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摸尸人》 第一章 没有说明书的垃圾系统 天元国 临江县 易云随手推开县衙殓尸房的门。 房内整齐摆放着四张简易床铺,说是床铺不过是两条马凳上面铺一块柳木板而已。 看到其中一张床铺上正躺着的冰冷男尸,易云眼神涣散。 系统提示:您已到达摸尸地点,时间剩余五分钟,请尽快完成摸尸。 熟悉的摸尸人系统副页上,一串红色大字疯狂闪烁。紧接着又跳出两条简短信息。 身份:河西村村正。 死因:肺脏破裂,窒息。 自从三年前从蓝星穿越过来后,这样的系统版面易云已经见过八十九次,今天是第九十次。 穿越之前他就是一名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由于没有正紧工作,好在水性还不错。于是在村口汇溪江上做了一名捞尸人,赚些散钱艰难度日。 俗话说,打死的都是犟嘴的,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最终还是在捞尸时发生意外,溺死在汇溪江中。 再次醒来后,易云发现自己穿越到一个同名同姓的年轻人身上,同时也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身份。并且发现自己脑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系统,异界摸尸人系统。 “呱呱呱” 这时候窗外树枝上站着的两只乌鸦发出凄厉叫声,打断了易云的回忆。 “哎,先摸尸吧。” 易云轻叹一声,随手把吃剩的一个烧饼放在一旁,伸手在尸体上一番摸索。 他神情专注动作熟练,尸体衣物上每一个角落都会仔细检查,没有任何遗漏。毕竟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八十九次。 “恭喜宿主完成摸尸任务” 随着一声清脆提示音响起,易云缓缓收手。眼前同时跳出异界摸尸人系统主页面。 宿主:易云。 身份:仵作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70 健康状况:注意肾脏养护 脑容量:一级(10\/100) 摸尸技能:入门(90\/100) 所修功法:无 摸尸经验值:900 摸尸收获:无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看着系统版面显示的数据,易云只觉得心好累。他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三年时间。 直到刚才为止,他一共摸了九十具尸体,但是对于这个系统依旧是一头雾水,只知道每次摸尸完成后会曾长一点摸尸技能点,和十点摸尸经验值。 “什么破系统,好歹给个产品介绍啊。” 这时殓尸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皂衣大汉走进来,大汉腰间长刀晃动,很是威风。 见到易云后大汉楞了一下,疑惑这小子怎么又来得这么快。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笑意,“还说让人去叫你,没想到你早早就到了。” “李叔” 易云规规矩矩对大汉行礼,这大汉叫李武是县衙铺头,跟原主已故的父亲是生死之交。 原主这份工作算得上是子承父业,父亲殉职后就由他顶上。至于原主的母亲,早在十多年前就病逝了。 “怎么样小易,这家伙死因查明没有。” 李武大步走来,看了一眼尸体后眉头微皱,“看着像是窒息。” “李叔你没看错,死者面部瘀血青紫发绀,症状符合窒息死亡,至于具体原因还得解剖以后才知道。” “得,那就开始吧,我就在这里等结果,来报的小吏说这人死在衙门口,影响很恶劣,上头催得急。” 李武说着随意找个凳子坐下,干他这一行的见惯了尸体,早已麻木。 易云也不矫情,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牛皮褡裢,从里面依次拿出解剖所需工具。 小刀,锥子,小锤,锯,钳等,一套工具足足八九样,都是易云特意请铁匠专门打造。 一旁的李武眉头一挑,“小易,你到挺讲究,工具都要专门打造,每次看你解剖李叔都觉着好看。啧啧啧” 手持锋利解剖刀,易云神色专注,心说,“这家伙怕不是个变态,自己每次解剖他都要在一旁观看,有时候一边看还一边砸吧嘴。” 心里吐槽着,手上动作却不慢,由于有系统的帮助,找到死因不难,麻烦的是放血,开胸等一系列操作。 “呼~”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易云才完成解剖。 随后就见他先是用冷水洗掉工具上的血迹,再仔细擦拭干净放入皮褡裢,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事,平时都小心爱护着,不敢有半点闪失。 这个过程中李武一直安静等着,没有出声打扰。 “李叔你看,尸体胸腹部明显遭受过外力打击,解剖发现肋骨断裂刺破肺部,再看他面部特征符合窒息死亡。” “明白了,这家伙因为窒息死亡,但是窒息的原因是肺脏破裂。” 李武皱着眉来回踱步。 接下来就没有易云什么事儿了,他的工作只负责找出死亡的直接原因,至于死者肋骨是如何断的,跟他无关。 收拾好工具,易云打算离开,看到自己刚买的烧饼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李武手中,而且还被啃了两口,顿时有些无奈。 “这可是五枚铜钱啊。” 他每月俸禄只有二两银子,平时也没其他收入,所以花钱向来谨慎,早饭基本就是两个烧饼就对付过去。 这些年县城里的花街柳巷一次都没敢去,听说那春风楼是临江县的销金窟,一桌席面就抵他近半年俸禄,低头看看,易云自己都觉得憋屈。 由于他还有文书工作需要完成,只能默默退出殓尸房。 刚才他跟李武只是口头转述。根据规定,每一具勘验过的尸体都要有详细书面记录,最后交到库房归档。 所以易云每次在验尸后,就会立即去办公间书写文书。 他的办公间其实就紧挨着殓尸房,一间不大的小平房,四面漏风,案几老旧,平时写写文书倒也还凑合。 这类文书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而且他已经做了数十次,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只要把自己在见到尸体时的所有推断,解剖过程,以及最后得出的结论都记录在案就行,只是毛笔书写比较费时,所以比较耽误时间。 太阳偏西,易云的解剖文书也刚好写完,满满三大页,小心吹干墨迹叠放好,并用镇纸压住,等待明天拿去案牍库归档就行。 “下班回家” 易云心情舒畅,仵作的工作就是这么简单,有尸体就有事,没尸体就可以摸鱼,上班不用点卯,下班自由,没人盯着。 唯一的缺点就是俸禄太少,娶媳妇困难,对不起二弟。 在路过酱肉铺子时,顺便买了些酱肉,这是他晚上的菜,简单又方便。 接过老板递来的酱肉,易云刚要离开,就听主街尽头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滚开,快滚开。” 一名黑衣锦袍男子打马飞驰,闯入视线,口中不停呼喝人群。 马蹄翻飞,速度极快。 手提酱肉的易云在第一时间紧贴墙角。 闹市纵马是大罪,天元国律法森严,普通人根本不敢如此,否则就是找死。只有官府中人例外,并且还要携带军机要务才行。 可这人若是官府中人又为什么不穿公服?易云实在想不明白。 在他疑惑之时,枣红大马旋风一般疾驰而过,带起满天尘土,黑衣人怀中鼓囊,露出小块明黄色布料。 易云目光微凝,若有所思,“竟是用这等布料包裹,只怕这东西不简单。” 直到马蹄声远去,长街上才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易云未作停留,径直离开。 回到家中生火,做饭,一套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就着卤肉下了两大碗米饭,易云揉着肚子在院中散步。 因为中午的烧饼被李武吃了一个,所以他晚饭吃得又急又多,这时候反倒被撑着了。 没走两步,脑海中响起一阵清脆提示音。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紧接着眼前画面突然变化,一副三维地图缓缓浮现,地图上一个红色小圆点正不停闪烁。 “摸尸地点城南贫民区,距离八百米,限时十五分钟,请问宿主是否前往摸尸。” 看着地图上的那个红色圆点,易云翻个白眼,心说我摸你妹啊,单从地图上看就知道这具刚死的尸体在人家民宅里。 说不定是谁家老人寿终正寝,跑去摸尸,不被锤才怪。 易云毫不犹豫选择了否。此时他不禁想起三年前刚发现系统时的悲惨遭遇。 心说要不是老子有个仵作身份,估计当时第三条腿都被人打断了吧,哎,王员外那个畜生,小姑娘才十八岁啊,可惜。 “由于宿主拒绝,此次摸尸失败,所以不增加摸尸点和摸尸经验。异界摸尸人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清脆提示音消失后,系统版面也跟着自动关闭。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光暗淡。 易云的生活很规律,临江县的夜跟他没多大关系,入夜后就吹灯上床,只有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证一个精力充沛的明天。 嗅着自己特有的体味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着三年的异世生活,就像幻灯片一般一幕幕闪过。 摸尸经验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摸尸技能入门之后又会带来什么变化,这些问题就像迷一样,一直困扰着他。 易云闭着眼,在脑海中总结着关于摸尸人系统的信息,这是他每晚睡前养成的习惯。 第一,摸尸人系统只会发布方圆一公里以内的任务,而且这个范围是以他所在位置为圆心。这一点从三维地图上就能看出。 第二,摸尸人系统从发布任务到结束,只有十五分钟摸尸时间,超过时间就算任务失败。 第三,每一次摸尸成功就会增加一点摸尸技能熟练度,和十点摸尸经验值。具体增长以后会怎么样,他完全不知道。 他曾设想过在短时间内把摸尸技能凑足一百点,看看会不会带来什么变化,可后来发现,想要提升技能点和经验值,只能被动等待系统发放摸尸任务。 他试过自己主动寻找尸体摸尸,可惜系统完全没有反应,技能点和摸尸经验值也不会增加。 不然的话,他只要去一趟城外乱葬岗,保证一晚上时间就能凑足一百点摸尸技能。 “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易云叹息一声,缓缓进入梦乡,迷迷糊糊中好像又听到了摸尸系统发出的提示音。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第二章 趁热乎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熟睡中的易云再次听到系统提示音。 哪怕闭着眼睛摸尸人界面依旧会显示,只是他此时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界面。 “呵,橙色” 易云梦呓般嘟囔。 然后下一秒就见他猛地坐起。 “橙色,怎么会是橙色。” 易云使劲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此时的三维地图上一个橙色的圆点正不停闪烁。 易云清楚的记得,以前的摸尸地图上,用来显示尸体位置的圆点都是红色,而这一次却是橙色。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 是了,圆点代表尸体的位置,那么颜色应该是代表着尸体本身。如今颜色有了改变,那是不是意味着尸体也会有所不同。 易云快速的分析着,同时迅速起身穿衣。 “摸尸地点城西明乐巷,距离九百五十米,限时十五分钟,请问宿主是否前往摸尸。” “是” 易云毫不犹豫喊出声,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今晚这次摸尸或许能让他解开一部分摸尸系统的谜底。 快速穿好鞋子后,易云顺手抓起桌上的褡裢跨在身上,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褡裢里的解剖工具关键时候可以用来防身,毕竟男孩子出门在外也有危险。 十五分钟,时间充裕。 易云快速向着屋外跑去,只是刚跑到前院就楞住了。刚才他就觉得地图上的摸尸地点有些熟悉。 现在才反应过来,记忆中明乐巷好像就在县尉府附近,再看三维地图,果然,那明乐巷与县尉府就只有一墙之隔。 难怪刚才自己一直感觉不对劲,光顾着分析那个橙色圆点了。 去还是不去,易云有些犹豫,县尉府那种地方,死条狗都有可能惹出风波,更别说现在死的是一个人。 可这是橙色圆点标注的尸体,这次错过了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易云心有不甘,几秒后他一咬牙,窜入夜色中。 此时已是深夜,夏日的凉风吹在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感觉,春风楼的灯火明亮刺眼,阵阵嬉笑伴随着优伶怀里的琵琶声回荡在长街上空。 易云沿着墙角疾奔,九百多米的距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县尉府气派的朱漆大门出现在眼前。 他疾跑几步闪身拐入一旁的暗巷,很快明乐巷到了。地图上的橙色圆点逐渐放大,每闪烁一次就有一圈光韵扩散。 巷子很深,视线昏暗,易云凭借着清冷月色,小心前行百米,一具身着白衣的尸体出现在他眼前。 此时这具尸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小巷里。 尸体的四肢扭曲,一颗脑袋西瓜一般摔掉小半块,红白之物喷了一地。 “我去,怎么死得这么惨。” 易云快步走过去。 系统提示,你已到达摸尸地点,时间剩余四分钟,请尽快摸尸。 身份:江洋大盗。 死因:中毒,高空坠亡。 易云盯着两侧不足四米高的屋檐一脸懵逼,“这么点高度能摔成这样?” 就这具尸体此时的死状,要想摔成这样少说也得从十几楼掉下来才行。 问题是附近压根就没有那么高的建筑物,城外栖霞山倒是有座很高的落雁塔,问题是离着这里几十里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先不管了,趁热乎。” 看着系统版面上的时间在一点点减少,易云立刻上手摸尸。他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系统用橙色圆点来标注这具尸体。 同样的手法检查尸体衣衫每一处,包括内衬,甚至发梢等地方。很快易云在尸体身上摸到一处硬物。 “有料” 易云脸上一喜,有料是他在尸体上摸到外物后才会说的话。 果然,随着他的手腕一翻一掏。 一本外观古朴的羊皮书籍出现在手上。 顾不上看书上内容,易云把书往怀里一塞,继续摸尸,很快又翻出一小沓银票。 “发财了” 易云咧着嘴差点笑出声,刚才他随意一瞥银票面额,眼角直跳。 整个摸尸过程不到一分钟,易云仔细检查尸体身上每一个可能隐藏外物的地方。确认没有遗漏后才停手。 也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一墙之隔的县尉府中传来低喝,易云隐约间听到一个“搜”字。一瞬间,汗毛炸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起身朝着后方狂奔。 短短数十秒时间,身后县尉府灯火通明,杂乱的脚步声在小巷中回荡。 “这里有一具尸体,快去通知老爷。” 数十个家丁仆役举着火把冲入小巷,顿时照得小巷亮如白昼。易云不敢回头,甚至不敢让自己的身子出现在月光下。 第一时间冲出小巷后,易云贴着屋檐快速奔跑,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后方远远传来的喧闹。 “出事了,而且还是县尉府” 易云神情凝重,绕了大半个圈子终于跑到自己家门口。 黑暗中有马蹄声传来。 他不敢耽搁,快速开门关门,插上门闩。 一口气跑到后院躲进房中,一路上摸尸人系统界面跳出来又被他强行关闭,甚至都没看一眼。 “砰砰砰” 几乎是在他刚坐定的瞬间,粗暴的敲门声传来。 果然来了,易云目光一凝,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又顺手把长衫脱下,只穿着里衣。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持续,并且越发粗暴,门闩被震得不停抖动。 “谁啊,大半夜的。” 踩着鞋子,只穿一件里衣,“睡眼朦胧”的易云走到门后。似乎脚下还被绊了一下,踉跄两步。 “小易快开门,是我,李武。” 门外传来李武低沉嗓音。 “是李叔啊,大半夜的,是谁死了吗?” 易云打着哈欠,带着少许被吵醒瞌睡的烦躁,打开院门。 “你小子这乌鸦嘴,真被你说中了,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李武一步窜入院中,目光巡视一圈,催促易云去换衣服。 “到底谁死了啊,李叔,大半夜让你亲自跑来。” 折返屋内重新穿好衣服,易云有些不情愿的问道。 “别废话,县尉府出事了。” 李武脸色阴沉,抓着易云就往外拖。 李武是骑马来的,几乎是跟易云前后脚到。此时带着易云,两人同骑一马速度不减,马蹄声在夜间传出老远。 也难怪李武如此着急,自己顶头上司家死了人,他不急才怪。而且出事的地方还是县尉府,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马背上易云死死抱着李武,只觉得今晚事事透着怪异。他刚从县尉府后巷摸尸回来,紧接着李武就找上门来。这两者之间要说没有联系,打死他都不信。 正想着,两人已经来到县尉府大门前,李武勒马急停,坐下马匹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进去以后记得不该看的别看,少说话,多做事。” 李武低声交代着,带着易云穿过门口大群家丁,然后一路小跑直奔后院,一路上灯火通明,几乎是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家丁举着火把照明。 易云甚至还看到了好几个熟人,都是县衙里的捕快,两人一组,手按腰刀,四处巡视。 后院属于内宅,一般都住着女眷,外人禁止入内。不过今晚太特殊,加上有李武带路,又提前打了招呼,所以易云才有机会踏进县尉大人的“私人领地”。 易云刚一进入后院,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正指挥家丁对两名下人用刑。 木棒打在身上“噗噗”作响,地上两个下人嘴里都被塞了棉布,身体偶尔抽动一下,显然离死不远。 果然,在两声沉重闷响过后彻底没了气息。 “您有新的尸体请……” “……” 系统界面还没彻底出现,就被易云粗暴关闭。都特么这种时候了还摸尸,是嫌老子死的不够快? 淦 县尉肖承脸色阴沉,见到易云后,还未等到他行礼,淡淡开口道:“去验尸,老夫要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 随着肖承大手一挥,一具尸体被拖了过来。看着那个烂脑袋瓜子和熟悉的着装,易云有些恍惚,这不是他之前才摸过的尸体吗。 不过他脸上不敢表现出半点异样,迅速走过去蹲在尸体旁,仔细验尸。片刻后李武来到身后低声道:“有什么就说,说完你就可以走了。” “禀大人,这尸体特征明显,符合高空坠亡,不过尸体面部严重畸形,不排除有中毒的可能。” 易云在说话时还特别留意肖承的神色变化,只见对方脸上一直阴云密布,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对,没有神情变化就已经说明了问题。这明显反常的死亡事件,肖承就算养气功夫再好也不可能这样淡定。 易云心里一惊,“除非他已经提前推断出了事实,叫自己来,不过是为了再次确认罢了。” 同时易云还注意到一个问题,为何李武也表现得十分淡定,难道他也知道些什么? “这就不能忍了啊。” 合着你们都在二楼,就老子一人住地下室?信息量不对等让易云郁闷的想吐血。 都不用肖承示意,李武再次低声道:“出了这道门,忘了这件事。去吧。” 易云连声告辞,像头温顺的小绵羊。 这事看着就不简单,不用李武说他也不想沾上,挎着褡裢快步离去。 结果刚一出县尉府又被叫住,先前那名管事模样的男子追了出来。 此人眼睑低垂,目光阴沉道:“易小哥今夜辛苦了,不过有些话主子不好得说,只有做奴才的辛苦一些,今晚的事不过是场闹剧,睡一觉也就忘了,可若是以后有人议论,说不得,就还要再死些人。” “这些话,易小哥听过就算,去吧,夜路难行,还是要仔细些才好。” 易云低着头默默离开,一路小跑着往家赶,直到回到屋内,才算彻底放下心来,今晚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从尸体到县尉肖承都不对劲。 对了,尸体。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摸尸后还没来得及看系统版面,最开始往家跑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所以强行关闭了系统版面。 现在闲下来他才想起来,这次摸尸结束后自己还没看过属性版面。 易云直接唤出系统主界面。 宿主:易云。 身份:仵作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70 健康状况:注意肾脏养护 脑容量:一级(10\/100) 摸尸技能:入门(100\/100) 所修功法:无 摸尸经验值:1900 摸尸收获:秘籍,踏云步。 “恭喜宿主摸尸技能已满,请问是否同意升级。” “恭喜宿主获得秘籍踏云步,请问是否加载修炼。” 第三章 变化 死死盯着眼前的系统界面,易云手心冒汗双拳握紧,全身抑制不住的轻颤。 三年了,终于在今晚有了变化。 一具橙色尸体竟然涨了十点摸尸技能点和一千点摸尸经验值。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升级,秘籍,加载修炼,这三个关键词让易云激动地想要大声嘶吼。 三年的时间,他一共摸了九十一具尸体,从一开始忍着恶心,回到家后吐到虚脱,夜不能寐。 到现在内心毫无波澜的面对死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三年来经历了怎样痛苦和折磨。 不过这一切在今晚终于有了回报。 深吸一口气,易云平复好心情后,在摸尸技能升级那一栏选择了是。 “摸尸技能升级中,请稍后……” 等待会使人焦躁,而易云此时却异常兴奋,迫切的想要知道技能升级后会带来什么变化。 “升级完成,宿主当下摸尸技能升级为初级,可摸出尸体内藏匿的任何秘密。” “有说明了吗?” 易云目光一亮,立即调出系统主界面。果然在摸尸技能那一栏有了变化,原本显示入门级的技能此时已经变成了:初级(0\/1000)。而其他属性则没有变化。 “可摸出尸体内藏匿的任何秘密”这话要怎么理解呢,难不成可以在摸尸的时候,就发现尸体藏在身体里的秘密?还是说可以把尸体藏在体内的事物直接取出? “看来只有等下一次摸尸后才能得到解答了。” 易云沉吟着,冷不丁注意到系统版面上似乎多了点东西。 在系统主界面的右下角多了几个方格,方格中有一本缩小版的羊皮书籍静静躺着。 这书看着有点眼熟啊。 卧槽。 不会是老子今晚摸到的那本书吧。 易云连忙把手伸进怀里,结果只掏出一小沓银票,每张面值五十两,一共三张一百五十两。而本该和银票放在一起的那本书却凭空消失了。 “这么神奇的吗?” 易云有些懵逼,“还能把摸来的东西收进系统里,可是银票怎么没被收进去呢?” “难道说只有可以加载修行的秘籍才能被收进系统。” 这时候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获得秘籍踏云步,请问是否加载修炼。” 易云觉得今晚系统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大到让他近乎疯狂。“这踏云步一听就是轻功一类的秘籍。可以修行,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能像那些江洋大盗一样飞檐走壁,一窜几米高?” 呃…… 想起江洋大盗后,易云顿时愣了,没记错的话,他不久前摸的那具尸体好像就是一名江洋大盗,而且死于高空坠亡! …… 此时系统界面一直在闪烁,忽暗忽明的,看得人烦躁,最终易云一咬牙,“干了。” 他早已厌倦了当下平凡的生活,不想再这样蹉跎下去,既然重来一次,那么人生就要精彩和刺激。 “是” 易云直接选择是,心说大不了学会以后老子用来玩“跳山羊”,总不会摔死了吧。 “踏云步,加载中,请稍后……” “加载失败,由于宿主脑容量不够,无法加载踏云步,请问是否先升级脑容量。” 听着系统清脆的提示声,易云脸色阴沉,“你才脑容量不够,你全家脑容量都不够。”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学习秘籍需要升级脑容量?而且系统刚才问的是“是否先升级脑容量。” 这就说明脑容量是可以升级的,而且系统直接问要不要升级,那是不是就表示我此时是具备升级条件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是,升级脑容量。” “系统提示,升级脑容量需要花费一千点摸尸经验值,请稍后……” “恭喜宿主,脑容量升级完成,当前脑容量:二级(10\/300)” “恭喜宿主,脑容量升级完成,是否加载修行秘籍,踏云步。” 随着提示音响起,易云只觉得整个脑袋变得空灵起来,整个世界也开始变得美妙,脑海中两世为人的记忆变得越发清晰。 此时只要他想,他甚至能够回忆起原主三岁以前的点点滴滴,脑海中的记忆画面变得立体,清晰。 这些信息以极快的速度在脑袋里流淌,然而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他还清晰的记得三年前在接受原主记忆时,脑袋针扎般的疼痛。 然而现在,当那些信息再次扑来时却显得云淡风轻。 “这就是脑容量升级后的感觉吗?好爽。” 易云没有停下,而是紧接着又选择了加载踏云步。 轻功。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技能,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易云兴奋得直搓手。 “秘籍,踏云步,加载中,请稍后……” 这一次的等待时间有些长,一分钟过去了,系统还是没反应,两分钟,易云还在搓手。 五分钟后…… 悦耳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踏云步加载完成。” 随即整个系统主界面自动显示。 宿主:易云。 身份:仵作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70 健康状况:注意肾脏养护 脑容量:二级(110\/300) 摸尸技能:初级(0\/1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初级(0\/100)。 摸尸经验值:900 这时候易云注意到,系统右下角小方格里的踏云步消失了。这也就意味着这本秘籍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不见。 “不对,不是消失了,而是所有的信息都印在了我脑中。” 就在系统加载完成的瞬间,易云脑中一股洪流冲击,整本踏云步的信息纷至沓来,就好像一个人在眨眼间就读完了一本书并且牢牢记住。 于此同时,他感觉整个身体轻飘飘地,就像浮在水里一样,似乎只要自己脚下一用力,就能跳出很高,很远。 “嗖~”的一声,易云窜到门边,险些就撞上房门。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缓缓回过头,表情震撼,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到门口,足足有五米多。 而他只是在感受身体变化的时候,下意识的脚下用力,就跨到了五米外。 “轻功,这就是轻功” 看着系统版面上的信息,易云欣喜若狂。 而且只是入门级别,那要是练到高深处,是不是就能实现真正的飞翔? 踏云步的出现仿佛给易云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颠覆了他原有的认知。 “会不会还有更高深的秘籍,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人能凌空虚度,呼风唤雨。” 一连串的问题产生。 在易云的认知中,这个世界是有武者存在的,但也只是停留在小幅度提升肉体力量和反应速度的层面而已。 就像李武,寻常三五个汉子不能近身,但你要说让他飞檐走壁,凌空虚度那就有点扯了。 而如今踏云步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易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刚才试过了长度,现在自然要试试高度,于是易云推门来到院中,随着他脚下用力,一股气劲从小腹处直灌双腿。 然后他便看到了左边第三栋宅子里,王寡妇晾晒的粉色肚兜,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身子轻飘飘落回院中,易云欣喜若狂。不是幻觉,他刚才足足跳起六米高。 “系统提示,踏云步熟练度+1。踏云步熟练度+1。” 易云再次观察系统版面,其他数据都没有变化,只有踏云步那一栏数字出现变化。踏云步,入门(2\/100)。 刚才还是0的地方现在变成了2,这就意味着他可以通过不停的练习踏云步提升熟练度,然后当熟练度满的时候就可以升级了。 随后,小院中易云的身体时而跃高,时而出现在几米外,身法越来越快。熟练度也在不停增加,直到熟练度停在三十的时候,才精疲力竭,彻底瘫倒在院中。 此时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疲惫到了极点,困意袭来院中响起轻微鼾声。 清晨,雄鸡唱鸣,阳光刺破云层,如瀑布倾泻,丝丝缕缕流向人间。 “咕噜噜” 腹中传出的轰鸣声惊醒了易云,环顾四周才记起自己昨夜因为练习踏云步太累,在院子里睡着了。 强烈的饥饿感传来,易云就得自己现在能吞下一整头牛。 简单洗漱一番,再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挎好褡裢准备去上值。 昨夜摸尸得来的一百五十两银票,被他藏在屋内的房梁上。 “杨嫂,来四个烧饼,加肉,加豆芽。” 烧饼摊前易云口舌生津。 “啊,是小易,怎么走路也没个声响,吓杨嫂一跳” 险些丢出手中菜刀,杨嫂怪嗔。 易云却是猛地一惊,在得到秘籍后太过得意忘形了,若是被人把他跟县尉府外的死尸联系在一起,那后果绝对是死路一条。 惊出一身冷汗的易云胡乱应付着。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不能再犯这种错误。 “四个饼,你平时不是都吃两个吗?” 杨嫂一边用油腻的左手轻轻拍打胸前累赘,表示自己刚才被吓得不轻,一双凤目斜眼易云。 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神色,“小易啊,你还年轻,悠着点,你看你这脸色白的,可别等以后上了年纪后悔。” “喏,你的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易云匆匆放下钱离开。 四个烧饼恨不得一起塞嘴里,大口啃着饼,肉香四溢,豆芽脆嫩香甜。 以前十分钟的路程在他刻意放缓脚力的前提下还是提前了两分钟。 “唔,这一点也要注意,这些细节不能遗漏。” 一路来到殓尸房推开门,看着眼前停满的尸体易云顿时愣住。 此时殓尸房里整整齐齐停着六具尸体,原本只有四张简易床铺,不知是谁临时在这里加了两张床,本就不大的殓尸房,此时显得越发狭窄。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灭门惨案?那为何系统没提示,就算超出系统感应范围,那怎么没人去叫自己。”易云眼中惊疑不断。 按照以往的经验,若是发生大案根本不会拖到第二天,都是连夜处理的,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袋里浮现。 易云快步上前,观察着每一具尸体,总感觉这些人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出原因。 因为不是系统任务,所以身份和死因都不会显示。 这六具尸体面部洁净,衣物整齐,一水的黑色锦缎。除了死亡后的基本体征外,再看不出任何东西。 显然,这些尸体都被人提前处理过了,而且还是连夜处理的。 “对了,是衣服。” 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响,易云终于知道那种熟悉感来自哪里了,昨天下值的时候,有人长街纵马狂奔,那人所穿衣服跟这六具尸体一模一样,甚至连上面的暗纹都是一样。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易云放下手中半个饼,快速从褡裢中拿出工具,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解剖一个人。 “小易停手,这些尸体不能验……” 正当他想要下刀的瞬间,一声爆喝从门口传来,李武脸色阴沉冲进殓尸房。 第四章 长治久安 这声爆喝吓得易云停下手上的动作,拿着刀愣在原地。 就见脸色阴沉的李武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 “李叔,这是为何?” 易云印象中李武待自己一直都很好,从未有过责怪,像今天这种情况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好像他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使得李武反应这么激烈。而且易云还发现,此时李武眼神中除了怒火,好像还带着一抹惊恐。 此时李武并未解释什么,夺刀后又从易云手中扯过褡裢,把解剖刀放入其中,做完这一切后他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就像心头大石终于落下一般,只见李武长呼一口气,目光巡视左右后才轻声道:“这些尸体只是暂时寄放在县衙,咱们不能碰的。” 看李武突紧张的神情,让易云越发笃定这些尸体不简单。 直觉告诉他,李武一定知道些什么,从昨晚县尉府里的白衣男尸,再到此时六具黑衣人尸体,李武的表现一直都很反常。 因为踏云步的出现,让易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同时也想要验证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 “李叔,你与我父是生死之交,有什么话其实可以直接说的。” 李武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撇过头去。 见此,易云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只听他继续道:“其实李叔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你知道?” 他话音才落,李武惊呼一声,又好像害怕被人听到一般,连忙环顾左右,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道:“小易,你别瞎说,这些尸体昨夜才运来,你能知道什么。” 易云嘴角微扬,看似漫不经心道:“李叔,这些尸体,其实跟昨夜县尉府的事儿有关系吧。” 易云故意说得含糊,其实就是想诈一诈李武,不料对方接下来的反应让他大呼有戏。 果然,听到他的话后,李武彻底变了脸色,焦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这可是会死人的啊,小易。” 感受到李武的关心,易云心头一软,随即又想到自己三年的等待和辛苦,他实在不甘心。 只能狠下心接着道:“我不止知道这些尸体和县尉府有关系,还知道昨天下午那个送东西入城的黑衣人跟他们也是一伙的。我说的对吗?李叔。” 最后几个字易云说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武,不想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点变化。 只见他每多说一个字,李武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已经彻底没了血色。 这一刻的李武好像被抽空全身力气,身子也跟着佝偻下来,只听他苦涩道:“小易,你不该知道的,这会要了你的命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李叔,到现在你还要隐瞒吗?你可知昨夜县尉府的管家追了出来,当时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既然横竖都是死,我想做个明白鬼。” 易云开始打起感情牌,他说的话固然有欺骗的成分,但是昨夜县尉府管家的确是对他起过杀心,这一点他感觉得到。 “肖文那条老狗,凭他也敢……” 李武双目瞪圆,眼中杀气腾腾,易云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己膝下无子,年近四十还是条光棍,很多时候都把易云当做了自己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他竭力阻止易云去碰这些尸体。 如今听到县尉府管事曾威胁要杀易云,他自然怒极。 原来那老东西叫肖文,易云目光深邃。 “李叔,事到如今,还要瞒着我吗?” 李武内心一直在挣扎着,最终长叹一声,拉着易云直奔屋外。两人一直出了县衙,然后一路疾走。 被李武一路拖着,易云只觉对方手劲儿极大,手腕处好像被铁箍勒得生疼,而且李武步伐极快,易云不得不略微放松一丝压制才能跟上。 很快两人来到易云住处。 “开门,进屋说。” 李武不由分说,低声催促。 进屋后李武再次检查了整个小院,一旁的易云也被对方的谨慎所感染,总觉得暗处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两人一般。 “李叔,你会不会太小心了些。”易云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牵扯到那些人,再小心都不为过的。” 仔细检查了院中每一处角落后,李武随手拖过一条木凳坐下,接着道:“小易,你可知这世间有些人能够一眼断人生死,随手一指便能让江河倒流,天地变色。” 仅仅是一句话,易云整个人都被震住,许久后他惊恐道:“李叔,难道这世间真有神仙。” 易云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无神论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彻底懵了。他完全没有怀疑过李武会拿在这种事情和他开玩笑。 而且从今天李武的表现来看,他所说的话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在易云听来,李武口中的这类人就是神仙才能拥有的手段。 “嘿,神仙吗?不见得,可是对于咱们普通人来说,这类人早就与神仙无异了,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神仙。只不过这些人称呼自己为修士。” 李武眼中流露出一抹嘲讽,只是很快便消散。 “修士”易云注意到这个关键词语。 “李叔,既然这世间真有你说的这些修士,那为何从来只有传说,却没人见到过。” 至少易云就从未见,穿越之初他曾翻检过原主的记忆,跟自己前世一样,世间倒是流传着许多仙神传说,但你要是去问谁见过,又全都摇摇头告诉你:神仙住在天上,凡人哪能看得见。 既然已经开了头,李武也就不打算再隐瞒什么,眼中嘲讽更浓,“你不曾见到,那是因为皇族不许,皇族就是咱们天元国最强大的修士。而当帝君更是强者中的强者。” “天元国建国后,便成立了缉侦司,负责将天下功法收归国库,整整一千四百五十年了,普通百姓已经换了无数代,哪里还会记得世间有修士。而且那些偶尔闯入入俗世的修士,都会在第一时间被缉侦司盯上。” 至于被盯上会如何,易云没问,因为他从李武的表情中就能知道答案。 “这个缉侦司很厉害吗?修士都不能反抗?” 说起缉侦司,李武脸上恐惧更甚,“缉侦司是一个很神秘的部门,我只是听说过一点,他们生杀予夺,权力极大,只听命于陛下一人” “缉侦司的人由修士和武者组成,负责监察天下,几乎无孔不入,刚才你见到的六具尸体就是缉侦司的密探。至于昨天闹市纵马的人也同样是,那一人一马昨天去的正是县尉府。” “那昨夜的白衣男尸……”易云觉得自己昨夜似乎参与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件。 “那男尸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那人最后被人认出是一名轻功极好的江洋大盗,夜闯县尉府是为了盗取一样东西,只不过触发机关后逃走了,没想到死在了一墙之隔的暗巷中。” “那他要盗取的是什么?”易云强压心内激动,一个能够凌空飞度的江洋大盗,跑去县尉府肯定不会只为了盗取钱财。 “这也是我不让你碰那些尸体的原因,虽然县尉大人没有明说,但我猜测必定跟昨天缉侦司送来的东西有关。” “一定是那个用明黄绸缎包裹着的东西。”易云目光一凝,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缉侦司密探下午才到,县尉府夜里就进了贼。 看来那个纵马入城的缉侦司密探早早就被盯上了。想到此处易云一阵后怕,昨夜他要是在耽搁那么几秒钟,或许这时候已经躺在殓尸房里了吧。 只是那密探到底送来了什么东西,能让白衣男尸冒着生命危险去偷,易云觉得那白衣男尸不可能不知道缉侦司的恐怖。 但是他依然选择冒险,那就说明那个东西足够诱人。 这时易云脑中灵光乍现,再次想起缉侦司的职责,天下功法收归国库,一瞬间他瞳孔骤缩,功法,必定是修行功法。 也只有修行秘籍才会让本就修行了踏云步的白衣男子甘愿冒险。 县尉府有可以让人成为修士的功法,这句话像是魔音绕耳般,一直在易云脑海中回荡着。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让我重活一世的原因,易云目光不停闪动…… 李武也是公门修行多年的人精,此时一看易云表情差点给吓死,“小易,你可别瞎想,这可是会死人的。” “李叔你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只有扶鸡之力的小仵作,能有什么想法。放心吧李叔,你安心去上值,我就在家待着,保证哪都不去。” 既然没有尸体验,易云也就不用去县衙,再说李武跟他什么关系,他不去保证也没人敢碎嘴,这就叫上头有人好摸鱼。 “哦对了,李叔,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内幕的?”易云本想把李武敷衍走,但有想到一个问题,李叔一辈子都窝在临江县当个铺头,怎么就能知道这么多内幕。 “李叔的事儿,你少管,我可跟你说,老实待在家里,等过段时间就没事儿了。”李武神情有些不自然,顾左右而言他。 “知道啦,知道啦。” 见再问不出什么,易云只得随口敷衍着把李武哄走。 等李武离开后易云脸上阴晴不定,县尉府的秘籍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而且还要快。 殓尸房里躺着的那六个缉侦司密探到底怎么死的,李武没说。刚才他问过,只说是县尉大人交代不能碰,过天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那就说明之后还会有缉侦司的人来临江县,到时候对方会不会把县尉府的功法带走,答案是肯定的。 缉侦司负责把天下功法收归国库,自然不会在县尉府中存放太久。 易云猜测那功法之所以送到县尉府,怕也是临时存放,过后还是要上交国库。 “不行,我必须尽快动手,不能再等了。”易云眉头紧皱。 想要拿到缉侦司存放在县尉府的秘籍,就必须想出一个周全的计划才行。 “如今我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踏云步,可是初级的踏云步根本不够看,如何尽快提升呢?” 易云目光闪烁,他隐约猜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只是需要经过验证才知道。 若是这个方法能用的话,那么县尉府的修行功法小爷要定了。如此想着,易云在第一时间把院门反锁,朝着后院走去。 进屋关门,易云唤出系统界面。面带紧张选中了踏云步那一栏。 下一秒他脸色因为激动而胀红,果然在选中踏云步时,下方弹出一个小方框,方框里有个被点亮的选项,写着“升级”两个字。 昨夜脑容量升级后易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脑容量可以用摸尸经验值升级,那么加载后的功法能不能用摸尸经验升级? 如今得到了证实,让他惊喜莫名,原来系统最宝贵的财富是摸尸经验值啊。 可惜升级脑容量花费了一千点摸尸经验值,现在只剩九百点。也不知道够升级多少次踏云步。 忐忑中易云选中升级选项框。 “系统提示,系统收到宿主提交升级踏云步的请求。此次升级所需七十点摸尸经验值,是否确认升级。” 怎么是七十点,易云随即反应过来,昨夜他修炼踏云步好像是增长了三十点的熟练度,这么说的话,一点摸尸经验值抵扣一点功法熟练度了。 易云果断选择是。 “升级完成,踏云步,中级(0\/500)” 升级完成的一瞬间,易云只觉得仿佛天地对他的束缚变弱了,只要轻轻蹬地就能飞起来,就像普通人进入了无重力环境中一样,随时都能腾空而起。 房间内,易云脚下运劲,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自家房梁上,速度快到了极致。 飘落地面后,易云强压下出门实验成果的冲动。现在是白天,他不敢太招摇。 “不够” 易云缓缓摇头,虽然不知道白衣男尸把踏云步练到了什么地步,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在再升一级。 认识到了摸尸经验值的价值后,易云忍着心疼再次选择升级踏云步。 再次扣除五百点摸尸经验值,此时他只剩下330点摸尸经验值。 同时踏云步也从中级变成了高级。而易云自身那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也越发明显。 同时他注意到了踏云步升到高级后就没有熟练度提示了,意味着他已经把踏云步练到了最高深的地步。 随后易云又选择了摸尸技能那一栏,可惜没有任何反应,就连选项框都没有跳出来。 看来摸尸技能只能依靠摸尸任务来提升,对此易云并没有多大遗憾,想来也是,摸尸技能是系统自带的技能,有它自己的一套升级体系也不奇怪。 现在只等天黑了…… 第五章 投石问路 下午的时候李武又来了一趟,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同时还给易云带了些肉食过来。 看到易云老老实实在家睡黄昏觉后,才欣然离开。 夕阳一点点落下,当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后,临江县也逐渐被黑暗笼罩。 床上的易云也在这时候缓缓睁开眼,脑海中回忆着县尉府的整体布局,这时候脑容量升级带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昨夜他去过一趟县尉府,虽然当时没有刻意观察,但是只要被他目光看到,大脑自然就会有记忆,此时那些记忆被他调出来像看电影一样不断回放。 就好像重复走了无数趟县尉府一般,记住了每一处的布局和地势,以及死角。每一次他都走的极慢,看得更仔细,不容许有任何遗漏。 “白衣男尸死在与后院一墙之隔的暗巷,大概率是因为中毒导致坠亡,那毒肯定发作的又急又快,不然也不会让一个轻功高手来不及落地就悲剧了。” “同时昨夜县尉肖承在后院打杀了两名仆役,家里进贼打死仆役,除非这两个仆役是负责看守重要地方的人。” 以上两点推断,肖承的秘密就藏在县尉府后院,而那里除了女眷的居所外还有什么? 很快易云就在回放画面中看到一小幢不起眼的二层木楼,那里大门紧锁被单独隔开,而且当时他去到后院时发现肖承是背对着自己的,当时肖承面对的就是那幢木楼。 “看来功法十有八九就在木楼里了。” 易云的回忆很仔细,花费了大量时间,此时已经到了亥时。 为了让自己更方便融入黑暗,他特意翻出一身黑色衣服,和一块黑布用来蒙面。把衣服叠放好并且压实塞进褡裢中,同时找来一只安神香放入其中。 安神香不是迷魂药,杂货铺子就能买到。这种香只是能够帮助睡眠让人睡的更熟一些。 当初才穿越过来的时候,易云无法习惯解剖尸体带来的后遗症,经常做噩梦,夜不能寐,所以才储备了大量安神香。 挎好褡裢来到院中,易云双脚运劲,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窜上半空,临江县所有低矮建筑尽收眼底,此时他离地面接近三十米高,且势头不减 紧接着他一步踏出,横数十米,仿佛真能凌空虚度。 “这就是练到高深处的踏云步吗?”易云感觉无比畅快,俯览整个县城的感觉实在美妙,力竭之后身子开始下降,只是他再一次运劲,又能横移数十米,像一头夜鹰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夜空。 只是下一秒他目光一凝,顿时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袭来,只有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他才会出现这种感觉。 就像昨夜明乐巷摸尸时一样,借着月色,易云看到极远处有两道身影在低矮的房檐上快速跳跃,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接近。 缉侦司,监察全国无处不在。耳边回响起李武白天说过的话,易云暗叫一声要命。 踏云步运转到了极致,眨眼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半空。 那两道奔来的人影也在同时停住身形,开始四处搜寻可疑人物。 亥时正是春风楼开门营业的时候,楼宇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白天养足了精神的姑娘们梳洗打扮后,穿梭于一众恩客之间,带起阵阵香风。 悄然出现在楼中的易云伸手拍了一下龟公的肩膀,装作一副熟客模样,皱着眉呵斥:“小爷来了半天了,你个狗东西就不知道伺候着。” 说着易云摸出一把碎银子,大概五两的样子,满脸傲气丢给龟公,“赏你了,给爷找个安静点的雅间。” 险些被吓一跳的龟公先是惊疑哪来的小公子,怎么跟个鬼似的突然出现。 见到赏钱到手,笑得眉眼不见,身形立马挨了三分,嘴上连连陪着不是,“小人该死,怠慢了公子。” 像这种出手阔绰的,龟公半年都遇不上一次,简直把易云当成了祖宗,一路领着他上了三楼西侧雅间。 刚一坐定,易云“啪”的拍出十两银子,龟公心领神会,心说这位爷定是常客无疑了,知道咱们这最好的席面一桌得十两银子。 龟公挑眉离去。 不一会儿香风扑鼻,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推门而入。 美目含春,肤如凝脂,披一袭薄纱,露出腰间一抹雪白,缓步走来。几乎半个身子贴在易云身上。女子吐气如兰。 “奴叫惜花” 要死了,要死了。易云喉头涌动。好在这时候龟公去而复返,领着仆役送上酒菜,满满一桌。 这类欢场女子最懂得伺候人,让易于真正体会到了这世界有钱人的快乐。 酒至深处情亦浓,前世拿着盗版碟恶补过的易云哪里还忍得住。 …… 丑时到了…… 黑暗中易云眼神明亮,把挂在身上的白嫩手臂轻轻拿开,动作轻柔起身下床。 安神香淡雅的香味在房间里扩散开,床上女子早已熟睡。 易云快速换上提前准备好的衣物,并用黑布把脸蒙上,夏夜凉风透过半掩着的窗户吹进来,房间中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这一次易云没有选择掠空而行。 先前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引起了他的警觉,同时也让他一阵后怕,昨天才获得踏云步的时候,他可是在小院中折腾了好久。 之所以当时没被盯上,易云分析是因为那时候他的踏云步还只是初级阶段,并不能飞的太高,所以才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不然他现在怕是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阴暗的小巷内易云就像一抹黑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游走在黑暗中。 临江县的主要布局在脑海中浮现,易云绕过数条小巷来到县尉府前院位置。 不到三米高的院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前院西侧是马厩,昨夜李武骑的马就是从县尉府中借来的。 虽然现在已经是丑时,但是县尉府中依旧有家丁在巡逻,易云落地无声,凭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悄摸到马厩边上。 这里有大量的草料存放着,黑暗中有火星亮起,做完这一切后易云在第一时间远离。 现在他只需找一个绝对阴暗的角落等着就行,很快夜空中有火光映出,受惊后的马发出嘶鸣,刺破黑夜。 紧接着有家丁惊呼“走水” 被惊醒的下人们开始朝着西侧汇集,整个县尉府彻底沸腾。 火光映红夜空,此时正值盛夏,火势快速变大。 比起慌乱的人群,此时的易云就像一个冷静的看客,躲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在十多个家丁的簇拥下肖承终于出现,同样的脸色阴沉,带着些许疲惫,管事肖文紧随其后指挥下人们灭火。 躲在暗处的易于没动,他在观察肖承。他今晚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证实心里的一个猜测。 出了白衣大盗的事后他就怀疑肖承不会再把那件重要物品放在后院小楼内,直到现在他终于能够确认自己没猜错。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肖承非但没有盯着后院,反而跑到前院指挥灭火,仅此一点反常举动就能说明一切。 “果然是只老狐狸啊”易云嘴角微翘,悄然而退,不过他退走的方向依旧是后院。 半个时辰后,前院的慌乱逐渐平息下来,一场大火被彻底扑灭。脸色越发阴沉的肖承在亲眼看着管家处决了一队巡逻的家奴后返回后院。 刚一推门进屋,肖承就感觉一抹冰冷紧紧贴在脖颈上。 “禁声,关门” 耳边响起低沉嗓音。 肖承轻轻关上房门,扫了一眼床铺方向。 “放心,人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易云刻意改变自己的声线。 “哦,怎么老夫觉得她已经死了呢。”肖承眼中带着戏谑。 易云心头一惊,他听懂了肖承的意思,只觉得心底冰凉,就因为没发现老子摸进来,你就要杀了自己的小妾? “说吧,你想要什么?府里的钱财随你带走。”此时的肖承好像一点都不慌,语气中反而带着一中高高在上的味道。 “昨夜那人想要什么,我就要什么。” “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易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肖承在刚才的一瞬间有过一丝颤抖。 “那就换一个肖大人听得懂的,我要昨天下午缉侦司密探送来的那件东西。” 易云话音刚落,异变突起,就见肖承手中滑落一抹寒光,猛的刺出。 结果刺了个空,易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几米开外,当你快到了极致的时候,别人的动作在你眼中自然就会变慢,此时的易云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下。 哪怕肖承习武多年,依旧赶不上易云高级踏云步赋予他的速度。 这时肖承想要示警,然而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直到脖颈间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中充满不敢置信和恐惧。 解剖刀实在是太锋利了,鲜血直到此时才疯狂的涌出,肖承双手死死捏住喉咙发出一阵瘆人的“咯咯”声。 面对死人,易云没有任何恐惧,只是如今第一次杀人,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杀肖承这种人,他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这些年从县尉府拖出去的奴仆尸体,少说也有十多具,还有那些别人不知道的呢? 但是别人不知道,不代表易云不知道。县尉府所处的地方可是属于他的系统感应范围内。 黑暗中易云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眸子,站在数米外安静的看着肖承逐渐停止挣扎。 不到一分钟,浓郁的血腥味充斥整个房间。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第六章 破绽 三维地图上橙色的圆点不停闪烁着,易云蹲在肖承尸体旁。 “东西果然在你身上。” 在他伸手碰触尸体的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浮现。 就好像此时这具尸体已经被他解剖过无数次一样熟悉,闭着眼睛他都知道尸体内部所有结构。 就拿现在来说,易云的手才碰到尸体的瞬间,冥冥中就有一种感觉,这具尸体左边大腿皮肤下藏着东西,几乎是在同时,他手中就出现一枚泛着荧光的玉简。 玉简刚一出现就消失无踪。 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响起,“摸尸完成,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凝气要术。” 系统主界面上,易云看到右下角方格里多了一枚泛着荧光的玉简。同时他的摸尸经验值增加了1000点,变成了1330点。摸尸技能则是:初级(10\/1000) “原来这就是初级摸尸技能的能力。” 易云骇然,竟然能够在不切开尸体皮肤的前提下就把东西收走。而且那枚玉简既然进了系统空间,那就代表着自己是可以修炼的。 强压下内心激动,易云手持解剖刀在肖承脖颈上的伤口处连续切割。直到他这个专业仵作都无法从伤口推断凶器时,才悄然退走。 春风楼内,一间飘散着淡淡安神香味道的房间内,易云睡得很香甜。 折腾了一整晚他是真的累了,甚至都没去查看系统,一切等到睡醒再说。 熟睡中易云被一声巨大踹门声惊醒,猛的坐起身,身旁女子刚要惊叫。 “闭嘴,穿上衣服,滚。” 李武面色铁青走了进来,女子一看李武的穿戴,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官府中人,顿时吓得噤若寒蝉。 “穿好衣服出去吧” 关键时候易云开口。 青楼女子离去后,李武目光复杂的看着易云。 “李叔,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对于李武能够找到自己,易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要说这临江县城内三教九流最怕的人,肯定不会是那位一县之尊,而是李武这个随时可以弄死他们的县衙铺头。 同理,当李武想要在这一亩三分地内找一个人的时候,那些平时躲在阴暗角落里捞偏门的地老鼠们肯定会疯了一般打探消息,从而去讨好李武。 而青楼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地老鼠。 “李叔,到底怎么了。” 见李武不回答自己,易云强装镇定,脑海中疯狂回忆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马脚,被李武抓到了证据。 良久后,就听李武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许多岁,“小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李叔不拦着,只是这世间太过凶险,你,要小心,以后出门记得锁门。” 仅仅是一句话让易云感动之余,又觉遍体生寒,他终于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马脚了。 李武的意思他明白,重点不是他没锁门,而是他家的院门是从里面拴上的。 试问这世上谁特么逛窑子会翻墙出门的,他本就是孤儿一个,逛不逛窑子没人管,用得着大半夜翻墙出去逛。 当然这是其一,再一个原因就是早上李武才给他说完话,结果县尉夜里就死了。 两个原因联系,别说眼前这位是一个做了二十多年捕快的人,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该怀疑谁了。 其实在李武心里也着实被易云震撼了一把,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家心思缜密,下手果断。 就连自己都只能是怀疑,而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证明是他做的,还真是后生可畏。 修士啊!试问谁能不动心,至少自己当时也有过犹豫,只是年纪大了,早已没有了年轻人那种心气!李武心底一阵感叹。 “看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自己引以为傲的计谋,在李叔这种老江湖眼中如同儿戏,破绽百出。” “可是这件事根本不能等,缉侦司的人说不定今天就会来把玉简带走,到时候自己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这种机会。” 易云一边总结着这次行动的不足,一边惊叹李叔是真的细。脸上却装作听不懂对方话中深意的样子道:“谢谢李叔,我会注意的。” “走吧,县尉大人今早被人发现死在房中。县尊大人亲自到场,等着你去验尸。” 见易云继续装傻,李武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他眼中的担忧却并未减少半分。 很快县尉府到了,这一次阵仗更大,整个县尉府都被官差围的水泄不通。 李武在前带路,两人直奔后院,一路上易云都在努力调整心态,好像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前头带路李武稍稍放缓了脚步。 在临近后院时,李武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县尊大人到了县尉府后就让我带人搜索整个府邸,但是没说要找什么。” 易云神情不变,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一进后院,易云再次怔住,只见县尉府后院偌大的院子里跪满了人,管家肖文跟死了亲爹一般哭嚎着,只见他顶着红肿额头,膝行几步。 “县尊,我家老爷和小夫人死的惨啊。” 在他身前,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看似随意瞥去一眼,肖文瞬间禁声,就跟被人一把掐住脖子,所有哭嚎在一瞬间咽回肚子里。 这就是官威,来自一县之尊的官威,临江县的天,县令姬牧。 对于姬牧此人,易云没打过交到,毕竟两人之间身份差距在那里摆着呢,根本够不着人家。 不过姬这个姓氏在天元国有些特殊,民间少有,与皇族同姓。 “启禀县尊,仵作易云到了。” 这时候李武躬身行礼,易云自然跟着有样学样。 “去进去看看吧,记得仔细一些。”姬牧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夹杂其中。只是没人注意到此时姬牧看易云的眼神透着些许古怪! “遵命。” 刚才听管家肖文说话的时候易云就觉得奇怪,他明明只杀了肖承,为何管家要说小夫人也死了。 带着疑惑走入屋内,两具尸体出现在眼前,肖承是他亲手杀的,自然不用奇怪,但是那个明明被他打晕过去的女子为何也死了? 再看肖承的尸体,易云顿时眉头紧皱,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继续验尸。 良久后,李武走进屋内,“小易,如何了。” 易云缓缓起身,视线越过李武,看向门口的姬牧,他自然知道问话的虽然是李武,但是等着答案的另有其人。 “启禀县尊,尸体勘验完成。只是有些蹊跷之处。” “说” 姬牧神情平静,哪怕此时死了一个县尉,依旧无法使他动容。 只是易云下一句话石破天惊。 “小人勘验得知,小夫人致命伤在胸口,是被人用匕首之类的利器刺破心脏死亡,身上未出现尸斑,死亡时间估计不超过一个时辰。”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门外之人听的清楚,一时间无数惊呼声响起,姬牧眼神微动道:“另一个呢?” 就听易云接着道:“至于肖大人则有些蹊跷,死亡时间大概在丑时与寅时之间,可尸体上却出现了双侧性尸斑。” “基于以上几点,小人推断,一个时辰前有人移动过肖大人的尸体,并且杀死了小夫人。” 直到这一刻姬牧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县尉府发现尸体后就在第一时间报到县衙,而他在第一时间就让李武封锁了整个县尉府,到现在才过了一时三刻。那岂不是说,移动肖承尸体的人很有可能还躲在县尉府。或许就躲在眼前这些人当中。 同时姬牧也不由得对易云高看一眼,他没想到,一个小仵作,竟然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从两具尸体上看出如此多的关键信息。 “你叫易云?我听文冲提起过,你很不错”姬牧眼中不乏欣赏。 听到姬牧的话,易云有些诧异,文冲是李武的字,平时没人叫,一个粗汉取个文绉绉的字号,他自己都害臊。 但是叫别人的字,那就说明两人关系很近。 “看来李叔抱的大腿并非县尉肖承,而是眼前这位气质文雅的县尊大人。”如此想着,易云不卑不亢道:“谢县尊大人夸赞” 心思缜密,应对得体,不媚上,不骄横,此子不错。姬牧对易云再度高看一眼。 “县尊,肖大人尸体上还有一处疑点,请移步观看。” 听到易云还有发现,姬牧走进几步,就见易云撩开盖住肖承尸体的衣物,这些衣物原本是穿在肖承身上的,但是为了方便验尸,早都被易云脱掉。 此时撩开衣物后,就见肖承左侧大腿处有一处被缝合过的新伤,伤口细长大概一指左右。 “来人,把肖大人的尸体带回县衙,封锁县尉府,任何人不得离开半步。” 姬牧在看到伤口的第一时间让人带走了肖承的尸体,只是谁都没注意到此时易云的袖中躺着一把锋利的解剖刀。 刚才在他看到肖承大腿伤口的瞬间便灵机一动,用解剖刀在缝合位置轻轻划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划破一个针脚,看上去就像这缝合处被人重新处理过一般。 姬牧离开后整个县尉府一片哀嚎,奴仆们脸色煞白,一个个磕头如捣蒜。 其实姬牧带来的人早就在第一时间封锁了县尉府,现在不过是坚守岗位罢了。 易云自然不会被限制离开,由李武亲自把他送出府外。分别时,李武神情凝重嘱咐易云回家待着,不许乱跑。 易云表示保证比芭蕉还老实,绝对不乱跑,然后他就失业了。因为县衙殓尸房被封了,肖承的尸体被带回来后就停在殓尸房内。 门口四十八小时有人值守,易云去过一次,被赶走了,好在值守衙役认识他,所以没闹出误会。 回到家中易云在第一时间唤出系统。 “恭喜宿主获得修行功法:凝气要术.是否加载修行。” 果然是可以修行的,易云长呼一口气,只是这凝气要术他从未听过,单就功法名字也看不出什么,但是不妨碍他知道这玉简的重要性。 毕竟这玩意儿可是由缉侦司密探送来,然后肖承缝进皮肤下保护的,能不珍贵? “是” 易云毫不犹豫选择加载修行。 “加载中,请稍后……” 十分钟后系统终于有了反馈,“恭喜宿主,凝气要术加载完成。” 随即系统版面自动显示: 宿主:易云。 身份:仵作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100 健康状况:请着重注意肾脏养护 脑容量:二级(280\/300) 摸尸技能:初级(10\/1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 凝气要术,初级(0\/100) 摸尸经验值:1330 几乎是在加载完成的同时,易云神情剧变。一双手死死捂着脑袋,嘴里发出痛苦嘶吼。 此时他脑海中突然多了无数十分玄奥信息,好像要撑爆整个脑袋一般,脸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凝结。 这种情况足足持续了一分钟左后才结束,再看易云,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一般,全身湿透,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然而诡异的是此时的易云却是在笑,因为凝气要术是属于修士的功法,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他,也是修士了。 而且易云注意到,系统在显示他的寿命那一栏,上限从70变成了100,一个初级凝气要术不仅仅让他踏入了修士的行列,而且寿命也跟着增长,这还不是神仙是什么。 感受着经脉内那股微弱的气流,易云明白这就是修士独有的真元,根据脑海中的信息他还知道了真元的使用方法,和一套用来壮大体内真元的修行功法。 一连三天时间易云都把自己关在屋内修行凝气要术,而李武因为要带人看守县尉府,没时间来看他。这就给了易云一个绝佳的修行环境。 易云盘坐在床上,回忆着脑海中的修行方式,只觉得整片天地变得灵动起来。 四周的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能量漂浮着,他知道这种能量叫灵气,随着功法运行,这些灵气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状态进入他体内,丝丝缕缕极其微弱。但此时他却能明显感受到。 灵气入体再转化成为真元储藏在经脉中,易云爱极了这种感觉,仿佛置身母胎当中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易云忘我的修行,直到腹中传来一阵轰鸣才缓缓睁眼。 惊醒过来的易云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实在是太饿了。 看看天色刚到卯时,顿时吓了一跳,自己修炼的时候明明是中午,怎么一闭眼,再睁眼外面会是早上九点左右。 “我竟然修炼了一天一夜,却没有任何感觉。难怪人说修仙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易云颤巍巍起身,淘米做饭,他也懒得出门,翻出年初李武送来的腊肉用葱姜爆炒一番,肉香四溢超级下饭。 吃饱喝足后又继续修行,外面日月交替,夜幕深沉。 就在易云忘我修行的时候,一架马车趁着夜幕悄无声息接近临江县城,驾车的是一个全身透着阴冷气息的黑衣锦袍男子。 第七章 缉侦司来人 按理说入夜之后城门关闭,无令不得出入,这是天元国律法所定。 可是此时城门却悄然开了一半,守城士兵对此视若无睹,甚至目光都不曾看向马车,任凭来人大摇大摆驾车入城。 黑衣阴冷男子驾车驶过主街,一路驶入县衙,早已得了命令的官差立刻上前,竟是从车厢中卸下两具尸体。 而这两具尸体所穿服饰与驾车男子相同,跟殓尸房停着的那六具尸体所穿衣物也是一模一样。 若是此时易云在场的话必定会惊呼出声,这些人是缉侦司密探。而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原本该守在县尉府的李武,此时却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手下搬运尸体。 黑衣男子带着阴冷气息走到李武身旁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与他本人一样,同样的阴沉让人不适,“缉侦司,丙字牌,想要求见县尊大人。” 李武也是习武多年的人,但是在面对此人时竟然有种对着恐怖巨兽的无力感,他本能想要后退一步,随即想到了自己此刻代表着谁,硬生生咬牙,一步不退。 就听李武冷声道:“大人睡下了,不过知道你要来,提前交代过,找东西可以,但是得守规矩。莫要……” “呵,规矩,我缉侦司就是规矩,不知这位大人你说的规矩又是谁的规矩。” 黑衣男子不等李武说完便呲笑一声,带着一抹残忍随意看来。 李武瞳孔微缩,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扑面来,只觉得体内气血不畅,有种想要拔刀乱砍一番的冲动。 就在此时远处不急不缓走来一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男子脸上波澜不惊,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走到近前,伸手轻拍李武肩膀。 县尊姬牧到了。 也就是姬牧出现的同时,黑衣男子收敛了全身气势,没在为难李武。 “缉侦司丙字牌,张朝,见过大人。” 黑衣男子对着姬牧躬身行礼。 姬牧踏前一步,身子前倾盯着叫张朝的阴冷男子,“丙字牌,唔。缉侦司的规矩自然是大,但临江县也有自己的规矩,不如我请姚老头过来,用他的灯笼照个亮,让你连夜看一看我临江县律法如何?” 只是一句话,张朝的身子猛的一抖,汗水瞬间湿透脊背,“姚老头”“灯笼”仅仅是听到这两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窖气势全无。 “小人口不择言,请大人勿怪” 张朝虽然恐惧万分,但也只是把腰弯得更低一些,嘴上认错,再无其他实质动作。 没人注意到,此时姬牧平淡的眼神中飞快闪过一丝落寞,他知道对方怕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整天提个破灯笼见谁都笑眯眯老头子。 “去吧,别闹出太大动静。” 姬牧返身离开,脚下不急不缓,就好像从小就刻意练习过这样走路。 一直弓着腰的张朝嘴角微嘲,起身后又恢复了阴冷模样,头也不回转身离去,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县尉府。 一夜时间很快又过,易云还在忘我吸收天地灵气,脑海传来系统提示音。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这又是谁家死人了,烦不烦。” 易云懒得理会继续修行,得到凝气要术后他就疯魔一般努力修行,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满脑子都在想着成仙。 其实也不怪他,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易云本就对鬼神敬畏有加,如今知道了自己可以成为其中一员,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后,他怎么可能再虚度光阴。 特别是这凝气功法竟然能够增加他的寿命,试问他如何能保持理智,至少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易云想要活得更久,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易云经历过。 “你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易云依然无动于衷,看都懒得看就关了系统界面。 然后当第三次系统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易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系统提示摸尸如果被强行关闭,就会被默认宿主拒绝任务,不再重复提示。 这是他三年来总结出来的规律,从未改变过。 但是现在连续三次系统提示,那只能说明在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方圆一公里范围内连续死了三人。 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事儿,现在的易云对于他周围任何反常的事物都极其敏感。 所以当第三次听到系统提示后,他终于停止修炼看了系统界面。 一看之下,易云顿时就不淡定了。 三维地图上红色圆点显示的位置他实在太熟悉了,一眼就认出是县尉府。 而且易云估计前两个怕也是在同一地方。 果然不是,当他拒绝任务后,不到一分钟,第四个系统提示跳了出来,依然是在县尉府。 一瞬间易云只觉得头皮发麻,连续死了四个人,都在县尉府。 那里不是被官差封锁了吗。怎么还在不停死人,想起官差后易云手脚冰凉。 “卧槽,李叔还在县尉府,他会不会有事。” 易云第一个念头就是担心李武,曾经他觉得李武很厉害,有武艺傍身,可自从知道了修士的存在后就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李武的安全。 可是当下的县尉府就是一个修罗场,易云觉得他需要找一个理由去县尉府探探虚实,至少要确认李武的安全。 “用什么理由好呢?” 正当易云沉思的时候,沉闷的敲门声传来,“小易,在不在,快开门。” 却是李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易云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屋内,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院中。 刚才他所展现出来的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比之先前在县尉府时还要快上一筹。 而易云却知道这就是修行带来的好处,他在动用踏云步的同时运转了体内那丝微弱真元,从而让踏云步在发动的瞬间速度暴涨。 “修士果然是一种逆天的存在,难怪都被人当做了神仙。” 易云缓缓拉开远门,门外李武神情焦急,直到看到易云后才有所缓和。 “臭小子,半天不开门,吓死李叔了。” 这时候的李武双眼布满血丝,进门后还不忘把门闩上, “李叔,大白天的,闩门做什么,还能进贼不成,别忘了您可是咱临江县第一神捕。” 易云随口胡诌,拉过一条凳子两人就在屋檐下坐下,刚才他还担心李武的安全,结果人就来了,放松后自然就开起了玩笑。 “小易,要出事儿了。” 谁知李武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把易云整得心里一突,一个做了二十来年铺头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 然而此时却像一个提前知道来年会闹虫灾的老农一般,眉眼皱成一团,脸上写满了不安和焦急。 “我说李叔,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这一惊一乍的,还能是天要塌了。” “真要是天塌了就好啦,李叔也不用担心了。