妹父母那边,你不去看了?”裴铮喝下一口茶水后问道。 “暂时不去了,这乱糟糟的去看,不是给老人家添堵么。” 张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苦很涩。 “也好,等乱匪平息再说吧。” 裴铮说完,把茶水都倒在地上。 “这茶忒凉。” …… 隔天张掖便回了观里。 先是去登记报道,随后又去找了陆幺妹。 跟她说了没看她父母的原因,陆幺妹表示理解。 但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张掖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之后生活又平静下来。 合义县貌似没有出兵的想法,清凉观便也一直很安静。 张掖依旧每天苦修修行法、十方剑法。 在跟高师兄打过后,更早之前那场胜利带来的骄傲,便也荡然无存了。 更妄论见到清玄道长的强大后,也就着实没什么可骄傲的了。 说起清玄道长,张掖回来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他人。 貌似他北上后,就再没回来。 而张掖暗暗关注的高轩,却有异动。 听说是清净观要来人,主持北上镇压的事情。 而高轩好似要趁这个机会,直接进入清净观的山门。 ‘不会是因为那几人没回来,被吓到了?’ 张掖思索着,却越发觉得高轩此人恶心。 自他穿越一来,都是这人找他麻烦。 他不说事事隐忍,却也不曾打击报复。 可这样的隐忍得到什么? 得到一波又一波的更凶戾的打压。 ‘不行,此人不能留。’ ‘否则将来得势了,不知要作出什么妖来。” 带着这样的想法,张掖越发关注起高轩的动向。 …… 清凉观后山。 “什么,五个?” 师叔祖一身黑衣,瞪大双眼望向对面。 “对,圣母重伤,少于这个数,都不够她老人家疗伤的。” 对面的黑衣人目光坚定,显然这次不容妥协。 “那些秃驴呢?他们不能多贡献几个?”师叔祖不满的问道。 “他们更多,而且,这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 黑衣人对师叔祖的推脱,显然颇为不满。 “一次性拿出五个,行,你给我半个……一个月的时间。”师叔祖没有再推脱,只是把时间向后推。 “一个月太长,二十天。”黑衣人开始压缩时间。 师叔祖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点头认下。 “行,但交易地点,要移到合义县下。” “你们这边准备出发了?”对面黑衣人微微惊讶。 “那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做好撤退的打算吧。” 说起那人的时候,师叔祖眼眸深处有厉色一闪而过。 “这个不用你操心,圣母自有打算。” 黑衣人不满的说了一句,随后告辞离开。 师叔祖依旧如上次般站在原地。 只不过这次他不曾握拳,脸上也全无愤怒。 “时间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啊。” 他感叹着呢喃,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第二十四章 刀了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来鸿对去雁,宿鸟对鸣虫。” “三尺剑,六钧弓,岭……” “……” 孩童读书声渐起,扰得张掖从梦中醒来。 他摇了摇头,只当又是发梦。 如这般。 每晚听见孩童读书声,已持续数日。 而每次张掖醒来。 这声音便消失不见,也不知是为何。 “咦?” 摇头后的张掖,惊讶的向西望去。 这一次声音没有消失,他清晰的听到是从西侧传来的。 “幺妹的小院,这……” 张掖猛的惊醒,睡意全无。 胡乱套上衣服,当即推门而出。 “啪。” 助跑几步,一跃来到墙头。 目视陆幺妹房间,侧耳聆听。 “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 确定声音是从里面传来,张掖既心惊又疑惑。 再不能忍耐片刻,他毫不犹豫的跳下墙头,准备推门而入。 便在此时,低沉的呵斥响起。 “站住。” 刚把手放在门上的张掖,猛地转身回望。 银辉之下,一个老人正负手而立。 师叔祖?! ‘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 张掖心惊,却不得不压制心中对师姐的担忧。 收回手,故作懵懂的见礼上前。 “师叔祖,师姐怎么半夜起来读书?” 闷闷的声音中,带着点憨傻气。 “愚蠢,听不出那是孩童之音么?” 师叔祖怒斥,但声音居然比张掖还要低,“小声点,不要打扰你师姐修行。” “修行?” 张掖小声疑惑道,“半夜读书也是修行么?” “大年啊,你太蠢,师叔祖跟你说不明白。” “你就站着别动,别打扰幺妹修行,可以么?” 师叔祖脸上露出哄小孩的笑容,轻声询问。 张掖眨眨眼。 目光扫过师叔祖藏在袖里的手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师姐在修行……怎么会发出孩童读书声?’ ‘还有这师叔祖,怎么变得如此……诡异?’ 张掖心中疑惑,却不敢再问出声来。 他怕被师叔祖打晕,扔到墙那头去。 读书声持续许久才平息,这期间师叔祖一直静静站在那里。 等声音停下,张掖以为师叔祖会进去看看,但他并没有。 “道家能修真人境,儒家可修圣人境。” “你这师姐了不得,走上直通圣人境的儒修至道之路,哈哈~” 拉着张掖出了院子,师叔祖兀自激动不已。 他拉着张掖的手,眼中满是美好创景,并细细叮嘱张掖。 “可不要告诉你师姐这些,她此时刚刚寻到门径,惊扰不得。” “还有,你一胆修完,便去转武修,道修什么的,不适合你。” “修武要认真,将来好保护你师姐,大道虽笔直,却总需要护法之人,你要认真的做好,明白么?” 望着喋喋不休的师叔祖,张掖属实有点蒙。 这还是往日那个,满腹心机的老人么? “哎,晚了,来的晚了,若是能早点……” “不说这个,大年啊,你和幺妹的事,我也听说了。” 师叔祖说着,从腰间翻出一个玉坠。 “君子养玉,这是我为幺妹准备的,却没理由送她,如今便当送你们的贺礼。” 张掖呆呆的接过玉坠。 这东西初入手,凉冰冰的,可拿了一两秒,便温热起来。 “你别说是我送的,不能让她知道我太过关注她。” “修大道,最忌讳的便是心态起伏过大,心思过重。” “你就说是你买给她的,钱财来处……就说道观对受马匪惊扰弟子的补偿,手续我这就去办,保证她看不出问题。” 师叔祖一顿安排,搞得张掖一脸迷惑。 可只看这玉坠在师叔祖腰间,便能猜测他确实早有准备,只是不知该如何送出。 而且他这些话,也都言真意切,不似平日那般虚伪。 ‘莫非我看错了师叔祖?’ 张掖心中这想法刚一滋生,便被否定了。 师叔祖的变化,并不是针对所有人,而只是一个陆幺妹。 看的出来他很在乎陆幺妹。 但对其他人,包括自己,应该还如往常一般。 “早早回去休息,去休息。” 交代完这些事,师叔祖兀自高兴的很。 他摆手示意张掖离开后,独自在陆幺妹门前晃荡着,好像喜悦的余韵还未消散。 张掖摇了摇头,实在是搞不明白师叔祖是怎么了。 …… 师叔祖疯没疯,张掖不知道。 但只看他平日作为,确实没有展示出对陆幺妹的特殊对待。 可每当隔壁传来读书声,张掖出去看的时候,便总能见到一个不一样的师叔祖。 时间便这般诡异的向前,张掖也渐渐习惯了这个不一样的师叔祖。 每个诵书声响起的夜晚,两人都会聊几句。 这个时候的师叔祖,感觉特别自由自在。 他述说着对幺妹觉醒天赋的喜悦,述说着修大道要注意的事项。 时而还会说一些自己见过的儒家牛人,讲述那些人的卓尔不群。 张掖看得出。 这一刻的老人家是快乐的,开心的。 那种后继有人,细心呵护,都是无法作伪的。 也正因为如此,张掖思索一番后,把那玉坠送给了陆幺妹。 她收到这份礼物,当然高兴的不得了,还轻轻亲了张掖一口。 可当天晚上,师叔祖就不高兴了。 “可别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幺妹修行。” “大年,你要克制,你要有自知之明啊。” “你就是蝼蚁,就是尘埃,就是粪坑里最靓的蛆。” “可不敢因为圣人垂青,便敢玷污了璞玉,好不好?” 这话说得张掖无法回答,愤然扭头而去。 不装了。 装不下去了。 老人家实在不做人。 好好谈个恋爱,怎么就成蛆了? 而对于张掖的愤恨,老人也并不在意,依旧低声哼着小曲,自顾在陆幺妹门前游荡。 直到张掖连续三天夜里不曾出门,老人因为喜悦无处宣泄,才不得不找上门来。 “话是重了些。” “可大年啊。” “你面带猪像,心中嘹亮这事,我说过你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装的那么假,难道怨我?” “哪天看破的?” “就是你举鼎那天,有人说你坏话,你那眼神……” “啧啧,傻子心里没有恨啊,蠢货。” 这一次对话,确实有些打击人。 该死的老头子,貌似真的能看破人心。 呆苶无法伪装,张掖有心摊牌,询问道蛊的事。 但想一想,还是忍住了。 人都有两面性。 师叔祖是因为陆幺妹,才在他面前说了这些平日不会说的话。 但直抒胸臆,是强者才有的权利。 他要是敢问不该问的话,弄不好师叔祖就让他明白,什么才是弱者应该有的态度。 没敢挑战权威,张掖心中不忿。 但好处也不是完全没有。 至少在他看来。 因为陆幺妹的事,师叔祖纵然有一些不好的谋划,也很可能把自己排除在外。 而有了陆幺妹,师叔祖便也算自己的一张底牌。 如此情况下,面对高轩,他便更有把握了。 ‘是时候把他刀了。’ 张掖有这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如此急切,哪怕是在观里也要动手,说起来也是高轩逼得。 这两天清净观的人来到合义县后,这家伙便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 通过裴铮的人脉,张掖已经打探到消息。 据说他加入清净观的事,已经十拿九稳,就差最后一拜了。 若是等他入了清净观再动手,会更麻烦。 “时间不等人,正好他今日又要去合义县,我这就动手。” 此事张掖也没瞒着裴铮,裴铮倒是也没拦着他。 只是劝说他自己想好,而张掖心中早有决断。 …… 日阳西沉,黑夜笼罩大地。 高轩由清凉观出发,去合义县赴约晚宴。 他独自走在路上,脸上有遮掩不住的兴奋之情。 清凉观啊,合义县啊。 他这样的天才,果然不应屈尊于此。 “唰。” 耳边忽然传来响动,像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高轩心中没有丝毫警惕,只是疑惑的扭头望向路边松林。 可这一看,他整个人呆住了。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眼含杀机的望着自己。 几乎没有任何武斗经验的高轩,惊惧之下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果然是个废物。” 他听到那人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看到一把长剑划破夜空。 “噗~” 像是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世界开始在眼前翻覆。 夜空一会在上边,一会在下边,大地也飘摇起来。 没有疼痛感,就是有点晕。 直到天地转了两圈,他忽然醒悟过来。 ‘我……好像被砍了脑袋。’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砍一个天才的脑袋?’ ‘我这就死了?’ ‘以后这世界上,就没有我了?’ ‘我的那些伟大构想,我的那光辉未来……’ 至死,他还沉醉在一个天才的美梦中。 而杀了他的人,却已经悄然抹去剑上的血,借夜色遁走。 事情顺利的出人意料,却又都在意料之中。 一个被天才光环包裹,包藏祸心却又没半分警惕的家伙。 死亡距离他,又能有多远? 第二十五章 道音 合义县·合义道场。 青烟缥缈,琴音环绕。 大殿之中,头顶玉冠、手握拂尘的净斋道长高坐。 自他而下,知县、观主、庙主等一众合义县高层,俱汇于此。 “因一些事务,耽误数日方来,诸位莫怪。” 静斋道长口上说着莫怪,脸上表情却很淡然。 显然。 这位从上面下来,负责统合各方权责的大佬,并不觉得迟到有什么问题。 而县中的一众高层,也只是吹捧着道长,并没有人发表不识抬举的看法。 职场上的事情,是被这群大佬玩明白了。 而上面端坐的净斋道长,也好似早就猜到这个结果。 “北上的行程,由知县带着官衙的人安排吧。” “其他前后收尾的工作,你们今天便在这里讲清楚。” 他说完,拂尘轻甩,双眼微眯,便开始于高台上默诵经文。 众人被搞得一愣。 左右对视,却发现无人能领会这位道长的意思。 确实。 前后收尾的工作,那是要涉及利益分配的。 今日这种公开场合,如何好讨论。 可就在他们疑惑不解之时,忽然有诵经之音袅袅而起。 “世上之人,率多嗜欲……” “心不动者,谓内心不起……” “故率性则神凝,久则神止,扰则神迁……” 经文声渐大,众人脸上的疑惑消失,各种情绪开始摆上脸颊。 “我有一问。” 排位靠门的位置,突然有人开口。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却是地方豪绅的一位代表。 “裴铮,不得多言。” 观主大声训斥,他是少数几个神态变化不大的。 见观主开口,裴铮深吸一口气,行了一礼,便准备坐下。 “何不让他说说。” 一个和善的声音响起,是观主对面的庙主。 “难得有人开口,道长何必训斥。” 知县也跟着说道,随后又望向裴铮,“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裴铮听了,目光望向观主。 观主沉思片刻,摆手示意他说。 “马匪南来,非一时之事,非一日之功。” “诸位不通知百姓也就算了,为何我等豪绅,也不曾被通知?” 他这一问,豪绅集团立刻轰乱起来,各个都要发表意见。 上方一众大佬则做闭目养神状,似是无人想回答这个问题。 便这么乱遭许久,终于县尉开口。 他的话无非是推拒之言,一众豪绅哪会认可。 就这么折腾许久,最后还是知县开口,说事后予以补偿,此事方才作罢。 只是此事过后,又有人言其他问题,少不得又是一阵争执。 如此反反复复,方方面面的利益,倒是真的在这道音之中,被血淋淋的撕开,曝露在大家面前。 “道长。” 忽然有人闯进大殿,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道音戛然而止,静斋道长也缓缓睁开双眼。 “何事?” 静斋道长依旧一脸平淡,只是其他人却淡定不起来了。 方才片刻,他们似乎是中了魔一般。 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有人在山路上,发现高轩师弟的尸体。”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众人忘了之前的尴尬。 “清凉观的高轩?”观主率先问道。 “正是那个高轩。”闯进之人答道。 “我去看看。” 静斋道长起身,不少人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一场诡异的会议草草结束,众人一同向城外走去。 …… 清净观·后山小院。 “一连三日,这【声律启蒙】,都是全须全尾?” 一老一少蹲在小院门前,如两个石狮子一般。 张口询问的是师叔祖,另一边持书核对的是张掖。 “全须全尾,没毛病。” 张掖再次确认后,抬起头说道。 师叔祖这才站起身,捋了捋山羊胡。 “那便是入了门,可以告知她了。” “我去叫她。” 听了这话的张掖,哪里还能忍住,推门便要进去。 “别动。” 师叔祖不满的怒斥一声,随后提了提衣袖,露出半截胳膊。 “读书人最讲礼节规矩,你这般闯进去算什么?” 他说完把食指翘起,对着院门敲动。 “叩、叩、叩。” 声音不急不躁,节奏稳定有序。 “以后你来幺妹这里,也要走正门。” 敲完门的师叔祖,兀自不忘给张掖下命令。 “是。” 张掖并不反驳,只是行了个道礼。 他觉得师叔祖已经魔障,还是不要与之争论的好。 “谁?” 屋内传来陆幺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不够清亮。 “幺妹啊,是我,净心道长。” 师叔祖说完,不满的瞥了张掖一眼,“还有大年。” “哦,稍等,师叔祖,我这就开门。” 陆幺妹的声音传来,但里边的门并没立刻打开,想来是在换常服。 “嗅嗅~” 师叔祖忽然皱动鼻子,靠近张掖道,“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呃……晚上做饭……” “闭口,没一句实话的狗东西,真不知道幺妹看上你哪里。” 师叔祖嫌弃的说完,便不再理会张掖,而是整理起自己的道袍。 自讨了没趣的张掖,并不觉得懊恼。 他大抵是习惯了这样的师叔祖。 “吱呀~” 院门被拉开,陆幺妹的脸被月光照亮。 “师叔祖深夜来访,不知有何事。” 她口中说着,还疑惑的撇了张掖一眼。 “却是特意来给你道喜的。” “幺妹,你如今已经踏上儒家至道了。” 师叔祖说的真挚,褶皱堆积如菊花。 陆幺妹则惊讶的捂住嘴,然后又不确定的看向张掖。 “真的,我们都守了好几天了。” 张掖说着还举了举手上的【声律启蒙】,“你那什么儒家学堂,已经连续三晚诵读这本书了。” “天呐!” 陆幺妹一脸惊喜,显然她是知道儒家至道是什么的。 只是这惊喜稍纵即逝。 很快她瞪得又圆又大的双眼中,便升起一层水雾。 师叔祖和张掖看的很是迷惑。 “你今日惹她不开心了?” 师叔祖后退一步,靠近张掖问道。 张掖摇头,并不满的看了师叔祖一眼。 这老家伙,怎么什么事都往他身上赖啊。 “抱歉,抱歉。” 缓了一下的陆幺妹,连连拱手道,“只是想起哥哥,他便是因为没能觉醒儒家至道,才……” 话未说尽,但二人也不敢追问。 “你如今虽已入门,但不可过于激动。” “须知蒙童境的儒修,算是三教中最脆弱的。” 师叔祖说着,摸了摸陆幺妹的头,以示安慰。 陆幺妹也努力抑制悲伤,不让自己情绪太过悲痛。 “你的【声律启蒙】,选的非常好。” “以它作为蒙童境的本经,你将来的选择会多很多。” 师叔祖主动切换话题,尝试分散陆幺妹的注意力。 果然,这招很好用,陆幺妹很快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师叔祖,我是意外进入儒家至道的。” 陆幺妹擦了擦眼睛,把二人请进小院继续道,“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我又需不需要进学院。” “讲究很多,等一下我一一道来。” “至于要不要进入学院,这要你自己衡量了。” 师叔祖略作思索,给出利弊道,“首先你吃过道胆,这一点会引起儒家修士的不适。” 陆幺妹默默点头,表示理解。 儒家自命清高,确实有些排外。 不适二字,只是师叔祖的委婉说法。 “其次你是女子。” “虽说女儒不少,但三阳路并无女学院。” 这自然不是假话,整个三阳路的儒学都不算昌盛,更妄论女儒。 “最后,便是你这儒修的来历,或许不正。” 说到这里,师叔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师叔祖,这是什么意思?” 张掖看起来比陆幺妹还要焦急,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们都知道蛊……那虫子的事,对吧?” 师叔祖主动把道蛊变成虫子,说的张掖一愣。 “知道。” 张掖和陆幺妹齐声道。 “你这儒修身份,很可能是那虫子赋予的。” 师叔祖的话,再次让二人一愣。 而张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打开系统观看陆幺妹。 他这系统有个好玩的地方。 那便是境界越低,对他越信任的人,他越容易看出属性。 而对那些境界高,又警惕他的人,便愈发的难判断。 陆幺妹恰好是前者,所以这属性瞬间蹦了出来: 【陆幺妹:体质7-9,精神:6-8,】 【儒修境界:蒙童境(本经:声律启蒙)】 【天赋:救苦天尊f型基因(10+%)技能:救苦天尊修行法(入门)】 【特殊存在:儒·脑蛞蝓(幼体):可通过吸食宿主精神力,增强精神对世界感知】 变化很大,张掖不由多看两眼才看明白。 首先,多出一个精神属性。 其次,多了一个儒修境界。 最后,便是基因虫卵。 在张掖体内,它变成了道体蛞蝓。 而在陆幺妹这里,它变成了【儒·脑蛞蝓】。 一个是身体,一个是精神,这差距有点大。 “应该是因为那只虫子。” 张掖说完,又找了一个理由道,“我身体里也有虫子,所以能感觉到。” 他这话说完,师叔祖便诡异的看向他。 “我身体里也有,怎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院外忽有诵经声响起。 “是时,元始天尊,说经一遍,东方无极……” 听闻诵经声,师叔祖的话语忽然顿住。 他缓缓扭头望向院墙,那双眸深处,似有复杂情绪涌动。 第二十六章 自创技能 道音缓缓落下。 院内院外,皆寂静无声。 “李师弟,别来无恙。” 院外声音传来,师叔祖的手抖了一下。 “无恙。” 他开口,声音冷漠。 “我循道音而来,这院里,有人杀了高轩。” 院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如常。 陆幺妹的目光稍作游离,望向张掖。 张掖咧咧嘴,什么都没说。 师叔祖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哦!” 他应了一声,再无其他。 院外也沉默了好一阵,才再次有声音传来。 “李师弟,高轩是清凉观道修天才,我也同意他进入……” “那又如何?” 师叔祖开口,无情的打断对方的话。 “弑杀同门,是要……” “你没杀过?” 又一次打断对方,而且话语更加激烈。 张掖瞪大眼睛,挑眉望向陆幺妹。 那眼神仿佛在说: 师姐,吃瓜! 院外再次沉默许久,最后有一声叹息传来。 又等了一阵,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今日便到这里吧,明早你来大殿,大年你别来。” 师叔祖说完,便起身往外走。 只是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住脚。 “大年。” “啊?” “这几天不要去读早经了。” “哦。” …… 弑杀同门这种事情,是不好宣之于口的。 可师叔祖说了,而且全无顾忌的在许多人面前说了。 于是第二天。 关于那位了不得的净斋道长弑杀同门的故事,便开始在道观中流传开。 所谓三人成虎。 分别于早晚来看张掖的赵大力、裴铮,给他带来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但张掖相信,如今流传在道观里的故事,绝不止这两个版本。 而事实,绝对比故事更精彩。 “师叔祖跟你说,他身体里虫子的事了么?” 吃午饭时,张掖问起陆幺妹。 “没有。” “那他说你身体中的虫子,会有什么副作用么?” “吞噬我的精力。” 陆幺妹伸手指了指脑袋,“应该会长期伴有偏头痛。” “那我呢?”张掖又问道。 “让你的体质长期不能达到定点,就是实际水平低于潜力。”陆幺妹说道。 张掖想象自己的底线体质,颔首表示理解。 “它们不会造成其他危害?”张掖有皱眉问道。 如果只是如此,那这东西的副作用就太小了吧。 “师叔祖说,这些虫子他都处理过,所以副作用不严重。” “他还说,我的副作用只有一个,而你和其他师兄的,还有一个别的副作用。” 陆幺妹说完,不等张掖询问便嘟嘴道,“可我询问,他不说。” 张掖缓缓点头。 猜测着师叔祖那不曾说出的副作用,会是什么。 …… 下午陆幺妹又去师叔祖那里学习。 按照她的说法,她算是拜在了师叔祖门下。 虽然儒修和道修不同。 但儒修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自学度极高。 因此师叔祖带她,问题不是很大。 张掖则躲在自家小院,准备加点。 是的,他又有属性点了。 之前在合义县呆了十余天,后又回到道观呆了十余天。 这期间,修炼他都没停下。 如此前后总共二十三天,正够他把天赋融合度提升至百分之百。 而百分之百的天赋融合度,不负众望的来了一个属性点。 如今他的体质来到【19-21】,天赋后面则不再有数值。 属性点后面是喜人的【1】。 “虽然很想留给下一个修行法,可是……” “下一个修行法在哪里?” 前后四个月,张掖直接从0基础,肝到一转圆满。 这样的速度,他向裴铮问过,观里可曾出现。 “有。” 裴铮当时回答的非常笃定,“那些变异的师兄弟,修炼的可快了。” “我说真的,难道就没有可能?”张掖不死心的问道。 “大年啊,我知道你因为净斋道长,压力很大。” “可你不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很容易让身体发生异变。” “还有,如果真有人能四个月完成一胆,那他一定是发生了隐形的异变,是会被活活烧死的。” 对于裴铮的说法,张掖有些不信。 总有些天才,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吧? 于是他去藏书阁查了查,还真有两三个月就完成一胆的。 但正如裴铮所说,那些人真的变异了,只是潜伏期有长有短。 面对这种情况,张掖可不敢说出一胆圆满的事情。 更不敢讨要第二颗道丹,以踏入二转。 于是。 张掖决定把属性点,用在十方剑法上。 好消息是,剑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坏消息是,不能通过修行法改变基因,属性点的获得又变慢了。 喜忧参半? 不。 全是忧愁,没有喜悦。 “加点。” 躺在床上的张掖,眼看着【熟练】和【精通】缓缓叠加。 不等它们彻底变化,张掖再次进入小院世界。 依旧是两道身影训练,依旧是悬空感悟双方细节。 就这样不知多少次后,张掖从小院世界中退出。 “呼呼呼~” 院落中,张掖挥舞双手剑,动作干练又顺滑。 “大体所有招式,都能对半拆开重组。” “而且对发力点、攻击角度等细节,处理的更加细腻。” “再加上我是感受两个十方剑法身影对练,所以对战使用十方剑法的武者,胜率极大。” 张掖总结了一下感受,觉得收获满满。 尤其是看着【十方藏剑式】的级别,也从熟练变成了精通,就更高兴了。 “说起来,那两道对战的身影,同时在脑海出现。” “感觉就像两个自己战斗,特别像老顽童的左右互搏。” 左右互搏? 这想法一生出来,张掖便不可控制的想要尝试。 他又寻来一把长剑,想要一左一右双手使用十方剑法。 但他很快发现问题。 十方剑法是双手剑法,虽然也有单手动作,但很少。 再加上双手剑沉重,提着两把有些别扭。 “先用树枝代替双手剑,减重后尝试一下。” 张掖去了院外,折下两断树枝。 随后又回到小院,开始用两个树枝演义剑法。 因为树枝轻盈,哪怕一些需要双手使用的剑技,用单手也能使出来。 所以他很快便感受到,貌似自己真的可以左右互搏。 两只手使用的剑法,明显不在一个节奏。 可只要控制好身体的协调,其他都不是问题。 无论是脑子,还是手,都能很自由的去做。 就这么练了一会,属性版忽然跳了出来。 张掖凝神望去,发现技能中果然多了一条【左右互搏】。 