小易,昨夜城里来了缉侦司的人,可那人就是一个疯子,不停地在县尉府杀人,边杀还边笑,还说是只要接触过肖承的人他都要查一遍。” “就连县尉府的管家肖文都没能幸免,不过这王八蛋只承认杀了小夫人,否认偷了缉侦司送来的东西。” 说罢,李武看了一眼易云,脸上担忧更甚。 “竟然是他,这么说来翻动肖承尸体的人也是他了?”易云这下子也懵了,他没想到会是肖文。 不过转念也想也就明白了,那肖文作为肖承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功法的存在的,说不定还是他帮着肖承把玉简缝进了皮肉。 事实证明易云没猜错,只听李武继续道:“肖承死后管家第一个发现,然后便起了心思,只不过在他在翻动尸体的时候惊醒了床上的小夫人。” 接下来的事儿不用李武说,易云也能想到,肖文做贼心虚杀了小夫人灭口,不敢继续逗留逃离房间,随后仆役发现了尸体报到县衙。 “难道缉侦司就能无视天元国律法吗?这般随意杀人。”易云心头阴云密布,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律法,哈哈哈,小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缉侦司就是律法,若不是县尊大人及时出现的话,只怕此时县尉府已经没人了。” “律法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因为这次缉侦司来的是修士啊。” 易云不知道李武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从他脸上的神情也能判断出几分,能把一个见惯了生死的铺头吓成这样,必然只有修士才行了。 “小易,要不,你走吧。出了临江县,去哪里都好,事后李叔舍了这条贱命不要,去求一求县尊大人,他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让那边不再追查这事,过几年你就能回来。” 直到此时李武终于说出了他的担忧,易云鼻头有些发酸,心说:“原来李叔并非害怕,而是在但心自己啊。” “李叔,你这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我若是跑了,才真说不清了。” 其实易云现在也就是嘴上硬一些,心里慌得一批,李武给他的感觉是,这次缉侦司来的人厉害的没边了,一个不高兴就杀人,完全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只是如果才刚听到一点风声就跑路的话,能不能逃掉另说,就李武给自己通风报信这事铁定是瞒不住的。 他要是跑了,李武必死无疑,事情本是自己做下的,再害死李武,易云就算在混账也做不出这种行为。 “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慌。”易云在心里不停暗示自己。 “李叔,那人到底怎么个厉害法,你详细说说。” 易云说着,又去倒了一碗隔夜茶递给李武,夏日炎炎喝凉茶最解暑。 李武一口气喝光茶水,稍微冷静几分说道:“那个疯子是修士,他不过随手一指就杀了一人,有奴仆因为害怕失了神志,还没跑出十丈就被他隔空拍碎了脑袋,咱们惹不起啊,小易。” 第八章 蝼蚁 听李武这么一说,易云心里多少有数了,就见他不慌不忙走到院中,对着墙角一块两尺见方的磨刀石屈指一弹道:“李叔,那疯子是这样杀人的吗?”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坚硬的磨刀石轻颤一下,石壁上十分诡异的出现一个食指粗细的孔洞。 “哐啷”一声脆响,李武手中茶碗落地,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死死盯着易云。 “小易,你成神仙了?”李武不敢置信,几步窜到墙角,盯着那块磨刀石一动不动。 易云是他看着长大的,有些什么本事他最清楚不过。隔空一指就能将一块坚硬的磨刀石洞穿,这不是神仙手段还能是什么,李武心中惊骇莫名。 “神仙不知道,但是我如今已经是修士了。” 易云斟酌了一下,他本不想让李武知道这些,但是见对方如此关心自己,并且已经牵连其中,所以他不得不显露一些本事来安抚李武。 “哈哈哈哈,好,好啊,易大哥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能瞑目了,小易如今成了神仙了。” 李武努力压制着笑声,绕着易云左看右看稀罕得很,知道易云有了自保的手段,他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至于那个疯子,县尊大人已经有了明示,若无实质证据不准对方在临江县随意杀人。 对于县尊,李武是极其信服的,虽然他也疑惑姬牧的身份,但这么多年来,进入临江县的缉侦司密探不止一两个,每一个人见了姬牧都是恭敬有加,不敢造次。 而且还有一点,天元国律法规定,为官一任不得超过三载,可姬牧在临江县当了整整二十年县令,李武从未见过调令。 他曾大着胆子问过姬牧,得到的回答是:“年纪大了就不想挪窝了,就想着在一个地方待到老死。” 姬牧说的是老死,可这怎么可能,李武当时只觉得是句玩笑话,可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他有些笑不出来。 彻底放下心来后李武心情大好,就像见到自家侄子有了大出息的老人,既欣慰又激动,也不管易云,自己上西市买了些酒肉回来,拉着易云喝酒。 “李叔你还在当值,喝酒怕是不妥。” “有什么妥不妥的,那县尉府如今就是一座森罗地域,有那疯子在,我去不去都不碍事。” 说着,李武给自己满上,一口闷了碗中酒,发出一阵爽朗大笑,驱散一连几日压在心头的阴霾。 “喝酒,喝酒,小易出息了,李叔高兴。” 易云不喜饮酒,只是低头吃菜,偶尔抬头微笑看着李武酒到杯干。 这种不是亲人又胜似亲人的感觉,让易云心头暖洋洋的。 一顿饭从中午吃到晚上,夕阳西下,李武不胜酒力,不顾易云的挽留,摇摇晃晃起身离开。 独自收拾好残局后,易云干脆就在院中打坐,自从修炼了凝气要术后他的五感就变得十分敏锐。 就拿现在来说,他能在昏暗的小院中看到数丈外爬过墙角的臭屁虫,还能听到墙缝里虫豸移动时弄出的响动,整片天地在感观中变得鲜活起来。 很快有脚步声从门外小巷中传来,易云甚至能够分辨出这是公门皂靴踩踏地面发出的声音。 “难道是李叔又折返回来了。” 正当易云疑惑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传来的却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小易在家吗?” 易云听出这人是县衙的一名官差,因为李武的关系,平时也算熟悉。 “是张哥啊,有什么事吗?” 易云打开院门,站在门口的高瘦男子名叫张威,神情略显紧张,见到易云后连声道:“小易,快收拾东西跟我走,新来的那位大人让你去验尸。” “新来的大人?验尸?” 易云略带疑惑,不过还是在第一时间回屋挎好褡裢。 “就是肖县尉的尸体,那位大人说要重新验尸。” 一听这话易云就觉得不对,肖承的尸体没什么好验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外伤导致。 而且他也在事后提交了尸检记录,此时让人来找自己怕不仅仅是验尸那么简单。 至于那位新来的大人,百分百就是李武口中的疯子,缉侦司来人了。 易云一路跟着张哥赶往县衙,同时在心里仔细回忆着他去县尉府偷秘籍的整个过程,确认除李武外再没可能被别人怀疑后,才放下心来。 县衙殓尸房前,四五个官差举着火把,易于赶到的时候径直走了进去,七具尸体占了房中大半空间,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背对门口,一言不发站在肖承尸体旁。 易云进门,男子转身。 只是一眼易云就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殓尸房内的气温好像在男子转身看来的同时下降了好几度。 在易云看来,眼前这人明明在笑,眼底却有一抹藏不住的疯狂和残忍,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随时准备扑杀出现在它眼前的任何活物。 “大人,他就是县衙仵作易云。” 这时候张威在门外低声回禀。 “听说是你最先发现了肖承腿上的伤口?” 此人正是缉侦司丙字牌张朝,说话间就见他一把扯掉覆盖在肖承尸体上的白布。 “果然来了” 易云小心应对道:“回大人,是我发现的。当时还有县尊大人在旁。” “哦,你这小仵作倒也不傻,知道拉着县尊一起。” 在听到县尊这两个字后,张朝微微眯眼,一瞬间房内温度再降,易云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身体受到刺激后体内真元就要自行运转,还好在第一时间被他强行制止。 “哼” 易云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缕血丝。这是强行中断真元运行导致的气血翻腾。 不过在张朝看来,这小仵作是因为受到自己放出的气势所伤,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笑容。 自从接到肖承被杀的密报后,他就带着同伴的尸体匆匆赶到临江县,结果把整个县尉府搜了数遍都没找到那枚暂存此处的玉简。 愤怒之下他开始杀人,若是找不到玉简别说是他张朝要死,连带负责这次任务的乙字牌也得掉一层皮。 果然杀戮是解决办法的最有效手段,当他开始折磨县尉府管家时,那老家伙终于扛不住松口了。 他才得知原来肖承当初把玉简缝进了皮肉,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那个管家,区区一只蝼蚁也敢觊觎那枚玉简,要知道此时殓尸房里躺着的这些密探都是因为那枚玉简才死的。 现在只等乙字牌拿下那个野修,就会带人来取走玉简回京复命,可是现在玉简却丢了,想到此处张朝越发烦躁。 “滚过来看看这伤口是否被拆开过。” 易云做出痛苦模样,脚步虚浮,眼带恐惧靠近尸体。 “大人,这伤口似乎被人动过,此处针脚有些异常。” 易云说着用手指了指缝合处,一处针脚扯破了皮肤,就好像有人在慌乱中打开伤口,再原样缝合时由于力度没有把握好扯破了皮肉。 张朝听罢眼底残暴迅速扩大,一掌拍烂了尸体的脑袋。 这人真的是个疯子,易云心头一震,脸上做出惊骇模样踉跄后退。 “滚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易云离开后第一时间回到家中,不到一刻钟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县尉府又开始死人了。 而此时的易云神情凝重,他当时之所以临时在肖承伤口处动手脚,是为了嫁祸给那个杀死肖承小妾的人。 如今看来自己当时的作为也只能暂时拖延时间而已,缉侦司那个疯子看似鲁莽的残忍行径其实是最直接有效的。 易云明白,当那人审问或是杀光所有被怀疑的对象后,自己一定还会再次进入对方的视线内。 因为他始终是除去管家肖文外第一个接触过尸体伤口的人,这一点无法改变。 三天后,李武再次赶来,这一次他带来一个消息,浇灭了易云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春风楼的龟公失踪了。 当易云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被盯上了。 那龟公或许会因为他当时的表现而被迷惑,认为他是春风楼的常客,可是那不过是错觉罢了,只要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反应过来。 一个从未去过春风楼的人,在县尉肖承被杀的当晚却在那里过夜,而且这个人还接触过肖承尸体上的伤口。 这两点算是证据吗?不算,最多算是巧合,可偏偏查案的人是个嗜血的疯子,只要有所怀疑那人就会扑上来撕咬。 这是易云没有预料到的的情况。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后手都是针对正常的办案程序来应对的。 “这人不能留,不然死的就是自己。”易云神情凝重,第一时间把李武敷衍走。 临走时李武叮嘱他别乱跑,听李武的口气县尊对这些秘籍和缉侦司的人很厌恶,已经多次警告过那个疯子不准再胡乱杀人,否则自有手段处置他。 应该是县尊的警告起了一定作用,要不然春风楼的龟公就不会失踪而是被直接抓走弄死。 是夜,易云躺在床上呼吁均匀,一副已经睡熟的模样,只是此时他脑中呈现的景象却是系统主界面,经过多日的修行他的凝气要术虽说还是初级,但是熟练度已经增长到了70\/100,同时体内的真元也壮大了一丝。 相信再过断时间就能突破了,不是他不想快速突破,而是摸尸经验值实在太过宝贵,他现在只剩下1330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想到此处,床上的易云心头一紧,驱散所有念头,薄被下锋利的解剖刀悄无声息地被他捏在手中。 与此同时,身穿黑色锦衣的张朝十分悄然出现在小院中,鬼魅般的身影掠至正房外侧耳倾听武内的动静,屋内易云的呼吸声清晰传进耳中。 张朝脸上带着残忍和愤怒,要不是姬牧多管闲事他根本不用这样,直接大白天过来抓人就是,有没有嫌疑,捏碎了骨头就知道。 不过是个蝼蚁般的仵作,在他眼中连条狗都不如,哪怕杀错了又能如何。 可入如今他不得不小心行事,姬牧他惹不起,也不能惹。 确认屋里的人睡熟后,张朝抬手震断门闩进入屋内,随手丢出一个隔绝声音的小法术,看着床上的易云,伸手抓去。 他打算先在屋内折磨这个蝼蚁一翻,至少先捏断手脚再问问题,这种刑讯的方法他很喜欢,既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还能让自己感到愉悦,真是太美妙了。 “刷” 异变突起,他的手刚要摸上易云的瞬间,一道寒光在两人之间炸开。 张朝瞳孔骤缩,全身真元运转,暴退数米。 “滴答” 鲜血滴落地面,张朝低头,他胸口处一条红色血线自下而上,入肉半寸。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床头那个缓缓坐起的身影。 “看来真是你这蝼蚁做的。” 第九章 暴露 如果说一开始张朝只是怀疑的话,这一刻他几乎百分百肯定,杀死肖承盗走玉简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蝼蚁般的小仵作。 “不知死活的东”张朝阴狠的道:“玉简呢,交出来让你死得痛快些。” 易云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同时体内真元运转到了极致,只是这样一来,他的秘密也彻底暴露出来。 “盒盒盒盒” “谁能想到临江县一个小仵作,竟然是修士。” “死” 张朝眼底闪过一抹暴戾,闪电般踏出一步,周身气势彻底爆发,只见隔在两人中间的桌椅瞬间碎裂。 易云只觉得四周压力倍增,动作变得迟缓许多,紧接着就感觉好像被一头水牛撞上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 “不过是个凝气初期的小废物,也敢动缉侦司的东西,等一会儿老子捏碎你的手脚,再把你抽筋扒皮,好让你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这种废物可以觊觎的。”张朝满脸狰狞。 “咳……你是什么修为” 易云挣扎着坐起,咳出下半口血水。对方的确很强,但是还没有强到让他无法反抗的地步。 所以他想知道双方之间的差距,才好制定接下来的计划,是死战还是逃走。 “怎么,想做个明白鬼?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凝气中期,恰好高你一个小境界,盒盒盒盒。” 一切尽在掌握的张朝此时心情大好,盗走玉简的人找到了,而他也就能活了。 “一个小境界吗?那应该够了。”易云低着头轻声嘀咕,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于此同时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系统提示音连续响起。 “恭喜宿主,凝气要术升级完成。中级(0\/1000)” “恭喜宿主,凝气要术升级完成,高级(0\/5000)” 接连两声升级完成提示音响起,易云身上的气势也在不断攀升,两人周围的天地灵气竟然开始不停的震荡,隐隐形成一股灵气潮汐,围绕在易云周身。 张朝脸色剧变。虽然不明白眼前这只蝼蚁的气势为何会突然攀升,但是凭借多年的修行经验,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四周灵气变化。 一种生死危机感在他心头出现,催促着他必须尽快杀死眼前这只蝼蚁,不然很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给我死”张朝低喝一声扑了过来。 然而让他惊恐万分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灌满真元挥出去的手掌,竟然被对方一把抓住。 一瞬间张朝头皮发麻,想要退开,可是被抓住的那条手臂就像被铁钳箍住一样,任凭他如何用力都不能撼动分毫。 “你说要捏碎我的手脚,是吗?” 易云抬头,眼中精光一闪,五指猛的用力。 “咔嚓” 只见张朝一条手臂瞬间被捏碎。 “嗷” 巨大的痛苦让张朝忍不住发出惨嚎,同时也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瞬间挣脱束缚,闪电般暴退数米。 然而他快,易云更快,残影袭来,这一次被易云抓住了他一手一脚。 “咔嚓,咔嚓” 连续两声骨骼碎裂的响动传出,张朝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双手一腿以一种极不正常的角度折叠着。 “你竟然临时突破了。” 此时的张朝眼中尽是恐惧。 肉体上的疼痛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发现易云的修为眨眼间从凝气初期变成了凝气后期,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儿。 “嘿,原来疯子也会害怕啊。” 易云走来,一脚踏下。自此张朝双手双脚全部被废,就像他开始说的一样,只不过受到伤害的一方变成了他自己。 “你……是如何办到的。” 四肢尽废的张朝死死盯着易云,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贱如蝼蚁的小仵作手上。 “现在该问问题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易云屈指一弹,真元激射而出,洞穿对方腹部。大量的血水涌出。 “还有谁知道你会来找我” “怎么,不说吗?我是仵作,其实剥皮抽筋这种事儿我也很拿手的。” 易云手腕翻转,造型小巧的解剖刀出现。 然而下一秒他眼神一凝,伸手抓像张朝,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对方口中不断有血水溢出,那些血水中还带剧烈的腐蚀气息。 易云刚一靠近就感觉一阵眩晕,连忙退到数米外,双袖挥动震开门窗,腐蚀气息也跟着被扫出窗外。 “不过……是个……小小凝气期……” 张朝眼中带着疯狂和戏谑,彻底没了气息,同时他的尸体也在缓缓融化着,不断有血水混着白烟冒出。 卧槽,这可不行啊。易云顿时急了。 好在系统提示音及时响起,易云几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接下任务,同时出现在张朝尸体旁。 伸手碰触尸体,摸尸技能瞬间发动。一块黑色小巧木牌,和一个青花瓷瓶出现在他手中。 “恭喜宿主,摸尸完成。获得解毒丹一瓶,丙字牌一枚。纹银五百两。” 于此同时易云还看到系统版面上摸尸经验值增加了3000点。加上他升级凝气要术剩余的300点,如今他还有3300点。 摸尸经验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张朝是修士,尸体在系统版面上显示是黄色圆点。这是最让易云开心的。3000点摸尸经验,抵得上十个肖承。 更让易云兴奋的是摸尸技能点足足增长了20点! 至于这解毒丹,易云打开瓶口闻了一下,瓶中只有一粒灵气环绕的白色丹药,散发出一抹淡淡的药香。 易云抖出丹药,把瓷瓶丢进血水中,不一会就被腐蚀干净,随即取来蜡烛把解毒丹做成蜡丸藏在发髻中。 做完这一切后,地上的尸体也彻底化成了一摊血水,就连衣物都被完全腐蚀。 好厉害的毒,易云抬手一挥,血水被他用真元包裹着送到院中,再用井水冲洗干净。 手中把玩着造型小巧的丙字牌,易云眉头紧皱,张朝盯上了自己是他个人行为,还是他已经把消息通知了缉侦司。 此时他心底的危机感越发强烈,特别是在他连续突破后,总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在暗处注视着自己,可又找不出目光来自哪里,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尽快提升修为吧,看来修士也并非是不死的存在。易云盘膝而坐,他要尽快适应突破后带来的变化。 与此同时,县衙中。 一间古香古色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气质儒雅的姬牧在烛光下看书,宽大的书房内弥漫着气味淡雅的提神檀香。 一团黑影十分诡异的从门缝下淌进书房,然后在姬牧身后缓缓立起,最后形成一个人身姿曼妙的身影。 诡异的是书房内的烛光竟然完全无法照到这道身影上,仿佛那些光线在接近的时候就被吞噬了一般,不能前进分毫。 这幅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似乎完全没有引起姬牧的注意,他伸手护住烛火,避免晃动的火光影响自己看书。 身后黑影见状,恨不得以首触地,“主人,张朝死了。” 黑影开口,传出一阵空灵嗓音,竟然是女子声音。 姬牧不为所动,继续翻书,看到精彩处还不忘捏起一块蜜语斋的蜜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而他身后的黑影则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书房内静的可怕,兴许是看书乏了,姬牧终于放下书本,温和道:“哦,怎么死的。” “仵作易云连续突破,杀了张朝。”黑影所述就像她当时在现场亲眼所见一般,若是此时易云听到这话,定然要被吓得魂不附体。他跟张朝两人杀的火热,竟然还有人旁观,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咦” 姬牧发出一阵惊疑,“没记错的话那小家伙从肖承哪里盗取玉简才十天左右吧,不对,你说的是……连续突破?”这一瞬间姬牧终于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甚至微微扭头看了眼身后黑影一眼。 见到主人看来,黑影立即低头,“是的,易云从凝气初期眨眼间突破到凝气后期,生擒张朝,随即张朝咬破毒囊自尽。” “唔,有意思,”姬牧并没有怀疑黑影所说的话,这是他出身时候就跟着他的影子,从不会背叛,也不会对他说谎。 这种换谁听了都会无比震惊的事儿,在主人这里只得了“有意思”三字评语,对此黑影好似早就知道一般,丝毫不觉得奇怪,她的主人永远都是这般,好似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够让他动容。 “继续盯着吧,这小家伙越来越有意思了,除了能够提前锁定尸体,就连修行速度都如此诡异,有趣,有趣。” “是,主人” 黑影缓缓变淡直至消失。书房中响起姬牧略显疲倦的自语,“走遍了天元国,这么多年来终于遇到了……,可别死了啊,小仵作。” 张朝消失了,在县尉府虐杀了管家肖文后去了一趟县衙殓尸房,随后便再也没出现在人们视线中。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可奇怪的是张朝的突然消失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没人提起也没人议论。 三日后县尊姬牧发了一道命令,撤走了守着县尉府的官差,同时释放了县尉府中存活着的仆役,一时间谢恩、磕头声震天响。 仆役们喜极而泣,甚至还疯了两个,对此前来传令的李武唏嘘不已。 至于肖承的死因,整个县衙上下好像集体失忆一般,无人再去关心,而且经过张朝那个疯子一闹之后也没人敢再提这一茬,生怕哪天再蹦出一个张朝二号来,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这种事儿最高兴的人非李武莫属,每日笑眯眯地去上值,哪怕手下从街面上抓回来的小毛贼,在退还了赃物后李武也没怎么惩罚,随意打折几根手指就放了。 而易云侧越发忧虑了,他总感觉暗处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这种被人随意支配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的易云有种想要逃离临江县的冲动。 第十章 笼中鸟 鸡鸣过后,天边一抹金色绽放。 易云缓缓睁眼结束了一夜的修行,凝气要术升到高级后,他整个人的气质仿佛得到了升华。 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肤也变白了不少,眉宇间还多了一抹出尘气质。束发后更是给人一种翩翩美少年的惊艳感。 县衙的殓尸房还没解封,或许是张朝那个疯子的出现,冥冥中把临江县的“横死名额”给一口气用光了,以至于到今天都没人来找他验尸。 该买些米面回来了。易云看着家里快要见底的米缸,打算出门一趟。 自从得到凝气要术后他就一直窝在家里修行,饿了就简单吃一顿,然后继续打坐,哪怕如此,家里的储备粮也还是经不住消耗。 简单洗漱过后,易云随手揣了二两银子出门,打算去趟西市,除了米面之外还要购买一些容易储存的肉食,如此想着易云缓步走出小巷,结果在街面上撞见了匆匆赶来的李武。 几天不见,李武清瘦了些,不过眼神却越发明亮,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李叔” 易云笑着招呼。 “呀,小易,太好啦,快跟我走。” 李武在见到易云的瞬间愣了一下,眼前这个俊秀少年郎跟自己映象中的小易虽然有些出入,特别是气质发生了一些的变化,变得有种飘然若仙的出尘感。 不过李武在略微愣神后就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成为修士后的变化,他心里虽然羡慕,不过更多的是欣慰。 “什么事儿啊,李叔” 易云现在都有心里阴影了,最怕听到李武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是又有什么人盯上自己了吧,而且看李武这模样,急不可耐的拖着自己就要走,明显是有急事。 结果李武拉着易云一拽,没拽动,曾经在他眼中干瘦的小身板眼下就像一枚钢钉一般钉在地上,竟然无法撼动分毫。 “是县尊大人找你,快跟我走。” 李武快速说完又拽,易云连忙收敛真元,任凭李武拉着挤进人群。由于李武穿着皂服,又是街面上有头面的人物,撞见的人自然避让,同时露出一丝巴结讨好,所以两人前进的速度不减反增,基本没遇到什么阻碍。 “李叔,慢点,我还得去西市采购米面吃食呢。” “吃什么吃,一会儿叔帮你去买,你小子懂得跟那些商贩打交道吗?先去县衙。” 李武说着大手一挥,一巴掌扇在身旁一个青皮脑袋上。 “啪” 一声脆响,青皮脑瓜子左右晃动脚步踉跄,刚要呲牙结果脸色大变,抱着头乖乖蹲下。 “下次再干这龌龊事儿,爷爷剁了你的狗爪子。” 李武说完还不解气,一脚踹翻这个打算卡油的家伙。拉着易云直奔县衙。 天元国的县衙分前后两院,前院有三门,分别为“人门”“义门”“鬼门”,平时易云等一干人马上值走的就是人门。 两人一路疾走穿过前院正堂,来到后院,这里是姬牧平时休息的地方,易云从未来过,觉得新奇。后院正厅处挂有牌匾,上书“三省”二字。 今日无事,姬牧就在西侧书房待着,李武对这里似乎很熟悉,拉着易云直奔书房。 “大人,小易来了。” 书房外,李武躬身行礼,易云自然跟着俯首。 接着就听姬牧温和嗓音传出,“易云进来,你去忙吧。” “是” 李武径直离开,临走前给了易云一个安心的眼神,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姬牧为何会让自己去召易云来见,但是以他的判断,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 若是坏事儿的话,见面的地点就应该选在前院“亲民堂”了,因为那里是县尊升堂问案的地方,说是亲民,不过每次升堂都会有些惨嚎传出,毕竟三班衙役的板子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其中各种手段叫人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就拿打板子来说,同样是打,三木之下生死有别。可见其中藏着多少阴私手段。 易云走入书房见礼,口鼻中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醒脑檀香气味。 背对着他的姬牧温和道:“坐一会,很快就看完了。” 若是此时李武在场,见到这种场景,定要惊掉下巴。 县尊大人喜爱读书,这是所有衙役都知道的事儿,平时大多时间姬牧都会在书房读书,无事不得打扰。 姬牧的书房他来过也不是一两次了,哪次不是乖乖站门边上等着,从未见过有人能有易云这种待遇。 “谢过大人” 易云环顾四周,偌大一个书房,琳琅满目摆放着各类书籍,而且都烫印平整,整齐堆放,书房拥挤却不凌乱。 唯一能够落座的地方就只有左侧一条方凳,只是方凳上似乎还有些零散脚印,想来是姬牧平时用来垫脚取书用的。 易云也不矫情,小心落座,露出大半空隙,如今他凝气有成,哪怕就是往那儿随意一座,也有一种别样气质,此时坐在此处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哥。 一炷香后,正当易云胡乱猜测的时候,姬牧轻轻放下手中书籍,取来一枚枫叶夹在其中,“正看到要紧处,不想被打断。” 姬牧转身看来,目光让人如沐春风,这种特质独属于他姬牧,是与生俱来的,别人学不来。 此时易云已经重新站回原地,面对一个能让缉侦司疯子张朝都畏惧的人物,易云觉得保持必要的恭敬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本人也并非那种得志便猖狂的性子。 “找你来,是想跟你说个事儿,就三两句话而已。” “请大人明示。” 易云斟酌着语气,依旧不卑不亢。 “有辆囚车会在这两天入城,负责押送的人是缉侦司密探,乙字牌初五” 一瞬间易云头皮发麻,差点就没忍住逃出书房。 姬牧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少?可他为什么没让人抓我?是忌惮我的修士身份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易云心湖间炸响,却又想不出任何头绪。 再看姬牧,对方目光依旧温和却又带着一丝淡淡威严,“先听我说完。” 这一刻姬牧好像越发觉得易云有趣,竟然破天荒露出一丝笑意道:“届时若是发生什么事,唔,你可以选择……顺其自然。” “你自去吧,记得别跟文冲说这些。” 姬牧挥手赶人,似乎是因为提到了李武,姬牧抬手轻轻捏了捏眉心,目光再次回到书籍上。 出了县衙后,易云径直回到家中,此时他心绪杂乱,需要尽快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捋顺思路。 嗯,门锁被动过,屋里米缸添满了,房梁上还多了几条腊肉,桌上放着一篮鸡蛋和新鲜蔬菜。 应该是李叔来过了。 易云开始分析今天姬牧告诉他的信息,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姬牧大致是知道了自己杀死张朝的事儿,甚至还有可能知道了自己去县尉府盗秘籍的事。 可他是如何知道的,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一瞬间易云全身泛起一层细小颗粒。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被姬牧看在眼中,只是现在他对我似乎没有敌意。可他为何要帮我,甚至还透露了缉侦司后续会有人进入临江县的消息。 易云仔细回忆着姬牧所说的每一个字,囚车,乙字牌,这两个应该是姬牧想要透露给自己的重要信息。 囚车以及囚车里押着什么人暂时不用去想,因为信息量不够想不出结果。 但是对于乙字牌,易云却是能推断出一些可用信息。 他在张朝的尸体上摸出了丙字牌,而张朝是凝气期的修士,如果缉侦司密探按照甲乙丙丁来排次的话,那是不是说乙字牌的密探修为要高于丙字牌密探。 那乙字牌还是凝气期修为吗?又或是更高? 一时间易云只觉得自己提起了一根线头,可后面却是一团乱麻,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从姬牧的话中他可以确定一点,很快就会有一个比张朝还要厉害的缉侦司密探入城,而且自己这次可能会有危险。 要逃吗?可是李叔怎么办?姬牧突然找我说这些,那他会不会已经提前猜到了我要逃走? 一连串的问题纷至沓来,易云眉头紧皱随即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姬牧找自己会不会就是预料到了自己有逃走的念头,所以劝自己留下来。 他明明可以阻止我,却为何要用如此隐晦的方式劝我留下,他想做什么,顺其自然,就是让我等着吗?易云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与此同时,在易云离开县衙后,姬牧的房间内同样有人对他进行着分析。 只见易云走后,姬牧身后缓缓立起一道黑影,哪怕此时是白天,穿透窗户的阳光依然不能照射到黑影身上。 “说说看。” 姬牧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书本,却好像知道身后那道黑影的存在。 “真元有过短暂的剧烈波动,不过没有起杀心。”黑影嗓音空灵,不带情绪波动。 “哦,应该是听到我说乙字牌入城的时候吧。”姬牧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不是在书中看到有趣的桥段。 “主人英明,正是那时候易云的真元出现了激烈波动。” 听着黑影的回答,姬牧露出一抹自嘲,“我与他不过说了两句话,猜都能猜到了,哪里就英明了。怎么,你也要取笑我吗。” 黑影瞬间跪伏在地,“墨语不敢,主人息怒。” 姬牧闻言只觉无趣,挥挥手示意墨语站起来,语气中带着自嘲道:“你不敢,可是他们敢啊,这么多年了,再多的愤怒都发泄完了,我哪里还有怒火啊。” 听着姬牧好似自弃的话语,笼罩在黑暗中的纤细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在辛苦压抑滔天杀意,这些杀意只针对姬牧口中的“他们” “那小子第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就看第二关他怎么选了。既然上了赌桌,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姬牧丢下手中书缓步离开书房,“今天不看书了,咱们去蜜语斋买些蜜饯回来。” 望着缓步离开的姬牧,墨语觉得今天的主人,似乎有些……开心? 随即她的身子像是被突然截断的瀑布一般落在地面,变成一摊阴影,不断的扭曲变幻着,直到与逐渐走远的姬牧身形一致,才瞬间出现在姬牧身后的地面上。 她就是姬牧的影子,从出生时就是了。 第十一章 入局 临江县,县衙大牢里突然来了一名囚犯。玄铁打造的铁链重逾千斤,穿过两侧琵琶骨后分别束缚住双手,双脚。两脚之间只留下不到一尺距离。 行走间,拖拽着铁链发出沉闷的响动,“哗啦”声在阴暗的大牢过道中传出老远。 牢头老张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印象中就算是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重犯都不会如此谨慎,更别说还用上了最为坚固的玄铁链。 再看此人,身材高大,两鬓霜白,神情古井不波,身负千斤铁链依旧神态自若,脚腕处被反复磨破的皮肉流出浑浊的脓血,也不曾皱一下眉头。 对此老张大呼倒霉,这种人物怎么就被送到了临江县来,万一出个什么闪失,不是要自己的命嘛。 负责押送囚犯的是三名黑衣锦袍男子。其中为首一人阔耳宽鼻,目光深沉,腰间一块小巧墨色木牌轻轻晃动着,木牌上一个乙字时隐时现。 牢门前几人站定。 一直小心陪着的老张哆嗦着跑上前打开牢门,黄豆大小的锁孔,硬是试了三次才把钥匙插进去。 这间牢门同样是专门打造,原本木质的栏杆全部换成了粗如儿臂的精铁。 为了准备这间牢房,老张特意清空了隔壁两侧的囚室,为此牢里的死囚莫名消失了两个。 “这位牢头,可否送些吃食过来,这一路上都没吃好。” 呃……都这样了,还敢提要求。一时间老张有些为难,没想到这位刚被关进牢房的狠人这时竟然开口了。 狠人是老张自己的叫法,具体对方叫什么,又做过些什么他都一概不知,上头的命令只是让他在今天鸡鸣之前准备好牢房,然后乖乖听从来人吩咐就行。 “去,弄些吃的来给他。若是敢与他多说半个字就拔了你的舌头。” 这时为首那名黑衣男子缓缓开口,嗓音干涩,就像钝器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不敢的,不敢的” 老张低眉顺眼,小跑着离开。 此时站在牢房里的男子眼角微嘲,“不打算再折磨老夫一番?你们缉侦司不是最喜好折磨我等野修的吗?” 为首的锦袍男子闻言也不恼怒,只听他淡淡道:“野叟,你杀了我缉侦司八名丙字牌密探,到了京都自然有人会让你付出代价,好好活着吧,没几天了。” “代价?哈哈哈哈,老夫若是脱困,必杀你为我徒儿报仇。” 缉侦司乙字牌初五,缓步离开,对野叟的威胁全然不放在心上,他身后两名丙字牌密探紧随其后。 大牢内原本有八名狱卒,此时都已被老张赶走,就连狱卒们平日喝酒耍钱的地方都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老张在此处备了酒菜供三人享用,同时又给那位猛人送了一些吃食,才垫着脚退到远处。 初五刚饮一口酒,眉头微皱,放下酒盏,语气中带上一丝杀意。 “去吧,记得查仔细些。” “是” 两名丙字牌躬身行礼后离开牢房。 初五伸手入怀,再随手一抛。 “咚” 一声轻响传来,正在抽旱烟的老张吓得险些呛到,脚边一锭雪花银滴溜溜正转圈。 老张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银两面值。十两,足金足两,不差一钱。 “去换壶好酒,剩下的,赏你了。” 正惊讶中,老张耳边传来初五干涩嗓音。随即屁颠颠离去。 再次站到牢门前,初五眼神晦涩难明。牢房内野叟面带嘲讽。 “交出功法,我给你痛快,不用去京都受刑。” 野叟夹起一块肥厚相间的蒜泥白肉,微微一顿,“拿了功法好去找你那主子邀功?还是想要与自身功法相互参照,走那精益求精的路子。” 见没有回应,野叟轻笑一声继续道:“哦,原来是想二者兼得。”此时他脸上嘲讽意味更加浓烈。 初五冷哼一声缓步离去,牢房内名叫野叟的中年男子细嚼慢咽,每一口都吃得很认真。 经过长时间的犹豫后易云最终还是决定留在临江县,他没选择逃跑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李武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还是姬牧,他看不透姬牧这人,但是并不妨碍他知道姬牧的手段,他现在几乎能够肯定那种一直被人窥视的感觉就是来自姬牧,或者说姬牧所掌握的力量。 面对这种明明有能力阻止自己逃跑,却又愿意坐下来好言相劝的人,易云认为选择逃跑导致惹怒对方是不明智的。 同时他认为姬牧既然一开始就没有揭发自己,事后还提供了消息,那至少能够说明一点,姬牧不是他的敌人,至少目前不是。 所以易云选择赌一把,留下来。同时修行也越发的勤勉了,他此时迫切地需要更强的力量。 升到高级的凝气要术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更甚之前,运行功法后操控灵气修炼也越发的熟练,能够感知到更多的灵气,吸收并转化成真元。 经脉中流淌的真元也在不断增加,如今的易云甚至能够轻松拍碎几丈外的顽石。 同时他还尝试这把真元附着在手掌上,幻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造型跟他的解剖刀极其相似。 “呲” 一声轻响,易云抬手轻划,青石地板上出现一道尺许深的细痕。 看着被自己随手划出的痕迹,易云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盘膝修行。 就在易云忘我修炼的时候,县衙大牢内,两名离开的丙字牌密探再次出现。 两人不分先后来到大牢内,牢头老张早就远远避开。 “大人,查到了。是县衙仵作,易云” 密探躬身行礼。 此时的初五一手端着酒盏,一手食指轻击桌面,早在两名手下离开之后他就去了一趟县衙后院,不出意外他没能见到那个人,毕竟那位从来对缉侦司没有任何好感。 只是在那间他不敢踏入半步书房里传出了三个字:“不许杀” 以至于初五在回到大牢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三个字的意思,不许杀,杀谁。 直到此刻,初五才反应过来,不许杀的人竟然会是一名仵作。 初五面无表情,那位的话他可以选择不去理会,但是他无法确定,事后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临江县。 不过他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如果他死在临江县,缉侦司也没人会为他报仇,哪怕他是乙字牌,也一样会被遗忘,甚至没人关心他的尸体最后会在什么地方腐烂。 初五有些烦躁的想着,缓缓说道:“详细说说。” “玉简送达县尉府后,当晚白衣大盗死在县尉府后巷,仵作易云被召入府验尸。” “第二晚县尉府马厩失火,随即肖承死在卧房内。同时当晚稍早前,有常驻城中的丁字牌密探发现易云所住区域附近有人凌空飞度,身法极快,他们没能跟上。” “肖承死后,仵作易云验尸,张朝连夜入城,随即开始杀人。” 手下说道此处被一声轻笑打断,初五嘴角微翘,“是那疯子的做派,对于这些凡夫俗子来说,这一招最是管用,张朝查到了什么?” “回大人,张朝查出肖承死后县尉府管家起了心思,慌乱中杀了肖承小妾,可是没能盗走玉简。” “同时仵作易云在肖承死的当晚,留宿在了他从未踏足过的春风楼,后张朝掳走了春风楼的龟公,据城中密探汇报,张朝掳走龟公后趁夜去了易云家,随即失踪。” “丢了玉简,失踪一名丙字牌张朝,幕后竟然是一个偏远县城的小仵作,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的初五明明是在笑,可是他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他似乎有些明白那人为何要保着这个小仵作了。 对于那人来说任何能够让缉侦司丢脸的事儿,都是他乐意见到的,这么多年来从未改变过,可上头那些人却一直在容忍着,难道就因为他也姓姬吗? 初五手中酒盏泛起道道涟漪,最终被他一口饮尽,“你两留下,我去见见那个小仵作。” “大人,不杀他夺回玉简吗?” 两名丙字牌面露疑惑。 哈,有人不让杀啊。初五眼神微冷,轻笑道:“想死,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两名丙字牌瞬间胆寒,跪地磕头。 缉侦司等级森严,一字之差生死予夺,丙字牌面对乙字牌只有死路一条,打不过,更不敢逃。 沉闷的敲门声传来,房中打坐的易云顿时一惊,以他如今的修为不可能感应不到有人接近,可现在他却在来人敲门后才惊觉。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来的人是修士,并且修为还不低。 乙字牌初五,易云眼神闪烁,他的第一反应是逃,逃去县衙。可是下一秒姬牧那日与他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想。 顺其自然。 难道真要束手就擒?一边是来历神秘的姬牧,一边是实力有可能超过自己的缉侦司乙字牌,要如何做选择。 其实易云也知道不论他如何做选择,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改变,不过很快他就不用选了,因为那人已经来到了屋外。 门闩如同砂砾一般“簌簌”掉落地面,门外站着初五。 “乙字牌,初五?” 易云冷静开口,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为何姬牧要说顺其自然,因为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无法战胜。 甚至逃跑都做不到,哪怕他提前几日选择逃跑结果可能会更糟,因为有可能在惹怒姬牧的前提下,被缉侦司密探直接追上并且杀死。 “哦,你知道我?” 初五轻笑一声,跨入屋内,随意打量了一番后目光在地板的某一处短暂停留。 易云脸色微变,顺着对方的目光,他知道那里曾经有具尸体被化成了血水。 “看来真是你这只小爬虫啊。” 初五转身往外走去,只是缓缓传来一句话,“走吧,先去大牢里待着。” 初五说话的同时,易云只觉得四周温和的天地灵气开始暴动,那些之前还与他亲如兄弟的灵气,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条条阴冷的毒蛇,编织成一副束缚他的枷锁,牢牢套在了他身上。 “枷锁”罩住的同时他周身窍穴也被封闭,瞬间成了一介凡俗。 “你只说不许杀,可没说不能抓。只要人到了京都可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初五眼神阴沉,不杀这名小仵作他无法交差,杀了对方,他随时会死,最好的选择就是抓而不杀,送去京都让那些大人物头疼去。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或许会在姚老头那里留下一点笔墨,一想到那个笑眯眯的老头子,初五不寒而栗。 “可是总好过现在就死啊,不是么……” 第十二章 过河卒 当易云被丢进大牢后,牢头老张又一副被吓坏了的神情。 这位可是李铺头的世侄啊,怎么就惹上了这群煞星了呢。 老张战战兢兢找来一副精铁打造的铁链为易云戴上,听话照做,是他的保命之道。 其实此时的易云已经被封了全身窍穴,戴不戴这玩意儿都不重要了。 只是初五生性多疑,一个小仵作竟然能够得到姬牧的赏识,那么这人必然有过人之处,只不过他还没有发现罢了,所以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增加的一点小手段而已。 牢门外初五目光冰冷,“我也不问你是如何做成这一切的,等到了京都自然有人能够让你一字不漏的吐出来。” “只不过你杀了我缉侦司的人,这世间没有谁杀了缉侦司密探还能活着的,哪怕有人保你也不行。” 初五说罢便离开,阴冷的过道内静得可怕。 易云一言不发,脑子里分析着当前的利弊。 保自己的人肯定是姬牧无疑,可为何是保而不救,他想不明白。姬牧给他的感觉就像一潭幽深的湖水,你永远只能看到湖面上倒映着的蓝天白云,却看不透湖底藏着什么。 “大人,现在怎么办?” 临时休息的桌椅旁,两名丙字牌密探忍不住出声询问,在他二人想来,既然已经抓到了人,就该尽快逼问出玉简的下落,好回京都交差。 若是大人已经拿到了玉简,那就该把人杀掉,这是他们缉侦司一贯的做法。 可是现在,既不用刑,也不杀人,这完全不符合缉侦司平日的行事风格,更奇怪的是,大人此时也不急着回京都复命。 要知道缉侦司出任务可是有时限的,这一次折了张朝在内一共九人,本就让两人忧虑万分,若是再延误了时限,等待他们的只怕是噬心碎骨般的惩罚。 所以二人不得不着急,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然而他二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初五却是有苦自知,能走的话他又何尝不想尽快离开。 可是当抓到这个小仵作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掌控。 在他去抓人的时候并未遇到任何阻碍,可是当他抓到人后,只要稍微表现出一丝想要出城的意思,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就从他心底升起。 这是修士对于生死危机的灵觉,哪怕他已经突破了凝气期,成为筑基修士,依旧被那股如芒在背的危机感惊出一身冷汗。 离城就死。这就是姬牧要传递给他的信息。 一瞬间,初五明白,自己不能走,也不能带人走,可是不带走这两个囚犯,他就无法完成任务,就算最终能活着回到京都也是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困局,他已经身在局中,却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我已经联系了姚大人,一切等大人到了,自有决断。” 初五面无表情,食指不自觉地轻敲桌面,当下也只有那个老人才能带着他们安全离开临江县了。 一听到姚大人三字,两名丙字牌密探齐齐一抖,立即闭嘴不言。 只是连同初五在内,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个他口中的姚大人其实早早就来到了城外,甚至在死鬼张朝还未入城之时,那个总是一副笑脸的老人就已经入城又出城。 牢房里。 易云注意到在他对面那间特别打造的囚舍内,身材高大的囚犯投来一道目光,这道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和复杂情绪。 你瞅啥? 被对方这样盯着,易云感觉有些别扭,他甚至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怀疑,怀疑对方是不是认识自己,然而当他快速翻检了一遍记忆后,确认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于是越发的觉得别扭。 终于,在被盯着看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易云忍无可忍开口道:“老家……老人家认识我?”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人只是轻轻皱眉,安静的坐着。 时间悄然流逝。 一直到子时,大牢内依旧静的可怕,没有人劫狱,也没有易云期待中的神秘人物从天而降,然后砍瓜切菜一般打败缉侦司密探把他救走。 清冷的月色透过豆腐块大小的窗户照射进来,易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姬牧让他留下必定有其深意,他现在还猜不到。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选择自救,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姬牧一人身上。 由于狱卒们都被赶走了,导致无人巡视,这让易云稍稍松一口气,此时窍穴被封,让他回到了修行前的状态,身上的铁链沉重且难受。 易云小心的试着扯动铁链,尽量不发出一点响动,至于那道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他选择无视。 就只见他艰难的盘住双腿,凝气要术的功法随心而动,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利用体内真元冲破初五的封印。 就在他运行功法的一瞬间,对面那个一直盯着他的人身子猛地一震,目光中带着惊疑和无法置信。 不过此时的易云无暇顾及其他,小心控制着真元冲击窍穴,然而想要冲破初五的封印又岂是简单的事。一次次的失败,已经让他脸色惨白,几乎虚脱。 冲击窍穴带来的疼痛犹如被人抽筋扒皮,易云死死咬住嘴角,才没让自己发出痛呼。 当再一次失败后,他终于忍不住吐出小口鲜血。 “先走原,再走络,经由郄(xi)穴转厥阴俞” 正当易云打算放弃的时候一道带有复杂意味的嗓音,直接在他心湖中响起。 一瞬间易云猛地扭头看向对面囚舍,直觉告诉他,刚才直接响在自己心湖中的声音正是来自对面那人。 是修士。 易云顿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同时也明白对方话语中的意思,那是提醒他真元运行的路线。 可厥阴俞是人体死穴,轻易不敢碰触,这老家伙是想要害我?还是…… 一时间易云惊疑不定。 然而接下来他却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笑容,只见那人张嘴无声,同时他心湖中再次响起四个字。 “凝气要术” 易云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对方竟然能够看出他真元运转的法门,不然如何能够叫出他所修行的功法名称。 难道这人是姬牧派来的,而我的生机就在这里?一时间易云想到很多。 “小子,别瞎猜了,凝气要术是老夫所创,毕生只传过一人,可惜他于半月前死在缉侦司手中。” 好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那人直接道出了实情,这下子倒是让易云有些不知所措。 就好像偷了别人的电动车,半道上坏了,结果人家主人家还好心教你如何修车。 这是一种怎样的卧槽啊。 “你只需告诉老夫,你是如何得到这门功法的就行,唔,你不用说话,只需轻轻震动真元,心底大声说出就行,你我功法同源,老夫自然能够听到。” …… 下一瞬,易云按照老人所授,震动真元的同时在心底如实交代了他去县尉府盗取功法的过程。 在此时的易云看来,这件事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缉侦司都已经知道了,再多一个人知道也无所谓。 “嘶” 听到易云的复述后,野叟心底翻起惊涛骇浪。 “不过是十多日时间,竟然到了凝气后期,不曾想遐州僻壤的临江县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修行天才,一日修行低得旁人数年苦修。难怪就连缉侦司的那群恶犬舍不得杀他。” 这是心声,所以野叟可以确定易云没有说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无法置信。 凝气要术是他亲手所创,他对这套功法自然了如指掌,这也是为何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对方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与自己同源,然后当他看到易云运行功法后终于确定,原来是自己所创的凝气要术。 然而这门凝气要术想要修行到后期绝非易事,没有数十年的苦熬根本做不到,可此时眼前却又真实的发生了,可想而知野叟内心的震撼有多大。 不过有一点野叟却是想岔了,初五之所以不杀易云,并非不能而是不敢。 当然易云也不会傻乎乎的去给他解释自己有系统傍身,升级功法只要多摸摸尸体获得经验值就行。 “好啦,按照老夫说的方法运转真元吧。” “放心,老夫还不至于卑鄙到用这种招术来坑害你一个小辈。需知这功法本就是老夫所创,你能得到那是你的造化,老夫只管教你冲开被封住的窍穴就行。”许久之后,终于平复了心底波澜的野叟缓缓开口。 听对方这么一说其实易云已经信了七八分,这世上想他死的只有缉侦司,既然缉侦司没动手,而自己又从未与人结仇,没道理突然遇到个陌生修士反而要害自己不是。 于是他抱着死中求活心态,小心控制着真元按照对方说的方式运行。钻心的疼痛传来,易云眼前一阵发黑,真元犹如一条长龙在经脉中迅猛游走。 “咔嚓” 体内传来一声破裂般轻响,这是封印松动的征兆。 “竟然真的有效” 易云脸上一喜,不敢声张,继续加快真元运转一次次冲击着被封住的窍穴,破碎的声音越发密集。 这些响动都在他体内发生,除了与他功法同源的野叟外,其他人察觉不到半点。 最多只能看到易云的脸色在逐渐失去血色,变得惨白瘆人。 与此同时,县衙府后院。 姬牧的书房外,李武从戌时一直跪倒了子时。 他是下值后发现易云失踪的,随后他发动了所有的手段去打听,最后终于从牢头老张那里得到了消息。 然后他便来到了此处,一直跪着,易云于他来说就是自家子嗣一般,这让他如何不急,然而对方是缉侦司的人,他惹不起,只能来求姬牧。 书房内,姬牧安静看书,直到某一刻,他身后的影子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 姬牧做出凝神倾听状,随后目光微动看向门外道:“滚远点跪去。” 李武一言不发,默默膝行几步,继续沉默着。 他的这个小动作险些把姬牧气笑,就只见一卷带着檀香气味的书卷被扔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脑袋上。 “滚吧” 同时传来的还有姬牧不温不火的声音。 顿时,李武眉开眼笑,咧着嘴艰难站起身,随手捡起地上的书卷弓腰送回屋内,径直去了。 他跟了姬牧二十年,多少能够猜到一二分对方的脾气,这一本书砸过来,砸落了他心头悬着的大石,他知道易云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主人,这李武果然心细如发,这便猜到了易云不会死。” 身后阴影中传来墨语的声音。她能感受到姬牧的心情不错,所以此时就多说了一句。 “如今咱们算是小胜两局,可只要输掉最后一局,就是满盘皆输。姚老头这人性情多变,不可大意。”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赢了,就当是我送他的一场造化。” 姬牧再次翻书,吃一口蜜饯神色享受。 身后黑影轻轻摇晃…… 第十三章 赌局落幕连输三局 易云四仰八叉躺在牢房中,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身湿透,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却异常明亮。 被封住的窍穴终于冲开了,同时他发现自己对真元的掌控也越发熟悉。 稍微恢复一些后,他扭头看向对面。 “逃?” 另一边,野叟看来的目光中有欣赏也有缅怀,曾经他也有一个像易云这般聪慧的弟子,只不过…… 野叟眼神暗淡,“逃不掉的,那初五是筑基中期修为,为人又阴狠狡诈,他明知不是我的对手,所以用了八名丙字牌的性命来消耗我的真元。” “随后再趁机偷袭,我中了腐元散这类针对修士的奇毒,若不是你我功法同脉的话,我就算想与你传音都做不到。” “腐元散?” 易云算是修士中的小白,今天要不是遇到了野叟,他连凝气期后面的境界叫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在听到有专门针对修士的奇毒后,立马警惕起来。 只听野叟接着道:“这腐元散是缉侦司专门制作的毒药,修士中毒后真元腐朽,战力十不存一,缉侦司正是靠着这种奇毒对修士频繁出手,特别是没有宗门的野修只要被盯上就必死无疑。” “特别是近两百年来,就连一些大宗弟子都屡遭毒手,逼问出功法后就被直接杀死。” “啊,怎么会这样。” 其实易云想问的是,缉侦司不是只针对那些闯入俗世的修士的吗?只是这话有偏听偏信的嫌疑,所以他才换了一种方式。 不过野叟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语气中带着嘲讽道:“易小子,我来问你,成为修士后最逆天的变化是什么。” 变强了呗,还能变大变长不成? 只是下一秒易云惊醒,成为修士之后除了变强之外,还有一点逆天的变化。 “寿命?” 他有些不确定的在心湖中反问。 “不错,就是寿命,修士本就是逆天的存在,随着修为的不断突破,寿命也会跟着延长,可不管如何延长寿命,总会有元神腐朽的一天,到了那时候,哪怕你修为通天也照样会死,除非能够突破天地的桎梏,成仙……” “成仙?这世间真有仙?” 易云翻身坐起险些惊呼出声。 身上铁链响动引来过道尽头处三道目光,随即他做出一脸痛苦状,硬生生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水,一手支撑着地面缓缓躺平。营造出一副被反噬的假象。 直到盯着这边的目光消失后,才听野叟接着道:“世间有无仙,谁都不能确定,可既然有了逆天而上的修士,自然就有成仙的可能,也只有成仙后,才能彻底摆脱天地桎梏,与天地同寿,做到真正的长生久视。” “试问这世间又有谁能经得住长生的诱惑,更别说已经踏上了大道的修士。” “是啊,在尝过了寿命增加的甜头后,谁又不想长生呢。”易云轻声感叹,换成他,也一样经不住这样的诱惑。系统版面上显示他只能活100年,可是百年之后呢? “易小子,如今你明白了吧,天下修行功法何止千万,而想要成仙又并非一宗一派能够做到的。” 一瞬间易云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所有关节,“缉侦司把天下功法收归国库,莫不是为了集纵家之长,从中找到成仙的契机。” “缉侦司一开始打着长治久安的幌子,悄悄对那些闯入俗世的修士下手,同时震慑凡间武者。经过无数年的成长后,如今已经悄然长成了一头凶猛的巨兽了。” 野叟脸上挂着一丝悲凉,如今这头“巨兽”彻底撕破了伪装,露出了獠牙,已经无人能治。 “既然是这样,才更要逃走啊,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易云想要自救,他可不想被押送去京都,初五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在临江县或许姬牧还能保他,可一但到了京都,姬牧就算再牛x也不可能把手伸那么长吧。 不但自己要逃,还要拉上野叟一起。 在易云想来只要有这位能自创功法的猛人在,自己逃掉的可能性才能更大一些。 “这腐元散难道就没办法化解吗?”易云不死心的问着,显然打算把野叟当做了某位老爷爷。 “解,自然是能解,不过那解毒丹在缉侦司手中,只是以我现在的状态……” 野叟露出一丝苦笑,意思在明显不过,哪怕现在有易于帮忙,可是一个凝气后期的小家伙,哪怕他是天纵之才,也不过是一个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怎么可能是乙字牌初五的对手。 听到野叟的话,易云顿时面容古怪,心说: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 只见他动作轻柔,缓缓抬起一只手朝着后脑位置摸去,如今他已经冲破了初五的封印,恢复了真元,精铁打造的铁链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只需小心一些尽量不弄出响动,以免引起那三个家伙的注意。 “呃,那个,您老人家看一下这颗药丸是不是腐元散的解药。” 易云说着,从发髻中取出一枚蜡丸,运劲轻弹。 野叟双指微动轻轻夹住,随即捏开蜡丸,一枚灵气环绕的丹药滚落掌中。 野叟不敢置信瞪眼看过来,目光从惊喜到复杂再到冰冷。 卧槽,这是误会了啊。 易云光看老家伙的眼神就明白过来,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可他娘的就是这么巧,而且还给老子碰到了啊。 连忙用心声解释一遍,在隐瞒了他利用系统连续突破的事,解释了这枚解毒丹是从张朝身上搜出来的。 说罢易云有些忐忑的看着野叟,他自然是不知道野叟能够通过心声辨别谎言。 直到看到对方目光重新变得温和后,才长呼一口气,心说我借了你创的功法,如今送你一颗解毒丹,算是两清了。 野叟目光复杂盯着解毒丹,轻叹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接着他手掌轻轻一震,解毒丹自行跳起,飞入口中。 灵丹与凡药不同,入口即化,一股琼浆流淌在经脉内驱散着腐元散的余毒。而野叟身上的气势也开始缓缓回升。 只见他掌心不断有丝丝缕缕黑气涌出,被他用手虚托着,黑气缓缓聚集,再被逐渐压实,最后变成一颗蚕豆大小,闪着乌光的药丸。 因为中毒太深,直到两个时辰后野叟才缓缓睁眼,在他睁眼的瞬间双瞳间有精光快速闪过。 随手取过刚才的蜡丸重新融化封口位置,再次抛回给易云。 卧槽。 如今这蜡丸里面可是装着剧毒,易云手忙脚乱接住,小心收入袖中。 两人这一番折腾,外间已经隐约传来鸡鸣声。 “易小子,起身站好。” 这时候易云心湖中响起野叟浑厚的嗓音,他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来。 之间对面野叟屈指一弹,易云身上精铁打造的铁链寸寸断裂。 “叮叮当当”断裂的铁链掉了一地。 在死寂的大牢内,这动静之大,不亚于有人在牢中大喊:“大家注意,老子要越狱了。” 啊嘞! 易云瞬间石化,虽然离得极远,但他依旧能感受到过道尽头处,初五犹如利剑般的目光直射自己。 卧槽。 老头,你玩我呢? 易云目光呆滞,然而此时的野叟却像毒发的迟暮老人一般,眼神浑浊,神色枯槁,给人的感觉好像这老家伙下一秒就有可能归西。 再看初五,在发现易云“挣脱”铁链的第一时间就抬腿跨步,在落下时就已经出现在牢门外。 初五狞笑一声,“小爬虫果然藏着后手啊。” 说话间浓郁的杀意让易云险些窒息,心道:这就是筑基修士的恐怖吗? “那个,你,小心后面。”易云艰难开口,盯着初五身后。 初五满脸残暴眼神戏谑,“不知死活的东西,岂不知你这招是老子几十年前就玩剩……” 下一秒他的音声戛然而止,一只大手从胸口处穿出,手中还捏着一颗缓缓跳动的心脏。 这是……我的心脏。初五瞳孔微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是筑基修士,哪怕被摘了心脏也不会立即死亡,他缓缓转身想要看清这条手臂的主人。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是他还是不愿相信,毕竟那可是腐元散啊。 然而此时易云修长的手掌已经贴上他的脖颈。手掌上覆盖着的真元幻化成一柄锋利无匹的小刀。 初五嘶声道:“小畜生,你敢杀我,缉侦司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上一个威胁我的人叫张朝。” 易云手掌划过。 “噗嗤” 好大一颗头颅滚落地面。 从初五来到牢房前再到被易云割掉脑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两名丙字牌面露惊恐定在过道中央,野叟淡漠的目光直视两人,来自筑基后期修士的巨大压力让两人不敢前进半步。 逃?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信息。可惜已经迟了,野兽一步跨出带动身上玄铁链,“哗啦啦”响彻大牢,被真元附着的铁链宛若一条灵巧长蛇,眨眼就缠上两人。 “碰碰” 两颗脑袋如同西瓜炸裂,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易小子,走吧。” 野叟震断铁链,脸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抓着易云就要离开。 “别别别,等等等,等一下。” 此时的易云眼冒绿光盯着三具尸体,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种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脑海中连续响起三次系统提示音,易云毫不犹豫接下任务。 并在野叟略带古怪的目光中把手缓缓伸向尸体。 “发财了啊,真是爽死个人啊,啧啧啧” 易云因为太过兴奋,一边哆嗦着摸尸,口中还发某种出奇怪的声音。 三具尸体,两个是黄色圆点标注,而属于乙字牌初五的尸体则是他从未见过的绿色圆点标注。 不到五秒钟,摸尸完成的提示音接连响起,易云也知道现在不是检查收获的时候,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好啦,咱们走吧。” “跟紧老夫。” 野叟大步离开。 待到两人出了大牢,却发现整个县衙内静如鬼蜮,明明已经过了上值时间,此时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已经做好大开杀戒的野叟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作停留,扯着易云的衣袖直接腾空而起,认准一个方向瞬间远去。 县衙书房内,一身儒衫的姬牧心情大好,十分难得的把书扔到一旁,轻笑道:“赢了啊” 他身后黑影晃动,“主人自然是赢了,只是那野叟中毒太深,之前又强行透支真元杀死初五,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他若不这样,又怎能出得了临江县。走啦,该上值去了,” 原来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在姬牧眼中也不值一提。 “啊,主人不换官服吗?” 墨语如影随形。 那一袭儒衫温润如玉。 同一时刻,距临江县城几十里外的栖霞山山道上,有个笑眯着眼的矮小老人颤巍巍提个破旧灯笼正缓缓赶路,此时天地刚开一线,大多数昼伏夜出的猛兽还未归巢,老人也不怕被这林中猛兽拖走,一脸悠闲模样。 仔细看,他手上提着的破旧灯笼缝缝补补竟是用一块块人皮缝制而成,透着一股阴森冷意。 三尺之内,丝丝缕缕幽光从灯笼中透出,随着老人的移动左右晃动,诡异的是但凡被幽光照射到的草木虫豸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死。 行至某一处,老人心有所感,眯眼抬头望向临江县方向。 下一刻就见他一手捶打膝盖,同时懊恼跺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呼喊道:“输了哟,咋个又输了哟。” 飞行中,易云低头,县城在他脚下逐渐变小,不过以他如今的目力还是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自己所住的小院。 小院中一个魁梧汉子正在扫洒,似有感应,李武仰头,露出一抹会心微笑。 “怎么,认识那人?” 易云沉默不语。 “你现在可是缉侦司的通缉犯,再跟别人有牵扯,小心害了人家。”野叟劝了一句,也不管易云能不能听进去,再次提速,两人很快就化作一个黑点消失。 第十四章 馈赠 连续飞出数十里后,野叟带着易云缓缓降落在一处山林中。 刚一落地野叟踉跄一步,口中呕出一口乌黑血水。 血水喷洒在光滑蹭亮的山石上,瞬间“嗤嗤”作响,冒起阵阵白烟,眨眼间山石就被腐蚀得像个蜂巢一般。 易云一惊,连忙搀扶着野叟坐下,此时的野叟神情萎靡,目光暗淡,一连喘息几口才捋顺气息,“易小子,你能不能告诉老夫,你当初为何会想要成为修士。” “一开始或许是因为不甘心吧,后来就想让自己的人生活得精彩一些。”易云回忆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上一世浑浑噩噩,朝不保夕。这一世朝九晚五一样是跟尸体打交道,同样的人生重复两辈子,换谁都会腻味的啊。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甘心,好一个活得精彩。”蓦然间野叟发出一声畅快大笑,继而咳出更多黑色血水,此时的野叟一改之前的状态,脸上涌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不知道为什么,易云感觉这时的野叟有些奇怪,明明看着自己,可是又好像他眼中看到的又是另外一人。 “易小子,修士想要活得精彩是需要强大的实力的,可惜老夫已是油尽灯枯,腐元散的毒早已深入骨髓,难以彻底拔出,这一路上又耗光了最后的家底,就连想要寻来灵药帮你扩充泥丸宫都做不到了。” “扩充泥丸宫?” 易云有些疑惑。 “怎么,你不知道修行之前必须要先扩充泥丸宫?那你当初是如何修炼的?” 易云心里“咯噔”一下,他也不敢说系统的事儿,只得敷衍道:“就是……拿到玉简后就直接修炼了啊。” …… 野叟无语的盯着易云,良久后才听他道:“修士本是逆天之人,泥丸宫就是老天爷给人类设下的第一道障碍,凡人只有寻到破障灵药,扩充泥丸宫后才能承载浩如烟海的修行知识。” “你小子竟然直接跳过了这个阶段,而且还没被撑爆脑袋,实在奇怪,不过这是你的造化,老夫也懒得深究,但是易小子你记住了,这件事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 野叟神情逐渐凝重,他虽然不知道易云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仅此一点就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到时候是福是祸可就不好说了。 他怀疑易云先天就与大道契合,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无视第一道障碍,直接修行。但是这类人也同样会引来那些强大修士的觊觎,因为曾有大修士怀疑成仙的契机或许就在这类人身上。 不过这些事他不打算告诉易云,有些事提前知道了反而会成为累赘。 易云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凡人想要成为修士是需要用灵药扩充泥丸宫的。 而扩充泥丸宫,似乎就跟系统帮自己升级脑容量是一个作用。 要是早知道世间有这种灵药,自己当初就能省下1000点摸尸经验值了啊。 易云暗骂系统垃圾,坑自己经验值,却从未想过当时的他不过是普通人,哪里能有机会接触到这等灵药。 “既然你学了老夫自创的凝气要术,那死前我就再传你筑基之法,你也别觉得老夫小气,而是老夫本就是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就连这筑基之法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再往后就没有了。” …… 野叟说着便要开始传功,好在被易云及时制止,就见他目光短暂涣散后变得比之前还要明亮数倍。 “好啦” 短短两个字易云说得咬牙切齿,三千经验值就这么没了。 “看来你小子还藏着好些秘密啊,不过不管啦。” 野叟也不计较,直接开始传功,只见他艰难抬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在易云眉心位置。 说是传功不过是把功法口诀直接灌输进易云脑海中,并非像前世小说中那种能把一身修为尽数传给对方。且不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就算有此时的野叟也办不到。 易云只觉得眉心一凉,随即大量玄奥晦涩的信息涌入脑海,哪怕他已经提前升级了脑容量也险些吃不消,这股信息量实在是太过于庞大,类似江河倒灌,比起凝气要术的功法还要更加磅礴繁复。 易云只觉得自己脑袋像是快要被撑爆的气球,眼神逐渐涣散,口中发出阵阵无意识的低吼。 “小子,撑住了。” 关键时刻野叟低喝一声,把即将失去神志的易云拉了回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易云猛咬舌尖,剧痛传来,让他保留着一丝清明,这种非人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一刻钟,差点让他发狂。 一刻钟后野叟手臂垂落,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的他此时已是满头华发,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你小子果然是天纵之才,若是旁人如此传功只怕早就迷失神志变成白痴了。” 此时野叟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而易云也是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提前升级了脑容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好啦,如今功法已经烙印在你识海中想忘都忘不掉了。”传功结束后野叟喘息声越发沉重,好似一个耄耋老者随时都会睡过去一般。 “逃命去吧,缉侦司的鼻子很灵的,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你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还不走?该不会是……罢了罢了。反正那时人都死了,也没法计较了”他眼神又变得古怪起来。 易云知道自己怕是又被误会了,不过他这次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听着对方唠叨。耳边传来的说话声越来越微弱,他需要侧耳凝神才能听得清楚。 “易小子,你很像我那乖徒弟……别去惹缉侦司,杀了初五已经是帮老夫报仇了……记得要活得精……”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 三维地图上绿色圆点不停闪烁,易云平静的拒绝了摸尸任务,哪怕他明知道这一次摸尸会获得大量的经验值和技能点,可他就是不想这么干。 易云跪坐在尸体旁,轻柔的帮老人擦去嘴角的血渍,身子微微颤抖着。 “哦豁,死掉了啊” 一个手提破旧灯笼,满脸笑容的矮小老人缓步从林间走出。 第十五章 姚老头 易云悚然,全身真元运转到了极致,死死瞪着来人,直觉告诉他,这个看似和善,随时笑眯着眼的矮小老头极度危险,是那种可以轻易碾死他的恐怖存在。 “死了也好啊,免得去了京都还要被那帮小崽子折磨一翻。” 老人也不理会易云,提着灯笼径直走到野叟尸体旁仔细观察着,语气带着少许惋惜道:“能够自创凝气,筑基,两套功法,妥妥的天才了。难怪能杀我这么多小崽子。佩服佩服。” 说话间,老人手中灯笼晃动,幽光照过尸体每一寸肌肤,见没有任何反应后才抬手吹灭灯笼里的烛火。 “你是缉侦司的人?” 刚才对方走进的一瞬间,易云只觉得一座大山压在胸口,全身真元凝固,就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 “是啊,你不认识我?” 姚老头转过头盯着易云仔细观看,他虽然在笑可是目光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哟嚯,果然是凝气后期,难怪了。娃儿,你叫易云是吧,老夫姓姚,缉侦司的小崽子们都叫我姚老头,不是什么大官,就是可以随时弄死他们而已,嘿嘿嘿嘿嘿” 姚老头自顾自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诡异,易云全身泛起阵阵鸡皮疙瘩。 “这么说,你也是来杀我的了?”易云低着头,眼中闪烁着疯狂和不甘,他才出狼窝又如虎穴,自然怒极。 “咦,你小子居然不害怕,有意思,放心不杀你,老夫是来履行赌约的。” “赌约?” 既然暂时不会死,易云也就不会主动找死,前世电影里那种管你是谁闷头就干的人,在他看来不是傻了就是被门夹了。 “老夫前些日子被姬牧那个小家伙给坑惨了哟,对了,姬牧你认识的吧。” 此时的姚老头就像村口跟年轻人拉家常的普通老人一般,丝毫不顾形象的盘坐在易云对面。 “认识,临江县的县尊大人。”易云老实回答着,可他更疑惑的是这一切又跟姬牧有什么关系,他知道姬牧手段了得,可是想要坑到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姚老头,好像还不能够吧。 不过很快,姚老头就翻着白眼道:“说来也不怪他,老夫生性好赌,在京都各大赌坊,那可是逢赌必赢。三日不赌就抓心挠肝,喏,这破灯笼就是为了照明方便才弄的。” 说话颠三倒四的姚老头边说边把灯笼往易云眼前一送。 之前还不觉得,此时灯笼被递到眼前,哪怕里面烛火已经被吹灭,可易云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浓郁到了极致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气息好像能够侵蚀灵魂一般,一抹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传来,让他险些崩溃。 好在姚老头及时收回了手,但就算如此,也让易云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整个人几乎虚脱。 “嗯,还算不错” 只见姚老头接着道:“京都里那些赌坊啊,偏偏夜里才是最热闹的,老夫呢,年纪大了,眼神又不好,走夜路不方便,所以就寻了些人家不要的人皮缝了这个灯笼来照路。” 不要的……人皮? 一瞬间易云只觉得头皮发麻,本能地想要远离这个患有精神疾病的老家伙远一些。 走夜路不方便咋没见你掉茅坑里淹死。 然而诡异的是易云发现自己动不了,就像被彻底禁锢住一般,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动分毫。 “听我说完嘛,年轻人这么急躁可不好。” 说你mb,死变态,易云心底怒吼。 “您说,我听着呢” “哎,这就对了嘛,不像那些小崽子,一个个见了老夫都躲着。想找他们借块人皮缝补灯笼,还一个个抠抠搜搜的不愿意。呃……老夫刚才说到哪来着?”姚老头像是话痨一般越扯越远。 说道你越来越变态了。 “说您好赌这件事儿。”易云眼神发直,面无表情。 “哦哦,好赌嘛,没得错,所以就被姬牧那个小家伙给坑了嘛。” 得,又特么绕回来了,你他妈死不死啊。易云感觉自己快奔溃了,深山老林被一个鸡皮老头抓着讲鬼故事,这谁受得了。 可姚老头接下来的话让他神色逐渐凝重。 只听姚老头接着道:“当时张朝那个废物进城前,姬牧就找到我,他说要跟我赌天意,就赌你不会死在张朝手中。你知道的,偷了我缉侦司的东西,哪有不死的道理嘛,于是老夫就没理会你,任凭张朝去折腾了。” “结果你也知道,明明才凝气初期的你竟然能够杀了张朝,所以老夫输了,事后老夫去看过你,的确是临时突破,姬牧也没让那个小娘皮帮你,这就是天意了。老夫认栽。” 可老夫奇怪的是,姬牧为何对你小子这么有信心,还是说你小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姬牧对你另眼相看。 姚老头说着起身围着易云转了一圈,看不出任何端倪后又悻然坐下。 “可是老夫不服啊,所以姬牧又跟老夫赌了一局,第二次他赌你不会逃,前提是他不能拦着你,也不能跟你明示他会保你。这就是赌人心了。” “其实这一局啊,姬牧是占了优势的,同时他也钻了点小空子,不过他找你谈话告诉你乙字牌初五入城,这其实是在帮老夫,因为老夫相信,生死威胁之下,人心是摇摆不定的。” “所以老夫就在那栖霞山上盼啊盼,就盼着你小子出城呢,只要你出了城,老夫这破灯笼就能多缝补一些了,可惜啊,你小子傻人有傻福,硬是挨到了初五入城都没逃,哎~” 姚老头轻轻抚摸着上手的灯笼,眼中露出一抹惋惜。 而此时的易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全身,他没想到当初的一念之差竟然救了自己一命,若是他当时逃出城的话,或许已经死在这老变态手上了。 “这一局赌人心,老夫自然又输了,然而姬牧又邀老夫再赌一局,这最后一局他赌你能够在他不插手的前提下逃出大牢,并且赌初五必死。” “哈哈哈哈哈,简直可笑至极,所以老夫赌了,可如今看来老夫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点,原来早在张朝找你之前,他就让那个小娘皮提前动了手脚。” 姚老头说道此处突然双目充血,像极了输红眼的赌徒。 只听他森然道:“小子,你可知道张朝身上原本带的是一瓶腐元散,结果被姬牧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了解毒丹。如今老夫才知,原来在赌第一局之前,他姬牧就已经在为后面的赌局布局了。” “哪怕是输了第一局,他不过赔上一颗解毒丹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你,可若是他赢了第一局,就能让第三局也就是最终的赌局多出好几层胜算呐。” “现在想来,初五当时在临江城外带人围剿野叟的时候,他姬牧就已经开始算计着了吧。还真是个可怕的小家伙啊,不过幸好……” 姚老头说道此处就闭嘴不言,想必又是牵扯到了什么秘密。 而此时的易云已经手脚冰凉,原来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经历都在姬牧的算计之中。 难怪他没有揭发我,难怪我会得到解毒丹,原来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野叟腐元散的毒,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姬牧早就算计好的。 包括自己,野叟,缉侦司张朝,初五在内,所有人都是他姬牧的棋子,早早就落入他画好的棋盘内,这才是真正的姬牧吗? 紧接着易云又有疑惑,临江县城那么大,姬牧为何偏偏挑中了自己呢? 系统,他知道了我有系统?不对,其他人看不到系统,那就是他知道了我对尸体的特殊感应。 是了,也只能是这样。姬牧知道了我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附近刚死亡的尸体,毕竟这个问题李武曾经也怀疑过,只是他因为与我的关系,没有太上心。 然而姬牧不同,所以他开始监视我,从而发现了我从白衣大盗那里得到了秘籍。 然后知道了我去了县尉府杀了肖承,盗走了玉简。 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他眼中,所以他就顺势把我拉进了赌局,或许对于他来说只是临时起意,顺势而为,哪怕输了也无伤大雅,而且还能恶心一下缉侦司,怎么算都不亏。 可怕,实在是可怕,易云越想就越觉得姬牧这人可怕。 不对,不可能这么简单,易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通过姚老头的爆料,他直觉姬牧如此心思深沉的一个人,选中自己必然不会这么简单,背后说不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他一下子还想不出来。 “小子,你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什么呢?劝你别打歪主意,赌局还没完呢,别一会再把自己折腾死了。” 正当易云猜测着姬牧这么做的目的时,发现姚老头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那神情易云太熟悉了,因为他每次在面对尸体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第十六章 掀桌子再赌一局 听到对方说赌局还没完,易云心头一紧。 “您不是说来履行赌约的吗?为何又说赌局没完?” “嘿嘿,小子,你可知老夫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赌输了之后有能力掀桌子。” …… 你特么管这个叫优点?也就是老子现在起不来。 易云深一口气,他被彻底惊呆了,一动不动的看着姚老头提着灯笼缓缓逼近,老人脸上那副永恒不变的笑脸,此时更像是恶鬼凶神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你娃儿不服?” 姚老头的脸几乎占据了易云整个视野,阴恻恻道:“姬牧说你一人能抵老夫手下十个甲字牌,所以老夫才愿意用那件东西与他对赌,为此缉侦司死了一个乙字牌和三个丙字牌。” “虽说这几个废物不及一个甲字牌的一根脚趾,可废物终究是能用的,如今他们都因你而死,你说是不是你欠老夫的?” 易云选择沉默,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傻到去跟一个实力强横又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掰扯道理。 “嗯,很好。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 随即易云就见姚老头颤巍巍抬起一条手臂,对着几丈外的石壁轻轻一推。 “轰隆” 一声闷雷般的响动传来,恐怖的真元从姚老头手掌喷出撞上石壁,硬生生撞出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 姚老头踏前一步,人已经出现在了凭空多出来的山洞前,似乎对这个被他一掌拍出来的洞府不太满意,老家伙撇撇嘴背着手对易云说道:“欠了老夫的都要还回来,但对于你小子,老夫愿意破例一次,前提是你值不值得老夫这样做,所以今天老夫和你赌一局。” “赌什么?” 易云有些忐忑,他实在看不透这个疯癫老头,担心下一刻对方就让他猜猜背着的手伸了几根手指出来。 “放心,老夫的赌品有口皆碑,自然不会欺负你一个小辈。” …… 姚老头邪魅一笑眯着眼继续道:“姬牧说你小子是修行天才,半月时间就修炼到了凝气后期,而老夫也认可这个说法,所以老夫特意为你准备了闭关的洞府,五天,你只有五天。” 姚老头伸出手掌晃了晃,“五天后你若是能突破到凝气期圆满境界,老夫就履行跟姬牧的赌约。” “那我要是突破不了呢?” 此时易云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站起身缓缓活动酸胀的手脚,同时心里狂喷垃圾话,这样的赌局恐怕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来都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五天突破一个小境界,哪怕他是一个初入修士界的菜鸟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然而此时就有人逼着他去完成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或者说逼着他去展现自身的价值。 “突破不了,那老夫就得从你身上借点东西来修补灯笼咯。”姚老头提起破旧灯笼轻轻摩挲着,灯笼的边缘位置有几块人皮已经裂开,露出里面一小截惨白的灯芯。 易云心头一寒,当下已经不是简单的输赢问题,而是关乎到自己的性命。 “进去吧小子,只要能赢了这一局老夫保你一个锦绣前程。”姚老头笑眯着眼招招手。 易云一言不发,拧着眉走进山洞内,不敢表现出一丝多余的情绪,因为他担心被姚老头看出端倪,然后再掀一次桌子,那自己就真的悲剧了。 “老夫先去办点事儿,五天后我再来,你小子最好别想着逃,被老夫盯上的人,就算上天入地也能把你揪出来。” 山洞外姚老头慢悠悠走远,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小家伙可别让老夫失望哟。只是这一次要让谁去送死呢,哎哟,不管死谁都心疼啊。” 说着就见他手腕一番,凭空摸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翻开小册子后,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无数缉侦司密探的考评,全都是甲乙两个字牌的密探,至于丙字和丁字则一个都没有,因为在姚老头看来乙字牌以下的密探根本不配上这本册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老夫好为难哟”嘴里说着为难,手上却是一点不慢,就见姚老头伸出食指在其中一名甲字牌密探名字上轻轻画了个圈。 “就你啦,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嘿嘿嘿” …… 山洞里,易云凝神倾听果然有脚步声逐渐远去,但是他还没傻到真的相信这疯老头的话,修士的诡异手段层出不穷,说不定这老家伙此时就躲在什么地方监视着自己呢。 所以他不敢有丝毫放松,脸上焦虑,惶恐,不安,这些情绪不停的交替出现,尽量让自己的表现符合正常人的反应。 四五丈深的山洞内,两侧石壁光滑如镜,易云随意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开始运行功法,脑容量升级后他对凝气要术的理解越发透彻,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几乎是以前的两倍还多。 然而就目前来说,哪怕修行速度提升十倍,也一样解不了眼前的困局,所以此时他眼中看到的是许久不曾仔细查看过的系统爸爸。 宿主:易云。 身份:仵作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100 健康状况:良好 脑容量:三级(600\/700) 摸尸技能:初级(150\/1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 凝气要术,高级(100\/5000) 摸尸经验值: 盯着系统主界面上的数据,易云有些肉疼,之前为了承载野叟的传功,所以他不得不用掉了当时从张朝身上获得的3000经验值升级脑容量。 同时当时系统连续跳出了三条任务完成后的奖励提示,不过由于不太方便,所以他没细看。 那三条任务奖励分别来自县衙大牢内初五以及两个丙字牌密探。其中初五因为是筑基修士,分别奖励了摸尸技能点50点和摸尸经验值5000点。 而那两个丙字牌密探则一人奖励了30点摸尸技能点,和3000点摸尸经验值。 这样算下来的话,单单跟着野叟干的那一票,他就获得了110点摸尸技能点和摸尸经验值。 再加上他从肖承和张朝哪里获得的摸尸技能点还有升级脑容量剩下的300经验值。所以就有了以上系统版面上的数据。 至于系统为何没有显示野叟传授给他的筑基功法,易云猜测是因为他还未达到凝气期的圆满境界,所以不能加载,但是功法的内容都已经一字不落的储存在了他脑海中,所以他丝毫不担心。 只是现在还没捂热乎的经验值马上又要丢出去4900点,让易云有些肉疼,升级肯定是要的,只不过不是现在,需要循序渐进。 若是突然就升到凝气圆满的话,易云敢肯定,姚老头那个疯子绝对会再次展现他“有口皆碑”的赌品,直接掀了桌子把自己抓去切片研究。 所以他现在需要制造出一种假象,就是缓慢的加点,还必须分五天时间加完4900点经验值,这样一来就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还好不需要用手去点,要不然哪怕老子拥有麒麟臂也撑不了4900下。 易于小心的控制着经验值加注到凝气要术熟练度上,一点经验值相当于一点熟练度,而他的气息也在随着熟练度的增加而不断的壮大着。 而正如易云所猜测的,在他看不到的某个地方,姚老头正拿着针线仔细缝补着灯笼,一块不知他从何处寻来的新鲜人皮被小心地覆盖在灯笼破损处,然后一针一针认真缝合着。 老头边缝着灯笼一边小声嘀咕道:“这小子果然是修行大才,这速度真快。” 第十七章 代价 县衙大牢里初五和两名丙字牌的尸体消失了,干干净净没留下一丝痕迹,原本牢里关着的几名犯人不管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也都消失了,就连尸体都不曾剩下。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殓尸房里停着的八具丙字牌密探的尸体,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处理掉这些尸体的阴柔男子此时正站在姬牧的书房外,此人一身锦袍,衣角处有暗金纹绣,一头狰狞獬豸栩栩如生。 “再有姚老头帮着背书,想来就不会有人起疑了吧。”阴柔男子如此想着。 “这就是姚老头让你送来的赌注?” 书房里姬牧仔细端详着手中一枚温润玉简,玉简小巧附着一层莹莹宝光,乍一看,就知道比易云当初从肖承那里盗取的玉简要高级不知多少倍。 “是的” 男子微微眯眼,看向书房内,只可惜雕窗外照射进来的天光太过强烈,导致他只能看到姬牧的一个轮廓。 “可我明明记得养神丹才是赌注,玉简只是附带的彩头。” 听着书房里那位的问题,阴柔男子眼角微嘲,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他想起自己来时姚老头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 姚老头的赌品“有口皆碑”整个京都谁人不知,你姬牧偏居一隅,还是太天真了些,这能怪谁。更别说养神丹那种逆天之物,姚老头能舍得给你? 如此想着,阴柔男子懒洋洋的说道:“掌刑说,你耍诈,所以养神丹,没了。” “哦?” 话音才落,姬牧嘴角微翘扭头望来。 一瞬间满天杀意有如实质,整个书房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仿佛所有的光线都在眨眼之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而更恐怖的是就连书房外也在极速变暗,如同夜幕突然降临。 门外男子脸色大变,几乎在察觉危险的第一时间运转真元护住全身,同时身形暴退,可惜依旧还是晚了一步,夜幕已经笼罩住了他四周数丈之地。 下一刻男子凝立不动,眼中尽是惊恐。一条纤细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黑暗中他似乎还听到一声女子空灵笑声。 “姬牧,我可是缉侦司甲字牌” 此时阴柔男子惊惧交加,声音中不由自主带上几分颤抖,他没想到姬牧竟然敢对自己出手。这天下就不该有人敢对缉侦司甲字牌出手。 “原来是甲字牌,难怪……” 黑暗中传来姬牧温和的嗓音。 男子心底稍稍松一口气,以为自己的提醒起到了作用。然而姬牧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世人都说杀了缉侦司的人必死无疑,可我这些年杀的……又何曾少了。” 一瞬间阴柔男子目眦欲裂,周身真元鼓荡就要不管不顾直扑声音来源,在他想来只要擒下了姬牧必然就能轻松脱身,至于事后如何,他完全没考虑过。 他乃高高在上的缉侦司甲字牌,哪怕面对那些山上修士一样生杀予夺,你姬牧不过依仗一个姓氏的废物罢了,还能把手伸到缉侦司找我算账不成。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之中,视野中骤然光明绽放,书房内姬牧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微笑看着他。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肩膀上那条柔弱无骨的手臂早已抽离,而他整个人却愣在原地,神色麻木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只剩眼珠还能转动。 接着他就看到自己裸露在外面的双手此时已经变得漆黑如墨,与刚才的夜幕如出一辙,诡异的是而且黑墨还在持续往他全身扩散。 他想要张口求饶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口中一片漆黑如同深渊,夜幕蔓延,无声的恐惧最终将他吞噬,整个人化做一滩阴影又在阳光下逐渐消融。 “去拿回养神丹,没道理咱们帮他擦了屁股还要赖赌债。” 姬牧身后黑影晃动缓缓消失。 “二十一年了,应该还来得及吧。”书房中姬牧轻声自语。 栖霞山上,正在缝补灯笼的姚老头手一抖差点刺破手指,只见他赌气般丢了手中针线红着眼破口大骂,“天杀的哟,这可是甲字牌啊,怎么能说宰就宰了呢。那一身的好皮可就浪费了哟。” 只是骂着骂着姚老头突然间眼珠子乱转,手中灯笼自行飞掠头顶射出大片幽光,一瞬间笼罩住他周围数丈范围。 嘴上却没有丝毫停息的道:“你们这些小崽子哟,也不长个脑袋,那姬牧是什么脾气,看着像个读书人,可他连我这个老头子都坑,咋就非要去惹他嘛。” 此时的山林中已经被漆黑如墨的夜幕笼罩,诡异的是夜幕与姚老头灯笼散发出的幽光形成了两片泾渭分明的天地,一方不进一分,一方不退半步。 夜幕中中传来一声空灵女子轻笑,“呵呵” 姚老头捶胸顿足喊道:“姬牧耍诈,老夫不服。”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传来,四周天地灵气开始暴动,幽光与夜幕的交界处传来恐怖的碰撞声,那是不计代价的疯狂冲撞,哪怕重伤身死也在所不惜。 姚老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女娃儿,你可要想清楚了,惹恼了老夫,大不了付出点代价一样能够杀你,到时候没了你,姬牧那小子的日子可就难熬了,别忘了京都想他死的人可不止一个。” 似乎是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夜幕中的墨语,恐怖的杀意瞬间弥漫整片山林,碰撞声越发激烈且疯狂,大地开始震颤,有种要被恐怖力量彻底毁灭的架势。 破旧灯笼上的人皮有几处地方已经开始崩线,姚老头目光闪烁,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他自信能够杀死墨语,可这样一来难免就要跟跟姬牧成为死敌,虽说他不是很在乎这个,但事后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会小,并非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老农打扮的男子缓缓走入这片狂暴的战场,嘴里叼着的烟杆“吧嗒”一声,吐出一团浓郁烟雾。 烟雾凝而不散笼罩在他四周,然后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穿过了夜幕,站到幽光内。 夜幕没有伤害他,幽光照射在他喷出的烟雾上就像是烧红的烙铁杵进水里,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 “咋个说嘛,烂赌鬼。” 男子出现的一瞬间姚老头神情剧变,差点惊叫出声:“烟鬼?你还活着?” 若是此时易云和李武在场绝对得惊掉下巴,因为眼前这人正是那个看上去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牢头老张。 “可不嘛,死不掉,就只能活着咯。” 老张有些丧气的把烟斗在鞋底狠狠磕了磕,随后往腰眼处一别,摊手道:“拿出来塞,老子还要回去跟主人交差的。” “难道你也……”姚老头像是见到隔壁老王给自家劈柴一般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随后化作一声长叹道:“也是啊,当年就属她对你最好,就连你抽的烟都是……” “想说就多说点,一会儿老子弄死你也能少些愧疚。”老张打断了姚老头的话,脸色平静得有些吓人,烟杆不知何时被他叼在口中,比之先前还要浓郁数倍的烟雾喷出而出。 “罢了罢了,这养神丹老夫这辈子怕是也用不上了,给了他也无妨。但是老夫也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颗养神丹是从老夫这里得到的。” 姚老头脸上带着些许担忧,从怀里摸出一颗乌黑蜡丸抛给老张。 接过蜡丸后,老张看都不看手腕一翻就收入袖中,重新点燃一杆烟,“吧嗒吧嗒”就消失在烟雾中。 夜幕随之退去,山林中只剩一盏幽光照着一个孤零零的姚老头,“一百年了啊,真快哟” 第十八章 甲字牌 五天时间弹指即逝,山洞中易云缓缓睁眼,系统提示音也在同时响起。 “恭喜住宿凝气要术升级完成” 系统界面上凝气要术后面的标注变成了圆满,摸尸经验值也由原来的点变成了6400。 同时易云感觉体内真元越发凝练,似乎经脉也被拓宽了不少,能够储存下更多的真元。 “恭喜宿主获得筑基术,请问是否加载修炼。”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只有修行到凝气期圆满,系统才会加载后续的功法。 黑暗中易云目光闪动,随即忽略了这一条系统提示,被忽略的系统提示变成醒目的三角形标志在右下角一直闪烁。 易云深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用了五天把修为提升到凝气期圆满就已经很逆天了,若是此时再筑基的话他实在担心吓到姚老头。 山洞口的空地上,姚老头骂骂咧咧如约而至,看着缓步走出山洞的易云,姚老头眼中精光爆闪,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这一次目光中也终于带上了些许笑意。 “你小子果然不错,嘿嘿嘿,看来老夫这次还不算太亏。” 疯疯癫癫的姚老头走进易云就跟看什么稀罕宝物一般,一直盯得易云全身泛起鸡皮疙瘩才收回目光。 “走吧,你小子算是过关了,这是你的令牌记得收好。” “令牌,为什么?”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枚古朴墨色令牌易云面带疑惑。 随后就只听姚老头继续道:“什么为什么,以后你小子就是缉侦司甲字牌了。记得别轻易死了,你可是老夫花了极大代价才换回来的,哎哟,不行了,老夫胸口疼。”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姚老头抬手对着胸口使劲捶打,像极了看到自己田地里的庄稼被野兽糟蹋光的老农。 “我可没说要加入缉侦司” 易云脸色阴沉,他对缉侦司的感观一直以来都很差,从疯子张朝到乙字牌初五都没给他留下过好的印象。 “嗯?不入缉侦司?”姚老头似乎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只见他脸上笑容更甚。 “小子你可知道这小小一块缉侦司甲字牌有多珍贵,整个天元国想要得到这块牌子的人如过江之鲫,为了换这块牌子,你就算让他们杀妻献女,他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这块牌子代表着天元国最高权利,生杀予夺。”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小子有没有想过,初五杀了野叟师徒,而你又杀了初五和张朝,如此算来两命抵两命,可你若是不入缉侦司那便是三命换两命,或许还要加上李武一条命。” 易云内心一惊,他知道姚老头不是在威胁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通过这些天的了解,他早已明白缉侦司在这个世界意味着绝对的权利,因为它代表着重重帷幕后的那位最高统治者。 只听姚老头继续道:“这世上没有人杀了缉侦司密探还能继续活着的,老夫看你是可造之材才破例一次,为此老夫特意让人去临江县抹掉了初五几人留下的所有痕迹,连带着收拾残局的甲字牌都一并舍了不要,就为了你小子一人而已。” “你真当老夫吃多了撑着做这些?” 此时易云再看那姚老头,哪里还有半点疯癫模样,就连脸上恒古不变的笑容也退去几分。 “小子缉侦司做事自有其章法,你如今看到的不过是沧海一粟,以后日子还长,且走且看。修士之于凡俗,缉侦司之于修士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老夫好赌也惜才,他姬牧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能连赢三局,若是换了别人你小子早被剥皮炼魂了,一个人不管要做什么但是首先得活着。” 说罢,姚老头把手中灯笼一并塞到易云手中,“娃儿哟,这就是你的保命符,可别弄丢了哟。” 易云死死捏着手中那枚甲字牌,目光晦暗难明,不知姚老头所指的保命符是手中甲字牌,还是这盏破旧的灯笼,又或是他姚老头本人。 山道上易云小心提着灯笼在前面照明,姚老头唉声叹气紧随其后。 或许是因为被自己提在手中的缘故,易云发现破旧灯笼幽光摇曳看着瘆人,可又与寻常灯光无异,照在身上反而有一丝暖意,颇为神奇。 “这灯笼名为往生,并非老夫所制,而是缉侦司于三百年前从一位前辈洞府中捡来的,功效嘛,就看你怎么用了,嘿嘿嘿。” 身后姚老头似乎看出了易云的疑惑,所以开口解释一句,言语中透着得意。 “捡?” “废话,人都死了,东西掉在地上,不是捡是什么?嗯?” 好吧,你赢了。 再聊下去易云担心人生的尽头就在脚下,果断转移话题道:“缉侦司一共有多少个甲字牌?” “这可就多咯,国朝取士一千四百五十年,我缉侦司自然也一样,只不过小崽们大多悍不畏死,每每遇到危险总是喜欢挡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身前,啧啧啧,壮哉,壮哉。” 易云使劲翻着白眼,耳边自动过滤姚老头的疯话,有些紧张的问道:“现在还剩几人?” 莫名其妙被裹挟进了“贼窝”,易云总要提前了解一些情况。然而此时身后却陷入了沉默,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良久姚老头有些底气不足的道:“仔细算算的话八九十人约莫是有的。” 姬牧我艹你大爷,易云怒极,一千多年的时间招兵买马,就算是用生的也够繁衍出一个极其庞大的族群了,更别说甲字牌人人都是修士,而且绝对不会像自己这般只有凝气期的境界,寿命自然也都超过一百岁。 如今不足一百人……易云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小子你懂个屁,除你之外缉侦司甲字牌都是筑基修士,逆天之路本就不易,筑基之后越发艰难,很多人都是卡在这一步直到老死的,而且谁告诉你成了修士就一定安全了,初五的脑袋不就被你给割了嘛。” 听着这话易云有些心虚,这老家伙时常不忘记用这个来威胁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易云心中所想,姚老头阴恻恻道:“缉侦司可不仅仅是为了收集功法而已,这世间修士也不是人人慈悲,若没了缉侦司,这天下早就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了,你当那些高作云端,自诩神仙的王八蛋杀起凡人来是一个一个杀的吗?” “我朝初立之时有一百零八郡,如今为何只剩七十二郡?一郡数十万人口总不能都他娘的成仙去了吧。嘿嘿嘿嘿” 姚老头一句话说的易云冷汗连连,姑且不论这些话有几分真实,但哪怕九假一真也足以让他不寒而栗。 “不过你小子放心,咱们也不是吃素的,近几百年已经好很多了。” 易云心中了然,这就跟野叟所说的联系上了,缉侦司果然已经长成了一头无人能制的凶兽了。 易云暗自心惊,缉侦司实力强横,而自己如今还是一朵娇嫩的花骨朵,无力反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内心还是有些抵触,但易云知道只有加入缉侦司自己才能活下去。他尽量斟酌着词语道:“修士也会杀凡俗之人吗?” 结果话一出口就惹来姚老头一声呲笑,“天真的小子,老夫早前就与你说过,世间人心最是摇摆不定,难道修士就一定是修士他妈生的?修士在成为修士之前一样是人,甚至也可能是一个受尽屈辱的家奴,郁郁不得志的士子,集市上提刀屠狗的粗鄙汉子。” “这些人或许因为奇遇寻到了破障灵药扩充了泥丸宫从此踏上大道,又或许因为被其他修士选中成为弟子,还有人误入山门被收入门下从而成为修士。” “但不管如何,他们都曾是人,都有厌憎喜恶,试问这样的人,当他们有一天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发现世间律法不能在约束他们后会做什么?” 姚老头话音才落,易云就想要反驳,只是下一刻他又沉默了,他是一个穿越而来的人,他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知道五讲四美三热爱,然而哪怕在他当时的世界依然会有一些人恃强凌弱。 更别说这样一个道德束缚极其薄弱,律法不全,人分九等的异世,当一个三观界限模糊不清的人,在拥有了超凡的力量之后他会干什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只会凭借自己的喜恶来做事,这么一群人,当他们为恶时有多恐怖就不难想象了。 一瞬间易云心情复杂,看来三年的异世生活还是没能让自己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他依然带着前世的观念来批判这个世界,这显然是不对的。 当然,这样想并不代表易云就要放飞自我,他自然也有自己坚守的底线。 “这么说来,缉侦司就是用来约束修士的咯?”易云斜眼看去,虽然想通是一回事,但是不妨碍他持有自己的观点。 “小子,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缉侦司到底如何,等你看过再说,同时老夫再劝你一句,你的一些想法只要不是太过分,老夫自然不会计较,但是不代表别人也会这么想,在这世上想要活得长久就先收起你的菩萨心肠,人要是死了哪里还会有心肠,嘿嘿嘿” 姚老头瘆人的笑声让易云再次惊出一声冷汗,这个世界始终是不一样的啊,易云不由得又想起姚老头与他说过的话:一个人不管要做什么,但是首先得活着……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 易云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心说总不能拜了香堂就跟你着你到处乱窜吧,缉侦司满世界树敌,鬼知道会不会走着走着就遇到个修为高强的仇人。 到时候你姚老头大喊一声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值了,我可是一个粉嫩新人,春风楼都才去过一次的人,能随便死? “接下来自然是干活啊,小子你在临江县是捕快对吧?”姚老头笑眯着眼看过来。 易云一听这话就不对劲,连忙纠正道:“您认错人了,捕快是我李叔,我只是个小仵作。” “都一样嘛,走走走,老夫带你去个好地方。” …… 说话间姚老头一把抓来,也不管易云如何激烈挣扎,两人脚下灰雾升腾,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第十九章 邪修 渭南县位于天元国南梁郡西南,与号称飞鸟不渡的数千里毒瘴大泽紧紧挨着,这里资源贫瘠,民生疾苦比之临江县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巳时一刻,正是城中最热闹的时候,主街上人来人往,一个赤脚道人缓缓走入城中,眼射寒星,弯眉如漆,道袍整洁,背三尺桃木剑,挎紫金葫芦,手抚八寸须,乍一看真真是仙风道骨,转世谪仙。 此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妇人嚎哭,众人循声望去,原来个怀抱幼儿的美貌妇人,此时妇人怀里的幼儿面容紫青奄奄一息,眼看是活不成了。 呼吸间,妇人周围就密密麻麻们围了个水泼不进,见幼儿濒死,围观百姓面露愠怒,纷纷出言指责这对夫妇大意疏忽,误了孩子性命。 妇人嚎哭不止无力辩驳,只能低头默默流泪,深情看着怀中幼子,喃呢着一些无意识的话语,希望孩子来世能投个好人家,莫要再受苦了。 情到深处,妇人哭泣如杜鹃啼血,围观人群转而指责幼儿父亲,废物一般不配活着。 汉子木讷不善言辞,展臂护住妻儿,眼含热泪仰望苍天。真就是一副惹人落泪的凄美画面。 而此时距离人群几丈外的巷口处,气质越发出尘且俊逸的易云正提个破旧灯笼使劲撇嘴,他身后笑眯着眼的姚老头正在埋头对付手中一大块酱牛肉。 “娃儿,你真不吃?老夫可就全吃了哟。” 易云扭头看着被姚老头两只鹤皮鸡爪抓着的酱肉,指甲缝里还嵌着满满的黑色不明物体,果断摇头。 “老夫虽说辟谷多年,但偶尔还是会想念这些俗食,嗝~”姚老头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易云努力抑制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一路走来,数千里奔波,每到一处城市姚老头都会降下云头大快朵颐,那吃相堪比生产队的驴。 “前面咋样了,正主到了没?”姚老头吧唧着嘴,从牙缝里剔出一条肉丝面露犹豫。 呕~ 易云不忍直视,连忙转头盯着街面,清清喉咙道:“演得差不多了,正主也该入场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才落,就见那早早来到附近的赤脚道人面带温和笑意,不着痕迹地滑进人群来到这对夫妇跟前。 “上天有好生之德,幼子无罪,故而命不该绝。”道人双目赤红,剑指妇人大喝一声,“你夫妇多行不义,连累幼子遭殃,如今可知错了。” 这一声喊实在突兀,惊得众人膀胱一紧,夫妇二人面露惊惧,低头凝视幼子后眼中带着悔恨,连忙跪地磕头,“求道长慈悲,孩子是无辜的。” 巷口处易云狂翻白眼,这特么要是有人信,老子倒立窜稀。 围观人群猛地一顿,随即纷纷跟着呼喊,求道人救救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赤脚道人一手抚须作高人状,“救人不难,你二人平生不积德,延祸幼子,如今只需散尽家财,贫道自然会出手救助。” 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这下还还有人信,老子……易云狂飙垃圾话。 “切,原来是个骗子。屁的得道高人。” 一听赤脚道人这话,大家也反应过来,前几日县衙里还发了告示,但凡提钱的都是骗子。 于是人们开始劝夫妇二人,实在不行找个郎中看看吧,别耽误了孩子。 这时候道人轻蔑一笑接着道:“从此刻开始,你二人只管散财,但凡见到的人都送些钱财,待家财散尽,贫道立即出手救助孩子。” 这话一处,四周谩骂声戛然而止,纷纷盯着妇人,看到到底作何决断。 小妇人面露犹豫,诺诺不言,这时候赤脚道人低声道:“这位夫人,你也不想孩子有事儿吧。” 妇人惊慌,随即一脸决绝,拉着丈夫使劲磕头,“求道长救我儿一命,我夫妇愿意散尽家财。” 一时间人群沸腾,都在称赞这对父母有爱心,为了孩子可以舍弃一切。 然后在易云狂飙垃圾话的同时,木讷汉子好似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和一捧碎银,这时候人群开始兴奋起来。 妇人的丈夫开始散财,但凡在场的都会给钱,不到半个时辰就送出去数十辆钱财。 趁着这时候赤脚道人从怀中摸出一个血红瓷碗,手持符咒念念有词,待符舟自燃后丢入碗中,在从腰间取下葫芦里注入清水。 一碗暗红色的符水就成了,在四周百姓的注视下,道人将符水给那婴儿喝下,肉眼可见的速度,孩子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一瞬间,不管拿没拿到钱的百姓全都激动了,纷纷称赞那道人是活神仙。气氛空前高涨。 这时候姚老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竹签,剔着牙笑道:“咋样了?” “还能怎么样,都信了呗,现在都求着那道人去给自家幼子治病或是祈福呢。”易云咬着牙感慨普及反诈“爱pp”真的很有必要。 “那你看出点什么没有。” 易云皱眉思索道:“那道人是凝气期修为。只是那碗符水……我总感觉透着些邪气” “你再好好看看那妇人怀里的婴儿。”姚老头笑容中透着诡异。 之前还没注意,如今得了姚老头的提醒,易云凝神望去,顿时一阵毛骨悚然,那妇人怀里的婴儿看似面色红润,比之健康的孩子还要正常,但是在易云刻意观察下,他发现那个婴儿竟然没有呼吸。 成为修士后他对世间万物的洞察力提升了不知几个倍,哪怕此时相隔数丈,但是一样能够看清每个人身上的细微变化。那孩子衣物贴身且单薄,胸腹处却不见任何呼吸起伏,这显然是不正常的,而且那孩子眉宇间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易云骇然,“这是,死婴?” “可不就是个死婴嘛”姚老头嬉笑道:“这道人叫赤心老祖本就是个邪修,近三个月来流窜南梁郡各县,与那对夫妇利用死婴行骗,据各地丁字牌汇总过来的信息统计,死在赤心老祖手上的婴儿足有七十多个。” “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易云不带丝毫情感的问道。 “怎么,急了?”姚老头呲笑一声接着道:“初生婴儿懵懂混沌,正因为如此才受天道偏爱,所以初生时每个婴儿都有一缕极为珍贵的先天灵气藏于心窍内庇护周全,但随着年龄增长就会消耗掉这缕先天灵气,彻底成为凡俗中的一员。” “这赤脚道人正是看重了这一点,以治病散财为名,骗取百姓信任,偷偷吸走这些孩子的先天灵气。” “那些被吸走灵气的孩子会如何?” “没了那口先天灵气,再加上幼儿本就体弱,自然是百邪入体,病死了啊。” “那你他……” “小子,好好说话哟。” 姚老头及时制止了易云的自杀式口嗨,接着道:“你也知道这道人是凝气期境界,天元国版图辽阔无边际,咱们缉侦司甲字牌才有几人?忙得过来?乙字牌的小崽子去了说不定无功而返还会打草惊蛇,至于丙,丁两字的人倒是极多,就是没啥鸟用哟。” “他要那些孩子的先天灵气做什么?”这时候易云也平静下来,既然姚老头带自己来,自然就不会让那赤心老祖跑了。 “嘿,我就说你小子是捕快嘛,这么快就问道事情的关键点了。”姚老头语气逐渐阴沉道:“这先天灵气嘛有两种作用,其中之一就是能帮助邪修快速增长修为啊。” “你说缉侦司除了收集天下功法外,还负责监察天下修士,想赤心道人这类的可以直接格杀是不是?”现在易云明白姚老头说要带自己来干活的目的了。 “对咯”姚老头笑眯着眼缓缓点头。 “这活我接了。” 易云面无表情走出小巷,此时那赤心老祖已经被人群簇拥着走远,不时地有人报出自己家的住址求赤心老祖前去为孩子治病,更多的则是希望能请这位活神仙去家里帮孩子祈福。 赤心老祖目光微动,悄然记下了所有自报住址的百姓,并且大声承诺必定会一一拜访,有病治病,无病的就为孩子祈福。 得到承诺的百姓们哄散而去,赤心老祖也终于脱身,往城外赶去,他还需要那排一些事情。 看着那些百姓脸上激动的神情,易云心绪复杂,心中杀意沸腾。 出城后赤心老祖行到人迹罕至除便拔地而起,身法飘逸速度极快,奔出二三里后才停下,此时山道旁窜两人。正是之前在城中那队夫妇,此时那个死婴早已被二人丢弃。 “老祖” 见到赤心道人后两人立即跪下行礼。 “你们做的很好,等为师寻到破障灵药就能助你二人踏上修行路了。” 说话间赤心老祖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听到能够修行,二人神情激动,连连磕头。 “还是老规矩,这些钱你们拿着,先赶往下一个县城,路上寻一个婴儿弄死,今夜为师拜访完城中这些人家就来与你们汇合。” 此时的赤心老祖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模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气。 “是” 妇人结果银票往峰峦处一塞,拉着男人就要离开。随即齐齐愣住。 山道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气质出尘的俊秀男子,手提一盏破旧灯笼挡住两人的去路。 “你们,都该死……” 第二十章 考验 山道上易云目光不带丝毫情感盯着三人。 他的出现吓得那对夫妇脸色一变,这二人是普通人,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心里本就有鬼,被人突然撞破自然被吓得不轻。 之前躲在远处听几人对话,易云早已怒极,此时气势外放直接压向夫妇二人,一瞬间两人脸色胀红无法呼吸。 美貌妇人顿时站立不稳,死死抓着身旁男子,艰难扭过头求救似的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赤心老祖,口中发出一阵嘶哑呜咽,然而让她绝望的是,赤心老祖神色阴晴不定并没有有表现出一丝要救人的想法,于是二人越发绝望。 恐惧,悔恨,怨毒,多种情绪在脸上交替。 她想要开口求饶,可惜被易云直接无视。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二人脸色青紫双目充血,像极了当初她怀中抱着的死婴。这就是修士与凡俗的区别,无力反抗只能等死。 易云周身真元震荡,重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直接踏在二人心口。 “噗” 血水混着内脏碎块从二人口中喷出,当场毙命。 赤心老祖脸色阴沉不发一言,他在猜测易云的身份,可惜没有任何头绪,直到两个徒弟气绝后才邪笑一声道:“哈,死了也好,不过是两只蝼蚁,再找就是。倒是你小子是谁,敢杀道爷的人。” 其实修士之间极少有易云这种上来就直接动手杀人的,毕竟修行不易,好不容易才踏上大道,谁都惜命。 这也是为何赤心老祖没有出手的原因。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死定了。” 易云杀意不减,跨过尸体径直走向赤心老祖,今天他只是来杀人的。 “小子,念在同为修士,道爷不与你计较,你若不知好歹可就别怪道爷不留情面了。” 见易云如此托大,赤心老祖脸色阴沉,袖中腥风凝聚随时准备出手。 “求你别留情面。” 易云一掌拍出,没有任何保留。真元凝于掌心直接撞向赤心老祖,这是他当初看姚老头开辟洞府时用的招式。 赤心老祖同样是凝气期圆满境界,此时见对方上来就是搏命打法,也不敢托大,袖中凝聚的腥风直接挥出,撞上易云拍出的真元。 腥风带着腐蚀气息,散开后形成一道薄雾,四周草木开始枯萎焦黑。 易云目光一凝屏息凝神,真元运转护住全身,隔绝薄雾,同时手上一把虚幻小刀出现,踏云步被他运用到了极致在地面上拉出一串残影,瞬间出现在赤心道人三尺之内。 一路跟着易云来到此处的姚老头此时正斜躺在半空,使了个障眼法不让旁人看到,“这小子,拿着宝物都不会用了,真是笨哟。” 姚老头百无聊赖的看着地面上两个凝气期的小家伙如同小儿嬉闹般的“搏杀”。 然而他话音才落,就见易云手刀斜划,可惜距离赤心老祖的脖颈还有寸许距离。 “哈哈哈哈,就这样也想杀道爷,去死吧小子。” 轻易躲过手刀的赤心老祖狞笑一声,露出袖口的手臂瞬间变得乌黑干枯,挥出更多浓郁腥风笼罩住两人,他巴不得敌人离自己越近越好,因为他的腥风能够覆盖的范围有限。 同时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子就是一个不懂厮杀的菜鸟,空有一身真元,厮杀起来完全没有章法。 等道爷耗光你的真元定要让你感受一下挖心剖腹的折磨,赤心老祖阴毒的想着。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一击落空后易云脸上没有半分失望,因为他一开始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已,此时目的已经达到。 “是啊,死吧。” 易云轻声开口,一直被他提在手上的破旧灯笼瞬间幽光大放,周围的腥风仿佛被烈焰灼烧的残雪“呲呲”作响,眨眼之间便消失干净。 同时幽光也把赤心老祖笼罩其中,这是没有任何预兆的攻击,自然也就无法躲避。 凄厉的惨嚎传出,幽光的攻击直达神魂,赤心老祖蜷缩成一团哀嚎打滚,易云面容冷峻提着灯笼不时调整着站位,无论赤心老祖如何挣扎都无法脱离幽光笼罩范围。 这就是易云一开始就计划好的,灯笼才是他最大的杀手锏,那些拙劣的攻击只是为了迷惑对方而已。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对真元的应用和认知还太少,同时又没有太多厮杀经验。除非对方像张朝那样低自己一个小境界,不然根本不可能轻易取胜,说不定死的还是自己。 当初接过破旧灯笼的时候易云就试着用过,可是无论他怎样催动真元,那幽光都只能笼罩周围三尺范围,那么近身三尺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不得不说这名为“往生”的破旧灯笼实在恐怖,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那赤心老祖已经神色枯槁,皮肉干瘪,整个人缩小了将近一圈,就连哀嚎都变成了呜咽。 也就是他是修士的原因,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被这幽光一照直接就魂飞魄散血肉消融了。 关键时刻还是姚老头突然现身提醒道:“小子,再照下去就死翘翘了哦。” 易云一惊反手就把灯笼丢到一边。 …… 因为他还有话要问对方,他领教过缉侦司密探收集情报的能力,当时在临江县要不是姬牧的干涉的话,他根本等不到张朝入城就已经被姚老头弄死了。 所以在小巷口当姚老头告诉他赤心老祖的大致信息时,他心底就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何这赤心老祖只在南梁郡内各县之间流窜作案,而不去其它郡。 作为修士,赤心老祖不可能不知道缉侦司的存在,既然知道还不选择远逃,依旧在一郡之内连续作案,这明显就是不正常的。 这是其一,第二个疑点则是来自姚老头,以易云对这个老神经病的了解,对方带着自己奔波数千里,怎么可能就只是为了杀一个凝气期的邪修,缉侦司就算人手再短缺,难道临时抽调一个甲字牌都做不到? 而且一郡之地怎么可能会没有甲字牌坐镇,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个部门怎么可能存在一千多年。骗傻子呢。 所以易云有理由怀疑这一次的任务其实是姚老头对自己的一个考验,既然是考验就不可能简单。 易云冷冷盯着地上的赤心老祖道:“说罢,你背后还有谁?” 当易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旁的姚老头眼中笑意渐浓。而地上的赤心老祖则是作出一脸茫然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 纸鸢 跟老子飙戏?易云冷笑,直接点破道:“你明知作出这种事不可能不被缉侦司盯上,但是你却一直在南梁郡内徘徊作案,除非你知道自己在这南梁郡内会很安全,对吧。” 赤心老祖脸上的茫然在逐渐消失,取代的是一丝慌乱。只听易云接着道:“在这南梁郡能够一手遮天的人其实不多的,同时还能在缉侦司手上保住你的人那就更少了,还要我继续猜下去吗?” 易云伸出脚轻轻碾碎对方干瘪的手掌,此时的赤心老祖早已顾不上疼痛,眼中只有惊慌和恐惧。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不过你就要多享受几次腐蚀神魂的痛苦了,放心,我会上你死的很慢的。”易云说着瞥了一眼被他丢在一旁的破旧灯笼。 话术攻心,再加酷刑折磨,这些都是易云从李武哪里学来的小手段,此时用在这里同样有效,特别是能够腐蚀神魂的疼痛折磨,哪怕是修士也能让其瞬间崩溃。 果不其然,一听易云的话,早已不成人形的赤心老祖满脸恐惧,他不是没想过自杀,可是当那个笑眯眯的老人出现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体内的真元全部被禁锢,连自杀都做不到。 只见赤心老祖脸上一阵犹豫和挣扎后,缓缓开口道:“是……” 然而下一秒异变突起,刚说出一个字的赤心老祖双眼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道道黑烟从他七窍喷出随风消散,眨眼之间人便死透。 “是噬魂蛊,找死” 与此同时姚老头瞬间暴怒,脸色阴沉得可怕,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易云只觉得整片天地都开始晃动起来,似乎下一刻他们所在的山头就会被姚老头狂暴的真元震塌。 踉跄中易云低下身子,好像站立不稳,不着痕迹的摸了一下赤心老祖的尸体。 姚老头的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他再次恢复笑容的时候易云才开口道:“噬魂蛊是什么?” “噬魂蛊是一种极其狠毒的禁制,大多用在纸鸢身上,中蛊的纸鸢在提及某个特定的秘密时就会触发禁制,下场自然就是魂飞魄散。” 这赤心老祖显然是不知道自己中了噬魂蛊,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招供。 至于姚老头所说的纸鸢,他是知道的,形容一个被推到台前做脏活的替死鬼的,而幕后之人手中握着线,遥遥操控,必要时候立即掐断手里的线,让你根本无从查起。 这赤心老祖就是一只纸鸢,触发了噬魂蛊就相当于幕后之人掐断了线,易云脸色有些不自然,修士界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轻轻挪步捡起地上的破旧灯笼,这等重要宝贝自然是要随身携带。 “那我的考验算是过关了吗?” 易云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结果惹来姚老头一个大大的白眼,丝毫不意外易于能够猜出这是一个考验。 “想什么呢,真当缉侦司的甲字牌这么好拿?” 就知道是这样,易云没有表示出任何失望,继续道:“如今线索断了,你要是还要藏着掖着,我就真没办法往下查了。” “说罢,你想知道些什么” 姚老头笑眯着眼看过来,他也想要知道这个自己花了大力气换来的修行天才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我想知道三个月前赤心老祖的修为是什么境界,还有你之前只与我说了婴儿先天灵气的一种用途,另一种用途是什么?” 易云话音才落,那边姚老头眼中精光一闪,刚才的不快早已不见,“你小子果然不简单,看来老夫这次真不算太亏。嘿嘿嘿” 姚老头心情大好,笑得格外瘆人,只听他继续道:“这赤心老祖三个月前与现在一样,境界没有丝毫长进。” 果然如此,易云微微沉吟道:“那就说明那数十个婴儿的先天灵气并没被他直接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说吧,先天灵气的另一个用途是什么?” “炼丹” 姚老头语气有些低沉的道:“缉侦司案牍库有密档记载,这先天灵气可以用来炼制一种特殊的丹药,延寿丹。” “延寿丹?” 易云诧异,这世间还有丹药敢叫这种名字,难道真能延长寿命,那岂不是太逆天了。 姚老头也不再卖关子,继续道:“这延寿丹极其珍贵,一粒可延长凡人十年寿命,正常来说炼制延寿丹需要耗费大量天材地宝,十年能炼制两粒就算不错了。” 靠,这完全就是鸡肋嘛,易云有些懵,一粒增加十年寿命,对于修士来说完全不够看,对凡俗之人到是作用巨大,可谁吃得起这玩意儿。 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富人看不上,穷人上不起。不是鸡肋是什么。 “小子,你可别小看这延寿丹,你觉得它没用,那是因为炼制成本太高,可若是一百个婴儿的先天灵气就能炼制出一粒效果稍弱的延寿丹的话,你还觉得它是鸡肋吗?” 听完姚老头的话后易云终于色变,一百名婴儿的性命换一粒延寿丹,哪怕效果弱上一些,可一样会有人为之疯狂。 “嘿嘿,娃儿,你的问题老夫已经回答了,现在轮到你告诉老夫接下来该怎么查咯。” 姚老头一副看热闹的架势,显得丝毫不着急。 易云目光闪动,脑海中快速分析着他所接收到的信息,脑容量升级后他发现自己对信息的处理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刚才我杀那两公母的时候,赤心老祖一点想要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应该是想借我的手来灭口。 既然是灭口自然是因为那两人知道了太多隐秘,而且杀人灭口赤心老祖自己就能轻易办到,可他却不想自己动手,很显然是担心事后被人查出来,难道说那两个凡俗背后的身份也有问题。 卧槽。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易云立即提着灯笼走过去,输入真元后,幽光绽放,瞬间笼罩住美貌妇人的尸体。 虽然他不确定这样做具体会有什么功效,但是当初他看姚老头在检查野叟的尸体时似乎就是用幽光照射。 果然,往生灯笼的幽光接触到尸体的一瞬间,尸体身上迅速升起一道黑烟,黑烟中有狰狞虚影嘶吼着消散,与那美貌妇人有八九分相似。 易云如法炮制继续用幽光照射木讷男子的尸体,可惜没有任何反应。 一旁的姚老头见到易云的作为后,眼中的赞赏越发明显。 见易云看向自己,姚老头笑着解释道:“人死之后魂魄会自行消散,哪怕修士也是一样,但是有些人身前服用过定魂草,所以能够在死后保持魂魄不散,若是修士的话,可以转为鬼修。” “若是凡俗的话,魂魄会被高人用特殊手法寻到,然后问出其死前的经历。” 易云一阵头皮发麻,心说这世界真他娘的操蛋,各种诡异手段层出不穷。 “既然能够拘魂问话,那你刚才为何不阻止我?”易云斜眼看过去,如果刚才姚老头动手的话直接就可以从妇人口中问出一些消息了。 这老家伙是故意要为难老子,还是…… “喂,小王八蛋,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夫只是懒得动手罢了。莫非你怀疑老夫没能力拘人魂魄。” 姚老头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脚咒骂,口中来来回回都是些拘人魂魄不过是小道而已,老夫不屑为之的车轱辘话。 易云面无表情抱着手不停点头,表示赞同,只是那样子越发刺激到眼前的矮小老人。 “走,老夫现在就去找个人宰了,拘魂给你看。” 看你妹啊,真当人人和你一样变态啊。 易云强忍着给这个神经病来一波幽光的冲动,岔开话题道:“缉侦司对那个女人的跟脚应该早就调查清楚了吧。” 要是这点都办不到的话,易云觉得自己还是赶紧退会算啦,跟着这种大哥没前途的。 “嘿嘿,就等着你小子开口呢,走咯。” 灰雾升腾而起,易云再次体验到了极速飞行的快感…… 第二十二章 不脏 要说这腾云驾雾的感觉是真的爽,完全不是前世那种过山车能比的,全身骨头酥酥麻麻的,非常锻炼一个人的括约肌。 不过是呼吸之间两人已经飞临渭南县上空,姚老头挑了一处无人的小巷降下云头。 带着易穿街走巷,很快两人便来到一处民宅前,姚老头熟门熟路推门走了进去。 宅子不大,与易云在临江县的住处相似,这是标准的普通人家的住宅。 进门后一个女子俏生生立在院中,脸上不施半点粉黛,粗布麻衣做普通农家女子的打扮,可依旧掩盖不了女子俏丽容颜,好似小家碧玉恬静宜人。 易云目光一亮,这女子是个修士,且与自己一般同为凝气期,只是修为略低,嗯,凝气后期的样子。 女子像是知道有人要来,早早就站在院中,见到姚老头后立即躬身行礼。 “丁宁,见过掌刑大人。” “行了,去炒几个拿手菜,再拿些酒来。” 姚老头摆摆手,径直走到院中石桌处坐下。易云也不客气有样学样,跟着坐下。随手把灯笼丢一旁,这玩意儿皮实,摔不烂。 岂不知他这个动作差点没把那名叫丁宁的女子吓死,只见她眼中翻起惊涛骇浪,简直无法相信这世间还有人胆敢如此随意摆弄掌刑大人的宝物。 而且更加让她不解的是,掌刑大人对此也没有太多反应,嗯,眼角跳了几下,算是有些不满吧,可是他怎么敢…… 丁宁不解,忍不住多看了易云两眼,哎,这家伙生的好生俊俏。 “愣着做什么,你一个残花败柳,难道还想吃了这小鸡仔不成,配?” 老子不小,易云心里狂飙垃圾话。 见姚老头不悦,女子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好在姚老头及时挥手赶人,才阻止她把脑袋磕碎,“也就做菜的手艺好些,不然也是个废物。” 女子快步离去,看方向是去厨房忙活去了,修士做菜比普通人能更好吃?易云不解。 “她也是缉侦司的人?”易云一边打量着小院,随口问道。 “她,算是半个吧。” 说到此处姚老头突然阴恻恻道:“小子,还记得老夫与你说过,这世间人为了入缉侦司甘愿杀妻献女的事儿吧。” 易云皱眉,摸不准这老头又要作什么妖,只能静静听着。 姚老头笑眯着眼继续道:“她也一样,当年老夫问她愿不愿做一回人上人,从此生杀予夺,全凭她的喜好。但代价是,要她亲手挖出父母兄嫂的心来献给老夫。” “你猜最后如何了?” 看着一张老脸缓缓伸过来,易云硬是压下想要动手的冲动。 从他进到院中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活人,结果还用得着猜? 疯了,全都特么疯了,易云手臂上泛起大片细小颗粒,此时再看端着酒菜走来的女子,哪里还有半点美感,只觉一条阴冷毒蛇缓缓游弋过来,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丁宁放下酒菜后就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目光带着好奇,时不时的看一眼易云,越发让易云觉得难受。 “吃啊,人脏,菜又不脏。”姚老头吃的满嘴流油,不时喝上一小口。 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小子,一个养女,十四岁就被自己养父夺了红丸,还是养母下的迷药。随后继续被哥哥糟蹋,嫂嫂凌虐,你问问她,挖心的时候痛不痛快。” 易云抬眼看去,见到的是一张似哭带笑的俏脸,耳边听到的是软糯好听的嗓音,“公子,痛快的。” 痛快吗?易云不知如何作答,提起筷子大口吃菜,感觉味道果然可口,比春风楼的手艺还要高出几楼。 丁宁眉眼弯成月牙,缓缓为二人添酒夹菜。 一顿饭二人吃到月上中天,撤了残炙换上香茗,姚老头开口道:“小子,吃饱喝足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易云暗道一声,肉戏来了。 他知道姚老头想问什么。略作斟酌后才开口道:“赤心老祖的行踪早在你掌握之中,却偏偏要等着让我来动手,你带着我一路走来,却没带我见过南梁郡内任何一个缉侦司密探。” “哪怕甲字牌人手不够,但是乙,丙,丁呢?这些人在国朝内多如牛毛,为何我却一个都见不到,所以我觉得,不是见不到,而是你不想见他们。” 易云每多说一句话,姚老头眼神就明亮一分。 “赤心老祖杀人三月,缉侦司明明知道,却无人出手治他,再加上你又避而不见,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易云沉声道:“你怀疑南梁郡的疑缉侦司有鬼,与那赤心老祖幕后之人有牵扯,或者说二者本就是一人。所以带我查案只是顺带的吧?” 直到易云说出最后一句话后,姚老头放声大笑,极为畅快,“小子,你过关了。” “不查案了?”易云皱眉。 “案不是查清了吗?”姚老头止住笑声,反问道:“你都说了缉侦司有鬼,还要怎么查?” “小子,老夫就问你,杀人,你会不会?”这一刻的姚老头眼中带煞。 “会” 这一次易云回答的很干脆,他并非圣母心发作,而是牵扯到近百个婴儿的性命,但凡他易云还有点人性都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冷静下来后又加了一句:“会是会,可是我也怕死啊。” “噗嗤” 默默站在一旁的丁宁没忍住,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酥酥麻麻的。易云脸不红心不跳,心说老子曾经也莽过,这不就进了贼窝出不去了嘛。再莽一次怕是要命。 “小子,灯笼老夫借你了,这小妮子人也归你,她的生死全凭你一言决断。你小子别看她修为低,那是你不知道老夫的手段。哼,哼。” 姚老头冷眼看去,丁宁全身一抖瞬间跪地,“奴,丁宁,见过公子。” “不用这样,我叫易云。” 说实话,来了三年,易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一套,于他来说这就是糟粕,要摒弃。 “不过公子也不是不能叫。” 呸,易云甩掉脑子里的糟粕,盯着姚老头道:“你要走?那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不在这里,你也查不了。杀了赤心老祖就算是结案了,你小子现在要做的是帮老夫把南梁郡的鬼杀了就行。” 姚老头眼中杀意浓郁,“你小子虽然脑子过关了,可接下来这一关若是过不去,老夫自会回来亲手取你性命。缉侦司不要废物。” “若是大人在的话,哪里用得着我这老头子如此奔波哟,腰疼,心口也疼哟。”姚老头说了一句无人听得的话,小院中开始涌出灰雾。 易云轻轻摩挲着手中一本小册子,仰头看着天际,姚老头就是从那个方向飞走的,他知道那里是去京都的方向。 姚老头没有带走往生灯笼,缉侦司又出了鬼。易云总觉的事情不对劲,他感觉京都会有事情发生。 也不知姚老头在系统地图上是用什么颜色标注的,应该值很多经验值吧。 易云擦掉嘴角的口水,驱散脑海中的念头,京都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凝气期修士能够参与的。 还是想想眼下这一关怎么过吧,杀人,或者被人杀?这是一道送分题。 “公子,夜深了” 身后传来丁宁软糯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 打草惊蛇 易云就在小院中住下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睡的最舒服的一晚。跟着姚老头那个疯的,天天云霄飞车,好不容易落地,急冲冲吃一顿又开始赶路。 哪像现在,暖被香枕,睡的舒坦极了。 第二日一早,丁宁就做好饭菜等着他起床。 洗漱过后,易云风卷残云一般吃的酣畅,一旁看他吃饭的女子露出恬静笑意。 “吃啊,看我能饱?”易云嘴里含着饭菜,心想自己果然已经帅到能当饭吃的地步了。 “奴不饿,公子喜欢吃就好。” 好吧,易云继续埋头干饭,他这个年纪正是食量惊人的时候,自从成了修士,饿起来可以几天不吃,吃起来就没个饱。 饭后有人收拾,后又送上茶点,易云摇头感叹,真是糟粕。随即喝着茶掏出姚老头留下的小册子缓缓翻看。 打草惊蛇,既然惊了蛇,下一步自然就是听响动了,册子上早已记录了那群人的接头地点,易云估摸着最迟不过今晚就会有人坐不住了。 戌时刚到。 华灯初上。 易云带着丁宁走出昏暗的小巷,不论哪个城市都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能让你寻到温柔,释放欲望,事后悔恨自责,下次还来。 “公子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奴,可以先回去换身衣裳再出来。” 见易云盯着那处灯火通明的高楼出神,丁宁善解人意的开口询问,说着低头扫了一眼她农家少女般打扮的衣着。 易云哑然,“我不好这一口” 随后好像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丁宁,面露诚恳道:“你穿这身就挺好,不用换。” 黑暗中女子眉眼弯弯。 杀人嘛,换什么衣服。 易云回忆着小册子上的内容,同时在脑海中对照着整个县城的地形,两人再次拐入另一条暗巷。 此时县城中一处偏僻的小宅子内烛火昏暗,透过花窗只能看到一个身形模糊的男子在房中来回踱步。 “咄咄咄,咄咄”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传来,屋内人影蓦然一顿,随即快步来到院中,在确定自己没听错敲门声后,男子快速拉开院门。 门外走进来一个浑身罩在黑色斗篷中的老者,斗篷下露出一双冰冷眸子,透着摄人精光。 “没人跟着吧?” 开门之人战战兢兢地把脑袋伸出门外左右观察。 “哼,渭南县没人能盯老夫的梢。” 这人放下心来,亦步亦趋跟着斗篷老者走回屋内。 刚一进屋,老者双肩微微一震,身上斗篷脱落,好似被一双无形大手提着,缓缓飘到座椅背上轻轻放好。 老者一身墨色窄袖长衫,腰间玉带缠金丝,眉宇间透着些许不耐道:“什么事这么着急,非得提前见面。”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刻意压低声音道:“李翁,怕是出事了。” “哼,你张文虽说修为不入流,但好歹也是修士,怎么比那些蝼蚁还要沉不住气。说吧,什么事。” 张文脸色微变,却也不敢反驳,他不过刚刚踏入凝气期,而眼前这位可是修行多年,早已到了凝气后期的老神仙。 别说骂他两句,就是要弄死他也不费吹灰之力。而且今日之事本就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其他。 “赤心老祖失踪了,原本约定好的,今日天黑前要把那些先天灵气交过来的,可到现在人都没有出现。” 这时候张文也不打算隐瞒了,要是丢了先天灵气他和李翁谁都活不了。 果然,他话音才落就见李翁脸色大变,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张文,你该死。为何现在才通知老夫,你可知这等要紧事,多耽搁一刻都会给你我带来杀身之祸。” “我也不想啊,可缉侦司还有几头恶犬没被你们寻出来杀掉,我若是出去寻你,又担心被盯上,只能留了暗记等你过来。” 张文苦着脸瘫坐地上,彻底慌了神,办砸了上面交代的事儿,他必死无疑,此时只能寄希望于李翁,看能不能找到赤心老祖,拿回那些灵气。 “该死,该死,你真是该死。”李翁越说越气,恨不能立马杀了眼前这个废物。 只是下一刻他突然醒悟,眯眼道:“你今日可曾听到城中谁家幼子出事,或是突然重病的传闻。” “好像没有,嘶,你是说……”张文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温室效应贡献了微薄力量,一瞬间手脚冰凉,脸色惨白。 “废物,都是废物,老夫怀疑那赤心老祖昨夜压根就没有去找那些孩子,不然这时候城里早就开始有幼子重病的传闻了,体弱一些的说不定都活不过今晚。” “死了,还是被抓了?”张文越发恐惧,那赤心老祖可是凝气圆满的修为,若是连他都出事了,那自己必不能活。 “老子怎么知道,这南梁郡的缉侦司密探,但凡没叛变的早被那位杀得杀不多了,如今只剩三条丧家之犬不知所踪,可就算那三人一路跟到渭南县也不可能杀得了赤心。” 李翁神色狰狞在心底补了一句:不管赤心是死是活,终究不会泄密,中了噬魂蛊,早晚都是死。 随后他死死盯着张文冷声道:“负责盯梢的那个贱人呢?” “不知道啊,那贱人不过是个蝼蚁,就算是死了,也要等上面的人拘魂才能知道事情经过。” “不行,这地方不能待了,咱们现在就出城,去跟那位汇合,然后把消息传回去,至于其他,等结果吧。”李翁目光闪动,抓起斗篷罩住全身。 张文早已没了主见,正因为成了修士才明白原来死亡并不可怕,这世上比死亡可怕的还有很多,比如办砸了上面交代的事儿。 此时一听李翁的话,立马爬起身来,打算出门,然而就在他刚踏出一步的时候,一股专心疼痛传来。 张文不敢置信的缓缓低头,胸口处不知何时透出一把血红匕首,匕首如同活物,仿佛会呼吸一般,每跳动一次就吞掉他体内近十分之一的真元。 “噗嗤,噗嗤。噗嗤”张文只觉得全身无力软倒在地。 “别怪我,赤心出事了,你是唯一负责跟他接头的人,不杀你,我不放心。” 听着李翁不带丝毫情感的话语,张文艰难开口:“杀了我,你也活……” “老夫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李翁从张文尸体上缓缓拔出匕首,就待出门。 “精彩,真是精彩。”院墙上两个人影缓缓飘落院中,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易云目光炙热。 第二十四章 公~子~ “没想到还能在渭南县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狗咬狗,倒是给我省了不少力气。” 易云一边盯着全身笼罩在斗篷下的李翁,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我是来找他的,能不能请你退后几步,让我确认一下他死了没有?” “你觉得老夫像傻子?”李翁眼神阴冷,他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是修士术法诡异多变,防一手总是没错的。 如此想着,李翁紧了紧手中匕首,匕首通体暗红,两侧刃口处有鱼鳞纹,唤做鱼鳞匕。 只要刺中修士就能扎根在对方血肉之中,直到吸干对方真元为止。 而且这匕首还有个特点每杀死一个修士威势就能强上一分,自从多年前机缘巧合下得到这件宝物,死在他手上的修士已经有一手之数。 也正是凭借着这一点,让李翁哪怕面对凝气期圆满境界的修士也有一战之力,这也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逃跑的原因。 “这就难办了啊,老子任务都接了啊。”易云有些郁闷,他本想先忽悠对方后退,让他先把摸尸经验拿到手再说,结果这个老头不上道啊。 喂,系统爸爸,能不能先暂停任务。回应他的只是冰冷的系统版面上用鲜红色显示的倒计时,正在缓慢减少着。 “行吧,我也不问你是谁,反正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你这老头定不是什么好鸟。” 姚老头有句话易云算是听进去了,这个案子的背后不是他能够探究的,所以他现在只想着如何尽力完成姚老头交代的任务,然后等着被夸奖就行了。 就见易云面容一整,身后的丁宁自觉堵住门口,这就是准备关门打狗了。 李翁眼神越发阴沉,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笑容,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突然前掠,手中鱼鳞匕划破空气带起“呜呜”风声。 匕首还未刺到就有恐怖魔音袭来,好似无数冤魂嘶吼,让听到的人心神混乱。 易云眉头紧皱,在第一时间就运转真元隔绝魔音,同时身形后掠,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凝聚出一把小巧解剖刀。 “咻” 解剖刀带着破风声被易云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甩了出去,李翁不得不防,匕首闪电下划,在接触到解剖刀的一瞬间,鱼鳞匕像是活过来一般,刃口处的鱼鳞快速张合,竟然把解剖刀吸收了。 易云见状神情微变,这匕会吸。 “哈哈哈哈,老夫这鱼鳞匕能够吸收修士真元,小子你有多少,它就能吸多少,直到吸干你为止。”李翁面露得意,继续以鱼鳞匕攻击。 易云暗道一声好变态,真元在手中凝而不发,踏云步运转到了极致,身体化作满天残影,让人根本无法分清真实与虚幻。 他的优势在于修为高出对方一个小境界,所以只要发挥修为上的优势胜算就会加大。 而李翁则是依仗手中宝物与之对抗,一开始他还担心对方会选择二打一,如果那样的话他就只能选择且战且逃了,结果不知是对方太过自行还是如何,竟然选择与他单打独斗,这越发让李翁信心倍增。 易于速度极快险之又险的避过鱼鳞匕的锋芒,瞬间出现在李翁左侧,抬手一划。手掌上覆盖着的真元薄如蝉翼,轻易就能撕裂空气。 李翁瞳孔骤缩,挥动鱼鳞匕档格,结果扑了个空,眼中哪里还有人影。 一瞬间他头皮发麻,知道对方身法太过特殊,比他快了不止一筹,想要抽身急退。 然而在他刚有这个念头的同时后心处针刺一般的感觉袭来,李翁想都不想硬生生逆转真元改后退为前掠,同时口中喷出大口殷红鲜血,这是逆转真元带来的损伤。 易云不打算给对方任何喘息机会,身形如影随形,幽灵一般贴着李翁的身子前掠,同时猫腰低头,躲过对方反手一刺。 “嗤” 一声轻响过来,一条手臂抛上半空,手中还握着一把暗红色匕首。 “啊” 鲜血喷溅,李翁惨嚎出声,竟然完全不顾掉落的宝物鱼鳞匕,整个人掠向院墙就要逃走。 老家伙倒也果断,易云脸上挂着冷笑,只见他伸手入袖抓住一盏小巧灯笼,灌注真元后往生灯笼眨眼变大。这是姚老头临走时教他的一个使用法门,便于携带。 往生灯笼刚一出现,惨白灯芯幽光大放,三尺之内变成瘆人的惨绿色,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而易云的身影也死死咬住李翁。 “刷” 被幽光扫中,李翁从半空摔落,在地面上哀嚎打滚。很快整个人就变得干瘪下去,身上冒出一阵黑烟,那是他的灵魂所化,来不及发出任何嘶吼就在幽光中消散。 之所以没有选择二打一,就是担心你一开始就选择逃跑啊。易云低语,可惜地上的尸体听不到他的解释。 这小院四通八达,他和丁宁只有两个人,这老家伙若是一开始就选择逃跑的话,易云还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把人留下来,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想要给对方一种自己莽撞的错觉。 战斗胜利了,易云随手丢掉往生灯笼,直接掠向第一具尸体,实在是因为摸尸时间快要结束他,他来不及收回灯笼。 “系统提示,摸尸任务完成,摸尸经验值+3000,摸尸技能点+30。” 紧接着又新的提示:“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易云立马接下第二个任务,咧着嘴再反回李翁的尸体旁,随手一摸。 “系统提示,摸尸任务完成,摸尸经验值+3000,摸尸技能点+30.” 发财了哟。易云不自觉的学着姚老头的腔调,在丁宁略显好奇的目光中眼神涣散。 看着系统版面上增加的经验值和摸尸技能点,易云差点没笑出猪叫声。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100 健康状况:强壮 脑容量:三级(600\/700) 摸尸技能:初级(240\/1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 凝气要术 摸尸经验值: “系统提示,是否加载筑基术。” 打开系统版面后,筑基术的加载提示又跳了出来。依然被易云选择了忽略。 原本姚老头逼迫他闭关后他的摸尸技能点是150点,摸尸经验值只剩下6400点。 昨天在城外赤心老祖送了他30点技能点和3000摸尸经验值。现在两个凝气期的修士又让他多了60点摸尸技能点和6000摸尸经验值。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比在春风楼打十个还要爽上那么一丢丢。 关闭系统版面后易云走过去缓缓捡起地上的匕首直接抛给丁宁:“送你啦,这匕首克制修士。” 一直堵在门口没帮上什么忙,丁宁先是错愕,然后惊喜,最后沉默。 “这是送你的,不准拒绝。” 看出丁宁的心思,易云加重语气一副不容拒绝的神态,其实他早已看清,丁宁就是姚老头送给他死士,是生是死全凭他一句话。 之所以被叫做死士,就是关键时刻可以为你去死的人。所以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装备丁宁就是装备自己。 而且易云也不喜欢匕首这类兵器,他喜欢的武器有点长,只是现在还没遇上。 “对了,还有这些银票你也收着,买菜总要有钱的嘛。”易云随手后塞了几张银票过去,这也是刚才他从两具尸体上摸来。 一手拿着鱼鳞匕,一手抓银票,丁宁眉眼完成小月牙,好像银票比鱼鳞匕还要重要,被她轻柔的放进峰峦之间。 “走吧,回家。” 易云捡起往生灯笼,轻柔的拍去上面的泥土,这种杀人利器自然要小心收好。 …… “公子,能不能等一下,奴想要……” 盯着地上那具唯一没有变成干尸的尸体,丁宁眼中露出一丝渴望,易云眼角一挑,你他娘的也有摸尸系统? 接着在易于不解的目光中,丁宁缓缓蹲下,撕开尸体的衣物,暴露出胸口位置。 紧接着被她白嫩小手握着的鱼鳞匕猛地划下,一颗鲜红的心脏暴露出来,匕首轻轻挑破心脏,几滴殷红的心头血诡异的漂浮出来,被她吸进口中。 一瞬间易云头皮发麻,姚老头你个老王八蛋,造的什么孽啊。 因为他发现在丁宁吸入修士心头血的瞬间,她的修为竟然在短时间内有了一丝增长。 “公子,可以走啦。” 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女子,易云神色复杂,伸出拇指替对方擦去嘴角一丝血迹。 小月牙,真好看。 “走吧。” 夜色下。 “丁宁” “奴在” “你吃那玩意儿,他腥吗?” “公~子~” 这一次的小月牙下面还有两朵红晕。 第二十五章 恶犬 渭南县城以西两百里处,三道身影在余晖中成品字形急速飞掠,身形略显狼狈,三人黑色锦袍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不少血迹,衣角处暗金纹绣的獬豸卷起褶皱,毫无气势。 “马上进城了,坚持住。” 为首男子看了左右一眼,沉声开口。 男子叫刘二,是缉侦司渭南县乙字牌。左右两人是他的两名手下,丙字牌夜枭,三弦。 “头儿,进了城咱们就能活?”夜枭目光阴冷,就连声音都带寒意。 不是他不相信这位顶头上司的话,而是这次闹出的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整个南梁郡境内的缉侦司密探死伤大半,剩下的那些竟然对昔日同僚拔刀相向。 夜枭从未见过这种场面,要不是他精于暗杀,无感明锐,及时发现势头不对的话,只怕他也难逃一死,最终一场血战过后仅有他们三人侥幸逃了出来。 