而且这技能一出现,便是熟练级。 第二十七章 风雪 师叔祖又变回熟悉的样子。 高高在上,沉默寡言,鲜于出现,神秘莫测。 当他回到制高的王座后,张掖回想那几个夜晚。 恍然如梦。 若不是陆幺妹还不时在他耳边提起几句,师叔祖又教她如何引导精神世界什么的。 他真的会把那几个夜晚,当成一场梦。 “人,怎么会分裂到如此程度?” 他觉得,师叔祖应该是精分了。 但这世界没有心理医生,所以他的病…… 大抵是好不了了。 马车晃晃悠悠,在风雪中北上。 十月末的三阳路,已然到了下雪的季节。 张掖穿着单薄的衣衫,跟三个师兄挤在一个车厢中。 他穿的少,不是因为强悍体质可以抵抗严寒。 恰恰相反。 他要让严寒侵蚀体质,进而获得属性点。 在不能依靠修行法获得属性点的日子里,生活就是如此的残酷而又寡淡。 全无快乐可言。 此时合义县的大军已经开拔,张掖等人正跟着队伍一起北上。 他靠在车窗旁,掀开窗帘,借着天光看着书。 “什么书,看的这么专注?” 问话的是闫师兄,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大乾百教杂谈】。” 张掖说着,把书名亮出来,让闫师兄看了一眼。 “没看过,前朝的书?”闫师兄好奇道。 “不,本朝写的。” 张掖翻开扉页,露出上面的作者名——陈寅。 “哦,我记得他,【乾史】的编撰之一,对教派史研究很深。” 闫师兄说着,从张掖手中拿过书,把目录大体扫了一遍。 “这书不够细,就是一个教派发展框架,你对这东西有兴趣?” 张掖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对大乾之前的历史,有些好奇。” 声音虽小,却还是引得另外两个师兄看了过来。 “不必这么小声,朝廷虽然不让百姓非议历史,但对我们这些道人,管的并不严。” 闫师兄笑着摆了摆手,随后书还给了张掖。 “大乾之前的事,因为大乾和我大琼两朝封禁史书,所以确如迷雾一般。” “但恰恰是这迷雾,就更让人好奇了。” “师兄研究过?”张掖忍不住问道。 “你手中这个,应该是禁书吧?”闫师兄不答反问。 张掖颔首。 他这书是大力帮他收罗的,确实是禁书。 但便如闫师兄所说,朝廷对佛道儒三家的管理,是比较宽松。 所以他只要不宣扬,看看还是没问题的。 “你觉得大乾之前的历史,跟宗教有关?”闫师兄又问道。 张掖再次点头。 “主要是大乾立国,便是依靠弘佛。” “所以我觉得,在大乾立国前,佛教应该很有实力。” 对于张掖的看法,闫师兄点了点头。 “但其实我道家,当时也很强大,只是性子使然,不似佛家那般招摇而已。” 闫师兄补充了一句,似是在为道家鸣不平。 张掖善意一笑,没有接话。 他不是来辩论哪个教派更权威的,无意在这方面着力。 闫师兄见张掖不说话,便明白他的想法,不再宣扬抑佛颂道的理念。 “你从这书里,看出什么?”闫师兄转移话题道。 “我猜测,大乾之前,或许没有王朝。” 张掖凝眉思索,脸上多了几分沉重,“亦或是有,也是以宗教为主体的王朝。” “以宗教为主体?” 闫师兄呢喃着看向张掖。 “王权神……” “嘘~” 闫师兄猛地止住他的话,道,“这是不能说的,哪怕是在道观里,也不好宣之于口,更别说在外面了。” 他说着眼神往外面一挑,示意车厢外还有车夫呢。 张掖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痒痒,想继续跟闫师兄讨论一下。 倒不是他多爱聊天,只是身边实在无人可以讨论。 大力粗鄙,眼中全是钱财。 裴铮安逸,只想着当好一个地方豪绅。 陆幺妹对历史毫无兴趣,每日只是读书修儒。 估计这会,在师叔祖马车中的她,还在读那些儒家经典。 “对于大乾之前什么样,私下里大家有很多猜测,你说的这个,也是其一。” 闫师兄仿佛看出张掖的想法,便隐晦的跟他讨论起来。 “但相较于其他想法,你这个过于激进,容易撼动王朝根基。” “还有就是。” “如今佛道儒三家昌盛,对大琼来说,似有尾大不掉之势。” “如果你这说法再一盛行,那朝廷必与三教不合,到时候……” 说到这里,闫师兄向窗外撇了撇。 张掖扭过头,便看到车窗外鹅毛般的大雪。 透过瓣瓣雪花,张掖看到一辆无遮马车,正在不远处的旷野中艰难前行。 呼啸的寒风卷集着雪花,劈头盖脸的打在拉车的男人身上。 他身后的车板上,一个村妇用身体罩住了两个孩童。 村妇和孩童旁边,还有一个斜依在车板上的老妪。 她闭着眼睛,双手互插在袖子里,任由寒风与雪花吹打脸颊,一动不动。 或许。 她已经死了。 便如。 那些躺在旷野中,被雪堆积成坟的赶路人。 这辆人力马车,还有风雪中的很多人,也包括那些躺在地上的死者。 他们都是跟着大军,想要回到自己家乡的人。 但饥饿寒冷考验着他们,死亡距离他们很近。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这番场景看下来,张掖也就只能说出这两句话了。 他伸手穿过雪花,把窗帘放下。 “你这两句话,是词里的?”闫师兄问道。 “不记得了。” 张掖心情欠佳的摇了摇头,无意讨论这个话题。 闫师兄也不再说话,车厢中沉默下来。 张掖又翻开【大乾百教杂谈】,尝试从里面窥视历史中的秘密。 …… 车厢很大,很暖。 师叔祖端坐正中,陆幺妹在他身前打坐。 车窗的帘子开着,师叔祖看着窗外。 偶尔有人在风雪中倒下,他的目光会没有半点波澜的扫过。 “呜~” 陆幺妹忽然出声,惊扰了沉默的师叔祖。 他扭过头,看着陆幺妹泛红的脸,眉头渐渐皱起。 “幺妹,哪里不适?” 师叔祖询问,但陆幺妹并没有停下打坐回答。 她的喘息声开始渐重,胸口如风箱般起伏不定。 师叔祖双眼瞪大,立刻举起双手捏了一个法诀。 瞬间。 他眉心位置出现玄光,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紧接着那玄光之中,伸出一根枝条。 枝条之上,五朵挨着的雪白棠棣花错落其间。 “着!” 师叔祖法诀一引,棠棣枝条立刻飞出,悬停在陆幺妹头顶。 朵朵花瓣飘落,坠入陆幺妹的发丝之间,隐入其中。 “呼~” 陆幺妹长出一口气后,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 师叔祖法诀再引,失了许多花瓣的棠棣枝条,重新钻入眉心。 “噗~” 随着枝条消失,陆幺妹吐出一口幽黑血液。 “咳咳~咳咳咳~” 她咳嗽着醒来,脸上潮红缓缓消失。 “师叔祖,我这是怎么了?” 缓过一口气后,她向师叔祖问道。 “是我错了。” 师叔祖没有回答她,而是一脸苦涩的说道。 “嗯?” 陆幺妹不解,疑惑的望向师叔祖。 “那虫子,本该用于缓解你道胆与身体之间的冲突。” 师叔祖开口,双眸之中显露痛苦。 “可它却意外的,成为你儒修的载体。” “这种情况下,你道胆散发出的药力,身体无法吸收,所以……” 声音顿住,师叔祖目光望向窗外。 旷野上,一人被大风吹倒,向后翻滚了好几圈。 但他并未气馁,依旧努力爬起,可风很大,又一次把他吹倒。 师叔祖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双眼出神。 “那……我刚刚是身体异变了么?”陆幺妹思索片刻,压制着心中恐怖问道。 师叔祖缓缓点头,目光却依旧望着窗外。 他的眼中不见喜悲。 目光也只是盯着那个挣扎着,与风雪抗争的身影。 “我会死么?”陆幺妹冷静下来,小声问道。 “人都会死。”师叔祖开口,声音飘忽不定。 “我还能活多久?”陆幺妹追问。 “比我久。” 师叔祖终于转过头,不再看那被风雪吹倒,再没能爬起来的身影。 “那……师叔祖还能活多久?” 陆幺妹再次追问,并望向师叔祖那无悲无喜的双眸。 “几天吧,不会太久了。” 他的话让陆幺妹一愣,后者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我无法确定你具体的死亡时间。” “异变通常是以我们不能理解的方式发生,这也是它无法避免的原因。” “如果你胸口没有道胆,仅是自然异变,你精神世界中的儒家学堂,是可以压制它的。” “但如今……” 师叔祖再次止住话头,目光望向窗外。 风好像小了一些,但雪更大了。 “师叔祖,这件事……您能不告诉大年么?” 陆幺妹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可以。” 师叔祖轻声说着,好似怕惊扰了吹进车厢的雪花。 陆幺妹则沉默着,如师叔祖一般望向窗外。 白茫茫的大雪,横铺在天地间。 它是那么的轻。 又是那么的重。 第二十八章 天赋 棠棣枝丫消失的一瞬间,净斋道长猛的睁开双眼。 他怔怔的呆滞片刻,忽然捏动法诀。 “嗖~嗖嗖~~” 法诀指向眉心,一道玄光出现。 一直跪坐在他侧前方的道士,见此把手摸向腰间。 “道长,是有危险么?”他谨慎的轻声询问。 “稍安勿躁。” 净斋道长说着,法诀指向玄光。 “道言:昔于始青天中,碧落……” 玄光之中响起诵经声,那声音若有波浪,缓缓向一侧推进。 “唰~” 净斋道长指尖隔空轻挑,不远处的窗帘瞬间卷起。 目光透过风雪,顺着声波飘荡的方向望去,正看到师叔祖的马车。 净斋道长双眼微眯,眉头缓缓皱起。 他身前道士半起身,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 “是……李道长的车驾。” 道士缓缓开口,回身望向净斋道长。 “是他。” 净斋道长颔首,随后思索着问道,“当年那事,你还有印象吧?” 道士颔首,脸上表情变得复杂。 “年轻气盛时做的几件错事之一,又怎能忘。” 他说着哀叹一声,又道,“我记得当年他离开,公子送他出城时,也是大雪纷飞的日子。” 净斋道长点点头,道:“父亲当年曾说,他的道根与众不同,或能充实清字观的道途,只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公子。” 道士脸上复杂表情褪去,只剩下坚定,“大道唯艰,似他这般软弱性子,即便没有那事,又能走多远?” “也是。” 净斋道长点点头,随后又思索着问道,“我记得他当年离开时,道根尽毁,是这样吧?” “是,公子。” 道士回答完,目光扫过飘荡的玄光,忽然一怔,“公子,莫不是李道长的道根……” 净斋道人缓缓颔首。 “这里面……” 道士望向自家公子,神色越发复杂。 “等解除望平县之围后,我……” 净斋道长顿了一下,“你找他谈一谈吧,总要询问一番才好。” “是,公子。” 道士应下后,便坐回自己位置,不再言语。 净斋道长又向外看了一眼,才收回道音,关了窗帘。 …… 望平县城门紧闭,县中兵士列阵城墙。 城北山坡,横七竖八建了许多临时军营,乱军就在那里。 而城南门下,又有许多难民扎堆,胡乱的驻扎在这里。 他们是家园被烧,没了去处的农民,想要进城讨一条活路。 可望平县城却不敢开门。 他们怕这些难民中,藏着叛军借机控制城门。 退无可去之处,进无城门可入。 这些难民便聚集在这里扎堆,胡乱过活。 城里也不是完全不管他们。 偶尔会抛下一些粮食,供他们勉强度日。 但终归僧多米少,难活的紧。 “大丫,剩下的你自己吃吧,我吃饱了。” 只喝了两口稀粥,半躺在薄毯上的老人说道。 “道长还是再喝两口吧,吃饱了才好养伤。” 大丫轻声说着,又把碗送到老人身前。 老人配合着喝了两口,再次开口道:“够了够了,这次真的够了。” 他说完扭动了一下身体,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 只是动作间,破烂的衣衫处,正好露出皮肤。 而那皮肤上,充满了花瓣状的紫色烙印。 大丫目光在那花瓣上扫了一眼,赶忙从一旁扯过一个毯子,盖住这些伤痕。 “你倒是小心谨慎,跟你那哥哥很像。” 老人说着一笑,那笑容居然颇像清玄道长。 “我哥哥在观里,还像在家里那么傻么?” 大丫一边快速喝着稀粥,一边向老人问道。 “许是读了书吧,变聪明了,总之不像你说的那么傻。” 老人说着,又苦笑着摇头道,“但这心是真的狠,比我狠。” 大丫扒拉着稀粥,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她不得不加速,因为旁边有人红着眼看着她了。 慢条斯理的吃,她怕是没那个时间。 等彻底吃完,她把碗底向外展示了一下,那些人才不舍的望向别处。 “我哥说,人不狠,站不稳。” 大丫收起破碗,才再次开口。 这话是张掖杀了马贼,睡醒后跟大丫说的,她印象深刻。 “人不狠……站不稳……” 老人呢喃着,苦笑摇头。 这话他听听行,让他做,他做不到。 “道长,那些人……” 大丫压低声音,望向不远处走来的一群人道,“真的认不出你?” 老人顺着大丫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认不出来,他们只以为我还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如今……看恢复情况吧。” 原来这老人便是北上的清玄道长,只是不知怎么变成这番模样。 “他们好像在……让人往一个东西里滴血。” “道长,那是在做什么?” 大丫站起身眺望一眼,又坐在地上向清玄道长问道。 “测试天赋,看来他们这次造反,是想要争取一些权利。” 清玄道长回应着大丫,猜测着说道。 “就像我哥哥在观里,做过的那种天赋测试?”大丫显然更关注前者。 “对。” “那道长,你说他们争取权利,什么权利?”大丫又问道。 “除了传教,再无其他。” 清玄道长说着,侧身向远处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人已经向他们这边走来。 “不说了,免得暴露,你正常测试就好。” 他说完缓缓闭上眼睛,假作睡了过去。 那些人也很快走了过来,对附近年轻人一一测试。 很快轮到大丫,她按照那些人的要求,把一滴血挤在一个两仪罗盘中央凹槽处。 “嗡~~” 血液落下去不久,两仪罗盘忽然震荡起来,这个意外让在场众人具是一愣。 就连假装睡觉的清玄道长,都缓缓睁开双眼。 “白莲至道修炼天赋?” 那举着托盘的人惊叫出声,随后抬头望向大丫。 大丫有点懵。 这跟哥哥和清玄道长给她讲的天赋测试,有些不太一样。 “我们说的是道修天赋测试,是身体上的测试结果。” 耳边忽然传来清玄道长的声音,大丫本能的低头望向清玄道长。 “不要看我,这是传声入耳,他们听不见。” 大丫赶忙控制本能,学着以前哥哥的样子,迷惘的望向眼前兀自惊讶的测试者。 “白莲至道,跟我给你讲过的道家至道一样。” “或者说,白莲至道,便属于道家至道中的一个分支。” 这声音刚传进大丫耳朵,她身前那人便拉住了她。 “姑娘,可有家人在左右?” 这声询问,又让大丫本能的要低头。 “回答没有,不要怕,你有这样的天赋,即便去了叛军那里,他们也只会好生供着你。” 耳边再次响起清玄道长的声音。 “没有。” 大丫立刻回答。 “这样啊,那你跟我等去教中可好,以你的天赋,必被圣母看中……” 那人开始劝说大丫,甚至把手中罗盘交给别人。 显然在劝通大丫前,是不准备离开了。 “你暂时跟他去,等我伤势恢复了,会去找你。” “那时你若想离开,我便带你离开。” 清玄道长的声音非常笃定,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被伤势困扰。 “我想想,可以么?” 大丫却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询问着说道。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那人虽然应下,却不肯走。 大丫拿他没办法,只好点点头,假装蹲下收拾东西。 左右磨蹭好一阵,她又抬头道:“你让我想想,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吗?” 那人答应一声,向后退出数米,目光也看向别处。 只是余光不时扫向大丫,显然是怕她跑了。 “我走了,你怎么办?” 大丫假作收拾东西,小声问道。 “我没事,已经恢复很多了。” “而且这两日,清凉观的人也该来了。” “你去了那里,不用害怕,多则半年,少则数月,我必去寻你。” 听了清玄道长的话,大丫点了点头,同时把自己的一些散碎东西拿了起来。 “我跟你们走。” 她这话一出,不远处那人立刻笑开了花。 “好好好,快随我去见圣母。” “她老人家见了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那人拉着她,一刻不停的离开南城门下,从西面绕向北山坡。 第二十八章 消息 三千精兵,阵列望平县东。 军营延绵数里,拒马、壕沟,遍布狂野。 叛军驻扎在城北半山坡,营地乱糟糟,但人数比援军多了数倍。 叛军、援军、城内守军。 三方呈犄角之势对峙,谁都没有急着发动进攻。 这两天风雪太大,实在不适合打仗。 不过。 大部队虽然没有动作,三方探子却没闲着。 密林、北坡、西山下。 所有险要之地,都是他们交战的地方。 尤其是在夜晚,更是常有暗箭、突袭发生。 张掖自然不用参与这样的任务。 但他还是提出申请,希望能就近出营探查。 毕竟是难得的机会,他真的很想亲身感受一下古战场。 可惜他的申请被驳回了,并且是师叔祖亲自驳回。 不只是他。 还有他的那些师兄,也都被严令禁止出营,只能日夜拱卫在师叔祖身旁。 “我们这身份地位,若是去军中效力,可当不上都头。” 几个杂役弟子闲聚在一起,闫师兄拍打着张掖肩膀。 “没有军士拱卫,是很容易战死沙场的,师叔祖也是为你好。” “我就是想就近看看,还没上过战场呢。”张掖有些郁闷道。 前世看电影电视,那战场看的是相当爽。 如今有机会亲身感受,却不能参与其中,张掖真的有些郁闷。 “大年,你弄那么多把剑干什么?” 陈凯师兄指着张掖腰间,一长两短三把剑问道。 “师弟最近自创了一门左右互搏之术,长剑暂时用不出来,短剑倒是可以。” 提起这事,张掖忍不住挺直腰杆。 要说穿越以来,修炼方面最让他自豪的事情,便数这个了。 “左右互搏?”陈凯师兄挠了挠鼻子,道,“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怪不怪的,让他耍耍不就知道了。” 开口的是最好热闹的郝师兄,在他的起哄下,其他师兄也要看看。 张掖自然不会拒绝,直接起身拔出两把短剑。 说是短剑,其实与寻常铁剑不差多少。 只是在他那把双手剑的对比下,才显得短了。 “唰~” 几乎只有一声响动,两把长剑便被张掖同时拔出。 他先是左右手各舞动一个剑花,随后扫视一眼军帐。 “去外面吧,这里太狭窄了。” 张掖的提议得到一众师兄肯定,众人赶忙披上衣物走出军帐。 外面下着雪,但不如前两日那般大了。 可天地间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看好了。” 张掖说着,左刺右劈砍,同时身体向右扭转。 借着扭转之力,左手刺出长剑在力尽时横斩,右手长剑则顺势下滑。 身体扭转过半,前后互换之时,张掖左手长剑反握。 等他彻底转过身,右手长剑轮圈挑击的同时,左手倒持长剑也紧跟着上撩。 “怎么样?” 停下动作,张掖扭头向一众师兄问道。 可众人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难的。 “好~” 中气不足的喝彩声响起,引得众人扭头侧望。 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在叫好,推着他的则是陆幺妹。 “这位是……清玄道长?” 陈凯率先喊了出来,其他人也都是一愣。 张掖更是仔细上前看了两眼,才确定是清玄道长无疑。 只是这长相……也太老了吧。 ‘强吧……拿命换的!’ 裴铮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惊得张掖打了一个冷颤。 他之前还想转武修呢。 可如今看来……还是再想想吧。 “这剑法你们看不出门道,要实践才行,陈凯,你跟他练练。” 虽然中气不足,但清玄道长的精神不错。 而有了他的认同,众人也不太好小看这个左右互搏了。 “陈凯师兄,小心了。” 张掖也不含糊,直接双剑上挑,来了一个十方剑法的起手式。 “我倒要看看,双剑的十方剑法,有多强。” 陈凯说着,抽出自己长剑,同样摆出十方剑法起手式。 二人对峙片刻,便忽然冲向对方。 因为都是十方剑法,所以两人打起来以后,对招特别猛烈。 而这战斗一开启,左右互搏的优势便明显了。 张掖的右手剑,守势多,攻势少。 而他的左手剑,却始终猛攻。 期间几次。 张掖两把剑的不同招式,拉扯着他的身体几乎失衡。 但最后都被他强行扭转回来,并且越攻越猛。 十余招后,张掖的剑便笔直的搭在陈凯咽喉。 “咕嘟~” 陈凯师兄咽了一口吐沫,随后后撤收剑。 “不打了,不打了。” “这感觉,就像是同时跟两个人打架。” 他嚷嚷着说道,全没了一开始的兴奋。 “这还是在大年收着打的情况下,否则你不使用远超他的力量,三招之内,必败无疑。”清玄道长笃定的说道。 “真的?” 陈凯有些不信,扭头望向张掖。 “额……不好说,主要是我也修炼十方剑法,所以对这剑法太过……” “得得得,那就是真的呗。” 陈凯摆手示意张掖不要说了,随后靠近道,“师弟,看在师兄我教你修行法的份上,这左右互搏,你教我如何?” “没问题,但这个挺难的。” 张掖自然不会反对,但正如他所说,这个真的有点难。 他能学会,靠的是加点时,出现在小院中那两个互相搏斗的身影。 他们会同时把自己的动作细节,输入他的记忆之中。 如此在那个世界数年时间,他才形成的这种分裂大脑和身体的本能。 而陈凯师兄,显然没有这样的好运。 “也教教我。”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也学。” “大年,可不能厚此薄彼,失了人心啊。” 一众师兄围上来,都要学。 就连一旁的清玄道长,也让陆幺妹推他上前。 “你们先用两根树枝,尝试在雪地中左手画圈,右手画方块。” “等能自如操作,咱们再往下学。” 张掖直接现场教学。 师兄们,包括清玄道长和陆幺妹,立刻去寻找树枝,当场尝试。 还别说,闫师兄、清玄道长,这两人还真很快就会了。 至于其他师兄,包括陆幺妹,都暂时做不到自如。 “再往后,就是不停叠加复杂程度。” “从简单图形,到写字作画,总之训练的两只手能各自独立。” 张掖其实也不知具体该怎么做,他也只能给出一个大体想法。 “思想呢?要如何一分为二?”清玄道长问出了关键问题。 这个张掖真没办法回答。 他是强制的被两道身影反馈的信息灌输数年,才自然而然形成的。 如何通过练习获得,他给不出来。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达成这种能力,却能分享使用这种能力时的那种感觉。 “大脑要高速旋转,几乎完全专注于两种武功的施展。” “但又要留一份力,推演两种功夫使用时,身体的不平衡和变化,还有对敌人招式的反应……” 说到最后,张掖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难度着实太大。 “啪。” 清玄道长直接扔了树枝,“这估计只有拥有丧我之能的人,才能做到。” 闫师兄赶忙在一旁点头附和。 但凡是个人,脑袋还能掰成八瓣不成? “大年,你跟我过来。” 放弃学习后,清玄道长把他叫到身边,“你有个妹妹叫大丫,对么?” 张掖一愣,赶忙激动的用力点头。 “我见到她了,当时在官道上……” 清玄道长讲述了两人相遇的过程,说起来并不复杂。 道长因为一些原因身受重伤,为了躲避追兵,他控制身体加速衰老。 这倒是骗过了敌人,但也让他的体质变弱。 再加上原本就重伤,导致他彻底撑不住了,晕倒在路边。 也就是这个时候,与家人跑散的大丫遇到了他,并在路边救起他。 两人想南下,去合义县。 但当时叛军的骑兵在合义县附近,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便只能伪装成难民,北上望平县城。 只可惜这边已经封城,没能进去的他们决定暂住在南城下。 后面便是大丫被带走的事情,清玄道长都没有隐瞒的说了。 “这么说……” 张掖的脸色有些难看,“大丫被叛军带走了?” “应该会被圣母收为弟子,至道天赋少见的很。” 清玄道长颔首,脸上没有半分焦急。 张掖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 大丫落到圣母手中,这让他怎么救? “大年,你也别太着急,至少她现在没事。”陆幺妹在一旁劝导。 张掖点点头,认同了陆幺妹的说法。 这结果,已经比自己预想的好了。 “大丫于我,有救命之恩。” “等我伤好了,自会再去一趟白莲教,把大丫带回来。” 清玄道长的话,让张掖眼睛一亮。 “此话当真?” 他问完这话,眉头忽然一皱。 再去一趟? 莫非道长之前…… “若不是那圣母身旁有几个护法,上一次我便杀了她了。” “不过无妨,虽然不曾杀死她,却也重伤了她,想来这场战斗,也就到此为止了。” 清玄道长说着,目光向北山坡望去。 “到此为止?”陆幺妹稍稍不解。 “道长觉得,这仗打不起来?” 张掖理解的更快一些,思索着问道。 “各方都得了利益,还打什么?” “当然,他们会有一个好借口。” 清玄道长说着,把头转向西南,望着大雪中的难民。 “他们会说……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第三十章 不把握 仗,还是打起来了。 在一个大雪退去,艳阳高照的日子。 三军对峙,率先冲锋的是从合义县过来的援军。 他们气势最旺、求战之心最急切。 三千兵马出动两千,步兵正面冲锋,骑兵右侧骚扰。 左侧空挡留给望平县守军。 但他们战意不浓,跟的很慢。 这也导致援军的推进,在敌人骑兵切入左翼后受阻。 “那么大个空挡,这帮守军居然不跟上?” 郝师兄指着援军左翼空挡,愤怒的大声质问。 可这里并没有望平县的人,所以没人能回答他的质问。 张掖看了一眼前方的师叔祖,沉默着没有说话。 “可能他们就不想打。”闫师兄开口,淡然说道。 “什么意思?” 一众师兄弟都望向他,唯有张掖依旧望着师叔祖的背影。 “叛军和守军,都是望平县人。” “他们之间,沾亲带故的情况很多,所以……” 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到了。 一众师兄弟都忍不住点头,表示认同。 “这么说,就我们合义县是大冤种?”郝师兄不忿道。 “呃……” 闫师兄看了师叔祖一眼,终于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或许这也就是场戏,没看叛军的主力只守不攻么。” 陈凯师兄忽然开口,指着战场中心说道。 众人都望向那里,还真如陈凯师兄所说,叛军一直保持着守势。 “打两场,对朝廷有个交代,这事,也就过去了。” 闫师兄终于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张掖这才瞥了闫师兄一眼。 其实,他的想法与闫师兄相同。 而且,他的想法已经从裴铮那里,得到验证。 不止得到验证,裴铮的消息要更具体。 按照他的说法,平叛虽未结束,但高层已经连谎报多少战损,获得抚恤金后要如何分配,都已经在私下敲定。 作为损失最惨一方的地方豪绅,在这次分润中获得了“应有的利益”。 但这事上,张掖对这些并不关心。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陆幺妹给他讲的,师叔祖那句“我要死了”。 没人能预判到自己的死亡,除非他自己找死。 而能让师叔祖找死的,又该是谁呢? 这其实不用过多猜测,甚至不用排除法。 