缉侦司自成立到今日一千多年,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至少在夜枭的认知中不曾有过。 他甚至怀疑此时的渭南县城里已经有人准备好了圈套就等着他们三人往里钻呢。 “夜枭,你他妈闭嘴吧,渭南县可是咱们的地盘,要是在这里都活不了,那咱们就只能往京都跑了。”另一边身材魁梧的三弦莫名恼怒,被同僚暗算差点身死,让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满腔的杀意无处发泄。 “能不能活老子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不逃,咱们肯定会死。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老子怀疑参与这件事的甲字牌都不止一人。” 刘二阴沉着脸开口,想起五天前的血战他到此时都还心有余悸,要不是自己这边的甲字牌拼死抵抗的话,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自从逃出来后,刘二心头的担忧就一直不曾减少,明明自己五天前就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难道掌刑大人没有收到自己的消失,还是说自己三人已经被放弃了。刘二苦笑一声,想到那位长年笑眯着眼的老头子,觉得自己三人被放弃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不管如何,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五天前拟定的计划进行,逃回去说不定就能见到那位“和蔼可亲”的掌刑大人了。 所以刘二带着两个属下直奔渭南县城,既然当初对方选择用计引他们入套,而不是直接到渭南县截杀,那至少说明,渭南县暂时是安全的,只不过入城之后需要小心一些。 如此想着,刘二继续道:“夜枭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入城后你二人先隐藏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冒头。” “咱们躲了,那头儿你的?”三弦闷声询问。 “你们在暗处,老子在明处,若是掌刑大人收到信息自然会派人与我联系,到时候只要看来人的反应,你们再随机应变就行了。” 两人眼神微沉,轻轻点头,刘二所说的随机应变他们自然能够领会,说白了就是让他们躲在暗处观察。 若是来接头的人是表现出一丝异样的话,那就由他出手配合头儿杀人,夜枭则是在第一时间遁走,然后直奔京都缉侦司衙门,向李相说明一切。 这是他们三人在逃出来之后就商量好的对策之一,这样至少还能活下一人,同时又能把消息递出去。 只是三人不知道的是此时城外官道上也有一人正缓缓前行,背朝城池面朝西。 …… 天光渐暗。 丁宁家。 刚干完饭的易云正绕着院里的小槐树散步。 感叹着这两天的生活实在是太舒坦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不是自己强烈反对的话,莞式按摩早就提上日程了。 不行,糟粕必须丢掉,易云经过深刻的自我检讨后决以后不让丁宁帮自己暖床了,主要是折磨啊,夜里翻来覆去都是诱人幽香,整的小伙伴这两天怒气冲天。 正反省着呢,一身农家女子打扮的丁宁突兀出现在院中。 “公子。” 这丫头明明修为没我高,但是这鬼魅一般的身法倒是有几分姚老头的影子,就连自己都极难提前发现。 “有消息了?”易云目光闪动,自从他离开张文的宅子后就让丁宁时刻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按照易云的分析,突然失踪了两个修士,对方肯定会忍不住好奇去查探,所以他殚精竭力花了足足三分钟才制定了这个守株待兔计划,由他守着院里的小槐树,丁宁去张文宅子那边等着兔子。 脑力劳动真是辛苦啊,易云感叹。 “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就在刚才,张文的宅子里来了一只“兔子”,在院墙上看了一眼后就走了,奴跟了他一段距离,那人出城后一路往西,速度不快好似在等什么人。” “那人什么修为。”这是易云最关心的问题,要是修为太高的话,老子就只能请个病假了。 “与公子一般,凝气期圆满境界。”丁宁声音软糯。 果然,易云心中讶异,并不是他猜到了那人的修士,而是他惊讶于丁宁竟然能够跟踪一个高出她一个小境界的修士还不被对方发现难怪姚老头当初让我别小看他的手段。 “你说他往西去了?” 易云脸上神情阴晴不定,小册子上的情报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按照姚老头留下的情报,这次事件缉侦司还是有几个自己人活下来的,情报中显示了那几人被同僚设伏,然后逃出包围,正在赶往渭南县的途中。 但是如今姚老头人都走了,呸,是人都离开了。所以易云有些犹豫要不要代表姚老头去跟对方接头。因为他不能确定来的人是不是就一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毕竟姚老头在与不在,效果天差地别。 要是姚老头在的话哪里用得着自己操心,管你来的是红脸还是白脸,那老硬币只要看一眼就能知晓,到时候一波幽光照上去统统变成死人脸。 不过易云只是犹豫了几秒钟心里就有了决定,先不管那只兔子是不是要去截杀缉侦司存活下来的小可怜,但是自己是一定要宰了那只兔子的。 原因只有一个,所有南梁郡内牵扯到这件事情中的反派,都是他易云的考核业绩,不杀光这些人,死的就自己。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他只管杀,就对了。 “走,咱们出城。”易云眼含杀意。他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他只想让自己活下去,并且活得精彩一些。 第二十六章 丧家之犬不足为惧 出城之后易云与丁宁两人一前一后速度飙升,按照他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从张文宅子离开的那人,极有可能会是去截杀正在逃往渭南县城的缉侦司幸存者。 这伙人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为了炼制延寿丹而残杀幼子的问题了,易云觉得其中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跟凶险。 正在思考问题的易云突然感觉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两人身形瞬间隐入山林之中。 果然,在悄无声息的跃上一颗千年古树后,易云就看到远处有三道人影在快速往他们这个方向奔来,而被他和丁宁一直吊着的那人此时也停下脚步,一副悠闲模样,横在路中。 此时已经入夜,易云突破到凝气期圆满境界后目力又有增长,只要转运真元汇聚双目就能大致看清前方状况。 只是他奇怪的是丁宁为何也能看到,而且这丫头刚才还提前警觉提醒自己。可想而知姚老头是真的用心调教过这丫头的。 借助树冠的掩护易云和丁宁两人紧紧贴着,淡淡的女子幽香传来,让易云心情舒畅不少,而此时前方本来的三人也正好站定。 果然是缉侦司的人,易云从三人所穿服饰得出答案,这天下出了缉侦司没人敢这么穿,至于冒充,是会死人的。 “头儿,前面有人拦路。” “老子不瞎。” 刘二眼角微跳,眼神中又带着疑惑。通过夜莺的提醒,他猜到会有人埋伏,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 “你是何人,敢挡缉侦司的路。” 刘二脸色阴沉,这种时候任何突然出现的人都会被他当成敌人。 在心底他已经认定了拦路之人是来截杀自己三人的,所以没必要跟对方客气。 “唔,想做个明白鬼?也好,本尊叫段明,你们,可以去死了。”自称段明的拦路之人言语轻佻,嘴角带笑。 刘二眼角一跳,心已经凉了半截。 都不用刘二示意,夜枭在对方话音刚落就闪电般扑了出去,身形在半空犹如一头猛禽,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握着一抹寒芒。 “夜枭小心,他是凝气期圆满境界。” 刘二惊呼一声,在夜枭出手的同时,段明气势猛涨,真实修为也随之暴露了出来。同境之间只要气势外露,经验丰富的修士都能够根据气势判断出对方的修为。 至于修为高的一方自然能够轻易看穿修为低的人的境界。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有用特殊手段隐藏实力。 刘二的提醒丝毫没有影响夜枭的速度,反而让他的身形再快几分,手中寒芒直指段明心窍。 于此同时,三弦也已经突击到了那人侧面一丈之内,他身材本就魁梧,此时全力出手,在真元加持下犹如一头凶兽。 一拳轰出带着恐怖破风声,地上的碎石被他真元裹挟变成一颗颗高速弹射的恐怖利器,轻易能把一块钢板打成筛子。 “哼,不过是凝气中期,也敢主动送死。” 面对两人夹击,段明眼神戏谑,闪电般抬脚重重跺在地面,整条山道传来晃动,而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一掌拍在三弦拳头上。 看似无力的轻轻一掌,却带着毁灭般的力量。 一连串的骨骼碎裂声传来,三弦脸色一白,闷哼一声,粗壮的手臂无力垂下,前冲的身形也就此止步。 这时候夜枭手中寒芒恰好来到眼前,“你也是个废物。”段明放弃继续攻击三弦,左手一指点出洞穿夜枭左肩,同时藏在袖中的右手猛的一拂,狂暴真元扑面而来。 夜枭惨嚎着翻滚出去,还在半空中整个人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碰”的一声轻响正好落在对方身后两丈处。 我艹,用得着这么拼命吗?躲在树冠上的易云双目瞪圆。在他看来,那两名缉侦司密探都是凝气中期修为,两人配合完全可以徐徐图之。 虽然最后的结果可能还是输,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但最少有机会在临时之前咬下对方一块肉。 这种打法要么是无脑,要么就是他娘的纯演技派了,他不相信这三人会这么无脑,要不然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时身旁的丁宁轻轻指了指自己心脏位置,又指了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夜枭。 易云心道果然好大,呸,是好演技。丁宁的意思他明白,原本应该洞穿心脏的一指被夜枭躲过了,接着用肩膀刻意承受对方一指,然后又拼死吃了人家一个大逼兜,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但是这三人就真的这么演了,那只能说明这三人从一开始就奔着要拼死对方去的。 好狠。缉侦司的狠再次给易云留下了深刻映象。 丁宁微笑,再次指了指自己,似乎在说这种伤痛她也能忍受的。易云又开始在心里狂骂姚老头不是人。 “给老子死。” 刘二目眦欲裂,瞅准时机,一步跨出数丈,一掌拍出,逼得段明不得不硬抗。 “碰” 恐怖的真元撞击中,刘二瞬间重伤,吐血倒飞,他与对方差了一个小境界,这种硬碰硬的打法肯定吃亏,只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因为段明被他全力一掌震退两丈。 肉戏来了。吃瓜群众易云目光一亮,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夜枭。 果然,原本奄奄一息的夜枭整个人瞬间弹起,带着满身血腥,手中寒芒自下而上猛的一划。 “撕拉” 布料破碎声传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夜枭瞳孔骤缩只觉得全身骨肉都要碎裂一般,整个被一脚踢飞。 “嘿,你们觉得我看着像傻子吗?”段明满脸嘲讽,原来他早就看穿一切,被刘二震退也不过是为了戏耍几人而已。 不过刚才一瞬间他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怕那早有准备,还是差点被开膛破肚。 “不过是三条丧家之犬,不对,该死。”一瞬间段明脸色剧变,真元鼓荡护住全身。 因为他漏了一人。 此时三弦拖着一条断臂已经潜到他身侧。 “去死” 三弦剩余的一条手臂肌肉凸起,一拳捣在段明后心。 他不过是被废了一条手臂,对于修士来说战力折损不大,他与刘二,夜枭配合多年,心中早已有了默契。 夜枭动手的瞬间他就已经心领神会,自己受轻伤,夜枭用重伤为代价麻痹对方,刘二负责拼死把对方迫入圈套。 若是能成自然就好,若是被识破,那么夜枭濒死又能再一次麻痹敌人,而他三弦就是最后的杀招。 所以他得手了,然而也仅仅是得手而已,三弦心内悲凉,看着仅仅只是吐血受伤的敌人,他心有不甘。 他费尽心机成为修士,又成为了高人一等的缉侦司密探,多年出生入死没想到最后会倒在自己人的阴谋之中。 那边早已重伤倒地的刘二眼眶炸裂,艰难坐起身,“最后还是要死吗?”刘二死死盯着缓缓走近的敌人。 此时的段明脸色异常狰狞,三条丧家之犬竟然伤了自己,这是耻辱,所以他怒极。 “你们都得死……” 第二十七章 多吸点 段明缓缓走回三弦身前,他要一个一个虐死这三只缉侦司的恶犬,第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胆敢伤到自己的家伙。 “你先死,他们,随后就来。” 段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面对高出自己两个小境界的修士,三弦完全无力反抗,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手掌印在自己胸口。 骨骼断裂的声音像炸豆子一般传出,诡异的是他整个人还停留在原地,被对方掌中吐出的真元牢牢吸住。 “本尊可舍不得让你这么快就死。”段明眼中残忍越发浓郁,他没打算一击毙命,要慢慢折磨对方。 “逃啊” 刘二双目流血,大声嘶吼,他看的方向正是夜枭所躺的地方,他知道夜枭的潜力,应该还可以逃走的。 就见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只是颤了颤,慢悠悠坐起身吐出大口血水,露出一口混合着鲜血的白牙笑道:“不逃了,头儿。” 这一刻的夜枭竟带着几分洒脱,抛弃了以往的冰冷,笑的越发灿烂,“三弦,多撑几下,死也要让这个王八蛋累一点。哈” 早已说不出话的三弦口中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像是在骂人,又像是在交代遗言。 “很好,兄弟情深吗?那就好好享受吧。”段明发出一阵狂妄笑声,掌中真元猛的一收,再要吐出,突然一股生死危机从他心底升起,全身冰凉好似被毒蛇缓缓爬过脊背。 段明知道有修士躲在暗处锁定了自己,掌中真元吐出的瞬间,他本人必然会受到对方的疯狂攻击,虽然不一定会死,但是他不敢赌。 段明脸上惊怒交加,第一反映就是南梁郡内还有没被清除的缉侦司幸存者。 然而这与他收到的情报不符,原本他是要去寻找突然失联的李翁和张文的,可是临时接到传信,让他出城截杀三名逃往渭南县的缉侦司幸存者,所以他在张文院中看到尸体后第一时间选择离城。 可以说他出城带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完成截杀任务,第二则是本能在驱使着他尽快离城。 当他在那座宅子中见到张文尸体的瞬间,心湖中就有一种感觉,自己如果留下很可能就会死。至于另外一具干尸他当时没认出来,事后通过回忆从衣着上猜测那人是李翁。 “是了,张文和李翁的死。”此时段明猜测那个躲在暗处锁定自己的修士,很可能就是杀死张文和李翁的人。 段明狞笑着收回手掌,缓缓转身,在他收回手掌的同时,三弦也软倒在地。 只是转身后段明瞳孔骤缩,之前在他的感知中身后只有一人,然而此时眼前看到的却是两人。 他敢肯定自己的感知没有出错,刚才锁定自己的人就是那个气质出尘的俊逸男子。 然而那个村姑一般的女子,为何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好像只要自己闭上眼,那女子就会消失一般。 这怎么可能,段明骇然。 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半分情绪,盯着两人冷冷说道:“没猜错的话,就是你们杀了张文和李翁吧?” “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本尊的?哦,应该是本尊从张文宅子离开的时候吧?” 易云翻个白眼,一手指着段明,扭头看向一旁的丁宁道:“这人有病吧,自问自答,是为了显得自己很聪明吗?” 丁宁轻笑,“公子说是,那就是了。” 下一秒易云脸色阴沉盯着段明道:“故意留着尸体没处理,就是想要看看后来的野狗受惊后会往哪跑,你倒好,还有胆子半道上杀人。” “黄口小儿,你找死。”段明眼神阴沉,通过对方刚才释放的气机他能够轻易判断出,眼前这个外表俊逸的男子跟自己一样都是凝气期圆满境,一定要拼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 麻烦的是那个诡异的村姑,明明看着修为不高,却又让自己有些忌惮,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段明才没在第一时间出手,而是选择用自问自答的方式来拖延时间,目的是尽快恢复自己刚才所受的伤。 虽然只是轻伤,但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这是他能够在残酷的修行界活到今天的所积累的宝贵经验。 可惜他今天面对的,是一个比他更加谨慎无数倍的人,所以易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能杀?”易云扭头看向丁宁,他也想试试这个被姚老头精心调教出来的死士的深浅。 “奴试试” 软糯声音还未入耳,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段明神情剧变,巨大的生死危机从心底升起,恐惧驱使着他逃走,完全没有应战的想法,不是说那女子的修为有多恐怖。 而是他完全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身影,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这些想法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段明刚要逃离,胸口处却传来一抹凉意,随之而来的才是钻心的剧痛。 一把暗红色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刺入他的心窍,匕首入肉瞬间活了过来,鱼鳞急速开阖着吸吮真元,段明能感受到体内的真元正在飞速流失。 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就被吸走三分之一的真元。 “这是,李翁的……鱼鳞匕” 段明艰难开口,瞳孔开始涣散,耳边有女子娇柔的咳嗽声,口鼻中嗅到浓郁腥味道。 “公子,杀了。” 丁宁眉眼弯成月牙,眼耳口鼻都有鲜血不停冒出。 嗯,我收到短信了。 易云立即快走几步,看着那张满是血污的俏脸自责道:“以后,量力而行。” “公子不必自责,奴所修的功法就是伤人伤己。”此时丁宁满脸血污,却又异常温柔。 姚老头啊姚老头你他娘的真是个王八蛋啊。 易云不着痕迹的摸了一把段明的尸体,听着耳中传来的提示音露出满意笑容。 “吸吧,吸吧,多吸点。”看着丁宁渴望的眼神,易云连声催促,有这么强的死士,他开心都来不及。 就见丁宁先是羞涩,下一秒面带杀意,闪电般抽出插在段明心窍处的鱼鳞匕,连带着扯出一连串的心头血。 “嘶” 在刘二等幸存者惊恐的目光中,丁宁轻轻一吸,丝线般漂浮着的心头血被她尽数吸入口中。 随即就见丁宁整个人猛地绷得笔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享受,而她七窍中涌出的鲜血也在飞快的减少。 同时,在易云的感知中,丁宁的气势在快速的攀升着,隐隐有了要突破的预兆。 凝气期圆满境的心头血再加上她之前的积累,让她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相信只要再吸几个就能突破到圆满境界。 于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刘二等人。 …… 之前还被这对突然出现的男女搞得有些懵的刘二,此时见到对方看来,顿时手脚冰凉,全身汗毛倒竖,要不是重伤在身他绝对会第一时间逃走。 “行啦,不差他们三个,往后还多着呢。”关键时候还是易云出声,这次缉侦司牵扯进去的人可不是一两个,心头血肯定管够。 说着,易云就要伸手擦去女子脸上的血污。 “公子,脏。” 丁宁有些胆怯想要躲开,又不敢躲。 “不脏,好看。”易云笑容灿烂。 刘二几人面带惊恐:这是怎样的两个变态啊。 第二十八章 人生如戏 易云擦拭的动作十分轻柔,神情专注且认真,直到那张俏脸再没有一丝血污才停下。 “哈,我就说好看的。” 回应他的是恬静的笑容,以及藏在目光深处的一抹真实的温柔。 “你们三个龙套怎么说,没死就吱个声。” 易云转身神色平静扫视地上三个家伙,直到耳边传来三声有些刻意的呻吟后才满意的点点头道:“真是人生如戏啊,都过来吧,咱们先聊聊。嗯?” 见没人动,易云目光一冷看向刘二,他知道刘二是三人中的头儿,三人挂在腰间的令牌表明了他们的级别。 见那个变态冷眼看来,刘二心头一惊,分别给三弦和夜枭使个眼神。能活,谁又愿意死呢。 他刚才离这对男女最近,清晰的看到两人每一个动作和脸上的神情变化。 一个吸人心头血还很享受,一个明明没必要却非要伸手去摸一把尸体,摸完后竟然还有一丝兴奋在脸上闪过。 虽然很快就被隐藏,但刘二敢发誓他没看错,那个王八蛋是真的在摸完尸体后兴奋了。 一瞬间,刘二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加入缉侦司这些年,他见过不少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己手上也沾染无数血腥。 他能接受折磨,甚至死亡。 可不管如何,他从未见过有人靠吸食别人的心头血来增加修为的,这简直比邪修还要邪恶无数倍。 原本大家都是同类,可如今自己突然变成了食物,这让他如何不慌。 看着两个丙字牌慢悠悠爬过来,易云也懒得戳穿他们,直接掏出姚老头送给他的甲字牌晃了晃,“说说吧,什么情况。” “你是甲字牌?可你怎么……” 刘二低呼一声,眼中惊疑不定。缉侦司甲字牌从未有过凝气期修士担任的先例,全都是筑基期修为,这是常识。 “怎么,老子没筑基期修为就不能是甲字牌了?” 易云好似看穿了刘二的想法,呲笑一声道:“谁告诉你们必须筑基期修为才能是甲字牌的?缉侦司有这个规定吗?嗯?” “这个,好像真没有。” 刘二略一思索后如实回答,缉侦司没有律令规定甲字牌必须筑基修士才能担任,只不过长久以来从未有过眼前这种情况,所以慢慢的大家就都觉得必须筑基修士才能担任甲字牌。 至于三弦和夜枭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别看两个家伙现在一副马上要断气的样子,神经都紧绷着呢,明显还剩一击之力。 “可你如何证明你是真的。” 刘二还是不放心,不是他不怕死非要质疑对方,而是对方既然表示出要谈话的意愿,那就说明自己三人暂时是死不了的。 而他这样问也算是一个种试探,如果对方愿意解释或者拿得出证据那就最好,自己人嘛什么都好说。 若是对方直接翻脸动手,那无非就是一死了之,毕竟自己三人一刻钟之前就该死了。 准确来说眼前这两位还是自己三人的救命恩人,大概率不会才救人又杀人吧,刘二忐忑的想着。 “要证明是吧。” 易云怪笑一声,只见他不慌不忙伸手入袖,随即从袖中掏出一盏小巧灯笼,灯笼眨眼间变成正常大小,惨白的灯芯上散发着瘆人幽光。 “往生灯” 在看到往生灯笼的一瞬间,刘二瞳孔骤缩,面露惊恐,一直装死的三弦和夜枭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见两人神情剧变,几乎是本能地挣扎着跪坐在地上,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姚老头积威太重,缉侦司无人不怕,那种恐惧早已经深入骨髓,哪怕此时他本人不在,一样能够仅凭一盏灯笼震慑全场。 手提往生灯笼,易云笑容越发瘆人,“来来来,你们谁来这幽光下照一照,看看老子这个证明够不够?你来,还是你?” 说话间灯笼晃动,三尺幽光眼看就要照到自己,刘二惊恐的手脚并用连连后退,三弦和夜枭也不比他好多少,一边吐血一边后退,退开后还不忘继续跪好。 这特么已经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了,神魂俱灭的痛苦他们的确没感受过,但是这些年死在往生灯笼下的修士和自己人还少吗?哪一次看姚老头行刑不是心惊胆战,再你铁打的汉子,幽光一照都恨不得立马就死。 “这个证明够不够?”易云不在捉弄三人,吹灭幽光就这么随意把灯笼提在手上。 “缉侦司乙字牌刘二,丙字牌三弦,丙字牌夜枭,拜见大人。” 三人异口同声拜见易云,没人再敢提要证明的事,姚老头的灯笼就是最好的证明,比你站在京都缉侦司衙门口说你是自己人还管用一万倍。 他们甚至都没想过这灯笼是不是对方从姚老头那里抢来的,因为这种想法本身就可笑,谁能从姚老头手上抢走这件宝物,至少他刘二没听说过。 而且退一万步说,真要是有能力从姚老头手上抢到往生灯笼,还用得着跟自己三个小喽啰废话?有什么要聊的直接拘了魂慢慢聊不行,犯得着陪着他们演半天戏? 至于灯笼真假的问题就更好分辨了,那幽光离着几米远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神魂震荡,根本不可能做得了假。 看着齐刷刷跪着的三人,易云满意点头,“也别叫我大人了,大不大的你们也不知道,我叫易云,她是丁宁。” “是,易大人。” 嘿,这脑子,难怪一把年纪了还是乙字牌。 “能走吗?咱们先回城再说。”易云打算换个地方再问话,既然人都救下了,再丢着不管也说不过去。而且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情报和帮手。 “回大人,我们能走。” 耽误了这么久,三人多少也恢复了一些气力,虽然伤势依旧很重,但是正常的行走勉强能够做到,就是看着惨兮兮的。特别是那个夜枭,身上就没一块好皮,跟个血人似的,光看着都疼。 三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脸上的恐惧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随后易云给丁宁使个眼色,只见她缓缓走到段明的尸体旁,从怀中掏出一瓶白色药粉,倒了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在尸体上,顿时白雾升腾,尸体“嗤嗤”作响,迅速化作一滩血水,连同衣服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随后玉手一挥,卷来大片尘土,直接把现场掩盖掉,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走吧,咱们先回城。” 第二十九章 班底 来的时候风驰电掣,回去的时候易云就麻爪了,带着三个病号,只能慢慢走回去。 说来说去还是修为不够的问题,要是修为够,不说其他,只要到了野叟那个境界就能轻松带着三人飞回渭南县,可现在他还是凝气期根本做不到。 总不能为了带几个人就立马升级成筑基期吧,先不说吓不吓人的问题,主要是他怕暴露系统的秘密被人抓去切片研究。 之前他为了杀张朝,选择连续突破就已经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了,但为了保命不得不那样做,事后被姬牧和姚老头误会他是修行天才,就让易云心有余悸,毕竟凝气期嘛,刚踏入修士行列,突破的快一些也勉强能接受。 可筑基就不同了,这是一个大的境界,与凝气期天差地别,修行难度自然就不用多说。才刚凝气期圆满没几天就筑基了,天才也没这么夸张吧。 所以易云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个契机,同时还要一些时间,至少要在姚老头这种猛人能接受的范围内突破,这样才安全。 一路上无聊,易云正好打开系统版面盘点一下收获,刚才摸了段明的尸,跳出的语音提示只有摸尸技能点和摸尸经验值的奖励。 真是个穷鬼,马德,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功法玉简也没有,易云心里吐槽,眼中看着自己的系统版面。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100 健康状况:强壮 脑容量:三级(600\/700) 摸尸技能:初级(270\/1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 凝气要术 摸尸经验值: 系统显示的是最近一次奖励增加后的数据,段明的尸体为他带来了30点的摸尸技能点,和3000摸尸经验值。 易云美滋滋看着眼前一连串虚幻数字,就连脚下的路都不觉得漫长了。 几十里路花了整整一天时间,三人才回到渭南县,哪怕易云已经成为了修士也觉得累的慌。 其实生理上感觉不大,主要是心累,带着三个病恹恹的拖油瓶,他和丁宁两人走前面,后面三个家伙咬牙跟着,硬是给他们撑到了城里。 “你们三个,老实待着别乱跑。” 刚一进小院,易云随口交代一句,就直接回屋睡觉了,至于那三个家伙等睡饱再说,他现在只是凝气期,并不是真神仙,也需要吃饭休息的。 一觉睡到天擦黑,易云闻着饭菜香味走出房门,勤快的丁宁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吃食,虽说都是家常菜,但易云就喜欢这种感觉,无他,温馨而已,有家的感觉。 “我睡了多久。” 闷头干饭的间隙易云随口问道。 “一整天了呢,公子。” “那这三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易云用手中筷子指了指院子里三口大土缸。 此时刘二几人正泡在缸里,两个成年人环抱的大缸,齐腰高,正常人蹲里面只能露个头。 三弦除外,这家伙大半个肩膀都露外面,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刺鼻的药味传来,让易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是奴在帮他们疗伤,用的是药浴。” 丁宁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软糯,听着舒服极了。 “是啊是啊,易大人,丁姑娘帮我疗伤,效果很好的。” 这时候刘二带着满脸喜色插话了,一开始丁宁说帮他们三人疗伤的时候,他还不信,心说你个小丫头懂个洋芋。 结果药缸准备好后,三人硬着头皮跳进去,那种酥酥麻麻的的感觉顿时让刘二目光发亮。效果好不好只有亲自体会过才知道,才泡了几分钟他们就能明显感觉到伤势开始缓缓恢复着。 而且最神奇的是,丁宁能够根据他们三人不同的伤势配置不同的伤药,三弦的骨骼在缓缓愈合着,夜枭的皮肉和内伤在恢复,现在他的皮肤已经开始结痂脱皮,长出了新的皮肤。 易云通过观察发现,受内伤最重的刘二通过一天的药浴,此时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不用问都知道伤势已经好了八九成了。 不用说,这一定也是姚老头教的了,易云面色一整看着丁宁认真道:“这些药材,一定很贵吧。” 在说到贵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就见丁宁先是一愣,随即眉眼弯弯笑道:“公子说的是,这些药材可贵了。” 这就好办了,就听易云“啪”一声放下筷子,死死盯着缸里的三个扑街长叹一声道:“柴米油盐都要钱,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被易云盯着的三人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钱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其中刘二作为三人的上司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道:“易大人,属下几人的钱财都给丁姑娘了,真没隐藏半点。” 然而刘二没注意的是,此时他是光着的,这一下子站起来可就不雅了。 丁宁首先惊呼一声撇过头去,随即易云才撇撇嘴道:“小……刘,你蹲下。” 随后易云给了丁宁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小声询问道:“有多少。” “足足五十两呢,公子。”丁宁开心回答。 “啥?才五十两?”易云眉头差点挑飞,脸色阴沉,咬着腮帮子盯着三人一言不发,大有要出手摸尸的架势。 你们特码的敢演老子,五十两,打发叫花子呢? 反应过来的三人面露苦涩,其实他们也知道五十两没多少钱,换成缸里的灵药,怕是一成都不够,可问题是这南梁郡太穷了啊。 再加上三人也不擅长捞钱,每月俸禄才发下来就拿去救济那些买不起厚实衣服的可怜女子了,能剩余五十两算不错了。 “马德,死了的穷,活着的也不富,感情老子救你们回来,自己还得往里搭钱?”易云一看三人脸色就明白了,骂骂咧咧起身离开。 他还得仔细研究一下姚老头留下来的册子,尽可能的把里面的情报利用起来,毕竟这事儿关乎到他的身家性命,马虎不得。 一个时辰后,泡好药浴的三人穿好衣服,畏畏缩缩来到易云跟前。 “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刘二首先开口,终于遇到掌刑大人派来的人了,他急切想要汇报他们三人的遭遇,之前易云在睡觉,丁宁守着门不准打扰,大有谁上前谁死的意思。 所以他不得不忍着,后来易云醒了,他们又在泡药浴,由于场合不对也只能忍了。此时伤势好得七七八八,所以第一时间赶过来禀报。 “说罢,这次参与叛变的缉侦司密探还剩多少。”易云眼中带煞,杀气腾腾。 第三十章 江湖险恶 一听这话刘二几人心里就有谱了,看来掌刑大人已经掌握了详细情报,不然易大人也不会如此问。 此时丁宁也刚好来到了门口,依门而立,也不进来,一双好看的杏眼静静看着屋内四人。 就听刘二沉声道:“大人,如今整个南梁郡的缉侦司怕是已经全部叛变了。” …… 啥? 原本还四平八稳端坐着的易云听到这话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干净分行李散伙算求,退会的事儿等哪天有缘遇到姚老头再说。 马德,姚老头这老王八竟然留给自己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易云脸色阴沉,有心骂娘又不好发作,只得偷偷咽口吐沫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再冷静,至少不能让刘二看出自己心虚,不然气势都给败光了接下来怎么演。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缉侦司有多很,易云深有体会,姚老头给他的命令就一个字:杀 可是要如何杀,易云暂时还没想好,现在敌我双方实力不明,必须先稳定内部再谈其他。 “你先告诉我对方有多少人,我要具体的数字。” 其实刚才刘二是存了点心思的,他有意在一开始就把最严重的形式说出来,就是想看看易云的反应。所以他在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易云。 若是易云表现出半点惊慌的情绪,刘二必然要带着两个手下逃回京都去求援。 不过还好,易大人看起来似乎早有准备,脸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刘二定了定神说道:“回大人,乙字牌以下的具体数字属下不太清楚,不过属下怀疑南梁郡内的两个甲字牌以及八名乙字牌都参与了此事。” “两个?” 易云眉头一拧,姚老头留给他的册子上,南梁郡内是有三个甲字牌的,如今刘二说两个,意思还有一个没叛变,还是说刘二有意隐瞒。 听到易云的话后,刘二眼带悲愤道:“大人,我等此次之所以能够逃回来,全凭甲字牌离心大人拼死抵抗,才为我等创造了逃跑的时机。只是那离心大人此时怕是已经……” …… 离心是南梁郡三个甲字牌之一,这点在册子上有记录,姚老头对此人的评价是“狡诈如狐。” 只是易云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以为能多个盟友了,你特么就告诉我那人怕是已经挂了。 易云目光微动,“详细说说你们这次的经历。” 回忆起之前的遭遇,刘二脸上神情越发悲愤,夜枭和三弦两人也显得杀气腾腾。 就听刘二道:“半月前我等接到其他同僚密报,说是有邪修赤心老祖在南梁郡内流窜作案,此人专门吸取幼儿先天灵气,造下杀孽近百起。极有可能已经逃往渭南县,让我等仔细寻擦,拘捕此人。” 半月前? 易云不动声色,默默记下这个时间,姚老头告诉他的是赤心老祖作案三月,而刘二为何半月前才收到消息,那到底是姚老头的情报出错了,还是刘二在说谎? 只听刘二继续道:“渭南县是我们三人的老巢,经营多年,若是那赤心老祖来了渭南县,必然逃不过我等的耳目。可一连几日都没有发现赤心老祖的踪迹,随后我便带着三弦和夜枭去往临县调查。” 等你们走了,人家就准备进城了。易云心底冷笑,想必那张文定是早早就入城监视着刘二几人的动静了。 缉侦司一个乙字牌负责监察三县,手下除了两到三名丙字牌外,还有多名丁字牌收集情报然后汇总过来。但是情报的传递有时候会有一定延迟。 刘二查案心切,在渭南县没有发现赤心老祖的行踪后选择去其他县查探也属正常。 “唔,你继续说。” “属下三人到了临县后恰好遇上了离心大人,结果……” “等一下,你说你们再临县恰好遇到了甲字牌离心?” “是的大人。”刘二有些摸不准易云为何要突然打断自己,不过还是及时做出了回答。 “那我问你,甲字牌离心平时就呆在临县吗?” 刘二再次愣住,嘴上答道:“自然不是的,留守郡城的甲字牌平时很少出城,就算到地方执行任务,也会提前通知附近辖区内的乙字牌配合……” 说道此处刘二突然一顿,两次愣神让他心头多了一些其他的想法,易云为何盯着这个无关紧要的偶遇询问?直到此时他才突然间反应过来。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着……可当时我们逃走的时候离大人他已经重伤垂死了啊,而且若是没有离大人,属下三人早已死在三柳县了。” 要不怎么说这缉侦司不收废物呢,在易云看来这刘二已经是够废的,可经过自己联系两次打岔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唔,你继续说。”易云神色晦暗轻轻摩挲着姚老头留下的小册子。 “遇到离心大人后,离大人告诉我们说五百里外的三柳县有筑基修士现身,并且杀了缉侦司了一名乙字牌,让我等跟他去拿人。” “同僚遇害,在缉侦司是第一等大事,所以属下三人就跟着离大人赶往三柳县。” 应易云的要求,刘二详细回忆了接下来的事情,几人赶到三柳县,经过一番查探后终于在一处荒郊寻到了那名筑基修士,吊楣鹤发,双臂过膝。一声修为十分恐怖,与筑基初期修为的离心打得不可开交。 他则是带着三弦和夜枭从旁协助伺机偷袭,可事情接下来又有变化,甲字牌柳河突然出现,出手就是杀招直奔离心和自己三人。 “大人,离心大人因为遭到柳河偷袭后受了重伤,所以拼死为我等创造机会逃离三柳县。” 刘二之前受到易云的影响,虽然对离心有所怀疑,可说道最后难免有有些糊涂,若是离心有问题,那又何必救他们几人。 当时柳河刚一出现就疯了一般直扑离心和自己三人,出手狠毒不留余地明显是奔着杀人来的。 若不是当时夜枭见机快,及时提醒了自己和三弦,同时离心又硬抗了吊楣修士一击从旁解围的话,他早就死了。 一时间刘二糊涂了,满脸疑惑不解同时还带着些许恼怒盯着易云,希望这位代表掌刑大人的甲字牌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易云没打算跟刘二废话,而是面带微笑扭头看向门口。 “有结果了吗?”易云问的突兀,可听的人似乎早有准备。 “回公子的话,有结果了。” 软糯声音传来,那里原本笑容恬静的丁宁此时满身杀意,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把暗红匕首。 一瞬间刘二神情剧变,眼中有痛苦,不解,后悔等等情绪闪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可他知道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死了。 丁宁的杀意如有实质,根本做不得半点伪装,生死边缘行走多年,刘二自行不会判断错误。 逃?逃不掉的。 这易云是凝气期圆满修为,至于门口那位,发起狠来更是能够直接越过一个小境界秒杀修士,他们三人此时就是待宰羔羊,只能等死。 第三十一章 又遇蛊毒 “说说吧,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顺着丁宁的目光,易云眼神冰冷盯着跪在自己身前一丈的夜枭。 刘二和三弦两人齐齐一震,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易云用不带丝毫情感的语气打断,“多说一字,你两同死。” “嘿,嘿嘿” 真如夜枭一般的笑声从夜枭口中传出,由于他低着头,别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他双肩在剧烈的颤抖着。 “你是怎么猜到的。嗯?易大人。” 夜枭噙着冷笑缓缓抬头与易云对视,他眼中带着深深的疑惑,“我自问没有露出半点马脚,就连城外截杀我们的段明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很好奇,易大人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一瞬间刘二双目含着怒火,扭头看来,夜枭此时的话无疑已经承认了他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 被手下背叛的刘二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跳,要不是有易云先前的警告,此时他跟三弦两人早已扑过来撕碎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了。 “这个先不急,现在我好奇的是你费尽心机跟刘二回到城中,还来不及传递消息就被揪出来了,会不会有些遗憾。” 易云看着缓缓盘膝坐在地上的夜枭,被识破之后也就没必要再跪着了,盘膝坐好只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出手反抗的打算。 听到易云的话,夜枭神色平静,人都要死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他刚才之所以直接承认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丁宁的杀意看似针对他们三人,其实只有夜枭自己清楚,那把鱼鳞匕想要杀的只是他一人而已,他不是没想过抵赖。 他太了解缉侦司的行事风格了,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没有选择抵赖,因为根本瞒不住的。 而此时他只想知道易云为何会怀疑他们,而门口那个女子又是如何确定自己就是叛徒的。 “遗憾倒也谈不上,只是为何易大人能够确定我混进来只是为了打探消息,而不是做其他事的呢?” 释怀以后夜枭表现得一切都无所谓,但是该有的好奇一样不少,他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如何猜到这一切的,难道这就是掌刑大人选择他的原因吗? “其实不难猜的。”易云挥挥手示意丁宁不用过来,只要守住门口就行。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易云深知像夜枭这样被缉侦司培养了多年的密探,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威胁和折磨对他已经没多大用了。 就算有用说不定也要耽误几天时间,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他打算用问答交易的方式来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让对方的一个疑惑得到解答,再提出一个自己的问题。 这算是一种交换,当然夜枭也可以选择不交换,但是易云同样有其他办法可以尝试。 “我之所以怀疑你们,并不是从你以为的时间开始怀疑的。而是你我还未见面之前我就开始怀疑了,甚至怀疑你们所有人。” “你耍我,难道你真能未卜先知不成?”夜枭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双拳紧握。 门口的丁宁身影晃了晃,刘二感觉有两道香风几乎同时刮过自己的后颈,心下骇然,那女人竟是来了又退走了,只因为易云微微皱了皱眉头。 易云呲笑一声,“真是个傻孩子,你可知你们口中的掌刑大人带我达到南梁郡后从未带我见过任何一个缉侦司密探,他怀疑你们所有人,所以我自然也怀疑你们所有人,这,很难理解吗?” 一时之间,夜枭呆住,是啊,他忘了那个长年笑眯着眼的掌刑大人。 复杂吗,一点都不复杂,因为要瞒过那个人,实在太难了,至少夜枭还未见过这样的人,曾经或许有过,想来都已经死了吧。 “所以回城后我给了你们一天的时间,让丁宁盯着你们,就是想要看看你们当中到底谁是鬼,或者三个都是鬼。不得不说你很厉害了,一整天都没有露出破绽。” “那刚才……” “刚才自然是你露出马脚了啊,”易云轻笑一声,别人只知道丁宁喜好吸食修士心头血,可同样的,丁宁也是最了解修士心窍的人。 她甚至能够仅凭心窍的细微波动判断出一个人的情绪,而夜枭在易云两次打断刘二,追问有关甲字牌离心的时候,心窍都有过极其细微的波动。 事实证明夜枭真的很聪明,易云随便一点,他就反应过来了,虽然猜不到具体的细节,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易大人,能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吗?”夜枭终于认命,入城后没能见到姚老头,让他有些欣喜,可他却没想到易云竟然也如此难缠。 “可以,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或者,我说你听就行。” 只听易云一字一句道:“甲字牌离心是叛徒,而柳河没有叛变。” 说罢,易云再次看向门外,然后他知道自己并未猜错。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其实我也是才想到没多久的。缉侦司叛徒在南梁郡境内构陷围杀同僚,却无一人敢进入渭南县,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姚老头带我来南梁郡第一站就是渭南县也只在渭南县,他就是在告诉我,这南梁郡内只有渭南县最安全。” “因为他常来这里,所以心里有鬼的密探就不敢来,刘二逃往渭南县也是想要见姚老头,离心苦心设计送你进城,同样是为了让你打探姚老头的行踪” “他离心狡诈多疑,他知道,他若是来了,那么此时等在这里的就不会是我,姚老头太了解离心这些甲字牌了,所以他可以放心的走。” 易云一连几句话说的夜袭冷汗连连,每一句都猜中了事实,离心怕,另外一个甲字牌也怕,至于那八名乙字牌更是怕的要死。 所以他们让自己来,自己不得不来,夜枭惨然一笑,轻声说了一句只有易云才能听到的话。 随后整个人精气神仿佛被抽干一般,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瞬间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汗珠的颜色有些奇怪,是粉红色的。 “公子快退。” 一开始易云只是觉得不对劲,直到耳中传来丁宁惊惧的嘶喊,以及系统清脆的提示音,他才瞬间暴退。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夜枭整个身子“吧嗒”一声跌落在地面上,就像一个用血水填充的人皮玩具一般。 “噗” 人皮落地,然后像气球一样破裂,剧毒迷雾升腾而起,见多识广的刘二和三弦早已退到门外。 “是水蛊” 刘二惊呼出声。 挥散房中毒雾后,夜枭刚才待过的地方只剩一滩血水缓缓渗入地面。 “说详细点。” 易云额头青筋乱跳,刚才他要是再慢一秒怕是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人,水蛊与噬魂蛊一样都是蛊毒,极难察觉。蛊毒发作后与正常人无异,可以说话,直到体内血肉骨骼全部化为血水后才会死亡,水蛊融化尸体时产生的烟雾同样带有剧毒。” 刘二心有余悸,脸色发白,显然对这水蛊也十分忌惮。 深深吸了一口气,易云语气冰冷的道:“知道这蛊毒是哪儿来的吗?” “一百年前有个小型门派,叫苗王宗,门中人人擅使蛊毒,千奇百怪,防不慎防,后被缉侦司连根拔起,缴获的秘典归档封存,任何人不得翻阅。” “放屁” 刘二话音才落就被易云粗暴打断,拔你大爷的拔,真要是连根拔起了,老子能在几天之内就遇到两次蛊毒?马德,连姚老头都无法提前发现的蛊毒,艹啊。 第三十二章 时间差 折腾了大半夜揪出叛徒夜枭,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渭南县上空升起道道炊烟,需要劳作的农户早早做了饭食,填饱肚子后准备下地干活。 “大人,现在怎么办?” 晨光中刘二双目通红,死死抿着嘴唇,他和夜枭出生入死多年,可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曾经视为手足的人竟然早已偷偷背叛,这让他如何不怒。 “凉拌” …… 易云目光阴沉,心里飞快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仅凭离心和另一个甲字牌根本不敢做出这种事儿,要说他们背后没人,鬼都不信,我现在能确定的是,他们背后那人必然在京都,要不然姚老头也不会急冲冲离开。 夜枭没有传递消息出去,段明又被丁宁杀了,时间一久离心然而会起疑,到时候肯定能够猜到刘二和三弦没死,并且已经入城。 如今想必渭南县各个出口都被离心的人盯死了,只要刘二敢离城,必死无疑。 只不过离心不知道的是,就算刘二去了京都也不会有救援赶来,因为他们这些叛徒是姚老头留给我的考验。 这是一个困局,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如今只要姚老头一天不在京都公开露面,离心等人就一天不敢踏入渭南县半步。 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早晚离心会反应过来,到时候自己将要面对的就是两个甲字牌八名乙字牌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筑基高手。 这种完全没有胜算的局面,说是一个死局都不为过。所以现在还需要一个帮手,只是现在无法确定那个家伙是死是活。 “丁宁。” “奴在。” 易云温和道:“姚老头以前来渭南县除了找你之外,他是如何给信得过的手下传递信息的?” 听着易云的问话,丁宁目光一亮,脸色的笑容越发温柔。 “回公子的话,掌刑大人会让望月楼的掌柜把酱牛肉从食单中去除。” 靠,难怪这神经病当日一到渭南县就去买酱牛肉,而且当日易云也留意到食单上是有这道菜的,所以如今哪怕是姚老头信得过的手下都无法确认他人在不在城中。 但不管如何离心一定不知道这个暗语,因为他从来就不是姚老头信任的人。 易云微微眯眼,“我若是不问,你是不是就不会说?或者说这也是姚老头对我的一个考验。嗯?” “奴不敢” 见易云神色不对,丁宁立即跪地磕头,额头转瞬血红。 “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易云怒喝,随即低声道:“本就是个苦命的人,何必再作贱自己。” 这一刻丁宁如遭雷击,娇躯微颤,起身后眼中带泪,“公子明见,掌刑大人离开前确实告知过奴,若是公子不问那就……就……” 这个老硬币。 “就不准你说,然后让我自己想办法折腾,大不了等老子死了,他再回来收拾残局,对吧。” 易云咬牙切齿,嘴里狂飙垃圾话,伸手入袖抓出往生灯笼就砸到院中。 一旁的刘二和三弦看得眼角狂跳,且不说易云敢砸姚老头的宝物这事儿,就他嘴里那些话,换别人来说早死八百回了。 易大人果然深受掌刑大人宠爱,要不然怎敢做出这种大不敬的事儿。此时刘二和三弦对视一眼,相互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公子息怒。”丁宁又要跪下,只是被耳边传来的冷哼声及时制止了。 “我没生气,以后不准你跪。听到没?” “嗯” 这一次的回答,简短,但是好温柔。 “你现在赶去望月楼,让掌柜把酱牛肉从食单上撤了,然后在暗中监视,看那人会不会来。” “奴遵命,只是公子要等的人可是那柳河?” “对,去吧,如果他没死的话。” 易云轻轻补上一句,好在丁宁的聪慧让他心情好了几分。 只是一转头看到杵在跟前的两个扑街,脸色微沉,“柳河必然是知道了离心叛变,又看到你们跟离心在一起,所以当时才会对你们下杀手。如今只要他没死在离心手上,定然会入城,到时候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们,懂吗?” “属下明白” 刘二和三弦躬身回答,易云此时在他二人心中已经被归为姚老头跟前红人,哪里敢有半点意见。 现在缉侦司密探中敢入城的人也只有柳河一人了,那我就赌姚老头信任人是柳河。 易云轻轻握拳。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门口望风去,我要闭关,丁宁回来后再叫我。” 指派刘二和三弦去守门,易云快走两步把丢出去灯笼捡起,仔细拍干净上面的灰尘才收回袖中。 这两个家伙目前也只能负责看大门了,要是让他两去守着柳河的话,估计还没等解释清楚就被柳河一手一个捏死了。 现在只希望那个老硬币别在京都瞎晃悠,多匀出一点时间来给自己。 与此同时,在远隔渭南县数万里之遥的京都,一幢鬼气森森的老旧宅院内,笑眯着眼的姚老头正颤巍巍站在一个半人高的瓦岗前仔细清洗着双手。 瓦岗里冰凉的雨水一片暗红,姚老头脚面前此时正横七竖八躺着五个被剥了皮的修士,其中有男有女。 骇人的是,这些修士竟然都还活着,五人血肉模糊的胸口处微微起伏着,看样子离死也不远了。 “造孽哟,灯笼也不在,剥了皮要咋个用嘛。” 一边擦拭着双手,姚老头随意挥手,地上五个血肉模糊的修士连同他们被剥下的人皮突然冒气阵阵火光。 这火光,只烧固定目标,而且温度极其恐怖,四周空气都在不停扭曲。 五个修士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尽数被烧成飞灰,一阵清风拂过,地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气消了没?烂赌鬼。” 一个平淡声音传来,一身老农打扮的老张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没消,没消。把你手上那个王八蛋也让老夫剥了皮再说。” 姚老头赌气似的盯着老张脚下躺着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人此时全身僵直,只有一双眼睛能够转动。 听到姚老头的话后,男子目光中带着惊恐,努力想要开口求救,然而只能发出些许呜咽。 “那不得行,这人是主人指名要的人,给你宰了,老子咋个交差嘛。”老张扭过身子,继续抽烟。 “姬牧那小子不是最讨厌这座城市的嘛,咋滴,打算回来了?” 姚老头眼睛一亮接着道:“回来好啊,这谭死水就等着他这根大棍子来搅一搅呢,嘿嘿嘿。” “说话注意点,老子脾气不好,还有,主人的事,关你屁事。” 老张把烟杆在鞋底使劲磕了磕,别在腰眼处,随手提起脚边的中年男子,一个百十斤的男子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人,老子要带走,你到底咋说?” 显然两人因为这人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了。 “还能咋个说嘛,总不能咱两打一架啊。” 姚老头皱着眉头,脸上的皱褶越发深刻了。 “你灯笼都没了,老子瞧不上欺负你。”老张转身,在烟雾中一步踏出,随即消失不见。 “咋说的?有本事别跑,老夫跟你练练,没灯笼一样打死你个肺痨鬼。呃……是有东西落下了?” 正跳脚的姚老头突然一顿,还未散去的烟雾中老张再次出现。 “老子回来是告诉你,悠着点,你今天杀的人越多,你看好的那个小家伙以后的日子就越难熬,这是主人让我提醒你的,爱听不听。” “呸,老子要你提醒,老子看着像傻子?” 直到烟雾彻底散尽后,姚老头目光急速转动,再次恢复往日的笑脸。 只见他对这墙角处招招手,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空气中突然有透明身影在扭动,随后从中走出一人,身着黑色锦袍,衣角处暗金纹绣,一头狰狞獬豸。 这人刚一出现就跪下行礼。 “还有几人?” 姚老头语气森然。 “回掌刑大人,还剩六人,其中四人进了那处别院。另外两人在东城一处民宅。” “那就是还能再宰两个咯,京都往外的一切传信给老夫盯死了,出了纰漏剥了你的皮。” 姚老头目光深邃轻声嘀咕道:小王八蛋,老夫最多还能藏三天,三天后你小子可就自求多福咯,嘿嘿嘿。 第三十三章 突破 屋内,易云盘膝而坐,眼前浮现系统版面。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100 健康状况:强壮 脑容量:三级(600\/700) 摸尸技能:初级(240\/1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 凝气要术 摸尸经验值: 眼下这一仗绝对是硬仗,易云不得不提升自己的修为,原本他计划的是在多等上一段时间,寻个恰当的时机在突破,可是现在生死危机近在眼前,多一分实力就多一份保障。 只能冒险一次了,易云面带忧虑。 野叟传授自己筑基功法,以姚老头的聪明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对方一直没问,易云也没必要傻乎乎的去坦白。 至于姚老头为什么不问,甚至都没让自己把从县尉府中盗取的玉简一并交出来。易云心里同样明了。 姚老头为了保住自己,费尽心机让人去临江县擦屁股,甚至还为此还送了一个甲字牌的性命,若是再让自己交出玉简和野叟的筑基术,那岂不是前后矛盾,之前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这也是易云敢修行筑基术的最大依仗,他笃定姚老头会为自己背书。 调出系统界面后,熟悉的提示音传来。 “系统提示,是否加载筑基术。” 易云果断选择了是。 “系统提示,本次加载需要扣除一万点摸尸经验值。” “筑基术,加载中,请稍后……” 艹,易云嘴角颤抖,只觉得心窍处刀绞一般的疼痛,一万点摸尸经验值啊,简直丧尽天良。 然而他却无法反驳,在小命跟经验值之间,需要选择吗?不需要,心疼就完事儿。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这个系统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加载功法需要花费时间,这也是易云选择提前加载的一个原因之一。 总不能等离心带人冲到眼前了,才大喊一声:酒读麻袋。 然后大家坐下来喝个茶,谈谈心。等功法加载完再继续打,要是敌人都特么是这种傻x的话,那还担心个锤子,直接在院子里挖个坑,等人往里跳就行了。 十分钟后…… “恭喜宿主,筑基术,加载完成。” 自此易云长舒一口气起。由于当初已经被野叟传功过,筑基术的全部信息都已经储存在了他的脑海中,所以他此时不需要再感受一次那种海量的信息灌入识海的折磨。 如今系统加载让他直接把两个大境界完美衔接,同时易云还发现系统的一个逆天功能,难就是在每次加载功法后,技能都是初级,只要他往后再次投入摸尸经验值就能升级到中级。 这样算下来的话,自己似乎还赚了? 不对不对,易云缓缓摇头,加载耗费的经验值应该是在扣除了功法从无到初级所需的经验值后再扣除系统加载的手续费才对? 真特娘的操蛋,易云想起前世的某些机构。这样算下来的话,这手续费是真的让人牙疼。 因为加载一共花费了一万点摸尸经验值,而此时系统版面上所修功法那一栏显示的是:筑基术:初级(0\/6000) 盯着仅剩的5400点摸尸经验值易云还来不及肉疼,就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因为寿命增加了,加载了筑基术后他的寿命从原来的100变成了150。整整多了五十年啊,易云无比兴奋。 与此同时,天地清明,无数天地灵气通过他全身毛孔进入体内,识海中关于筑基术的修行信息缓缓浮现。 易云催动功法后,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被转化为真元储存在经脉之中,同时他还发现自己的经脉也被拓宽了不少,相比之前,经脉被拓宽了一倍还多。 这样一来先前的那点真元就显得十分羞涩了,就像一条干涸的河床里流淌着一小股清泉,又或者说是牙签丢进大缸里? …… 不行,必须抓紧补充真元,易云使摇头,把脑子里那些打了马的糟粕统统甩掉,继续转化真元。 念头收拢,感知被无限放大,捕捉天地灵气的同时也感知到四周景物的细微动静。 此时的易云甚至能够感知到门口那两个扑街的一举一动,比如刘二挖了一下鼻孔,弹飞出去的泥丸击杀了一只飞过的苍蝇。 比如三弦喉结耸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要咽下去还是才反上来。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和清晰,只不过这一切都仅限于他的感知,距离亲眼看到始终还差了许多。 而且还有距离限制,感知超越小院的大门后就开始变得模糊了,虽然也能察觉到响动,但是细微处的变化会随着距离的增加而变得越发模糊。 真元在源源不断的增加着,经脉就像春雨过后的稻田,湿滑,水润。舒服得让易云忍不住想要说一些“小地方”的语言。 这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敲门声响起才停止。 “啪啪啪” 刘二拍门。 “大人,丁姑娘回来了。” 易云睁眼,双目精光闪动转瞬归于平淡。 难怪修士都爱闭关。 易云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推门走出,此时丁宁带着一个满脸傲气的病态男子刚好走入小院。 男子一身短打装束,脸色病态蜡黄,一看就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是依旧难掩眉宇间的英武,步履间气势十足,筑基修士的气息扑面而来。 柳河,果然没死。 易云嘴角微扬看着来人。 再见到刘二和三弦后,柳河冷哼一声,“废物” 声音不大,却也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楚,显然是丁宁已经提前解释过,所以柳河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 刘二和三弦顿时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又不敢,缉侦司等级森严,不敬上司者死,这是姚老头亲自定下的规矩,至今还没人敢违逆。 “你就是易云?我叫柳河,缉侦司甲字牌。” 在院中站定后柳河脸上傲气不减,仰头看着台阶上的易云。 下一秒院中狂风呼啸,一道身影快到毫巅,眨眼出现在柳河身前,狂暴的真元从易云掌中涌出。 刘二和三弦两人如同一叶孤舟踉跄退出数丈远,后背狠狠撞在院墙上。 直面易云一掌的柳河先是惊讶,随即眼中出现一抹狠厉,抬手跟易云对了一掌。 “碰” 空气涟漪晃动,一圈圈扩散出去。 柳河是筑基中期,高出易云一个小境界,然而此时仓促应战,又受了重伤,“蹬蹬蹬”后退五步,地面被生生踩出五个半寸深的脚印。 易云则是借势返回原来的地方站好,一脸云淡风轻。 “你找死” 柳河眼中杀意凝聚,体内真元开始鼓荡。 刘二和三弦两人满脸震撼的看着易云,通过刚才的感知,他们确定易云所暴露出来的气势早已远远超越了凝气期圆满境,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易大人竟然突破了” 丁宁则是惊喜过后,闪到易云身前,俏脸含霜,鱼鳞匕不知何时来到手中,杀意凝实锁定了出言不逊的柳河。 易云抬手轻轻拍拍了丁宁的肩膀,“放心,他受伤了,杀不了我。” “柳河,找你来不是让你羞辱同僚的。”易云语气转冷,每个人都有傲气。 修士更是高傲,在他们眼中凡俗就是蝼蚁,可以随意捏死,境界修为低下的修士,同样会被轻视,所以易云要杀一杀对方的锐气,至少要让柳河知道,他也是筑基期修士。 这也是易云急于突破的原因之一,因为他预想过跟柳河的见面,想要让一个筑基期修士听命于自己,仅凭姚老头的支持虽说也可以,但是无法保证自己的命令得到百分百的执行。 所以他需要站到一个跟柳河同一高度的台阶上,这样才能让双方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更加紧密一些。 “老子要羞辱谁就羞辱谁,没有掌刑大人的亲口命令,休想要老子听命于你。” 柳河此时已经有了要出手的预兆,他的双眼紧盯易云,但是一部分心神却放在丁宁身上。 嘁,又来一个头铁的。 易云呲笑一声,缓缓从袖中拿处他心爱的小灯笼,直接丢到柳河脚边,“这个够不够,嗯?甲字牌柳河,柳大人。” 第三十四章 宝藏女孩丁宁 人皮缝制的破旧灯笼“咕噜噜”滚到脚边,柳河面露惊惧,好似见鬼一般连退数步。 他太熟悉这玩意儿,这是所有缉侦司甲字牌的噩梦,因为他们比乙字牌距离那个老头子更近。 在缉侦司的甲字牌每一个人都曾直面过姚老头,不管你愿不愿意,在成为甲字牌的那一天,都会有一个笑眯着眼的矮小老人邀你一起走上一段路。 或是拉家常一般随意聊天,或是带你去处置犯了重错的同僚,又或是笑眯着眼请你帮他去寻一块新鲜的修士人皮。 但不管是何种情况只要你近距离接触过那个老人,恐惧的种子就会在你心底生根发芽,让你永远忘不了那张笑脸,以及老人手中的那盏往生灯。 然而现在与姚老头形影不离的往生灯就在眼前,一瞬间勾起了柳河心底的恐惧。 这可是往生灯啊。 见灯如见人,柳河重重跪地,脸上傲气收敛,心悦诚服。 “甲字牌柳河,拜见易大人。” 作为姚老头的班底,柳河比其他甲字牌更加了解往生灯所代表的含义。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够从掌刑大人手中接过这盏灯笼,而如今易云能够拿出这件宝物,那就只有一个情况,他代表着掌刑大人。 嘁,筑基修士也不过如此。 刘二和三弦撇撇嘴,显然已经忘了自己三人当初见到往生灯时的反应了。 “起来吧,你我同为甲字牌,这一次只是临时合作,不用叫我大人。” 易云走下台阶,扶起柳河,对方是筑基修士该有的尊敬不能少,公门修行三年,易云见多了人情世故。 “是,大人。” 柳河显然已经认定了易云的身份言语间恭敬不减。 老家伙赌品不行,看人倒是挺准,易云心里赞了姚老头一句。 “大人,甲字牌离心和初一勾结外敌残杀同僚,叛出缉侦司,请大人尽快通知掌刑大人,迟恐生变。” 刚一起身后柳河急忙开口,他这次入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个消息报给姚老头,如今虽然没见到人,但是既然易云代表掌刑大人告诉易云由他转达也是一样的。 “呃……这个不急,咱们先说说你受伤的事。” 易云给丁宁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转身返回屋内。 “大人,这事拖不得啊,据我了解,此时叛乱牵扯甚大,他们先是分批抽调走了各县负责收集情报的丁字牌密探,集中残杀,然后又对一些无法策反的丙字牌和乙字牌下手。” “如今整个南梁郡内已经没有咱们的人了。” 柳河神情焦急,显然误会了易云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难怪刘二这个扑街的情报会延迟那么久,一线收集情报的密探都被人家早早就干掉了,不成瞎子才怪呢。 后来收到的情报自然也是对方故意泄露出来,目的就是为了把他诱出渭南县,如此推断的话,那夜枭也是在见到离心后才被策反的了。 此时易云不由得又想起夜枭临死前告诉自己的那句话,显然他是受到了威胁而不得不这样做。 这是易云已经基本想通了大致的情况,缉侦司有人叛变,牵扯到了另外的修士以及京都的大人物,所以姚老头不让自己深挖,只管杀人就好。 而姚老头自己则是更狠,你们想让我变成瞎子,那老子就直接从根源上下手,让你们这些小崽子变成孤儿,到时候没了背后势力支撑看你们如何蹦跶。 不得不说还是姚老头厉害,在第一时间就看透了这次事件的本质,直击对方命门,等干掉了幕后之人,再回过头来收拾小喽啰就轻松多了。 难怪这老家伙敢用南梁郡来作为自己的试炼场,因为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无关大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老硬币,真是老硬币。 知道归知道,可易云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不想告诉柳河这是姚老头为自己安排的试炼。 好在这时候丁宁拿着许多瓶瓶罐罐来到院中,熟练的给缸里加水然后把药材倒入缸中。 “这是,药浴?” 柳河是懂行的人,一看就明白,他此时受伤极重,身上又没有伤药,看见丁宁的作为顿时明白这是为自己准备的。 给易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柳河便脱衣跳入缸中。 恢复实力才是保命的根本,看来这柳河比刘二那个扑街聪明多了。 柳河在疗伤,易云就搬个马扎坐在缸边,通过交谈他知道柳河是在发现自己手下的乙字牌突然消失后才警觉起来,然后他没联系任何人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离开了郡城。 要不说这些老谍子嗅觉灵敏呢,易云感叹。 随后柳河一路追查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终于在临县附近抓了一个乙字牌审问后得知离心等人的阴谋,随即柳河前去截杀离心,遇到了刘二等人。 后面的事自然不用多说,易云心中的拼图也算补齐了大半。也就是这时候他发现另一个问题,姚老头那个老硬币的大量情报竟然不是来自小院中的这些密探。 那也就是说,姚老头还有另外的情报渠道在监视着南梁郡的一举一动。就像当初在临江县一样,姚老头在张朝入城之前就锁定了自己,只是临江县有姬牧那种智谋近妖的人,所以才能让姚老头吃了一个暗亏。 “现在离心和初一在什么地方” 易云目光闪动,他很像问初一和初五是什么关系,但是又担心引起柳河几人的注意,毕竟初五大小是个乙字牌,而且还是筑基修士,突然失踪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初一不知道在哪里,但是离心和那个神秘修士一路追着我,最后停在城外两百里的地方。” “唔,你们当中可有人会易容。” 应该有这项技能的吧,易云自己心里也在打鼓,心说这个世界修士都有了,易容术想来也会才对。 见易云目光扫来,刘二和三弦连忙低头,自觉走去门口守卫。倒是柳河愣了一下道:“大人为何会由此疑问,那易容术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修士只要到达元婴期就能够随意变换容貌了啊。” 问题是老子现在才筑基啊,不过听柳河的语气想来是有易容术存在的。 易云接着道:“真有易容术?你会不会。” “回大人,自然是有的。那易容术是庐江一名散修所创,自称元放真人,此人成为修士后爱慕虚名,喜好卖弄神通,曾多次在人前显圣,一天换一个模样流窜个郡,甚至有时候他还能易容成动物,缉侦司对此人也是十分头疼,所以属下才听过此人。” “不过此人最终也是因为太过猖狂,最终触怒了掌刑大人,于数十年前被掌刑大人堵在天柱山活生生剥了皮,一身功法也被封存进了缉侦司案牍库。” 卧槽,姚老头你就使劲造孽吧。动不动就剥人皮。 “那你到底会不会?”易云追问。 “回大人,案牍库内的功法就算掌刑大人都不能随意翻看,所以我自然是不会的。” 不会你说个洋芋。 好在这时候丁宁从屋内走出,之前避讳柳河所以她躲进了屋内,这时候听到易云的话后,轻声道:“公子,那元放真人的易容术,奴,会一些。” 哈,真是个宝藏女孩啊。不用说也是姚老头教的了,易云瞬间开心起来,看来那老家伙这些年没少中饱私囊,不过好歹给我留了些汤汤水水,不错不错。 随即易云不在理会几人,拉着丁宁就直奔屋内。 第三十五章 简单任务 “公子,这易容术并非柳河所说只是左道,掌刑大人曾说,当年元放真人变化无穷,就算元婴修士变化之后都做不到那般地步。” 赶一进屋丁宁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给易云介绍她所掌握的易容术,易云越听越兴奋。 这小妮子竟然会这等妙术,那岂不是…… “公子,你的眼神好奇怪呢。” 正说话的丁宁脸色大变,她感觉易云此时的心窍波动十分奇怪,就像即将走火入魔一般,再观其神情,竟然带着丝丝邪意,越发让丁宁焦急。 “咳” 好在下一秒易云立马恢复正常,扭头对着门外喊道:“刘二,去集市买五头羊回来,要快。” 门外正在挖鼻孔的刘二猛地一激灵,中指塞进去半截。 “大人,要山羊还是绵羊。” “山羊” 刘二没带钱,他的钱早就被收缴了,不过这完全难不倒他,作为缉侦司乙字牌,大小是个修士,上街之后自然就有钱了。 不过他没有去盘剥那些苦哈哈,而是随意寻了几个泼皮无赖,拖入暗巷,经过一番友好交谈后怀揣二十五两银子的刘二喜滋滋去集市上挑了五头山羊。 这渭南县是他的老巢,想牛羊这类贵重的牲口交易行情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二十五两银子刚好够买五头山羊。 这也就是渭南县,换别的地方一头山羊至少得六两银子。 易大人这是看我等辛苦,决定犒劳犒劳兄弟,可是五头山羊,怕是不够啊,三弦那个饭桶很能吃的。为此刘二还特意挑了些肥壮的,不然还能省下几钱银子。 一路上刘二赶着羊返回小院。 而丁宁也没闲着,在听完了易云的计划后,她轻声道,“如此的话也能办到,只是需要借公子的往生灯一用。” 这破灯笼还有这么大能耐?易云挑眉。 只是在拿出灯笼后,见丁宁伸手轻抚其中一块人皮后,他便反应过来,这块皮恐怕就是来自那位元放真人了吧。 “公子有所不知,这往生灯上的每一块人皮都有来历,据奴所知,这一块正是来自那元放真人,他的部分精魂被掌刑大人炼制进了人皮内,如今想要把易容术做到极致,自然也就少不了这块人皮的帮助。” 说罢,丁宁五指成勾,一抓一吸,以姚老头所受的独特法门从人皮上扯出两缕幽光握在手心。 数个时辰后丁宁扭着腰肢走出,玉手一挥,院中五头山羊被无形力量牵引着飞入房中。 “碰” 房门再次紧闭…… 此时已经入夜,柳河一直在药缸中闭目打坐,原本浓稠的药液变淡了不少。刘二和三弦也老老实实在院中修行。 翌日 恢复一身锦袍的柳河更显英武,踏着晨光跟随一众行商从西门离城,一路远去。 城外道陌边的田间一名精壮汉子正在劳作,此时太阳不毒,与他一般早间下田的农户不在少数。 此时汉子兴许是觉得渴了,甜甜嘴唇,走回田埂上从斗笠下取出备好的清水饮用,借住饮水的间隙,汉子目光倾斜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兄弟,能用柴与你换些水解渴吗。” 汉子愣神,一名樵夫路过,咧嘴而笑,穿着邋遢皮肤黝黑,说话时一只手还不安分的掏着鼻孔。 汉子皱眉,满脸嫌弃,一手拿着水壶一手盖上盖子刚要开口拒绝,刀光闪过,汉子惊恐捂住喉咙。 樵夫笑嘻嘻道:“谢谢兄弟,谢谢兄弟” 伸手揽住对方,一副热情感谢的样子,两人缓缓坐在田埂上,在旁人看来就像两个投缘的乡里在劳作之余偷懒闲聊一帮。 “兄弟啊,你说我们易大人打的什么注意,竟然让柳河独自去迎战离心和那个神秘修士,他就不怕柳河被宰了?” “我老刘修为低,所以易大人说交给我们一个简单任务,就是跟三弦那个扑街负责清理你们这些小喽啰,虽然我也不知道扑街是什么意思,但是易大人天天这么叫我们,想来不是什么好话吧。” “哎,兄弟你别死这么快啊,我还没说完呢,你那个守着东门的同僚可是坚持了好一会呢。啧……其实羊肉挺好吃的,可惜太少了”刘二随手拿起田埂上的斗笠盖在汉子脸上,血水流进田间被泥土快速吸收掉。 这田来年收成肯定不错,刘二嘀咕一句,挑着木柴继续绕城而走。 柳河离城后速度逐渐加快,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乡野处便拔地而起,掠上半空。 昨夜丁宁传话,说是易云让他天明出城去杀离心,他没多问,如果哪天掌刑大人让他去送死,他也会照做一样。 这是就是缉侦司的规矩,哪怕你是甲字牌也要乖乖执行掌刑大人的命令,而此时易云就代表着掌刑大人。 飞行行中柳河竭力调整着状态,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次要面对的是两名筑基修士。 他只求能够多撑一会,不管易云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至少自己要尽全力。 两百里路程柳河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赶到,此处树林茂密便于躲藏,正是当时离心和那个吊楣修士止步的地方。 落地后柳河眉头微皱,双目如电看向左侧数十丈外。 一株参天古树后闪出一道身影,那人吊楣鹤发,双臂过膝,正是那个与离心勾结的神秘修士。 “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不杀了你,老子睡不着,离心呢,让他滚出来。”柳河杀意浓厚,浑厚真元外放,瞬间犁平周身数丈。 “他不在,不过你既然敢回来送死,老夫倒是能出些力,送你一程。”吊楣老者“桀桀”怪笑。 “哼,丧家之犬,有些日子没收到你家主子的传信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这是丁宁交代他的,见到这个神秘修士就说这句话,看对方反应。 果然,柳河此话一出,吊楣老者脸色微变,嘴上却强硬道:“一条野狗也敢逞口舌之快,死。” 话音一落乌光炸现,老者周身漆黑如墨,筑基修士的强横比之凝气期修士恐怖十倍不止。 老者一掌拍出时候空间震动,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法汇聚过来。 柳河不敢托大,同阶厮杀,稍有差池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身影眨眼消失,再出现时抬手一指,一条烈焰如同箭矢一般射向老者,恐怖的温度灼烧一切,四周地面瞬间焦黑。 吊楣老者阔袖挥舞,身前道道涟漪,凝聚无数水雾,一瞬间“呲呲”作响,雾气升腾,两声数十丈内迷雾翻滚,恐怖的威压直达地面,无数虫豸还来不及奔逃就化为尘埃。 迷雾中虚实难辨,只有震碎耳膜的碰撞声传出,四周更是一片狼藉地面沟壑纵横,焦土翻飞。 此时一道人影多在林中不停变换位置,十分警惕,他好像能够看透迷雾,目光直达内部。 只见他小心掠出树林,来到迷雾边缘。从袖中抽出一柄乌黑长剑握在手中,一双细长眸子中闪烁着狡黠,此人正是柳河想要寻找的甲字牌离心。 之前他一直躲在暗处就是担心柳河并非孤身前来,直到此时见吊楣老者全力施展,而柳河并未有帮手出现才悄然现身,想要出手偷袭。 以离心的狡诈自然想过姚老头会不会藏在暗处,只是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转便被否定,以姚老头的修为如果真来了这里,自己几人又怎么多得住。 