想一想那天晚上,师叔祖对净斋道长的态度,答案便一目了然。 可问题的关键是。 一个要死的人,为什么整天带着一堆平日都懒得理会的杂役弟子? 在来这里之前,师叔祖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一见的存在。 可来这里之后,不说寸步不离,但至少众人行踪都在师叔祖掌控之中。 张掖和陆幺妹好一些,可也没有完全脱离掌控。 把这些问题综合在一起,就由不得张掖不多想了。 哪怕师叔祖有过口头承诺,让他转武修,在未来保护陆幺妹。 可谁知道死亡和未来,哪一个先到。 如果因为一些原因,师叔祖改变主意。 那他张掖,岂不是死的太冤了? ‘把性命压在在一个精分患者的承诺上……’ “不把握啊!” 这样一想,张掖便迫不及待的规划起退路。 首先是净斋道长。 师叔祖的必死,大体应该是想与这位同归于尽。 而能逼得师叔祖同归于尽的净斋道长,肯定是寻求庇护的第一人选。 可二人素不相识,他对净斋道长的秉性也不了解。 加之他若投奔,算是临阵叛逃。 这种叛徒,不要说张掖愿不愿意低下头做。 便是他真做了,那净斋道长敢认? 就算他敢认,他以后能不防着张掖? 再说。 名声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你可以不珍惜,甚至当它不存在。 但是。 一定不能让它臭了。 名声要是臭了,这人生也就毁了大半。 排除净斋道长,张掖第二个想到的是观主。 无论如何,他是清净观的最高领导,他有底蕴和实力。 不过。 从自己通过赵大力告发师叔祖那件事上看,这位太过隐忍。 而擅长隐忍的人,通常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出头。 比如上一次,他就不曾为自己出头。 这一次找过去,估计结果不会更好。 ‘如此看来,观主也不把握,那就只有清玄道长了。’ 这倒是一个富有正义感,且愿意为他出头的人。 只可惜身受重伤,也不知关键时刻扛不扛得住。 ‘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正思索着,身体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大年,想什么呢,回营了。” 被唤醒的张掖,赶忙跟着众人一起回营。 …… 夜,军帐。 “道武同修?” 听到张掖的请求,清玄道长神色一怔。 他当然希望张掖转武修,可同修的风险…… “道长说过,武胆与道胆不同。” “道胆悬在上丹田,而武胆悬在下丹田。” “所以弟子以为,二者或可兼修。” 张掖一脸真挚,就差把一颗心掏出来了。 可清玄道长依旧有些犹豫。 他实在不想一颗好苗子,毁在急功近利上。 “要不然,道长,你先教我十方剑法修行法?” 张掖换了个思维,尝试攻破清玄道长的犹豫不决。 “修行法……” 清玄道长有些意动,“你救苦天尊修行法,练的如何了?” “我觉得已经到头了,很难再有突破。” 张掖说着,直接拉开架势打了起来。 虽然道胆已经消失,但他修行法大成的事实不会改变。 如果是普通修士看他打,还真未必能看出他的深浅。 但清玄道长不同。 相较于道修,武修对招式动作更加敏感。 所以张掖只打了片刻,对方便看出其中不凡。 “你已经可以随意更改……” 话说一半,净斋道长又忽然顿住。 他思索片刻,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如今可以根据自身特点,来调整设计动作?” “是,我还帮幺妹设计了一套。” 这种时候,张掖可顾不得惊世骇俗。 终归是找靠山,不拼命表现,难道还藏着掖着不成? “这……真的?” 清玄道长不敢置信的确认道。 “我可以把幺妹叫来,让他当您面……” “不用,不用,我信,我信。” 清玄道长连连摆手,老迈的脸上满是兴奋。 “从你这个修行法的熟练程度上看,你是具备道武同修潜质的。” “恩?”张掖不解,“您刚刚不是还反对么?” “那是我不知道你修行法已经这么厉害了。” 清玄道长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下兴奋激动后,有些疲倦的身体。 “你且记住。” “双修者,必须确保二者之中的一个修行法,练到最顶级。” “这样一来你可以清晰的知道,哪些动作会对道胆产生怎样的影响,从而避免二者之间的冲突。” 张掖皱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可二者终究会在某个时间同时旋转,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不是么?” “对,但你要确保同时旋转的瞬间,散发出的药力是极其相近的。” 清玄道长的话,让张掖眼睛一亮。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尚需确认。 “道长的意思是,二者的药力,都是用来改变身体的。” “而即便是以增加生命力着称的救苦天尊道胆,同样拥有增加力量和速度的属性,所以……” “只要确保两者同时旋转时,散发出的药力相近,二者的冲突就会降到最低,甚至无害。” “对么?” 面对张掖的询问,清玄道长轻捋胡须,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十方剑法丹药,走的是爆发力一流,与救苦天尊丹药差别很大,这利于二者的区分。” “加上你这个级别的救苦天尊修行法……问题应该不大。” 清玄道长还是很谨慎,没有用一定,而是应该。 “肯定没问题的,道长,请相信我。” 张掖自信,是因为他根本不用双修。 救苦天尊道胆早就消化完了,他有个毛双修的。 而清玄道长见他笃定样子,也是相信了他。 没办法,张掖在他这信用不错。 为人处世,又算是跟他合得来。 加上武修天才的加成,还有大丫救过他的命…… 林林总总,让清玄道长没有不相信他的道理。 “道长,什么时候能给我吃武丹,教我修行法?”张掖迫不及待的问道。 “武丹我没带在身上,修行法倒是今天就能教。” 清玄道长也有些迫不及待。 毕竟他想把张掖拐到武修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于是二人也不墨迹,当场开始,一个教,一个学。 就这么过了两个多小时,清玄道长有点蒙。 这小子学的,怎么比预计中的慢啊…… 而学了两个小时的张掖,同样有点蒙。 这修行法,怎么比救苦天尊修行法难那么多啊…… 他之前学的修行法,动作柔柔糯糯。 像太极,像广播体操。 可十方剑法的修行法,打起来像跳霹雳舞。 那动作叫一个快,那节奏叫一个急。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算了。 问题是这修行法,同样要两个时辰左右。 又快又急的蹦跳两个小时,不说体力,就那套动作,便够张掖记的了。 “大年,你是不是有心事,修炼的不够专注啊?” 清玄道长自然不愿意相信,骗到手的白菜,居然是个水货。 而他这番自己帮张掖找理由的举动,又恰好正对张掖心思。 “道长,您都看出来了?” 张掖立刻停下动作,脸上也摆出严肃与恐惧交杂的表情。 而接下来,一切便变得顺理成章。 张掖只是说出事情的大体经过,并提出自己的担忧。 这样一来。 他既没有透露太多师叔祖的秘密,也勾勒出一个自己可能面临的结果。 “这……” 当张掖说完一切,清玄道长立刻思考起来。 看得出来,虽然张掖说的隐晦,但他还是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不过他这人一向犹豫,因此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张掖也没这种期待。 他只希望在事情发展到最坏的时候,这位能往前走一步。 有这一步,对他来说就够了。 因为抱着必死之心与净斋道长一战的师叔祖,肯定不愿意招惹一个有能力改变局面的人。 至于重伤的清玄道长,有没有能力成为那个改变局面的人。 这个张掖不知道,但这已经是他能找到最好的一张牌了。 虽然依旧不够把握,可弱者的计谋,从来便是输多胜少啊。 第三十一章 被pua的师叔祖 三方苦斗三日,伤亡过百。 但按照裴铮的说法,向上报的战损,早已过千。 而这些战损的名字身份,全部出自死去的难民。 只是抚恤金,他们的家人一个铜子也别想得到。 “作孽啊~” 除了暗骂一句,张掖什么都做不了。 人微言轻,能顾好身边人就不错了,又哪有余力帮助别人。 到了开战后的第四日,也正是张掖尝试冻出属性点后的第八日。 这一天早上,他终于再次获得一个属性点。 “噗~~” 狠狠的擤了一把鼻涕,张掖只觉得这个属性点来的太不容易。 若不是体质远超常人,就这么冻上八天,不得病才怪。 可即便他没得病,这几天鼻涕也没停过,难受的很。 “忍忍,再忍忍,无论如何要再拼一个。” 张掖呢喃着,去到师叔祖那里报道,不成想立刻有坏消息传来。 今天师叔祖要阵前观战。 而且。 要带上所有的杂役弟子。 ‘我的清玄道祖宗啊,无论如何,今天你要撑住。’ 张掖心中念叨着,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披甲持剑,跟在师叔祖身后,向战场走去。 此时三方也已准备完毕,正在望平县城西北角空地处对峙。 今日打不打,目前还没有说法。 但按照裴铮昨晚跟他说的,应该是要进行“实质性”的谈判了。 “净斋道长可在,我是白莲圣母。” 一个中气不足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偏又能传遍战场。 张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看到叛军一分为二让开,中央有一辆花车驶出。 花车之上,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女子端坐。 ‘大丫!?’ 目光扫过女子身后,张掖一眼认出大丫。 但他知道,此时他没能力把大丫抢回来,所以只是默默关注,并未太过激动。 “白莲圣母,你找贫道有何事?” 净斋道长的声音响起,同时他的车驾也从援军中驶出。 只看这二人装币的架势,张掖便知道,这是要和谈了。 果然接下来的操作,并不出乎意料。 先是白莲圣母感叹百姓受苦,后是净斋道长附和。 之后白莲圣母又说不该一时冲动等等,请净斋道长上表朝廷,愿意接受招安。 后者自然应下,让白莲圣母稍等几日云云。 跟张掖知道的戏文差不多。 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在最后。 当二人各自做出保证时,皆以自己的本命道根做誓。 前者的本名道根,是一朵洁白莲花。 那莲花被她引出,顶在头上,不时有花瓣飘然落下,映衬得她圣洁无比。 后者则是一团玄光,形态上并不神异。 但它悬在净斋道长头顶三寸,时时传出道音,让聆听者得到心灵上的抚慰,也颇为震撼人心。 便在事情谈的差不多的时候,师叔祖忽然开口。 “吴师兄,可还记得洪武二十二年的旧事?”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让许多人不解的望向他。 但三方高层,则多把目光望向净斋道长。 因为净斋道长的姓氏,正是吴。 “那一年,清凉观的一名拥有至道天赋的天才,和他义结金兰的四个护法,踏入清净观。” “赵泽章、陈志峰、张猛、孙立新,他们的名字,你都还记得么?” 师叔祖的声音渐大,话语中的愤恨也随之高涨。 “孙立新,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使得一手好锏法。” 净斋道长平和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安抚人心的力量。 师叔祖微微一怔,似是想起什么。 但他很快摇摇头,把那些回忆都抛之脑后。 “既然你记得他,便也应该记得他们四个,是怎么死的,对吧?”师叔祖再次问道。 “记得。” “他们因你失了道根,要跟我们赌命,拼死帮你报仇。” 净斋道长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有力,他远眺师叔祖,道,“李师弟,我想问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失去道根的。” “记得。” “因为我的懦弱,因为我受不了你们的冷嘲热讽。” “心态失衡,道心崩溃,道根断裂,至此无缘道家至道。” 师叔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过往的悔恨。 “你的四个护法,都是好样的。” 净斋道长赞扬一声,随后又厉声问道,“可你不觉得,是你自己配不上他们么?” “如果你更坚定,如果你不软弱,如你没有因为一些言语……” “没有如果。” 师叔祖一声怒吼,打断了净斋道长的话。 可怒吼过后,他却像被抽去力气一般,气势徒然一挫。 “如果可以,我也想见见那时候的自己。” “我想问问他。” “怎么就被说几句土包子,被人骂几句师尊,被人泼一些脏水,就心态崩了呢?” “自幼诵经十数载,一招失态,万劫不复。” “他……怎么就那么脆弱呢?” 师叔祖低着头,呢喃自语,像是眼前站着一个更年轻的自己。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有遗憾、悔恨,和无法改变的过去。 “李师弟,或许你应该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而不是怨天尤人。” “怎么那么多天才去了帛县,都不似你这般,而偏偏唯有你如此?” 静斋道人见师叔祖反思,立刻好言相劝道。 站在一众师兄身后,跟陆幺妹并排的张掖,眉毛忽然跳了一下。 “师叔祖这是被pua了。”他忍不住呢喃道。 “什么pua?”陆幺妹小声问道。 “一种精神控制,通过言语打压对方,让他觉得错误源自于他自己。” 张掖翘起脚尖,尝试看清远处那位语言大师。 只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晰。 ‘或许师叔祖会被说服,那就不会有什么事发……’ 还不等张掖思考完,前方的一众师兄忽然向前面走去。 “怎么了?” 走神的张掖,扭头寻问陆幺妹什么情况。 “师叔祖让我们过去,走吧。” 陆幺妹想要拉着张掖向前,但张掖却一把拉住她,把她留在原地。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跟我来。” 低声说了一句,他拉着陆幺妹小心翼翼的往后蹭。 同时。 他的目光注视前方,看着走到师叔祖面前的一众师兄。 便在他猜测,接下来会如何的时候,师叔祖忽然伸出手。 “噗~” 没有任何预兆,他的手就那么插入陈凯师兄的胸口。 “咯咯咯~~” 陈凯师兄在咳血,双眼瞪得滚圆,不解的望着师叔祖。 “你可以恨我,但我已经不在乎。” 师叔祖看着陈凯说道,随后把手从陈凯胸口收回。 那满是鲜血的手上,食指与拇指间,正捏着一条细长的血色虫子。 “啪~” 师叔祖抬手,把虫子扔进嘴里。 “嘎吱~嘎吱~” 他就那么合着陈凯师兄的鲜血,把虫子慢慢的咀嚼吞咽。 “咕嘟~” 不知谁咽了一口吐沫,惊得众人从这诡异场景中醒来。 “哗啦啦~~” 附近的不少士兵,吓得手中武器都掉落在地。 张掖更是拉着陆幺妹连退数步,直至清玄道长身边才停下。 第三十二章 一念执着终成魔 随着虫子被咽下,师叔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他那不算厚实的道袍下,像是有无数条蛇在游走。 “师叔这是要……入魔?” 清玄道长的话语中,充满了不确定。 “入魔?什么意思?”张掖扭头问道。 “主动进行异变,不管是可控的,还是不可控的,都算入魔。” 清玄道长解释的同时,目光始终盯着师叔祖,并且表情越来越严肃。 “应该是入魔没错了,我们向后退一点。” 他说着拉住张掖,准备向后退走。 可师叔祖忽然扭头回望,死死的盯住三人。 三人吓得定在原地不敢动,见此师叔祖才回过头。 “我嘴笨,说不过你。” 他再次开口,明显是说给净斋道长的。 “可我想着,那一趟去清净观,是你们叫我去的。” “我还想着,你们欺负我,我不曾反抗,你们为何不饶过我?” 话说到这里,突然止住。 随着话语的停顿,那些缓缓后退的杂役弟子们,也都停下脚步。 “想想你们的家人,孩子们。” “挣扎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只两句话,众人便都定在原地。 至此,张掖和陆幺妹才明白,为什么师叔祖要找他们这种有家人牵挂的。 原来,羁绊是最好的锁链。 果然。 师叔祖的话说完,闫师兄他们短暂的停滞后,便主动走向前。 只是他们隔空望向张掖的目光中,都带着祈求。 ‘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话……会照顾你们的家人。’ 张掖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接收到他们的信息。 而他们也在张掖点头后,眼神中露出解脱。 “噗~” 便在张掖刚刚点头后,师叔祖再杀一人。 拿出细长虫子,依旧合着血扔到口中咀嚼。 “或许软弱的人,合该被人欺负。” “可赵泽章、陈志峰、张猛、孙立新,他们总是没错的。” “我有时想,如果这至道天赋,在他们的身上,该有多好啊。” 师叔祖又开始跟净斋道长对话,而对方并没有回话,或是像之前那般pua他。 他沉默着,像是在思索什么。 亦或是,在准备什么。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雪,我独自走回清凉观的时候,就一直在说这句话。” “可这话骗得了别人,它骗不了我。” “就算我能过去,但赵泽章能么?” “赵泽章若能,脾气火爆的陈志峰呢?” “如果陈志峰可以,那睚眦必报的张猛呢?” “如果张猛也行,那战不旋踵的孙立新,又要如何?” “唉~” “你们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欺负老实人……” 远远的看着喋喋不休的师叔祖。 张掖知道,这人真的精分了。 他已经完全不顾及场合,不顾及周围人的感受。 只是一个人在那里,讲着自己的感悟,自己的心路历程。 那是扭曲的一条路,那里满是无法愈合的创伤。 痛苦么? 他肯定是痛苦的。 但别人感受不到。 别人感受到的,只有恐怖。 对一个疯子的恐怖。 “啊~” 师叔祖忽然痛吼,他弯下腰,绷紧身子。 青筋暴起的脖颈处,有蟒蛇在皮肤下横行。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 经文声响起,初时不见洪亮,可很快这声音便笼罩一方天地。 那玄光道音,也缓缓向着痛苦的师叔祖压下。 “退。” 清玄道长小声开口,并拉上张掖缓缓后退。 张掖则拉上陆幺妹,带着她一起,一步步向后。 “滚~” 师叔祖忽然起身,直面道音怒吼。 同一时间,一个棠棣枝丫从他眉心射出,猛的撞击向道音。 二者在空中交汇,死死定住对方,谁都不曾退让。 “诸位听我一言,李师弟已入魔,不能让他成长下去。” “待他成魔,我们即便一起上,也控制不住他。” “所以,大家各自出……” 不等净斋道长把话讲完,师叔祖开口打断了他。 “今日,我只杀吴志胜。” “谁若阻我,必让他身死当场。” 师叔祖说着,再次伸手掏出一虫,合血吃下。 而随着这条虫子被吃下,师叔祖的右肩膀快速鼓起,很快出现一个脓包。 “嗖~” 棠棣枝丫上的五朵洁白棠棣花中的一朵,迅速飘落扎入脓包之中。 “滋啦~” 师叔祖用指甲狠狠划破脓包,顿时血水、脓水哗啦啦的流出来。 待到那它们流干,一个略显干瘪的脑袋出现在那里。 “嘶~~” 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再想想师叔祖的话,原本有心帮净斋道长的人,也都默默退了一步。 而退的比较明显的,当属白莲圣母和清净观主。 “泽章,终于又与你见面。” “哈哈,我还记得你偷偷把师尊的拂尘藏起来……” “那年你说棠棣花最是好看,我说是桃花,我们争论……” 师叔祖又开始喋喋不休的模式,瞬间打破了之前的诡异。 果然。 哪怕是再恐怖的画面,当这画面里出现一个逗比后,也就没那么恐怖了。 “师叔祖……会死么?” 陆幺妹忽然开口,向张掖询问道。 张掖眨眨眼,看向清玄道长,示意他来解答。 “如果成魔,身体和精神,都会异常强大,只要神智不灭,并不会死。”清玄道长解释道。 “哦,那还好。”陆幺妹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后。 张掖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默默为陆幺妹点赞。 师姐这胆量和豪情,他是敬佩的。 “噗~” 便在三人对话间,又一个师兄被杀掉。 依旧是吃虫,依旧是长出一颗头。 陆陆续续,所有杂役弟子都被杀了,闫师兄死在最后。 可师叔祖吃下他体内的虫子,后背并没有长出第四个脑袋。 “呼~” 师叔祖忽然扭头望向张掖,目光锁死在张掖胸口。 “咚咚~” “咚咚~” “咚咚~” 那一瞬间,张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师叔祖,请饶过大年。” 陆幺妹跪在张掖身前,叩拜说道。 清玄道长没有说话,但他上前一步,站在了张掖侧前方。 张掖自己则缓缓把手放在腰间。 虽然知道,打起来毫无胜算,但他一定不会束手就擒。 “你比当年的我聪明,也比当年的我勇敢。” 师叔祖狞笑着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直接转过身。 而不等张掖长出一口气,便看到师叔祖猛的窜向远处那辆花车。 “圣母,再给我条虫儿,生我好友孙立新。” 他的身后留下道道残影,几乎瞬间便来在花车前。 花车身旁军士们,毫不犹豫的抽出武器进攻。 “啪~” 师叔祖抬手,直接用两根手指捏住剑刃。 “咔!” 一声脆响,长剑段成两截。 “大家都不要动。” 圣母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香袋从花车中飞出。 师叔祖接住香袋,直接撕开,把里面的两条虫子倒入口中。 “咯吱~咯吱~” 渗人的声音响彻战场,随后师叔祖仰天大吼。 最后一个脓包,在他后颈处缓缓长出。 迫不及待的撕裂脓包,又一个干瘪头颅出现。 至此,师叔祖的左右肩膀各有一颗脑袋,后颈处则有两颗。 “回来了,你们都回来了。” 师叔祖大吼着,身体不停扭动。 一处处皮肤溃烂,显现出如红岩般的皮肤。 “我们一起报仇。” “我们要让所有人看见,那些肆意欺负我们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我们要告诉所有人,没人可以欺负我们,没人可以高高在上。” “没有人,没有人……” 师叔祖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他那如被邪火灼烧过的身躯,扭动着转向净斋道长方向。 五颗头颅,全部凶戾的望向净斋道长。 这一刻…… 魔成。 第三十三章 魔种 北风呼啸,细雪如刀。 陆幺妹坐在方桌后,托着脑袋看着雪。 “呼~呼~呼~” 另一侧的张掖,喘着粗气,打着新的修行法。 “动作慢了,节奏再快一点。” 催促他的不是清玄道长,而是师叔祖的亲传弟子清风道长。 “啪~” 清风道长手中短棍,打在张掖腿上。 瞬间。 火辣辣的疼痛,从大腿上传来。 “你这丧我之能,是不是有点弱啊?” 再一次指出张掖的错误后,清风道长满是疑惑的问道。 “心里有事,分心了。”张掖强辩道。 “说起来……” 陆幺妹忽然开口,望向清风道长。 “师叔祖既然能从圣母手中夺过虫子,为什么不直接去夺,还要杀死那么多师兄?” “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 清风道长头也不抬的说着,又一棍子打在张掖的胳膊上。 “为什么?” 陆幺妹不解。 “因为他们太普通,因为魔的弟子,被人忌惮。” 清风道长终于抬起头,向窗外望去。 自今早师叔祖成魔,追着净斋道长跑出战场后。 他们三人便在观主的命令下,被送回道观看守。 如今他们不在后山,而是在待客的客堂。 这里算是临时的监牢。 “可我们为什么不会被忌惮?”陆幺妹依旧不解的问道。 “我们会被忌惮,但因为各种原因,不至于被杀死。”清风道长终于望向陆幺妹说道。 “为什么?”陆幺妹追问。 “因为我是亲传弟子,道观中已录我道号,无故不可轻杀。” “你修儒门至道,这等天赋没有杀的道理不说,若是真杀了,儒门也会找麻烦。” “至于大年……” 清风道长皱起眉头,看向张掖的目光满是疑惑。 “我有丧我之能,是走不需天赋的武修之路的绝顶天才,同样没有杀我的道理。” 张掖自己接过话茬,结果因为一个动作错了,又被清风道长打了一下。 “你最好能表现出你的不凡。” “否则。” “师门会拿你开刀,以熄清净观的雷霆之怒。” 清风道长盯着张掖说道。 张掖沉默着没有说话,目光却扫过属性点。 只要入门,他瞬间又是天赋满满的仔。 “如果可能,师叔祖也不想杀他们,对么?”陆幺妹收回目光望向门外飞雪,呢喃般的说道。 张掖和清风道长都没说话。 这件事,谁也说不准。 哪怕是跟了师叔祖多年的清风道长,也不行。 “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去清净观?那里有什么好?”张掖开口,终止了众人的沉默。 “你没去过帛县?”清风道长皱眉问道。 张掖一边打着修行法,一边摇头表示没有。 “大年家境一般,没有出过远门。”陆幺妹替他解释道。 “哦,那难怪。” 清风道长点点头,解释起张掖的疑惑。 “你知道,我们修炼,辅以改变体质的是天地间的炁。” “而修士聚集的地方,炁也会随之增多。” “所以,像帛县这样的大县,炁多,对修士的吸引力也大。” 张掖恍然的点了点头,但心中疑惑却并没有解开。 事实上,他对炁这个概念,也没太搞懂。 因为在他看来,修行的改变,是引发基因上的突变。 这力量更多来自道胆,也就是丹药。 与那炁,又有什么关系? …… 清凉观·正殿。 观主端坐高台,下面是一众观内高层。 他们在确定战场形势不会有变化后,便脱离大军匆匆赶了回来。 至于搜救净斋道长的事…… 虽然有安排一些弟子去做,但也只是做做样子。 师叔祖已经成魔,搜到又能如何? 送死么? “师叔祖已成魔,按规矩,以后要叫合义魔了。” “这事县里要急报转运司,但关于合义魔的样貌、实力,都需我们描述评估。” 观主说着大手一挥,立刻有人为众人送上纸笔。 “大家就在这里写上内容,一会直接送到县里。” 众人听了纷纷拿起纸笔,但却无一人落笔。 “观主。” 大长老开口,神色怅然,“师……合义魔与净斋道长的打斗,我等并未看见,这实力评估……” “大家看着写吧,我也是一头雾水。” 观主无奈的摆摆手,随后自己先提笔写了起来。 众人见了,也只能各自提笔乱写。 等都写完,有人统一收上来,送去县城。 “现在讨论一下那剩余三人要如何处置,大长老,你先说。” 观主望向大长老,其余人也纷纷看向他。 “此事……我觉得,应该交由清净观来裁判。” 他这话一出口,观主和数位长老,还有清玄道长等人,都不满的皱起眉。 “我清凉观的事,无需清净观插手。” 