而且事发这么多日了,那姚老头并未在南梁郡内现身,离心猜测要么姚老头压根就没来,要么就是被那位大人物牵制在京都无暇顾及此处。 这两个猜测不管哪个正确,离心都能笑醒。要知道自己身后那位大人物并非一般人,此次把手伸向缉侦司也是谋划多年才决定行动,只要南梁郡事成,其他七十一郡就能效仿,到时候用不了几年缉侦司就能改天换日。 到时候缉侦司案牍库内的密卷自己可以任意观看十日,十日时间足够记下后续的两部功法了。 离心越想越兴奋,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只是他以及幕后之人没想到的是,姚老头看似疯癫,实则心思细密。 就连心计深沉如姬牧那种人都只能依靠易云这个天大的变数,外加一些隐秘手段才能从姚老头手中占到些许便宜。 至于别人,想要算计姚老头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离心打算偷袭迷雾中疲于应付的柳河时,一声突兀的山羊嘶鸣传来。 就见一个天真浪漫的农家女子赶着五头山羊从远处手走来。女子眉眼弯弯,嘴里哼着当地的歌谣。俨然一副牧羊归家的农家女子。 行走时偶尔蹦跳一下,手中一束野花娇艳动人。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 日月无华,旦复旦兮。” …… 女子软糯嗓音戛然而止,乍一见到这等恐怖大战,吓得尖叫连连,被女子赶着的五头山羊更是被柳河等人的气势所惊,四处乱传。其中一头山羊更是被吓昏了头,惨叫着就冲向迷雾。 事出反常必有妖,离心本就是多疑之人,此时见到这名突然出现的女子,他根本不信这是巧合。哪怕对方真是附近农户,一样只会先杀了再说。 就见离心随手挥出一剑,却被女子轻易躲过。 “就知道你有问题。” 离心狞笑一声,身影越过那头乱窜的山羊直扑女子眨眼之间便来到近前,长剑上乌光暴涨数尺,好似要撕裂空间一般,眼看就要把彻底呆滞的女子斩成粉碎。 然后女子却是在紧要关头抿嘴一笑,从袖中刹那掏出一盏小巧灯笼。 “嗡” 幽光绽放,长剑上的乌光瞬间消散。 “往生灯” 离心惊恐怪叫,瞬间脸色大变,完全不顾会受伤,逆转真元疯狂后退。 他认出了灯笼,自然不想被幽光照到,同时心底的恐惧如同潮水般袭来,乱了心神。 与此同时被他抛出在身后的那头山羊,眼中竟然闪过一抹凶光,瞬间消失不见。再出现时与暴退的离心擦肩而过。 鱼鳞匕入肉生根,疯狂吸食真元,山羊化作人形,赫然是丁宁的样子,而之前的女子则缓缓扭动,慢慢变成了易云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 烙印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丁宁七窍中不停的有鲜血涌出,比之上一次杀段明时还要恐怖。 同时她的手紧紧捂着肋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有无数丝线般的黑气萦绕着,隐约还能看到伤口下鲜红的内脏。 再看离心,双目血红凶光闪烁,全身颤抖,暗红色的鱼鳞匕钉入后心,堪堪避过心脏位置。 再怎么说他也是筑基修士,厮杀经验丰富,虽然刚才心神失守被丁宁偷袭,但是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离心再次强行逆转真元,硬生生横移半寸。同时手中长剑斜挑刺中了丁宁肋下。 当时两人都快到了极致,看似一晃而过的画面下藏着让两人险些丧命的凶险。 “伤药呢,快服伤药。” 易云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丁宁,他预想过会有人受伤甚至死亡,所以昨夜特意让丁宁准备了伤药。 “奴不碍事,公子专心对付离心。”丁宁满脸血污看不出表情,但一双杏眼中却有晶莹闪烁。 易云脸色阴沉死死盯着离心,看到对方此时正要伸手去拔出鱼鳞匕,可惜却是徒劳。 那鱼鳞匕入肉生根,不吸干真元根本无法拔出,而且又在再后心位置,越发增加了难度。 “你该死” 易云真元灌注往生灯,幽光猛地暴涨,竟是超过了三尺范围,达到了一丈的距离。 “刷” 易云身影看似还在原地,但其实已经到了离心身前,通过筑基修为催动的踏云步竟然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啊~” 被鱼鳞匕吞噬了大量真元的离心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喷出大口鲜血瞬间暴退,只是他此时真元稀薄,速度也受到了影响,刚飞出不到五丈就被易云追上。 幽光扫中的一瞬间,神魂受创离心发出恐怖哀嚎从半空坠落,但他毕竟是筑基修士,幽光一击之后并未像李翁那般瞬间丧失反抗能力,而是硬抗着神魂深处传来的剧痛,顺势一滚躲开了幽光范围。 然而这只是暂时延缓了他的死亡罢了,真元极速流失,让他越发虚弱,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嘶吼,胡乱挥舞着手中长剑,剑光撕裂四周空气,发出阵阵恐怖音爆。 此时的离心像极了一头被逼到角落的重伤野兽。 易云提着往生灯,身形连续闪动避开一道又一道剑光,幽光再次扫中离心。 听着对方的惨嚎,易云杀意不减,每一次都让幽光在对方身上一闪而过,这并不是他有意要折磨对方,而是他不想让离心的尸体最后和李翁一样变成一具干尸。他要把这个叛徒的心头血留给丁宁。 哀嚎渐渐微弱,离心也停止了挣扎,不过易云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用幽光照了一下,见到对方只是抽搐一下,再无其他反应后才吹灭了幽光。 而此时,远处迷雾中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原本那吊楣老者与柳河修为相当,短时间内难以分出高下。 可在离心被幽光折磨的时候,一直偷偷留意外界情况的吊楣老者面露焦急,心底萌生退意,结果被柳河抓住机会,一指点在胸口,真元化作的烈火瞬间钻入老者体内,开始疯狂灼烧。 而诡异的是老者皮肤下面如同开水沸腾一般,不停鼓起大量气泡想要冲破皮肤。 柳河目光一凝,心头紧兆炸响,顿时闪电后退。 “噗” 吊楣老者整个人爆开,大量血水飞溅,四周迷雾被染成黑色,毒烟四散。 又是水蛊,易云咬牙,五千经验就这么没了。 “初一在哪里?说出来给你个痛快。” 易云咬牙。 “郡……城……” 往生灯下无死士。 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离心,声音嘶哑,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得到答案后易云拔出离心后心处的鱼鳞匕,顺势就要破开对方胸口。 “大人不可。” 刚结束战斗赶过来的柳河脸色焦急,然而易云只是眉头微皱,手上动作没有任何犹豫。 “噗嗤” 一条血线被易云用真元控制着飞入丁宁口中。 大口吞噬心头血后,丁宁的气息在易云的感知中快速攀升着,数个呼吸的时间就突破了凝气后期进入圆满境界。 而她身上的伤势也在缓慢愈合着,最终丁宁的境界停留在了凝气期圆满。 易云不着痕迹地摸了一把尸体,清脆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宿主摸尸完成:摸尸经验值+5000,摸尸技能点+50” 而离心的长剑也到了易云手上,这也属于摸尸奖励。 系统版面上,易云的摸尸经验值变成了,摸尸技能点则是(290\/1000) “处理掉尸体,我们走,记得把羊带走,值好些银子呢。” 易云皱眉看了一眼柳河,扶起还有些虚弱的丁宁两人向着渭南县方向飞去。 “嘿~” 柳河轻叹一声,开始做善后工作。 飞行中,易云眉头紧皱,这个简陋的计划终于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早在一天前他就根据姚老头留下的册子仔细研究过离心,像这种狡诈如狐的人,往往伴随着谨慎,怕死等性格。 所以易云才会让柳河一人出面试探,因为他判断离心大概率不会在第一时间露面。 离心这种人的性格就注定了他会选择躲在暗中观察,然后再伺机偷袭。 而易云在知道了丁宁会易容术后,最先想到的就是变幻身形去反偷袭离心。 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够想到的东西,离心那么狡猾的人自然会起疑,所以他让丁宁变成了羊,而他自己则变成丁宁的样子去牧羊。 这样一来哪怕离心起疑发起攻击,他作为筑基修士也能自保,而丁宁就能够发挥最大作用,在关键时候发动反偷袭。 因为若是换做丁宁来牧羊的话根本不可能抗住离心的攻击,说不定一击就要重伤濒死。 而刘二和三弦则负责清除掉离心留在城外的暗庄,让易云能够带着羊神不知鬼不觉的追随柳河来到战场外围。 这个计划看似简单,但是极其考验丁宁对时机的把握,但凡她慢上一秒,情况或许就会变得更加复杂,至少如果离心选择逃跑的话,他和丁宁是不可能拦得住的。 好在运气不错,自己这方也没有减员,这对于易云来说就是最大的胜利。 “大人,其实你刚才不应该杀离心的。” 处理完战场后,柳河牵引着四头羊赶上来。 “哦?这话怎么说。” 易云挑眉,之前柳河阻止他就没有理会,此时倒是想要听听柳河的解释。 “大人,缉侦司内部其实也并非铁板一块,也有派系之分的。” 柳河话一出口,易云就明白了,可是他不杀不行啊。 “谢谢,但是不碍事。” 易云不能解释,只能强装无事。然而心里再次疯狂的咒骂着姚老头,他明白至此自己身上就印上了属于姚老头的烙印了,再也无法抹除。 哪怕离心是叛徒,该死,但是他也有派系,轮不到易云来处理,然而姚老头却是逼着自己去做那把杀人的屠刀。 后悔吗?说不上。怕吗?能活着就行。这就是易云此时的想法。 至少我还活着,而那些幼子却连多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第三十七章 起始 距离京都八百里外有座奇山,名为成仓,山高九千仞,直插云霄。终年云雾缭绕,凡俗不可见亦不可攀。 此时山道上却有一个儒衫男子正缓缓前行,男子走的不急不缓,好似从小就刻意练习过这样走路。 山道并不陡峭,却犹如一条恶龙绕柱,延伸进云雾之中,远不见尽头。 兴许是觉得累了,男子停步,额头可见细密汗珠,随即拐入山道旁的凉亭休息。 这凉亭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石桌石凳都有被风雨侵蚀是痕迹,亭外更是杂草丛生更添荒凉。 “主人,不如让老奴背你上山,不过盏茶功夫就能到山顶。” 一直跟在姬牧身后的老张随手把从姚老头手里抢来的男子丢在凉亭外,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抽起旱烟。 “吧嗒吧嗒” 没一会烟雾弥漫,整个凉亭都被遮掩住,就算是修士都无法看透内部,更别说听到里面的谈话。 “不碍事的,这路,还得我自己走。当年我之所以建造这座凉亭,就是为了中途休息用的,没想到几十年了过去了,还能一口气走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姬牧有些喘息,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他身后漆黑如墨的影子晃了晃好似在说什么。 姬牧嘴角微翘,不做回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凉亭外一动不动的僵直男子。 “他怎么样。” “死不了塞,老奴保证他能活到山顶,到时候主人用完了,老奴再送他归西,虽说都是一死,至少帮他免去了剥皮之痛。” 老张随口说着,嘴里吐出一缕烟雾缓缓钻入男子口鼻,肉眼可见,随着烟雾吸入,男子原本苍白的脸色红润不少,胸口的起伏也比之前明显许多。 “谁能想到当年被缉侦司连根拔起的苗王宗,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活下来了,而且就藏在京都,简直是华天下之大稽。” “既然能够活着就该夹起尾巴嘛,而你们偏偏又要跳出来,这谭浑水岂是那么好蹚的?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还不知死活的去惹那个烂赌鬼。哈” 听着老张的话,男子眼神怨毒,可惜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得死死瞪着老张。 “娘嘞,面对那个烂赌鬼,你就怂了,咋个到了老子这里就敢呲牙了,没道理嘛。” 提起姚老头老张就来气,“主人,咱们这次坏了别人的好事,也算是间接帮了那烂赌鬼一把,找他要个人还抠抠搜搜,不大气。” 姬牧莞尔道:“姚老头在临江县被我坑了一次,有些脾气也是人之常情,且由他去便是。倒是易云那个小家伙现在如何了?” “跟着烂赌鬼,早晚得变态,那小子往后日子难过咯。等他在南梁郡杀完一圈,怕是要恨死那个烂赌鬼了。” 老张对易云显然没多大兴趣,只是姬牧既然问了,他就必须回答。再天赋异禀的人,他都懒得看一眼,如今这世上他在意的人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位了。 “这样也好,难过总还能过,就怕过不走。我费尽心机为他搭了一把梯子,只希望石翁没有算错吧。”姬牧目光深邃,说道后面几乎微不可闻。 “主人,咱们这样做会不会让别人误会咱们跟姚老头是一伙的啊。” 姬牧知道老张口中的别人,其实是在特指某一个人,只不过老张不愿提那人名字。 “谁知道呢,从他记事的第一天起,好像就没把我当做自己了啊。” “这缉侦司啊,就是头凶兽,自从她莫名失踪以后,人人都想从姚老头身上挖一块肉下来,可每次都被剁掉爪子,以前我都是看着,现在啊不想看啦,想赌一次,就一次……” 姬牧脸上罕见地出现一抹情绪波动,微微握拳再放开,有一句话他憋了很多年,如今说出来反而轻松了许多。 “歇也歇够了,后面的热闹我就不看了,别耽误太久。” 姬牧起身,轻轻拍了拍老张的肩膀,不急不缓走入山道,继续前行,那个僵直男子则是十分诡异的漂浮在他身后。 仔细看才能发现有一根细若发丝的黑线从姬牧影子中伸出,牵引着男子前行。 老张没动,嘴里的“吧嗒”声越发频繁,四周烟雾不知何时已经蔓延整条山道,而山道下方正有一人面色凝重,缓缓接近凉亭。 杀人嘛,老子可比那个烂赌鬼拿手多了…… 直到姬牧走出很远,整条山道狠狠震了震,烟雾中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被人抛入山涧,老张腰间别着烟杆追寻姬牧而去。 无头的尸体就这样被随意丢在山道上,用来警示可能会出现的后来之人,又或者老张压根就没有替人收尸的习惯。 渭南县,小院中,炊烟袅袅,肉香弥漫。 两只烤得金黄的肥羊被端上石桌,好在桌子够大,刚好能够放下,四个人围坐一起等待开饭,就像普通农户,任谁看了都想不到,这几个人会是那凶名远扬的缉侦司密探。 更别说其中还有两个筑基修为的甲字牌在。 “洗手去” 刘二流着哈喇子就要上手,易云眉头一皱,转头对丁宁道:“再给他一副手套,不,两副。” 老老实实洗干净手,再带上手套,刘二撕下一条羊腿,分了一半给三弦,两人吃得满嘴流油。 其实筑基之后易云发现自己对食物的渴望不如以前那么强烈了,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无法改变,唯美食与佳人不可辜负。 “你也坐下吃。” 见丁宁还要给自己添酒,易云接过酒瓶自己动手,“以后都这样。”易云发现这个世界还保持着一些他无法容忍的糟粕,比如女子不得上桌,为奴者更是如此。 香风袭来身旁女子眼眸弯弯,“公子先用。”易云盘中被放了一快金黄羊肉。 “柳河快吃,一会儿没了。” 就几句话的功夫,刘二和三弦两个扑街已经消灭掉两条羊腿了。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发英武的柳河,腰背挺得笔直,小口喝着酒询问,同时看了一眼丁宁。 “公子,奴的伤,已经痊愈了。” “这事儿急不来,如今郡城什么情况咱们根本摸不透,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这样,咱们今晚暂时留在渭南县,明天再去郡城。” 易云心里想的则是,如果姚老头给力的话,他这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现在只剩一个甲字牌初一,想来也翻不起太大风浪。 一顿饭吃到月上柳梢头,回到房中易云再次翻开姚老头留下的小册子,盯着上面的一句话陷入沉思。 初一,重利,义轻。不堪大任。这就是姚老头对初一的评价。 看着这样的评价易云脑海中反应出的是一个精于算计,反复无常,又胆小怕事的人。可恰恰是这样一个人却干出了这等逆天勾当。 看来幕后之人许诺的利益之大,足够让初一为之疯狂。 易云缓缓合上小册子,这些天以来,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脑海中幻灯片一般开始回忆姚老头带他进入南梁郡内的点点滴滴。 第三十八章 逃了 要说一郡之地最为繁华的当属郡城,城以南梁为名,设守,尉,监御史三府,相互制衡,各司其职。 无奈这南梁郡城地处偏僻,交通闭塞,实在富不起来,就连那公门中人想捞油水也是千难万难。 富的惹不起,穷的捞不着。偶尔敲出几钱银子拿去孝敬上峰,还怕太过寒酸反被奚落。 此时城中长街上有一黑脸壮汉牵羊插草贱卖,也不去那官府专门设立的交易集市,就在长街上晃荡,吸引了一部分目光。 人群中有人询价,汉子随口回应,竟然狮子大张口要价七两纹银,那人暗骂一声“晦气”扭头就走,半点没有讨价还价的欲望。 趁着有人围观,汉子挖挖鼻孔,开始口若悬河夸赞自家这羊膘肥体壮,又怀了崽,算是买一送一稳赚不赔。更神奇的是此羊能懂人言,坐,卧,转,跳堪比驯化后的宠物。 这话一出口,果然围观人群更多,大家目光都盯着汉子和他手中牵着的羊,听汉子越说越玄乎,简直比那茶馆的说书先生还要能吹,一头羊夸得天上有世间无。 人群聚精会神,就当免费听书,并且越聚越多。 这时街角恰好转出两人,一身黑色锦袍,暗金秀文,其中一人疤脸斜眉,听着汉子的话,两人对视一眼,疤脸男子目中露出一抹贪婪。 “大人让咱们近期低调些。”同伴读懂了疤脸男子的意思,面带犹豫。 “呸,天天低调,缩在宅子里不让出门,人憋疯了不说,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老子就问,你馋不馋那羊?” “馋是馋,可……”同伴还在犹豫。 却被疤脸男子粗暴打断,“我可听说了,这种怀了崽的羊,若是整只烤了,里面的小羊羔可是极嫩,入口即化,就算咱们不吃,带回去孝敬大人不行?” “如今正是紧要时刻,咱们表现好了,还愁日后没有升迁的机会?这丙字牌老子可是挂腻味了,你就不想要那乙字牌威风威风?” 听着疤脸男子的话,同伴终于心动,狠狠点头,他在乎的不仅仅是乙字牌,而是讨好了大人说不定就能赐下功法,成为修士。 他二人本就是靠着溜须拍马从丁字牌升上来的,在缉侦司功绩不够就得不到破障灵药。 所以他哪怕已经成为了普通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丙字牌,一样被同僚看不起,就像一根刺横在喉中,烦躁痛苦。 见同伴终于点头,疤脸男子嘿然一笑,朝一旁招招手,唤来一名皂衣小吏,使个眼色,对着人群努努嘴。 小吏是个人精,瞬间领会,二话不说叫上同伴挤入人群一阵拳打脚踢。 “闪开闪开,没长眼的东西。滚一边去。” 吃了拳脚的百姓不敢反抗,忍痛慌忙避开,露出场中正在滔滔不绝的汉子。 “律令规定,牲口必须在指定地点交易,你这贼鸟,一看就不是好人,偷了别人家的羊就想上街换钱,藐视律法,简直该死。” 这小吏一上来就扣顶帽子给汉子,他也是心急了没办法,那可是人人畏之如虎的缉侦司活阎王,要是办事不利索点,让两个大人等烦了,说不好还要吃一顿打。 汉子懵了,显然没有见过这种架势,被几个小吏虎视眈眈围在中间,连忙哭丧着脸拱手告饶,完全没有了之前口若悬河的机灵劲儿。 “大人,小人没偷啊,这就是自家养的独羊,想着换了钱好买些米面回家啊。” “哈,大家听到没有,既然是独羊,那又是如何怀孕的?难不成还是你这贼鸟出了大力气了?” 一瞬间人群传来哄笑,汉子脸上青红交加不知如何辩驳。 “念在今日没有苦主,老子暂且放你这贼鸟一马,羊没收了,还不快滚。” 小吏立功心切,简直脸皮都不要了,又怕缉侦司的大爷等急了责骂,不愿多做纠缠,上手就抢。 若是依照他们往日的做派,抢了羊还要从主人家身上敲些钱财才肯作罢,今日这差事算是做得最没水准的一票了,完全体现不出自己的手段。 汉子还想辩驳几句,还未张嘴,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就落在身上,“碰碰”作响,拳拳到肉。 眨眼间汉子就躺倒在地,嘴角溢血。心说也就是易大人早有交代,老子真元收敛不敢放出一丝,不然你几个扑街……哎哟,麻痹的,谁踢老子腰子? 躺地上的刘二,忍得辛苦,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害得殴打自己的小吏手脚折断,心想老子堂堂一个乙字牌何时这么憋屈过。 好在对方目的是要抢羊,很快便停止了殴打,一个个揉着手脚牵羊离开,留下汉子一人哀嚎不已。 见没了热闹看,人群很快散去,刘二起身拍拍灰尘没事人一般钻入一条暗巷,巷中丁宁正捂嘴轻笑。站在她身后的三弦也想笑,结果被刘二瞪了一眼立马眼观鼻鼻关心。 “丁姑娘,事儿办妥啦。” “辛苦啦,公子已经跟着去了,让你们赶紧去把城里的暗庄拔了,然后再赶去汇合。” 缉侦司在京都以外不设衙门,据点隐秘只有自己人知晓,疤脸密探二人从小吏手中接过羊后,随口夸赞两句就当是奖赏了。 就这样对方还得千恩万谢,笑脸相陪,好似得了天大荣幸似的。 随后二人牵羊匆匆穿过闹市,闪进一条偏僻巷子,七拐八弯后来到一处外漆斑驳的宅门前。 “碰,碰碰,碰” 敲门声一急两缓再一急,这是预先约定好的暗语。 “你二人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城门口候着的吗?咱们临时换了据点,离心大人回来找不到人怎么办?” 院门刚一推开,二人还来不及邀功就给来人一顿臭骂。 疤脸不敢反驳,对方可是乙字牌,虽说是跟着离心的,与自己不是一个大佬手下,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在缉侦司顶撞上司打死都是轻的。 “回大人,约定时辰已经过了,属下二人并未见到离大人回城,而且平时留暗记的地方我们也去了,同样没有信息,离心大人会不会临时有事儿,去了别处?” 说着话,两人牵羊走入院中,目光左右瞟,结果没见到一个自己这边的乙字牌上司。 “放屁,离大人素来守时,若是临时有事也会让人赶来提前知会,你那狗眼往哪儿看呢?想要找初一?嘿,不在,带着老陈他们去郡守府了。” 这名乙字牌是离心留在城中的心腹,此时撇撇嘴返身往回走,心里却是直犯嘀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刻钟之前甲字牌初一带着两个心腹匆匆出门,说是去郡守府有事。非让自己留守,他当时也没多想,毕竟离心交代让他在城中等候。 此时听到疤脸带回来的消息,不免让他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事了? 越想越不对劲,正好看见两个马屁精牵回来的羊,心头一阵烦躁,“哪来的羊,正好给老子宰了吃肉。” 说着就要一掌拍去,其实他就是想要杀点东西发泄自己心中烦躁。 不成想,疤脸二人还来不及阻止,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平淡嗓音,“我先赶去郡守府邸,你处理完这里立即过来与我汇合。” 第三十九章 祸起 听到有人说话,院中三人顿时汗毛倒竖,他们竟然没发现有人躲在门外偷听,刚要抄家伙戒备。 只是下一刻齐齐呆立当场,恐怖的威压传来,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三人好似深陷泥潭,想要动弹一下都十分艰难。 更让三人惊恐的是那头山羊此时竟然开口说话,而且说的还是脏话,“狗r的刘二,你等着。” 紧接着,在三人惊恐的目光中,山羊缓缓扭动变成一个英武男子模样,正是甲字牌柳河。 “你们三条杂鱼,连易大人都看不上杀,速速去死。”早就憋着一股火气的柳河,懒得废话,一手一个砍瓜切菜一般就捏死三个叛徒。 不过他却是误会易云,苍蝇虽小也肉,且不说疤脸二人善于钻营媚上,还未成为修士就升为了丙字牌,就说离心手下这一个乙字牌实打实的凝气初期修士,价值3000模式经验值。 易云怎会放过,可问题就在于他在出发之前已经详细分析过初一的性格,此时发现正主不见了,易云是一秒钟都不敢耽搁,他实在是担心初一已经提前警觉逃跑了。 若是这样的话,再想把人找出来简直堪比大海捞针,偌大一个南梁郡,未叛变的密探全都被对方被杀光了,他易云此时就是瞎子聋子,上哪里去找人。 所以易云才会忍痛放弃这一波经验值,选择在第一时间离开,入城之前他已经在半空俯览过南梁城全貌,此时认准一个方向踏云步运转到了极致,化作一条残影消失在原地。 按照计划刘二此时已经带着三弦,开始对城里的暗庄下手,缉侦司自有一套行为准则,刘二想要找出城里暗庄应该不难,我必须再快一些,不然就算之前不暴露,接下来也会很快被初一察觉事情不对。 一路飞驰,易云面容严峻身法再快三分,郡守府邸就在眼前。 也就是在看见这道朱漆大宅门的瞬间,易云脑海中有闪电划过,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些天来忽略了什么。 近百个幼子死亡事件,同时缉侦司密探勾结修士叛变,这一系列的问题背后又怎么可能少得了官府的掩护,而要与离心,初一这些人合作,也只有作为封疆大吏的郡守,郡尉或者监御史这种级别的大佬才够资格。 而此时初一来的是郡守府邸,那么这个官面上为其打掩护的大人物南梁郡郡守大人无疑嫌疑最大。 这个问题其实易云早就该想到的,然而他却是被姚老头刻意误导了,自始至终姚老头都在引导着他往缉侦司这个方向去挖掘信息,完全避过了官场上的人物。 而柳河,刘二几人更造孽,手下都被人宰了,所有消息都是别人想让他们知道的,而这种级别的勾结,凭借柳河抓几个小喽啰又怎么可能有答案。 甚至易云敢肯定这个秘密怕是也仅限初一和离心两人知晓,底下的小喽啰根本不够格参与进来。 易云止步,脸色阴沉闪到一旁,远处两道身影赶来,正是柳河跟丁宁。 “这郡守怕是有问题。” 易云沉吟着开口,身旁柳河目光一凝,短时间内把前后信息在脑海中串了起来,此时他也反应过来了。 “程文这个王八蛋,他竟然敢……” 柳河大怒,他口中的程文正是这南梁郡的郡守。 “先进去,是人是鬼,看了再说。” 三人悄无声息潜入郡守府,两个筑基外加丁宁鬼魅一般穿廊过道,偌大一个郡守府,家丁下人无数,竟无一人能够看到他们的身影。 很快,三人就来到正厅附近,见门窗紧闭,附近竟是连一个下人都见不到,就连那些从远远路过的家丁也是刻意加快脚步,匆忙离去,早早被告知过不许靠近这里半步。 易云让丁宁留在原地戒备,他则是和柳河收敛全身气息悄无声息靠了过去。 而此时正厅中,主位上郡守程文眉头微皱,面有不悦,久居高位者的气势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不是我信不过你甲字牌初一,而是上头交代了,那些先天灵气由我保管,他日京都自会派人来取。你此时说要带走,岂不是在为难我。” 程文对面赫然坐着甲字牌初一和他的两名心腹手下。 那初一眉眼细长,眼神阴狠,听到程文的话后脸色微沉,房内温度似乎也跟着下降,然而对面那位却是毫不在意,并非他是修士,而是他有底气。 一郡之尊,国朝重臣,任你是缉侦司甲字牌也不敢轻易触怒,这是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不需要武力傍身一样不怵初一。 “程大人,你可别忘了,这一千多个幼子的先天灵气是谁帮着得来的,如今我要回京,随手就交上去了,若是放在你这里,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不知道程大一家数十口人能不能扛得住那位的怒火?” “哼,威胁我?初一,你可想好了再说,老夫虽说不是修士,可也不是区区一个缉侦司甲字牌可以威胁的。” 程文脸上怒意勃发,气势丝毫不弱,直视初一,“若无本官帮着遮掩,你当那些密探真就查不出来南梁郡到底死了多少幼子吗?你如今想要回京邀功,本官也不拦着,但这先天灵气休想带走半点。” 初一怒极,厅中座椅尽数化为齑粉,却是不敢伤害到程文一丝一毫。 他今日来此也是迫于无奈,近日来他总感觉心神不宁,打坐修行事半功倍,这对于他这样的修士来说绝非什么好兆头。 再加上离心到了约定时间还未回城,更是让他觉得事情不对,一想到那个如同噩梦一般压在心头的老人,初一终于坐不住了。 于是带着两个心腹打算回京去找那位贵人,但是他不过是个甲字牌,在那位贵人眼中蝼蚁一般,想要得到庇护就只能带着灵气回去,至少能在那位眼中留下一丝印象。 然而他也知道,程文才是贵人心腹,而先天灵气正是由对方保管,无奈之下初一只能来与程文商量。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他要讨好贵人,程文自然也要,甚至比他还要上心一万倍,毕竟程文一辈子的富贵权势都是那位贵人给的,怎么可能把这种机会让给初一。 眼见程文态度坚决,初一目光疯狂闪烁,杀意在心底翻腾,眼看就要压制不住。也就是这时一声巨响传来。 “碰” 整个大厅门面在一瞬间粉碎,易云带着滔天杀意跨过门槛,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你说,你们吸取了一千多名幼子的先天灵气?” 易云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冰冷的眸子看向正前方的程文。 第四十章 死两次 易云突然闯入惊了众人,初一眼中有精芒一闪,他身后两名心腹户主心切,齐齐怒喝一声,抽出腰间长刀扑杀过来。 “死” 此时已经在暴怒边缘的易云彻底爆发,一身浑厚真元汇聚掌心,用的还是当初姚老头开辟洞府的掌法,只是如今他到了筑基期后,领悟越发深刻。 易云看也不看扑来的两名乙字牌,直接一掌拍出,看似是随意一推,削骨磨肉,两个乙字牌才飞临半空竟然被生生拍成肉泥。 猩红血雨散落一地,这一掌在姚老头使来随意就能把一块崖壁拍出一个数丈深的巨大山洞。 如今易云虽说修为尚浅,但是用来对付低他整整一个大境界的血肉之躯,效果却是更加恐怖吓人。 郡守程文彻底呆滞,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哪怕人人敬畏的缉侦司密探他都没放在眼中,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敢在自己眼前杀人,而且对方一身惊天杀气直指自己。 程文如坠冰窖,一股寒意直窜尾椎。 再看初一,依旧端坐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一开始在易云爆发之后他就看出了易于的修为,与自己同为筑基期,观其气息显然还低自己一个小境界,同时他也看出了对方的杀意是针对程文的。 一瞬间初一心念电转,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想要坐山观虎斗,让易云杀了程文,然后再由他出手收尾,那么最后不但能够拿到灵气回去邀功,还有人替自己背锅。 至于两个心腹,死就死了,本就是他用来试探对方底细的工具而已。 然而他的算盘打得又快又急,可是现实却是残酷无比,因为门口再次出现一人。 “柳河” 初一惊呼,“你竟然没死。” 离心伙同吊楣道人设计柳河,为此还装作不小心把行踪透露给几个手下,目的就是想让柳河中计。 这些谋划初一都是知道的,然而此时柳河出现了,而离心却没回来,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这几日为何会心神不宁了。 “你敢动一下,咱们分生死。” 柳河轻声开口,语气冰冷,之前屋内的谈话他自然也听到了,所以他同样无比愤怒,哪怕他生于这个世界,但是他还有底线,就如姚老头说的,修士并非生来就是修士。 有可能是受尽屈辱的底层百姓,一朝得势后变态扭曲。但是姚老头还有句话没说,也有可能是积善之家教养出来的孩子。 在成为修士后同样心存善意,良知未泯,始终坚守着当初的家教。 而柳河就是后者,修仙几十年,加入缉侦司后也从未滥杀一人,这也注定了为何离心和初一没有选择拉拢他,而是从一开始就要设计杀他。 因为他们都知道,柳河与自己从来就不是一类人。 初一怕了,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逃跑?怕是不能,对面两个筑基期修士,自己不一定能够逃得掉。 而且在他的感知中,此时厅外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锁定着他,并且这股杀机隐藏得太好,直到此时才释放出来被他铺捉到。 “柳河,你听我说。” 初一想要谈判,却柳河被冷冷打断:“你的事,易大人自有评断,现在不想死就闭嘴。” “易大人?他?” 初一诧异,缉侦司哪来的易大人。而且能让甲字牌柳河心悦诚服喊一声大人,那道…… 易云扭头呲牙一笑,这个笑容犹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不再理会初一,易云缓慢迈步,一步一步靠近程文,他的步伐好似带着奇特的韵律。 每一次落脚都能恰好踩在程文两次心跳之间,这种频率让程文难受的几乎发狂。 “咚咚,咚咚,咚咚” 程文的心跳越来越快,而心窍处也开始有剧痛传来,好似被人用锤,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他想死,想哀嚎,双手死死抓着心口,脸色变得紫青。 易云每踏出一步,程文都感觉自己在生死之间来回了一趟。 两人之间相隔五丈,易云走的很慢,同时控制着自己脚下的距离,让程文足足经历了二十多次生死折磨。 此时的程文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没有半点往日的威严,神色憔悴,发髻散乱被汗水打湿粘黏在脸上,眼中被恐惧填满。他看得出,眼前这人是真的敢杀自己。 “一千多名幼子啊,你这个畜生。” 易云俯视瘫倒在座椅上的程文,一字一句说道:“可惜你只能死一次。” “你可知,本官是谁”程文强自镇定,嗓音干涩。 “不管你是谁,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将死之人。”易云不介意让对方多感受一会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心中想着的是那一千多个被吸走了先天灵气的幼子,如今他们怕是早已死了吧。 程文慌乱开口,“你若杀了本官,本官身后的贵人只要一根手指就能轻易碾死你。” “不过是一千多名幼子而已,死了可以再生,只要贵人高兴了,本官日后自会补偿他们。” 见易云一动不动平静的看着自己,程文越说越有信心,他觉得对方应该是被自己身后的贵人吓住了,于是继续道:“只要你现在罢手,本官保证替你在贵人跟前说些好话,到时候一条命自然是能够保住的。” 只听程文越说越激动,似乎已经看到了对方跪在自己跟前求饶的模样,却不知道他这种在极度恐惧之下出现的错觉,在旁人看来是多么可笑。 他没注意到易云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着,这种颤抖的频率很小,只有同为修士的柳河和初一才能注意到。 于是柳河面色大变,“大人,不可。” 可惜回应他的是易云如同恶鬼般的笑容,以及轻轻抬起的手臂抚上程文的头顶。 “噗” 程文整个人连同座椅一起,化为齑粉。 柳河张口无言,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那程文是封疆大吏,缉侦司根本无权处置,哪怕他犯下滔天罪恶,也只能上报京都衙门,再由李相定夺。 易云不过是个甲字牌,杀了这种级别的官员,哪怕他此时代表着的是姚老头,也一样会死。 “嘿嘿,哈哈,嚯嚯嚯” 一直默默看着的初一此时笑了,笑的很开心,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他指着柳河道:“他死定了,你也死定了,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死定了。哈哈哈” 然而一直凝立不动的易云此时平静扭头看着柳河问道:“碎了一地,还会有灵魂吗?” 柳河无言,心中五味陈杂,他和易云是一伙的,易云杀了程文,自己也难逃一死,初一说的没错,他们都死定了。 见没得到回应,易云从袖中拿出往生灯,幽光大放,初一的笑声戛然而止,像只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鹅。 幽光扫过,黑雾涌起,程文的灵魂在空中痛苦嘶吼,然后缓缓消散。 “我说错了,你可以死两次的。” 第四十一章 哭了又笑了 易云提着灯笼,缓缓转身,这一刻他泪流满面……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杀了程文会有什么结果,可是他不想忍了,他甚至猜到姚老头不让他深挖幕后是为了保护自己。 甚至姚老头可能已经知道了幼子真实的死亡数字,不告诉自己真相,就是为了让自己别去过多追究,只盯着缉侦司内部杀就好。 然而姚老头还是错估了易云,他没想到易云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对于易云来说,杀了数十名幼子和只杀一名,其实都是同样的罪恶…… “我很想知道你们口中那位贵人到底是谁?” 易云缓缓走近初一。 幽光逼近,初一触电一般惊恐着想要逃走,然而却是徒劳,柳河看准时机一指点出,锁住了他全身真元。 不得不说初一对往生灯的恐惧之盛,已经超出了易云的想象,若是此时换成姚老头提灯出现的话,怕是初一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吧。 这恰恰就是易云想不通的地方,明明如此怕死的一个人,为何却又敢选择背叛姚老头。 除非初一并非姚老头的一个派系的,而且那位贵人的能量也的确大到了可以抗衡姚老头的地步。 那么那位贵人到底是谁,易云此刻很想知道,幽光在初一周身晃荡,好几次都差点扫到身上。 恐惧到了极点的初一终于选择妥协,“贵人就是……” 他张口,无数黑烟从眼耳口鼻中冒出,噬魂蛊触发。与那赤心老祖一样,初一也是一只随时可以抛弃的纸鸢。 易云脸色阴沉,伸手碰触初一的尸体。 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摸尸完成,摸尸经验值+5000,摸尸技能点+50” 那幕后之人竟是连初一都下了噬魂蛊,他有些后悔没有拷问程文。 但是转念一想,连初一都中了噬魂蛊,那程文又怎么可能逃得掉,幕后之人处心积虑做出这种,怎么可能会让人活着去指正自己。 随后易云仔细搜索了整个郡守府邸,最后还是丁宁在程文书房中一处暗格内找到了一个白色玉瓶。 玉瓶不大,小巧喜人,入手温热,一看就非凡品,易云小心拔开瓶盖,一瞬间丝丝缕缕晶莹白雾从瓶中流出。 这就是最为纯净的先天灵气,只有修士才能够察觉到,白雾有灵飘出瓶口后,直上九天,缓缓消散在天地间,来于天地,最后归于天地。 易云手举玉瓶,久久无言,稚童巴掌大小的玉瓶足足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散尽白雾。 直到所有先天灵气都消散后易云凝聚真元猛的一握拳,手中玉瓶竟是纹丝不动。 “助我” 易云低吼,像头受伤的小兽,柳河伸出一指猛地点在瓶身上,两人合力最终玉瓶表面出现裂纹,随即裂纹扩散,最终变成粉末。 失魂落魄的易云走出郡守府邸,回首望去眼中带着深深厌恶,“瞒得住吗?” 柳河苦笑一声,缓缓摇头:“瞒不住的。” “可是我已经灭了他们的魂魄了。”易云心有不甘。 “大修士手段诡异,可以回溯现场。届时咱们都会暴露。” “逃命去吧,能逃多远是多远,你与柳河一起逃,别再回来了。” 易云闻言扭头微笑看着丁宁,杀了郡守,他必死无疑,丁宁不在现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公子,这天地虽然广阔,奴,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丁宁语气软糯,眉眼弯弯,好像丝毫不在意大难临头,死亡,对于她来说或许不是惩罚,而是救赎。 “你呢,也不逃吗?” 易云看向柳河。 “大人,逃不掉的,而且我觉得很爽,杀的很爽。”柳河眉宇间英气勃发,脊背挺得笔直。 远处刘二带着三弦跑来,两人呲牙咧嘴,身上带着大片血迹,跑动间似乎牵动了伤口,不时皱一下眉头,不过眼里却带着欣喜,邀功似的,离着老远就对着易云挥手。 城里的暗庄拔出了,对于刘二和三弦来说一场大战终于落幕,而他最终活了下来,这就是最重要的。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大人,事情办妥了。” 刘二嘿嘿直笑,三弦重重点头。两人接过丁宁送上的伤药,小心涂抹在伤口上,疼得直抽冷气。 “办妥了,你们也走吧。回到京都去找姚老头,记得一定要先找到姚老头,别瞎跑。” “好嘞” 刘二搀扶着三弦就要离开,只是走出几步一愣神,转身看着易云,“大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叛徒还没杀完吗?” “杀完了,没有叛徒了。”易云微笑。 “那为什么只让我和三弦离开,大人你要去哪里?” 刘二其实不傻,他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带着狐疑看向柳河,结果对方直接无视他,仰头看天。 “大人,能不能跟俺老刘交个底。”刘二无比严肃,极少说话的三弦也跟着开口道:“大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易云无语,这两个扑街,平时很好糊弄的啊,怎么今天变成猴了,只听他用平淡的语气讲述着郡守府邸发生的事儿。 听着易云的讲述,两人先是眉头紧皱,随后眼中杀意暴涨,接着惶恐无助,最后齐齐释然。 “大人,俺老刘当年爱慕一人,是邻村一个温婉女子,是用温婉形容吧大人?” “是的。” “后来啊,人突然就不见了,找到的时候裤子都没给穿上,她爹娘死的早,跟着爷爷一起讨生活嘛,哪有人去给她伸冤,我知道是谁做的,可惜年纪小提不动刀,后来我就等啊等,一直等了五年,有一天我看到那贼子从衙门下值后就一直跟着他,他去酒楼饮酒,俺就在缩在墙角里等着,直到他饮醉后踉跄回家。” 易云几人静静听着刘二讲述,没有人出声打扰他。 “也怪俺笨,刀都没磨快,硬是割不下人头,急的都快哭了,突然有人提醒我说下刀的角度不对,一回头你们猜俺看见了谁。” 刘二咧着嘴笑,眼泪直流,“掌刑大人教俺怎么割脑袋,还夸俺胆子大,敢杀官差哩,哈哈哈哈” 刘二说完,只有他一人的笑声在回荡。 “三弦,快滚吧,咱们兄弟就此别过。” 被刘二踢了一脚的三弦恼道:“头儿,我看着像怂货?” “不像,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大家都笑了…… 第四十二章 转变 去时五人,归来还是五人。 离开郡城后,易云带着柳河一行人直接返回渭南县。祸事即将临头,几人却显得无比洒脱。 “大人,要不要传信京都通知掌刑大人。” 回来的路上柳河劝了一句,他看得出来,这一路上易云看似洒脱,其实心湖间却是念头万千。 “不用。” 易云也没多做解释,从他猜到姚老头在南梁郡内还有消息来源后,就没想过要传信京都。 郡守被杀这么大的事儿,根本瞒不住,姚老头的眼线哪怕再不尽职,很快也能收到风声,到时候自然知道是自己下的手。 四人在城外找了个僻静处降落,选择步行入城。主要是他和柳河两人都不会障眼术,也不想惊动俗世百姓。 障眼术这类术法在缉侦司内部可以凭借功绩学习,柳河的功绩自然是够了,只是这家伙对于这类旁门小道向来不感兴趣,而易云则是单纯的想学没机会。 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术法都抱着极大的好奇和幻想,但是限于眼界不够开阔,再加上又刚加入缉侦司,好多东西他都来不及了解,也就更谈不上去学习了。 “刘二,想不想吃顿好的。”走在大街上,易云悄悄塞了几张银票到丁宁手中,同时还有一小团被他用真元包裹着的鲜红液体。 这是来自初一的心头血,当初自知闯下大祸后,丁宁又不愿离开,易云就悄然返回郡守府中,取了初一心头血。 只是这一路上思绪繁杂还没来得及交给丁宁。就连那几张银票也是从初一身上摸来的。 看到易云搞怪的眼神后,丁宁杏眼闪过一抹狡黠,不动声色收好银票,小口吸吮着鲜红液体。 突然被问话,刘二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想啊,大人,咱们去吃啥?” 两步赶上来的刘二搓搓手笑道:“大人,这城中要说手艺最好的就得是望月楼了,就是价格死贵死贵的。” 刘二这人本就是豁达性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老子早几十年前就该死了,如今多活一天都是赚了,离了郡城后,什么生死危机早给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啊,价格贵啊,啧,这可就有些难办了。”易云摸着下巴一脸为难的样子。 柳河莞尔,丁宁笑眯着眼。 “不难办的大人,这可是俺老刘的地盘,随便找几个朋友就能借到几十两了。三弦,跟老子去联络一下往日的好朋友们。” 说罢一把搂过三弦,两人挤进人群,目光四处游弋,好像笃定他们的好朋友就一定会在大街上晃荡一样。 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街道上有惊呼声传来,一名满头是血的儒衫男子踉踉跄跄闯入众人视线。 男子衣襟上点点殷红,目露惊恐,身上衣物浆洗得发白,边角处更是磨损严重,布料都有些绒了。看上去就是一个家境贫寒的读书人。 此时男子身后正有五名大汉手持棍棒快步追来,这些人一水的的黑色短打,膀大腰圆,见男子体力不继,为首一名大汉狞笑一声,快跑几步。 “碰” 一声脆响,手中木棍敲在男子小腿骨上。 这汉子显然是个老手,下手轻重拿捏到位,既不断腿,还能让人等疼的心肝颤。 男子倒地,顾不得头上的伤势,抱着小腿满地打滚,硬是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声惨嚎。 “陈书虫,老子看你是个读书人,才借你钱财搏一搏,输了不还钱就想溜,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原本还有人围观,此时一听大汉说话,顿时散了大半,不过是个赌徒没人怜惜。 倒是有相熟的街坊想要说上两句,只是一看这些大汉的穿着也相继闭嘴,远远走开。 “这陈望不是去京都了吗?几年不见人,都说他抛妻弃女,怎的突然回来?” 远去的街坊小声嘀咕,此时就只剩易云几人还在围观,一来是要等刘二“借钱”归来,二来易云也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赌场打手到底是如何做事的。 “你们设计坑我,明明只借了一两,还钱的时候就变成了十两,我从赌场赢了五两,全都给了你们了啊。” 陈望咬牙,扛着钻心疼痛辩解一句,结果又遭到对方棍棒招呼,几下就给敲得缩成一团。 “陈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扯别的就没意思了啊。没钱就拿你女儿抵债,到时候老子不但不要你还钱,还再送你五十两,如何?” “畜生,我与你们拼了。” 听到这话陈望双目血红,也顾不得全身疼痛起身就要与对方拼命,他那女儿不过六岁,生的可爱乖巧。 陈望离家五年,对妻女本就亏欠太多,此时一听对方竟然惦记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差点发疯。 只是这陈望一介书生,完全不是大汉的对手,才爬起身来就被打倒在地。 这时,刘二和三弦到了,两个家伙挤眉弄眼,“大人,朋友太热情,借了二十多两……” 说话间刘二才发现易云根本被看自己,而是一直盯着街面上的闹剧。 于是刘二改口道:“大人,打人的是九指坊的人,专门负责抽水放钱收债,地上躺的叫陈望,家里有个六岁的女儿,人还算有些才学,五年前被县衙举荐去了京都,如今看来想必是没能成功入士。” 刘二作为渭南县的密探头子,脑袋里储存的情报自然极多,不说每个人他都记得,但是本地稍微出名一些的人和事儿,他肯定是有映象的。这陈望自然也属于当地比较出名的人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很难出头,国朝取士不靠科举,大多是通过举贤的方式来选拔人才,而这条上升通道基本都被豪门贵族把持,寒门想要入士更是千难万难。机会万中无一。 而这陈望能够获得县衙举荐,必然是有些才学的,当年在渭南县可是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刘二自然也就记住了此人。 “这么个打法,很容易闹出人命的。”易云有些不悦,心说这要是在临江县,李叔上去就能抽得这些家伙满地找牙,如今闹市打人,半天没见一个官差来阻止。 “大人,不过是个赌鬼理他做什么,再说这是官府的事儿,咱们缉侦司管不着。” 刘二的意思很明显,地上人的不值得救,而且两边都是凡俗不涉及修士,不在缉侦司管辖范围内。 不曾想这边正说话呢,结果打人的黑衣大汉扭过头瞥了一眼刘二这边,呲牙道:“好看不?” 主要是现在别人都因为害怕九指坊,识趣的避远了,眼前这几个家伙还不知死活的在围观,这都不说了,还敢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顿时就让大汉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衅。 特别是那个挖着鼻孔的王八蛋,说话也不知道收敛些,提到九指坊的时候还一脸不屑的样子,简直就是找死。 此时易云反而笑了,看着脸色已经发黑的刘二戏谑道:“老刘啊,这是官府该管的事儿,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大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俺老刘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欺压百姓的恶人。官府的人偷懒,咱们缉侦司不能坐视不理。” 说罢,刘二咬着腮帮子一步就来到几名大汉跟前,蒲扇大的巴掌轮圆了就扇过去。 不多不少一人一巴掌,“砰砰砰砰砰”五声脆响过后,几个汉子昏死在地上,后槽牙都给生生打掉。 满脸血污的陈望挣扎起身,对着刘二一鞠到底,虽然受了伤,还是硬挺着坚持行完礼才蹒跚着离去。 第四十三章 蹊跷 “你怎么看?” 易云注意到之前丁宁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奴觉得这陈望不像是嗜赌如命之人,之前对方要用五十两换他女儿时,奴感觉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想要起身拼命,要知道五十两可不少呢,穷人家的女儿最多就值二十两,奴当年都才被爹娘卖了十五两。” “唔,这就有意思了,老刘,这九指坊什么来路。” 易云原本想着救了人就行,只是此时见丁宁似乎有所触动,不由得多过问两句。 “大人,九指坊是城里一座大赌坊,幕后老板叫杨九指,早年因为耍钱做局,给人剁了一根手指,后来不知怎么就学了一身武艺,纠集一帮泼皮开了九指坊,这些年倒是越做越大,街面上巡查的官差每月都能从他那里领到几两银子的茶钱。” 刘二有问必答,而且还十分详细,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道:“对了大人,说起卖女儿的事儿,这九指坊这些年倒是买过不少女童。不过都是真金白银签了文书的,所以也就没人理会。” “杨九指突然学了一身武艺。这些年购买了不少女童。你们就没查一查他买女童做什么?” 见易云皱眉,刘二有些心虚的道:“都是你情我愿的,底下的密探们也就懒得追查了,这些情报也只是按照惯例收集汇总的,不然这种事儿再平常不过,就算是官府都不会理会的。”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易云歉意一笑,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观念上的差别一时之间没转变过来。 特别是经过了幼子死亡事件后,他对这些信息有些敏感。 “跟上去看看吧。” 易云目光看向陈望消失的方向,刘二刚要应诺,却是丁宁开口道:“公子,让奴去吧。” 见差事被人“抢”了,刘二立即道:“大人,那属下去探探那九指坊的底细?” “嗯,去吧,我和柳河在望月楼等你们。” 易云带着柳河离去,其实从郡城离开后他基本是没什么心情理会外界的事的,一个人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又无处可逃后,很容易消沉下去。 但是易云不同,他还没放弃,因为事情还没到最后,他觉得还有转机,而转机说不定就在渭南县。 望月楼,三楼一间临窗的包房内,掌柜的亲自送了茶水进来,对着易云无声行礼后,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无”字,轻轻退出包房。 柳河目光微动,不着痕迹抹去字迹,掌柜认识易云,是因为当初被姚老头带着来这里买过酱牛肉,虽然从头到尾易云都没见姚老头有什么异常,但是掌柜的却明白掌刑大人的意思。 “大人,没有新的指示。”柳河说着为易云添了一杯茶。 “嗯。” 易于小口饮茶,柳河显然不知道姚老头还有其余的眼线在南梁郡,以为易云带他来望月楼是为了看看缉侦司有没有新的指示给他们。 却不知易云今天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带着他们出来好好吃一顿而已。 同时他想要知道这个据点的负责人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态度,就目前的结果来说,他很满意,这就够了。 很快一桌丰盛的酒菜陆续端了进来,易云没动筷子,柳河自然也就喝着酒陪着。 很多时候柳河觉得易云这人有些奇怪,不是行为上,而是思维上表现得与自己这些人不同。 比如说对待下属,对待丁宁,对待平民,等等都透露着细微的差别,但这些都不影响他对易云的欣赏,甚至越发觉得易云是一个值得相处的人。 很快轻微敲门声响起,丁宁走了进来。 “公子,那陈望确实如刘二所说,五年前被举荐去了京都,可惜没能入士,为了凑齐回家的费用,在京都帮人写家书,卖字画,忍饥挨饿五年才凑齐了青云车的费用回到渭南县。” 都不用易云问,丁宁就开始复述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那青云车速度极快是官府的一种交通工具,由八匹特殊手段喂养的马拉着,能做到真正的日行千里。专门用于超远距离的运输。 地方举荐的人才可以免费乘车去往京都,但是如果没能入士,那么想要回乡就得自付车费。 而这种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乘坐一次的马车,费用自然是极高的,所以陈望硬生生在京都耽误了五年时光。 丁宁接着道:“奴还打听到,陈望之所以去赌博是因为回家后发现妻子重病卧床,没钱治病,走投无路之下,受村里赖汉鼓动去九指坊碰运气,然后被人下套。” “这么说来,那赖汉也是九指坊的人了?” 易云嘴角翘起,五十两买女童,真是好高的价格,只怕多出来的钱就是为了给自己打广告的吧,就算青楼这些地方也不会花那么大的价钱去购买女童。 虽说一旦调教出来,日后就是一颗摇钱树,可是才几岁的女童,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长歪了,所以,九指坊到底要做什么。 事情也正如易云所料,那赖汉就是九指坊养着的,职责就是负责打听谁家有女童,然后上门去花钱购买,这人早在陈望回乡之前就去陈家骚扰过多次。 只不过那杨九指似乎早就有过交代,不能把事情闹大,所以才一直没有得手,如今见陈望走投无路,赖汉抓住机会上前蛊惑,想着那边价格出得又高,再加上陈望无力还债,恐吓一番这事儿自然就“你情我愿”了。 通过丁宁讲述,易云越发觉得杨九指有问题了,多次购买女童,还要必须合法合规,又不愿把事情闹大,他在担心什么,或者说这杨九指害怕引起别人注意。 这个别人必然不会是官府,因为他早已打点过了,那么答案似乎也不难猜了。 至于那个赖汉的下场,在看到丁宁嘴角还未擦净的一丝血迹后,也就不言而喻了。 “下次给你买块手帕得了,每次都擦不干净。”易云笑着伸手替丁宁擦了擦嘴角。 正好这时候刘二和三弦走入包厢,“大人,杨九指果然有问题,这些年他购买的女童全都送给了一个人,而且他一身武艺也是那人所传授。属下怀疑这渭南县有修士藏匿害人。” 刘二一身浓重血腥气息,显然这次问话并不是太友好。 “人齐了,坐下边吃边说。”易云挥手,窗户自开。 一桌子的美味不能辜负,刘二吃几口菜又喝了一杯酒接着道:“属下掳来杨九指一名心腹拷问,杨九指当年落魄就是他跟在身旁,所以知道的多一些。那小子是个软骨头,很快就招了。” 随后刘二把打听来的事儿一股脑说了出来,根据心腹交代,那杨九指就是得了一个神秘人的指点才学得一身武艺,发迹后开始偷偷购买女童。 而且每次出价极高,还都必须签订文书,尽量不会强买强卖。购买回来的女童都会送到城外一处别院。 这名心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儿,也是因为杨九指一次席间醉酒失言,说那神秘人是神仙人物,不但可以隔空取物,还能以随意凝水成冰,口吐烈焰。 每次送去的女童第二天精气神全无,人也奄奄一息很快就死了,事后都是杨九指负责挖坑掩埋。 “大人,属下多次询问,确定那软骨头没有说谎。” 最后刘二咬牙开口,显然他也非常痛恨杨九指以及那个神秘人的作为,要不是担心打草惊蛇,他此时已经把杨九指打个半死拖来望月楼了。 “缉侦司有没有关于修士修行需要用到女童的记载。” 易云偏头看向柳河,这里就属他资历最老,想必知道的也会多些,之所以他没问丁宁,是因为小妮子此时杏眼中杀气弥漫,显然是陷入了自己儿时的遭遇,一时间走不出来。 柳河仔细回忆了良久后开口道:“没有,至少我没听说过。不过可以让京都的人查一下以往的记录。” 缉侦司成立一千多年,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修行界百科全书,而且有专人负责整理档案,任何千奇百怪的信息,只要遇上了都会有记录。 “询问京都,会不会耽误太久。” 易云也有自己的顾虑,若是真有修士作案,他担心耽误久了又多死一个无辜的孩子。 “不会,缉侦司传讯,用的手法很特殊,是大修士专门制作的传声筒,方便快捷。” 电话都普及了?易云愕然,随后使个眼神,让柳河去办。 少顷柳河回来,表示已经交代掌柜,那边很快会收到信息,只是查阅资料可能需要时间。 与此同时京都一处民宅内,此时阳光正好,就是院中槐树上的蝉声有些恼人,一身富家翁装扮的姚老头正在院中躺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墙角空无一物的地方有透明人影晃动,很快凝聚成人形,缓缓跪地。 姚老头双手拢袖笑眯眯扭头问道:“南梁郡有消息了?快说来听听。” 第四十四章 查案 跪在墙角的密探开口道:“启禀掌刑大人,易云让柳河查探是否有修士利用女童增加修为,同时……” 密探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姚老头幽幽道:“有啊,有些修士不得其法,只能吸取女童元阴来增加修为,算是邪道,老夫当年就宰过不少这样的废物,哦,你接着说。” “同时易云斩杀了南梁郡内所有叛徒,如今已经回到了渭南县,只是……” “不错不错,这小家伙很不错嘛。” 密探说道此处又被打断,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 “只是什么?嗯?” 接下来密探斟酌了一下语言道:“只是易云同时还斩杀了南梁郡郡守程文,尸骨无存……” “天杀的哟,咋就不听劝呢,非得给老夫惹点麻烦出来哟。” 密探话音才落,姚老头差点从躺椅上跳起来,习惯性的嚎了几句,随即画风一变接着道:“一个郡守嘛,杀了也就杀了,只是这小子现在屁都不是一个,反倒有些麻烦了哦。” “你来说说,那个小白眼狼这回会派谁去杀易云泄愤。”姚老头显然有些烦躁,随意挥手,院中槐树的上蝉“噼啪”往下掉,一瞬间堆了一地,小院也安静下来。 “那边消息会滞后一些,不过也瞒不住几天,属下猜测到时候那边应该会派三羊子去杀易云。” “嗯,老夫猜也是这样,三羊子是家奴,老夫就不能派人截杀,如此的话易小子扛不住啊,啧,这事儿老夫不好出手,不然那个小白眼狼铁定会跳脚,得让姬牧那小子来才行,自家人打自家人才热闹嘛。嘿嘿嘿嘿” 听着姚老头阴恻恻的笑声,密探犹豫一番后小声道:“大人,那位毕竟也姓姬,咱们死保易云会不会……” 这密探显然是姚老头的心腹,知道许多内幕,对眼下的形式极为了解,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担心。 只是话没说完再次被打断,只听姚老头不带丝毫情感的道:“狗奴啊,你觉得老夫像白痴,还是那姬牧像白痴啊,这些年多亏你不长脑子只长修为才能活到现在哟。” 一听这话,密探脸色煞白,果不其然,就见姚老头随手一指就洞穿了他的脑袋。 “易小子的事儿你不该多嘴,这次老夫收你一条命,以后可要长些记性哟。滚吧” 姚老头话音才落,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就见被洞穿脑袋的密探仿佛金蝉脱壳一般,扭动间竟是褪去一身皮囊再次起身跪在原地,只是此时他身上的气息看上去微弱了几分。 “狗奴万死,谢大人开恩。”狗奴额头触地,缓缓消失。 直到院中只剩姚老头一人后才听他轻声嘀咕道:“姬牧那小家伙何等妖孽,他费尽心机把易云送给老夫,如今才离开临江县就去成仓山找那位,他之所以没瞒着老夫就是想告诉老夫,这易小子是个宝呐。” 姚老头颤巍巍起身,仰头看了看日头,“老夫也觉得他是宝啊,这不灯笼都借他用了嘛,现在人闯祸了,你姬牧总不能光看热闹不出力吧。” 说话间姚老头从袖中抽出一张巴掌大的白纸,叠成一只乌鸦后抛向半空,纸鸦腾空瞬间活了过来,竟是与真的一模一样。 “呱呱呱” 乌鸦扑棱翅膀快速飞远…… …… 望月楼。 吃饱喝足后,易云带着几人离开,柳河落后半步,直接中刘二怀里掏了银子说是去结账。 刚一出了酒楼,刘二便搂着三弦离开,只剩易云和丁宁两人步行返回小院。 “公子,奴送了陈家娘子一百两银子。” 左右无人,丁宁小声说话,说着还小心偷看一眼易云的神情,见易云没有不悦,才听她继续道:“她女儿很可爱,喜欢吃糖,奴小时候就天天盼着阿爹会带糖回来,终于有一天阿爹带了糖回家,还有一大块肉,一家人吃的可开心了。” 那顿饭怕是你在那个“家”吃的最后一顿了吧,易云心底轻叹一声,“你后来回去看过吗?” “没呢,离着一千多里地,奴又不记得路。”丁宁眨眨眼睛,好看的杏眼明艳动人。 撒谎都不会,记不得路你还知道离着一千多里地,易云翻个白眼没有戳穿这个“嗜血”女子的小心思。 “走,咱们去逛逛。” “啊,不是要回去等刘二掳人回来审问吗。”丁宁愕然,却见易云已经调转方向去往长街闹市。 渭南县虽然贫困,但是一个县城的闹市永远不缺热闹,各种叫卖声传来,小吃,杂货,珍玩,饰品映入眼帘。 除了有固定门面的店铺,长街上更多的是小摊小贩,让易云有种回到前世集镇中的错觉。 “糖葫芦,来两串,算了还是来四串吧。” “咦,哪边有蒸糕,尝尝?” “这簪子不错,可惜是木头的,过天公子给你整个纯金的。” 一开始丁宁还有些拘束,后来逐渐放开一路上小月亮就没有落下眉梢。 夕阳西下,易云捏着一把糖葫芦回到小院,丁宁头插一个木质发簪落后半步。 “你们吃糖葫芦不?” “不吃算了。” 直接无视了手伸到一半的刘二,易云转身把手中糖葫芦全部塞给丁宁,“他们不吃,你拿回屋慢慢吃。” 此时院中站着柳河,刘二和三弦,地上躺着一个矮小汉子,脸色惨白,微微颤抖,双手只有九根手指。 看来此人就是杨九指了,易云给刘二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大人,京都有回信了,说是曾有修士不得其法,靠吸食女童元阴增长修为,属于邪道。” 柳河上前半步,低声开口。 “哦,那就没跑了,还有其他消息吗?” “有,掌刑大人说让咱们在渭南县别瞎跑。” 柳河脸色有些凝重,他不理解这个命令到底是为什么,闯了那么大的祸,等着就是等死,若是要保人,就应该让他们回到京都才是。 然而易云却是目光一亮,不由得想起当初在临江县姬牧对他说的“顺其自然”。 转机终于还是出现了,姚老头没有抛弃自己,一下子易云心情大好,抬腿踢了踢地上的杨九指。 “没死就说句话,不然我就当你已经死了,就像你亲手埋掉的那些女童一样把你埋了。” “大侠饶命,小人是良民啊,购买女童都是你情我愿的,从未有过逼迫,签了契约,她们就是小人的家奴,生死不触犯律法的啊。” 地上杨九指目光闪烁,他听易云口气,只当自己遇上了爱管闲事的好汉,只要买卖合法,他的作为就是对的,别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家奴的生死全凭家主一句话,律法都管不了,就像族长可以在祠堂执行家法,把族中逆子打死不论一样。 易云冷笑,跟老子说这个,“行,我也不问你了,刘二。” “属下在。”刘二踏前一步,好死不死踩杨九指一根手指上,还拧了拧。 惨嚎传来,九指变成了八指。 “锤老实了,我在来问话。” 易云丢下一句后,走到柳河跟前道:“你去一趟杨九指心腹说的那个别院,记得小心一些。” 随即就见柳河纵身跃入半空,瞬间飞远,此时已是傍晚,天光暗淡,所以不担心有人看到。 杨九指目瞪口呆,开始筛糠一般抖动,他被神仙绑架了。 第四十五章 线索断了 刘二和三弦狞笑着走近,痛苦的惨嚎从杨九指口中传出,声音却仅限在小院中回荡。 由于缉侦司的逼供手段大多都是针对修士的,所以对于杨九指这样的普通人,刘二必须很小心的控制着力度,生怕稍不注意就把人给弄死了。 一小缕头发丝粗细的真元转入体内,杨九指便开始如同刚被钓上岸的鱼一般,疯狂的抖动,双手僵硬弯曲死死扣住地面,眼神中充满痛苦和恐惧。 他想要开口求饶,只是发出的声音只能的嘶吼,没人同情他,就如同他不会去怜悯那些奄奄一息的女童一般。 当刘二注入的那缕真元终于耗尽的时候,死狗一般的杨九指虚弱的躺在地上,眼神慢慢聚焦,刚才的折磨让他彻底崩溃。 此时院中微风拂过,柳河回来了,脸上阴云密布,“大人,那座别院没人,我在别院后山发现十多具白骨,看形状都是六七岁的孩子。” 易云目光冰冷缓缓扭头看过来,刘二会意,一脚再次踩断杨九指一根手指,语气森然道:“那些女童你送给了谁?” 杨九指疼全身颤抖,意志崩溃的他哭喊道:“大人,我也是被逼的啊。那些女童我送给了师父,他说如果不帮他搜罗女童就要把我炼魂,我真是被逼的啊。” “你师父是谁?”刘二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任何喘息机会。 “不知道,师父每次都带着面具,从来不让我看过他的样子,我只是按照师父的要求,每隔一月就在十五那天送一个女童去别院,其余的我都不知道。” 好谨慎的家伙,连自己的徒弟都防着,或者对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在防备着。 “除了这些你师父还有什么特征,仔细想,但凡说漏一点老子扒了你的皮。” 刘二恶狠狠盯着杨九指,这修士如此谨慎,无形中加大了查案的难度。 杨九指越发恐惧,在死亡的压力下努力回忆着每次跟自己师父接触的换面,一边回忆一边喃喃道:“师父个头不高,不胖不瘦。” “你他娘的找死……”这种毫无意义的回答彻底激怒了刘二,原本想着在易云面前好好表现一把的,结果遇到这种难缠的案子。 就在刘二的巴掌快要扇到脸上的时候,杨九指终于回过神来惊叫道:“我记起来的,师父身上很香,也很臭。” “嗯?” 紧要关头刘二收了力道,但是巴掌依旧还是扇在杨九指脸上,打掉对方一颗虎牙,怒道:“给老子说详细点。” “师父每次出现身上都有浓郁的熏香味道,但是香味中又透着一股屎尿的臭味。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赌场里有很多钱。” 杨九指开始哭嚎,他心里明镜似的,问完了话自然就该灭口了,因为这事儿他熟。 每次有手下偷了赌场里的钱,他都是在逼问出结果后杀了对方,从不留活口。 不曾想今天轮到了自己,他一开始还有所保留,想要作为谈判的筹码,可是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跟精神。只能有什么说什么。此时反应过来,开始求饶。 “大人,这畜生看来就知道这么多了。”刘二目光阴沉,这么点信息显然很难锁定凶手。 “唔,埋了吧。” 易云挥挥手,柳河走过去,一指点在杨九指喉咙处,力道把握到了毫巅,只是点碎了对方的声带,让其彻底变成哑巴。随即揪着其后颈飞离小院。 想必那些枉死的女童很愿与让这个畜生去为其守灵的。 “大人,今天是十四,明天就是送女童的日子了。”刘二有些焦急。到了时间没有女童,杨九指又莫名失踪,对方肯定会起疑,若是人跑了,再想找到就困难了。 而易云此时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熏香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臭味,可是又没能完全掩盖住,对方如此谨慎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老刘,你去过鱼市吗?” 易云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刘二有些懵,不过还是如实回到道:“大人,渭南县没有专门的鱼市,不过俺好些年前去过一个临海城市,那里有专门的鱼市,好臭,好腥,差点没给我,啊,大人你是说那修士的身份是卖鱼的?” 卖你妹,易云翻个白眼,叹气道:“鱼市很熏臭,但是长年在那里的人却没有咱们反应大,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杨九指的师父身上无法掩盖的屎尿臭味也应该是这种情况,他因为长年接触屎尿,所以习惯了这种味道。” “但是每次去见杨九指又担心泄露底细,从而不得不用熏香来遮掩,只是他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可是他闻不到,并不代表别人闻不到。” “一个修为深厚的修士可以轻易去除自己身上的气味,但是杨九指的师父做不到,根据京都送来的情报,修士不得其法才会选择吸取元阴增长修为,而他吸取的女童元阴只有十多个,由此可以推断这个人修为不高” “他知道自己修为不高一旦被缉侦司发现就必死无疑,所以才小心谨慎的躲藏在暗处,让杨九指为其高价购买女童。” “老刘,你告诉我,这城里什么人才会长年接触屎尿?” 随着易云的分析,刘二眼中精芒闪烁,大为佩服,同时脑海中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只听他怪叫一声道:“大人,长年接触屎尿的人有不少,比如为自家菜地施肥的老农,但是老农并非每天都会施肥,身上也不会有无法掩盖的臭味,只有城里倒夜香的夜香郎才会每天接触这些东西,时间久了自然就一身臭味难以掩盖。” “大人,我这就去抓人。”刘二说罢带着三弦匆匆离去,按照易云的分析,对方既然修为不高,那么刘二和三弦出马自然也就就够了。 “公子,那人真的是夜香郎吗?”刘二走后,丁宁端来茶水。 “只是条件符合而已,让刘二去查一下也好,希望不会错吧。” 易云抬手,把地上杨九指遗落的断指摄来,对丁宁说道:“若是找错了人,就还得让你帮着易容一次了,只是对方那么谨慎,会不会已经发现杨九指失踪了?” 一个时辰后,刘二和三弦垂头丧气回到小院,“大人,夜香郎不是修士,而且此人是个聋哑老人,城里也只有这人在倒夜香。” 那么我遗漏了什么呢?易云手握茶杯轻轻摩挲…… 第四十六章 兵分两路 很快柳河再次回来,在得知情况后也是眉头紧锁,几人开始复盘杨九指所有口供,可惜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大人,现在怎么办。” 刘二显得有些急躁,若是没有修士参与也就罢了,这种事就算官府不管,他自己也能私下出手,宰了杨九指以及其一干手下,可是如今发现幕后竟然有修士参与,那么整个案件的性质也就跟着变了。 缉侦司监察天下,收集功法的同时还要负稽查各地修士为祸,一旦发现必杀之。 如今南梁郡内的密探死伤殆尽,一部分是叛乱所致,一部分是易云亲手斩杀,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南梁郡内一些别有用心的修士的震慑力会变得微乎其微,或许在之后一段时间内,类似的事件会越来越多。 没有了缉侦司密探的震慑,那些隐藏在俗世中的修士,当他们发现自己头上高悬的利剑突然消失之后,他们会做什么? 或许有人会继续隐藏下去,过着平静的生活,说不定还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出手帮助一下需要帮助的人。 但是那些厌世,内心阴暗的修士呢,只要出现一个,带来的危害将是毁灭性的。 姚老头有一句话没说错,修士若是为祸比匹夫一怒危害更甚千万倍。 如此看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女童被杀案件了,只要揪出了渭南县这个邪道修士,多少可以震慑一下其余修士,让他们知道南梁郡内还有缉侦司在盯着他们。 反之……易云不敢想象。 “易容,去城外别院蹲守。” “丁宁你去陈望家弄一点他女儿的头发回来。” 易云一连发出两条指令,只要对方还没有离开渭南县,他就一定要把人揪出来。 而丁宁所掌握的易容术,在变化模样的时候需要提前用到一部分一些对方身上的事物。 例如血肉,皮毛,头发之类。就像当初丁宁把自己变成一头羊,所以易云让刘二提前去集市购买了羊回来。 如今想要易容成杨九指和陈望的女儿,也同样需要两人身上的东西作为媒介。 时间紧迫,丁宁眨眼消失,再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小撮枯黄的头发,这是陈望女儿的头发。 “柳河,这一次丁宁和你去蹲守。”易云冷静吩咐,随手把往生灯抛给丁宁。 易容需要时间而且耗时还不短,柳河拿着易云递过来的一截断指跟着丁宁走入屋内。 数个时辰后,天边泛起鱼白肚,屋门打开,“杨九指”牵着一个有些营养不良,但是一双眼睛灵气盎然的小女孩走出来。 “公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小女孩把灯笼交还给易云,嗓音稚嫩和稚童无异。由柳河易容的杨九指同样神态和语气都一模一样,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去吧,小心一些。” 待柳河跟丁宁离开后,刘二搓着手上前道:“大人,我跟三弦做啥?” 一直想在新老板面前表现一番的刘二此时显得有些急躁。 “你二人跟我去逛街。” 易云说罢起身走出小院,两个手下紧随其后,由于三人都是修士,哪怕一夜不睡依旧精神抖擞。 其实修士也需要休息,而修行就是休息,天地灵气的不断滋养,不仅仅是提高修为,同样还能让修士不断的补充身体机能。 毕竟修士严格来说还没有脱离人的范畴,所以寿命一样会有枯竭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如此,成仙的魅力才会被无限放大,大到让姬氏皇族数代人不惜耗费一千多年时间,培养出缉侦司这样一个猛兽,来作为为其证道登仙的工具。 此时还早,集市上大多是贩卖临时蔬菜和小吃的摊贩,许多店铺都还未开门。 “刘二,这城里有几家香料铺子。” 三人啃着手上的肉饼,易云随口询问,熏香在这个时代是较为贵重的物品,至少普通人家是用不起那玩意儿的,只有贵族和富户才能够购买一些,平时用来熏一下衣物,或是放在枕下,又或者做成荷包带上身上等等。 而且易云还注意到这个时代的香料是泛指,并未跟可食用的作料和熏香一类区分开来,都归于香料铺子统一贩卖。 这一点易云比较了解,当初他为了能够睡个好觉,曾去购买过安神香,顺嘴打听过熏香的价格,随即被劝退了。 “大人,渭南县并不富裕,香料铺子也只有一家,就在前头,叫悠然斋。” 说话间几人来到悠然斋,由于他们出门太早,这时候铺子还没开门,刘二三两口吃光手上巴掌大的肉饼,上前拍门。 “砰砰砰” 特意控制了力道的情况下依旧差点把悠然斋的大门拍倒,巨大的响动惊动了周围令居,同时也惊动了远处几名睡眼朦胧的巡街小吏。 说是巡街不过是上街来免费吃喝顺带收些茶钱罢了,他们早上来巡查过了,然后就回到衙门休息,一直等着下值就行。 这也是为何陈望在接头被九指坊的人殴打时不见巡街小吏的原因。 此时几名小吏自然也注意到了刘二的狂妄行为,顿时颠了颠手里的铁链就打算上前拘人。 要知道这悠然斋可是他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每月孝敬的茶水钱就有五两之多,此时见刘二的架势更像是要上门找茬的无赖,小吏顿时化身正义使者。 “他娘的,哪里来的贼……” 子字还未出口,小吏顿时一个激灵,之前几人睡眼朦胧,离得又远,光听着拍门声就怒气勃发赶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骂,手中铁链哗啦啦甩动用来震慑贼子。 这会儿走近了,为首小吏心里顿时一个激灵,黑色锦袍,暗金秀文,这身装扮他如何能够不知道,这是那群让人光是想一下就不寒而栗的神秘人的标配服饰。 普通百姓或许从未听过缉侦司的存在,但是公门中人就不一定了,毕竟双方之间偶尔会有交集。 例如几年的一个连环杀人命案,影响恶劣,上头逼得又紧,一开始大家都十分头疼,最终无奈之下便随意把目击者拷打成凶手交差了事。 然而当县令老爷打算结案的时候,突然几个锦袍男子冲入县衙,二话不说就要将“凶手”带走,有衙役上前阻止,被来人一巴掌给拍个半死。 位高权重的县尊大人当时脸就白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小跑几步上前把对方恭送出门。 恰好这名小吏当时就在场,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他心下大为震撼,事后依仗县尊是他姐夫的二姨的亲舅的侄子的姨父,才壮着胆子偷偷询问缘由。 他永远都忘不了县尊大人当时恐惧的神情和语气,“这群人就是律法,以后遇上了躲着些,可以假装不认识,但若是你惹了他们,谁都保不了你。” 从那以后小吏就开始留心上了,往后的日子里他偶尔会在街面上见到这类人,有时候一晃神人就消失了,更是差点没把他吓死,以为自己见鬼了。 第四十七章 小吏立功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吏就再没在街面上见过黑衣锦袍之人,起初还以为这些凶人已经离开渭南县了,结果今天又让他见到了。 一瞬间寒气从小吏尾椎直冲天灵盖,“啪啪啪”抬手就甩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然后在同伴诧异的眼神中,抖得跟筛糠似的。 一边抖一边往前走,因为那边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叫骂声,就见一个相貌俊逸,气质出尘的年轻公子对着他勾勾手指。 小吏顿时魂飞天外,行尸走肉一般慢悠悠晃过来。 “你可知这悠然斋的东家是谁?”易云语气平淡,这时候刘二已经停止了敲门,这么大的响动半天没人回应,想来是人不在家。 正好见到几个地头蛇出现,易云就想着叫过来打听一下。至于对方刚才的污言秽语,他也懒得理会,都已经是修士了,犯不着跟一个凡俗小吏计较。 一听对方不是要让自己表演“抹脖子”这类必杀技,小吏顿时灵魂归位,一脸谄媚道:“大人,小人知道,这悠然斋的东家叫张泉,一人独居,这时候不在家铁定是昨夜留宿回春居了。” 回春居,易云是知道的,当初去杀张文的路上,丁宁还十分善解人意的问他要不要进去坐坐。 “大人可是要打听此人?说不定小人知道。”也怪不得小吏想要表现一番,难得遇上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能多给对方留一丝良好印象都是极好的。 “你这苛吏知道什么。”这时候刘二插话,他对这些小吏没有半点好脸色,早年间见过太多被逼的家破人亡的案例,每一次都有这些小人的身影在其中。 后来成为修士后更加瞧不起这些附在百姓身上吸食血肉的蛀虫。 被刘二吓唬后,小吏脖子一缩,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溃散,好在易云开口道:“说说看。说的好,刚才的事儿就不计较了。” 