说话的是二长老,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之后又有人表态,或同意,或不同意。 讨论半天,最后也没有结果,只能按下再议。 之后又商议了后山一脉留存问题。 大家少不得又是一阵争议,最后还是没结果。 也不怪诸事都讨论不出结果,实在是事发突然,大家还没做好准备。 想来这些问题,还要讨论好些天。 …… 夜,客舍。 冬日里,睡觉时众人都是门户紧闭。 唯有张掖,他为了增加属性点,窗户始终开着。 阵阵冷风自窗外吹来,只叫他寒冷难耐,却又不得不忍着。 要变强,就必须付出代价。 这,便是他的代价。 “阿嚏~” 睡梦中,张掖打了一个喷嚏。 热气喷出,吸入的都是冷气,冰的他打了一个激灵。 “冷啊~” 不知第几次被冻醒的张掖,忍着寒冷呢喃了一句。 便在此时。 他忽然感觉有三股热气,在身前三个方向,集中且持续的向他脸上袭来。 “唰~” 张掖猛的睁开眼,然后整个人便僵住了。 他想大喊,以发泄心中的恐惧。 但理智告诉他,那样很危险。 他必须克制。 “你小子,睡觉怎么不关窗户?” “还是关上窗户的好,否则容易着凉。” 肩膀上的左右两个脑袋,几乎不分先后的说道。 张掖扯动嘴角,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可那不停抖动的嘴唇和脸颊,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泽章、志峰,你们俩小点声,别被下面守着的弟子发现。” 中间的脑袋说话了,但这说法更让人恐怖。 合着长在一个身体上的脑袋,还各有各的名字? “你也不必带上泽章,单独点我名字便是。” 说话的是师叔祖右边肩膀上的脑袋,被唤作志峰的那位。 “志峰,你这脾气要改改,长祖也只是善意的提醒,并非批评。” 这次是左肩的脑袋,叫泽章的那位。 张掖嘴角都抖得酸了,眼前这两位居然还在斗嘴。 他们是真对张掖,视而不见么? “安静安静,都少说几句。” 被唤作长祖的师叔祖,再次开口说话,并把目光望向张掖。 “你小子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修炼出了问题?” 他这话一出口,不止泽章和志峰看向张掖,就连后面那两个脑袋,也努力够着看向他。 “没,这不是担心师叔……” “闭嘴,说实话。”师叔祖无情的打断张掖。 “我记性不好,等全部动作都学会了,进步就快了。” 张掖赶忙换了一个听得过去的理由。 师叔祖和左边的脑袋都点了点头,但右边的志峰有不同看法。 “哪有这种道理,要我说,你就没有丧我之能。” 他说着,怒视张掖的目光颇为凶戾。 “不是,这位……” “陈志峰,你叫他陈祖就好。”师叔祖说道。 “陈祖,这个丧我之能,需要在脑海中推演。” “可我如今招式顺序都没记全,如何进行推演?” 他这话说完,陈祖脑袋转了转,越过师叔祖看向泽章。 “我觉得对。” 左脑泽章说道。 “这位……” “赵祖。” “赵祖明鉴。” 张掖向后蹭了蹭,从床上坐起来见礼。 这么聊了一会,他心中的恐怖也消失了不少,因此才能起身。 否则刚开始的时候,真是吓死他了。 大半夜的一睁眼,眼前三个脑袋不说,还一身通红…… “既然是真的,那这东西,正好与你有用。” 师叔祖显然非常信任赵祖,因此立刻认定了张掖没有撒谎。 只是他口中说着东西,张掖却没看到他手中有什么。 而不等他询问,师叔祖已经捏了一个法诀。 紧接着,一道幽光从师叔祖眉间射出。 “噗~” 耳边传来一声轻响,张掖眼前一黑,瞬间晕倒在床上。 “走。” 师叔祖道了一声,转身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等等,给他关一下窗户。” 赵祖的声音响起,随后窗户“啪”的一声关上。 第三十四章 这是一道送分题 雪花落在枯枝上,层层叠叠,如林中浮云。 观主负手仰天,出神的望着树冠间隙落下来的雪花。 “看什么呢?” 一道声音响起,黑衣人突兀的出现在他身旁。 “没看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师叔……” 观主摆摆手,示意不想再说此事。 “今日你来的有些晚,是去拦截送信人了么?” 黑衣人摇头道:“没有,我们的人手增加了,琐事目前不用我做,我现在只负责与你联系。” “人手这么充沛?” 观主微微惊讶,随后像是想到什么,“道子来合义了?” 黑衣人点点头,同时转身回望树林深处。 观主再次惊讶。 随后快速整理道袍,准备迎接道子。 可站着等了一阵,道子并未出现。 就在观主有些疑惑,想询问黑衣人时,天地间的雪花忽然一缓。 观主立刻止住询问的欲望,扫视左右。 那原本被犀利北风吹得细碎的雪花,如今片片饱满如白色花朵般悠悠飘落。 不远处的枝雪,也幻化成真正的云朵,给人一种置身天空的错觉。 “咯吱~” “咯吱~~” 踩踏积雪的声音响起,却不是从一个固定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更像是直接于心底,或是脑海中升起。 “濮楼,好久不见。” 稚嫩的声音响起,如画的场景中,走出一位隽美少年。 他脸上挂着笑,纯真如稚子。 “濮楼拜见道子。” 观主主动见礼,对方也笑着让他起身。 “你我相熟,不必如此客气。” 道子说着,伸手向身后一摸,拿出一只狼毫斗笔。 斗笔在虚空一蘸,原本雪白的笔尖,凭空黑了一块。 “唰唰唰~~” 手腕转动,道子于虚空写下六个大字: 何人在此窥视。 字成,道子轻吹,像是在加速风干墨水。 可诡异的是,随着他的吹动,那悬浮在空中的几个大字,居然瞬间化为一张黑网,向树林一侧罩去。 “谁?” 观主和黑衣人,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拔出武器大喊。 “嘭~” 一声闷响从丛林中传来。 字迹化的网四碎,随后一个火红身躯,顶着五个脑袋的身影走了出来。 “师叔?” 观主惊讶的叫出声来。 他是真没想到,被四处寻找的合义魔,就在道观附近。 黑衣人则更加警惕,并且来到道子身旁,要把他护卫在身后。 “他心中没有恶意。” 道子稚嫩的声音响起,同时他推开了想要护卫他的黑衣人。 “我来看看,你小子在乱搞什么。” 师叔祖的目光望着观主,但其他几个头颅,则打量着黑衣人和道子。 “呔,那小个子怎么这样的怪?” “年纪轻轻,便能如此肆意的控制炁,有古怪。” “不是对我清凉观心有歹意吧,还是抓起来查看一番。” “濮楼小子怎么跟这样的人搞在一起?我真是大失所望。” 四个脑袋各抒己见,场面一时嘈杂起来。 师叔祖无奈开口,让它们安静下来,随后望向道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警惕和不善。 可道子脸上并无惊恐,也没有任何警惕。 他仰着头,好奇的目光在几个头颅间不停游走,像是在观摩一幅了不得的画作。 “他们……都拥有自己的灵魂吗?” 观察了好半天,道子没有回答师叔祖的问题,反而提出自己的问题。 “与你无关。”师叔祖眉头一皱,怼了回去。 “哦,我听说你今日才化魔,还是早些去了至道的好,否则它会吞噬你的理性,反噬你的魔躯。” 道子又好心提醒,却只让师叔祖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们到底预谋着什么?是否要做伤害清凉观的事?” 师叔祖说完,不等道子回答,直接望向观主,“濮楼,你说。” “我和道子所做,绝不会伤害清凉观,师叔,我愿以道心立誓。” 观主说完,不等其他人说话,当即立下誓言。 至此,师叔祖的眉头才舒展一些。 “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清凉观是我的家,谁要是伤害它……” “呵呵~” 一声“呵呵”,似有无数潜台词。 “我们并无此意。”道子真挚道。 师叔祖也不理他,只是又望向观主。 “后山一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存下来。” “这是师尊传给我的,没道理丢在我手里,知道么?” 面对师叔祖的要求,观主赶忙行礼应下,不敢有半点违逆。 这位已经成魔,最是随心所欲。 要是让他不满,轻则大残,重则销号。 见观主还算乖巧,师叔祖的五个脑袋,第次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一起望向道子,师叔祖的手也成剪刀状抬了起来。 “我会盯着你的。” 师叔祖说着,食指与中指在自己眼睛前指了指,又反手指向道子双眼。 “我也来,我也来。” 眼看着师叔祖要转头离开,他左肩膀上的陈祖呼喊道。 师叔祖不得不停住身子,又把那动作重复了一边。 只是这一次,指向自己时,手指落在陈祖的双眼上。 道子被这一幕逗笑,黑衣人则一脸黑线。 观主低下头,尴尬的看着抠地的脚趾。 师叔他不是入魔了啊,他这是疯了啊。 …… “大年?” “啪啪~” “大年,大年?” “啪啪啪~” 呼喊和疼痛,让张掖从昏厥中醒来。 睁开眼,最先看到的便是陆幺妹那焦急的脸,随后是那小而有力的手掌。 “啪~” 关键时刻,张掖一把抓住陆幺妹的手。 好家伙,这小手真有劲啊。 “大年,你怎么晕了?” 陆幺妹急切的询问,“是哪里不舒服么?” “可能是昨天失眠,这会睡得太死了。” 张掖找了个借口,隐藏了师叔祖的事。 可他目光扫过陆幺妹身后的清风道长时,却发现他一脸的玩味笑容。 ‘莫非昨晚师叔祖,也去找了他?’ 这想法生出,张掖便几乎确定,师叔祖应该找过他。 毕竟后山一脉,真正算得上清凉观的,也就师叔祖和清风道长两人。 没道理自己都见了,不见清风道长。 只是张掖不知道,师叔祖给自己的,有没有给清风道长。 “师姐,你出去一下,我换身衣服先。” 张掖笑着支开陆幺妹和清风道长,随后拍了拍依旧晕沉的脑袋。 ‘属性!’ 属性面板出现的瞬间,体质后的精神,瞬间吸引了张掖的注意力。 【精神3-5】 这精神属性的评价,比当初体质还低。 ‘好在只是精神不是智商,否则我怕不是个傻子。’ 没好气的吐槽一句,张掖目光向下扫视,却忽然定住瞪大。 ‘不是1,真的不是1。’ 用力揉了揉眼睛,张掖再三确认后,发现属性点后面的数字,确实变成了【4】。 只一晚,就无缘无故的涨了三点。 不对。 不是无缘无故,昨晚师叔祖说送给自己…… 迫不及待的向下看去,很快在【特殊存在】的最下方,多出一行文字: 【魔种:道·脑蛞蝓异变体,未开启状态(开启消耗属性点1)】 阅读完毕,张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好家伙,师叔祖这是送了他一颗炸弹么? 虽然能猜测出,属性点就是因为它,一晚涨了三点。 虽然能推测出,若是激活它,可能属性点来的更多。 可问题是…… 谁想长五个脑袋? 固然他可能不会长出那么多,可只长出一个张大年也够呛啊。 这踏马成为赤红双头怪,很值得骄傲么? 是要更多属性点但成为怪物。 还是放弃更多属性点保持现有模样。 这还需要选择么? 老子这张脸固然老一点,代入感低一点,但还是个脸。 整出两个脑袋,那成什么了? 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 这明明就是一道送分题好不好。 第三十五章 质疑(求追读) “我觉得……不行。” 看着伪装成送饭杂役,偷跑进来献策的大力,张掖坚定的摇了摇头。 “可外面已经传开,说你的丧我之能,只是针对救苦天尊修行法。” “在十方剑法修行法上,丧我之能根本没用,可你又没有道修天赋,如此一来……” 大力急的抓耳挠腮,张掖却根本不为所动。 手握四个属性点,他心态稳得很。 “这个不用你操心,大力,我想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开的。” 张掖说话间,眼睛微微眯起,显然动了算计之心。 这事还真由不得他不算计。 这种时候说他天赋不行,那不就是要他命么。 “最早是清玄道长说的,但他不是故意的。” 大力稳了稳心神,喝下一口水。 “藏经阁杂役说,是他找相关书籍时与阁主讨论中无意说的。” “后来那阁主与人聊天,当个好玩的事讲给别人,最后传到大长老那里。” “大长老在推波助澜?”张掖一脸疑惑,打断大力的话问道。 他跟大长老完全没有交集,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是他。” “我打听了一下他跟高轩的关系。”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好像高家一直在暗中供奉他。” 大力办事越发牢靠,来之前已经打探过消息了。 张掖点点头,如此说的话,倒也过得去。 高家在合义县很有钱。 有钱人,做一些人脉上的投资,总是没有错的。 “失去高轩,高家还敢惹我?” 张掖依旧有些疑惑,记忆中除了高轩,高家可没有什么天赋异禀的修士。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力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好吧,这事你关注一下,但也不用太过上心。” “我天赋尚在,自然无惧这些宵小。” 张掖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随后他又询问了大力,外面的形势如何。 从他的口中,张掖没能得到有效信息。 毕竟诸多事务还在讨论阶段,目前都还没有实质进展。 “大年,大丫的消息,我还没打探出来。” 说到这个,赵大力一脸的内疚痛苦,看起来比之前那些事都上心。 张掖目光诡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贼心不死啊。 “我见到大丫了,他在白莲圣母身边,处境还不错。” 听了这话,大力愣了好半天。 “白莲教,就是闹了望平县……” “是他们。”张掖点点头。 大力的表情立刻不好了。 思索片刻,他便向张掖问起那天的情况,还有大丫的状态。 “合义魔——现在外面都这么叫——从他冲到圣母面前说的那话看,怎么感觉那虫子,是从圣母那里搞来的?”大力皱着眉问道。 “应该就是那里搞来的,这次白莲教闹这一场,就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传教。”张掖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如果是在那里搞的,那大丫……” 大力说道这里一顿,目光有些惊恐的看向张掖。 张掖也是一怔,随后瞪大双眼。 “快去请清玄道长来这里,我有要事与他商谈。” “事关大丫生死,你就直接跟他说,大丫救过他性命。” 张掖说完,也不给他解释,直接推着他离开。 …… 合义县·东大街。 “呦,谁家的小娘们,挺漂亮啊。” “看这穿着是穷孩子吧,跟我们走,让你荣华富贵如何?” “高兄、陈兄,果然慧眼识珠,此女不凡,于我弟弟做童养媳可好?” 三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当街拦下一半大女童调笑着说道。 那半大女童,正是出来给父亲抓药的二丫。 “你们别欺负我,我哥哥可是清凉观的弟子,小心他打断你们的腿。” 眼看三人的奴仆要上来抓她,二丫赶忙搬出自家哥哥。 听了这话,几个奴仆立刻停住脚步。 他们后方的三位公子,除了被唤作高兄的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其余两人具是脸色一怔。 “不知小妹妹的兄长,是清凉观哪位弟子?”被叫做陈兄的问道。 “武修天才张大年,便是我哥。” 二丫胸脯一挺,颇为骄傲的说道。 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两个有了退意。 “不过是杂役弟子,如今据说也是个骗子。” 那姓高的却是不屑一笑,又指挥几个奴仆上前抢人。 其余两家的自然不敢,高家的却当即动起手来。 “住手~” 一声怒喝传来,随后一道身影猛的冲了过来。 “砰砰~” 企图抓住二丫的两个仆人,直接被踹飞。 “你是……” 斥责声忽然停滞,陈兄歉然一笑道,“怎么是裴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家兄怕张小姐在我家出事,特意写信让我跟出来看看。” “不想还真有歹之,呵呵,你等当真不知死活。” 那人说完,也不看三人的表情变化,径直来到二丫身边,询问她是否有事。 在确定二丫无事后,裴姓少年才再次转身看向三人。 “此事我必如实禀报兄长,这事至此不算完结。” 他说完,拉着二丫便准备离开。 “裴兄,裴兄,你误会了,我等……” 那陈兄跑过来,拉着裴家少年便要解释。 “误没误会,你问姓高的去。” “还有,二丫他哥,也就是那位张大年。” “修行三个月回村,遇十匪杀九人,这样的狠人,呵呵,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裴姓少年说完,再不与人多言,直接拉着二丫离开。 而剩下的三人,陈兄和另一人,都把不善的目光望向高兄。 ……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张掖的房间中,清玄道长眉头紧皱。 “要不是大力提醒,我险些错过这个可能,但如今……” 张掖同样皱着眉头,甚至比清玄道长还深。 他本身就打不过圣母,如今又身陷囹圄。 想要解救大丫,难度简直不可想象。 而所能依靠的…… “道长,我看你仿佛年轻了许多,恢复的如何?” 张掖看向清玄道长问道。 “吃药调理了一下,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好。” “但想要彻底恢复,最少一两个月。” 清玄道长说完,兀自咬咬牙道,“但我可以用一些特殊丹药,暂时恢复甚至爆发出……” “等等,道长,容我想想。” 张掖叫停,思索了一下后说道,“那虫子我也吃过,想要它发挥作用,需要修士有所成就。” “这个时间不好估量,但我想怎么也要数月时间……” 清玄道长听了,立刻长出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吃那种减寿的丹药。 “如此说来,时间还有。” “我会尽快恢复,到时候再去北边……” “道长。” 不等清玄道长说完,张掖忽然叫停,“不知如今观中,对我后山一脉持什么态度?” “后山一脉的情况。” 清玄道长顿了一下,道,“早上大家商议时,观主是支持你们的,只不过……” 说到这里,道长的脸颊一红。 “因为我的一些原因,如今你可能要麻烦一些。” “什么麻烦?”张掖明知故问。 “这个……这个……可能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天赋。”清玄道长磕磕巴巴的说道。 “我的天赋?”张掖眉头一皱,道,“道长不是最清楚么,难道不能给我作证?” 这话说的清玄道长更不好意思了。 他磕磕绊绊半天,大体给出一个理由。 而这个理由,也正是他去翻书的原因。 在他看来,张掖学十方剑法修行法的速度实在太慢,这有违丧我之能的天赋。 为此。 他特意去书中寻找答案,结果找到一种不好的可能。 有些人的丧我之能,只针对一种套路的修行法。 而如果这是真的,那对张掖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因为他没有修行天赋,能修行,依靠的是体内的邪蛊。 但邪蛊有极限,即便他依靠丧我之能,能加快救苦天尊一脉的修行速度。 可到了这个极限,也就到头了。 而邪蛊的极限,一般都不会太高。 二转三转,都有可能。 这种情况下,张掖的培养价值,也就不会太高了。 所以…… “道观可能舍弃我?”张掖问道,“他们会怎么做?” “把你交给清净观处理吧,毕竟这次净斋道长很惨。”清玄道长说道。 “净斋道长没死?”张掖惊讶道。 “没死,但道根被破坏了,比死了还惨。” 清玄道长有些唏嘘的说完,又对张掖道,“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自身的问题,而不是关注净斋道长死不死。” “证明你的天赋吧,大年,你最多有一个月的时间。” 张掖点点头,倒没觉得问题有多大。 而清玄道长看他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是真的不知道他自信来自哪里。 ‘或许,只有真正拥有丧我只能的人,才能明白这天赋有多强吧。’ 他这样想着,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只要张掖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证明自己的天赋。 那世人眼中对他的看法,就是他最终的结局。 而那个结局,一定不会好。 第三十六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求追读) “你今天在街上,同时惹了高家、陈家和王家的公子?” 书房之中,裴父怒视着二子裴铭,厉声喝问。 “是,父亲。” 裴铭躬身行礼后,挺直腰杆解释道,“早上接到哥哥的信,说是张大年不被观中看好,可能有人……”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偏要自己做决定。”裴父不听解释,继续责问。 “父亲一向信任哥哥,而哥哥和那张大……” “风向变了,如今的张大年,也已经不是昔日武修天才了。” 裴父摇着头,又一次没让儿子把话说完。 裴铭愣了愣,随后眉头皱起。 他不太喜欢父亲这般审时度势的样子。 在他心中,哥哥那般豪杰,才是他想成为的人。 “唉~” 看到裴铭模样,裴父又怎能不知道儿子的想法。 可他哀叹的,又何止是这一个儿子? 他有时真的想不明白。 似自己这般圆滑的人,何以生出裴铮、裴铭两个锋芒毕露的儿子。 “算了,说你也无用。” “裴铭,从今日起,你只在自己院子里禁闭。”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走出院门,更不许接触张家。” 裴父说完,根本不给裴铭反驳时间,直接挥手让他离开。 随后他又叫来管家,细细嘱托一番。 大意。 不过是转变对张家的态度,让他们感受到恶意自行离开。 …… 11月17日,晚。 清凉观·客舍。 “呼~” “呼~~” “呼~~~” 张掖的动作快而有力,可一旁的清玄道长依旧不时摇头。 十五天了。 自那日见面商谈过后,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天。 可张掖新的修行法的学习,也仅仅完成一半。 这个速度对普通武修来说,自然不算慢。 但如果这位武修,是拥有丧我之能的天才,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今日就到这里吧,大年,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眼看着张掖的动作开始走形,举手投足间拖沓无力,清玄道长只能无奈说道。 “好。” 张掖喘着粗气停下,一扭头便看到清玄道长脸上的担忧。 “道长无需如此,观中不是说,还会给我一个月时间么?” 如今后山一脉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这一脉保存,但对三人各有惩戒。 清风道长作为合义魔道修一脉的亲传弟子,罚闭关后山十年不得出。 陆幺妹作为合义魔至道一脉的伪弟子,罚三年内不得走出合义县。 至于张掖,因为他的天赋还不确定,所以惩戒要往后推迟。 但观中之前给过最后通牒。 一个半月内,张掖要是还不能展示出自己的天赋,就把他交给清净观。 并且在这一个半月内,他依旧要被关在客舍。 面对这样的处罚结果,后山一脉没有反抗能力。 他们只能接受。 只是对于张掖,无论是陆幺妹还是清风道长,都非常的担心。 可他们自己也在受罚期,并且已经禁止与张掖接触,所以都不能在这里陪他。 倒是清玄道长和裴铮,在这个命令下达后,立刻来指导帮忙。 只是前几日,裴铮又被调走,显然有人在针对张掖。 不过清玄道长地位高,那些人倒是拿他没办法。 因此,这些天清玄道长,都陪在他身边。 “时间是给你了,但如果你这修行法只是入门,又能……” 话说一半,清玄道长觉得有点丧气,便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无事的,道长,我很好。” 张掖反过来安慰对方,言语间不止没有颓废,反而颇为高兴。 他高兴,是因为今日他又得了一个属性点。 这是寒冬送给他的第二个属性点了。 加上师叔祖给的那三个,他如今已经有五个闲置的属性点。 五个属性点。 只要新的修行法入门,可以直接升到化境。 到那时候,他就能狠狠的打这帮人的脸了。 “道长明早可不要迟到,弟子还要您指导呢。” 笑着与清玄道长摆手作别,张掖随后又迎来赵大力。 这小子说起来,是真他酿的够意思。 自己都被如此不看好了,他不但不离不弃,还在努力周旋。 只可惜人言轻微,拳头不够大,只能瞎折腾。 “我已经见过你父亲,告诉他不要管裴家态度,只是赖在那里就好了。” 两人一见面,赵大力就开始汇报工作。 如今张掖与外面联系,全都靠他。 “我爹怎么说?”张掖问道。 “你爹答应了,我看那样子,他和你娘也不怕那些冷嘲热讽,只是二丫……” “二丫怎么了?”张掖皱眉问道。 “二丫有些受不了,闹着要来观里找你,我好生劝了一番,暂时压住了,但我怕她偷偷往外跑。” 赵大力是真的有些担忧。 据他所知,高家已经与裴家暗通款曲,似是在预谋些不好的事情。 可这事他不敢跟张掖说,怕影响张掖修行。 因此只能憋在心中,日夜折磨自己。 “你明日再帮我带个话,告诉二丫再等我二十……” “不,十五天,就十五天,十五天后,我必出去见她。” 张掖略作思索,想出给一个时间节点,来安抚二丫的办法。 而且他自己也觉得,十五天无论如何都应该入门了。 “好,这事我明天就跟她说。”赵大力点头应下。 “裴铮那里呢,他帮我给裴家写信了么?”张掖又问道。 “信是一天一封,根本没停过,但裴家终究是他爹掌家,虽然在培养他,但权利还没过渡。” 赵大力无奈摇头,这事看的他迷糊。 明明裴铮那么想帮大年,而裴铮又是裴家天赋最好的。 可为何,裴铮的父亲,就不愿意跟儿子做出相同的选择呢? “这事不怪裴铮,只怪大长老从中作梗,否则裴铮若能回家……算了,就先这样吧,我还是加紧练功更重要。” 张掖摆摆手,示意今天就到这里吧。 而等赵大力离开后,张掖又独自训练起来。 虽然身体已疲惫不堪,虽然动作已经很难做的标准。 但一次次的重复,加深对动作的记忆,还是能有所提升。 只是提升的幅度……微乎其微而已。 …… 合义县城·高家。 “裴家怎么还不把人赶出来,他裴老大,是不准备给我高家这个面子么?” 高家家主,高轩的父亲愤怒的质问着自己的管家。 “已经催过了,但他说他家大子,日夜写信让他善待张家,为了避免父子不合,所以……” “所以个屁,拿好处的时候,他怎么说的?” 高家家主怒吼着,摔碎了自己最喜欢的砚台。 他气啊。 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杀了,虽然明面上没有说是谁。 但暗地里,谁不知道是那个张大年。 这口气,他本来是想咽下去的。 可没办法。 他家的道修天才陨落了。 而杀他家道修天才的,是一个武修天才。 这让他如何能报复,如何敢报复。 可好巧不巧,那天才出事了。 