一听这话小吏心头先是一紧随即咬牙道:“回大人,这张泉就是个卖香料的,生意做的红火,他店里的熏香卖的最好,是他特意从郡城进来的上等货,再加上张泉好色,时常留宿回春居,同时还像那里的姑娘们推销自己家的熏香。这一来二去回春居就成了他最大的客户,每次进回来的熏香九成九都被回春居的姑娘们给包圆了。” 这人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易云感叹,别人都是去青楼花钱的,张泉是连睡带赚钱两不耽误。 等等,青楼是最大的熏香购买者?易云目光一顿,盯着小吏道:“你可知那青楼的夜香是由谁负责收集运走的?” 青楼姑娘无数,客人更是络绎不绝,那么大的人群集聚地,夜香自然极多,这个时代没有抽水马桶,也没有化粪池,夜香都是由人来收集运走。 而青楼相对于比较特殊,城里的夜香郎不可能去每一个房间帮着倒虎子,必然是由他们内部的人来负责的。一瞬间易云眼中精光爆闪。 吓得小吏差点尿出来,只听他战战兢兢道:“大,大人,这事儿小人还真知道,回春楼负责倒虎子的人叫丑奴,因为长的太丑被遗弃城外,当年差点饿死街头,后来被回春楼的老鸨带回去做些贱货,平时几乎都留着在回春楼不会外出。” 要说这些小吏平时大用处没有,但是想要打听给消息什么的,他们可是绝对绝的小灵通,上到县太爷的闺房秘闻,下到老百姓的鸡毛蒜皮他们都知道。 “那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是不是?”刘二语气阴森追着问了一句。 “好像是的,小人两月前的十五那天还见他从城外回来,听说是去当年被遗弃的地方看看爹娘会不会回来找自己。” 艹,对上号了,一瞬间刘二虎目圆睁,“大人,怎么说。” “基本没跑了,去拿人吧,记住我要活的,一个回春楼的夜香郎不会莫名其妙就成了修士的。” 刘二此时对易云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本明明已经断了的线索,硬是在易云这里给接上了,而且还基本锁定了幕后之人。 易云这句话用的是传音,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能够轻易做到,同时吩咐三弦去城外别院知会柳河一声,他担心丑奴去了杨九指的别院被柳河直接给弄死了。 回春楼这种地方,员工都是夜里辛勤劳作,客人白天养精蓄锐。双方调整好时差以后才能相互配合,进行无缝对接。 此时天才刚亮不久,厮杀过后的双方,不论上了几次战场,每次出场就丢盔卸甲,还是毅力惊人死战不退的,最后都会睡的香甜,整个回春楼显得极为安静,就算偶尔有那早起的鸟儿,此时也是病恹恹的不敢归巢。 一个有些清瘦的男子低着头走过安静的廊道,回到后院一处极为偏僻的简陋小屋内,打算换身衣物。 突然男子皱眉,嗅了嗅自己身上,露出一脸厌恶和狰狞,他恨这个气味,恨这个工作,恨所有被父母宠溺着的孩子。 此时才见他眼歪口斜,整个牙龈暴露在外。做出这番表情后更是如同厉鬼,整个人跳进早已准备好的大木桶中,用刷子狠狠刷着全身,直到皮肤发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皮流血,依旧没有停止。 他就是丑奴,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去每一个包房内倒虎子,然后再把收集好的夜香装在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送去给门外等候的夜香郎,统一运出城去倾倒。 这个工作他必须赶在天明前做完,然后回到自己的小屋不准露面,因为老鸨担心他吓到客人。 “快了,快了,等凑够一百个,就能突破了,到时候你们都要死,桀桀桀桀”丑奴发出一阵低沉的怪笑。 终于沐浴完毕后,丑奴抓过木架上熏制了一整夜的衣服换上,这些熏香是他从姑娘们房中偷来的,就在每次去倒虎子的时候,一个房间偷上一点,不但别人难以发现,自己的熏香也会越来越多。 今天是出城的日子,他必须像往常一样小心谨慎,因为曾经有人告诉过他,在修为突破之前必须夹着尾巴做狗,不然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不是那个告诉他这些的神秘人想要让他死,而是这世上有一群人,专门追杀修士,抢夺功法,他们实力强大,而且无处不在。 丑奴听了对方的话,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强大,而是他还不想死,他还要活着去寻找当初抛弃自己的父母,他要让他们知道,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有多惨,让他们体会一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第四十八章 雪上加霜 穿戴整齐的丑奴缓缓推开屋门,手中还拿着一个造型夸张的哭脸面具。 此时整个后院异常安静,没有一丁点响动传出,然而站在门口的丑奴却一动不动。因为此时院中正站着两名男子。 “还是找到我了?可我已经够小心了啊。” 丑奴习惯性的低着头,地面有水滴打湿了脚尖,他有些不甘,更多的是愤怒。 他知道对面两人是来抓自己的,他甚至能够轻易猜到对方就是那个神秘人说的专门追杀修士的哪一类人。 “只能说明你还是不够小心。” 易云语气平淡,此时终于见到了正主,同时他和刘二早在之前就找老鸨仔细询问过丑奴的过往。 关于丑奴,老鸨只说是一个可怜人,被她收养后几乎从未离开过后院,直到几年前才偶尔会外出一次。 如此说来,跟杨九指发迹的时间也能对得上了,可问题是这样一个人是如何成为修士的呢? 都知道想要成为修士必须要有破障灵药,而丑奴一个几乎足不出户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获得破障灵药。 “你们……是来杀我的,对吧?” 丑奴丢了手中面具,抬手嗅了嗅自己的新衣服,上面有浓郁的熏香味道,他喜欢这种味道。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该死。”刘二踏前一步,气机锁定对方,此时只要听到易云的命令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冲过去撕碎对方。 “该死?她们凭什么可以有家人,有父母,你们又凭什么可以做修士,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死。你们知道一个孩子在冬天跟野狗抢食有多危险吗?” 丑奴咧了咧嘴,丑陋的脸庞越发狰狞,眼中不断有泪水流出。他的悲惨遭遇可以说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正是这样的遭遇让他从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刻起开始痛恨这个世界。 如果没有得到力量也就罢了,他的人生或许会一成不变,直到老死在院中这个破旧小屋内,但不管如何心理都将变态,一直在痛苦中挣扎。 但是得到了力量之后,一切都不变得一样了,他可以成为另一个,一个掌握别人生死的人,不用在卑微的活着,他甚至还想过以后一定要抓一些孩子回来,让他们在冬天去跟野狗抢食,赢了的就能死的痛快一些。 面对这种变态易云不会选择跟其辩驳,因为没有结果,这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顺着对方的话题聊下去。 “告诉我,你是如何成为修士的。”易云语气逐渐转冷。 “想知道?桀桀桀” 丑奴怪笑,把嘴张到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仿佛要一口吸尽院中的风,而他也正是这样做的,他的腹腔在不停的膨胀着,眼看下一秒就要被撑破。 “呼” 吸入的是风,喷出的是猛烈的火焰,整个小院眼看就要被恐怖烈焰焚烧殆尽。 只是下一秒易云伸出一只手,修长有力的手掌伸到丑奴喷出的烈焰中,随手一抓再一握。 烈焰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除了空气的中温度略高一些,其他再无异常。 易云的身影已经站在了丑奴身前,随手一指点出,真元如同一柄利剑钻入丑奴体内,在其经脉中肆虐。同时也封住了他全身真元。 剧烈的疼痛让他本就狰狞的面孔越发丑陋,嘴里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响。 “带走吧。” 易云扭头看向身后的阁楼,耽搁了这么久,那里已经有人陆续醒来。 刘二上前一把抓住丑奴的脚裸,就这么随意提在手中,然后跟着易云略出院墙,沿着城中纵横交错的小巷离开。 回到小院中,丑奴几乎奔溃,他不想死,他想活着,想要祈求放过。 被易云强行灌入体内的真元正一点一点的撕裂着他全身的经脉,他甚至想要用哀嚎里释放一些痛苦都做不到,这种无声的折磨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一样,就这样缓慢地摧毁着他的意志。 “去叫柳河他们回来吧。” 抓住了正主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蹲守城外别院了,当初之所以让柳河易容就是为了多一手准备而已。 易云默默注视着地上无声扭动的丑奴,他在等待,等着对方意志力崩溃的时候,弑杀者并非不怕死,更多时候恰恰是因为畏惧死亡才会病态的想要去制造更多的死亡。 就像丑奴这种人,他只是想要制造出更多的悲惨,让别人和自己一样,可真正等到死亡临近的时候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害怕。 直到柳河他们回来后,易云才收回注入丑奴体内的真元,“说吧,你是如何成为修士的。” 地上的丑奴突然开始低笑,外露的牙床越发暴露,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于是他开始痛恨那个让自己成为修士的人,为什么给了自己希望却又不帮自己变得更强。 这样的仇恨来的好没道理,可是在丑奴这样一个自私阴暗的变态身上却又显得合情合理。 “怎么,你们也想杀他吗?嘿嘿嘿嘿,去吧,去杀吧,去杀了所有修士吧。嘿嘿嘿嘿” 丑奴喘息着,喷出大量腥臭的唾液,“他给了我破障丹,让我小心躲着你们,你们去杀了他吧,让他来陪我。嘿嘿嘿,他躲在斗篷里,脸上的面具如同黑色的鬼火在燃烧,看不清长相,听不到声音,因为他的话能够直接在我心底响起。去吧,去杀了他啊。桀桀桀” “好想再看一眼爹娘啊……” 丑奴疯了,也死了。易云出的手,见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后,他果断出手震碎了对方的心窍。 同时也获得了3000点摸尸经验值和30点摸尸技能点。如此他现在就拥有了点经验值和370点摸尸技能点。 就这么点信息你让老子怎么查,易云有些恼火,那个神秘人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没有任何目的就为了送丑奴一份造化?这他娘的怎么感觉有点像某个老王八蛋啊。 “大人,这一次怕是麻烦了,咱们必须尽快传信给掌刑大人了。”柳河凝重的语气在小院中响起,自从听到丑奴对神秘人的描述后,他的神情就变得无比严肃。 “你知道那个神秘人物的身份了?” 易云有些诧异,以他对柳河的了解,几乎从未在对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神秘人应该来自幽冥殿,请大人尽快传信掌刑大人吧。” 柳河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强调事态的严重程度,随即才对着众人解释道:“大人,幽冥殿是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在缉侦司甲字牌可以翻阅的密档中有记载。” “幽冥殿由一群手段凶残的强大修士组成,他们在世间寻找邪恶的种子,然后赐下破障丹,任其为恶,成长,当达到一定的修为后才会将人吸纳进入幽冥殿,同时幽冥殿也在收集天下功法,甚至他们的历史比咱们缉侦司还要久远。” 通过柳河的描述,一个邪恶的神秘组织出现在易云脑海中,最后柳河强调这个组织跟缉侦司是死敌,双方的角色总在猎人与猎物之间不停转换。 千年来有无数密探被幽冥殿的修士虐杀,但是对方也因此元气大伤,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躲在暗处行事。 你的意思是大佬有可能罩不住,咱们的帮派也并非最顶尖的是吧?易云冷色阴沉,他很想问问柳河退出缉侦司有些什么流程要走。 第四十九章 后遗症 山雀在轻声鸣叫,清脆悦耳回荡在山林间,整个成仓山被一片金光笼罩,高出云端的山峰显得十分神秘。 通往成仓山巅的山道上,一路烟雾弥漫,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具无头尸体躺在山道中间,烟鬼老张面无表情从烟雾深处中走出,随手丢弃被他提在手中的头颅。 这已经是他杀死的第七个前来阻止姬牧登山的修士了。而此时不远处,姬牧缓缓停步,因为山巅已经到了。 云雾在四周浮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来,整个山巅仿佛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海洋中,这片海洋并无多少神奇,只有一块极其普通的草坪可以立足,然而就是这块普通草坪上却有一个姬牧此生最为敬重的老人在打盹。 姬牧认真且仔细的整理身上的儒衫,随后对着身前老人深深一鞠。 “石翁,好久不见,您近来可好。” 闭目沉睡的老人,此时缓缓睁眼,眼中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以及被岁月侵蚀了无数年的幽光。 老人已经太老了,老到他第一次睁眼的时候山下那个强大的帝国才刚刚建立。 “姬家的小子,回来了啊。” 石翁缓缓开口,音声淡漠不带丝毫人类情感,因为老人本就不是人类,他本就是成仓山上一块顽石,一块与姬家先祖有因果牵扯的顽石。 曾偷得天地造化,凝聚千年修为,也曾搅动天下风云,然而如今神魂腐朽只能在成仓山巅慢慢等死。 此时的石翁就像一座石雕,胸口以下都由金石组成,他与山根密不可分,他就是成仓,成仓也是他,也只有这样才能多活一些岁月,不过最终总是要死的。 姬牧上前,从怀中掏出一颗蜡丸轻轻捏碎,蜡丸中封有他从姚老头手上赢来的养神丹,丹药初现,霞光道道,化作亿万细微光点洒落在石翁身上。 就在光点洒落的瞬间,石翁胸口处石化的部分似乎往下褪去一分,眼中也多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养神丹滋养神魂,极为珍贵,对于即将枯萎的神魂有着春雨般的神奇功效。 “有了这粒养神丹,石翁又能多撑一段时间了。”姬牧温和说话,嘴角露出少许笑容。 “神魂腐朽本就不可逆转,多活些时日也是无趣。”石翁轻叹,似乎早已看开。 “能活着,总是好的,我这残躯,不是一样撑了这么多年吗,只等仙缘到来,石翁就能长视久生。” “可惜了,人若近妖,必遭天妒。”石翁眼眸扫过姬牧全身,见对方目光始终平淡,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赞赏。 “你要做的事,很难,老夫穷极心血也只能窥到一丝天机,你……可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如今我已找到那人,总要试一试的。”姬牧微笑,对于过往已经没有芥蒂。 此时石翁目光微动,远处一只乌鸦“鬼鬼祟祟”飞近,可惜下一秒便突然炸裂连根毛都没剩下。 烟鬼老张冷冷一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悠闲地抽着旱烟,只是很快就又有一只乌鸦飞来,离得老远就听乌鸦口吐人言,“老杀才,老烟鬼,帮个忙哟。” 仔细听,乌鸦口中发出的声音竟然与姚老头一模一样。 “滚” 老张继续冷笑,乌鸦再次炸碎,姬牧莞尔,因为他看到了第三只乌鸦,这一次竟是朝着自己飞来。 抬手阻止了老张,这一次乌鸦终于飞到姬牧身前,只见乌鸦十分人性化的对着石翁行了一礼,随即才开口道:“姬牧小娃儿,你丢给老夫的人闯祸了哟,快帮忙擦屁股哟。不然那小子这次铁定死翘翘咯。” 乌鸦说完自行飞走,临走前搞怪似的对着老张“嘎嘎”大叫几声,结果自然逃脱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 姬牧皱眉,“石翁,此人真如您所说吗?” “老夫一生算尽天机,姬家小子,你是否又真的想要如此做呢?”石翁答非所问,奇怪的是姬牧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 只听他笑道:“我知道了,多谢石翁。” 姬牧起身再次恭敬行礼,双袖翻飞缓缓走下成仓山,山巅处老人闭目小睡,这一次他或许活会睡很长时间。 此时山脚又有修士想要登山,只不过那人刚一踏入山道,双目猛地一突,整个人如同风化一般“簌簌”碎了一地。 山巅处石翁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与此同时,如同擎天一柱的成仓山猛烈震动,天威一般声震千里,无数百姓惊慌失措纷纷跪地磕头,京都千里范围内的修士一个个面色微变,纷纷扭头看向成仓方向。 一骑快马从皇城飞驰而出,马背上一阴柔男子面白无须,手捧明黄圣旨高举过顶,直奔成仓山脚。 奔马有灵四踢翻飞,八百里距离转瞬就到,堪堪停在山脚处,马背上阴柔男子摊开圣旨,嗓音尖细。 “圣上有旨,成仓封山,擅入者死,姬牧入城,不得耽误。” 圣旨化作金光融入天地,一个个金色文字犹如金龙嘶吼着消散在天地间,这是帝威,一字一句堪比天威,不可逆,也不得逆。 京都小院内姚老头猛然大笑,双手拍打着膝盖险些笑出眼泪,“热闹咯,热闹咯,哈哈哈哈哈哈哈” 墙角处狗奴缓缓现身,“大人,幽冥殿的人出现了,就在渭南县。这一次他们挑选的种子被易云杀了。” 姚老头的笑声戛然而止,换成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眼珠一阵转动后姚老头脸色稍缓道:“无妨,不过是些小鱼小虾,那个小王八蛋自己就能应付。去,把这个送去渭南县给那小子。” 说话间姚老头从袖中抛出一物,拇指大小,晶莹剔透,内有乌光游走。 狗奴接过后目露讶异,身影缓缓消散。 这一日姬牧带着老仆走入京都,封尘二十多年的二皇子府邸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时间京都震动,消息灵通的权贵们议论纷纷,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喜极而泣,有冷笑不语,有人疯狂躁动。 京都城外一处别院内,安静得如同鬼蜮,一名下人在别院中快速行走,别院占地极广,下人奔走一刻钟后来到一栋幽静竹楼外,“三羊先生,主人有令,请三羊先生走一趟渭南县,杀两个人。” “杀谁”少顷,竹楼内传出一个肃杀嗓音。 “缉侦司甲字牌柳河,易云。” “知道了”厢房内三羊子青衣黄面,短须长脸,双目开阖间精光四溢。 世间少有修士在知道要杀缉侦司甲字牌时还能如此淡定,然而三羊子不怕,因为他是皇族家奴,而缉侦司在他眼中不过是皇族圈养的一头凶兽,区区两个甲字牌而已,他并未放在眼中。 第五十章 大人我真不想去青楼 望月楼今日把酱牛肉从食单上撤掉了,这个消息是外出的三弦带回来的。 自从利用望月楼与京都传信后,易云就吩咐三弦随时留意望月楼的菜谱,以便能够及时获取京都那边的消息。 接到三弦的回报后,易云让柳河去了一趟望月楼,很快柳河回来,手中捏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小巧玉简,内有乌光游走。 “大人,掌刑大人那边吩咐把这个交给你,同时那边还说,幽冥殿在渭南县的人让大人自行处理。” *****易云喷了一句垃圾话,柳河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到。 只是在接过玉简后,易云脸色由阴转晴,随即大喜,连忙招呼丁宁过来。 “看看,是不是你所需的后续功法。” 丁宁眼中闪过惊喜,才拿过玉简就有一种熟悉感传来,她不用猜都能够肯定这就是自己所修行的后续功法。 “公子……” 丁宁激动得想要下跪磕头,被易云挥手制止,他刚才接触玉简的时候就从其中感觉到一股跟丁宁功法相近的气息,稍加分析自己就能猜出这是姚老头给的奖励。 还是那句话,丁宁强了,易云就多一分助力,看来这老家伙看得很通透啊,这也证实了姚老头当初是知道野叟当初传功给自己的。 “快收好” “奴,谢过公子。”丁宁神情激动,她如今已是凝气圆满境界,苦于没有后续功法,所以一直无法突破。 在缉侦司想要得到后续功法,只能用积攒的功绩去换,什么时候功绩够了,掌刑大人自会赐下功法。 当然如果有人犯错了,有可能是警告,提点几句,有可能是打一顿板子,或者就能够见到那个笑眯眯的矮小老人。 总之所有甲字牌和一部分乙字牌密探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掌刑大人手中的生死簿上,功过赏罚清清楚楚。 至于丁宁,她的功绩跟易云挂钩,主仆一体,所以丁宁深知能得到这份奖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主人易云的功劳。 玉简交给丁宁后,易云才扭头看向贴在墙角处的刘二,没好气的道:“你这扑街,到底想好了没有?” “大人,我真的不想去逛青楼啊。”刘二愁眉苦脸,一脸吃了死苍蝇的表情。 “屁,别他娘的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子让你去假扮丑奴,没让你去逛青楼。” 刘二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想到要去青楼做夜香郎他全身都在拒绝,一开始他还装傻充愣,这时候被易云直接点破,眼看是装不下去了。 刘二求助似的的看向自己的好兄弟三弦,结果那个扑街目光飘忽跟中邪似的就是不跟自己对视,气得刘二脸都绿了。 易云翻着白眼,长叹一声道:“我这人从不逼迫下属做事,你若不去就只能我去了。” 一听这话刘二眼前一亮,惊喜道:“那可真是太……太为难大人了,怎么能让大人做这种贱活呢,俺老刘义不容辞。” 刘二表情严肃,“丁姑娘,麻烦您现在就帮我易容,假扮丑奴这份差事谁都不准和我抢。” 易云不着痕迹地把往生灯收回袖中,继而语气凝重道:“幽冥殿的人隐藏在城中,大家都要小心些,你易容后记得绕去城外别院再回城,根据那小吏的情报,丑奴十五离城,晚归,咱们现在还来得及。” 让人假扮丑奴这步棋易云是有过考虑的,根据丑奴的生活规律,幽冥殿的人想要注意到丑奴这个人必然得是回春楼的常客才行,若是偶尔去一次的人,哪里会留意一个足不出户的夜香郎,说不定连面都见不着。 又或者对方本就是回春楼里的人,但是整个回春楼一共也没几个男人,易云带着柳河早就去试探过了,所以排除了这种可能,那么在没有更多线索的前提下,就只能试着用守株待兔这个笨办法了。 毕竟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谁都不喜欢,幽冥殿的人必须尽快找出来清理掉才行。 易云下定决心,吩咐柳河道:“今日起,你每日留宿回春楼,与刘二配合。” 说罢忍痛递过去一大叠银票,此时易云的心都在滴血,这些钱是丁宁从杨九指城外别院里搜来的,还没捂热乎就要送出去,怎能不心疼。 “省着点用,一晚上一个就够了啊,多了伤身体。”易云一脸担忧,好似真的在关心柳河的腰子。 …… “大人放心。”接过银票,柳河面带喜色,大步离开,“大人不用送了,某这就去了。” 马德,想不到你柳河浓眉大眼的人也好这口,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易云咬牙,恨不得以身代之。 “三弦去守门,我要闭关,别让任何人打扰。” “好嘞,大人。”牛高马大的三弦堵在院门处,胸膛挺得笔直,暗自庆幸没被安排去做夜香郎,要不然他真的会吐。 易云独自回屋,盘膝而坐,眼前浮现出系统版面。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150 健康状况:良好 脑容量:三级(600\/700) 摸尸技能:初级(370\/1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 筑基术:初级(0\/6000) 摸尸经验值: 看着系统版面,易云选中筑基术这个选项,在下方升级按钮处选择升级。 “系统提示:升级筑基术需花费6000点摸尸经验值,请稍后……” “恭喜宿主,升级完成。筑基术:中级(0\/)” 提示音结束,强大的冲击力传来,这是全新的力量带来的冲击,易云感觉自己变得更强了。 看着还剩点摸尸经验值,易云咬牙再次升级。 很快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系统版面上功法那一栏显示:筑基术:高级(0\/) 而摸尸经验值也只剩下可怜的400点。 易云心疼得直哆嗦,眨眼间自己辛苦积攒许久的经验值就被消耗一空。 不过这一切都是必须的,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城里有幽冥殿的敌人隐藏着,而郡守背后那位贵人的报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这些压力一直压在他心头,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升级功法是他目前唯一的自保手段。 虽然姚老头那边传信让自己别乱跑,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承诺,但是易云还是有些不放心。 细心感悟着功法升级后带来的绝妙体验,易云缓缓入定,天地间嘈杂声音在逐渐远去。 整个识海中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周围只有丝丝缕缕灵气被他小心的牵引着进入体内,进而被转化成真元储藏在经脉内。 第五十一章 偷天者 系统显示的高级阶段对应的就是筑基后期,功法升级给易云带来的不仅仅是实力的增强。 就连在入定中他的感知范围也被扩大了许多,易云的识海中此时一片黑暗,被他刻意摒弃了周遭的嘈杂信息后,小院中只剩下两盏灯。 一盏相对微弱一些,在大门位置,是三弦,易云心底明了。 而另一盏要强烈一些,就在自己隔壁,这是丁宁无疑了,易云从光线中感受到了熟悉的信息。 而且代表丁宁的那盏灯此时正在缓慢的变亮,似乎灯光周围汇聚的能量在逐渐增加。 丁宁应该是开始修行姚老头送来的后续功法了,对此易云非常期待,只要丁宁突破成功,那么他手下将会多出一名筑基级别的恐怖死士。 加油,易云为其打气。 此时易云注意到在黑暗的环境中,似乎又有光芒出现,光芒来自高空,并非单一的色彩,而是彩色的光芒,如同彩虹,丝丝缕缕像是一条巨大的瀑布从天空垂下。 这是…… 易云惊讶,带着好奇,心神顺着微弱的光芒延伸出去,轻轻攀附上其中一缕极其细微的七彩光芒。 “轰” 在接触的一瞬间易云只觉得自己整个识海险些被撕裂,一股恐怖到了极致的拉扯力从那一缕七彩光芒上传来,仿佛要把他的整个心神扯出识海,扯离这方天地。 又好像一把强有力的大手猛地伸进识海中抓住他的全部心神往外撕扯,易云痛苦到了极致,全身在剧烈的颤抖着,豆大的汗珠出现在额头,他想要张嘴大声嘶吼,然而却又做不到。 此时识海中的痛苦好似被刻意与其肉身分离一般,一时间易云觉得整个地面在下沉,然而当他看到床上盘膝而坐的自己时才反应过来,并非地面在下沉,而是他的心神被那一缕七彩光芒揪出了识海,正在向着高空飞去。 易云开始赶到恐惧,七彩光芒的尽头不知延伸向哪里,但是越往上光线越发明亮,看着像是一个美丽梦幻的国度,然而他却知道如果自己的心神无法回归肉体的话,等待他的将是死亡。 易云开始挣扎,想要斩断与七彩光线的联系,下方的肉身似乎有所感应,开始剧烈颤抖,一缕缕真元顺着心神牵引从他肉身中溢出,追上了心神。 然后在心神的操控下开始撕扯七彩光线,然而那看似只有发丝粗细的光线却异常坚韧,好在它无法攻击,只是木然地要把易云的心神扯向高空。 易云发出无声嘶吼,牵引来的真元越来越多,双方进入了拉锯战,一丝七彩光线对抗易云全身真元,终于心神止住了上升的势头,而此时的易云也几乎力竭。 好似因为易云的心神不在上升,突然间,高空中有宏大仙音传来,仿佛隔着亿万里之遥,但是恐怖的气势却让易云险些崩溃。 “偷天者,斩” 仙音中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毁灭力量,仿佛能够毁灭整个世界一般,好在经过了无比遥远的时空距离而被削弱了无数倍,此时仙音猛地轰进易云的识海,识海开始沸腾,针扎一般的剧痛传来,与此同时一抹剑光从亿万里之外的高空斩来。 剑光带着恐怖啸声,同样在跨过无限时空后被层层削弱,当易云看到剑光的时候已经弱到只剩一缕薄如蝉翼的丝线。 然怕如此也带着绝对强横的力量,至少是现如今的易云无法抵抗的,易云心急如焚,由于心神被七彩光芒拖拽着,导致他无法躲避,眼看就要被剑光斩上。 突然间房间内幽光大放,轰鸣声响起,易云袖中的往生灯,被他用真元牵引着点亮。 如果此时有旁人在场的话就会惊骇的发现,往生灯的光芒似乎在跟一种无形的力量对抗一般,幽光在房间中忽暗忽明,就像一个巨大的气球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压出一道月牙般的凹陷。 而易云的心神在幽光的保护中距离那抹剑光只有半寸距离,只要剑光再进一分,他必死无疑。 终于剑光被往生灯所发出的幽光不断削弱,眼看就要消失,然而异变突起,就见那道剑光猛的一个突进,在易云惊骇的眼神中,剑光终于成功斩进幽光笼罩范围内。 然而更多的幽光也几乎是在同时扑了上来,“叮叮当当”让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响动传来,硬生生把剑光撞偏一丝。 “呲” 一声轻响过后,剑光斩中了那一缕七彩光线,在易云的感知中坚硬无比的光线瞬间被斩断,如同一缕发丝飘落下来,同时易云的心神也开始回落地面。 而那道剑光也终于耗尽了能量消散在天地间,头顶的七彩光芒猛地回收,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噗” 闭目打坐的易云猛然间睁开眼,一口猩红的血液喷出,神奇的是身体竟然没有明显的受伤感觉。 然而此时他的全身早已湿透,心窍打鼓一般狂跳不止,他庆幸自己当时仅仅只是接触了七彩光芒中的一缕,而不是全部。 同时也庆幸自己随身携带这姚老头借给他的往生灯,易云起身捡起掉落在地面的往生灯。 没有你,我刚才就死定了。轻轻拍了拍灯笼,然后随手丢到一旁,易云再次陷入了沉思。 …… 那些七彩光芒是什么,偷天者说的又是什么,还要那堪比天威的剑光,为何会针对自己?难道因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种种谜团在心头浮现,却又没有一丝头绪。 然而就在这时,易云似乎有所感应,下一秒脸色大变,猛地扭头看向院门方向,同时把往生灯往袖中一收。 隔着墙壁,易云眼中看到的是一团刺眼的白光猛地撞向院门。 “轰” 响动传来,三弦的身影倒飞而出,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半空中三弦鲜血狂喷,烂泥一般砸在地面。 易云和丁宁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而此时小院的大门已经破碎不堪。 院门口站着一个青衣黄面,短须长脸的男子,男子所释放出来的气息强横无比。 “你就是缉侦司甲字牌易云?倒是让老夫一番好找,柳河呢,让他出来,一并宰了你们,老夫好回去交差?” 三羊子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大摇大摆走入院中。 易云脸色阴沉,第一时间蹲下身检查三弦的伤势,还好,还有微弱气息,以修士的生命力来说,只要事后施救得当就能活。 “你是谁” 易云语气冰寒,没有莽撞出手,因为对方所释放出来的气势实在太过于强横,绝对超过了自己。 “老夫,三羊子,来自京都。小子。知道自己惹了谁了不?老夫再问一次,把柳河叫来,老夫赏你二人一个痛快。” 三羊子脸上神色越发不耐烦,若不是他刚才已经用心神查探过这座小院中只有这三人的话,他早就动手杀人了,如今只不过是想逼迫易云把柳河叫来让他一起杀了,免得事后费神去找人。 丁宁脸色惨白,眼中隐隐有血珠滚落,显然已经提前运转了功法,就见她伸手轻轻扯了扯易云的衣角,随即露出一丝凄美笑容。 易云缓缓摇头,他知道丁宁的意思,让自己逃走,由她拖住三羊子,可是拖得住吗? 三羊子显然也看出了丁宁的意思,只听他嗤笑一声,“嗤,小贱人也配阻拦老夫,劝你们别打歪主意了,老夫既然在这里,那么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吧嗒吧嗒” 三羊子话音刚落,有吧嗒声传来,就好像一位老农正抽着旱烟路过门口。 然后下一秒就真的有个老农打扮的男子出现在门口,牢头老张一脸晦气走入小院,在三羊子惊骇的目光中老张歪着头不屑道:“嘁,你狗r刚才说的啥?” 第五十二章 祸事临头 “烟鬼,老张?” 三羊子脸上神情剧变,他刚才完全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到来,若不是听到那让人烦躁的“吧嗒”声,他甚至都不知道有人来到身后。 如今听到对方的话,再看清来人全貌后,三羊子眼中满是骇然。 日前姬牧进入京都,封尘多年的二皇子府邸终于迎回了自己的主人,这个消息在极短时间内就传遍了京都整个上层圈子。 同样的,那个跟在姬牧身后的老仆自然也进入了大家的视线,一时间京都修士圈内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只因为那个老仆的身份,竟然是消失了百年之久的缉侦司……烟鬼老张。 一百年太久了,久到有些人有些事儿或许已经变成了传说。可是对于修士来说,一百年还不足以让他们忘记眼前这人。 只因这人当年竟然胆敢在京都大开杀戒,杀得整条朱雀大街被鲜血染红,杀得前来围剿的数十修士胆寒闭嘴。 只因这人胆敢指着相府大门破口大骂,说只恨自己资质愚钝,修为不够,不然定要杀出个是非黑白。 那一战,京都禁街,所有百姓早早就被卫戍军驱赶出城,整个京都如同鬼蜮,大半个城区笼罩在烟雾之中,城市上空偶尔回荡着修士死亡前发出的惨嚎。 也就是那一战之后没人再见过烟鬼老张,国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李相府闭门谢客,整整三月不出。 而同一天,缉侦司大乱,死了无数人,走了一枝桃花,而掌刑姚老头也从那一天多了一个剥人皮的爱好。 没人知道烟鬼老张当年为何突然发狂,同样也无人敢去揣测李相府事后的诡异反常,因为妄言者无类。 以至于当老张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吓傻了京都修士,特别是他竟然成为了姬牧的老仆,更是让不得不产生无限联想,只不过无人敢提当年旧事。 而如今,那个胆大包天的杀才竟然出现在了小院中,正一脸不善的盯着自己,这如何能让三羊子不感到恐惧。 老张挥手,好像是要挥散自己吐出的烟雾,然而让人惊骇的是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三羊子好似被人扇了一记清脆耳光。 “啪” 就见三羊子整个人凌空飞转,摔落墙角。 “老张也是你狗r能叫的?嘁。” 三羊子半边脸青紫肿胀,眼神阴沉,体内真元被这一巴掌险些拍散。 “老张?” 此时台阶上的易云显然也认出了老张,不由自主疑惑出声。 老张一脸晦气看着易云道:“你小子别跟老子套近乎,以后少闯祸,让我主人清闲些就成。” 三羊子:??? “你要阻止我杀易云?”三羊子虽然恐惧,但是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他虽然无法抗衡老杨,但是作为皇族家奴,自然有有些底气。 “你也配?” 老张斜眼看了三羊子一眼,刚才的一巴掌不过是因为赶路烦躁而随意找的借口发泄一下而已。 只听老张冷声道:“老子不杀你,是因为主人说没必要,老子这次来也是因为主人有句话要我带给你。” 三羊子目光一凝,老张的主人是谁,他自然知道,到了他这个层次,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更多,更何况他作为皇族中某一位的家奴,对于姬牧的了解也比别人更多。 所以,三羊子不会像张朝那一类傻子一样,一知半解就敢跟姬牧呲牙。 “什么话?”三羊子目光微催,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主人说了:山羊先生若是执意要杀易云的话他不拦着,但今日之后主人就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山羊先生全族在一年内死个精光,而山羊先生却只能看着全族死光,却不能找他报仇。所以主人想问一问山羊先生,值是不值?” 老张一句话让三羊子手脚冰凉,而且却无力反驳,甚至不敢反驳,他相信姬牧能够做得到,也必然会做到,那个妖孽一般的男人从来就是这样,只要是他想做成的事儿,最后都不曾失败。 若是全族被灭,比丧家之犬还不如。对于三羊子这样根深蒂固的天元人来说,这无异于比杀他一万次还要难以接受,因为在天元人的观念中,宗族就是所有。 “主人也说了,这话山羊先生尽可以告诉你身后那人,也算是有个交代,让先生不会因此受到苛责。” “话就这么多,要杀人还是要滚蛋,你自己看着办,但是动作快一些,老子没功夫陪着你们耗。” 在老张眼中这不过是一场芝麻大小的闹剧,国朝疆域广泛哪天不死几个修士,要不是主人交代了,他都懒得理会。 三羊子目光复杂,终于在张老耐心快被耗尽之前做出决定,随即三羊子转身打算离开。 然后也就是这时候,台阶上的易云面无表情道:“伤了我的人,就想这样离开?” 刚跨出一步的三羊子猛地回头,语气冰寒,“你要如何。” 姬牧他怕,烟鬼老张他怕,但你一个小小缉侦司甲字牌,蝼蚁一般的垃圾,也配跟老夫呲牙? 三羊子怒极,眼中戾气横生,心说就算不能杀你,但是你这蝼蚁若是非要撞上来,那就怪不得老夫把你打个半死了。 烟鬼老张一屁股坐在院中石墩上,不由得多看了易云一眼,在他看来,这小子还算不错,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都给易云占齐了,要是再缩着,就真是不堪大用了。 不过老张就算再看好易云也没用,因为他不打算插手,除非易云身死,那就另说。 然而此时的易云也没打算要让旁人插手,地上的三弦气若游丝,那是他的手下,当初自己在郡守府闯下祸事三弦没走,那么如今祸事临头,他易云就没理由退缩。 “留下一只手” 易云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响起,三羊子瞳孔微缩,抬手一掌拍向身后,那里丁宁满面血污刚刚出现,手中匕首还未完全刺出。 “碰” 丁宁吐血急退,双腿在地上生生犁出两条沟壑,然而身影再次消失,再出现又来到三羊子身侧。 这一次丁宁的匕首闪电刺出,几乎贴着三羊子肋下长衫划过。 两人两次交手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易云不知何时来到三羊子身前,他的手刚要深入袖口,然而巨大的威压覆盖全身。 三羊子再一次拍退丁宁后,另一只手闪电一抓,手掌在易云眼中无限放大,一把捏住其脖颈提上半空。 易云双目血红,体内真元刚有异动就被三羊子封住。 第五十三章 怒斩 “小小筑基也配与老夫动手,不能杀你,难道还不能杀你一个手下?” 三羊子阴狠扭头,才被击退的丁宁好似完全不要命,七窍中的鲜血淌水一般往外涌出,这一次她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连续两次闪避终于来到了三羊子跟前。 手中鱼鳞匕猛地上挑,“刺啦”划破三羊子的衣物在其胸口留下一条血痕,可惜匕首未能扎根血肉。 三羊子眼中杀意沸腾,手掌瞬间拍出,眼看就要一掌拍在丁宁额头,也就是此时易云体内“噼啪”炸响,真元疾走郄穴,再转厥阴俞。 这是当初野叟传他的独门秘法,专门用来死中求活,破除封印的。 要不然易云筑基后期的修为,最算再不济被三羊子一掌拍成重伤,也不会被对方轻易活捉,并不是三羊子无法活捉他,只不过不会像刚才这么轻松而已。 易云体内真元瞬间活了过来,一瞬间巨大的惊悚感在三羊子心底升起,想都不想就收回拍向丁宁的手掌,转而击在易云身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易云袖口炸裂,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嗡~” 一盏小巧灯笼却被留在了原地,悬停在三羊子斜上方两尺处。小院中幽光绽放,悠闲坐在石墩上观战的老张脸色微变,“吧嗒吧嗒”大口烟雾吐出,眨眼罩住全身。 幽光把大半个小院染成一片瘆人绿色。 “啊~~” 三羊子发出痛苦惨嚎,眼中的惊恐到达了极致,往生灯的凶名可不仅仅是缉侦司的人害怕,京都修士就没有几人不知道这盏灯的恐怖。 特别是当初那支桃花莫名失踪后,这盏凶灯开始大放异彩,那些把手伸向缉侦司的修士,没有一个能够逃过这盏凶灯的幽光。 倒飞出去的易云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运转踏云步再次前掠。 因为易云的修为突破,往生灯的威力也跟着变强,幽光能够笼罩的范围也同样变大。 此时三羊子全身皮肤开始快速消融,神魂上的剧痛让他几乎发狂,真元鼓荡间就要闪出幽光范围。 易云隔空一掌拍向往生灯,灯笼随着三羊子逃窜的方向极飞。 “啊~” 还是没能逃出幽光笼罩的范围,三羊子发出更加惨烈的哀嚎。 “公子” 血水染红衣襟的丁宁倒在地上,勉强抬手一抛,手中鱼鳞匕闪电般出现在易云身前,一把抓过鱼鳞匕。 易云眼神冰冷,一步跨过数丈距离,出现在三羊子身侧。 此时的三羊子披头散发,皮肤干黑,神魂受创后实力也跟着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噗” 寒光闪过,一条齐肩断裂的手臂飞上半空,鲜血泼洒了一地。 “嗷……” 三羊子惨呼一声,捂着肩膀终于跌出了幽光笼罩范围,此时的他受伤极重,眼中满是怨毒。 “要你一只手,老子说到做到。” 易云浑身染血,弓腰而立,一手抓着三羊子的断臂,一手握着匕首,眼中凶光闪烁,像极了一头孤狼。 此时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胸口剧烈起伏,眼前视线模糊,但是却认准了一人死死盯着对方,敌人还在,他还不能倒下。 血泊中丁宁杏眼含泪,注视着易云,他弓着腰却又顶天立地。 三羊子同样受伤不轻,被易云凶狠的眼神叮住,让他心底寒气直冒,目光微移看了老张所在方向一眼,三羊子再次吐出大口血水,化作一条流光极速远去。 小院中易云摇摇晃晃,脚下踉跄就像一个晚归的醉汉,最终倒在台阶上。 远处丁宁悲呼一声,努力爬行,只是她自己此时也是受伤极重,连站立都已经做不到。之前被三羊子两次击退就让她五脏如焚,再加上全力运转功法受到的反噬,伤势越发严重。不然也不会撑着最后的力气把匕首抛给易云。 “女娃儿,咋咋呼呼的可不好。” 老张缓缓起身,既然三羊子被击退了,那他就没理由看着易云身死,不然都没脸回京都面对姬牧,更别说那个老变态不得天天找他“呱呱呱”瞎叫唤。 只见老张先是来到丁宁身前,用烟斗轻轻点了一下少女额头,“这种功法也敢练,烂赌鬼是真狠啊。再不睡一觉怕是真得死咯。” 被老张随手一敲,丁宁彻底昏睡过去,不一会呼吸变得悠长平稳。 接着老张抬腿跨过台阶下烂泥一般躺着的三弦,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径直走到易云身旁。 “咦” 一声惊疑从他口中传出,“啧啧,奇怪奇怪。” 此时老张眼中的易云显得有些奇怪,伤势竟然比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情况轻了好些,破裂的五脏已经开始在缓缓愈合着。 但是整个心神却又如同封闭了一般陷入了沉眠之中,这正是老张感觉奇怪的地方,修士沉眠几乎不可能,除非受到了无法挽回的巨大伤害才会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封闭五感,让自己陷入沉眠。 但是在老张看来易云的伤势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地步,并且他刚才一直留意着小院中所有人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发现易云主动封闭五感。 “难怪主人和石翁会……看来你小子是真不简单呐。” 老张面色古怪嘀咕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就这么随意坐在台阶上抽着旱烟,烟雾扩散先是笼罩住了丁宁和易云,随后又有些犹豫的顺带把三弦也罩了进去。 …… 沉睡中的易云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是一片七彩的世界,眼前的所有光芒都是彩色的,就连他体内的真元都带上了一丝七彩颜色。 真元流淌周身无数窍穴,暖洋洋地就像躺在云朵里面晒太阳一般舒服。原本受伤极重的身体也在彩色真元流淌的同时快速的恢复着。 让他产生一中错觉,好像此时才是真实的世界,外界一切不过是虚幻泡影,不愿醒来。 然而梦终归是要醒的,再真实的梦境都敌不过雄鸡的唱鸣,尖锐的鸡鸣声从一座座农家小院中响起,此起彼伏,交相辉映,戳破了易云的梦境,把他拖回现实。 一骨碌爬起身后,易云全身舒爽,首先看到台阶上老农打扮的牢头老张。 “小子,醒了,给说说你梦到啥了?” 易云沉默不言。 老张一脸晦气,狠狠在鞋底磕了磕烟斗,背着手就这么走了,“烂赌鬼这次赌得很大啊,灯笼都舍得给你,小子,可别死了啊。” 易云皱眉,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跟他这么说了,上一次是姚老头对他这样说,告诉他不管要做什么首先得活着。 如今天想来当初的姚老头或许别有深意,让自己进入缉侦司也并非单纯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只是易云不知道的是,这种话有三个人说过,只不过晋江县一别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智谋近妖的男人。 第五十四章 幽冥殿来人 老张走了,丁宁还在昏睡,易云看她呼吸绵长,稍稍放下心来。 此时他伤势恢复,全身真元浑厚更甚以往,而且易云还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体内的真元竟然带上了一丝七彩流光。 一开始易云还有过担心,只是当他运行真元后,那丝七彩流光竟然附着在他周身窍穴上,缓缓滋养,说不出的舒爽。 同时被七彩流光滋养的窍穴变得越发强劲,连带着体内脏器和筋骨都得到了强化。 如此看来这并非什么坏事,易云彻底打消心头疑虑,对于七彩流光的出现,他猜测是与日前被那道天外剑光斩断的光线有关。 记得当时那一缕被斩断的光线是跟随着自己的心神一起跌落的,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光线进入了体内从而导致了自己真元的变异。 不管了,只要不是坏事就行。 易云走下台阶,捡起地上的往生灯,拍掉上面附着的尘土。与三羊子一战后他当即昏迷过去,还来不及收回灯笼,好在老张一直守着,灯笼没被偷走,不然他得哭死。 以后可不能乱丢了,易云小心把灯笼收入袖中,随即抱起地上的丁宁,少女身姿苗条,入手后软糯轻柔。 特别是脖颈间露出的小片雪白肌肤,更是惹人遐想,易云目光清澈,把丁宁抱回屋内,小心放在床上,再帮其褪去鞋袜,小巧洁白的玉脚露出,易云深吸口气连忙帮其盖上被子,转身出屋。 “呼,真是要命。” 关上房门易云长出一口气,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三弦,眉头微皱,“这个太壮,怕是抱不动,这么躺着也好,晒晒太阳补补钙。” 而且此时三弦的伤势显然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人还在昏迷之中,应该是老张出手帮着救治过了,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让易云心有余悸,此时回想起来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三羊子的强横再次让他认识到了高阶修士的恐怖。 当时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他和丁宁两人联手死战,才砍掉了对方一条手臂。 若是老张没有及时出现,姬牧没有发出威胁让对方束手束脚的话,或许又会是另一个结果了吧。 易云感叹,觉得自己还是太弱小。并且下定决心以后要勤勉修行,不能只是依靠系统来升级。 如此想着他直接就在院中迎着朝阳盘膝入定,时间缓缓流逝,小院再次陷入安静。 在易云修行的时候,城中回春楼也同样安静异常,易容成丑奴的刘二正在挨个进出厢房,收集着整栋楼的夜香。 待终于完成任务后,他回到后院屋内开始洗澡,抓着新换的刷子用力洗刷着身体,边洗一边干呕。 “呕~”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刘二欲哭无泪,柳河那个人模狗样的,夜夜笙歌,也不怕被吸干。 听龟公说单单昨夜这个“新来的恩客”就消费了一百五十两纹银,他娘的玩啥了?花那么多钱。刘二在心里给柳河记着小账。 他可是听说了,柳河花出去的钱都是他们的经费,是丁姑娘从城外别院辛苦找到的。 刘二打定注意,等回去后一定要狠狠告柳河一状,让易云往死里收拾这个色痞。 正当刘二痛不欲生洗澡的时候,房间温度骤降,心底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在这道阴冷声音响起的同时,刘二还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锁定着自己。 房间内缓缓浮现一个躲在黑色斗篷后的高大身影,其脸上覆着一张鬼脸面具,好似有黑色的火焰在燃。 刘二心底一惊,他知道来的是谁,习惯性的低着头,就像当初的丑奴一样,先是做出一丝回忆状才低声道:“我的一名叫杨九指的手下突然失踪了,所以我最近都不敢出门,不太清楚外面的事情。” “哼,没用的废物。” 幽冥殿来人冷哼一声,收敛杀意呲笑道:“还算你这个废物有些脑子,若是胡乱跑出去的话,说不定此时你已经被缉侦司的人杀了。” 听到对方毫无意外的语气,刘二心思急转,原来对方刚才是在试探自己,想必对方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杨九指失踪的事儿。 想来也是,丑奴作为幽冥殿挑选的邪恶种子,必然是知道他在利用杨九指收集女童修炼的事情。 若是老子刚才隐瞒杨九指失踪这个情报的话,怕是此时已经被杀了吧,刘二心底冰凉努力控制着脸上的神情。 果然,下一刻对方就给出了解释,“最近不太平,郡城那边叛乱的缉侦司密探全都被人杀了,我去了一趟没打探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但是可以确定一点,在郡城杀人的同样是缉侦司的高手。” “我怀疑他们已经开始在整顿南梁郡了,你最近小心一些也是对的,之前我来的时候去过九指坊,杨九指的失踪,很有可能就是缉侦司的人出手了,你……” 嗯?刘二有些懵逼,幽冥殿来人的声音突然间就消失了,等他抬头看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人影也不见了。 这是…… 刘二目光微沉,一个愣神后他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来的压根就不是本体,而是分魂术所化,这类术法在缉侦司有记录。 分魂术是一种低阶术法,原理是从自身魂魄中分出一缕附着在一小块血肉上就能变换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同时还能拥有自身一定的实力。 但是这种法术很少有人使用,且不说分魂的痛苦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而且这种法术如同鸡肋,分出去的身体若是意外死亡的话就会导致本体实力下降。 除非是那种修为极其高深的大能修士来使用,分身的实力相对也会强上很多,安全自然也有保证。 但是刚才对方话还没说完就消失了,显然是因为实力不够无法长久支撑分魂术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难怪这家伙在明知杨九指的失踪有可能是缉侦司出手的情况下还敢冒险来联系丑奴。 原来是用了分魂术,所以对方完全不用担心回春楼里会有埋伏,哪怕分身被杀了,最多损失一部分实力,只要本体躲藏起来,修养一段时间照样可以恢复。 第五十五章 各有算计 真是阴险狡诈的家伙啊,还好老子刚才没急着给柳河发信号,要不然就彻底暴露了。刘二越发觉得自己这一次的任务有些艰巨了。 同时他还想到一个问题,分魂术还有一个缺点,就是本体和分身之间有一定的距离限制,距离隔得越远,对本体的消耗就越大。 通常分身和本体的距离必须在数百米以内才行,对方刚才都没能支撑到把话说完,有可能是出于谨慎的原因,让分身和本体之间的距离的太远导致的,但不管怎样至少说明对方的本体潜藏在距离回春楼数百米范围内。 刘二立即起身穿好衣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知柳河,让他尽快通知易云,也就是在这时候黑影再一次出现,“你要去哪里?” 阴冷的声音在刘二心底响起,幽冥殿的人再次出现。 刘二身子一顿,低声道:“马上就要吃早饭了,我要提前去把吃的取回来。” “嘿嘿嘿嘿,你这鬼样子是应该提前去,不然吓到别人可就不好了,所以你才要努力修行,然后杀光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嘲笑你的人。” 来人不疑有他,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在刘二心底响起,他目光低垂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一定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不然也不会在分身消失后又再一次分魂出来。 果然,就听对方继续道:“你明天去一趟九指坊,把里面的人全杀了。” “啊,您刚才不是说城里有缉侦司的人吗?那为何?” 刘二这回是真的惊讶,完全没有演的成分,对方这个指示完全不符合常理。 “让你去就去,再多说一字,让你生不如死,去了有可能活,不去,现在就死,你选一样吧。”让人胆寒的杀意瞬间笼罩整个小屋,刘二装作满脸恐惧的样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选择去。” …… 直到房间内的杀意消失后刘二缓缓起身,在确定了对方已经彻底离开后,才小心翼翼朝着柳河所在的包房走去。 与此同时,在距离回春楼六百米的一个普通农户家中,房梁上倒吊着三具白骨,两大一小在缓缓晃动着,应该就是这一家原本的主人,两个全身笼罩在斗篷下的幽冥殿修士正在房中盘膝而坐。 此时就见其中一个幽冥殿修士的身体突然一颤,一缕幽光飞入其体内,随即他缓缓睁眼。 “距离太远了,几句话的功法让我连续使用两次分魂术。”说话间那人从黑色斗篷下掏出一粒紫色丹药吞入口中,原本有些虚弱的气息再次变得强横。 另一人问道:“那丑奴会不会已经被缉侦司的人给盯上了?” “不碍事,被盯上了岂不是更好,到时候他去杀人,咱们正好把事儿办了。不管如何,杨九指有很大概率是被缉侦司的人杀的,他们说不定一直在监视着九指坊,更有可能已经查到了丑奴身上,到时候丑奴只要在九指坊动手,必然会吸引住那边的目光,届时咱们就能放心动手了。” “如此就好,现在正是整个南梁郡最空虚的时候,咱们花费了无数心血才确定了地方,一定要在缉侦司补充人手之前做成此事。” “嘿嘿嘿嘿,只要这一次成功了,咱们回到幽冥殿必然会受到嘉奖,说不定执事大人还会赐下更多的功法和灵丹。” 说着两人同时发出一阵低沉怪笑,其中一人还抬手轻轻戳动一下倒吊在中间的那具瘦小的白骨,骨架晃动碰撞左右,三具白骨发出一阵细碎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风铃一般…… 夜幕降临,整个渭南县陷入黑暗,小院中易云缓缓睁眼,三弦早已醒来,伤势好了大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觉得自己太没用,这家伙难得主动跑去墙角打坐修行。 至于丁宁,也不知老张用了何种手段,醒来后精气神十足,状态比以前还要好上几分,此时正在房中巩固修为。 昨日三羊子闯入小院的时候丁宁恰好筑基成功,只是她刚刚破境,势头虽然很足,但是根基不稳,重伤后更是差一点就跌境,若不是老张出手的话,这会儿怕是要出大问题。 所以丁宁在下午醒过来后就立即入定稳固修为,经过易云刚才的探查,此时的丁宁在他眼中竟然隐隐有种随时会消失的感觉,这标志着小丫头不仅仅是修为上升了一个台阶。 就连姚老头传给他的那种诡异功法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甚至易云还在想若是此时的丁宁突然出手偷袭柳河的话,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怕是也难逃一劫吧。 正想着,易云神色微动,下一秒柳河带着一阵香风出现在小院中。 面对易云充满怨念的眼神,柳河难得不敢与之对视,有些心虚的道:“大人,幽冥殿的人跟刘二接触了。” “没抓到人吗?” 易云露出一丝疑惑,按理说隐藏在城里的幽冥殿修士不会太厉害才对,不然姚老头也不可能放着不管,丢给自己去解决,毕竟幽冥殿可是缉侦司的生死大敌。 按照柳河的说法,两大阻止对抗了一千多年,双方死伤无数,说是血海深仇都不为过。 可是当他们把信息传送出去后,京都那边反馈过来的却是姚老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由此易云推断对方的实力应该不高,至多就是筑基期的修士。 “刘二猜测,对方用的是分魂术,所以他才没有给我发信号。同时刘二判断对方的修为不高,至少不会超过筑基期。” 接着柳河给易云解释了分魂术的详细情况,以及刘二的传递过来的所有情报。 “你是说他们要让丑奴明日去杀光九指坊的人?”易云也被幽冥殿的这个骚操作整的有些懵。 这完全没有道理啊,对方去了一趟郡城,打探到了缉侦司叛徒死光的消息,然后回来就让丑奴明日去九指坊杀人? 而且对方明显已经怀疑杨九指是死在缉侦司手上,还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举动。 易云眉头紧锁,脑海中开始飞快的闪过最近的所有情报,每一个信息都被他仔细的回忆着。 小院中柳河不敢打扰,默默走到三弦身旁坐下,在听到三弦跟他说了三羊子突然闯入的事后,柳河双目充血,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在场,不然三人联手说不定就能把那个三羊子弄死。 同时柳河也注意到了易云气息上的变化,心底更是惊骇,才多久不见啊,易云的气息竟然又变强了许多。 因为他之前比易云高一个小境界的原因,所以柳河在修为上占据优势,平时相处时能够感应到易云的气息强弱。 于是他自然就记住了那种感觉,此时当他再看易云的时候,竟然发现对方随意流露出来的气息竟然比之以前强了很多很多。 那就只能说明易云在修为上已经突破,至于突破了多少,柳河不能确定,除非此时易云在他面前毫不保留的释放修为他才能推断出来。 难怪易大人能够获得掌刑大人的青睐,柳河自以为了解了真相,看易云的眼神中带着更多的敬畏。 第五十六章 安全的渭南县 杨九指消失了,九指坊关门了,九指坊又开门了。 有人发现老板换了,换成一个叫四狗的人,此人是杨九指早年笼络的一个心腹,在当上了九指坊新任老板后,立了一个新规矩,赌坊内不得有人放水,否则一经发现打断手脚丢出去。 一开始有人抱怨,说这点钱东家看不上,但是想挣这钱的人多如牛毛,你一个赌场自己不挣,还不准别人挣,这不是操蛋吗?老子还不信邪了。 然后这样说,这样做的人没两天就消失了。 当然赌场里杨九指的旧部中也有人不服,不服四狗,也不服四狗立下的规矩,说早先看到四狗鬼鬼祟祟跟一个高大汉子私下接触,隔天九爷就消失了。 毫无意外的,这样说的人也消失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九指坊一如既往的生意火爆,该来的赌徒一个不少。 这天九指坊照常营业,巡街的小吏们在门口拿了茶钱后嬉笑着离开,赌坊内的赌徒们就像以往一样盯着庄家手上的动作,呼吸粗壮,脸色胀红,又或是呆滞无言,掩面痛哭,尽显丑态。 没人注意到,不知何时赌坊里多了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男子,此人也不赌博,径直走向一个凶神恶煞的打手,然后一掌拍在其胸口处,打手惨嚎一声,倒飞出去,撞倒了不知多少座椅。 一时间赌坊内蓦然一静。 杀人啦…… 不知是谁突然惊叫出声,打手们才反应过来同伴遇袭,主要是从未有人敢在九指坊闹事,时间久了就放松了警惕。 此时一众打手目露凶光,抄起短棍就扑了过来,然后“砰砰砰”没有任何意外,但凡上前的打手全都被打飞出去。 这时候人群开始慌乱,大叫着想要逃走,结果他们发现赌坊的大门早已被人锁死了,没人能够逃出去。 面具凶人继续行凶,肆无忌惮,每一次出手都有打手倒地痛呼,人群的惊叫声越发高亢,就连赌坊外面都能隐约听到。 这时候终于有一个身穿破旧儒衫的赌徒翻窗逃出了赌坊,只见此人满脸是血,一边逃跑一边大喊杀人啦,那人会妖法,随便一指就打杀一人,叫声凄厉中带着惊恐,甚至还有点浮夸。 随即外界的人才知道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敢在九指坊闹事,一时间人群汇聚,更多人涌向九指坊附近想要看热闹,又不敢冲入紧闭的大门内。 混乱中两名身穿黑色锦袍,衣角处绣有暗金纹绣的男子从远处陋巷中拐出,快速奔向九指坊。 同一时间街角处一个全身躲在黑色斗篷下的男子在看到两个锦袍人翻墙进入九指坊后,呲笑一声缓缓退走,待退到僻静处竟然十分诡异的消失不见。 九指坊内哭喊声依旧,身穿锦袍的柳河跟三弦翻墙进入,两人对视一眼,柳河低声道:“果然是分身,不过已经离开了,你守住这里暂时不要让那些赌徒跑出去。” “属下遵命,大人放心去吧。” 说罢,柳河绕道后方,闪身离开。 而三弦则是如同一尊门神立在早已锁死的大门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里还有一道铁门,铁门之后才是赌坊内部,惨叫声也正是从铁门后传出。 此时负责把守铁门的四狗正一脸谄媚小跑过来,“大人,事办妥了,那个书生陈望也按照计划逃出去了。接下来还需要小人做些什么吗?” 面对四狗,三弦恢复了缉侦司密探的冷漠神情,“滚过去守好门,里面被打伤的打手,事后你自己安抚,三个时辰内若是从这里放出去一只苍蝇,老子就扒了你的狗皮。” 四狗闻言,心头一紧,他的前程到底怎么来的,只有他自己清楚,若是没有眼前这位三爷一手策划,哪有他四狗今日的地位,别说让他配合着演一场戏,就算真把九指坊一锅端了,四狗保证屁都不敢放一个,说不定还要帮着数钱。 杨九指是怎么没的,别人不知道,四狗多少能够猜到大半,毕竟当初他出卖大哥的时候,眼前这位就是逼迫他的其中一人。 连武艺高强的杨九指都说没就没了,他四狗一个二五仔,敢反抗?躺好赚钱他不香吗? “大人且放宽心,铁门锁死了,就连那窗户都被小人特意加固过,陈望离开后,小人就用铁棍闩好了,保证不会再有人能够跑出来。” 说着,四狗陪着小心退到铁门处,手里握着一根短棍,目露凶光左右巡视,做足了样子。 在他左右还有五个打手小心戒备着,这些才是他真正的心腹,早就交代好了的,除此之外就再没人知道今天九指坊这场混乱是早就策划好的,而荒唐的是参与者竟然是赌坊的新老板四狗。 另一边,一身长衫的易云一大早就带着丁宁缓缓走入了望月楼,并在掌柜的带领下去了酒楼后院。 “大人,密室入口就在里面。” 随着掌柜的指引,易云走入后院一间厢房内,房内摆设简单,除去普通的座椅外就只有一张雕花木床。 掌柜的走到床边轻轻踢了一下床脚一处凸起,随即床下有轻微响动传来,就见一块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条幽暗密道。 “你自去吧,一会后院若是有响动也不必太过慌乱,当然,没有就更好。记住,今日正常营业。” “属下遵命。” 掌柜躬身退出厢房,并随手带上房门。 他心中虽有疑惑,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毕竟这位可是代表了掌刑大人的狠人,就连那狡诈如狐的离心和初一两位甲字牌都死在了对方手上。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位狠人不但斩杀了一郡郡守,还连带着把京都那位贵人派来的修士都给弄成了残废。 那位可是皇族啊,掌柜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甲字牌竟然敢做到这种地步,难道咱们缉侦司真的要再现当年的辉煌了吗? 一想到这里掌柜整个都激动得不停颤抖,这些年掌刑大人真的太难了啊。 掌柜离去后,易云顺着台阶走入密道,密道昏暗,越是深入越是漆黑一片,易云运转真元至双目,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前方十多米外的石门都清晰可见。 推开石门,露出一间左右不过三丈方圆的密室。 密室狭小,仅有正中间竖起一个白玉打造的底座,底座上立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血色乌鸦,栩栩如生,两只漆黑的眼珠里不时有一道血线闪过,给人一种阴狠诡异的感觉。 “这就是姚老头的血鸦?” 易云盯着血鸦半晌没有看出任何奇特的地方,只是这血鸦身上倒是隐隐带着一丝姚老头的气息。 “回公子,这就是掌刑大人的血鸦。”丁宁语气中带着愧疚继续道:“掌刑大人通过血鸦就能够轻易现身渭南县。” 这老家伙果然是个老硬币啊,难怪老王八蛋一直在暗示自己渭南县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在后来的传信中还让老子待在城里别乱跑。 难怪离心和初一他们打死不敢踏入渭南县半步,想来那两个家伙就算不知道血鸦在望月楼,怕是也能猜到是在这渭南县城中。 他们若是贸然入城,指不定就会给突然出现的姚老头一巴掌拍死,当然前提是如果没有易云的这一次考核的话。 第五十七章 猎物与猎人 “这血鸦数量应该不多吧。”易云饶有兴趣的围着白玉底座转了一圈。 还伸手摸了摸血鸦,指尖传来一阵晦涩的能量波动,接触位置还有一丝温热感,要不是早就从丁宁口中问出了详情,易云都差点怀疑这只血鸦是活物了。 “回公子,血鸦具体有多少只,奴不清楚,不过听掌刑大人说过,血鸦炼制极为不易,不仅耗费巨大,而且成功率也非常低。” “那就是不多了。” 难怪藏得这么严实,易云收回触摸血鸦的手掌,随意道:“去吧,不出意外的话,那只老鼠的目标就是这里了。” “公子小心。” 丁宁的身影缓缓消失,密道入口关闭的声音传来,易云走到角落处盘膝而坐。 密室之中陷入了绝对的寂静,黑暗中易云一双眸子精光闪烁,当他闭眼后体内真元丝丝缕缕透过皮肤溢出体外,然后与周围空气中的天地灵气接触交融。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但是随着易云的不断尝试真元竟然跟灵气逐渐融合,四周的空气里荡起道道水波纹般的涟漪,逐渐形成了一层看不见不薄膜,薄膜覆盖在易云身上,像是一件纱衣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若是此时房间中有灯光的话,就会发现易云的身影竟然十分诡异的变淡了几分,就像一副彩色的画面,慢慢变成了白描。 而随着他周身更多真元与灵气的交融,就连白描都难以维持,好似被人用橡皮轻轻擦拭过一般,又淡几分,若是不仔细看的话甚至都无法发现那里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时间不够,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黑暗中易云在心底轻叹一声。 这是他从丁宁那里讨教来的术法,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丁宁功法的神奇,明明存在却又给人一种随时会消失的感觉,这让易云很感兴趣。 只是丁宁修行的时间比他要长很多,所以这种术法在丁宁身上体现出来的效果已经隐隐达到了可以欺骗感知的高深地步。 而他此时只能做到欺骗视觉,这是两种概念,特别是对于修士来说,很多时间大家更多是依赖感知,而非视觉。 不过这也难不倒易云,此时的他在纱衣成型之后就收敛了全身气息,就连呼吸都转为胎息的方式,再借住黑暗的掩护,哪怕此时有修士到来,只要修为没有超过他太多,不仔细观察的话也同样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黑暗中的易云却显得极为耐心,猎人与猎物双方都在等待着。 一方在等待一场引人注目的动乱,一方在等待贪吃的老鼠靠近涂抹了毒药的奶酪。 终于,望月楼后院中有了一丝动静,两个全身笼罩在斗篷中的人影悄然出现。 两人显得十分谨慎,先是左右观察了一阵后,才走到厢房门口,缓缓推开房门,房内的陈设映入眼帘,随即两人开始在房中仔细的摸索着,不放过每一寸角落。 这个过程很慢,最终两人终于注意到了床脚凸起的地方。 “卡巴” 其中一人在得到同伴的回应后伸手按下了机关。 石块下沉露出密道,两人眼中露出一抹激动,“我下去,你守在上面,若是有事尽管先逃。” 其中一人低声说话,嗓音与回春楼内和刘二接触的幽冥殿修士一模一样。 密道中这人一如既往的谨慎,每一次下脚都显得小心翼翼,整个身体几乎是在贴着墙角移动。 终于,他进到了密室之中,看到了白玉底座上的血鸦,随即发出一声低呼,“果然在这里。” 来人惊喜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颤音,只要毁了这只血鸦,就等于让缉侦司失去了一个强大后援,如此,在密探几乎死伤殆尽的南梁郡内,幽冥殿的活动将得到极大的自由。 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来人低垂的手掌中有真元凝聚,眼看就要一掌拍碎血鸦。 “劝你别乱动,不然老子弄死你。” 黑暗中易云皱着眉头现出身形,他的突然出现虽然惊到了幽冥殿修士,然后却没有影响对方出手的速度。 只见易云脚下生风,一个跨步越过两丈距离,就在对方的手掌快要拍上血鸦的瞬间,一把掐住对方的脖颈并且把人扯离了原来的位置。 “你是谁?” 被易云提在半空的幽冥殿修士十分反常的没有表现出惊惧,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讥讽。 “哈,又是分魂术啊,难怪这么镇定呢。” 易云轻笑一声,之前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对方在运转真元时候爆出出来的气息明明是筑基修士,然而掌中凝聚的力量却并没有太强。 直到他轻易制住对方后才反应过来,这只谨慎的老鼠竟然在这种时候都不忘使用分魂术。 “外面那个应该是本体了吧,要不然这望月楼的掌柜应该已经发现了你们才对。” 在易云说话间,密室上方有轻微的打斗声传来,只不过很快便停止了,随即密道内传来丁宁的轻柔的脚步声,这还是她刻意弄出的响动,目的就是为了给易云传递信息。 果然,当密室的门被推开后,眼中留着血泪的丁宁出现在了密室门口,而她手上此时正拖着一具尸体,正是幽冥殿的另一名修士。 “公子,没能活捉。” 丁宁轻声开口,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害怕家长惩罚的孩子。 “人家是筑基期,修为还高你一个小境界,能杀了就不错了,活捉他干嘛,背后的破烂事儿让那个老王八蛋头疼去,咱们只管杀人就行。” 易云嘴角微翘,转头看向手中的俘虏呲牙道:“你说是吧。” “嘿嘿,小子,你能抓到老夫也算不错了,如此说来那个回春楼的废物也早早被你收买了吧?” 见到同伴死后,这人竟是没有半点慌乱,怪笑着道:“不过这次要让你小子失望了,咱们有缘再见,嘿嘿嘿嘿嘿” 怪笑声中,幽冥殿修士的身体开始缓缓消散,显然是打算主动放弃这具分身逃跑。 从被抓住后他心里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存在,这也是他选择不再废话,主动放弃分身的一个原因。 然而就听易云轻叹一声道:“狡猾是够狡猾了,可惜,魂魄这玩意儿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啊,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易云话音才落,幽冥殿修士脸色剧变,漆黑的密室内有一道幽光浮现,渭南县城中几乎是同时响起两道一模一样的惨嚎声…… 第五十八掌:正中下怀 被分魂术分离出来的一缕魂魄与本体之间存在着联系,虽然出现了两个身体但是他们共用的还是一个魂魄,只不过分身只拥有其中一小部分,所以实力低下。 但是凭借着这一丝连续,就能够让本体对分身如臂使指,同时获知分身的所见所闻。 这名幽冥殿修士在进入密道之前让自己的同伴遇到危险可以先行逃离,就是依仗自己来的是分身,哪怕有意外发生他一样可以舍弃分身逃走。 而且分身的力量用来毁掉一只血鸦完全足够,这一切都是二人当初在打探到血鸦存放的位置后就已经计划好了,可惜他们这一次遇上了易云, 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变得微弱,易云甚至都没有审问对方是如何知道姚老头血鸦位置的,因为这牵扯到了一个足以跟缉侦司抗衡的强大组织。 他担心再深究下去又会牵扯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像血鸦这么重要的东西,在隐藏得如此严密的情况下依然被对方探知了具体位置,要说缉侦司里没有人泄密,易云打死都不相信。 就连他都在是昨夜苦思无果之后才顺嘴问了丁宁一句,这城中是不是藏着一件对于缉侦司来说很重要的东西,结果一问之下,还真有。 当时丁宁就一五一十的把血鸦的事告诉了易云,而易云之所以这样问也是有原因的。 一开始他在得知对方毫无理由的让丑奴去九指坊杀人,易云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相信一个能够跟缉侦司抗衡一千多年的强大组织会招揽白痴进去。 那么对方这么做就必定有一个目的,而且这个目的达成后所带来的收获必定远远大于丑奴的价值。 要知道丑奴可是对方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邪恶种子,为此还送出了一颗破障丹,然而这时候却在明知城里有缉侦司密探的前提下还要让丑奴去九指坊杀人。 丑奴是修士,在九指坊大开杀戒必然会引起缉侦司密探的注意,这样做的结果跟让他去送死没有人任何分别。 所以为什么?易云顺着这个思路开始思索,他想过幽冥殿修士是想要用丑奴做诱饵,然后把自己一行人钓出来杀掉,不过很快就被他给否决了。 因为根据之前的推算,幽冥殿藏在城中的修士实力不强,在明知自己这边有能力斩杀两个甲字牌之后还做这样的选择,显然是不合理的。 但是能够确认的一点是幽冥殿修士想要利用丑奴吸引缉侦司的目光,那么声东击西这个词语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易云的脑海中。 于是他开始在脑海中回溯以往的信息,然后他发现这段时间一来他接收的大量信息中都在指向一个结果,就是渭南县很安全,也很重要。 如此,才有了易云对丁宁的问题,因为丁宁是姚老头在渭南县秘密培养的一个死士,她与那个老王八蛋的的接触也最多,她知道望月楼的秘密,还知道往生灯可以易容的秘密。 那么丁宁说不定还知道一些更重要的秘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易云从丁宁那里获得血鸦的秘密。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让丁宁说说出有秘密,只是姚老头一早就交代过,自己若是问不到点子上就不准丁宁泄密,所以他不想太过为难丁宁。 在得知了血鸦的信息后易云当即断定幽冥殿修士的目的就是要摧毁血鸦。 如今的南梁郡内缉侦司密探死伤无数,若是没有了血鸦的震慑,幽冥殿就能够越发的肆无忌惮的活动。 自从两百年前缉侦司开始大肆打压修士之后,幽冥殿补充成员的速度逐渐跟不上消耗,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提出了培养邪恶种子的计划。 目的是从凡俗之中挑选一些内心积累了许多怨念和仇恨的人,然后赐予他们破障丹,让其成为修士。 之后任由其野蛮生长,若是能够逃过缉侦司的监视成长起来,那么他们就会把人引入幽冥殿,这样不但可以给自己积累功绩,还能壮大幽冥殿的实力,所以幽冥殿的成员开始在俗世频繁活动。 然而这一次意外出现了,南梁郡内的缉侦司叛乱,密探几乎死绝,同时幽冥殿修士又打听到了姚老头血鸦的具体位置,这样一来就让两人生出了别的念头。 接引丑奴获得的功绩跟摧毁姚老头血鸦的功绩想必,如同云泥之别,所以他们选择了牺牲丑奴,而且他们甚至怀疑丑奴已经被缉侦司盯上了,这样更加坚定了两人的决心。 于是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两人决定赌一把,这才有了让丑奴去九指坊杀人吸引缉侦司目光的计划。 只是他们没想到,易云已经看破了他们的计划,一大早就在望月楼设下埋伏。 更没想到的是易云竟然拥有姚老头的往生灯,能够凭借魂魄之间的微妙联系伤害到自己的本体。 密室中的惨嚎声已经低不可闻,分身体内的魂魄即将消散,易云面无表情看着对方。 幽冥殿的修士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眼中死气沉沉,若不是他曾在殿中看过姚老头的留影石的话,此时说不定就把易云当成了那个阴狠毒辣的老人了。 “系统提示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久违的系统提醒音响起,易云转身走出密室。 由于分魂术限制了本体跟分身之间的距离,所以在往生灯毁灭了对方的神魂后,本体也同样死亡了,而一千米之内易云能够轻易凭借系统找到对方的尸体。 只是刚一来到后院,就柳河和望月楼掌柜两人一站一跪。柳河因为易云的交代,从九指坊脱身后就隐匿在望月楼外围警戒,所以此时才回到后院。 而掌柜则是通过打斗的波动察觉到了有人闯入,赶来后猜出了血鸦的秘密已经泄露,再加上跟柳河询问后,掌柜顿时脸色煞白,面带惶恐跪在地上。 血鸦是他负责看守的,如今泄密被幽冥殿的死敌知道了位置,他难逃干系,说不定会被当成叛徒,一时间掌柜手脚冰凉,面若死灰。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起来去做事吧。” 易云随手挥退掌柜,若掌柜是叛徒的话,哪里还用得着幽冥殿的修士亲自出手,自己就能轻易毁掉血鸦,然后拿着这份投名状去幽冥殿,保证能够换一个更好的前程。 “大人” 此时柳河眼中隐隐有些激动,易云的精准分析得到了证实,同时丁宁手中提着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跟着这样一个心智高绝,又深得姚老头信任的上司,柳河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去告诉三弦和刘二,九指坊那边的戏可以收场了。” 说罢易云随手从丁宁手中接过那名幽冥殿修士的尸体,尸体刚一入手,系统提示响起。 “摸尸经验值+5000,摸尸技能点+50” “取了心头血,把尸体处理掉。” 易云说罢一个纵跃离开望月楼后院,此时他眼前浮现的方圆千米之内的渭南县三维地图。 第五十九章 雨过天晴 地图上绿色圆点在不停闪烁,这是那个使用分魂术的幽冥殿修士本体所在的位置。 这人被往生灯根据魂魄之间的微妙联系生生灭掉了全部神魂,分身与本体感同身受,往生灯可以说是分魂术的天然克星。 …… 数百米的距离眨眼就到,易云走入这座普通农户家中时,双拳紧握,房梁上倒吊着的三具尸体还在缓缓晃动着,中间那具骸骨一看就是一名幼童,看身高怕是都不满六岁。 “畜生,该死。” 易云走到地上一具身形扭曲的干黑尸体旁,在摸尸结束后他猛地一掌拍出,这个躲藏在渭南县内兴风作浪的幽冥殿修士不但魂飞魄散而且尸骨无存。 随后易云去了街面上,几个巡街小吏由于早上在九指坊那里得了大额茶钱,所以早早就约着去饮酒,这时候喝的微醺打算到衙门睡个午觉。 几人正满脸邪笑的讨论着回春楼的姑娘,就见走在前方的为首小吏猛地一个激灵,酒意瞬间化作冷汗留了出来。 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正有一名气质飘逸出尘的俊俏公子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他怎么可能忘记易云,毕竟几天前才见过的,并且自己还受到了对方的口头嘉奖呢。这可是让小吏在心底沾沾自喜了好久。 然后这时候这位公子的眼神不带丝毫情感,甚至还包含一丝杀意,让小吏差点当场尿出来。 这边易云见小吏已经发现了自己,目光隐晦,转身离开。不多时,小吏战战兢兢追了上来。 “小的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这一家三口的骸骨由官府出面,好生安葬,你可以告诉你们县尉大人,这是我说的。” 易云语气冰冷,指着身前农户的房屋,小吏何等机灵,恨不得把胸脯拍紫,跟易云保证把事情做漂亮,有了这位的吩咐,县尊大人能说半个不字?怕是还要羡慕自己能够结交到这等贵人,说不定升职加薪就在眼前。 易云独自离开不再理会陷入遐想的小吏,此时的他心情复杂,加入缉侦司后他见到了像离心,初一,郡守程文这样的畜生,见到了幽冥殿修士的狠毒狡诈,但是也遇到了柳河,刘二和三弦这样的人。 缉侦司到底是好是坏?或许此时不能用简单的善恶来评价缉侦司,但是如果这世间没有缉侦司又会如何? 修士之祸,猛于洪荒猛兽,凡俗与这群掌握了强大力量的修士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是他们的不幸。 他们要如何生存下去,像猪狗蝼蚁一般不知何时就会被人随意踩死?还是起来反抗?可是用什么反抗?他们不过是蝼蚁罢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首先得活着。姚老头的话再次在易云心头响起。 “或许那时候他就看出了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吧?”易于思绪复杂走回小院。 早已退去一身伪装的刘二对易云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见到易云回来,他跟同样激动的三弦就要上前狠狠拍一波马屁。 结果一看老板脸色不对,两人十分识趣的没有说话,只能用眼中的小星星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 “大家勤勉修行吧”易云径直走入屋内,不再理会众人。 …… 于此同时京都姚老头所在的小院内,狗奴突兀出现,“大人,潜伏在渭南县内的两名幽冥殿修士被易云杀了,同时他还带走了密室内的血鸦。” “……” 姚老头眉头微跳,有些无语,这个小王八蛋。 小一秒就见他笑眯着眼道:“这次是哪个小崽子泄的秘啊?” 狗奴轻声道:“回大人,是申猴。人皮已经在送来京都的途中了。” 狗奴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恐怖的事情,脑海中回想着的却是申猴样貌,曾今他们一起修行,但是资质限制了各自的发展,申猴被派去了京都之外。 而自己则是留在了掌刑大人身旁,从此天各一方,不曾想在见面时却只能看到对方的一张人皮。 狗奴心中没有悲喜,申猴的结局在他看来是罪有应得,背叛了掌刑大人,背叛了缉侦司,死亡就是惟一的解脱,剥皮是为了震慑更多有异心的人。 缉侦司里有无数修士,这些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他们有的嗜血,有的变态,每一个都桀骜难驯,面对这样一群人,掌刑大人只有比他们更残忍,更疯狂才行。 若是不这样,只怕百年前的那场劫难就已经让缉侦司一蹶不振了吧。 “唔,那些老鼠给他许了什么?”姚老头慢悠悠询问,语气中竟然破天荒带着一丝疲惫。 “说是保他一个金丹。” “金丹啊,对他来说太难了哟,怪不得能让他泄密。嘿嘿”姚老头笑声阴沉。 金丹,那是一个极难跨过的门槛,需要修士拥有极其凝练和浑厚的真元,才能在丹田之中结成金丹,届时金丹妙用无穷,从此才能在真正意义上算作一个修士。 所以需要修士还在筑基期间就不停的凝练并且壮大体内真元,由于每个人的真元凝练程度不同,但是可以通过修行让真元越发凝练。 然而真元的多少却又取决于经脉的储存能力,经脉不够宽阔,不够强韧那么真元自然也就谈不上浑厚。 这时候想要结丹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也使得大部分修士都止步于筑基期这个阶段。 申猴就是一个结丹无望的修士,随着寿数的增加让他逐渐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以至于让幽冥殿修士有了可乘之机。 “让那个小王八蛋带人去郡城坐镇,同时你抽调人手,尽快补全南梁郡内的密探空缺。” “好不容易有机会露了这么大一个破绽,结果就只来了两条臭鱼烂虾,这个老对手是越来越精明了哟。” 姚老头双手拢袖,慢悠悠继续道:“那件事怎么说了?” 狗奴目光微动,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绪,“李相府密不透风,百年来咱们掺进去的沙子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唔,意料之中的事儿,毕竟那位可是号称国朝之狐,要是轻易能够被咱们糊弄了,那才不正常,好在如今姬牧那小子回来了,终于可以换咱们看戏了,把人都撤回来吧。” “是,那易云那边……” 说实话,随着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从南梁郡传回,狗奴现在也开始慢慢佩服易云了,有时候他不禁想,若是自己当初才进缉侦司时就被掌刑大人丢到那样的环境中去试炼的话,自己能有几分把握活下来?或许不到一半吧…… “南梁郡丢给他折腾去。” 姚老头大手一挥,靠回躺椅上闭目休息。 第六十章 有人一脚踏进贫妃巷 京都有件奇闻,在上层权贵圈子中广为流传,这事儿当年一度成为权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就是姬牧的府邸不在权贵云集的天禄街,反而是建在了距离皇城最远的城西贫妃巷,独门独户,够八匹骏马齐驱的贫妃巷直通府邸,就连这贫妃巷这个名字都是姬牧开府后亲自命名的。 对此当年朝中还有不少人有过非议,说是不合礼制,只不过这些声音都被李相轻飘飘一句话后平息了。 “闭嘴。” 简简单单两个字,非议顿时消失,无人再敢多言。 帝君久隐,天下诸事交由三公九卿决断。而李相作为百官之首自然权威极重。 这便是如今的天元朝堂,然而朝中大员却无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如今的天元王朝早已跟历史上的任何国朝都不同了,姬氏皇族花了一千多年的时间完善国家机构,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已然能够自行运转。 帝君志在问道登仙,对于俗务基本懒得理会,至于会不担心有人造反?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了,凡俗如何能造得了修士的反,修士又如何能造得了缉侦司的反。 而缉侦司又是深宫里那位恐怖存在圈养的猛兽,试问谁又能与之为敌。 踩在贫妃巷宽阔的青石板大道上,姬牧目光深邃,似有回忆,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回到京都。 府中的仆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他尽数遣散,每人给些钱财,恢复良籍,统统赶走。 如今整个府邸显得破败不堪,推开封尘多年的大门,内里杂草重生,楼阁破败。 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从姬牧身后缓缓立起,墨语悄然出现,随意挥手,院中杂草尽数化作飞灰,消散在天地间,散乱在地上的一些顽石也一并被压实嵌入地面。 随着墨语不停变换方位,府邸之内苔藓杂草快速消失,每一个房间内的灰尘也被挥袖驱散,小半个时辰后,整个府邸变得干净清爽了无数倍。 趁着墨玉打扫的间隙,姬牧随意走到一处台阶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本典籍,凝神看书。 读书破卷极费心神,而姬牧却能长久坚持,有时候看得入神,便不知时间流逝,等到一卷书翻完才恍然,日头已经偏西了。 “主人” 墨语来到身后,姬牧把书放在膝上抚平,在轻轻摆放在脚边石阶上,放下书本之前还不忘仔细扫一下上面的灰尘,哪怕石阶早已被墨语清理得纤尘不染。 “主人,有人来了。” 墨语身影摇晃,缓缓沉入姬牧影子当中,此时门外站着一人,相貌阴柔,面白无须,胯下骏马一看就非凡品,十分神俊。 来人也不敲门,下马后垂首闭目,侧立在府邸大门口,仿佛笃定此间主人知道自己来了一般。 果然,不一会儿府邸大门被缓缓推开,姬牧亲自开的门,“赵府令啊,可是有事” 姬牧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却又有一种保持距离的感觉,既不生疏也谈不上亲近。 见到姬牧出现后,赵平连忙跪下,以额触地,“回二殿下的话,内阁那边遣奴过来问一下,二殿下这边可有什么短缺,宗正大人那边已经备好了一应仆役,晚些就能送过来。同时又从卫戍军中抽调了一百人护卫府邸。” 赵府令语调尖细,此时刻意压低语气,越发显得阴柔,这并非他有意为之,而是他本就是阉人,哪怕后来修行有成,一身强横修为也无法再续阳刚,至于声线倒是可以改变,只是不知为何他选择保持原样。 “是这事儿啊,当年我就喜欢清净,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越发改不了啦,仆役护卫这些,劳烦赵府令替我回了吧,倒是我这府中有个老仆需要报备一下,姓张,叫张一掌,凌江县人,如今出门替我办些小事,等他回来,这府上的护卫职责就交给他了。” 姬牧的语气依旧是不温不火,可是此时听在赵平耳中却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淋下,让他心头都跟着发寒。 跪在地上的赵平越发谦卑,心底翻江倒海,暗道一声苦,这滩浑水怎么还是浇到自己头上来了。 当年朱雀大街血流成河,数十修士的脑袋滚落一地,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屠夫,烟鬼张一掌。如今虽说已经过了百年之久,可这些事该记得的人一个都忘不了啊。 殿下你竟然连名字都懒得改一下,这是真要打某些人的脸吗?赵平头皮发麻,又不敢不应,只得颤声道:“奴会把殿下的意思传到。” 姬牧轻笑一声,没选择为难赵平,挥挥手道:“那就有劳了。” 赵平磕头,连道不敢。 起身后撅着屁股退下台阶,骑上宝马快速远去,心里一万个后悔摊上了这么一个差事。 只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放心不少,人家既然敢大摇大摆的出现,自然是有所依仗,再说到现在为止朝中那些大佬都跟集体失忆了一般,愣是没人提起这事,这本就反常。 而自己不过是传个话而已,要头疼的也该是那位百官之首,毕竟当年那张一掌可是扬言要找那位讨个说法的。 宝马烦躁的奔出贫妃巷,由于刚才的气氛太过于压抑,此时正想仰头长嘶,结果就跟遇见了天敌一般,四踢慌乱,速度猛地再快一倍,窜了出去,差点把马背上沉思的赵平给簸下来。 而这时候赵平自然也发现了异常,目光一缩,立即又装作没事人一般稳住身形,骑马远去。 原来是有个中年汉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在巷口处,汉子目光冷冽刚好一只脚踩在了贫妃巷的青石板上。 这汉子看似寻常,一脚踩在青石板上,就如同雕像一般凝立不动,在平常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嫌弃日头太晒,而跑到墙角躲阴凉的路人罢了,只不过站的地方有些说头而已。 毕竟那贫妃巷可是独门独户,宽阔的巷子只通向一个地方,二皇子府邸。 可赵平不是平常人,非但不是而且修为还不错,刚才汉子落脚的一瞬间气机显露,不止是惊了他胯下宝马,同时也被他瞧出了端倪。 这是来者不善啊,赵平心思电转,敢在这种关头挑衅刚入城的姬牧,而且还是修士,背后要是没有一尊大佛撑着估计都进不了城就得死在缉侦司手上,更别说城里还卫戍军的高手坐镇。 然而此人不但入了城,还来到了贫妃巷挑衅,赵平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事儿不是他一个阉人能够参与的。 所以他当即假装看不见,继续驱马前行,又是场神仙打架,京都似乎又要不太平了…… 第六十一章 购买凶宅 南梁城有座荒废了许久的宅子,地里位置极佳,与主街只隔着一条巷子,算是城里寸土寸金的地段,住在这一片的人非富即贵。 然而蹊跷的是这宅子在牙行挂牌近半年,价格降了又降还是没找到接手的人,这都不说,就连左邻右舍都在近断时间内相继搬离。 偶尔有买主打听,牙子闷五都热情招待,做足了礼数,带人看完宅子也都还满意,结果到了约定签契的日子,横竖就是不见人。 对于这种情况闷五显然已经习惯了,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宅子怕是要砸手里咯” 闷五气苦,心里恨恨想着是不是把价格再降一些,这也怪他当初贪心,明明是个凶宅,可觉着有赚头他便自己掏钱盘下了宅子,想着赚上一笔,然后拿钱悄悄养个外室,家里那位实在是遭不住了。 结果非但没能及时出手,而且宅子闹鬼的事儿却一传十十传百,还越传越邪乎,最后闹得满城皆知,半年来劝退了无数买主,到最近更是连个询价的人都找不到了。 “他娘的一群长舌妇,郡守大人在府上被人拍成烂泥还不够你们嚼舌根的,咋就跟老子的宅子过不去呢?” 此时烈日当空,闷五心若死灰坐在门口唉声叹气,这一次亏到姥姥家了。 正郁闷着,就见一个高大汉子迎面走来,汉子穿一身黑色锦袍,衣角处暗金纹绣。奈何闷五没见识,认不出那是獬豸,在他眼中这就是一个不知名的怪兽图案,也就没太过在意。 他盯着的是汉子的脚步,照这个方向只要这汉子一直走,必然就是要来自己牙行的。 来生意了,闷五眼睛一亮,双拳紧握,别拐,别拐,千万别拐。 终于,高大汉子走到跟前,“听说你这里有宅子出售?” “有,有有有。”闷五此时笑得眉眼不见,说话就要把人往里让,先上茶水伺候,聊开心了再看带去看宅子,这是他一贯的套路。 “茶就不喝了,带我去看看宅子,要是合适今天就能定下来。”三弦一副暴发户模样,眼皮子都懒得夹对方一下。 大人交代了必须尽快搞定,而且价格还不能太贵,要不然就全部人睡大街。 对此三弦倒是无所谓,荒山野岭去追杀那些犯了事儿的修士,多糟糕的环境他都能睡得香甜,可话是这么说,但事儿却不能耽搁,他真要是敢让大人去睡大街,丁姑娘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杀起人来“飒飒飒”,喝心头血的画面至今还深深烙印在三弦脑海中,想想都害怕,惹不起惹不起。 “动作快些,手上有那些地段的宅子先跟我说说。” 三弦催促,闷五手脚麻利关了铺子的门,由于生意惨淡,原先的工人都被他辞退了,现在就他一个人又做老板还连带着打杂。 “这位爷,你听我说……” 闷五口若悬河,指引着三弦往那荒废宅子走去,一路上硬是把宅子夸成了风水宝地,只要住进去,往后子子孙孙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老子是买宅子,不是挑坟地。” 三弦冷不丁打断闷五的唠叨,一个眼神丢过去带上一丝极其微弱的真元震慑。 闷五只觉得给毒蛇吻了一口,一个机灵所有话都卡在喉咙处,硬是不敢在多说半个字。 好在这时候目的地也到了,朱漆大门略显斑驳,闷五尴尬一笑,熟练掏出钥匙开门,引着三弦走入宅子。 一通逛下来,三弦显得心不在焉,直接开口道:“说钱,别他娘的废话。” 他实在是没功夫跟这话痨耗了,其实这宅子他早就来过,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与那些富户的住宅没啥两样。 他本就是玩情报的密探,虽说这郡城不是他的地盘,但是只要给他些时间,关于这宅子的过往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自从接到了京都的指令后,易云就让他先行来到郡城打前哨,作为一个密探三弦早把这城里的大小事儿都打听清楚,就等着大人来呢。 这不今天接了易云的指令后,三弦就想到了这座凶宅,对于三弦来说在缉侦司眼里就没有凶宅一说,再凶还能凶过老子腰上系着的令牌? 听到对方如此说,闷五一番犹豫后道:“爷,纹银五百两,宅子归你,咱们可以立刻去官府过割,税由牙行帮着出了。您看怎么样?” “五百两?你下子咋不去抢,明明是个凶宅,给你三百两,税钱也不用你出了,行就行,不行老子再去别处看看。” 三弦瞪着一双牛眼,险些把闷五吓尿。 完蛋,此时的闷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方是看似粗糙,实则是有备而来,这宅子的底细人家都打探清楚了,他再扯其他都没用了。 于是苦着脸道:“爷,三百两太少了啊,您再给添一些啊,这年头哪里不死人嘛,总不能一死人就一文不值吧,这宅子地段绝佳,而且小的每隔几天就请人洒扫一翻,工钱都花了不少呢。” 闷五是真的急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看着靠谱的,要是再放跑了,这宅子就真要一文不值了,到时候他就真是血亏了。 “嘁,少给老子扯,这宅子一夜之间主家上下死了个干净,二十五口人一个没剩,官府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来凶手是谁。你小子图便宜,使劲手段,硬是把价格压到两百两从主家远房侄子手中把宅子盘了下来。给你一百两的赚头已经算不错了。” 三弦面带冷笑,他每多说一句,闷五脸色就白上一分,内心激烈挣扎,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也正是因为死了如此多的人,宅子才一直卖不出去,要不然这种地段的宅子岂会给他压价到两百两银子盘下。 此时看对方一副不卖老子就走人的架势,闷五彻底慌了神,最后一咬牙狠狠点头,从怀里直接掏出地契和契约。 “嘿,你特娘的这得是有多怕老子反悔啊。” 也不理会对方的嘲笑,闷五梗着脖子把契约递过去让三弦画押,前两次正是因为他没带契约,结果价格都谈好了,人家回头一打听不要了,差点没给他气死。 后来闷五就学乖了,随时把手续带在身上,今天终于等来了买主。 蚊子也是肉,多少还有一百两的赚头,不卖是傻子,闷五如此安慰自己。 至于过割的事儿闷五也不管了,反正对方说了不用他掏税钱,到时候他只要出面去官府配合一下就行,先把契约签了,钱拿到手才是正事。 一番交割后,闷五怀揣三百两银票喜滋滋离开了,看那速度好似身后有鬼追他似的。 出门后闷五笑了,笑的很开心,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血亏的准备,如今还能有一百两进账怎么能不笑,因为他知道这凶宅是真的有鬼。 当初宅子盘下来后他请人洒扫,结果差点把干活的婆子吓死当场,几个婆子边跑边嚎,事后堵在牙行门口咒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闷五赔了一两银子的安神费这事才算揭过。 可事儿是平了,凶宅闹鬼也算是彻底传开了,过后闷五再想找人洒扫都没人敢接这活儿。 以至于他不得不自己动手,而且每次来都必须是烈日当头的时间段,哪知有一次点背,突然就变天了,乌云遮了天,宅子里阴风阵阵,一个七窍流血的惨白鬼影从窗口飘过,闷五当时就尿了,好在那鬼影似乎无法伤人,张牙舞爪从他身上来回穿透数十次,楞是连他毛都没揪下来一根。 回过神来的闷五逐渐恢复了胆气,至少能够站起来逃跑,从那以后他每次来洒扫都做足了心理建设,为了挣钱硬是扛着恐惧坚持到现在。 如今宅子终于出手了,他也算是彻底解脱了。 闷五走后第二天易云一行人就悄然住进了凶宅,三进的宅子占地不小,前院一颗槐树两人环抱,树影婆娑枝叶繁茂,再往后,水榭回廊一样不缺,两边飞楼插空可俯览院中景观,左右厢房宽敞明亮,最主要还是价格便宜,才三百两,简直是赚麻了。 易云很满意,拍了拍三弦的肩膀,“干的漂亮,这宅子我喜欢,闹鬼的事就不追究你了。” 易云说罢,目光幽深看向廊道尽头,那里光暗交接处浮空露出一只绣鞋,丝丝阴冷气息在廊道内弥漫着。 第六十二章 陈年旧案 一只小巧绣鞋露出大半,白底蓝面上用红线纹绣两只鸳鸯戏水,没有任何支撑十分诡异的漂浮在半空。 随着易云的目光看去,绣鞋好似触电一般猛地缩回,廊道里阴风紊乱,几人耳中隐约听到一声轻颤。 “呀” 廊道尽头的立柱后,女鬼身形晃荡,像是隔着一道水帘,精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神情,七窍中有更多乌黑血水涌出,仅仅被看了一眼就让她险些难以维持鬼身,魂魄消散于天地间。 “大人这女鬼太弱,连实体都无法凝聚,估计是身前有过机缘,死后魂魄没有消散才凝聚了鬼身,刚才大人那一眼带上了真元震慑,寻常凡俗都难以承受,更别说这小小一只鬼魂。” 见多识广的柳河此时开口,廊道内的阴气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感知,所以在易云看到女鬼的时候他同样也发现了女鬼,只是他一眼就看出了这鬼太弱,收敛了气息。 然而易云因为好奇所以凝神望了过去,还好那女鬼只是露出一只绣鞋,若是刚才他整个人都暴露在易云目光中的话,只怕此时已经魂飞魄散了。 筑基修士真元浑厚,随便外放一丝就能震散失去肉身的魂魄,这女鬼不过是初初凝聚鬼身,比那新死魂魄也强不了多少,根本承受不住易云的目光。 经过柳河提醒后,易云当即收敛气息,“去叫过来问问。” 自己刚买的宅子里闹鬼,问个明白也算合情合理,总不能当做没事一样大家同吃同住吧。 三弦闻言立即大步走去,早前他就打听清楚了这宅子闹鬼,只不过他完全没当回事儿,不闹鬼的宅子哪能这么便宜不是,想着先住进来,那鬼若是识趣自己走了还好,不然哪天遇上了也就是随手一指头戳死的事儿。 不曾想之前跟牙子来的时候没遇上,这会儿却是自己冒头了,害老子差点被大人责骂,真是该死。 三弦狞笑着大步奔去。 “把你那身莽气收一收,别还没问话就把人家弄死了。扑街” 听着易云有些无奈的叮嘱声传来,三弦脸上的狞笑瞬间变得柔和不少,周身气势一敛,连带着魁梧的身形都缩了缩,尽量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只是他那粗矿模样,此时刻意做作,毫无美感不说,反而变得有些奇怪,类似披着薄纱在夕阳下奔跑的变态。 别说是那胆小的女鬼,就算是个修士也得被他恶心跑。 结果可想而知,等三弦奔到廊道尽头一看,顿时苦着脸转过身,“大人,不见了。” 易云扶额,抬手临空点了几下,都懒得骂人,如今这鬼太弱,他们几个又全都是修士要是气势外露怕是还未近身,对方就已经魂飞魄散,可若是不动用真元的话只凭肉身爆发力又很难抓到对方。 “行了,等她自己想出来的时候再说吧。先给我说说这宅子什么来历。” 一行人继续前行,毕竟这宅子以后就是他们几人的家了,自然要先参观一番。 “大人,这宅子原本的主人是个贩药材的商人,不知怎地就惹了祸事,给人灭了满门,一家二十多口人,一夜之间全死了个干净,就连家里养的护院犬都没能幸免。” 三弦小心陪着,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尽数复述一遍。 “具体的缘由呢?你就没去打听一下?” 此时几人来到了庭院里,围坐在石桌周围,水榭飞石,缓缓流淌,潺潺水声倒也雅致。 “回大人,具体缘由还需去官府查阅了案牍才能知晓,毕竟这是灭门大案,郡尉那边肯定会有详细记录。” 说道此处三弦脸上露出一些为难道:“只是这案子没牵扯到修士,郡尉那边怕是不会理会咱们。”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早就去过了郡尉衙门,在亮明身份后杜武的副手亲自出面客客气气把他请了进去。 整整一个时辰茶水倒是喝了个饱,对方一套官话说得三弦头昏脑涨,愣是没让他看一眼案牍,说来说去就一句话:这灭门案不过是一伙贼人见财起意,夜间翻墙而入,杀人之后卷了财物逃走了,目前郡尉大人已经派人去追了,相信很快就能结案。 对方最后一句话三弦倒是听懂了,这案子我们都快要查完了,里面没有修士参与,就不劳缉侦司费神了。 易云一看三弦的神情哪里还猜不到这家伙是吃了人家的闭门羹,想想也是,几人不久前才在南梁城宰了程文,如今新任郡守都还没上任,结果他们又晃荡到郡城里来了,二话不说就瞄着人家已经快要结案的案子查,对方能给你才怪。 要知道这郡尉可不是一般官职,级别与郡守一般,都属于封疆大吏,手上捏着一郡武备,实权大得没边了。 三弦不过是缉侦司一个丙字牌,能让杜武的副手亲自出面请进去喝茶就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至于其他要求,呵呵! “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就说只是借阅案牍,不会插手他们的侦破工作,事后也不会跟他们抢功劳。” 在易云想来对方应该是担心破案的功劳被抢夺,当然心里也带着一点对缉侦司嚣张跋扈的不满。 说着就把自己甲字牌丢了过去,三弦双手接过,领命离开,很快刘二就快步跟了上去,两人一起去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相互照应,倒不是说易云担心三弦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有刘二这个乙字牌一起,显得重视一些,想必那边也不会在随意搪塞。 然而此时的南梁郡衙门里面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重,因为易云突然宰了郡守程文,导致许多公务无人处理,一股脑压到了郡尉杜武身上,虽说有郡丞帮着处理,依然让他感觉焦头烂额。 连带着脾气都比以往暴躁了不少,下人才刚打扫过的地面很快又有一摊碎瓷片躺那儿。杜武手中端着的茶碗已经是第五个了。 “灭门案到底怎么说了?” 杜武脸色阴沉盯着自己的副手胥贤,这可是灭门惨案啊,还发生在南梁城内,半年时间愣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就连他都快要压不住了。 第六十三章 反将一军 以前程文在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用这个案子来要挟自己,这也是为何他对那件事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是忌惮程文身后的那位贵人,二来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捏着。 如今那王八蛋人是死了,可谁知道等新的郡守上任后会不会又把案子翻出来,自己好不容易才买通了监御史两人合力把事情压下来。 如今眼看就要瞒不住了,尤其昨天手下来报,说缉侦司也跑来要案牍,指名要看这件灭门案。 一时间让杜武心生惶恐,立即让副手出面把人忽悠走,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一旦案子再次进入各方视线,他杜武必然会受到巨大压力。 弄不好自己就得卷铺盖走人给别人挪地方,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盯着,就等着他犯错呢。 “大人,不好啦,缉侦司又有人来了。” 刚拿起一盏新茶的杜武闻言手一抖,“哐当”一声茶杯再次摔碎,副手胥贤狠狠瞪了来报的手下一眼,“不是昨天打发走的吗?今天怎么又来。” 手下吓的身子一缩,小声道:“这一次来了两个,除去昨天那个丙字牌今天还来了一个乙字牌,说是要借阅药材商王富被灭门的案牍。” “碰” 杜武猛地一拍桌子,他是习武多年的人,这一掌下去硬生生拍碎了整张樟木茶桌。 简直欺人太甚,区区一个乙字牌也敢如此逼迫老夫,杜武眯眼沉声道:“你去告诉他案牍属于密档,不能借阅。” 在杜武看来缉侦司就是故意要让自己难看,官场上讲究一个和光同尘,打人不打脸,你好我好大家好,昨日已经把话到那种地步,今日还来,分明就是来找麻烦的。 “怎么,腿断了走不动?嗯” 杜武刀眉一拧,斜眼门口支支吾吾就是不挪步的手下。 “大人,这次怕是不好随意打发了,他们带来了一枚甲字牌,说……说是他们那位大人想要借阅案牍。” 这下子杜武彻底忍不住了,甲字牌就想压老夫?只见他猛然起身就要亲自出面,只是下一秒有突然愣住,“什么?他们那位……大人?” 一瞬间冷汗打湿杜武后背,如今的南梁郡内能被缉侦司密探称为大人的甲字牌还能有谁,不是那个宰了程文还屁事儿没有的狠人易云还能是谁? 易云斩杀南梁郡守的事儿如今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早就传遍了整个上层官场,姚老头要保易云,自然要把程文做的勾当给抖出来,好让朝堂上的大佬们闭嘴。 不然怎么可能李相会不过问,真当那位百官之首是吃素的不成,然而到了最后只有那位贵人派一个家奴来杀人泄愤,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这下子杜武彻底坐不住了,假装自己不在?尿遁?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又被全部否决,躲得掉一次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此时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易云是铁了心要多管闲事了,完全没有想到易云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要打听一下,好确认家里那个女鬼到底跟灭门案有没有联系而已。 毕竟想要凝聚鬼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是没遇上还好说,既然遇上了自然要过问一下。 官场多年杜武很快冷静下来,只见他神情晦暗,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对手下道:“去把人请进来。” 说罢扭头对副手道:“你去把案牍取来。” 胥贤跟随杜武多年,深知其性格,此时突然转变,显然是想到了办法,也不敢多问,起身就往外走。出门后还不忘吩咐下人进来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 不多时,刘二和三弦两人走入正厅,见礼后刘二开门见山说明来由。 杜武先是皱眉,显得有些为难,随后才长叹道:“不瞒两位,这药材商人王富灭门案我们已经快要侦破了,如今两位既然来了,老夫自然不会藏着掖着,案牍可以带走,这案子嘛,最后破了,老夫也不要半分功劳,都给缉侦司。就当是老夫送给你们易大人的一份见面礼如何?” 刘二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当即就在心里大骂杜武老硬币,真当老子是三岁小孩不成,他娘的,这案子拖了整整半年,现在你说马上要破案了,功劳不要了,呵呵! “告辞” 刘二起身拱拱手,半句废话都不多说,带着三弦就往外走,没有丝毫犹豫。 …… 杜武懵了,心说老子套都还没来得及下啊,就识破了?这不应该啊。缉侦司难道是个狐狸窝不成,这还怎么玩。 原先杜武想得好好的,既然躲不掉不如就顺势把案子推给缉侦司,到时候破不了案,上面要责怪,也是缉侦司贪功导致的,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结果他这里才开始布局,对面就掀桌子不玩了,一下子把杜武给整不会了。 出了衙门刘二和三弦直奔王家大宅,现在应该改名叫缉侦司据点了,进门后把杜武的话给易云重复了一遍,同时还附上了自己的猜测。 “这老家伙狗胆,都敢坑到咱们头上了。” 易云冷笑一声,“你两再出去一趟,这次换便装,去找监御史,也不用多说其他,提一嘴王家灭门案的事儿就行,说完就走,不用久留。” “属下领命。” 刘二和三弦眼前一亮,两人去房里换了便服再次出门,之前易云已经给他们分配好了住处,大家的随身物品也是柳河从渭南县般过来的。如今地方大了,自然每人都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两个扑街往后还需要轮流去门口值守,就像当初在渭南县一样,柳河是甲字牌,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干这事儿,至于丁姑娘,人家只要伺候好大人就行了,惹不起,比不起。 稍晚些时候丁宁下厨做了一桌子菜,五个人围坐一起吃得畅快,自从认识了丁宁后,易云就喜欢上了这种有人给他做饭的感觉,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丁宁眉眼弯弯,她喜欢看易云吃自己做的菜,就像当初第一次见面,主人提起筷子大口吃着自己做的菜。 虽然当时的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丁宁心里明白,菜不脏,人也不脏。 一座宅子欢声笑语,墙里墙外两处天地,一身便装的杜武带着副手胥贤急冲冲赶来。 此时两人就站在大门外,一番犹豫之后终于还是敲响了宅门。 “碰碰碰” 敲门声响起,易云刚送到嘴边的筷子微微一顿,嘴角上扬,“三弦,去给郡尉大人开门。” 同时他眼角余光瞟到一抹白影在飞楼阴影下一闪而逝…… 第六十四章 蹊跷的案件 很快三弦领着杜武和胥贤二人走来,其中杜武一身富家翁打扮,显然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跟在他身后的副手胥贤怀里抱着案牍,小心打量如今整个南梁郡缉侦司的最高长官易云,在他眼中易云更像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相貌俊逸,气质飘逸出尘,隐隐给人一种远超世家子弟的贵公子形象。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在不久前亲手把一位郡守拍成了肉泥,如今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等着郡尉大人上门。 “杜大人吃了吗?若是吃了就请稍等一下,我这里马上就好。” 刚一见面却是易云首先开口,说罢刘二起身为杜武搬来一把椅子。 “刚买的宅子,还没来得及添补物件,杜大人将就一下。” 刘二也是个人精,见自家大人的作态,自然知道该如何待客,且不说这老王八几个时辰前还想着坑自己一把,如今求上门来了,就应该做好了被人冷落的准备。 杜武脸上神情不变,不着痕迹深吸口气,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了,然而他此时却只能受着。 因为他今天是来求和的,郡尉的架子或许在其他地方能够摆一摆,可是面对眼前这位凶人,还是算了吧,杜武如此告诉自己。 他今天不想来,但是又不得不来,因为下午的时候监御史赵政来找过他,只留下一句话:“姓杜的,屎露出来了,老夫盖不住,你自己想办法擦干净吧,不然出了纰漏谁都别想好过。” 一句话让杜武又急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如今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这事儿处理不好,赵政要倒霉,但是他杜武必然是最惨的那一个。 “易大人慢用,老夫不着急。” 杜武坐着心思百转,作为副手的胥贤就没这份待遇了,因为人家说了凳子不够,所以他只能抱着案牍老实站在自家大人身后。 少顷易云吃饱喝足,丁宁送上香茗。 这会儿怎么就有茶了?杜武心底苦笑,不过是想坑你一把而已,这不是还没下手的嘛,至于这样吗? “易大人,老夫有一问,想请易大人解惑。” 见易云望来,杜武一番犹豫后终于开口,这个问题若是不解开,他寝食难安。 易云颔首。 杜武接着道:“老夫想知道易大人为何独独对这王富灭门案感兴趣。” 说罢,杜武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易云,以他在公门历练多年,一个人若是想要说谎,那么必然能够从眼神中寻到痕迹,这也是他这些年能够轻易看穿手下有没有欺瞒他的法门。 只见易云目光清澈直视杜武,“我想借阅案牍不过是出于好奇罢了,至于原因其实也没想你想的那么复杂。” 杜武盯着易云许久,直到没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蛛丝马迹,才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既然易大人坦坦荡荡,那我杜某人也再做那小人行径,案牍在此,易大人可以随意观看。” 说罢杜武抬手虚引,身后胥贤上前两步递出怀中一直抱着的案牍,这是早在来之前杜武就让他准备好的。 易云眼神示意,刘二斜跨一步接过案牍。 这一次杜武并未再说什么送不送功劳的话了,他知道想坑易云已经是不可能了,案牍他不给也得给,但破不了案这个锅他也必须自己背着。 要是他硬撑着不给案牍,他几乎敢肯定都不用三天京都那边就能收到风声,届时他杜武必然要坐蜡。 此时老老实实交出案牍,说不定还能落个人情,人家有了什么发现还能给自己通个气,毕竟缉侦司密探遍布天下,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杜武起身开口道:“易大人,若是有了线索,还望通知一声,杜某感激不尽。” 只要不是来给自己上眼药,背后捅刀子的人,杜武也愿意放下姿态平等视之,更何况现在的他也确实没有任何资本在易云跟前耍横,比心狠手辣,人家甩他十条街,比武力值…… 总之杜武认怂,态度诚恳。 易云微笑着起身拱拱手,“杜大人慢走。” 出于谨慎,他没有给出任何承诺,这案子不过是临时起意,要不是那女鬼他都不一定会插手,毕竟这是人家管辖范围内的事儿,自己插手本来就已经是理亏了,没必要再在破案的事情上去指手画脚。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事儿,杜武这次是真的需要缉侦司来指手画脚一番。 杜武走后,刘二暗骂一声,“大人,这老小子不厚道啊,吹牛说自己快要破案了,合着整整半年他们硬是连凶手是什么人都没查到啊。” 呸~ 刘二朝着杜武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想起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立即闪人硬是追上自己吐出去的口水,抬掌一拍,真元催动瞬间蒸发干净。 悻悻然走回来,刘二继续道:“大人,这些王八蛋非但没查到凶手是谁,就连这王富一家到底怎么死的都没弄明白,您看这案牍上死因一栏一直都是空白。” 刘二说话间把案牍递给易云,上面对于灭门案的记录很详尽,但是仅限于杜武那边能够查到的所有信息,不过易云感兴趣的是里面附带的验尸记录。 由于他曾是仵作,对于验尸有着丰富的经验,按理来说,一具尸体若是表面看不出死因的话,解剖之后也能得出结果。然而这桩灭门案的验尸记录却十分蹊跷。 整个灭门案一共二十三具尸体,郡城的仵作解剖后竟然没有找出死因。 仵作跟凶手有牵扯所以包庇?还是尸体有问题? 易云眉头微皱,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这么大的案子杜武不可能不过问,若是仵作有问题,早就被揪出来了,然而案牍上没有记录,那就说明问题出在尸体上。 查不出死因?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然而二十多个人就是这么离奇的死了,不对。 “柳河,你当初驻守郡城,就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易云询问柳河,然而对方却是苦笑一声,“大人,当初我与离心,初一有隔阂,大多时间是去各县处理犯禁的修士,待在郡城的时间不多,这个案子我没听说过。” 易云点点头表示理解,柳河的性格跟那两个人渣走不到一起也是正常,以及两看相怨,到不如离得远远的,他很少待在城中也情有可原。 “大人,这明显不合常理的案子,那杜武当初为何不求助缉侦司?属下怀疑这案子应为不是人为。” 这时候刘二插话,他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是修士出手导致。 “杜武为何不求助当时的缉侦司我不知道,但是这个案子的确有问题,既然有所怀疑,那咱们就查一查吧。” 二十多条人命,在这些“大人物”眼中显得微不足道,最后竟然是因为害怕丢了官职才送出案牍,易云心头震怒。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杜武和被他一掌拍死的郡守程文本就不和,同时杜武还知道离心和初一跟那程文是穿一条裤子的。 若是他去求助当时的缉侦司,那无异于主动递刀子给程文弄自己,说不定后来易云到郡城杀人的时候还得多杀一个郡尉才行。 第六十五章 王木婉 易云拿着案牍轻轻在手心拍打,目光微移看向庭院深入,此时天色昏暗,飞楼阴影下一抹白影像是一道被挂在梁上的布偶,左右飘动。 那么你又是谁呢?易云轻声嘀咕。 白影显然也注意到了易云的目光,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恐惧,身影消散再次凝聚,她似乎知道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所以这一次并未选择逃跑。 见状,易云伸手指了指之前杜武坐过的座椅,然后再次看向女鬼,他的目光清澈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 女鬼犹豫看向其他人,身影向着前方飘动数米。 “把你们身上的气息收敛一下,一边待着去。” 易云吩咐,柳河几人气机一敛,退到远处,只有丁宁面带微笑站在易云身后,在女鬼看来这就是一个安全的信号。 鬼影飘动,不过数十米的距离花了盏茶功夫才来到近前,不过她还是保持着警惕在距离易云五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显然在她的认知中这个距离自己能够逃走,却不知若是对面中的任何一人想要杀她的话,距离再远十倍,她也必死无疑。 “你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易云轻声开口,他总觉得这女鬼应该跟灭门案有所联系,因为自从他们开始讨论案情开始,那女鬼就在附近徘徊不定,不时还露出一些悲伤神情,这一切早都被几人看在眼中,只不过易云没表示其余的人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您可以帮我报仇吗?” 女鬼来到易云身前显然已经用尽了全身勇气,此时娇躯颤抖,眼中留下两行血泪,强压内心恐惧看着易云。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此时若是不看人只听声音,就会给人一种含羞带怯的闺阁女子的感觉。 “帮不帮你,那是后话,只是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何又会在这里。” 易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温和,甚至还刻意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姬牧当时对自己说话的语气。 没想到还真有效果,女鬼似乎对他也多了一丝信任,只是脸上的血泪越发多了,只听她凄婉道:“我叫王木婉,这里是我家。” 王木婉?易云目光一闪,他知道是谁了,不止是他,看过案牍的人也都知道了女鬼的身份。 “大人,这娘们是药材商人王富的女儿。这么说来这还真是她家啊。” 嘴快的刘二此时忍不住喊了一声,易云扭头狠狠瞪了这家伙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门位置。 瞬间领会的刘二耷拉着脑袋,一把揪过幸灾乐祸的三弦,两人麻溜滚去站岗了。 “说说你是如何死的,或者王家灭门,凶手是谁,还有你又是怎么变成……嗯,凝聚鬼体的。” 易云斟酌着词语,有了王木婉这个当事人想必王家灭门案的真相也能揭开了。 然而事情总是不以他的意志转移,只听王木婉缓缓低泣,哭声中满是凄苦,边哭边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记得入睡后很冷,就像寒冰包裹了全身,再醒来我就看见自己躺在床上。” “我害怕极了,去找母亲,可是她和父亲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只剩我一人。” 王木婉的哭诉让易云越发疑惑,这是睡梦中被人杀了,而且似乎整个王家的人都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 这一点倒是与案牍上的记录相符合,其中就记载王富全家死于酣睡之时。因为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躺在床上就好像是在熟睡一般。 至于王木婉,一开始她曾想过跑出去,结果被阳光一照险些魂飞魄散,后来官差来了,她也不敢靠近,因为那些人身上有一种气息,让她很害怕。 易云知道这是公门中人特有的一种气息,类似于典籍上所描述的儒家浩然气,可以算是国运的一种变异,但凡是公门中人,都会受到这种气息的庇护,与这个人是好是坏没有关系。 而且越是那些身居高位的朝堂大佬,身上的气息就越发的强烈,类似于三公九卿那种级别的大佬,别说是王木婉这种刚刚凝聚鬼身的异类,就算是修为低一些的鬼修都无法近身三丈,若是硬贴上去,只有魂飞魄散一种结果。 看来是没办法从王木婉口中问出凶手了,眼都没睁就莫名其妙死了,能知道凶手是谁才怪了,不过易云想起之前柳河跟自己说过,想要凝聚鬼身,必须身前有所奇遇。 然而王木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平时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能有奇异,除非…… 嘶,易云想到一种可能,顿时扭头看向柳河,“你可见过定魂草的模样,描述一下。” 一听易云这话,柳河瞬间反应过来,接着就描述了一下定魂草的外观,随即再问女鬼生前是否吃过。 此时已经不用王木婉回答,易云从她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了结果,“那日父亲外出归来,满脸喜色说是收到了两株奇异药草,虽不知具体用途,但是听采药人说捣碎饮下能够长生不死。” “父亲贩药多年,从未见过这种药草,离土三日还能保持鲜嫩翠绿,药草上还泛着一层薄雾般的蓝光,十分神秘,那采药人是父亲一个熟客,因家中妻儿重病急等着钱用才拿出来卖与父亲。” 屁的长生不死,那就是定魂草,易云心里吐槽,那采药人一个乡野之人哪里能知道定魂草的妙用,定是看药草奇特,为了多卖些钱财才下吹大气。 只听王木婉继续道:“也正是那日,母亲看到我房中画本……” 说道此处就见她脸色微红,一番犹豫后才道:“被父亲责骂后,我气不过便偷拿了一株药草,原本只是想要气一气父亲的,后来我有些好奇是不是真能长生不死,于是就……” 得,又是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宝贝,看小黄书被家长发现骂两句你就偷东西报复。 易云有些无语,这个时代娱乐十分匮乏,成年的男子可以去青楼寻找欢乐,看轻歌曼舞,彻夜挥汗如雨。 而待字闺中的女子就只能整日待在阁楼,没钱的苦练女红,有钱的琴棋书画外加苦练女红。 于是画本就被人发明了,说白了就是一些爱情故事而已,最多插几幅白描图画在里面,生猛一些的类似于书生夜宿破庙,书生与蛇,书生与狐,书生与鱼,书生…… 反正在易云看来这些读书人就是啥都不干又啥都干。 然而就是这样的画本被归类为小黄书,女子观看就是不知廉耻,道德败坏,像王木婉这种被父母责骂几句都是轻的了。 接下来的事儿也就没必要再问了,王木婉好奇,吃了定魂草的汁液,然后就长生了…… 不过易云还是抓住了一个信息,“那定魂草一共两株,你吃了一株,剩下的呢?” 根据案牍记载,王富家中财物根本没有丢失,倒是后来那些捕快跟小吏走后财物丢了。 只不过杜武心知肚明,却懒得理会,水至清则无鱼,这点小钱他也看不上,手底下要有人办事,有些时候就得学会看不见。 “另一株在父亲房中,当时我发现自己死后去找母亲,同时还发现用来盛放……嗯,定魂草的盒子也不见了。” 啧,这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啊……易云沉默片刻转头对柳河道:“京都那边补充的密探什么时候能够到位。” “就在这两日了,明日属下出去打探一番,应该会有消息。” 第六十六章 接手 渭南县有家顶好的酒楼名叫望月楼,虽说价格死贵死贵的,但是里面的菜品当属一绝。 这些年不管是南来的还北往的旅客,只要离得不太远都愿意绕道渭南县,就为了尝一尝望月楼的酒菜。 然而几天前望月楼突然关门了,让那些特意赶来吃上一口的行商扑了个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搬走了。 “搬走几天了,说是要去郡城发展,毕竟咱们渭南县是小地方,这不酒楼都盘出去了,现在东家换成了九指坊四狗,喏,招牌都改了的。” 有本地居民给行商解释,众人抬头一看,可不是改了,如今叫四海楼了,一样是经营酒楼,只不过连同掌柜在内上下都换人了。 与此同时在南梁城中有一家酒楼悄然开业,取名望月楼,掌柜是个看着挺和善的中年胖子,见人先开口,整天笑呵呵的。 一大早柳河就进了这家新开的酒楼,柜台后的胖掌柜斜了一眼店小二,随即自己迎了过来,带着柳河直奔楼上包房。 丁字牌身份的店小二则是自动补了掌柜的位置,走到柜台后面,目光却一直在店门口巡视。 “大人问网铺得如何了。”坐定后柳河轻声开口。 掌柜低首躬身道:“基本都到位了,用青云车送过来的,到了郡城后就撒出去了,这是名单和联络方式。” “京都传信,往后南梁郡一切事物易大人一言决之。” 掌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留有真元印记的信封递了过来。 柳河眼中精光一闪,接过信封后仔细检查了上面的印记,在确认并无异样后才收入怀中。 掌柜躬身退了出去,心说那位易大人往后可算是一飞冲天了,而眼前这位柳大人也不差,得了易云的信任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柳河在望月楼待了小半个时辰,点了几样小菜仔细吃光后才离去。 而宅子那边,女鬼王木婉因为跟大家熟悉后也不在躲着,时不时就在附近飘来飘去,偶尔还会与丁宁说些悄悄话,领着丁宁一路往自己曾经的秀楼走去。 两个女子刻意小声交谈,不时还有几声含羞带怯的低笑传来。 …… 易云翻个白眼,懒得理会两只小雏鸟。而是抬眼看向门口,有些嫌弃的道:“老刘,去寻一下那个采药人,看看还活着没。” 正挖鼻孔的刘二顿时一个激灵,弹死一只飞来院中菜花的蜜蜂后立即出门办事。 在刘二走后三弦自动补位站到了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体内真元自行流转,这家伙竟是站着都能修炼了。 少顷,柳河回来了,把密信交给易云,信纸略厚,上面留有姚老头的真元印记,易云撕开信封后印记消散。 长长的名单映入眼帘,足足有近百人,以及这些人负责的县城名字和联络方式。其中乙字牌和丙字牌就有二十多人,比之前南梁郡内的密探还多出不少。 看来老家伙也知道往后的南梁郡会不太平了啊,给自己派了这么多人手,一时间易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 所有信息都记下后,易云随后把信纸抛出,就见在空中翻飞的信纸一点点化为齑粉彻底消失不见。 “且看着吧,以后有咱们忙的。”易云起身打了一套掌法,虎虎生风,院中老槐树瑟瑟发抖,这是他根据姚老头开山一掌演变而来。 柳河鼓掌,“大人好掌法。” 连这浓眉大眼的家伙都已经学会拍马屁了,很是无趣,好在这时候刘二回来了。 “大人,采药人一家三口都死了,就在灭门案的前一天,里卒报给游徼,由于没有任何外伤,而且那采药人妻儿重病,游徼认定三人染病猝死,在三老的主持下焚烧了尸体便结案了。” “那就没跑了,三弦你跑一趟郡尉府,告诉杜武,这案子咱们缉侦司接了,左右两座宅子还空着吧,让杜武买下来,就这么空着就行。往后咱们也能清净些。” “好的大人。两座宅子就免去这么大的麻烦,怎算都是他杜武赚了,太便宜这老小子了”三弦笑嘻嘻出门。 随即易云再次吩咐柳河道:“发密信给各地的密探,让他们去查类似王家的灭门案,特别是离奇死亡没有内外伤,连仵作都找不出死因的,统统报上来。” “属下领命。” 柳河大步离去。 缉侦司之所以被称之为怪兽,除去他独属于帝君亲军外,还有他恐怖的缉侦手段,每个密探哪怕只是最底层的丁字牌,都受到过严苛的训练。 当这头恐怖的怪兽行动起来后,一切躲藏在阴暗之下的罪恶都会被揪出来。 商雀是一名缉侦司丙字牌,长得细皮嫩肉,身材匀称,面部线条柔和,不知底细的人看他更像是一名舞文弄墨的读书种子,不会跟人人畏之入虎的缉侦司密探联系在一起。 数天前他乘坐青云车悄然来到了武梁县,与他一起的还有三名丁字牌手下。 几人到达武梁县后就开始收集整个县城的情报,同时把范围辐射到周边乡里,这是作为密探的本职工作,他们所受到的训练就是缉查追捕,情报收集汇总等。 这一天刚在武梁县扎根没几天的商雀接到了一份指令,指令来自于郡城缉侦司易云,商雀知道这人是整个南梁郡缉侦司的最高领导者。 在缉侦司内部易云是一个身份背景十分神秘的甲字牌,所有人都不知道此人来自哪里,多大年龄,什么时候加入的缉侦司。 要不是南梁郡出了那件大事的话,怕是都没人听说过缉侦司有易云这么一号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来历神秘的甲字牌,不仅平息了南梁郡的叛乱,还亲手弄死了另外两位在缉侦司任职多年的老牌密探,离心和初一。 这都不算,更让所有密探惊骇的是,易云竟然在铲除了内部叛徒后又宰了一位郡守。 这可是通了天的大事儿啊,然而这位易大人不但没事,还一跃成为了南梁郡缉侦司最高长官。 对此商雀眼中只有两个字,崇拜。 所以在他接到指令后,第一时间就让手下的丁字牌行动起来,一刻都不得耽误。 数天后他们终于有了收获,然而调查也恰好被卡住了。 “头儿,县衙那边咬死说已经结案了,不给咱们看案牍怎么办?” 秘密据点内,商雀脸色凝重,听着手下汇报,一连几日不眠不休已经让他十分疲惫,眼中布满血丝。 “你们确定没查错吗?”商雀柔和的面容带上一抹狠色。 “头儿,那县衙的书记和仵作都尿了三次了,赌咒发誓说就是县令让人宰了牢里的死囚来顶包的,死掉的五户十九口人皆没有内外伤,全部死于酣睡之时。” 另一名丁字牌十分笃定的回答,他们的调查过程都有详细的记录,包括每次问答,对方的神情等等,事无巨细全都记录在册。 保证每一个消息来源都有据可查,事后回溯的时候还要经得起推敲,否则出了问题将会受到严酷的惩罚。 “那就上报吧。” 商雀拍案,之后就等上面的指示了。他不是没想过去县衙强行抢夺案牍,只是那毕竟是一县之尊,要是闹出了事儿,商雀不确定那位新上任的易大人会不会保自己。 第六十七章 刘二发威 三天后一个看似粗鄙的汉子挖着鼻孔走进了武梁县缉侦司的秘密据点内。 汉子风尘仆仆,弹了弹手指,丢出一枚小巧乙字牌。 在商雀几人惊恐的目光中令牌“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转了好几圈。 “老子叫刘二,从南梁城来,你们谁来带路。” 一听这话商雀目光一亮,不着痕迹带了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把桌上的令牌拿起来仔细端详,确认无误后道:“大人想去哪里?” “不是你们说武梁县令不给案牍吗?易大人让我来取,带老子去县衙就行,马德,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怎么进的缉侦司?一群扑街。” 刘二火气不小,难得丁姑娘做了一大桌子的美食,还没吃几口就给派出来了,而且易大人下了死命令,事情要是办砸了,他也就不用回去了,就在武梁县养老吧。 这可把刘二急坏了,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能丢?一路上真元跟不要钱似的统统用来赶路,六百里的路程硬是两天就杀到,此时的刘二非常暴躁。 商雀几人被刘二说得脸上一阵红白交替,还不敢反驳,对方是乙字牌,而且听口气是那位易大人的心腹,算是特使,他们几个小喽啰怎敢得罪。 于是商雀亲自出马,带着刘二直奔县衙。 亲民堂外,师爷接到小吏禀报后立即走了出来,抬眼一看是那缉侦司商雀,这人他前几日才打过一次交道。 跑到县衙想要翻那庄“老黄历”。结果被县尊大人挡了回去,事后此人手下的丁字牌又来了一次,那一次县尊大人眼皮子都懒得夹对方一下,还是他亲自出面打发走的。 这是没完了?师爷脸色有些难看,“商大人,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根据律法,已经结了的案子,想要再查阅案牍需要刑部开具的书令,咱们武梁县最重律法,没有书令就是县尊大人也为难啊。” 师爷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这的确是天元律法规定,没有刑部书令不可重启已经结案的旧案。 师爷正是笃定了对方拿不到刑部书令所以才有此一说,且不说京都离着武梁县数万里之遥,就算去了京都,刑部的大佬会搭理你一个小小丙字牌?简直笑话,别说一个丙字牌,就算是在外头不可一世的甲字牌去了刑部也得给我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此时只见他眉眼扬起,一副按规矩办事的高傲模样,完全忽略了商雀身旁的刘二,只当是商雀手下的一个丁字牌密探。 然而此时刘二狞笑着开口道:“你们县令是姓程,叫程气,对吧?” “你是何人,竟敢直呼县尊大人的名讳。”师爷怒了,一个缉侦司丁字牌也敢如此放肆。 师爷的底气正是来自武梁县尊程气,程大人是大族子弟,与那郡守程文算是同族表亲,如今程文死了,族中大量资源倾斜,打算重点培养程气,让其短时间内在官场上再进一步。 要知道南梁程氏可不是普通望族,背后是有贵人扶持的。所以程气可以不鸟商雀,而他手下的师爷自然也就觉得自己可以不鸟缉侦司的人。 这是一个误解,所以师爷的后槽牙在下一秒就飞了出去。 “我去你大爷的,让程气立马滚出来,后堂小蹄子的浪叫声老子听得刺耳。” 刘二蒲扇大的巴掌呼在师爷的山羊脸上,“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把人扇成风中柳絮,打着摆子飞出去五米远。 这一巴掌差点打死师爷,吓懵了小吏,商雀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多日来遭受的白眼跟委屈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宣泄。 “杀人啦” 短暂愣神后,小吏的尖叫声刺破县衙上空直传县衙后堂,把刚要提枪上马的县尊程气吓得一个激灵,小伙伴瞬间耷拉下脑袋。 “哪个混账找死,竟敢咆哮公堂。”程气提起裤子满面狰狞冲了出来,堂都没升直接就把罪名扣了下来。 “你就是武梁县令程气?” 亲民堂外刘二斜眼望去,那程气面白少须,眼眶凹陷,一看就不讨喜。 程气怒极,此时已经看到了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师爷,目光阴沉盯着商雀,他认定了商雀出手打伤自己的师爷,“缉侦司欺人太甚,你的上官是谁?本官定要上书参他一本。” 程气背靠大族自然有底气,缉侦司他治不了,但是有人能治,帝君不理朝政,李相又对缉侦司多有掣肘,如今的缉侦司或许对天下修士的威慑力还在,但是在国朝官员看来,不过是一只没了牙的病虎,吓吓人还行,真要无故伤了朝廷命官,一样得跪。 被无视的刘二呲笑一声,只见他弹了一下手指,程气只觉得眉心一痛,在联想到这粗坯刚才的动作,顿时脸色发绿。 “他的上官如今是缉侦司甲字牌,姓易单名一个云字。程气啊,这名字你听着熟悉不?” “甚好,本官就……你说是叫易……云?” 程气愣了一秒,眼中先是迷茫,随后就见他下身长袍开始水波纹般抖动起来,脸上逐渐布满震惊和恐惧。 他当然知道易云是谁,自己那位权势滔天的族兄怎么死的,他同样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害怕。 “案牍拿来,老子没功夫跟你耗。” 刘二逼近一步,用上了真元震慑,程气身子一软整个人摊在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我让人去取案牍。” 程气惊恐大叫,想到自己族兄的遭遇只当刘二是要杀自己,他还有大好前程,他不想死。 程气一面双脚蹬地后退,一面对那小吏吼道:“狗奴才,还不快去取案牍。” 小吏更加不堪,踉跄跑出几步就摔倒在地,连滚带爬直奔案牍库。 就在程气快要在刘二凶狠的目光中崩溃的时候,小吏终于抱着案牍回来了。 一把抢过案牍,刘二再次呲笑一声,带着一脸崇拜的商雀扬长而去。 “大人,请您转告易大人,我以后会努力的。”商雀激动得语无伦次,太爽了啊,原来缉侦司可以如此霸气,一个望族官员竟然被吓成这样。 “唔,好好干。” 刘二面无表情,心底却是冷哼一声:这小子怕是不老实,想抢老子门房的职位,以后得防他一手。 第六十八掌:京都风云 出了武梁县的事儿后,易云在第一时间让柳河再次传讯各地密探,大意就是一句话: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困难,我只要结果,你们办不到,我就亲自来办。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顿时就让各地缉侦司密探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易云是谁?传言中心狠手辣的煞星,一个连自己人都杀的狠人,谁不畏惧? 一时间各地密探疯狂动了起来,特别是当他们听到易云派了一名心腹去武梁县的事后,密探们兴奋了好久,一个个红着眼睛出门收集情报。 与此同时各地县衙有奏报陆续去了郡城,由于郡守还未到任,公务自然落在了杜武头上。 看着眼前一封封奏报几乎全是状告各地缉侦司密探强闯县衙案牍库的,杜武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一群白痴,杜武咬牙切齿,随后亲手把一封封奏报丢进火盆,看着那些好看的小篆在火焰中扭曲消失,杜武的心情才算是好了几分。 奏报到了郡城犹如泥牛入海,让各地县令在失望的同时也明白过来,原来这事儿上头的大佬都已经早早妥协了,自己还在这里蹦跶个锤子啊,于是纷纷闭嘴选择对缉侦司的“无礼”行为眼不见心烦。 看翻案牍是吧,我不说话,你自己去拿,那晚记得锁门就行。 当然南梁郡也并非是“一家之天下”郡内的官员同样有各自的派系,一些背景深厚的官员虽然想通了其中关隘,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忍气吞声。 国朝官员与缉侦司密探之间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这是双方职能所决定的,所以自然就有官员越过了杜武直接向京都递了奏报,这在官场上是大忌,但也分人。 若是一个背景深厚的望族子弟来做这事儿自然就没什么影响,奏报直接被递到了刑部,易云的名字也正式出现在了京都上层大佬们的视线中。 “易云,缉侦司甲字牌,老夫似乎有些映象。” 京都刑部一间宽大的公房内,醒神檀香的淡雅香味弥漫着,长须黑发的刑部主官周兑手中拿着一份来自南梁郡的奏报,缓缓开口。 “大人,这易云正是前段时间杀了程文的那个缉侦司甲字牌密探。” 回答他的是送奏报进来的官吏。 “唔,是这个勇敢的小家伙啊” 周兑嘴角微翘。 大人,您这样说真的好吗?官吏把脑袋藏得低了些。 “可惜那程文不过是个替死鬼,早晚都得死,有些人呐就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变着法折腾百姓。” 官吏低眉顺眼,刚才的话他一句都没过耳,也未走心,这种牢骚记住一个字就有泄露出去的风险,泄露了他就得死。 “派人送一份拘传令去缉侦司,让他们把易云交出来,大闹县衙案牍库,真是太过分了。” 周兑说着随手就把手上的奏报丢入火盆,“再让人去问一问杜武,南梁郡破烂事儿一大堆,他这个郡尉难道是个摆设不成?廷尉大人那里就不用去告知了,稍后我亲自去一趟就行。” 官吏领命,躬身退出房间。 伺候大佬最重要的就是要会察言观色,听话听音。周兑让他去缉侦司拿人不过是走个过场,人家易云压根就不在京都,送拘传令去缉侦司有毛用,真要想抓人那也应该是派人去南梁郡才对。 让缉侦司自己把人绑了送来刑部?开什么玩笑,但是开了这个玩笑至少让人知道刑部也没闲着啊,我们做事了。 至于杜武,那本就是周大人提拔起来的,以及说派人去问责,还不如说是去通风报信,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你好意思? 少顷,一骑快马出了刑部大门,直奔缉侦司衙门,整个京都各个职能部门也就缉侦司的衙门最不起眼。 大多数寻常百姓甚至都不一定有映象,就算有映象也说不清楚这个外观老旧,地段偏僻的衙门到底是做什么的。 但是只要知道的人,就没人敢小看这个衙门,因为这道破烂大门里藏着无数凶兽,他们凶狠异常,追杀天下修士,也杀过朝堂官员,甚至在很久很久之前还曾杀过皇族。 他们杀了太多的人,也有太多人对他们怨念深重。 刑部官吏纵马来到缉侦司破旧大门前,里面一个黑色锦袍男子走出。 “刑部有令,缉侦司甲字牌易云,无视律法纵容属下强抢案牍密档,现来拘传,把人交出来吧。” 来人也不下马,背书似的念完拘传令上的内容,随即十分傲慢的从怀里掏出拘传令丢了出去,正好落在门口石阶上。 这边从缉侦司走出的男子抬手掏了掏耳朵面带微笑道:“滚蛋” 那名刑部官吏也不气恼,类似的对话在二人之间发生过不止一次,本就在他预料之中,缉侦司要是点头哈腰舔上来,自己才应该提防。 只见他扭转马头扬长而去,双方从见面到分开一共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待对方走后,锦袍男子呲笑一声,径直转身返回,石阶上的手令瞬间被火光吞噬眨眼烧成灰烬,又被微风吹走。 男子返身后一路经过幽暗的廊道,廊道两旁挂满各种画卷,画卷上一个个身着锦袍的画像有男有女,每一幅画像都栩栩如生,十分传神。 这些都是缉侦司历代有过巨大功勋的密探,如今却都已经死了,被挂在墙上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要不要通知掌刑大人呢?”锦袍男子有些犹豫,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截乌黑蜡烛,蜡烛上鬼影重重,无数狰狞鬼脸游动嘶吼,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只见男子点燃蜡烛,对着烛光快速把刚才的情况复述一遍,几乎是在他话音才落的同时那边就传来姚老头漫不经心的回应:“滚蛋。” 看吧,掌刑大人与我说的一样哩,男子嘿嘿直笑,满脸肉疼的样子打算吹灭蜡烛,结果第一口气居然没能成功吹灭烛火,男子疑惑,等他再深吸口气吐出之时,姚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去一趟姬牧府上,告诉他易云在渭南县宰了两只幽冥殿的老鼠,他这次出手不算亏。” 蜡烛自行熄灭,男子对着尚有青烟余温的灯芯恭敬行礼,“寅虎遵命。” 第六十九章 小欢喜 小心把蜡烛收入怀中,黑衣锦袍的寅虎对着内堂喊了一声,“爷爷要出门办事儿,你们几个废物看着点门。” 随即内堂传出四五道怒骂声,寅虎笑嘻嘻离开,只见他一步跨出整个人直接到了大门口,下一步距离越发远了,三步之后人便出现在了朱雀大街。 然而四周百姓似乎无法察觉到他的异常,寅虎如同一尾游鱼在人群中时隐时现,一炷香后他便出现在了贫妃巷的巷口,那里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中年汉子一脚踏在贫妃巷青石板上,大半身子露出巷外一动不动。 “嘿,还有人上赶着找死。” 寅虎轻笑一声,目光左右巡视后来到汉子身旁,“大兄弟,你这阎王殿前徘徊几天了,到底死不死啊,卫戍军的盘口都开到缉侦司了,你他娘的倒是痛快点啊。” 汉子闻言目光一亮,咧着嘴看着寅虎道:“缉侦司的杀才?给说说有多少人压老子必死的?” “老子?” 寅虎脸上笑容更甚,目光却是没有一丝温度。 汉子好似没看出来一般,毫不在意道:“咱两打一架,生死难料。” “唔,你说的在理,可这里是京都,爷爷算是占了地利,你被弄死的几率更大一些。”寅虎似笑非笑看着来人。 “也是,大哥,给说说呗。” 汉子倒也光棍,立马就改口了,完全不在意丢了面子,至于寅虎口中的威胁之意汉子全然不在乎,在他看来无非就是打一架而已,运气好说不定能活呢。 “嘿,你他娘的是真对爷爷胃口啊,这么说吧,如今整个京都参与赌局的人里就爷爷一人压了你不会死。” 寅虎笑嘻嘻回答,只不过他说谎了,因为压这汉子不死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赌品无双的掌刑大人,而且还是通过他出面下的注。 “哈,那能赚多少?” 汉子语气中带着惊喜,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挑衅姬牧后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然而他这句话听在寅虎耳中无异于天籁之音,此时的寅虎恨不得跪下来对着某个方向使劲磕头。 掌刑大人当真是算无遗策啊,寅虎立即凑近一步小声道:“黄金五百两。”他说的只是他个人的盈利,至于姚老头那份他可不敢随意透露。 “我要三百两,成,我立马走人,不成我另一只脚就跨进去了。”汉子说着抬眼瞄了一眼贫妃巷深处,哪里有薄薄烟雾若隐若现。 寅虎面露鄙夷,呲笑一声,“你狗日能不能活还要看里面那位今天是什么心情,真当自己腰里那块雍王府的令牌能保命啊,嘁。” “实话跟你说,爷爷今天这一趟来就是决定了里面那位的心情好坏,小子该怎么做自己看着办。” 寅虎冷笑无声。 汉子顿时露出一副与他外貌不相符的狡黠目光,“大哥,二百两不能再少了,缉侦司既然知道我的脚跟,自然也能查到我的苦衷,二百两黄金但凡少一个子儿,我就往里走了,到时候雍王府的抚恤也足够我妻儿活下去了。” “成交” 寅虎伸手与汉子轻握,算是初步达成一个口头约定,毕竟主动权还在那汉子手中,对方若是真铁了心要去赚雍王府的抚恤,他也无招。 就只见寅虎大步走入贫妃巷,在接近府邸大门时微微低头,同时换成了小巧步伐。 府邸大门自行打开,里面门房处坐着一脸晦气的老张正缓缓嘬着烟杆。 他已经回来几天了,巷口杵着的那个傻子算是刺杀易云失败后那边派来恶心人的,只不过姬牧说要再等等,等看热闹的人再多些才有意思,对此老张也就懒得理会。 “缉侦司寅虎拜见大人。” 寅虎拜的是缉侦司烟鬼老张,心悦诚服,只因这位是缉侦司的传奇人物,与掌刑大人一般,是缉侦司真正的基石所在。 “你狗日刚才跟巷子口那个傻子嘀咕啥子勒?” 老张在鞋底磕了磕烟杆斜眼看了过来。 寅虎二话不说立即和盘托出,包括两人私下达成的分成协议,最后寅虎恭敬道:“当然最后还得看二殿下今日的心情。” “嗯,滚进去吧。” 老张继续抽烟,目光越过长长的巷道,那里一个看似朴实的中年汉子挺了挺胸口后又缩了缩脖子。 半盏茶的功夫寅虎走了回来,“大人,二殿下今日心情不错。” “行,送二百两黄金来府上,这事儿老子就忍啦。怎么,不愿意?” 老张斜眼,寅虎身子一抖,立即点头道:“愿意的。”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赌外围的,人家一个送死的,一个杀人的,两边但凡有一个不爽他就得血本无归。 “对了,你告诉那个傻子,如今府上还缺一条护院犬。” 一听这话寅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斟酌着语气道:“大人,这样的话,雍王会被气死的。” “哈,他死不死关老子屁事,你把话传到就是。滚吧。” 老张挥手,四周烟雾散尽,寅虎心头一柄,想起久远的某一年,有位皇族惹恼了宫里某一位温婉女子,叼着烟杆的老张当着宗人府来人的面,一掌拍碎了那位皇族的脑袋。张一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广为人知。 寅虎走了,贫妃巷那个汉子在京都无数大佬的目光中屁颠颠跑进了二皇子府,再露面时一身家丁打扮,惊掉了京都无数权贵的眼球。 隔天汉子的妻儿也进了姬牧府邸,在回城的路上遭遇了五波人刺杀,汉子浑身浴血,展现出了超强的战意,硬生生杀退四波前来刺杀的修士。 最后第五波刺客已经杀到了坐有妻儿的马车前,汉子重伤,目眦欲裂可惜来不及救援,时隔百年,再一次露面的张一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车厢附近,也只是出了一掌,三名死士皆死。 从此姬牧府上多了一个叫沐人的家丁,京都某处富丽堂皇的府邸里传出了几声愤怒至极的咆哮声。 一场大戏悄然落幕,赚麻了的姚老头从袖中丢出一只纸鸦,“呱呱”声中纸鸦悄然飞进了贫妃巷,报出了一个地址。 半旬后,伤势痊愈的沐人跟着老张离开京都,他的妻子在听说是去杀坏人后,面带担忧的笑了笑,让儿子去跟院中的黑影姐姐玩耍,随后就进了厨房继续忙活去了。 毕竟如今府上的吃食都由她负责,家里的男人说了,这是顶重要的事儿,千万马虎不得。 所以妇人每次做饭都格外用心,生怕浪费了食材,好在主人家也不挑食,她做什么就吃什么,每次出门买菜也都不需要她记账,一个乡野妇人哪里会记账嘛…… 第七十章 噬魂幡 南梁城 易云给自己弄了个躺椅,就在院中老槐树下。 杜武派人送来了两份地契,契约上左右两座宅子此时已经归在了易云名下,算是杜武对缉侦司接手灭门案的谢礼。 这杜武很懂事嘛,易云挥挥手让丁宁把地契收起来。 这几日南梁郡内各地汇总的情报也陆续进了这座宅子,院中石桌上铺满了来自各个县府的案牍,大大小小十六起案件,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被害者全都死于酣睡之时,无法查出死因。 而各地官府用来掩盖案子的手法也都大同小异,有良心的就压着慢慢查,没人性的直接找了囚犯顶包,然后草草结案。 “大人,从时间线上来看,采药人和王富两家人被灭门后的半年时间,此人又作案十六起,大多数案件的时间集中在离心等人发动叛乱之后,而且对方最后一次出手就在武梁县。” 听着柳河的汇报,易云食指轻叩躺椅扶手,“杀采药人一家,是为了逼问定魂草的下落,灭王富满门是为了抢夺定魂草。” “不对,杀人和抢夺定魂草都是他的目的,不然后续也不会继续杀那么多人,总不可能他杀的每一家人都有定魂草吧。” 易云很快否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只是他为何要杀这么多人呢?” 听着易云的自语,柳河几人默默坐在一旁,顺着这个思路去思考,这时候三弦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道:“大人,凶手会不会是一个疯子,杀人只是为了取了。” 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刘二一巴掌,“一天就知道吃,若是疯子还知道趁着缉侦司人手短缺的时候大量作案?” 刘二这一巴掌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去了一趟武梁县回来,就听三弦在耳旁炫耀那天的饭菜多丰盛,吃的好爽,丁姑娘学了一道新菜烤乳猪,可香…… 把刘二恨得牙痒痒,今日可算是逮到机会报仇。 被打的三弦撇撇嘴,嘀咕道:“那总得有个原因吧,从案牍上的描述来看,那些被杀的百姓跟没了魂似的,突然就死了,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他话音才落就见易云猛地从躺椅上站起来,目光直勾勾盯着三弦,一直看得三弦心底发毛,随即就见易云扭头对柳河道:“再去传信京都,催一催我要的那件东西,要快。” 易云语气显得十分急促,柳河也不废话,起身就往外走,只是没过多久就见他再次返回,而他身后此时跟着一个面带笑容的胖子。 “大人,我在半道上遇到了他,说是送东西来给大人。”柳河侧身一步让出身后胖子。 “拜见大人” 来人正是望月楼的胖掌柜,见到易云后立即躬身行礼,同时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玉简,“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京都那边刚送过来的。” 自从姚老头把整个南梁郡的缉侦司密探交给易云指挥后,这胖掌柜也自动被归到易云麾下,再说当初的血鸦事件,易云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也让胖掌柜十分感激。 虽说不是他泄密,但是多少有些连带责任,若不是易云提前猜到了对方的目的,怕是血鸦已经被毁掉了,那样的话他也得跟着倒霉。 易云接过玉简,入手温热,不过质地比起储存功法的玉简要略差一些,注入真元后玉简内的信息快速呈现在脑海中。 这是在经过了噬魂蛊,水蛊,定魂草等等风波之后,易云意识到自己对于修行界的认知实在是太少,修士好多诡异手段他不但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这样一来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文盲坐在一堆研究生中,时间越久就越觉得尴尬。 于是趁着接手南梁郡的机会,易云让柳河发了密信去京都,让那边给自己整理一份修行界的常识资料,类似于修士常用的手段,术法,以及有哪里比较有名的毒物,能够危害到修士等等。 原本易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着如果不行的话他就拿自己的功绩去兑换,没想到今天玉简就被送来了。 “很好,很及时。” 易云夸赞胖掌柜,并勉励对方几句,待胖掌柜笑呵呵离去后,他才开始仔细翻检从玉简中获取的信息。 “竟然有这么多。”一看之下易云显得有些兴奋。此时脑海中一百多条信息,全都是关于修行界的。 缉侦司有个一个非常庞大案牍库,里面汇集了这一千多年来收集的各种信息和功法,但听柳河说,想要查阅这些信息有相应的身份限制,丙字牌以上的密探才有资格申请进入案牍库,但是能够观看的信息非常少。 甲字牌能够查阅的信息相对会多一些,但只能用眼睛去看,严禁带走案牍,同时进入案牍库还有时间限制,至多半个时辰就得离开。 所以易云此时才会显得兴奋,他知道这应该是那个老王八蛋特许的,不然自己不可能拿到玉简。 一条条信息在脑海中闪过,上面的内容千奇百怪,易云双目一凸,竟然有修士自创了一套钓鱼术法,这种术法一经施展会让自己以及周围的修士变成一个普通人,钓不够三十条鱼真元就不会恢复。 这特么是咋想的啊?易云懵逼,而且这门术法还被缉侦司收录了,想要学习的密探可以用功绩去换。 还有一个邪修自创了一门术法,运行之后可以使自己的肢体产生高频振动,轻易就能破了别人的护体真元,一根手指有可能变成一把无比锋利的绝世利器戳进坚固的玄铁中。 最后这名邪修被缉侦司弄死,他所创的功法也被收录保存起来。 啧啧啧,易云发出赞叹,有机会一定要去一趟京都缉侦司衙门,他觉得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啊。 