不但身份地位受到了威胁,天才之名居然也摇摇欲坠。 不管真假,这在他看来是一个机会。 既能为子报仇,也能防止这个天才做大后,再次报复他高家。 为此,他不惜动用大长老的人情。 要知道这人情债一讨,那以后就真的无情了。 不光各种钱财要继续供应,还从之前的人情供应,变成了理所应当。 但一切都值得。 不止能报仇,还能减去威胁,总好过留给未来一个大敌。 可如今计划陷入停滞,让他心中不安。 “那小子,好像跟那个叫陆幺妹的,有一腿?” 高家家主思索片刻,忽然向管家问道。 “啊,老爷,那陆幺妹有儒门至道天赋,我们……” “哼,你懂什么,君子可欺之以方。” “若她不是儒门至道而是道门至道,我反而不敢动她。” 高家家主说完,有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记得他哥死的有蹊跷,你们拿这事做文章,惊一惊那个陆幺妹。” “是,老爷。” 管家见家主心意已决,便也不再辩驳,只是应承下来。 …… 合义县·裴府。 “爹,喝药。” 二丫端着汤药,送到父亲追边。 “咕嘟~咕嘟~咕嘟~” 大年爹一口把苦药喝下,随后又无力的躺回床上。 “二丫,咳咳,可不能再出门惹祸,好不好?” 大年爹躺在床上,无力的说道。 “我知道,爹,我这不是陪着你呢么。” 二丫乖巧的说着,随后转身去洗药碗。 “娘,你别哭了。” 看到娘又在厨房偷偷哭泣,二丫赶忙上前劝说。 “不哭,不哭,娘不哭。” 大年娘说着,赶忙用力把脸上的眼泪都抹干净。 “娘,爹爹的药,大力哥明天就会送来,他办事一向牢靠,肯定不会出错的。”二丫又劝慰道。 大年娘用力点头,只是泪水又止不住的留下来。 “大哥那里也不用担心,嫂子不是来过,说哥哥不会有事么。” 二丫见母亲又哭起来,赶忙再次劝说。 可不说还好,这一说,泪水更止不住了。 二丫想开口再劝,可话到嘴边,自己却也留下泪来。 哥哥被关,大姐飘落在望平县,父亲重病药都要断了,裴家又想赶他们走,母亲只知道哭…… 一件件事压在她的肩膀上,十岁的她,哪堪这等重负。 可哭泣两声,又听到爹爹的咳嗽声,她便又压下眼泪劝了几句母亲,转身去看爹爹去了。 第三十七章 系统,加点! 11月25日。 陆家宅院。 “这便是陆家?” “对,一会你们进去,直接吵闹即可。” “那陆怀远的妹妹,可修了儒门至道,这般闹没关系?” “只是讨要他哥不曾归还的书籍,又能有什么关系,走。” 一群书生嘀咕了一阵,随后冲到陆家门前,砸门叫骂。 陆父从病床上惊醒,努力起身向外张望,却又坠回床上。 陆母亦是大惊,但她还是先安顿好丈夫,才起身去开门。 只是一到外面,便是各种讨书声。 又言及她已死的大儿子,让她一时急火攻心,当场晕厥。 过了不知多久,陆幺妹才迟迟赶来。 此时人已散去,母亲也已醒来。 可这一惊,却让她落下病来。 …… 11月27日。 裴府前院。 “大力哥已经好几日没来了,药又要不够了。” “娘,你在家守着父亲,我出去抓药。” 二丫说着,便要起身出去,却被大年娘拦住。 “二丫,再等几日就到大年说的日子了。” “你爹这两天病情虽然没有好转,却也没有加重,忍忍吧。” 她这几日见裴家杂役脸上都没好脸色,属实有些吓到了。 再想想大力的叮嘱,她就更不敢让二丫出门。 “那……那我再等两天,到哥哥说的那日再看。” 二丫也有些害怕,但还是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日期。 如今哥哥姐姐都不在家,爹爹重病,娘又一向没主意。 她知道,她必须撑起这个家。 尤其是爹爹的病,万万不能因自己胆小,便给耽误了。 “该死的裴铭,也不知道去哪了。” …… 12月2日。 “大长老也开始注意我了,我如今连下山都难。” “就算下了山,裴家那边也不让我进了,哎~” 大力哀叹着,一脸歉意。 张掖的脸上,也不见了笑容。 如今十五日已过,他的修行法却迟迟没有入门。 虽然只差那么一点点。 可这一点点头,他就是没迈过去。 “无论如何,尽力通知我妹妹,我晚一两天就会下山。” “再帮我争取几日时间,大力,我们不能在胜利前疏忽大意。” 张掖认真的盯着对方,并用力握住他的手。 大力想了想,狠狠的点头道:“放心,我一定有办法。” 他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而张掖也在目送他离开后,立刻继续练起修行法。 他不得不急啊。 如今陆幺妹那里都被波及了。 如果他还不能做出改变,父母二妹的处境,只会更差。 甚至。 可能出现不可接受的结果。 …… 12月3日,夜半三更。 “二丫,二丫。” 一声声轻唤,把二丫从睡梦中唤醒。 “谁?” 二丫推开窗户,小声问道。 “我,裴铭。” 窗外,裴铭轻声说道。 “等等。” 二丫赶忙换了衣服穿上鞋,小心翼翼的跑了出去。 “你不是被你爹关起来了么,怎么跑出来的?” “守卫睡着了,我趁机跑出来的。” 裴铭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我哥给我写信,说是你哥要我嘱咐你,一定要呆在家中,不能出门。” “我哥怎么样?”二丫急切的问道。 “还在突破,但不被看好。”裴铭摇头道。 “可我爹已经没药了,病情又有点恶化……” “那也不能出门,你哥说再忍一两天,就绝对没问题了。” 裴铭说完,兀自不放心的嘱咐一阵,才匆匆离去。 …… 12月4日,午时。 高家宅邸。 “再往前三天,裴兄,我都不催你。” “可如今这笔买卖你也做完了,那张大年证明自己天赋的最后时日,也要到了。” “这种时候,你要是还下不了决心。” “裴兄,那我觉得你完全没有跟我合作的心思。” 高家家主望着裴父,语重心长的说道。 裴父则有些犹豫,他不想跟自家儿子产生隔阂。 可如今看来,那张大年的天赋可能真的不怎样。 而且他们裴家,这些日子也没少给张家人脸色。 这样看的话,这得罪人的事也已做下。 如此,不如得罪到底。 裴父有了决断,立刻望向高家家主。 “明天一早,我就叫人把他们一家赶出去。” “当真?” 听了这话,高家家主脸上一喜。 “当真。” 裴父咬牙说道。 …… 12月4日,四更天。 “二丫,二丫。” 窗外再次有声音响起,二丫迷迷糊糊中醒来。 “裴铭?” 二丫推开窗,有些意外此人怎么又大半夜的跑来。 “我得到消息,我父亲早上就会派人把你们赶出去。” 裴铭口中说着,还扭头向后看了看,似是怕那些人立刻就过来一般。 “啊~” 二丫惊叫一声,同时也惊醒了不远处的大年娘。 “怎么了?” 大年娘揉了揉眼睛,望着一脸惊慌的二丫问道。 “没事,娘,你等我一下。” 二丫换上衣服,赶忙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赶我们出去,那高家肯定会抓走我们,你爹……”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哥明明嘱咐他……” 裴铭也急的跳脚,但话说到这里,他也不敢埋怨父亲,只能停下。 “不说这些,二丫,我外面有个院子,不如咱们偷偷去那里藏着,等你哥有消息再说,如何?” 二丫听了这话,觉得是个办法,立刻进屋跟娘商议。 大年娘听了,先是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待听了二丫的主意,便也只能认下。 于是四人立刻收拾东西,借着夜色,还有裴铭的一些小手段,逃出了裴家。 …… 五更天。 已经连续四次尝试打出全套修行法的张掖,身体和精神都异常的疲惫。 但他还是不肯放弃。 只因一旦放弃,便又是一天的等待。 如今外面的情况,他知道的越来越越少。 即便清玄道长,也被大长老压迫着,几日不曾来了。 这种情况下,想来爹娘和二丫那边,更加被动。 甚至,高家很可能已经动手。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证明自己的天赋。 拳头不够大,就要有让人押宝的潜力。 若是二者都没有。 他一个农村出来的无能后生,根本无法在这样的乱局中活下去。 而他的父母亲人,也只会成为别人的泄愤工具。 毕竟。 这仇恨,已经不再是他跟高轩的了,而是他跟高家。 这种情况下,他一个人的死,显然不足以抹平这份仇恨。 “呼~呼~呼~” 心中急切难耐。 但动作上,张掖依旧保持着固有节奏。 他坚信,越是艰难的时期,越要保持心态上的平和。 只有抗住重压的意志,才能在一次次突破中变得坚韧而强大。 扭肩、正体、深蹲、大跳…… 十方剑法修行法,以提升双腿爆发力为主。 而双腿爆发力。 除了对大小腿肌肉、核心肌群、肌肉纤维的要求外。 最重要的,则是对神经肌肉联系程度的要求。 而张掖的进程,也正是卡在这神经肌肉联系程度上。 之前他的神经肌肉联系,显然不够紧实。 所以在最后几个需要体现出爆发力的动作上,总是做的不够标准。 可经过这几日的练习,他已经隐隐触碰到那个关卡。 毕竟体质还是有的,只是他之前发挥不出效果。 所以今天,他准备好好冲一冲关卡。 ‘一定要稳住,一定不能乱。’ ‘这次一定要冲过去,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一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一边努力的做好每一个动作。 深蹲、跨步、高抬腿、冲刺…… 一个个动作标准的完成,张掖距离最后一刻越来越近。 他摒弃一切杂念,不停的深呼吸。 让身体和精神,都达到最佳状态。 跳、跳、冲刺、冲刺…… 在连续两次冲刺后,张掖猛地一个急停。 片刻的等待。 张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下一刻,耳边忽然传来“轰”响。 “成了。” 张掖惊喜,因为这声音,是武胆全速旋转的声音。 而它,只会出现在第一次修行法完成之后。 张掖立刻盘膝坐下,紧闭双眼。 同时于脑海中,幻想自己练习十方剑法的样子。 这便如道胆扩散时,观想太乙救苦天尊一样,都是为了把药力推向全身。 可显然观想自己练功,不如观想太乙救苦天尊来的有用。 这,也是武修不如道修的原因之一。 “哗啦啦~” “哗啦啦~~” 耳边似有潮汐声传来,早已习惯一切的张掖,并不为此惊讶。 稳定的推动药力至全身,努力把药力全部扩散开。 不久后。 当他睁开眼,东方已有破晓白光。 “系统,加点!” 迎着白光打开属性面板,看着那新出现的技能,张掖没有任何犹豫的下达命令。 第三十八章 该我上场表演了 每临大事,需安神静气。 有心立刻展示天赋的张掖,因这个道理而止住步伐。 他知道。 以他目前的疲惫状态,焦急的去这样做,未必有好结果。 因为他要展示的是天赋,而不是拳头。 如果是拳头。 他可横行无忌,肆无忌惮。 可既然是天赋,就要更柔和一些。 因为天赋不曾兑现前,他并不会有太大的话语权。 所以他选择小补一觉,于中午时分走出客舍。 “麻烦这位师兄,帮我告知观主和清玄道长,弟子已准备好接受天赋考核。” 张掖的话,让看守他的那位弟子微微惊讶。 这位昨天还不能打出全套修行法,今日就能展示天赋了? 这家伙,真不是拿观主找乐? 但这想法只是在他脑海一闪而过,毕竟这与他无关。 “师弟稍等,我去去就来。” 这人说着,还给同伴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看好张掖。 而张掖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来到客舍前的凉亭处,静看天上云卷云舒。 而不多时,掌门和清玄道长,还有几位长老便匆匆赶来。 清凉观的高层,除了讲经道人清霄道长未来,其他人都到了。 “大年,没问题?” 在张掖给众人见礼后,清玄道长立刻靠近小声问道。 “没事,道长。” “接下来,该我上场表演了。” 张掖轻笑说完,直接走到一旁空地上,于当空烈日之下摆开架势。 “献丑了。” 他说完,不等众人接话,直接开打。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张掖只打了四五个动作,清玄道长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其他几位道长,也没有好到哪去。 “这动作之熟练……” 观主呢喃着望向清玄道长,“你觉得普通弟子,要练几年才有这效果?” 他虽然没说张掖天赋如何,但这个问题,便已经算是认可了张掖的天赋。 而一旁的大长老听了这话,立刻不满的哼了一声。 倒是清玄道长,在惊讶之后便是开心。 听了观主这话,更是暗中拍手叫好。 可他脸上,还是摆出公正淡定模样。 “这身手并不出奇。” 清玄道长微微皱眉,甚至表情中略带不满,“寻常天赋不差的弟子,五六年,也有此等效果。” “如果这就是丧我之能,那我有些失望了。” 他这话听着,像是在贬低张掖。 看他那表情,更觉是贬低。 可踏马的张掖这才修炼多久? 四个月? 五个月? 就这么四五个月,就修炼出别人…… 不对,他修炼这个修行法,也才一两个月而已。 一两个月,顶得上一个天赋不差的弟子五六年。 我去了个乖乖。 这他酿的还叫不出奇? 这他酿的你还失望? 清玄道长。 大家都知道你是武修,也都知道张大年是你的人。 但没有这么嘚瑟的,小心雷祖在上,赐你个天雷滚滚。 一众高层都在吐槽,大长老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啪~” 刚刚打了几下的张掖,忽然停下动作。 众人惊讶,都疑惑不解的看向他。 甚至清玄道长,心中跟着一紧。 ‘莫非这小子,只是把前几式练熟了?’ ‘糟糕,刚刚吹牛吹大了,这会不好帮他圆场了。’ 就在清玄道长暗暗着急时,张掖却不紧不慢的开口。 “刚刚修炼,略有所感,诸位且等片刻。” 张掖说完,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闭上双眼调出属性面板,根本不理众人,直接当场加点。 “我……” 大长老一句脏话就要喷出来,结果反应极快的清玄道长,直接来到他身边阻止了他。 “大年应该是进入丧我之能境界,不可打扰。” 他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也在吐槽张掖这一出。 弄好了,那当然是装逼打脸。 弄不好,那就是当众调戏观中所有高层。 这罪名,他想帮张掖背,都背不动。 ‘他奶奶个腿的,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一脸憨厚的家伙,还是个逼王?’ 一向老成的清玄道长,都忍不住在内心深处吐起槽来。 但没办法,这是自家武修天才,只能宠着,不能打压。 就这样帮张掖拦住众人,他紧紧守护在旁等待。 一分钟…… 十分钟…… 一刻钟…… 时间缓缓流逝,一众高层的脸上也渐渐显现不满。 有人开始觉得张掖在装神弄鬼,也有人准备看张掖的笑话。 倒是观主,眼中一直带着好奇,不曾有丝毫不耐烦。 “呼~” 张掖忽然吐出一口气,吸引了众人注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大喊两声,像是得了真经般快乐。 全不在乎旁人反应,当场再次打起修行法。 依然是几个起手式,众人便注意到不同。 “这身手,更加纯熟了。” 观主第一个开口称赞,大长老依旧是不满的皱眉。 清玄道长再次惊讶,猜测着张掖刚刚难道留了一手? 否则哪有这么坐一会,就能有所突破的。 “啊~” 张掖忽然叫了一声,确是因为他做错了一个动作。 大长老瞬间喜上眉梢,其余几人则面容奇怪。 怎么更加纯熟了,反而在刚刚开始就犯错? 然而不等这些人解除心中疑惑,张掖忽然扭转身形。 “这……这错误动作,就这么被他一笔带过了?” 二长老惊讶出声,只因为张掖的动作居然没停。 “骗人的。” 大长老笃定的说道。 “张大年,停下。” 观主喊了一声,随后看向二长老,“请二长老看看他的武丹,是否还在旋转。” 没让清玄道长去,显然是怕他护犊子。 不让大长老去,则是怕他给出不公正的结果。 只是一个简单的安排,这观主做事的分寸,便体现出来。 张掖则满意于观主的安排,配合的停下动作。 二长老走上前,把手放在下丹田。 那手几乎一触既收。 “在转。” “嚯~” 二长老的句话,引得众人惊呼。 可以不怕错误的打出修行法,这已经不仅仅是熟练的问题了。 理解。 在这一刻很重要。 可问题是坐那想一想,就都理解了? 这丧我之能,难道比忘我之境、无我之境,还要厉害很多? 众人正猜测着,不想今**王,居然再次开口。 “弟子刚刚被二长老一摸,心中又有感悟,诸位稍等。” 说完,他也不理众人的惊讶,立刻再次盘膝坐下。 好家伙。 这一次众人何止惊讶,已经有人惊慌了。 这踏马要是还能再次进步,此子的天赋有多高? 还不得几层楼那么高? 可问题是,此子真的能做到么? “他这天赋……有这么高?” 观主开口,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而被询问的人,自然是最明白武修的清玄道长。 道长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很想爆脏口,来句他他酿的也不知道。 可这是观主,他总不好这么说的。 “按说、大概、可能……应该是没有吧。” 极其不确定,却也没有完全否认。 众人只能放弃从他这里寻找答案,转而把目光望向张掖。 又是一阵不算漫长,却又让人心急如焚的等待。 “啪~” 睁开眼睛的张掖,忽然站了起来。 他这没有任何预告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 毕竟等的时间长了,众人难免走神。 谁想到张掖来这么一下。 “呼~呼~呼~” 张掖却不理他们,直接打了起来。 一连三式过后,众人没觉得变化有多大。 可紧接着的第四式,张掖直接跳过原有的动作,而是选择了一个更后面的动作。 “他……把第四式跳过去了?”二长老惊讶道。 “不。” 清玄道长一脸惊喜的看着张掖,双眼放光的说道,“不是跳,而是任选。” “他已经可以无序组合这些动作,以此加速武胆的转速。” 眼看着清玄道长终于正常起来,不再反向装币。 可众人却没心情管他的变化,而是惊讶于张掖天赋的强大。 这踏马坐一会,合着整个修行法让你整明白了? 还无序挑选各种动作。 你咋不直接自创…… 这想法一生出来,众人真的害怕了。 接下来,眼前这孩子,不会真的…… 大长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赔本买卖。 钱财这东西,对他这个身份的人来说,无非是多少的问题。 可天赋这东西,可不是钱能买来的。 如果眼前这杂役弟子,天赋真的如此恐怖。 那他为那点钱而惹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值。 而他后悔心思刚起,张掖果然不出意外的再次入定。 ‘这踏马一天几悟了,你就不能一次悟完?’ 就连一向冷酷的大长老,都不能淡定了。 实在是被张掖,把心态搞崩了。 他要是一上来就最强,众人也不会觉得如此惊艳。 无非感叹你天赋之高嘛。 鼓掌、夸奖。 各种奖赏一发,完活。 可问题是他不啊。 他就一点点的往前磨,就让你眼真真的看到他的进步。 如果众人实力不强,也看不出那细微进步间的差别。 可他们是谁? 清凉观的高层,清凉观实力最强几人。 他们能看不出那细微处的不同? 而正是这种细微的,肉眼可见的,阶段性的进步,才最让他们感到恐怖。 “这天赋要是用在至道上……” 观主一句话,惊得众人差点跳起来。 就这天赋要是用在至道上,那不是今日坐忘,明日上天? 不对。 很可能晨修暮升,当日飞天。 “观主还是不要开玩笑,此子的天赋测试过,并无至道天赋。” 大长老的话甫一出口,便引来众人异样的目光。 是。 这孩子没有至道天赋。 可就这武道天赋,直达九转是妥妥的了。 来。 大长老,继续你的表演。 就这样的天才,您老人家是真敢结仇啊。 第三十九章 少年侠气,一诺千金重! 合义县·裴府。 “高贤弟,杂役奴仆你问过了,府内府外你看过了。” “那一家不在我府上,这你也是确定过的。” “如此。” “慢走,不送。” 裴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了一大通,随后直接拱手送客。 高家家主站在那里,神色间颇有些尴尬。 他早上遣管家来要人,结果得到一个稍等的答复。 如此左等右等,时近中午也不见人送来。 他一生气,干脆直接来了裴府。 那时裴父对他还算客气,也主动说明了情况。 说张家人早上忽然消失了,他怕高家不信,所以一直自己在找。 可找了一个上午。 不光府上,便是合义县城都托关系搜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 对于这个说法。 高家家主当时是持怀疑态度的,因此他说了句过分的话,想要自己搜搜。 裴父当时气的不行,但为了自证清白,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可如今搜完了,果然没有张家人,裴父自然要发难。 高家家主面对责难,尴尬片刻后,却又立刻找到缓和关系的办法。 “裴兄,咱们那买卖,我愿再让裴家一成,如何?” 这句话瞬间打动了裴父。 愤恨消失的同时,笑容也挂在了脸上。 “你若早这么说,万事都好商量啊,高贤弟。” 裴父说着,上前拉住高家家主的手,让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早上我得到消息,便知事情严重,索性那时间城门还没开。” “因此我遣派家丁守住四个城门,同时在城内搜索,想着他们在这里无亲无故,总能找到人的。”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和解之后,裴父立刻为自己辩解起来。 毕竟,这事是他先出的错,否则人早送到高府了。 “四个城门的家丁,你还没撤回来?”高家家主闻言,双眼一亮问道。 “没有,事情还没办妥帖,怎么会让他们回来。”裴父摇头道。 “那这些人就还在城里……” 高家家主呢喃着,又望向裴父,“那张家在城里,着实没有亲人?” “我聊天时,不曾问出来过。”裴父摇头道,“你不是查过他们的底么,应该比我清楚。” “我查的结果自然是没有。” 高家家主说完,思索片刻道,“那赵大力我一直看着,今天还没见他进城。” “除了他,张大年的朋友只有你儿子,可你儿子……” 说道裴铮,高家家主忽然想起,裴家可不止一个儿子。 “怎么不见你二子裴铭?” “关在院子里,你们刚才搜寻,没看到他?” 面对裴父的反问,高家家主望向自己管家。 那管家被他一看,赶忙点头表示见到了。 得到这个答案,高家家主一愣。 难道自己想错了? “老爷,我看到裴家二少爷时,他虽是穿着居家服,脚上却穿着外出时的鞋子。” 管家的话,顿时让高家家主提起精神。 “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 怒斥管家一句,他赶忙又望向裴父,“裴兄,不知贵公子,可能做出藏人的事来。” 他说完,见裴父不满的皱起眉头,赶忙又补上一句。 “若真找到张家人,那买卖的提成,高家愿意再割让一成。” 果然。 见钱眼开的裴父听到这话,立刻给出答案。 “年前家里分了他一套宅子,距离这里不算远,或许我们可以去看看。” “看看,这就看看。” “高贤弟,请。” “裴兄,请。” 二人把臂而行,后面浩浩荡荡的跟了一群人,直奔裴铭私宅。 …… “叩~叩~叩~” “谁?” “二少爷,我。” “什么事?” “老爷和高家那位,去了您的外院。” “啪~” “二少爷?二少爷?” “我在,没事。” “二少爷,大少爷说,他不在时,让我们听您的。” “恩,等我想想该怎么做。” 对话至此落下,裴铭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 他以为这一劫是躲过去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发现。 如今张家人距离被抓,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纵然他去阻止,父亲能听么? 而如果放任张家人被抓走,那哥哥对张大哥的承诺…… “啪。” 少年走进屋,一把抄起墙上的长剑。 再次来到小院,他那略显稚嫩的脸上,已经有了决然之色。 “通知弟兄,一人准备一块能遮脸的布,带上武器集合。” “二少爷,您这是……” “劫人!” …… “你放开我爹,放开我爹……” “哎,你个丫头片子,怎么咬人。” “啪~啪~” “嘭~” “我哥……咳咳,我哥不会放过……” “堵住她的嘴,都绑上带走。” 小院重归平静,张家三口,全部被捆绑装上了车。 “如此,多谢裴兄。” “不当谢,不当谢,应该的,应该的。” 裴父摆着手,脸上乐开了花。 他刚来到这里,确定二子把人藏起来后,还有些生气。 但看热闹的时候想了想,若没二子这般行为,又哪能多了两成收入。 果然。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那裴兄,我们就此别过?” “好,高贤弟慢走。” 裴父摆着手,注视着高家车队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他这才转身向家里走。 只是刚走出几个路口,便见自己家丁飞奔而来。 “怎么了?” 心情不错的裴父,罕见的没责怪家丁的鲁莽。 “二少……二少爷,带着大少爷的人,出门了。” 好心情瞬间消失,裴父瞪大眼睛怒斥道:“你们怎么不拦着?” “大少爷的人都练过武,我们拦不住。” “废物,一群废物。” 裴父说着,赶忙带着人,奔着高家车队消失的方向追去。 …… “第二辆车的帘子在抖动,应该是有人在里面挣扎。” 站在裴铭身旁的汉子,小声说道。 “应该就是那个。” 裴铭说着,从腰间拿出布,遮住脸,“大家跟我一起上,抢完人就走。” “二少爷,还是我们去吧,那群人里有武修。” 汉子拉住裴铭的手,阻止他上前。 “抢不抢得回,不是一定的事,我若不去,于哥哥不好交代,哥哥于张大哥也不好交代。” 少年甩开汉子的手,抽出腰间长剑。 “兄弟们,无论结果如何,此行必有重赏,大家各自注意安全。” 他说完转过身,第一个冲了出去。 “注意保护二少爷。” 那汉子喊了一声,蒙上脸紧跟着冲了出去。 另一边的高家车队,正悠然的走在路上。 车队前悬挂的高家牌子,令路人纷纷为他们让路。 可谁想到走在半路,忽然杀出一群人。 “藏头露尾,不是好人,杀了送官。” 高家家主第一个做出反应,同时下达命令。 他知道张家深浅。 这些人在他看来,应该是总帮着张家奔走的赵大力雇佣的人。 对于这些没有背景的人,他高家当然不怕。 而得了命令的高家护院,自然要在家主面前表现一番,因此出手毫不留情。 “他们下狠手,跟他们拼了。” 甫一接触,裴铭便意识到对方下了死手。 怕自己人吃亏,他赶忙大声提醒众人。 而这些跟着大少爷的护院,都是奔着大少爷道修身份来的。 有大少爷做背书,又有二少爷领队,他们也不怕闹出人命来。 双方都下了死手,战斗瞬间升级。 刀刀见血,拳拳到肉,只不一会便倒下数人。 大街上人们四散开,哭喊着远远躲避。 也有居高临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隔岸观火的为众人叫好。 裴铭依旧一马当先,提着长剑直冲第二辆马车。 可他的举动,很快引起高家护院注意,立刻分出人来阻止他。 裴铭异常勇武,一手快剑犀利无比。 被三人围攻,他临危不惧,只是不停向前,向前。 “那人有些像裴家二少爷。” 管家凑到高家家主身边,小声的说道。 裴家家主一惊,定睛望了过去。 可他对裴铭并不熟悉,加之裴铭又遮了脸,一时也认不真切。 便在他犹豫间,裴铭仗着刀法犀利,靠近了马车。 “拦住他。” 护院统领大吼,同时从远处脱身而来。 他是这群人中身手最好的武修,如今已经二转中期。 这等身份武修,已经可以建立个小家族。 可高家给的钱厚,加上之前有高轩,他才投奔的高家。 如今高轩没了,他本也准备离开,可高家家主给了更多的银子,暂时稳住了他。 为了对得起这份钱,他自然不会对裴铭视若无睹。 因此这次冲刺,他也是爆发了全部力量。 二转中期的速度,已经远超常人想象。 只一个跨步,三五米的距离便消失了。 又是一步之后,他便来到裴铭身旁。 “贼子安敢。” 他大吼一声,手中长刀于电光火石间砍下。 “高贤弟,速速叫停……” 远处,裴父也跑了过来,可终究晚了一步。 一心想要看那车内之人的裴铭,此时已经挑起车帘。 不大的缝隙后,是一双惊慌的大眼睛。 ‘二丫!’ 甫一对视,裴铭便认出对方。 只是不等他开口,对方眼中的惊慌忽然化为恐惧,并望向他的身后。 ‘危险!’ 裴铭心中一动,赶忙转身挥剑…… “噗~” 刀光闪过,鲜血喷涌。 裴铭的整条右臂,被齐根切断。 少年热血,泼洒街头! 第四十章 忍了,但没忍住 清凉观·客舍。 眼看着张掖肆意的打着修行法,众人眼中已经没有太多惊讶。 毕竟天赋这东西。 一旦到达一定高度,超过一定预期。 那对大多数旁观者来说,就只需要用一个“牛”字来形容。 打了十余分钟,张掖便盘膝坐下,开始消化药力。 “此子天赋不凡,当……” 大长老第一个开口,可说道“当”字,又一时犹豫起来。 想来。 是不知该如何夸奖了。 可这不重要,他其实就是在表示一个态度。 那便是之前种种,他都做错了,此时正在找补。 “当让清玄师兄,收他为徒。” 观主笑着接过话头,并望向大长老善意一笑。 大长老赶忙认同的点头,又把目光望向张掖。 他如今已经低头了,就看张掖是否要和解了。 其他众人也都如大长老一般,看向张掖,等待他的表态。 可众人这一看,瞬间都怔住了。 只因张掖的双眼中,尽是无穷空寂。 “这是……丧我时间太长,整个人的思想混沌了。” 清玄道长开口,率先说出张掖的状态。 毕竟他查过很多丧我之能的相关书籍,对这方面最是了解。 众人也都对他的猜测表示认可。 因为张掖那无知无觉的目光中,确实混沌且没有丝毫感情。 而张掖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因连续加点次数过多,进入身影小院时间过长,导致思维异常僵化。 就是那种…… 他能听到众人的对话,也能明白众人的意思。 可想要去反应表达的时候,思想和动作都很僵硬。 就像一个人独坐数年,忽然与人交流。 那种不适应的感觉,根本无法改变。 可他却知道,这次他给出的反应,是非常重要的。 做好了。 他就能和大长老和解,并且能得到大长老的帮助。 做不好。 私仇就此结下,将来结局如何,各安天命而已。 他固然恨此人。 可他不是没有生活阅历的小白,更不是热血上头的白痴。 以杂役弟子身份,带着惊人天赋,去对抗道观大长老…… 纵然身不死,也可能无故失去天赋。 这例子,之前的净斋道人便是。 纵然他有能力,又有天赋,还不是被弄个大残。 而自己与之相比,更是不如的多。 ‘不行,必须忍耐,必须表态。’ 张掖不停的催促自己,并努力调动沉寂已久的思想。 而看着他努力表达的样子,众人也是一阵心惊胆战。 要知道。 张掖一句话说不好,他们也要跟着遭罪。 一个是观内的顶级天才,一个是观内的顶级高层。 如果这两个人结下死仇,他们该如何站队? 不要以为大家都会支持大长老。 狗屁。 二长老第一个跳反。 他奶奶的,老子想当大长老,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而除了似他这般的少数人。 众人中的大多数,还是希望张掖能理智的。 而张掖,也在努力理智。 “弟子……正有道法不解,想请教……大长老……” 吭哧瘪肚的说完,张掖和不少人长出一口气。 有这么一句话。 之前的仇啊怨啊的,就都可以化解了。 “好好好,我正是擅长此道,合该我教,合该我教。” 大长老高兴的左顾右盼。 那样子仿佛是在对众人说: 你们看,我们可没仇怨了啊,别踏马背后捅我刀子。 二长老当即不开心了,眼看着扳倒大长老的机会。 就莫得了? 可张掖愿意和解,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加固自己与张掖的关系,获得比大长老更高的利益。 “大年,我听说你父亲病了,我这就叫弟子去把他们接上山,亲自给他治病。” 他这话一出口,不少人便后悔晚了一步。 大长老更是暗暗自责,光想着和解,却忘了更进一步。 而张掖,则是脸上喜色顿现。 这是不用抗拒的情绪,他的身体也几乎毫不犹豫的做出反应。 只是当张掖想开口的时候,身体却依旧不愿给出反应。 不过既然有二长老出手,想来父母二丫无碍了,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不给出反应,却也是一种默认。 而当这两个心结放下,张掖的心思又再次混沌起来。 因为数次加点而获得的强大快感,这个时候再次于心底泛起。 他的目光几乎瞬间定在了属性点上,那里的数字已经不是【0】,而是【1】。 这个【1】,来自于【十方剑法f级基因(2.21%)】。 与救苦天尊修行法达到1%就给属性点不同,十方剑法f级基因是在2%后,才获得的属性点。 这意味着之后获得属性点的数字,也要往后推。 但这不重要。 因为那是以后的事,而张掖目前又遇到一个难题。 因为在看到这个属性点后,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望向【魔种】。 这东西,张掖可是早想开启了。 之前因为理智压下欲望,所以他不曾触碰。 但此时理智混沌,一心变强,自然又盯上这东西了。 ‘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好在理智没有完全消失,张掖很快稳住心态,没有贸然动手。 ‘属性点不能留,否则没走出这种状态前,随时可能点燃魔种。’ 思索片刻,张掖把目光落在【十方剑法】上。 ‘系统,加点!’ 几乎不用犹豫,思维本能的下达命令。 下一刻,张掖再此双眼紧闭。 “这……” 清玄道长懵了。 莫非修行法最高境界之上,还有他不曾窥视到的存在? 而其他几人,也都是一脸疑惑。 这位丧我成瘾了? 可即便成瘾,你这是要搞哪样? “十方剑法。” 却是观主最先想明白,一口道出张掖的选择。 “对,他的十方剑法还不是顶级。” 清玄道长长出一口气,总归不是要打破自己对武修的认知。 “不过,他这个状态,已经出现问题。” 大长老微微皱眉,“如果继续下去,或许他会陷入丧我之境,无法自拔。” “这……” 听了这话,众人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控制住张掖,自然可以打断修行。 可这有没有可能让张掖,彻底失去丧我之能呢? 而如果不打断,确实如大长老所说,可能出现问题。 众人一时为难,二长老更是不满的看向大长老。 “还不是你们给他的压力太大,逼着他陷入这种尴尬境地。” 他这句抱怨话,听着像指向一群人,但实际直指大长老。 因为在场众人,跟高家关系最密切的,便是大长老。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离心离德的好,大家要一起想办法。” 观主帮大长老解了围,同时思索的看向张掖。 他想到道子。 如果道子在,当能解决张掖的问题。 可目前这个情况,又不适合请道子出来帮忙。 “找一件事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许有用。” 清玄道长给出想法,众人稍作讨论,便都认同下来。 “如此,速派人把大年父母……” 二长老想用大年父母,转移张掖注意力。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观主忽然伸手示意他停下,随后望向不远处。 “赵大力,你来此何事?” 众人顺着观主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那个最近总跟在韩启功身旁的杂役。 “回禀观主,小人有关于张大年父母的事情要说。” 赵大力疾走几步跪在地上,咬牙磕头说道。 他此时还不知道张掖的考核,进行到什么情况。 可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他也是拼了命了。 “什么事,说。” 大长老心中咯噔一声,抢在观主开口前说道。 “是,大长老。” 赵大力吓得一哆嗦。 他知道这件事里,大长老扮演什么角色。 此时大长老开口,他只以为这人要坑自家兄弟。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刚刚裴铮弟弟裴铭来报,大年爹、娘、二妹,都被高家人从他家别院绑走,他自己也被砍掉一臂,如今……” “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大长老便一个闪身到他身前。 “你再说一遍。” 大长老是真的惊了。 这边他刚跟张掖和解,那边就出事。 那自己这边,岂不是白努力了? 而二长老等人,岂不是可以插刀了? “我……我说……” 赵大力吓得瑟瑟发抖,一时间话都说不全。 而就在此时,张掖却忽然开口。 “他说,我爹娘,还有二妹,都被抓高家抓了。” 张掖说完这句话,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在身影小院练剑数年养出的一股锐利,仿佛要从双眼中破空而出。 “大年退出那种状态了?” 二长老的声音中,带着喜色。 相较于几个普通人的死,他更在乎天才弟子的状态。 “看看他的杀气,二长老。” “他只是意志过于专注一点。” “本质上,他还处于半丧我状态。” 观主的话,让一向胆小的五长老打了一个冷颤。 “那岂不是说……” 五长老舔了一下嘴唇道,“他此时一心只想杀人?” 观主沉默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张掖。 因为张掖的手,此时已经握在剑上。 而他望向大长老的目光,也充满了仇恨与杀意。 他忍了。 至少在上一次,他忍住了。 可如今突然听到父母二丫陷在高家后,他忍不住了。 最好的敌人,果然都是死人。 “大年,不可如此。” 清玄道长深知大长老的本事,张掖是断然打不过的。 所以他想劝住张掖。 可有人想劝,就有人不想。 二长老显然就是不想的那一个,他甚至准备推波助澜。 可不等他开口,大长老率先表态。 “高家可恶,该杀。” “张大年,我命你速速下山,救你父母。” “如果高家有武修高手反抗,你不用怕,我很快就会派人帮你。” 大长老这话说的跪在他身前的赵大力都懵了。 怎么的,大长老。 您老人家跳警了? 其余众人则忍不住心中暗赞。 不愧是经历过斗争的老前辈,这心思转的,真快。 张掖也是微微一怔,但他现在状态有点僵硬,因此好好消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谢。” 吐出这个字,张掖再不言语,直奔山下而去。 第四十一章 斩尽杀绝 山脚下,少年独立。 俊朗面容,潮红的有些诡异。 右臂齐肩处的绷带,鲜血不停渗出。 张掖的目光,已经在少年面容与断臂两处。 游走三次。 “对不起,张大哥,我没能守住叔婶和二丫。” 少年开口,同时愧疚的低下头。 张掖走上前,轻拍少年左肩。 他想安慰对方,但混沌的思想压制着他的情绪。 所以。 没有更多言语,在用动作表达安抚后,张掖与之擦肩而过。 提速。 全力奔向合义县。 断臂少年回头,望着远去的张掖,咬牙追了上去。 “裴铭,上车。” 追到半路,身后传来呼喊声。 扭头一看,便认出驾驶马车的人。 是赵大力,他身后还坐着大长老和清玄道长。 “好。” 裴铭应了一声,立刻跳上马车。 一行人继续向前,追寻张掖的身影。 只是张掖没走大道,而是选择在林间穿梭。 等几人追到城门下,才远远看到张掖走进门的身影。 “他知道高家的位置么?”清玄道长向赵大力问道。 “清楚。” 赵大力回答着,又奋力挥动马鞭。 战马再次提速,横冲直撞的驶向城门。 “清凉观办事,让开。” 大长老远远地拿出玉牌一晃,那守城士兵便乖乖的移开拒马。 不是他们看清了玉牌,而是他们认出了大长老那张脸。 马车冲入城中,追上张掖的时候,也到了高家府邸前。 “吁~” 赵大力停下马车,率先跳了下去。 裴铭紧随其后,大长老和清玄道长却依旧坐在车上。 “唰~” 等二人来到张掖身后时,张掖已经抽出腰间两把短剑。 “大年,我也跟你去。” 赵大力说着,从腰间抽出长剑。 “还有我。” 裴铭也用左手抽出长剑,只是动作有些不协调。 他是右撇子,但右手已断,左手还不适应。 张掖回头看了二人两眼,没有言语,直接转身走向高府大门。 “张大年,你来做什么?” 看门的两个家丁,远远的看了大长老和清玄道长一眼,有些胆怯的问道。 若只是张掖,他们自然无惧。 这只是一个修炼半年,实力有限的道修。 可后面跟着那两位,却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甚至,更聪明一些的家丁,已经想到一种可能。 他心生逃离高家的想法,但张掖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唰~” “唰~” 两把剑同时斩出,两个大好头颅飞天而起。 不是武修,不是道修的两个家丁。 在张掖眼前,便如两个木桩一般。 “杀心太重。” 马车上的清玄道长皱眉,不是很满意的说道。 “神智还处于半丧我状态,难免杀心过重。” 大长老口中在为张掖辩护,但紧揪胡子的动作,还是透露出不一样的态度。 “如果杀伐过重,不好处理。”清玄道长再次说道。 大长老这一次没有回话,而是点头后,起身下了马车,追着三人一起进了院子。 张掖更早进入高家院落,此时已遇到几个闻讯赶来的家丁。 没有言语询问。 张掖剑上的血,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 “擒下此人,家主必有赏赐。” 一名家丁大喊一声,并举起手中长刀。 有那热血的第一冲了出去,却被张掖一剑斩断。 随后他身若游龙冲入人群。 手中两把短剑,或刺、或斩、或削、或挑…… 如舞蹈般从人群中闪过,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左右再无活人。 “啪叽……” “啪叽……” “啪叽……” 踩着血水一路向前,张掖如杀神一般走入高府深处。 跟在他后面的赵大力、裴铭,各自咽了一口吐沫。 更远处的大长老,则看向清玄道长。 “我认为他会绝户,你觉得呢?” “应该是了,除非我们出手……” “你要阻止就去,我不会。” 大长老之前跟张掖有间隙,若阻止张掖,弄不好恩怨再起。 他不想沾染这份恩怨,因此说的很果断。 “我若阻止他,怕他失了丧我……” “那就算了,我去安排一下,你等他杀完人,先带他出城躲避,暂时不要回观。”大长老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大长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清玄道长问道。 “杀一两个人,问题不大,但若灭族,必遭逮捕。” “我去网罗高家罪名,便于后面帮大年脱罪,你在这里护着。” 大长老说完,不再停留,直接转身离开。 清玄道长则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跟上张掖脚步。 甫一踏入中庭,便开始有高家人出现。 公子小姐的,张掖也不认得。 那些人见了杀神般的张掖,惊叫着向内院逃窜。 张掖也不多言,直接奔向内里,顺便把人都杀了。 但凡见到,无有老弱,不分妇孺,没有一个不做张掖剑下之魂。 他这般决绝。 一部分是受混沌精神的影响。 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源于对过往自己的责罚。 他以为高家无人,便不会再报复。 他以为仇怨至此终结,父母二丫不会再有危险。 他以为这个世界的残忍,是有底线的,不会太过分。 但那些都是自以为。 这个世界,显然不那么法治。 “谁?” 一声怒吼传来,惊得跟在张掖后面厮杀的赵大力、裴铭,都停下手望向前方。 清玄道长更是直接越过屋顶,跳入内院。 而不等他落地,便已看到张掖提剑冲了上去。 “那人应该是二转,大年小心。” 清玄道长大声提醒,并加速来到张掖身边为他掠阵。 可不等他靠近,张掖双剑已经频频刺出。 依旧是十方剑法,依旧是左右互搏。 但与当年在阵前,与陈凯师兄对练时完全不同。 那时候的张掖,左右互搏一攻一防,打得非常谨慎。 可这一次,他的两把剑全是攻,没有防。 对面那二转武修,能清楚的感知到张掖境界不如自己。 可面对雨点般的进攻,却全无还手之力。 节节败退不说,甚至险象环生。 ‘这人的功法,是怎么练的?’ 由不得他不吃惊。 因为此时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简单的两个人。 那感觉。 就像是有两个日夜一起练剑的双胞兄弟,同时对他进攻。 一个人进攻后,另一个人能准确的抓住他需要调整的间隙,再次进攻。 若不是境界高了对方一层,想来这会早就死了。 “嘭。” 一声闷响传来,却是后退的二转武修,撞到了身后的石桌。 “啊~” 退无可退,二转武修怒吼着辟出一刀。 刀似下山猛虎,仿若要由上至下吞噬张掖。 “噗~” 张掖左手剑刺入敌人大腿,可那人疯癫般不管不顾,继续劈砍。 “啪~” “朗当当~” 右手剑抵挡,却被敌人直接砍飞。 但张掖也趁着这个机会就地一滚,躲过敌人攻击。 “唰~” 弃掉左手剑,张掖拔出双手长剑。 “杀~” 怒吼一声,没有半分犹豫的再次冲上。 十方剑法,终究是双手剑法。 双手持刀后,不但力量暴增,并且动作更加干练。 “砰~砰~砰~~” 一连数次劈砍,压着二转武修打,直打的此人无力转身。 “张大年,你再敢动手,你父母……” 高家家主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他身旁还有人压着张掖的父母和二丫。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清玄道长已经冲了过去。 “乒乓……” “嘭……” 一阵混乱过后,大年爹妈,还有二丫,都已经被清玄道长护在身后。 “你们两个别打了,过来。” 叫住跟在张掖身后打斗的赵大力和裴铭,清玄道长又把目光望向张掖。 张掖这边在短暂停顿后,已经再次打了起来。 而此时那二转修士,也借着这个短暂停顿,脱离背靠石桌的囧境。 可他一定没想到。 腿部受伤的他,在离开石桌后,境况还不如之前。 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移动不自如。 而之前有石桌,张掖进攻还不好绕后。 可此时没了石桌,张掖那大开大合的打法,不时与对方错位。 这导致他经常出现在敌人身后。 而那里,此时正是敌人的命门。 “噗~” 几次试探后,张掖拼着受伤来到敌人身后,直接一个背斩。 一颗二转武者头颅,就这般飞上了天。 高家家主瞪大了眼睛,清玄道长则一脸的惊喜。 越级挑战。 而且是越级挑战武者。 这般算下来。 即便是道修二转后期,甚至圆满,张掖也能拼一拼了? “张大年,你要干什么,小心大长老……” 眼看着最强武力已经被张掖解决,高家家主慌了。 他抬出大长老,并非想制住张掖,只是想惊退他。 可惜。 形势早已逆转。 张掖无意听他噪舌,直接上去斩首。 随后并不靠近父母二丫,而是四处冲杀,逢人便斩。 就这样前前后后把高家宅院扫了好几圈,等他再次来到高府门前时,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 “没了?” “高家,就这么没了?” 后赶过来的裴父惊悚的看着张掖,口中不住的呢喃着。 “他的伤势,如何?” 一通乱杀后,精神好了许多的张掖,来到昏厥的裴铭面前问道。 “之前吃了爆发生命力的药,估计以后武修无望了。” 清玄道长摇着头,叹息的说道。 而一旁哭泣的二丫听了这话,声音又大了几分。 第四十二章 眉心一把良字锁 山涧旁,张掖打着修行法。 干净有力的动作,看起来像极了健身操。 “呼呼呼~~” 一连几次吐气发声,随后猛的坐下。 脑海中开始观想十方剑法,以此释放药力至全身。 释放的过程有些慢,因为化境修行法,提供的药力较多。 ‘这一次过后,新的天赋融合度,将会突破10%。’ ‘不知道这个融合度,会不会获得升华。’ ‘如果升华,那么体质低线将突破20。’ 此时,距离他从高家离开,已经过去五天。 这五天。 他都跟清玄道长躲在山中,等待外面的事件平息,还有给高家敲死罪名。 这些都不用他操心。 按照清玄道长的说法,大长老为了弥补之前两人的间隙,亲自操刀,处理这些事情。 张掖自然乐得清闲,乖乖的躲在山里修炼。 “轰~” 耳边突兀的传来轰响,让张掖的思绪稍稍一怔。 紧随其后,是身体不可控的抽搐。 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在自行震动燃烧。 至此痛苦还没有到来,但张掖已经略显惊慌。 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莫非是身体异变? 便在他思索间,痛苦猛的袭来。 感觉像是全身都在抽筋。 他再难保持盘膝而坐,整个人躺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 “啊~~啊~~~” 伴随着阵阵呻吟,汗水混合着泥土,让他变得蓬头垢面。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开始减弱,张掖也从极致的痛苦中缓了过来。 舒口气,张掖迫不及待的打开属性面板,查看身体变化。 【体质:20-22】 除了体质高低线各升一点,并无其他变化。 张掖有些奇怪,又感受一下身体。 除了脱力,并无任何不适。 “噗~” 稍作缓解后,张掖跳到河中,洗去一身污垢。 “大冬天的,洗冷水澡?” 不等张掖出来,清玄道长已经带着午餐归来。 “噗~” 吐出嘴里的水,张掖走上岸。 “等温度再低一些,就要结冰了,到时候想洗也洗不了。” 他说着话,低头看了一下。 恩。 肌肉盘扎,孔武有力。 不错,不错。 “道长。” 穿上衣服的张掖,边吃边问道,“我以前听陈凯师兄说,修炼到一定程度,会出现全身肌肉痉挛的现象,那是怎么回事?” “陈凯连这个都给你讲了?” 清玄道长略显惊讶,又道,“那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完成一次进化。” “进化?” 这个词听着,可有些突兀。 “对。” 清玄道长肯定的回答,并给出解释。 “如果说正常人的体质是1,当你达到二的时候,便是一次进化。” “我的体质达到正常人的两倍……那是不是等一颗道胆消化完,实现十次升华,就能进化?”张掖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但大多数人修炼前,身体也并未达到极限。” “所以通常来说,需要二转中期,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觉得陈凯给你讲早了。” 清玄道长的话,让张掖忍不住看了一眼属性面板。 【20-22】 低线代表着现有体质,高线代表潜力。 但因为【道体蛞蝓】的存在,他很难弥补二者之间的空挡。 可这不是重点。 “道长,那为什么叫进化,而不是其他的突破什么的?”张掖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进化?” 清玄道长也愣了一下,他略作思索摇了摇头,道,“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我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我也就这么记了。” “就像升华,我们也没觉得有问题啊。” 张掖缓缓点头,但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开。 这世界的文字。 简繁都有,还有些他看不懂的。 这世界的地图。 大小规模,与他前世所知极像。 种种迹象,都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与自己所在的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这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呢?’ 张掖心中满是疑惑,可不等他深思,周围忽然发生变化。 先是那溪水。 原本清澈透底,如今却像抹了一层蓝色的光。 随后是树干。 原本干裂褐色的树干,居然变得细腻清新许多。 “咯吱~” “咯吱~” “咯吱~” 踩踏积雪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心底传来。 “谁?” 清玄道长警惕的站起身,抽出腰间长剑。 张掖虽然反应慢了半拍,却也紧随其后。 “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 稚嫩的声音传来,树林间走出一个半大小子。 他的身后,站着的却是清凉观的观主。 “观主,这是……” 清玄道长疑惑询问,却没有收剑。 张掖同样举着剑,警惕的看向对面二人。 “我找道子来给大年看看,确定一下他的状态是否有问题。” 观主微笑着说道,对二人的警惕并不在意。 “张大年,你离我近一些。” 那道子从身后拿出一只斗笔,对着张掖摆手道。 张掖看向清玄道长,脸上带着询问的意思。 “观主,这位道子是何人?” 清玄道长发问,同时示意张掖不要上前。 “你们最近不是想去北边一趟么,等道子检查完,你们就去吧。” 观主伸手示意二人收起武器,“至于道子是什么人,等你们回来,就知道了。” “现在不能说?”清玄道长问道。 “不能说。”观主肯定道。 “那他确定不会伤害大年?”清玄道长又问。 “不会。”观主回答坚定。 “那就看看。” 清玄道长说着,收起长剑向张掖摆摆手,示意他上前。 张掖则挑眉做疑惑状,那样子像是在说: 道长,这就完了? “我们打不过。” 耳边传来道长的声音,细微如蚊鸣。 张掖心中恍然。 原来不是认了,而是忍了。 “道子请查看。” 还剑于鞘,张掖坦然的走上前。 那年岁不大的道子轻轻一笑,随后拿起斗笔在空中虚蘸。 墨汁染黑笔尖,随后笔走游龙。 不多时,张掖身前身后的虚空,都各自画出一个人形。 “稍等片刻。” 道子说着,对着那些墨水一吹。 “呼~” 似有清风拂过。 随后,两个虚影之上,丹田与额头处,都凭空出现小虫画像。 “咦?”道子微微惊讶。 “怎么了,道子?”观主上前询问。 “你跟我说,此子不曾修过至道,对吧?”道子询问。 “对,他只曾道修、武……” 观主忽然住口,惊疑的望向张掖,“你见过师叔?” 张掖嘴角抽动一下,瞥了道子一眼。 “是。” 虽然不知观主如何猜到的,但想来是从至道入的手。 既然人家已经有证据线索,他再隐瞒,又有什么意义? “道子,他可曾开启魔修至道?” 观主从张掖这里得到肯定答案后,立刻向道子询问。 “不曾。” 道子看了一眼虚影上的虫子道。 “道子可有办法,帮助此子。”观主又问道。 “彻底抹除是不可能的,但能压制一段时间。” 道子说着,再次举起手中斗笔。 张掖有心退开。 毕竟这魔修至道,他并没准备放弃。 可想想所处环境,最终还是定住脚步。 “唰唰唰~~” 依旧是凭空挥墨,一条幽黑铁链便这么显现出来。 “你这肉身道修,是靠邪蛊修的。” “邪蛊若在身,便容易引起身体异变。” “邪蛊若在脑,则容易引人成邪入魔。” 道子一边围着张掖作画,一边解释着张掖的状态。 “如今你身脑之中,皆有邪蛊。” “成邪入魔,可以说是必然结果。” “身体异变,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张掖嘴角抽搐,合着自己五毒俱全了? 另一边的观主和清玄道长,脸色也都不好看起来。 清凉观可算出个天才,哪怕是武修,他们也接受了。 可这位天才,居然必定身体异变、成邪入魔。 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道子,我还能拯救一下么?” 张掖也是怕了。 想想自己要是变成师叔祖那模样,师姐还能爱我么? “既然转了武修,就千万不要走回头路。” “我这锁链能帮你压制一下,但时间久了,效果会减弱。” “在那一日到来前,你武修三转,身体上的问题就不大了。” 道子已经把锁链在他周围画的密密麻麻,此时正站在他正前方,“蹲下,你太高我够不到。” 张掖赶忙听话的蹲下,又开口问道:“道子,身体上问题不大,那我这脑子……” “合义魔既然把它给了你,你入魔也只是时间问题。”道子笃定道。 “要多久?” 这一次开口询问的,是清玄道长。 他是真的看重张掖。 “可能是封印解除的那一日。” “也可能,是在他老死前的那一夜。” 道子说着,忽然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说话。 随后他把斗笔在空中一蘸,让笔尖沾满浓厚的墨汁。 之后斗笔落在张掖眉心,迅速画下一把锁。 锁成时刻,并未发生异样。 直至道子在锁的中央写下一个“良”字,周围的锁链才似闻风而动一般涌向张掖。 第四十三章 成魔,就一定是错的么 锁在眉心,中央一个良字。 顺着良锁左右,两道墨色锁链延至后脑。 锁链在后脑盘旋画圆,分两道顺着脖颈向下,盘旋身躯、四肢。 至手脚腕处终结。 “呼~” 清风消散,道子疲惫的长出一口气。 周围天地。 树干复枯萎,山涧复清澈。 道子的力量,有明显削弱。 “道子……” 观主担忧的开口,却被道子伸手止住。 “我有些话,想跟张大年说,你们回避一下,好么?” 稚子之音依旧温柔,只是多了一丝疲惫。 “好。” 观主点头,随后望向清玄道长,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清玄道长有些犹豫的看向张掖,却见他在发呆。 “道子不会伤害大年,没事的。” 在观主劝说后,清玄道长才与之离开。 而发呆的张掖,却是在看属性面板: 【良字锁(咒印可暂解):由炁构成的特殊力量,锁死魔种的同时,对基因异变拥有压制效果】 这就是属性面板上良字锁的介绍。 确实如道子所说,它拥有压制魔种、身体异变的作用。 而【魔种】后面,也出现封印字样。 未开启状态,也不再是开启消耗属性点1,而是不可开启。 “身体有什么问题么?” 等到两人离开,道子开口问道。 张掖摇摇头,他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 属性面板的反馈中,也没有出现可以视作危害的存在。 道子见了,点点头道:“我教你一道咒印,可暂时解开此锁。” 张掖有些不解,但依旧点头接受。 道子伸出右手放在胸前,两指向上捏出剑指。 随后食指与中指,反复扣动对方三次,再次定为剑指。 “如此,大喊一声‘开’,便可以了。” 做完动作,道子又对他说道。 “这么简单?” 张掖有些惊讶,他以为会很复杂。 “只是一个触动封印的引子,要多复杂。”道子笑道,“试一试吧。” 张掖点点头,自己尝试了一遍。 果然那良字锁,瞬间解开。 “如何再封印?”张掖又问道。 “动作相同,喊上一声封便可。”道子又言。 张掖依言尝试,果然再次封上。 “道子为这封印,留下这把钥匙是何意?” 反复尝试两次后,张掖疑惑问道。 道子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片刻后,反问道:“你可了解何为魔?” “主动进行异变,不管是可控,还是不可控的,都算入魔。” 张掖开口,给出从清玄道长那听来的解释。 “呃……也对。” 道子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但你这个说法,是在解释魔的成因,而非魔的心。” “魔的心?”张掖呢喃琢磨。 “对,魔的心。” 道子颔首,“我见过几位魔,包括合义魔,他们心中,都有执念。” “师叔祖的执念,是那几个兄弟?” 想到师叔祖让他喊的赵祖、陈祖,张掖问道。 “或许还有他对过往懦弱的悔恨,和那些肆意欺压新晋修士的修士世家的恨意吧。” 道子轻声补充了一句,又道,“我遇到的魔,大多数都被打压过。” “未必是多过分的打压,但总是在他们心中留下纠结。” “这纠结不曾得到疏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堆积成怨,复而成魔。” 张掖缓缓点头。 心中却想着,这应该算是一种心理疾病。 按照他前世那些心理学家的说法,人或多或少都有心理疾病,只是严重与否的问题。 而魔,显然已经严重到危害社会了。 “成魔,就一定有错么?” 道子的问话,打断张掖的思索。 “面对打压与伤害,哪怕轻如鸿毛,便该忍受么?” “面对强权与不公,哪怕无力反抗,便要视而不见么?” “面对邪恶与肮脏,如果不能肃清,便要同流合污么?” 一连三问,句句扎心。 这对张掖的三观打击,有些大。 他虽不是多能隐忍的性子,可也不是怼天怼地的大喷子。 若要如上面三问一般行事,那最好永远在中午,否则早晚成魔。 眼看着张掖脸色不对,道子再次轻笑一声。 “你看,你害怕了。” 稚嫩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深邃起来。 “道修怕魔,佛修怕魔。” “便是自诩一身正气的儒修,也怕魔。” “为什么?” “因为魔,就在每个人的心中。” “心有不平,便可成魔。” 大日当空,却遮不住道子眼中炙热。 “道子……是魔?”张掖问。 “魔?” 道子遗憾的摇了摇头,“心存赤诚,吾道不魔。” “心存赤诚……吾道不魔……” 张掖呢喃的重复着,目光望向神色复杂的道子。 “我也不是劝你入魔,只是给你留下一个口子。” “待有一天,觉得这天地不公了,或是受到那压迫。” “总不会,连个宣泄的口子都没有。” 道子说完,对着张掖眨眨眼,随后唤来观主二人。 “此间事了,濮楼,我们走吧。” 不给张掖询问的机会,道子直接对观主说道。 “是。” 观主回应,随后深深看了张掖一眼,便转身与道子一起离开。 “张大年。” 走出数步的道子,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唤道。 “啊?” 张掖还在愣神,被叫了一声,本能应了一句。 “七日之后,若能在合义县,最好。” 留下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道子与观主便走入丛林中。 “大年,你没事吧?” 望着张掖头上的良字锁,清玄道长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一切都很好。” 望着远去的二人,张掖轻声说道。 …… 望平县,白莲观。 “该死的合义老魔,害的我至道受损。” 白莲圣母不满的嘀咕一声,扭头望向大丫,脸上立刻显现笑容。 “修行至道,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心急。” “切记。” “白莲净土不可至于观想世界,而要放在道蛊之上,这是我白莲秘法。” 大丫乖巧的点点头,只是随后又皱起眉来。 “师父,我还是有些分不清观想世界和道蛊世界。” “你这小丫头,平日古灵精怪,怎么一修炼就出问题。” 圣母用手指在大丫头上点动两下,才开口解释。 “观想世界会多一些光彩,也更容易与你产生联动。” “道蛊世界更幽暗,联动起来更晦涩。” “前者给你轻浮之感,后者给你稳重之感。” 大丫用力点头,仿佛要把一切记在心中一般。 “你的净土之光,照亮了么?”圣母又向她问道。 “照亮了,两个世界都照亮了。”大丫说道。 圣母听到这个,才满意的点点头。 “首先不要选错世界,其次不要肆意在世界中打造事物。” “记住,任何物件,都不如打造空间来的强大,那是至道的坦途之路。” 圣母说到这里,叹息着摇了摇头,“当年我就是太过心急,打造了这朵白莲,结果……” “师父,我知道了,我会打造净土的。” 大丫赶忙安慰师父,并做出保证。 “大丫最乖了。” 圣母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 她走上前抚摸大丫的头发,如母亲对女儿一般温柔。 只是当对话结束,大丫离开之后,圣母的目光阴冷起来。 “虽然至道受损,但有机会把道根转为净土,是好事。” “可惜要舍弃莲蛊道根,将来培养白莲修士,却要麻烦很多。” 她口中呢喃着,目光落在有着金属外壳的桶装物体上。 “不知道根转为净土后,还能不能培养白莲蛊。” “若是还能培养,那这次真是赚大了。” 她这般幻想着,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果然。 做梦这种事情。 开始只要一秒钟,出来至少两小时。 第四十四章 3号xx虫培养皿 战火早已熄灭。 但如今的望平县城,依旧不似战前那般繁华。 这并不让人意外。 破坏,总比建设来的更容易。 大丫如往常一般,带着两个武修,走进一家水煮白蚶店铺。 这里的人不算多,毕竟望平不临海,能吃得起海货的可不多。 “哟,您来了,还是老样子?” 店家见到大丫,立刻亲切的上前打招呼。 虽然大丫来望平的时间不算长,却是这家的老主顾了。 只因这月余时间,她几乎每天都来这里吃饭。 对外的原因,自然是喜欢这口味。 又解馋,又解思乡之苦。 但真实的原因,却是在等清玄道长联系她。 这是两人之前定下的接头方式。 “对,老样子。” 大丫笑着回应,同时坐在椅子上,习惯性的扫视左右。 这一看。 角落处头系黑带,身穿寻常武夫短打那人,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初看只觉眼熟,但一细看,越发确定是哥哥了。 那人也确实是张掖,只是稍作易容而已。 眼看大丫目光越发专注,张掖缓缓摇头,同时亮了一下手掌中纸团。 那是他早就预备好的。 事实上,昨天下午他便看到妹妹进了这家店。 只是当时准备不足,所以没有贸然相见,但今天显然准备充分。 大丫在看过张掖动作和纸团后,收回目光的同时,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而跟在她身后的两个武修,显然对这里太过熟悉,所以没有半分警惕。 他们的注意力,甚至都不在大丫这边。 “水煮白蚶一份,蘸料双倍辣。” 店小二呼喊着举着盘子上前,大丫眼珠一转忽然起身。 她这起身太过出人意料,那店小二想躲她,她看起来也想躲店小二。 一来二去,两人恰好撞在一起。 大丫像是怕被水烫到,躲避的时候推了一把托盘。 托盘飞出。 汤啊、水啊、蘸料啊,劈头盖脸的砸在两名武修身上。 张掖在角落里看的想笑。 自己这妹妹脑筋之灵活,他是万万比不上的。 “没长眼睛么你?” “怎么干活的?” 两个武修不敢骂大丫,只能拿店小二出气。 店里一时只有店小二的道歉声,最后还是大丫出来帮他解围。 一阵哄闹过后,两名武修去后堂冲洗污垢,张掖则借机来到大丫身旁。 “走不走?” 甫一靠近,张掖便问道,“清玄道长在外面接应,没人能阻止我们。” “虽然不喜欢圣母师父,但我觉得白莲教不错。” 大丫也快速的回答,并在短暂的思考后问道,“清玄道长有实力杀死我师父么?” 张掖眼角跳了一下。 好家伙,这位比他可狠多了,上来直接欺师灭祖。 “我不知道,要问一问。” 张掖说完,又立刻问道,“她往你身体里放虫子了?” 大丫点点头,指了一下脑袋,又快速道:“在得到确切消息前,需要我做什么?” “你师父的行踪,还有多收集一些你觉得有用的,其他的明天再说。” 张掖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怕那两名武修出来,发现异常。 “等一下,哥。”大丫拉住他道,“那张纸团呢?” “没意义了,那上面只是问你要不要离开。” 张掖说完,直接向店外走去。 而不等他走出店门,那两位武修已经走了回来。 还好,张掖足够果断,否则被抓个现行。 …… “杀了?” 清玄道长惊讶的瞪大双眼。 他之前杀圣母,是为了解救黎明百姓。 可大丫杀圣母,是为了什么? “我打听道,大丫已经被立为圣女,或许……” “他想当圣母?” 清玄道长眼睛瞪的更大了。 张掖点点头。 他觉得大丫就是这么想的。 “你们兄妹俩,真是……” 真是后面的话,清玄道长没说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好,还是不想说。 “那个什么圣母,已经把蛊虫下到大丫脑袋里。” “大丫估计也是看出她包藏祸心,所以才想下狠手。” 这话张掖说的异常坚定。 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作为哥哥,他一定是支持大丫的。 更何况,那个圣母也真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当初你能找到杀死师叔的人,当时的你……” “没有如果。” 张掖直接打断清玄道长的猜测,并觉得对方很无聊。 “道长,你就说你是打得过,还是打不过吧?” “打得过,但不好打。” 清玄道长终于不再胡乱猜想,说道,“你这两天找大丫,我也没闲着。” “前后三次探查白莲观,我发现他们的防守严密了许多。” “因为你上次的刺杀?”张掖问道。 道长点头。 “那就看看大丫手中,是否握有圣母的出行路线吧。” 张掖思索着说道,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至少在大丫的资料到手前,他们很难做出具体的计划。 而第二天,大丫便把资料传递了过来,并且手法非常巧妙。 她在付账时,直接把资料藏在了店老板的账簿中,这个过程张掖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大丫离开后,他直接强行打开账簿,拿走了不属于老板的东西。 “路线图很详细,圣母居然跟知县……” 清玄道长的三观裂开了。 前有大丫弑圣母,后有圣母觅知县。 这个世界跟他想象的…… 不一样! 张掖则在看着地图之外的信息,上面内容多而杂: 圣母的手杖中附有机关…… 圣母的马车中间藏了铁…… 圣母的卧室床下有暗道…… 看到这些信息,不要说清玄道长,便是张掖都忍不住吐槽。 自己这妹妹,究竟从多久前,便开始预谋弑师了? “咦?” 正在随意翻看资料的张掖,忽然惊疑出声。 只因他手上这张纸的最上方,写着一行张掖颇为熟悉的文字: 3号xx虫培养皿。 3,是罗马数字中的三。 xx两个字看不太清,像是在胡乱涂抹一般。 而除了3和xx之外的文字,则是清一水的简体字。 “怎么了?” 清玄道长探过头,看着张掖手中的纸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文字……有点怪。” 张掖指着上面的简体字,对道长说道。 “古文么,有什么怪的?”道长不解道。 “古文?” 张掖看向道长,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当然,如果你能找到千百年前的孤本——那很难——那你就会看到这种文字,不过我们现在的更复杂一些。” 道长颔首说着,脸上没有丝毫作伪。 张掖觉得,对方真的没有骗自己。 “可是……哪怕只是从文字迭代角度来看,也不可能逆向,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啊。” 张掖一脸的惊讶,手舞足蹈的说道,“难道不应该是越来越简化,这样有利于更多人……” “不不不,大年,如果你想讨论这个,我建议你跟陆幺妹去讨论,儒家喜欢这些东西,道家不喜欢。” 清玄道长摆手,打断了张掖的话,“还有,这东西是圣母储存虫子的罐子?” “我觉得用来培养的可能更多一点。” 张掖的目光在培养皿三个字上扫过,随后指向前面的“3”,向清玄道长问道。 “这个你认识?” “3。” “也可写做三。” “还能写做叁。” 清玄道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凌空笔画。 而且。 他看向张掖那眼神,多少带着点关注智障儿童的意思。 “道长,我是说,你知道这个3的出处么?”张掖忍着怒意问道。 “3、三、叁……” 清玄道长一连在空中笔画出三个三,随后向张掖问道,“你知道它们的出处么?” 张掖一怔。 你别说,他还真知道,只是不好说。 “你看,你也不知道吧。” 清玄道长得意的摇摇头,又把目光望向纸张。 “培……养……皿……” “听起来确实像是养虫子的,看来你猜的更准。” 张掖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他讨论。 第四十五章 魔临 ‘今晚就行动。’ ‘但之后要来这里,查看白莲蛊巢。’ 想着刚刚纸条上看到的内容,大丫心中充满疑惑。 那白莲蛊巢确实稀奇。 可大哥没必要冒着风险而来。 拖一两天,或者等自己坐稳了位置他再来,岂不更好? “大丫,可分清观想世界和道蛊世界了?” 白莲圣母的声音传来,大丫赶忙摒除心中杂念。 “分清了,师父。” “我已经让净土之光,更多的照在蛊虫世界了。” 大丫口中说着,亲昵的靠近圣母。 主动俯下身,迎上对方抚向自己脑袋的手。 只这幅姿态,谁又能看出她有弑师之念? “好好好,大丫最乖巧了。” “等你开拓了净土,师父请那白蚶店的大厨入观。” 白莲圣母亦是一脸宠溺,最后还捏了捏大丫的脸蛋。 “谢谢师傅。” “师父最好了。” 大丫扑入白莲圣母怀中,如同跟母亲撒娇的少女。 …… 夜冷,北风呼啸。 圣母从知县宅院出来,脸上挂着阴恶笑容。 按照她的推测,置入知县体内的白莲蛊,已经快要发挥作用。 再用不了多久,知县就会乖乖的任她摆布。 到那个时候…… “谁?” 美好的幻想被打断,圣母猛地抬头看向左侧街道。 “你……怎么发现我的?” 蒙着脸的张掖走出暗径,疑惑的开口询问。 “不是合义魔?” “是了,魔头怎敢留着至道。” 白莲圣母没有回答张掖的话,反而先自我安慰。 看得出来,她很怕出现的是合义魔。 “你既得了合义魔的至道魔蛊,难道不知这是我送他的?” “若没有我送他白莲蛊,他凭什么恢复至道?” 张掖听了这话,倒是应正了他当初的猜想。 那日师叔祖阵前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可是说过他失去至道的。 而后来怎么恢复,却没说。 但张掖当时便猜测,这个过程一定跟蛊虫有关。 所以对于白莲圣母的话,他并不吃惊。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这白莲圣母说这些做什么? “虽然他用道根,化解了我与白莲蛊的联系,甚至反噬于我。” “但归根结底,这白莲蛊出自我手。” “你想靠它袭杀我,还嫩了一些。” 待白莲圣母这话说出来,张掖的疑惑瞬间解除。 合着对面这位,是怕了。 她想要用嘴炮,把自己吓走。 “唰~” 张掖抽出长剑,摆出十方剑法起手式。 “杀不杀得了你,总要试过才知道。” 白莲圣母见状,知道不能喝退眼前这蒙面人。 稍作思考,她便捏起法诀。 白莲道根出现,仿若随时会袭向张掖。 就在张掖备战,藏在另一侧的清玄道长准备出击之时。 白莲圣母忽然转身便跑,同时开口大喊。 “合义魔来了……合义魔来了……” 这份果决,搞得张掖和清玄道长具是一愣。 “杀啊,等什么呢。” 张掖最先反应过来,跟着一起怒吼,却是在提醒清玄道长。 他自己实力有限,实在不敢近战圣母。 可清玄道长都打过一次了,他怕个什么? 道长不是怕了。 道长是性格使然。 他这人,总是犹豫不决。 不过听了张掖的大喊,他也反应过来。 所以不再犹豫,直接拔剑冲向跑向街道深处的圣母。 “嗡~” 白莲道根震荡,直接冲向清玄道长。 “啪~” 双手剑击打在白莲道根之上,二者双双震荡。 白莲道根上有花瓣坠落,若能细看,甚至能看到裂纹。 但清玄道长也没好多少,直接被震荡弹开,甚至中途吐血。 这便是道根之能。 与寻常攻击相比,道根会带动炁,直接震荡修士内脏。 并且。 道根可在有形与无形之间幻化,端的玄妙异常。 “又是你?” “合义魔没来?” 白莲圣母停住脚步,惊讶的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清玄道长。 她的脸上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显然。 她怕的是合义魔,而非清玄道长。 “来了。” 张掖在清玄道长身后大喊,“合义魔,还不快快出手?” 这句话果然吓住了青莲圣母。 她不敢再停留,也不敢趁机攻击清玄道长,而是转身继续跑。 “打不打得过?” 张掖靠近清玄道长问道。 他感觉这场战斗,怎么有些不靠谱呢? “打得过。” 清玄道长应了一声,随后加送冲上。 武修的速度,自然不是至道修士可比的。 因此白莲圣母,很快被追上。 她不得不又一次祭出白莲道根,打向清玄道长。 “嘭~” 又是一声闷响,又一次被击飞。 但这一次那白莲道根,并没有如上一次般飞走。 它滞停在原地,震荡着发出嗡嗡声,同时更多莲花坠落。 “她的道根,最多再撑两次。” 清玄道长咽下嘴角血液,恨声说道。 “你追击就好,如果有人赶来,我拦着。” 张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知府宅院。 白莲圣母刚刚的喊叫声可不小,但并无人出现。 想来她喊的要是小贼,应该有不少人来。 但喊合义魔…… 抱歉,大家都很惜命。 “好。” 清玄道长应了一声,再次出击。 他没有奔着白莲圣母去,而是直奔白莲道根。 “嘭~” 又是一声闷响。 这一次白莲道根裂开的更加严重,几乎是肉眼可见。 “我跟你拼了。” 白莲圣母自知走不了,不再逃跑。 她回过身,手中法诀连连捏动。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 白莲圣母口中念出经文,那碎裂的白莲道根,居然开始重新愈合。 “跟我一起劈砍道根,不能让她恢……” 清玄道长的话还没说完,张掖已经先一步行动。 他算是明白。 清玄道长跟同级打,为什么总是输了。 就这犹豫不决的性格,什么事还要先说再动。 不输才怪。 “嘭。” 张掖手中长剑狠狠的斩在白莲道根之上。 强烈的反震之力,从剑柄上传来。 双手虎口,瞬间崩裂。 同一时间。 迎面有炁喷涌而来,如急速行驶的列车般撞向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应到炁。 “嘭~~” 身体被撞得向后腾飞、翻滚。 手中长剑更是“哗啦啦”的掉落一旁。 “我来。” 清玄道长大喊一声,紧随张掖身后斩出一剑。 只可惜白莲圣母法诀一引,那白莲道根凭空飞走。 “嗡~~” 待它定住身形,已经是在白莲圣母头上。 朵朵花瓣垂下,笼罩在白莲圣母身上。 “至道与道修的不同,你还是不懂啊。” “清玄道长。” 却是白莲圣母,已经认出清玄道长的身份。 她口中说着,主动迎上清玄道长。 二人甫一接触,清玄道长便是一愣。 他斩向白莲圣母的长剑,居然被那看起来轻飘飘的花瓣,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不枉我舍弃道根,拼命与你们一战。” “但我不会亏,因为我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第二道根。” 白莲圣母的笑容,在花瓣中绽放。 白莲道根散发出的荧光,照亮她美丽的脸庞。 不得不说,这画面确实如诗如画。 只是那画中人,却不似好人。 “道长,你有没有什么杀手锏?” 张掖提着剑,与道长并肩而战。 此时如果道长说没有,他第一个想法就是逃。 “有。” 道长应了一声,“武修主杀伐。” “谁胜谁败,未尝可知。” 硬气话说完,道长凭空挥舞两下长剑。 他的身体,如张掖当初见过一般,缓缓胀大。 “十方剑法中,有一式杀身成仁。” “此法非三转不可用,用后必重伤。” “我若不能杀他……你逃。” 留下三句话,道长猛的起步向前。 他的速度之快,甚至让张掖的双眼都跟不上。 “嘭~” 猛的一声巨响传来,等张掖再转过头,道长已经从自己视线上方飞了过去。 而另一边。 由垂落花瓣组成的屏障,也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挡。 空挡之内。 白莲圣母正一脸惊愕的向外凝望。 她的胸口,则插着一把双手长剑。 “咳,咳咳~” 身后传来虚弱的咳嗽声,那是清玄道长。 张掖没有扭头,而是持剑向前,准备彻底杀死白莲圣母。 “唰~” 嘴角亦有鲜血深处的白莲圣母,手中法诀一转。 断裂的花瓣屏障,居然再次愈合。 她没死,并且在关键时刻,挡住了张掖的致命一击。 “哗啦啦~” 长剑划过花瓣,留下声声脆响。 不如之前强大,但依旧不是张掖能攻破的。 “死~” 圣母大喊一声,同时捏动法诀。 朵朵花瓣如被长风裹挟,汹涌的扑向张掖。 “啪啪啪啪~~” 长剑不停挥舞抵挡,但总有花瓣会穿过间隙,划破张掖皮肤。 “啪~” 一声轻响过后,长剑断成两截。 ‘该死。’ 张掖暗骂一声,知道事有反复。 ‘怎么办?’ 自问涌上心头,张掖第一个想法是跑。 但如果真的跑了。 清玄道长,要多久才能再次出击? 下次出击,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杀她? 间隔这么久,大丫有没有可能,已经成为圣母的第二道根? 各种疑问煎熬着张掖,留给他的时间也并不多。 左手忽然放开剑柄捏出剑诀。 食指与中指互相缠绕,反复三次。 “开。” 张掖一声大喊,同时打开属性面板。 那里,已经有两个属性点,都来自十方剑法修行法。 “系统,加点。”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一个属性点加在魔种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掖的眼前忽然一黑。 下一刻。 趴伏在后方的清玄道长,看到一股让人心生恐惧的幽黑,突兀的将张掖包裹住。 而他身前那些攻击他的朵朵花瓣,则像涌入黑洞一般,消失无踪。 “这是……魔?” 眼看原本生生不息的花瓣,被那黑洞肆无忌惮的吞噬。 还有那黑洞深处,传来的让人揪心的恐怖。 白莲圣母整个人惊呆在原地。 她从未听说过哪个魔,拥有这样的手段。 不。 不只是魔。 包括道、佛、儒、百家…… 所有的所有,都没有与之相似的能力。 第四十六章 五彩斑斓的黑 黑。 有很多种么? 不是灰黑、浅黑、幽黑这样的区分。 而是纯黑的黑,却能让人区分出不同的那种。 张掖此时就处于这样一个世界。 一开始,他只是被黑暗包围着。 上下左右前后,都看不到黑以外的任何存在。 然后猛然间,他的身体开始移动。 不是自主的移动,而是被什么拖拽…… 不对。 不应该说拖拽,用吸引更加准确。 像是身体…… 身体也不对,应该说灵魂。 像是灵魂被什么吸引着,猛的向一个方向冲去。 然后。 在这个过程中,他便感受到了不同的黑。 有的黑阴冷,有的黑炙热。 有的黑诡异,有的黑肉眼可见。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时间、空间、生命、自由、希望…… 一切的一切,在这里仿佛都没有意义。 有一次,路过一处揪心的黑。 他仿佛能感受到什么,甚至恍惚中有哀嚎声响起。 但当他仔细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还有一次,他路过一处充满呓语的黑。 整个黑暗世界,充满了语意不明的呓语。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会烦躁,毕竟这声音不绝于耳。 可很快他发现,在心中生出的并非烦躁,而是一种孤独感。 也不完全是孤独感,还有点无力感。 总之,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不停的下沉、下沉。 同时心中没有希望,并且不想自我拯救。 那段时间,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然而并没有。 他依旧冲过了那个黑,继续向前探索。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一个充满激情的黑。 这里充满了鼓舞人心的情绪,充满了让人亢奋的心情。 张掖几乎沉沦在这个世界。 但也正是在这个世界,他忽然找到那种活着的感觉。 活着。 不就是满怀希望的走下去么? 哪怕前路坎坷,且荆棘遍布。 哪怕期许毁灭,且激昂不在。 哪怕未来绝望,且身死道消。 面对这一切,不看结果,单看这个过程,不值得么? 苦难固然不值得歌颂。 但这个过程,真的只有苦难么? 激昂的张掖,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期许。 于是。 他开始不停的摆弄自己的手指,哪怕那只是一片虚无。 “封~” “封~~” “封~~~” 伴随着一次次尝试,他不断的大声呼喊。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黑暗猛的退却。 “呼~呼~呼~~” 他大声喘着气,看着周围月光下的黑。 房屋、墙园、一脸惊恐的圣母、满是惊愕的道长…… 充满生机的世界啊。 果然。 无论何时何地,人都不要放弃希望的好。 “大年……你,没事吧?” 清玄道长开口,话语中满是不确定。 “还好,等下再说。” 张掖感受了一下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甚至抽空看了一下属性面板,同样没有任何异变。 “我们走。” 扶起清玄道长,一只手提起不知因何而死的圣母,两人快速离开现场。 在经过一家人后院时,张掖简单的搜了一下圣母的尸体,随后把它扔进了这家人的粪坑。 想来圣母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会往后推移很久吧。 …… “五彩斑斓的黑?” 张掖眨眨眼,他怀疑对方也是穿越者。 这么奇葩的形容,只有甲方爸爸才能说的出口。 “真的,我当时就这感觉。” 重伤躺在床上的清玄道长,恨不得起身诅咒发誓。 “那色彩虽然是黑的,但它就是不停的变啊变的。” “而且,那黑色中,还不停的传出各种诡异渗人的声音。” “什么声音?”张掖问道。 “婴儿啼哭,大人哀嚎,呢喃不清的对话……” 清玄道长努力回响,最后摇摇头道,“我记不清了,很多,很杂,也很乱。” “那白莲圣母是怎么死的?” 张掖不再追问自身变化,而是询问白莲圣母的死因。 他从那个世界出来的时候,白莲圣母就死了。 具体过程他不知道,而且充满怀疑。 可他刚一询问,清玄道长便打了个冷颤,并有些恐惧的看了张掖一眼。 “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张掖不满道。 “当那个黑出现后,花瓣就都被它吞噬了。” “然后,寂静了好一会,圣母也没敢再出手。” “后来她像是想离开,可她一动,那黑暗之中就涌出一股……黑。” “黑?” 张掖觉得这个形容,实在是太差了。 哪怕真的只是单纯的黑,也要有个形状吧? “对,就是黑。” “那感觉,就像是你那个黑,渗入了黑夜。” “没有形状?”张掖疑惑问道。 道长想想,摇了摇头。 “没有形状,就是一种……感觉。” “感觉那黑出来了,染黑了黑夜,渗到白莲圣母身旁,一下就捏住了……” 张掖认真的听着,心中也满是惊讶。 他甚至幻想那个场景,一股感觉中的黑,一把捏住白莲道根…… “圣母的灵魂。” “什么?” 张掖惊讶的张大嘴,“灵魂?不是道根?” “不是,道根后来落在地上,消散了。” 清玄道长坚定的说完,仿佛被吓到一般,打了一个冷颤。 “灵魂……什么样子?”张掖疑惑道。 虽然这个世界诡异,可还没听说灵魂的出现啊。 “感觉,都是感觉。” 清玄道长摆摆手,脸上兀自带着恐怖。 “不说这个了,大年啊,太吓人了。” “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就不要再让我回忆了。” 看着清玄道长惊恐的样子。 张掖觉得,确实不适合再询问细节了。 “我这算入魔么?” 抛开场景不说,张掖有些疑惑道,“我这也没多个脑袋,也没有……” “肯定是魔啊。” 清玄道长打断张掖的话,道,“把一个三转武修吓到这个样子,你不是魔,说出去谁信?” 张掖翻了一个白眼。 合着你胆小,还怪我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 张掖也觉得自己经历的那个黑暗世界,颇为恐怖。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事别往外说,我有封印,平时不会出问题的。” 张掖指了指被布条挡住的良字锁,对清玄道长说道。 道长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我去大丫那一趟,你好好养伤,我们明天就走。” 张掖说完,站起身拿起清玄道长的长剑。 “明早再去吧,反正不差这一天。” 清玄道长劝阻时,脸上仿佛有惊恐闪过。 张掖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心想这位不是吓的,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间了吧? “道子的七日之约就是明天,我想回去看看。” 张掖给出自己的理由,随后转身走出房间。 …… “死了?” 大丫等在之前约定的地点,脸上有惊喜闪过。 “死了,尸体我扔在一个粪坑了,哪家我忘了。” 想想圣母那美丽的容颜,张掖心中有些小惋惜。 穿越至今,他见过最漂亮的就属圣母了。 加之提起她的时候,能感觉到这人身材也不错。 前后一中和,妥妥的末世妖女。 那可比师姐强…… 咳咳,非礼勿想,非礼勿念。 “有人看到你们么?”大丫又向他问道。 “知县宅子有几个爬墙头的,但没有全城搜索,估计也没有看到全貌,后来我们打得远了,他们看不见。”张掖回想着说道。 “那些人没追出来?”大丫疑惑道。 一提到这个,张掖就忍不住想笑。 “你那个倒霉圣母,自己喊了一句合义魔,吓得没人敢出门。” 他这话说完,大丫立刻被逗笑了。 “我一直觉得师父挺聪明的,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笑声过后,大丫不解的说道。 “许是算计的事情有点多,小节上难免出错,你以后算计人的时候,也要记得细微处一定不要犯错。” 张掖想着给出一个答案,同时提醒道。 大丫立刻点点头,并把师父的错误牢记心中。 “还有,这个给你。” 张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大丫说道。 “这是什么?”大丫疑惑。 “圣母的日记,记录了她最近的阴谋诡计,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白莲蛊的修炼、使用方法。” 张掖之前草草看过一遍,那是相当的全面啊。 “这个……写日记记录这些东西?” 大丫都惊呆了,她感觉自己师父不傻啊。 “她想用你的道根,替换他自己的道根。” “按照这上面的说法,可能导致记忆缺失,所以……” 张掖耸耸肩,给出答案道。 大丫恍然,随后迫不及待的打开观看。 “对了,这上面说,让你至道修在白莲蛊上,而且写着就要成功了,你照做了?”张掖疑惑道。 “没有,我骗她的。”大丫头也不抬的回道。 张掖再次耸肩,觉得白莲圣母算是找了个心机婊做徒弟。 或许就算没有自己和道长,大丫也能挺过这一关。 ‘按照那些玄幻小说上的写法,大丫很有末世妖女的命格啊。’ ‘不对,大丫这长相,当不了末世妖女,应该叫末世妖婆。’ 扫视着妹妹的脸,还有她那远称不上婀娜的身材,张掖在心中想道。 “大哥,你又瞎想什么呢?”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大丫看向张掖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怨念。 “大哥想你嫂子了。” “待来年,让你嫂子给你生个大胖侄子。” 张掖笑着打岔,转移了话题。 而听了他这个说法,大丫当真高兴的不行。 “那可要快点,大哥。” “我之前还想,你这长相,会不会孤独终老呢。” 大丫开着玩笑,只是脸上的笑容,分外的开心。 而对此,张掖无言以对。 果然。 唯有实话,最是伤人。 第四十七章 古老格言 合义县城·知县府邸。 “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道子盘膝而坐,向进来禀报的观主问道。 “都控制住了,兵丁也都遣散,让其各自回家。” 观主站在一旁,躬身轻言。 只听二人言语,便知这合义县,也出现了异常。 只是不知这三阳路,犯了什么忌讳。 月余前,望平县有白莲教举兵造反。 月余后,又有道子合义县封城闹事。 等这两个消息都传到转运司,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道子,您如今寿元未尽,我觉得……” “不是因为寿元。” 道子打断观主的话,抬头望向房梁。 那闪烁着坚定光芒的双眼,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夜空。 “只是时候到了,便要做该做之事。” 道子说着站起身,快步走出宅邸。 观主紧跟在后面,手按剑柄,警惕四方。 二人穿街过巷,于月色下踏上城墙。 “此正南,是乾,可做天,当自强不息。” 道子口中念着,伸手掏出斗笔。 斗笔在空中轻点,笔墨浓郁。 “唰唰唰~” 三道饱含墨汁的笔直横杠,被道子写在地上。 观主在后方看着,只觉得那乾卦之上,充满浓郁至极的炁。 “乾卦成,当去东南,做兑卦。” 道子说着,转身向东。 可才刚迈步,身体便一个趔趄。 “道子。” 观主赶忙上前搀扶住他,又关切道,“休息一下再去吧。” “无妨,我心中有数。” 道子拒绝后,推开观主,再次迈步向东南。 观主见他执着,自知无力阻止,只能默默跟随护送。 两人一路至东南城墙,道子又画下兑卦。 之后奔正东走离卦,奔东北走震卦。 四挂走完,道子已是颤颤巍巍。 不要说他平日行走时,出现在身边的异象早已消失。 便是让他如常的走上几步,也已难以为继。 而那本稚嫩的面容,此时也苍老如翁。 “道子,休息一下吧。” 观主见他还要勉强,忍不住上前劝说。 “好吧,休息一会。” 沙哑的声音响起,苍老的面容望向观主。 “濮楼啊,我可能要小睡一会了,一定要记得叫醒我。” “我会的,道子,我会的。” 观主双眼微润,轻声说道。 道子缓慢颔首,随后望向身后的万家灯火。 “少了些读书声,我爱听读书声的……” 他这般说着,缓缓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 望平县城·白莲观。 尚在建造之中的白莲观,后院是完好的。 因为这本是个小道观,白莲观是在这个小道观的基础上扩建的。 “还未找到圣母?” 大丫的声音从室外传来,严厉中带着不满。 那被她呵斥的众人,唯唯诺诺不敢言。 “那就再去找。” “还有。” “到县衙去看看,知县那里或有消息。” 说完这些,大丫才在那些人的应声中,走进屋里。 “压住这些人,没问题?” 看着瞬间变脸的大丫,张掖打趣的问道。 “他们都被师父欺负惯了,心里没有一点反抗的想法。” 大丫浑不在意的解释道,随后拉着张掖走进屋内一道密室。 二人进入密室,张掖第一眼便看到居中的培养皿。 它被放置在一个一米高的木台上。 本体成桶型,金属质地,刮痕很严重。 “烛火能亮一点么,上面的字迹,我怕看不清。” 张掖一边走向培养皿,一边对大丫说道。 “可以,但时间不要太长,这东西好像怕光。” 大丫说着,回身取来一盏油灯。 而此时张掖已经看清培养皿最上面一行文字,也就是大丫誊写下来的那行字: 3号xx虫培养皿。 抄录的几乎一模一样,完全没有错误。 而中间的那两个xx,也是在抄录上面的划痕。 “有人故意把这两个字抹除了,会是你师父么?” 张掖头也不回的向大丫问道。 “应该不是,我问过师父这是哪来的,她说是教派传承。” 大丫靠近看了一下划痕,摇头说道。 张掖则是点点头,目光向培养皿下方看去。 中间有一处玻璃质地存在,让人可以窥视到里面的小虫。 虫子细小,几乎是肉眼的极限。 “这些都不是成熟体吧?”张掖头也不回的问道。 “不是,师父说两个月成熟一只,但死亡率很高。”大丫解释道。 张掖点点头,目光对着培养皿上下扫视。 这东西上没有任何花纹。 除了划痕之外,只有玻璃质地下方标记着温度、湿度、光照等字样。 看起来,是对培养皿保存的一些数据要求。 “这是什么,你知道么?” 张掖指着c,向大丫问道。 “师父说是温度,这白莲蛊巢非常矫情,对温度光照什么的,都有自己的要求。” 大丫的话等于告诉张掖,这个世界的人同样用c表示温度。 巧合? 如果一两件事算巧合。 那这么多事,就实在难以再用巧合形容了。 ‘如果不是巧合。’ ‘而简体字又是古文。’ ‘那是不是代表,这是我那个世界的未来?’ 想到未来,张掖忍不住皱起眉头。 人类的未来,会如此复古? 而且这个未来,发展的也太过诡异了吧? ‘有没有可能,是外星人参考地球,建立的一个……’ ‘如果要这样发散的想象,那盗梦空间、矩阵世界……’ ‘方向实在太多,信息还是太少。’ 张掖感叹着,示意大丫举着油灯,跟着自己走。 两人绕着培养皿走了一圈,最后什么也没发现。 这东西还真像实验用的器皿。 不求精美,只求实用。 “这上面没什么,大哥,我早就看过了。” 回到原点,大丫见张掖依旧左右观察,忍不住说道。 “我知道,我就想好好看看。” 张掖说完摆摆手,让大丫再次把油灯靠近。 细细的查看【3号xx虫培养皿】中的xx,张掖猜测这这两个字是什么。 其实更早之前,他便有了猜测。 如今看到实体,通过那没能完全划去的痕迹,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3号基因虫培养皿!’ ‘这是不是代表着,还有二号,一号?’ 这都是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因此张掖很快便将一切思考放下。 “大丫,这东西能不能拿起来?” “拿起来?” 大丫有些惊讶,随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师父不让我碰。” “那就是能拿起来。” 张掖二话不说,直接把培养皿抱起来,并翻过来看向底盘。 还别说,上面真有一行字。 “写着什么?”大丫靠近,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对这东西也很好奇,可上面好多古文,她不太认得。 毕竟习字时间有限,能认的这个时代的字就不错了。 至于古文,她认的真不多。 倒是张掖。 看这些文字,比看这个世界的文字顺眼多了。 “这上面说……” 张掖把培养皿的底部靠近自己,大丫也把油灯凑近。 “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还有最后一条路走,那就是犯罪,永远记住,这并不可耻!” “马雅可夫斯基。” 读完这句话,张掖有点蒙。 合着这个培养皿下面,刻着一位文学家的话?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放在一起是几个意思?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但张掖却又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是被一位穿越前辈改造的呢? 毕竟诡秘之主在前。 谁知道这些前辈们骚起来,会搞出什么操作。 “这句话前面的我都懂……” 大丫开口,打断了张掖的思索,“可后面那个马什么的司机,是什么意思?” “人名,姓马,名……” 张掖向下看了一眼,道,“名雅可夫斯基。” “他爹妈怎么想的,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 大丫皱起眉头,满是不解的问道。 张掖想了想,这应该不怪俄国人。 翻译名,多是音译吧? 他这样想着,又忍不住联想起自己的世界。 虽然穿越前,没听过这句名言。 可想来,这人和这名字,自己世界都应该有吧。 “这句话你能明白?” 张掖扭头望向大丫,“那你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这白莲蛊巢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路可走了,用一用也行。” 大丫的解释,让张掖错愕当场。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大丫,直看得小丫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聪明啊,你哥我都没想到。” 张掖放下器皿,摸了摸大丫的脑袋。 “可能是哥哥想的事情多,没往这方面想。”大丫有些不好意思。 张掖笑笑,没有为自己辩解。 没想到就是没想到,这没什么好说的。 “大丫,这东西要有至道才能用,你自己留着吧,也好控制下面的人。” 张掖不打算把它带走。 自己的魔种虽然也是至道,但太过诡异。 至于给幺妹用…… 一个是老婆,一个是妹妹,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再说,这东西拿走,对妹妹来说也是个麻烦。 “恩,我会用好它的。” 大丫点头应下,没有谦让。 不过她目光扫过密室,又再次开口。 “哥,你再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当用的。” “好,我看看。” 张掖也不客气,立刻在房间中搜索起来。 第四十八章 一画开天 晨光从东方升起,照耀大地。 朝气铺面而来,像极了希望的味道。 道子贪婪的吸了一口,脸上的疲惫稍有缓解。 “还剩下艮、坤二卦,对么?” 道子依旧东望,凝视着朝阳问道。 “对。” 观主低声回答。 “濮楼,我死后,亦可复活,不必做此悲状。” 道子收回目光,扶着观主的手站起身。 “道子说过,下一世的你,便不再是这一世的你了。” 观主一边小心托扶道子,一边轻声说道。 “生生世世,世世生生。” “今日已非昨日我,明日又复前日生。” “濮楼,你还是看不透么?” 道子扶着楼主,沿着城墙向北走。 观主摇头,看起来像是不认同道子的话。 “你觉得不对么?”道子问道。 “若真的对。” “道子这般生生世世赐福于人,该算是变,还是没变?” 濮楼的话说的很轻,像是怕出气太多,会把道子吹飞。 而与他的拘谨小心相比,道子却潇洒的多。 他停下脚步,又向东方看了一眼。 此时大日还不曾升起,只有晨光乍现。 那光芒。 通红中带着清冷,正属冬日之美。 “便如这太阳。” “冬日清冷了些,夏日炎热了些,它变了么?”道子问道。 “变了。”观主答道。 “不,它没变。” 道子凝视着天光,怔怔有些出神。 “它的使命,从来便是把温度泼向天地。” “人世间的四季会变,所以你觉得它变了。” “可从一开始,那就是它的使命,至少,是它对人类的使命。” 观主皱眉想了想,摇头道:“它不会觉得那是它的使命。” 道子扭头望向观主,笑道:“它当然不会那么觉得,但我觉得我的使命,便是如此。” 观主点头认下,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可道子虽一心造福别人,别人却不一定领情。” “朝廷四处通缉不说,那些得了好处的,还在暗骂……” 道子满是褶皱的额头,猛地拧成一团。 观主吓得赶忙低下头,不敢与道子对视。 “别人怎么说,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 道子的声音中,已经带上责怪之意。 “如果因为别人,我就要改变我,那我还是我么?” “换个角度,我这并非造福,而是启迪。” “启迪他们的力量,让他们与这天地斗一回,岂不比我一人独斗快哉许多?” “是这样没错,可道子,那些人中,又有几个敢与这天地斗上一斗的?”濮楼依旧不服。 听了这话,道子却是笑了。 他那苍老混沌的眼眸,再一次聚焦在观主身上。 “你不就是其中之一?” 道子的一句话,说的观主哑口无言。 “那个叫张大年的,他回来了么?” 道子扭头向北望去。 因为两人正从西城墙,向北城墙走,所以北望相当方便。 观主亦向北眺望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没有,估计是赶不上了。” 他的声音中没有遗憾。 或许在他看来,张掖赶来赶不来,都是无所谓的事。 倒是他搀扶着的道子,遗憾的叹息一声。 “真不该失了这番机缘,天命,天命啊。” 道子叹息后,又继续沿着城墙向前走。 观主则不再说话,他不想耗费道子更多的精力。 …… 官道。 张掖挥舞着马鞭,骏马在官道上疾行。 车厢内的清玄道长,不知第几次被颠簸的飞起。 但他已经懒得再抱怨了。 因为即便他说了,张掖也不会听。 这小子是认准了,那个行踪诡秘的道子,会给他什么好处。 “驾、驾、驾……” 不停的催促着大丫帮他借来的骏马,连虎口的疼痛都顾忌不得。 如今已经日上三竿,自己很可能已经晚了。 ‘这道子。’ ‘什么事,什么时间,也不说清晰。’ ‘害我这般紧赶慢赶,若是把道长颠出毛病来,真就罪过了。’ 张掖心中想着,不由替道长悲哀。 他也是近几日才知道。 道长北上,是自发的行为。 没有人让他去找白莲教的麻烦,只是他自愿为百姓出头。 不求功名与利禄,端得是一位侠义在心的好道长。 只可惜,第一次北上,差点死在那里。 因此欠下大丫人情,不得不跟着张掖第二次北上。 这一次又是差点死掉。 如今在车厢里,跟着张掖从密室中抱回的一块玄铁一起颠簸。 也不知道重伤的道长,会不会被那块玄铁砸死。 而这样的经历,如何能让张掖不为他悲哀? ‘果然,好人是不会长命的。’ 张掖这般想着,再次猛打骏马。 反正好人不长命,死了也就死了,张掖实在顾及不得了。 而就在他又一次加速之时,远方突然升起黑雾形成的通天柱。 张掖稳了稳马车,于颠簸中数了一下,总共八根柱子。 “道长,看一看那是什么?” 张掖呼喊,同时再次降速。 “什么是什么?” 道长的声音从车厢中传来,显然没明白张掖的意思。 “你从车窗向南看,能看到的。” 张掖再次提醒。 道长听了,借着马车减速后的稳定,探头看了一眼。 “这是……好浓郁的炁。” 清玄道长的眼中,充满了惊讶。 张掖则皱了皱眉。 他近日已经明白。 自己之所以对炁不敏感,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太低。 不过他近期不准备改变这一现状。 属性点有数,还是可着一个方向前进的好。 “这么浓郁的炁,莫非道子说的……” “道长,坐好了。” 不等道长把话说完,张掖吐气开声,随后再次挥动马鞭。 “我滴个老天爷啊……” 马车猛的加速,道长的脑袋差点被车窗卡断。 “呜~” “啊~” “呼~” 紧接着是车厢内的一阵痛吼,估计道长是被玄铁砸中了。 道长若是无伤在身。 别说颠簸,便是让他扛着玄铁在官道上跑,都能比这马车还快。 可如今他身上有伤。 不要说让他扛着玄铁,便是他自己跑,都不如马车快。 张掖也曾提议,让他留在望平县。 可他不愿意。 ‘自求多福吧,您老。’ 张掖心中想着,又一次加速。 同时,他也观望着那八根通天柱。 它们在触到云彩后,终于停下开始收缩。 不一会后,它们便在远处的天空中,画下一个八卦阵。 “这是要干什么?” 张掖呢喃着,继续加快车速。 “许是又有大家,要赐下道种。” 车厢里传来道长的声音,引得张掖侧耳倾听。 “赐下道种?还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这说法,张掖倒是头一次听说,忍不住追问道。 “干这种事的,多是百家孽徒。” 道长的声音再次传来,并在稍作停顿后道,“那道子,看着倒真的像百家一脉的。” “哪一脉?画家?” 张掖想着,倒是不曾听说诸子百家中有这么一脉。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神笔一脉,起源于一个久远的寓言传说,你或许没听过,说是……” “神笔马良?” 张掖打断道长的话,惊声问道。 他之前倒是有过这方面猜想,毕竟眉心那个良字太过突兀。 加上那斗笔,还有他出现后,周围开始图片化的景象。 可在他看来,这个猜想太过大胆,便没有深思。 而如今道长一说,他便几乎敲定了这个可能。 “你知道?”道长有些惊讶,“你从哪里知道的?” “师叔祖提过一次百家,还有神笔一脉。” 谎言张嘴就来,反正谁也不能找合义魔当面对质。 车厢里果然没了声音。 而张掖并未在意,只是打开属性面板,望向远处天空的八卦。 有时候,他能通过属性面板,看到别人的属性。 物品他也尝试观察过,可从未展示出什么信息。 但这一次属性面板展开后,张掖透过它去看那八卦,居然真的出现释义: 【一画开天】 【以炁演化的伏羲一画开天,可凝聚八个特殊属性基因种】 【置于体内,可进行特殊基因改造,有概率引起范围性异变】 ‘还是跟基因有关。’ ‘而且,这个基因种,可以对宿主进行基因改造。’ ‘数量只有八个,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赶上,从中得到一个。’ 张掖想着,关闭属性面板,同时继续猛挥马鞭。 骏马口鼻白气狂奔,它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车厢之中,更是传来哀嚎阵阵。 但这一切,张掖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