终于易云目光一凝,脑海中一条信息引起的他的注意。 噬魂幡,强行摄取生人魂魄,收入幡中日夜炼化,最终练成恶鬼,炼魂百鬼,挥动噬魂幡可屠灭村寨。 炼化千魄,幡成后赤地千里犹如旱魃过境。炼化万鬼,毁城灭地,万鬼噬魂,无人可挡。 生魂易散,祭炼此番需辅以定魂草,将魂魄牢牢定住。噬魂幡为禁器,用之必杀。 在这条信息的最后,用之必杀四个字仿佛有无尽杀意一般,深深刺痛易云双目,想来是录制玉简之人在录到这一条信息时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自己的主观意识。 长长呼出一口气,一条信息看得易云手脚冰凉,只见他面无表情低声道:“我想我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了。” 第七十一章 妖道 还得感谢三弦,正是三弦无心的一句话,让易云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猜测会不会有大修士强行拘走了这些人的魂魄,用来做一些十分邪恶的事。 毕竟修行界有很多变态,所以他才急切想要印证猜测,若真有大修士这样做的话,他相信缉侦司那边肯定会有类似的记录,只要不涉及机密姚老头应该都会告诉他。 若真涉及到大修士那个层面的话,自己也好早点准备跑路,然后再向京都求援。 只是没想到让他意外看到了噬魂幡这种灭绝人性的法器,此物俨然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随着易云缓缓说出了噬魂幡的信息后柳河几人同样脸色凝重,远处传来王木婉小声的啜泣,时隔半年这个死于酣睡之中的女孩终于知道自己全家是如何死的了。 好悲哀…… “大人,根据咱们收集过来的案件信息,被噬魂幡吞噬的生人魂魄已经快要达到百人了。” 柳河语气凝重,根据易云的复述炼魂百鬼后噬魂幡的威力就会显现出来,届时轻易就能够吞噬一个村寨的生人魂魄,这已经是很恐怖的事情的了。 更别说这噬魂幡还能够随着不断的吞噬魂魄而成长,威力越到后面越发恐怖,光是想想都让几人不寒而栗。 易云也同样明白这件事情比较棘手,这一切都是缉侦司动荡带来的后遗症,趁着防备空虚一些自持法力的修士开始在南梁郡内作乱。他越发觉得初一和离心该死,恨不得把两个禽兽救活了再杀一次。 “吞噬魂魄是一回事儿,噬魂幡想要显现威力,还需要把吞噬的魂魄祭炼成恶鬼,威力这么变态的东西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祭炼成功的。” 易云缓缓分析着噬魂幡的特性,只听他继续道:“这就意味着咱们还有时间,只是这个时间也不会太多了。” “大人的意思是说等那王八蛋吞噬了一百个生人魂魄后就会躲起来祭炼噬魂幡,到时候咱们再想抓他就只有等到他祭炼成功后再次出手了?” 刘二瞬间明白易云的顾虑,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有了一种紧迫感。 “没错,所以咱们虽然还有时间,但是时间不多了。” 易云脸色一沉看向柳河道:“传信各地,不惜一切代价找出那个修士,还有噬魂幡并不小,在祭炼成功之前无法变幻大小,这就意味着对方必须随身携带,而且很难遮盖。” “你们把噬魂幡的外观一并告知各地密探,我猜这家伙应该会为自己塑造一个身份用来伪装,目的是为了让别人不会怀疑他。这样的话咱们查探的范围就会缩小许多。” 缉侦司的情报系统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已经非常的成熟且强大,在新一批密探尽数到达自己负责的地点后就快速展开工作。 这一点从易云让他们收集案牍就能看出来,在柳河发出密信后,整个南梁郡内的密探再次行动起来。 在易云看来,破获一件修士杀人的案件最难的就是前期的分析工作,一旦锁定了对方的特征后,那么依靠缉侦司强大的情报系统就一定能够有所收获。 侦查不是他的强项,所以如今易云能做的就是祈祷姚老头这一次派过来的密探都是训练合格的好手。 不到半日时间南梁各地的街面上多了许多目光锐利之人,他们融入人群,走街串巷,观察视线中的每一个人。 同时这些人非常清楚想要打探情报应该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于是街面上的混子们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严厉打击。 无缘无故被人一把拖入暗巷,什么都不问上来就是一顿打,平日里见谁都一副恶犬模样的混子们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自己还不讲理一万倍的恶人。 按照“江湖规矩”不管是寻仇还是要债,你他娘的好歹给个缘由啊,哪有上来就锤的?还下手这么重。 混子老九躺在暗巷中,双手拼命的护住自己的脑袋同时把身子蜷缩成一团,以他多年的打人经验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少挨些拳脚。 “砰砰砰” 拳脚打在身上,每一下都让老九痛入骨髓,哀嚎引来旁人,只是被打人者一个凶狠眼神吓退。 “继续打,打老实了才好问话,别弄死就行。”商雀抱着手冷声吩咐三个手下。 对于这些混子他太了解啦,眼睛一转就有一百个贼注意,还不如一开始就锤老实了,到时候想问什么保证竹筒倒豆子,恨不得连自己几岁开荤都说出来。 这边正打着,街面上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有怒骂声传来:“哪个王八蛋敢在老子的地头行凶。” 说话间就见三名巡街小吏甩着铁链拐入暗巷,原本三人正在一处小吃摊上吃着免费的羊杂面,顺带着还给摊主要了些免费的酒水,结果听说自己的“好兄弟”老九被人打了。 这如何能忍,他们每个月的茶水钱有一部分都是好兄弟老九孝敬的。 于是三个家伙问明了地方就急吼吼冲过来,结果人刚一冒头,连巷子里什么情况都还没看清楚,就见一个硕大的拳头在眼中快速放大。 “碰” 小吏惨呼一声撞倒身后两个同伴,三人滚作一团。 当街殴打官吏,这可是“天大”的事了。你死定了,小吏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狞笑着起身,然而下一秒他只觉得膀胱一紧。 那个刚刚收回拳头,笑吟吟看这自己的家伙是如此眼熟,阴柔的面庞像女子跟多过男子。 小吏中箭似的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声刺耳尖叫。使出平生以来最大的力量和速度,拖着两个同伴就跑,在原地留下了一小滩不明液体。 真是巧了,这小吏正是那日在县衙亲眼目睹师爷挨揍之人,他认得商雀,师爷的后槽牙没了,如今吃饭比往日缓慢了许多。 双手护着头露出一只眼睛的老九以为自己即将得救,先是惊喜然后茫然,最后绝望。 “最近可曾见过拿着黑幡一类事物的奇怪人物。” 被打得双眼翻白的老九看着缓缓逼近自己的笑脸,有种被恶鬼盯上的恐惧感。 老九发誓,自己的思维从未如此敏捷过,身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一条模糊的信息终于被他忆起。 “十天前,城外十牛村来了一个跛脚老道,号称只算穷人不帮富户,那人手中就有一块幡只不过不是黑色是蓝色。” 老九一边抖一边断断续续说话,这并非他亲眼所见,而是他手下一个小弟所说,那小弟正是十牛村人,整日不着家,跟着他在县城里厮混。 上一次小弟回村看望家中老母,正巧见到了那跛脚道人与人算命,小弟回来后还向老九夸赞道人说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命格尊贵,是个有福之人。 原本只当一个笑话来的老九此时被打得急了不管有用没用都说了出来。 “去十牛村,两个时辰后不见我们回来你就往郡城传信。”商雀紧紧抿着嘴唇,留下一名丁字牌后便带着另外两名手下快速离去。 这只是一条还未得到确认的信息,所以需要他亲自去鉴别,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个跛脚道人,这就是密探们的工作。 第七十二章 正道 旷野上商雀手按腰刀快速飞掠,每一步跨出都在十丈外,这还是他刻意压制了速度。 身后两名丁字牌手下一开始还能跟上他,时间一久之后就被拉开一大段距离,然而此时离着十牛村还有十多里山路。 商雀眉头微皱,扭头对身后的手下道:“我先赶过去,十牛村汇合。” 两名丁字牌闻言,齐齐露出一抹苦笑,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他二人还未修行,由于功绩不够无法兑换到破障丹,所以两人目前还处于武者的阶段,当然比俗世中那些常见的武者要强上许多倍。 此时在两人眼中商雀的速度骤然加快,化作一道残影,几个呼吸就消失在视野中。 “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像大人这样就好啦。” 其中一人满眼羡慕。 “老实赶路吧,干完这一票应该就能凑够功绩了,到时候换了破障丹咱们也能成为修士。” 两名丁字牌瞬间又觉得自己充满了动力,脚下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十牛村交通闭塞,十分贫穷,人口也不多,满打满算不过十多户人家,如今农忙刚过,村里的汉子大多在这个时候选择外出,打些短工填补家用。 只要拿着三老和里正同时开具的户籍证明就能在一县之地内畅通无阻,这个有些类似于易云前世古代的路引。只不过没有那么严苛。 然而一些好吃懒做的年轻人则更喜欢去县城做一名混子,混不好的说不定哪天就躺义庄里,混得好的每月吃饱之后还能省下一些铜钱。 长此以往,每年到这个时候十牛村就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此时三五个稚童光着屁股在村口榕树下玩耍,不时有哭嚎声传出,没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小闹在一起。 村口界碑处有个手持长幡的跛脚老道正在摆摊算命,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一块破烂木板,两指厚度。又寻来四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 只见老道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这边后,把木棍竖在木板四个角落,随即伸手轻轻一压。 四根木棍十分诡异的嵌入木板,道人拍拍手有些满意的点点头,如此一张简易桌子就算是做成了。 随后就见道人把手中长幡往地上一插,一个大大的“命”字迎风招展,又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依次在桌子上摊开。 铜钱也怪,非金非玉,上面不但没有年号字样,还分阴阳两面,阳面刻有:乾,震,离,艮;阴面刻有:坤,巽,坎,兑。 此时榕树下一个病恹恹的稚童孤零零坐着,看着眼前的小伙伴们玩得开心,孩子眼中露出一丝羡慕,微白的小脸上两条稀疏淡黄眉毛微微蹙起,孩子用手缓缓揉了揉心口位置,略有喘息。 似乎是余光瞟到了道人的奇怪行径,这孩子略微犹豫,最终还是敌不过心头好奇,缓缓靠近道人的算命摊子。 “老道长,您在这里摆摊挣不到钱的。” 稚嫩的语气,善意的表达,提醒道人这村里太穷了,谁会舍得花钱算命。 道人脸上皱纹深刻,轻声道:“贫道不为挣钱啊。” “那是为什么。”这孩子越发好奇,选在穷乡僻壤摆摊就已经很傻了,还不为挣钱,难道这道长跟自己一样,也有病? 娘说我是心病,这道长应该是脑子有病吧。 好似看出了稚童心中所想,跛脚老道无奈道:“贫道是在这里等一个人。” 说罢道人脸上神情愁苦,浑浊的目光中似有不忍闪过。 “小家伙,你我有缘,不如挑一枚铜钱吧,贫道免费帮你算一卦。” 道人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身患隐疾的稚童,。 “真不要钱,可别框我,再说你就算反悔我也没钱给你。”孩子一脸狐疑,但是架不住桌上铜钱喜人,想要伸手去摸,一番犹豫之后他还是用手指了指末尾一枚铜钱。 “你看,这就是命嘛。命不该绝,自然就活了啊。”道人面带微笑从桌上拿起被稚童选中的铜钱,食指弯曲轻轻一弹。 “叮~” 清脆响声传出,就见一股清气从铜钱上飞出,瞬间没入稚童心口,而铜钱上刻印的坎字顿时暗淡了下去。 反观那个稚童则是面色逐渐红润,喘息声也变得平缓了许多。 “去吧去吧,回家去吧。” 道人挥挥手,赶走一脸满然的稚童。 与此同时手按腰刀的商雀缓缓走来,他于半刻钟前来到村口,亲眼目睹了道人与稚童的所有对话,自然也看到了那股钻入孩子胸口的清气。 商雀神色戒备,靠近道人三丈之内,腰刀出鞘半寸冷声道:“修士不得擅入俗世,老道,你过界了。” 此时的商雀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倒不是他已经认定了眼前这道人是灭门案的凶手,而是在经过数十个城池被毁,无数凡俗百姓死亡之后,缉侦司从两百多年前便不再允许山上修士擅入俗世,违者斩杀之。 “是缉侦司的大人啊,还请大人先息怒,贫道此次入世也是逼不得已,还望大人容贫道些时日,只要等到了人,贫道立即就走。” “哼,既然认得我缉侦司,就应该知道规矩,再多狡辩也无用,接下来该如何做你自己清楚。” 商雀打断道人的话,腰刀凝聚杀意,含而不露,若非刚才他看出眼前这道人是在为那孩子治病,此时长刀早已出鞘。 虽然他看不穿道人的修为高低,但是他此时若是选择退缩,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缉侦司的狠可不仅仅是针对敌人,对于怯战退缩者,事后一样要被斩杀。 跛脚老道显然脾气极好,哪怕面对商雀的强势逼迫,脸上也无半分不满,只是神情越发愁苦道:“大人,贫道不能走啊,贫道一走这十牛村的人可就都要死了啊。” “你……嗯?” 商雀一愣,狐疑道:“说的什么疯话,十牛村的百姓死不死跟你又有何干。” 商雀之所以逼迫道人是因为职责所在,但是道人是正是邪他心里也有判断,首先他刚才就用真元探查过道人的长幡,且不说外观与那噬魂幡有所不同,同时幡中也并无戾气。 这一点就能消除道人大半嫌疑,再一个,刚才道人为稚童治病的那股清气中蕴含了一丝浓郁水精,这一点同样瞒不过商雀。 人是万物之灵,水是万物之源,水精有灵亲善厌恶,这是本性,任你修为再高,水精宁愿自毁也不会接受恶人驱使,道人能够控制水精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也是为何那道人在帮稚童治疗之前说这就是命,若是那稚童生性本恶,那么水精也不可能会被他吸收,更谈不上治病。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商雀压了压手中腰刀,等道人给他一个解释,牵扯到一个村子的人命他也不敢大意。 只听道人越发凄苦道:“贫道有一位师弟误入邪道,在俗世之中闯下了祸事,贫道此次入世正是为了寻找师弟,以门规处置。下山前贫道算了一卦,师弟将会在十牛村应劫,所以贫道提前来此等候。” …… 商雀目光一凝盯着道人身旁的长幡,幽幽道:“你那师弟不会恰好炼了噬魂幡吧?” 道人一惊,“大人如何得知?” 牛鼻子,你摊上事儿了。商雀眼神冰冷…… 第七十三章 应劫 天边有雷鸣般的轰隆声传来。 三道人影在常人视野之外从天空落入山涧,不多时已经出现在了十牛村村口。 此时村口站着三名缉侦司密探,商雀带着两名手下把跛脚道人围在中间。 奇怪的是几人四周有灵光倒扣,隔绝了凡俗视线。 带着柳河跟丁宁匆匆赶来的易云目光一凝便看穿了这个简易的障眼法,同时也看到了灵光中的商雀几人。 一天前身在南梁城的易云接到了武梁县丁字牌的密报,说商雀带着手下去了十牛村抓捕一个疑似灭门案凶手的道人,两个时辰不未归,按例上报郡城。 易云当即带着柳河跟丁宁离开郡城,三人全速赶路,到了武梁县问明了十牛村具体位置后又一路赶来,刚好用了一天时间。 “你叫商雀?我是易云。” 易云三人闪进灵光范围内,说话间几人的气机都已经锁定了跛脚道人,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何明明围住了这个道人,但是三个缉侦司密探身上却并无太多杀意,难道找错人了? “缉侦司丙字牌商雀,参见大人。” 三个密探躬身行礼,都不用怀疑,因为他们认得柳河这位缉侦司“老人”,自然就没有怀疑易云的话,再说人家腰间那块甲字牌散发的特殊气息也做不得假。 “什么情况,你说。” 易云看着商雀,心说这小子咋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啊。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易大人,商雀强压内心激动,三言两句就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包括道人救治稚童的事儿也一并说了。 易云眉头微皱,目光移向道人,此时老道脸上皱褶越发深刻,他之所以一直没走就是为了等他师弟,而商雀不走同样是为了等灭门案的凶手。 所以两方就一直耗到了现在,那个障眼法也是道人随手布下,就是为了隔绝十牛村人的视觉。 “如此说来,道长是来清理门户的了?”易云缓缓开口。 道人目光挣扎最后缓缓点头。 “既然知道师弟入了邪道,又为何放任其下山为祸?”这是易云想不通的地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早干嘛去了,杀了近百人啊。 道人无奈道:“贫道尸坐三年,师弟正是离了看护才入了邪道,待贫道出关后不见了师弟,起卦后才知其闯下祸事。” 靠,此时的易云比道人还要无奈,山上修士闭关入定,动辄以年计算,这个他是知道的,老道人情真意切,没有半点作伪,让人无法责难,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老道人的错。 此时人家能够冒着被缉侦司盯上的风险下山清理门户已经算不错了,换成有些门派要么装聋作哑赶紧做个切割,要么就直接放任不管说不定还会悄悄把人带回去护着。 “那噬魂幡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噬魂幡可不是贫道门中之物啊,只是道门中人炼制噬魂幡有着先天优势而已。” 随后老道一番解释,道门中人常用两种幡,白幡名为招魂幡,用于召唤孤魂所用。 他手中的是第二种,蓝幡,名叫引魂幡,是比招魂幡更强的法器,接引游魂后念动道诀超度。 道门中人基本都能炼幡,只是噬魂幡走了歪路,夺取生人魂魄是真正的禁忌邪物,一经发现就会被视为邪道,最轻也是废去修为赶出山门的下场。 像他师弟这种,必然是要以死谢罪的。 似乎是看出了易云心头的不满,跛脚道人接着道:“大人,贫道愿立下心誓,清理门户后,愿意办一场法事,为那些死在师弟手中的冤魂超度。” 道人这一句话说的就很重了,就连柳河个商雀都有些动容。 道门修士所说的超度,与俗世中那些只会念咒没有半点修为的道士有着天差地别的效果。 一场法事过后,每一缕亡魂身上都会敷上一缕主持法事的修士气运,若是还有来生的话绝对不会是普通贱命。 而且这种法事对于修士的伤害也是极大,气运流逝后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修为下降,严重一些的直接跌境,试问谁会舍得自己辛苦多年的修为就这样白白丢掉。 而老道既然愿意立下心誓那就不可能反悔,因为后果可比跌境要严重无数倍。 此时的易云已非才出林的雏鸟,修行界的常识他也恶补了许多,所以同样深知道人会为此付出多少。 易云眼中闪过一抹钦佩道:“清理门户的事儿不用你,既然犯了缉侦司的律法,就归我们管,但是那些亡魂就拜托道长了。” 易云使个眼神让柳河跟商雀几人带着道人进入十牛村,而他则是和丁宁在村口等着凶手到来。 对于这一点他相信道人没必要骗他,因为人家都不知道缉侦司会来抓人。 再说一个能够立下心誓为近百亡魂超度的修士,人品自然是有保障的,更别说对方还能驾驭水精。 只是在那道人跟随柳河离去后,易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然后此时迫在眉睫的是处理凶犯,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就在易云到达十牛村的当天下午,村民们开始有些惶恐,先是乡里的三老和里正被请了过来。 然后村民们被告知待在家中不准出门,违者当论。一应吃食由衙门补给。 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商雀几人就能轻易控制住局面,再说还有三老和里正这种在地方上最有威严的人出面,村民们自然愿意配合。 三天后,村口山道上缓缓走来一个手持黑幡的阴沉男子,当然这是在普通人眼中看到的景象。 然而在易云和丁宁眼中,男子周身围绕着数十个狰狞恶鬼,这些恶鬼形成一道黑雾把男子护在中间,正慢慢逼近十牛村。 躲在榕树上,易云早已运行他从丁宁那里学来的功法,比之以前越发熟练,在收敛了全身气息后,他和丁宁两人就像完全不存在一般,彻底瞒过了修士的感知。 终于,男子走到了村口,先是有些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榕树,随后踏出一步,再缩回脚。 也就是这时候易云和丁宁一左一右掠向男子,虽然老道说他已经屏蔽了此处天机,保证师弟算不到这一劫。 但是修士的五感还是帮助了男子在即将进入村子时发现了一丝危机。 他想退,只是有两道身影比他还快。男子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周身鬼影四散,狰狞的面孔胡乱撕咬。 易云的真元透体而出,其中带着丝丝缕缕七彩光芒,身形快到毫巅,直接穿透数十鬼影。 丁宁的鱼鳞匕闪着寒光几乎是同时来到男子后心位置。 面对两个筑基修士的突然偷袭,男子只来得及挥出手中噬魂幡,同时侧身让过刺向后心的寒光。 噬魂幡挥动间阴风阵阵,恐怖的拉扯力让近身后的丁宁神魂不稳,男子狞笑,趁着这个空挡,五指如沟一把抓向身后。 而他手中的噬魂幡本体则是狠狠拍向正面袭来的易云,只要被拍中他相信就算对方是筑基修士也会神魂震荡,到时候两人都得死。 然而下一秒男子愕然,五指抓空,身后偷袭他的女子突然消失,紧接着耳中传来一声轻响。 “刺啦” 易云的手掌如同利刃瞬间刺进噬魂幡中。 幡破! 第七十四章 你不配 当初落入易云体内的那丝七彩光线十分神秘,他在强化易云脏腑筋骨的同时也在悄然改变着他体内的真元。 这一段时间以来易云时常内视自查,发现体内真元的总量在缓慢减少,一开始让他惊骇莫名以为自己的修行出了问题,后来发现并非是真元减少了,而是被压缩提纯了。 原本经脉内如同大河奔涌的真元再一次变成了一条潺潺小溪,小溪中流淌着的是更加精纯的真元,爆发出来的威力是原来的一倍还多。 他不停的吸收天地灵气转化成真元,然后再被那丝七彩光芒不断的压缩提纯,易云有些期待,当他经脉内被填满压缩后的真元会是什么情形。 而眼前他用来撕破敌人噬魂幡的就是被七彩光线提纯后的真元,看似的普通的黑幡,却拥有着超乎想象的韧性,这也是对方敢于直接用噬魂幡当做武器的底气。 可惜他遇到了易云,一个拥有变异真元的修士,宽大的黑幡迎风便长,想要完全将易云裹进去。 而噬魂幡上发出的阵阵阴风也一刻不停地想要钻入他体内侵蚀神魂。 易云以手为刀,猛地斩在黑幡上,整个人在大片黑色碎布飞舞中突进,一掌拍在男子心窍位置。 “噗” 男子护体真元瞬间被拍散,口中喷出大量鲜血,这还不算完,一击得手后易云闪电收手,手腕处一个轻微起伏,就像海浪蓄力,更加凶猛的真元凝聚掌心。 “砰” 再一次拍在了相同的位置,没有丝毫偏差,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失去了护体真元的保护,男子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大片血雨在空中喷洒。 而之前在万分危机之下消失的丁宁鬼魅般闪过,男子心窍位置不知何时插着一把小巧匕首。 鱼鳞匕吞噬真元的细微响声让人头皮发麻,而被易云连续两掌击中的男子早已重伤濒死,他甚至来不及感受真元流逝的恐惧,意识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听到系统提示音后易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就见他缓缓走近尸体,在拔出鱼鳞匕的同时顺势用手触摸尸体。 “系统提示,摸尸完成。摸尸经验值+5000,摸尸技能点+50” 一串细微血线被鱼鳞匕带出,这是对方的心头血,血线被真元牵引着直接飞入丁宁口中。 也就是这时候易云发现了周围的异样,狂暴阴风越发强烈,伴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呜咽声从阴风中传出,数十头恶鬼在游荡嘶吼。 扭头看着地上破碎成无数片的噬魂幡,易云顿时反应过来,由于自己打碎了噬魂幡然那些恶鬼没了束缚,彻底失控。 他和丁宁由于有真元护体,恶鬼很难伤害到他们,只能在二人周身缠绕小口蚕食他们的护体真元。 这些被祭炼过的冤魂凶性爆发,驱使着他们扑向附近的生灵,不停攻击易云和丁宁。 然而在发现无法吞噬两人后,恶魂们齐齐一顿,望向了十牛村方向,那里有更多的生灵在吸引着它们。 易云皱眉,他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于是运转真元打算灭杀这些恶鬼,此时它们已经不能在称作枉死的冤魂了,因为被噬魂幡祭炼过后它们已经彻底丧失了最后一点灵性,只剩下凶残和暴戾。 然而就在易云刚要出手的时候,十牛村中,被柳河看守着的跛脚道人轻轻叹息一声。 “嗡” 无形的气浪从道人身上扩散而出,一瞬间柳河瞳孔骤缩,他的手臂堪堪抬到胸口位置,伸出的食指还来不及点出那股烈焰般的真元就当场凝固。 柳河目露惊骇,只剩眼睛能够移动。 “别担心,贫道并非恶人,还请这位大人稍安勿躁。” 跛脚老道面带愁容,缓缓拿起手中引魂幡。 长幡无风自动,水波纹般开始抖动,老道晃动引魂幡以一种怪异的腔调吟道:“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老道的唱腔悠扬中带着悲恸,仿佛有种奇特的韵律飘出村子直达村口。 易云自然也听到了这道怪异唱腔,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脸上更是露出一抹骇然。 只见原本凶残暴戾的数十头恶鬼竟然在一瞬间齐齐一震,恶鬼眼中的凶光缓缓熄灭,变成茫然。 随后这些恶鬼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着吟唱传来的地方飞去。 “师弟,回家啦” 老道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引魂幡再次摇动,就见被易云杀死的阴沉男子身上也飘出一团魂魄,想要跟随着那些冤魂离去。 “你不配” 被老道的术法震撼的易云自然也发现了男子的魂魄,只听他冷哼一声,从袖中抓出往生灯。 带着毁灭气息的幽光瞬间笼罩在男子尸体上,同时也把他即将飞走的魂魄罩住。 “啊~” 魂魄扭曲嘶吼。 “小子,留我师弟一个来生。” “我说了,他不配” 幽光刚一罩住魂魄,一道无比浑厚的嗓音从十牛村中传来,恐怖的威压同时降临想要驱散幽光扯出被困住的魂魄。 然而新死的魂魄何其脆弱,被往生灯的幽光一照立即烟消云散,彻底消散在世间,连被超度的机会都没有。 跛脚老道看到师弟的魂魄被灭后,怒哼一声,恐怖的威压降临,一瞬间易云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 没有任何犹豫,易云把手中往生灯猛的抛出,同时一把搂过丁宁,幽光瞬间笼罩住两人周身三丈位置。 在往生灯的庇护下隔绝道人带着怒火的威压。 “命啊,命啊,怪师兄没有看好你,让你走上了歧途,护道,护道,往后师兄为谁护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道人悲恸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十牛村上空…… 数十头恶鬼飞入引魂幡被一层层灵光小心包裹起来,道人深深看了一眼村口那具尸体,一步跨出就此消失在原地。 此时柳河发现自己终于能够动了,他目光复杂走向村口。 “大人,那老道人藏得太深。” 柳河来到村口,此时易云已经收起了往生灯,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在疑惑什么了。 从他在见到这老道的时候就从未想过要去询问对方的跟脚,甚至连对方的道号都没问。 此时他才知道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在见到道人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影响,心底完全生不出想要去探知其来历的念头,又或者是这些念头在刚一生成的时候就莫名消失了。 此时老道离开,影响自然也就消除。 “处理尸体,写一份密档发往京都。” 道门是一个很大的体系,也不知这老道到底是哪一个门派的人。缉侦司那边或许会有记录吧。 易云不在多想,带着柳河丁宁离去。 第七十五章 人心,人性与天心 两天后易云三人回到了南梁城中,去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三人不惜耗费真元赶路,回来的时候就轻松许多,不用太急。 刚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有些怪异。 刘二和三弦两人大眼瞪小眼坐在槐树下,直到易云进门后两人才连忙起身行礼。 看两人躲躲闪闪的眼神,易云无奈道:“说吧,什么事儿。” 只希望这两个扑街别闯什么大祸,缉侦司密探中,哪怕最底层的丁字牌也是武力高强武者,再加上平时面对的都是一些十分棘手的案子,长年在生死边缘徘徊。 时间久了之后难免会有些不同,有人不知不觉变得暴戾,嗜血,就像当初的张朝等人。 也有人逐渐堕落走入歧途,漠视生命,这些都是易云不允许的,在他接手南梁郡后曾让柳河传信各地,约束手下的缉侦司密探,不得随意滋扰百姓。 此时一看刘二和三弦的样子,他第一反应就是两个扑街该不会因为与人结怨后出手打杀了无辜百姓吧。 于是易云的目光中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一丝严厉。 “大人,那女鬼王木婉不见了。” 刘二先是踢了三弦一下,平时这个壮得像头牛的家伙竟然惨嚎一声抱着腿躺在地上滚啊滚的,就滚远了。 贱人啊,刘二暗怒,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一个大活人,不是,是一个大活鬼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嗖”的一下就不见了,两人觉得是自己失职造成的,毕竟易云离开之前还嘱咐他二人看好家门。 “唔,知道了。” 易云目光微动,躺在槐树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这就完了?都不骂两句的吗?刘二越发忐忑,觉得易大人不在重视自己了。 这是一个忠诚下属的悲哀,同时也意味着他职场的末路,原本光明的上升通道“啪嗒”一声被人盖上了盖子。 刘二的眼中失去了光泽,好在这时柳河走来,“大人,会不会是那跛脚老道来过。” “应该就是了,他既然立下心誓要超度被他师弟杀死的冤魂,那么就不会漏掉王木婉。” 易云继续分析道:“而且那老道既然能够提前算到他师弟会去十牛村行凶,那么自然也就能够算出王富的女儿藏在这里。” 所以易云在听完刘二的描述后就不再理会这件事儿,王木婉能够得到超度,对于她来说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 “大家去修行吧,柳河记得统计一下这次有功劳的密探,一起报给京都那边。” 功绩对于缉侦司的密探来说非常重要,直接关系着他们的升迁,功法的兑换,等等问题,所以易云作为他们的头儿,自然要为手下谋福利,不然以后谁还给他办事。 在易云吩咐柳河的同时,数千里外的一座深山中,手持引魂幡的跛脚老道正缓缓登山,老道身上有丝丝缕缕常人肉眼不可见的白色雾气飞出,没入引魂幡。 这是他自身的气运,其中还附带着他数百年修行得来的精纯真元之力。 这些真元之力与老道口中所念的咒文相互辉映,最终福泽将会被分配到引魂幡中的每一个冤魂身上,让他们的灵性缓缓回归。 灵性回归后就能够重新得到天道的庇护,因为沦为恶鬼之后便是天厌人恶的邪物,不可能再有来生了。 随着气运的不断流逝,老道身上的气机也在飞快的减弱,原本乌黑的发丝也开始渐渐泛起银光,挺拔的身躯逐渐佝偻,而他似乎没有察觉一般继续缓缓登山。 此时的跛脚道人好像被天地中神秘莫测的岁月之力覆盖住,身体在快速的衰老着,等他终于登上山顶,来到那一处孤零零的破败道观后,整个人已经变的十分憔悴。 “还好,还给贫道留了些,命呐” 跛脚老道豁达一笑,缓缓走入道观,引魂幡中的数十恶鬼此时早已褪去了恶性,回归了灵性缓缓散入天地间。 道观一间静室中跛脚老道一脸愁苦模样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明明师弟应劫在天机演化之内,好歹能够留下一丝可能的啊,为何会有这样的变数呢?” 道人眉头深皱,三枚铜钱在指尖不停滚动,阴阳两面刻印的篆字交替变幻着,最终道人眼中爆发出一抹精光,“怎么可能,这小子为何不在天机之内。” 道人再算,这一次三枚铜钱浮空而立,同时口中吐出一段晦涩难明的咒文,紧接着他眼前世界的开始晃动,一丝丝七彩光芒如同银河倒挂从天穹之上垂落。 老道眼中瞬间被恐惧填满,硬生生掐断那一丝天机牵引。 “噗” 大口鲜血喷出,老道越发显得苍老憔悴,“变数,这小子就是天地间最大的异类。” 而对此毫无所知的易云正躺在槐树下,一旁丁宁端来一盘洗净的葡萄,把皮撕剥干净后喂给他。 对于这种糟粕文化,易云曾试图摒弃,可惜最后都因不可抗力而屈服。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想的啊,可是丁姑娘不同意啊,哎~ 易云口中含着酸甜多汁的葡萄肉,“老刘” “您说,大人。” 刘二屁颠颠从门口跑来,刚才误以为自己被上司嫌弃后就闷闷不乐的跑去门口站岗,这时候正竖着耳朵听槐树下的动静呢。 所以易云才一开口,刘二就立马喜滋滋跑过来,看来大人还是没忘记我啊。 只听易云道:“你如果哪天挂了,缉侦司会有抚恤发放吗?” “……” 刘二有些懵逼,完全没想到易云问的居然是这个,无奈道:“回大人,俺是孤儿啊,没有抚恤银子的,三弦家里原本有个妹子的,二十年前嫁人的时候我还去喝过喜酒,后来没几年就病死了,如今他也是孤儿了。” “有家人存世的密探阵亡后倒是有二百两银子的抚恤,不过这些是丁字牌的标准,丙字牌有五百两,在往上的乙字牌倒是能够有八百两,只是乙字牌几乎都是修行数十年的修士了,俗世的亲人估计都隔了一两代人了,抚恤银子会发放到血缘最近的亲属手上。” “那你和三弦岂不是很亏。”易云愕然。 “不亏啊大人,缉侦司的孤儿功绩会比别人多一些,相当于是特殊照顾了的。”刘二笑呵呵回答,想着这一次灭门案他也是出了力的,应该能有一些功绩吧。 只不过功绩的统计是有专人负责的,易云就算想要特殊照顾也做不到。 不过这时候易云发现一个问题,刘二只说了乙,丙,丁,的抚恤,甲字牌没说。 你小子给我上眼药?易云斜眼。 刘二瞬间领会,苦着脸道:“大人,甲字牌的事儿咱也不知道啊,缉侦司的甲字牌都是由掌刑大人管着的,抚恤多少,如何奖惩,别人不知道的。” 马德,到最后居然是老子亏了?当初待遇都没谈就加入了组织。易云开始日常咒骂姚老头。 “告诉柳河传信京都,上一次被离心和初一杀死的同僚全部帮他们要抚恤,还有他们的户籍信息一并要来,到时候咱们给人家发下去。” “属下领命。” 刘二的声音莫名变大,眼中多出一丝异样情绪,缉侦司本就是一体,那些战死的同僚能够得到抚恤,刘二心底同样高兴,之前他想提,但是不敢,毕竟这事儿牵扯到了叛乱,如何甄别忠奸很困难,说不定有些是想叛变的,但是人家没看上就给一刀宰了。 这事儿就不太好界定了,不是刘二非要把人心想得这么坏,而是人心本就复杂 第七十六章 打南边来了一辆马车 南梁郡地广人稀,越是往南气候就越是恶劣,群山之间毒瘴弥漫,哪怕是最有经验的猎户也不敢深入。 越过被毒瘴笼罩着的数千里大泽,又是一片连绵山脉,此处与那毒瘴大泽仿佛两个天地。 群山之间灵气充裕,山中树木终年长青,不见半点枯黄。 此时其中一座最为险峻的山峰上正有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长须老人飘然下山。 只见其脚尖点在一处奇石上,身形便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百丈外的山道上。 落地后才发现老人手中捧着一个古朴雕花木盒,盒中有丝丝灵气外溢,然而这些外溢的灵气却无法飘离木盒半寸范围,只能围绕在盒子周围缓缓流动,像是一条清泉组成的玉带挂在木盒上,随着老人的身姿起伏而不停晃动。 老人一路疾行,丝毫没有停歇,身影在山道上时隐时现,几个呼吸后便来到山脚。 而此时的山脚处有三名锦袍男子早早就在此等候,三人眼中神光内敛,皆是修士,衣角处的獬豸纹绣代表着他们的身份,缉侦司密探。 见到老人后,为首一名男子气势一震,左手从腰刀上移开,目光紧紧盯着对方手上的盒子。 “让黑翼大人久等了。” 老人来到男子身前,缓缓递出手中木盒。 缉侦司黑翼小心接过木盒,也不打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仔细观察了外围的玉带灵气,仿佛他能通过这灵气玉带来判断出盒中所盛之物的真伪。 少顷,黑翼微微松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生硬笑意,“每隔十年九月成丹,具体时日不定,多少几日倒是无妨,辛苦悬丹道长。” “不辛苦,不辛苦,灵丹精贵,接下来就拜托黑翼大人。” 道号悬丹的老人在送出木盒后也算是轻松不少,与缉侦司做买卖由不得他不仔细。 他隐丹派本是天元国一个小宗门,派中弟子不擅杀伐,自祖师爷开山立派后便隐入山中研究丹道一途。 自缉侦司开始大肆斩杀世间修士后,隐丹派更是缩在山中惶惶度日,直到百年前有个手提灯笼的矮小老头寻上门来,自此,隐丹派才算是长舒一口气,同时与缉侦司建立了合作关系。 而眼前这位黑翼大人也算是熟人了,近五次都是由此人前来取丹药的。 此时见对方要走,悬丹道长面带犹豫道:“大人,上次送来的灵药基本消耗一空,若是再不补充,怕是……” 悬丹道长没有再说下去,后面的话相信对方能够明白。 只见他话音才落,黑翼眉头微皱,略微沉吟后才道:“此事我会禀告掌刑大人,相信不会为难道长,只是在下一批灵药送来之前,希望道长继续开炉炼丹,莫要延误十年后的交接。” “这是自然,谢过黑翼大人。” 悬丹道长面带喜色,只要有灵药送来就成,他怕的就是对方让他自己想办法,那样的话就算把他隐丹派敲碎了榨干怕是也凑不齐炼制这延寿丹的材料。 黑翼不再停留,带着两名密探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青云车,他们所乘坐的青云车又与天元国官府制式有所不同,车厢更为坚固数十倍不说,就连拉车的八匹骏马也更加神俊。 当三人进入车厢后,八匹骏马齐声长嘶,蹄下竟然隐隐有清风生成,只见马蹄踏下后,地面微颤,青云车在恐怖的拉扯力下急速远去。 这还不算,在奔出数十丈后,就见八匹骏马蹄下清风越聚越多,硬生生踏空而起,拉着青云车斜斜飞上高空,好似踩在一条肉眼不可见的云道上一般,快速远去。 骏马有灵,拉着青云车专走人迹罕至的山脉上空,同时车身上被提前刻制了障眼法,俗世中人哪怕站在近前也无法看到。 “头儿,还有五百里就算出了南梁郡地界了。” 特制的车厢中,一名密探轻声说话,黑翼闻言道:“都打起精神来,南梁郡最近不太平,大意不得,若是出了纰漏咱们就算是以死谢罪也无法平息掌刑大人的怒火。” “属下明白,头儿,听说这南梁郡被掌刑大人交给一了一个叫易云的甲字牌,属下在缉侦司四十年,为何从未听说过此人。” 其中一名密探嬉笑着开口,此地离着京都数万里路,哪怕以特制青云车的速度一样需要数日时间才能到达。 此时闲着无事,便找了个换题来聊,既然在南梁郡内,那么自然就让他想起了近日来在缉侦司名声大噪的易云。 没办法,易云如今在缉侦司内部是真的很出名,南梁郡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就算瞒得住外人,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 在他的了解中,这易云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一样,单枪匹马杀到南梁郡,硬是平息了叛乱,宰了两个甲字牌和一个郡守,最后居然还能在后续的报复中活下来,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奇迹了。 单从这一点就说明这位南梁郡新上任的易大人不简单,这就越发引起了内部同僚们的兴趣。 “关于易云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这人刚一冒头就是掌刑大人亲自带着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儿。” “头儿快说” 两名手下目光微亮,作为密探他们的天职就是收集各种情报,隐秘,这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无法改变。 而且易云是自己人,对于自己人多一分了解也是好的,这并不会犯什么忌讳。 在两名手下的连番催促下,黑翼低沉道:“都知道前段时间雍王派了三羊子去刺杀易云,结果断臂而归,可是潜在京郊别院的密探回馈过来的信息中有一条,三羊子断臂,神魂受创,跌境。你们猜易云一个甲字牌是如何让三羊子神魂受到重创的?” 黑翼目光幽幽,语气低沉,不等两个手下猜测就听他继续道:“一开始我也不明白,直到不久前我看到一份从南梁郡送来的请功案牍,上面记录了易云斩杀一个炼制噬魂幡邪修的过程,他拿着掌刑大人的往生灯。” “嘶” 两道带着惊惧之意的抽气声在车厢中响起,接下来车厢内陷入长久的寂静,两人都在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 那往生灯可是掌刑大人的宝贝啊。 寂静中青云车撞散云层,眼看就要离开南梁郡地界,一瞬间黑翼全身毛孔倒竖,左右手分别提着两名手下的衣领硬生生撞破无比坚硬的车厢后坠下云层。 也就是此时,一道恐怖的真元波动在高空形成,障眼法破开的瞬间,八匹骏马连同整个青云车“碰”的一声齐齐炸碎,大片血雨连带着车厢碎片向着地面山林间散落。 第七十七章 同盟 易云所在的小院中和以往一样,无事的时候各自修行。 自从王木婉被那神秘老道带走后,她的秀楼就有了新主人,丁宁每日闲暇之余就会独自来到秀楼。 只见她行走间身影逐渐变淡,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王木婉的闺房中,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丁宁的私人领地了,宅子里的人严禁进入,这是易云亲口说的。 具体原因是因为前段时间她跟随易云去武梁县的时候,刘二和三弦因为好奇富人家的小姐的秀楼到底是啥样,于是两人趁着王木婉突然消失后偷偷摸了进去。 两个贱人本就是密探出身,进入秀楼一番浏览后把所有他们动过的物品都放回了原位,甚至走的时候还特意开窗通风把两人留在房中的气味都吹散后才从窗口离开。 可惜最后还是被心细如发的丁宁给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随即丁宁不动声色在夜晚三弦站岗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其身后,鱼鳞匕上透骨的凉意在三弦的后心位置轻轻划动。 一直划得全身僵直的三弦膀胱一紧,险些尿在当场,丁宁也不说话,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却没有丁点笑意流出。 三弦是谁啊,刘二的生死兄弟,两人在一起出生入死二十多年,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招供,所以他坚持了大概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吧。 当丁宁满意的点点头离开后,这个高大的汉子差点哭出声来,然后他就听到了厢房中刘二传出了凄厉的惨叫,惨叫声持续了很久。 也不知丁宁用了何种方法,反正直到第二日刘二出门的时候一阵微风出过他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时,还见他龇牙咧嘴直吸冷气,连带着看丁宁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畏惧。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各种状况在两人身上出现,夜间站岗的时候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闷棍敲得眼冒金星,等回过神来后发现四下空无一人。 好不容易挨到三弦来替换他回去睡觉,刚躺下没几分钟就被一道浓厚的杀意激得从床上跳起,一开始刘二还以为是有敌人来了,结果等他把整个宅子仔细搜寻一遍后却什么都没发现,才猜到估计是丁宁在捉弄他,只得撇撇嘴回去继续睡觉。 哪知道等他半梦半醒之间一滴散发着惨绿幽光的液体落入他张开的大嘴中,然后刘二就彻夜守在茅房边上,只要他一挪步,肚子就开始轰鸣。 几天后刘二和三弦都收获了两个极为浓重的黑眼圈,脸色惨白得吓人,吃饭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在高频颤抖。 实在看不得这幅惨状的易云狠狠瞪了两个扑街一眼后无奈道:“秀楼是丁宁的私人领地,任何人不得入内。” 自此一场闹剧才算是彻底结束。 当丁宁再一次回到秀楼安静看书的时候,易云也没闲着,吃饱喝足的他回到自己的房中,开始内视查探体内真元。 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他的摸尸经验值已经积攒了点,而距离升级所需的点就之差一名筑基修士的尸体了,对此易云也不着急。 修士修行讲究的是水墨功夫,而他算是钻了天道的空子,由于拥有系统所以很多关隘他可以直接越过,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去磨合自己体内的真元。 修士对体内真元的应用和理解越深,那么就越能够发挥它的作用,甚至在有些时候还能改变一场生死危机的最终结局,就拿目前来说,易云对自己体内的七彩光线就知之甚少。 就他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来说,七彩光线能够强化自身,同时提纯真元,再多他就不知道了。 经过七彩光线压缩和提纯的真元能够发挥出更强横的力量,所以易云如今想要获得更强的力量就必须不断的修炼,把更多的天地灵气转化成真元,这样他才会变得比同阶修士更强。 所以易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修行计划,在积攒摸尸经验的同时他也需要不断的修行,不能只是被动的等着利用系统来升级,要不然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不仅如此,易云还要求柳河他们也要修行,不得懈怠,共同进步才能带来双倍的快乐。 而他此时也正是这么做的,天地灵气被源源不断的吸收转化为真元储存在经脉中,然后再被压缩提纯,自身对于筑基功法的理解也越发深刻。 每当入定修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刘二来敲门时,易云缓缓睁眼,眼中一道精芒闪过,随即神华内敛,只是眼神变得越发灵动,再配上他俊逸的外表活脱脱一个偏偏美男子。 “何事” 易云起身拉开房门。 “大人,郡尉杜武来访,人在前院。” 门外刘二说话时看了一眼易云,发现易大人身上的气机越发深沉,已经让他有种在面对一座巍峨巨峰的压迫感,不由得心底骇然,易大人果然是天才,一次闭关后修为又有精进。 “唔” 易云缓缓走向前院。 “易大人,好久不见。” 见易云走来,杜武不自觉站起身,丝毫没有封疆大吏的傲气和城府,倒像是真正把易云摆在了一个能够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层面上。 这并非他在演戏,而是出于真心。 果然,当自己放下姿态后,待遇自然就上来了嘛。杜武看着眼前的热茶不由得有些感慨:上一次自己过来,可是连茶都没能喝上一口的啊。 悄然出现的丁宁在送上香茗后就垂首站在易云身后,这是一种习惯。 “易大人,今日我来是有两件事,首先是为了感谢易大人接下灭门案,这一份薄礼不成敬意。” 杜武首先开口,同时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缓缓递过来。 易云眼尖,略微一扫就知道大概有多少。银票每张面额五十两,看厚度足有二十张,算下来就得有一千两的样子。 对于易云来说,这着实是一笔巨款了,自从他草草加入缉侦司后,自己的俸禄是多少都不知道,而且也没人主动跟他提过,所以这次借着为属下请功的机会,他还特意让柳河帮着问了一下,只是目前还没有回音。 这可是一千两啊,易云按下心头激动,没有立即结果银票,而是岔开话题道:“杜大人说此时前来为了两件事,不知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话都没说清楚就收人家的钱,易云又不傻,万一后面这个老家伙提出过分要求怎么办?掀桌子翻脸?可以是可以,只是以后说不准还要用到对方,总不能每次都用武力胁迫吧。 所以易云打算听听杜武接下来的第二件事再做决定。 只听杜武接着道:“杜某前些日子收到消息,新上任的郡守已经在路上了,这一两日就能到任,只是杜某还听说这郡守似乎是修士,而且修为还不低,曾是李相府上的一名谋士。” 嗯?易云先是一愣,随后了然,上一任郡守是他亲手宰的,位置悬空多日那是京都各方势力暗中较劲导致的结果,如今来的是李相的人,那就说明这一次是李相赢了。 至于派来一名修士来,而且以杜武的见识都说新任郡守修为不低,那么意思就很明显了,这就是为了压制缉侦司而来的。 至于杜武为何要把这个信息透露给易云,也很好理解,自国朝建立至今就没有郡尉跟郡守尿到一个壶里去的,或许曾经有过,不过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所以,在面对这么一个强大的同级别对手的时候,杜武选择拉拢易云这个强力外援,这就是他今天来访的目的。 合则两利,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所以易云在略微沉吟后为难道:“缉侦司家大业大,一百多张嘴看着我吃饭,啧,难啊。” 然后递过来的银票又多了十张,也不知道杜武是如何做到的,掏钱的动作十分丝滑。 “一百多张嘴啊,他们是真不容易啊。”易云还是没伸手接。 然后杜武握着银票的手紧了紧,又从袖中滑出十张,一共两千两银子,这可是巨款中的巨款了。 易大人,差不多就得了,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啊,杜武的眼神很明显。 易云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不着痕迹地把二十张银票接过然后直接塞给身后的丁宁。 后者一双杏眼弯成月牙,好看得让人沉醉…… 第七十八章 犯禁 九月的京都秋高气爽。 朝堂上的争吵也落下了帷幕,南梁郡郡守的人选最终定下,而那位一直隐在深宫的帝君一如既往不理政事,一切都交由三公商议定夺。 一辆官府制式的青云车使出京都,在城门口官道上与一辆破旧马车迎面遇上。 官道十分宽阔,足够三辆马车并排齐驱都还留有很大空隙,然而此时双方车辆都停在道路中间,等着对方靠边避让。 京都的城门口本就十分热闹,此时看到一辆破旧马车竟敢阻拦官府制式的青云车,一时间许多百姓议论纷纷,几乎都在说破旧马车的车夫不知死活。 这世上总是不缺看热闹的人,一时间人群开始聚集。 “那破马车上坐的谁啊?这回怕是一家老小都得遭殃了吧。” “可不,你看那破马车的车夫,一身家丁打扮,看面相就透着憨实,莫不是个傻子吧。敢拦青云车。” 都知道青云车是官府用车,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坐得上一次,除非是各地被举荐的人才,但也就只能乘坐一次而已。 “听说那青云车上坐的是前往南梁郡上任的郡守大人,而且此人早年间出自相府。” 这时人群中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出声。 “嘶” 抽气声在人群中响起。 “那可是封疆大吏啊,而且背靠李相,这人死定了。”众人纷纷摇头,好似已经认定了那憨实车夫和车上所坐之人必死无疑。 惹恼了这种大佬,不死才怪。 而此时赶车的憨实汉子侧耳凝神,随后就见他咧嘴一笑,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一众围观之人险些惊掉下巴。 “让开” 汉子语气浑厚丝毫没有因为对面是青云车而露怯。 这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车夫身上,才看清他那身家丁式样的青衣上竟然还沾染着大片血污,说话时嘴角还有血水流出。 再看这家伙竟是单手驱使马车,另一只微微催下的右手包裹着一层厚厚白布,此时白布早已被鲜血浸透,而这汉子好似没事人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 “都伤成这样了,还敢作死呢?这是被人给打傻了吧?” 就在众人怀疑汉子是个傻子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发现不对劲了,这里是城门外的官道,按理说发生这种事儿,卫戍军肯定要第一时间出来驱赶的。 然而两俩马车已经在这里僵持了十多息了,卫戍军就算是反应再慢也不可能没发现。 于是有人扭头看向城门守卫,更多的疑惑产生,就见守城的卫戍军目不斜视,标枪一般站在原地,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于是终于反应过来的百姓眼中带着骇然之色纷纷后退,原来两边都不是好惹的啊。 “老子再说一遍,让开,不然南梁郡怕是还得再换一个郡守。” 破旧马车上憨实汉子眼中露出一丝杀机,语气逐渐转冷。 天啊,这汉子知道车上坐的是谁,如此说来他就是故意的?一下子人群再退,这一次退得更远,保证自己听不到那边的对话才停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再往前凑,不然就是真的找死了。 就在众人以为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到来的时候,青云车动了,在近百道惊愕的目光下,青云车斜斜往前让到一旁,留出了正中间的车道。 家丁打扮的汉子眼神微沉,脸上没有丝毫得意,驱使着破旧马车缓缓前行。 一场热闹就此落幕,城门守卫好似看不到马车一般,连上前盘查的意思都没有,任由其缓缓驶入城中,一路驶入成西贫妃巷。 “哈,你小子很有看门狗的觉悟嘛。” 车厢里传来老张的调侃,还有淡淡烟草香味飘出。 沐人笑道:“只要我婆娘娃儿开心,我这看门狗就开心,嘿嘿。” 那人可是姬牧啊,给他做看门狗我愿意啊,沐人眼中露出一丝回忆神色。 那时的他还没踏入修行,也还未找到媳妇。而那时的他也还是京都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有恩,得报,以死相报,沐人如此想着咧开的大嘴笑的越发开心,因为他看到巷子尽头处有个长得并不好看的妇人牵着孩子在向他挥手。 马车从侧门驶入府中,下车后老张去了书房,姬牧一如既往在看书,满满一屋子,仿佛永远看不完。 直到日头偏西,姬牧才起身活动有些酸胀的脖颈。 “主人” 老张收起烟杆,之前他一直等在书房外默默抽烟。 “还顺利吧” “顺利,烂赌鬼赌品不行,但是给的情报很准确,那里的确是一个幽冥殿的据点,八个人,外加两名黑执事。” 老张既然这么说,那么那些幽冥殿的人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此时一阵秋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姬牧愣了一下,温声道:“顺利就好,我再看会儿书,你去吧。” 老张走回门房,又点了一锅烟抽上,沐人作为家丁,带着老婆孩子住在偏院,只是他每晚都需要巡视府中各处,门房的位置一直都是老张的,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坐在门槛上抽烟。 数天后,缉侦司寅虎畏畏缩缩出现在贫妃巷巷口,先是伸个脑袋然后又缩回,如此反复好几次,最后才见他一脸悲壮走入贫妃巷。 回想起自己出门时同僚们看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寅虎神情越发悲壮,但这是掌刑大人的命令,他不敢不来。 同僚们给他出过主意,比如把信息写在小纸条上,过来丢了就跑,又或者用箭射进二皇子府。 寅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那个同僚,最后还是忍不住痛揍了对方一顿。 “瞧你狗日这样子,怕是没憋什么好屁吧。” 大门口老张一贯的没好气道。 “大人,出事儿了。”寅虎恨不得把脑袋戳进石板里去。 “说” 老张吐出的烟雾瞬间笼罩二人。 寅虎一脸凝重道:“掌刑大人派去取延寿丹的人没回来。” 一瞬间,有如实质的冲天杀意从老张身上冲出,城中顿时有数个地方投来关注的视线。 其中皇城方向就有好几道充满威严的目光注视过来,然而老张却不管不顾,身上的杀意越发凝实大有要冲破云霄的意思。 要死啦,真的要死了啊。跪伏在地上的寅虎心肝都凉透了,只求那些大人物的目光千万不要落到他这个小小的密探身上。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一队卫戍军从皇城脚下出发,为首的卫戍军统领蒙念目光冷冽,一身甲胄漆黑如墨,杀气腾腾直扑贫妃巷。 狂暴的马蹄声踏破朱雀大街的宁静,“轰隆”犹如地龙翻身。 “禁街,十息不避者,杀” 第七十九章 续命之物 蒙念冰冷的语气传遍朱雀大街,整个街道人群惶恐,无数人哭喊着逃避,所有店铺开始关门,九息不到,朱雀大街落针可闻。 卫戍军小队疾驰而过,这时一个脚步踉跄的邋遢醉汉,刚好从一家关门的酒肆内闪出。 汉子抬起手中朱红色酒葫芦放在嘴边灌了一口,眯眼骂了句娘,“啧,掺水了。” 狂奔而来的卫戍军瞬间停住,蒙念高举的拳头轻轻放下,目光如电盯着拦在前方的汉子。 只听他语气冰寒道:“李二两,你要拦我?” 蒙念强大的气势涌出,坐下战马略显焦躁。 摇摇晃晃站在朱雀大街正中的醉汉似乎完全感觉不到那股能够眨眼镇杀凡俗的狂暴气势。 “拦,不拦啊,你走你的嘛。”李二两醉眼朦胧却不挪步,他不挪步卫戍军就不能再进一步,因为一步跨出就有可能是生死之间。 蒙念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一百年前给他侥幸逃脱,如今还敢犯禁,你缉侦司真要为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出头?” “嘁,死活?谁死?谁活?你定的?还是他定的?”李二两呲笑一声,抬手一指,他手指的方向是京都权贵云集的住宅区,那里有座巨大府邸名为李相府。 “难道缉侦司真要谋逆不成?”蒙念眼神一沉,他不敢接对方的话,而是把话头扯回眼下。 “谋逆?就凭咱两啊。呸,蒙大傻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咱两打一架最多算是狗咬狗,往谋逆上靠,练刀练傻了吧。” 一众卫戍军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蒙念更是手握腰刀,然而却没有抽出,因为在他摸刀的瞬间,李二两目中射出两点寒芒落在其手背上。 抽刀即死,不需要语言传递。 蒙念心中杀气沸腾,对方是缉侦司四鬼之一的酒鬼李二两,他丝毫不敢大意。 只见蒙念缓缓抬手,身后队伍摆出一个冲锋阵型,每一名卫戍军身上都散发出浓郁的杀气,只要统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悍不畏死的冲出去,就算明知冲上去就等于送死,但他们不会有丝毫犹豫,这就是卫戍军。 “踢踏踢踏” 有马蹄声从后方传来,马上端坐一名官吏,从他身上的官服可以看出其身份,来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此时长街上的凝重气氛,只听他朗声道:“三公有令,蒙念统领退回皇城驻地。” 官员说罢转身离去,蒙念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卫戍军眨眼便退出朱雀大街。 李二两打个酒嗝,走到他刚才出来的酒肆门口使劲砸门,边砸边骂道:“开门,敢卖假酒,看老子不把你屎打出来。” 另一边姬牧从书房中走出,他的步伐平稳不急不躁,来到门房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寅虎,温和道:“能找回来吗?” 此时老张已经收敛了杀意,眼中露出一丝不忍。 听到姬牧的问话,寅虎脑袋埋得更低,恭敬答道:“已经传信南梁郡甲字牌易云全力查找,想必此时那边也应该收到信息了。” “唔,知道了。” 姬牧目光平和,返身回去,似乎再大的事都不能耽误他看书。 “谁做的,知道吗?”姬牧走后,老张低声道。 “回大人,暂时还不知道。”逃过一劫的寅虎几乎虚脱,不完全是吓的,更多是来自于老张身上的气势压迫。 “你告诉易云,他还欠老子一条命。滚吧。” 老张挥挥手,大口大口抽烟,抽得整个府邸上空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烟雾,隔绝了那些看过来的目光。 与此同时,南梁城中。 望月楼掌柜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小院中,满脸急切的他甚至已经顾不上敲门了。 “大人,京都急报。” 尼玛,不是又有人叛乱了吧。老槐树下,易云从躺椅上起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密信。 确认印记完好后才打开,信中内容很短,但是交代了所有情况。易云眉头一拧,抖手就把密信震成齑粉。 只见他沉吟数息后说道:“去拿一份全境舆图过来。” 易云吩咐,三弦立马行动,这玩意儿缉侦司随时备着的,而且精度比官府保存的还高很多。 易云接过舆图,扫了一眼把上面的内容全部记在脑海中。闭目回忆半晌,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后丢给三弦收好。这这个时代舆图可是很重要的机密文件。 “我要出趟远门,你们给我盯好这里。” “柳河,你坐镇郡城,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缉侦司事物交由你全权处理,刘二,三弦配合柳河。” “属下遵命。” 三人不知道易云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从他脸上柳河能够察觉到一丝凝重。 “大人,要不我跟你去吧。”柳河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不然易云不会如此。 “不行,虽然带上你更保险一些,但是郡城这里不能没人坐镇。” 易云否决了柳河的请求,没个筑基修士坐镇郡城他是真不放心,南梁郡这谭浑水下面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谁都说不清楚。 柳河心思细腻,做事沉稳,有他坐镇易云才能放心离开。 一口气交代完事情后易云起身绕到两栋飞楼下的假山后面,那里有一间密室,是他亲手打造的。 少顷,他再次走出,带着丁宁离开南梁城一路往南而去。 一路上易云紧紧抿着嘴唇,一路飞过连绵起伏的山脉,五天后两人终于来到了边境处一条山脉中,根据脑海中的舆图和密信上的描述对照,易云确定这里就是当初青云车被击毁的地方。 经过一翻寻找后在十里开外寻到了一块玄铁打造的碎片,上面绘有獬豸的半块身躯。 与此同时一个满脸疲惫的憨实汉子也来到附近,汉子刚一出现就对着易云咧嘴笑道:“易大人你好,我叫沐人,我家主人让我过来协助你。” 见易云露出警惕神色,沐人接着道:“忘了说了,我家主人叫姬牧,他说只要跟你提一句临江县就可以了。” 果然,听到姬牧和临江县后,易云放下戒备,因为他杀了张朝和初五原因,姚老头帮着易云遮掩了身份,就算是缉侦司内部都查不到他原先的身份。 所以眼前这人必定是姬牧信任的人才会知道这些信息。而且眼下这件事情本就跟姬牧有关。 ps: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只因我对读者爱得深沉。 第八十章 毒瘴大泽 “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主人交代过,这事让我听易大人的就行。” 沐人语气诚恳,倒是让易云有些意外,只见他缓缓点头没有多言。 有了沐人的加入,搜寻的效率又提高了不少。 放下手中青云车碎片后易云就让丁宁和沐人散开继续在附近搜索,随着一块块碎片被收集回来,易云眉头逐渐皱起。 现场没有尸体,准确来说是没有人类的尸体,三名密探要么没死,逃离了现场,要么死了,尸体被对方彻底销毁。 这两个情况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棘手,意味着出手击碎青云车的那人修为绝对不低。 而且能够击碎缉侦司特制的青云车,这本身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随即三人再一次仔细查看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 “易大人,附近没有打斗痕迹。” 沐人快速飞掠回来,他已经仔细查看过了自己负责的那个区域。 随后丁宁赶到,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发现,而此时易云手中捏着一小截细长布条。 材质与缉侦司锦袍相同,这是他在自己负责的西南区域捡到的,布条看着像是被刻意撕下随手丢弃在草丛中,若是不仔细搜查的话很容易就忽略了。 好在被易云发现,而且他在见到布条的时候还注意到布条前端斜角指向了南边,那里有连绵数千里的毒瘴大泽。 “走吧,看来就是这个方向了。” 易云轻轻丢掉手中布条带头前行。希望还来得及,此时他心情沉重。 既然逃走了,那就说明延寿丹大概率还没丢,至少还在自己人手上,就看黑翼能不能坚持道自己赶到了。 这并非易云托大,而是他此次出来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此时他怀中就揣着那只血鸦。 而且沐人的加入更是让队伍的实力增强许多,虽然易云看不出沐人的具体修为,但是一个能够随意出现在自己附近,还能不被他提前发现的修士,至少筑基期里没人能够做到。 这沐人很可能是金丹修士,易云目光微动,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姬牧深不可测。 数千里的毒瘴大泽号称飞鸟不渡,不仅仅是因为动物无法抵御笼罩大泽的毒瘴,就算是修士进入其中也会受到毒瘴侵蚀,时间一久同样无法承受。运气不好死在大泽之中也不稀奇。 毒瘴边缘,易云站定,他身后丁宁和沐人也纷纷停下,不是因为几人不敢深入,而是此时前方有一具尸体躺在毒瘴笼罩的边缘位置。 因为受到毒瘴的侵蚀,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无法看清外观。 但从尸体所穿的衣物上能够分辨出这人是缉侦司密探,易云警惕观察四周,缓缓靠近尸体,当他刚一踏入毒瘴笼罩范围就有轻微的眩晕敢传来。 体内真元自行运转,隔绝的外界的毒瘴,哪怕如此,易云依旧能够感受到毒瘴中混合的特殊物质正在对自己的真元侵蚀,就好似有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微小口器正在不停的啃噬着他的护体真元。 “滋滋滋”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见状,易云目光一凝,护体真元顿时出现一层薄如蝉翼的七彩流光,当流光出现的一瞬间那些啃噬声音顿时消失,毒瘴被彻底隔绝。 易云蹲下身从尸体上翻出一枚甲字牌收入怀中。 “没错了,看样子他们的确进入了毒瘴大泽。” 缉侦司派来接收延寿丹的三名密探全都是甲字牌,由修为最高的黑翼领队,由此就能看出姚老头对待此事的态度。 可惜还是出事了啊,易云轻叹,密信中说那黑翼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另外两名甲字牌都是筑基初期。 希望他们能够多坚持一会儿,易云起身带头走入毒瘴深处,等三人都进入毒瘴后易云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丁宁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雾。 这黑雾有些类似于当初姚老头赐下的那枚玉简中流动的乌光,再看丁宁面色如常,显然覆盖在她身上的这层黑雾起到了隔绝作用。 感受到易云的目光,丁宁露出一丝甜美笑容,“公子,奴不碍事的。” 如此,易云才彻底放下心来,继续带头行走。 走在后方的沐人咧嘴一笑,他有些想家了。 易云没理会他,一个疑似金丹大能的修士怎么可能没有隔绝毒雾的手段,要真是这样的话赶紧把人送走才是,免得一会遇到危险拖累大家。 果然,只见沐人没事人一般在毒瘴中行走,在他周围同样有一个真元护罩,而且那真元的密度远远超过了筑基修士的极限数倍,毒瘴根本无法靠近,反而被排斥在他周身一寸之外。 好强,易云在心底重新对沐人的实力做出评估。 这一片大泽天然形成,没人知道它存在了多少年。由于有毒瘴笼罩,几人的视线受到影响,只能看到三丈之内的景物,因此前行的速度便受到了影响。 脚下湿滑感传来,有绿色的气泡从湿地中冒气,这些气泡在飘到半空后自行破裂。 “啵”的一声轻响,气泡炸裂,内部的气体汇入四周。更多的气泡时不时冒出,然后破裂。 “这应该就是毒瘴的来源了。”易云小心前行。 大泽中的地面湿滑和坚硬结合,无数外形奇异的植被疯狂生长,一条全身乌黑的毒蛇缠绕在枯枝上,当易云靠近枯枝一丈范围的时候,毒蛇身体瞬间绷得笔直,弹射飞出直扑易云门面,速度极快,蛇口张开呈180度,夸张的毒牙泛着寒光。 易云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毒牙前端凝聚着的一小滴晶莹毒液。 毒蛇快,易云更快,手掌微动带出一串残影,瞬间从七寸位置把毒蛇斩成两段。 落地后的蛇头竟然还有活力,嘴巴不停开合着想要继续攻击,看得易云心惊。 这时丁宁上前,从怀中中取出一个小巧玉瓶,然后小心捡起蛇头对着瓶口按压一下,两滴晶莹毒液被挤出,流入瓶中。 “公子,这毒液很厉害的,你看地上。” 随着丁宁的指引,易云发现脚边一块顽石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蛇毒,此时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两端透的小孔。 易云咋舌,这种毒液的腐蚀强度怕是筑基修士都扛不住吧。 “小心些。” “嗯” 三人继续前行,看到有枯草的地方绝对不踩,有可能会陷入泥沼,而且里面说不定就藏着什么毒虫,一个不慎被咬上一口就麻烦了。 随着不断的深入,毒瘴越发浓郁,由于要不间断地维持着护体真元,对于三人的消耗也在持续增加。 第八十一章 老对手 前行中易云余光扫到一团黑影在毒瘴深处一闪而过,由于视线受到影响他无法看清那团黑影的具体形状。 同时伴有低沉的嘶吼声传来,好似一头暴躁的野兽在发现入侵者时发出的警告。 易云停步,用眼神示意丁宁和沐人拉开距离,相互之间的间隔在一丈左右,成品字形前行,这样一来,不管毒瘴中的黑影选择从那个方向进攻,另外两人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出手支援。 随着三人的毕竟,嘶吼声越发频繁,在毒瘴中时隐时现,并且不断变换着方位。 终于,当毒瘴中的嘶吼声蓦然一顿,易云神经瞬时绷紧,紧接着从毒瘴中窜出一物,全身被破烂布条包裹,露出大片腐烂的皮肤。 “是人类” 易云心底一惊,这头扑出毒瘴的怪物竟然是一名人类,灰白色的眼珠凝聚着浑浊的液体,挥出的手掌上带着真元波动。 这是被毒瘴彻底侵蚀后的样子?来不及多想,易云脚下微动,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竟然是与对方互换了一个位置。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易云三人组成的一个三角形把对方围困在中间。 “吼” 怪人落地时再次发出嘶吼,同时手脚触地,不停的在原地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审视着每一个人,像极了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这不是缉侦司的人” 易云从他身上的衣服上做出了判断。 “这人神志溃散,准确来说已经死了,此时不过是被毒雾控制变成了一种野兽形态。” 这时候沐人缓缓开口,他眼中有晦涩光芒闪过,显然是在刚才的一瞬间用了某种秘术查探对方。 而他这种行为也同时刺激到了包围圈中的怪人,就见期手脚同时蹬地扑向沐人。 沐人扭头看向易云,两人眼神交换后,随即就见他轻轻抬手对着临空扑来的怪人遥遥一握。 一瞬间怪人被定在空中不停挣扎,而他身体四周仿佛被数十条无形的枷锁困住一般,随着沐人握拳的动作怪人身上来一阵阵“咔咔”声,这是骨骼被生生碾碎的声音。 “哼” 最终沐人冷哼一声,瞬间握紧手掌,而那个被他困在半空的怪人也在同时停止了挣扎变成一团烂泥。 之前易云在发现对方是人类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出手,就是想要擒下这怪人审问一番,而然在沐人确定了怪人神志溃散后他才放弃了这个打算,于是才有了两人的眼神交流。 易云上前两步捡起地上一截枯枝扒拉了一下地上的肉泥,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而且他也没有收到系统发出的摸尸任务,说明沐人的判断没错,对方其实是早就死亡的行尸走肉。 看来这片毒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诡异,易云在心底对毒瘴的危险程度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走吧,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这人应该是追杀黑翼的修士。”易云开口,因为怪人暴露在外的皮肤腐烂程度,再对比之前已经死亡的缉侦司密探的尸体腐烂程度,易云可以得出一个结果,就是这人受到毒瘴侵蚀的时间相对要短一些。 那么这片毒瘴近期内除了黑翼三人之外,进入的修士大概率就是想要抢夺延寿丹的敌人了。 同时从怪人身上暴露出气机判断,这人身前最多是一名筑基修士,如此看来的话这次抢夺延寿丹的修士并非一人,因为一个筑基修士还不足以能够把黑翼逼入毒瘴大泽。 果然,随着不断深入,三人再次遇上了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这是第二名缉侦司密探了。” 易云从尸体腰间摸出一枚甲字牌收好,此时的沐人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焦急。 两名密探的尸体,说明黑翼如今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延寿丹被夺走的可能性越发大了。 “不行,咱们需要加快前行的速度了。” 易云也明白事态的紧急性,三人前进的速度再次提升,前行半个时辰后沿途陆续又出现了两具尸体,同时四周还有凌乱的打斗痕迹,地上残留的血迹再次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终于在奔出数百米后,远处有打斗声传来,易云目光一凝,他身后的沐人瞬间前掠,两人并排前行,丁宁则是像个影子一般来到易云身后。 视线尽头处,五个人影在不停的变换这方位,不时出手攻击正中一人,同时在战斗圈的外围还有一人默默凝立不动,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息。 在场的人也只有此人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类,正在战斗的几人每个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 易云目光一凝,看到被围攻的那人手持一柄断刀,身着缉侦司服饰,外形与密信中黑翼的相貌描述一致。 只是此时的黑翼护体真元难以维持,眼神已经开始逐渐变得浑浊,他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大面积溃烂,胸口不停起伏发出阵阵粗壮喘息。 “幽冥殿” 易云目光一凝,由于那人站在战斗圈的外围,直到他来到附近后才看清对方衣着。 黑色的斗篷加上鬼火一般跳动的鬼脸面具,这就是幽冥殿修士的特有标志。 在易云看清对方的同时,那边自然也发现了他们,围攻黑翼的五名修士面露警惕想要撤退。 然而易云怎会给他们机会,看几人着装杂乱,显然还未被正式引入幽冥殿,最多就是被秘密培养的邪恶种子,此时被用来当做炮灰对黑翼进行消耗。 想来是因为毒瘴的侵蚀导致幽冥殿修士不愿意过度使用自己的真元,毕竟就算完成了任务他还要顶着毒雾走出大泽,一进一出对于体内真元的消耗同样巨大。 出于谨慎此人选择保留实力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见易云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战场中,掌中凝聚的七彩真元拍出。 一名来不及躲避的修士直接被拍中胸口,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那名修士后心位置猛地一凸,大片血雾喷出,竟是硬生生被一掌震碎了心窍。 易云击杀此人后再次闪身出现在另一名修士身后,手掌上薄如蝉翼的七彩真元覆盖,犹如一把绝世利刃,闪电般刺入对方后心再用力一搅。 与此同时丁宁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战场中,手中鱼鳞匕已经刺入一名围攻黑翼的修士心窍,而她本人则是出现在了另一名修士的身后,纤细白嫩的手掌缓缓抹过对方的喉咙,大片血雨喷出,修士整个脑袋几乎被丁宁的手刀切掉,歪扛在肩膀上,死得不能再死。 眨眼之间四名修士死亡,目光已经有些浑浊的黑翼似乎被眼前的杀戮刺激,稍微清醒几分。 嘶吼一声扑向仅剩的一名修士,手中断刀快如闪电,连续辟出数刀。 黑翼本身就强,不然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还能够在五人的围攻中活下来。 此时他虽然已经身受重伤,但是这名修士在看到同时相继死亡后,心神被摄,一个呼吸之后就被黑翼一刀斩成两段。 而在易云动手的同时,沐人全身气机爆发诡异般出现在那名幽冥殿修士身前。 “老子前不久才捣毁了你们一个据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遇上了。”沐人脸上带着杀意,恐怖的真元波动从他身上传出,四周松软的泥土被犁出无数道沟壑。 第八十二章 金丹战力 易云几人的突然闯入让幽冥殿修士大惊失色,同时也打断了他保留实力的计划,几乎是在沐人来到身前的瞬间他就抬手挥出大片黑雾,气机彻底爆发。 “居然还是个执事,死。” 沐人眼眶瞬间变得血红,他曾和老张两人根据姚老头给的信息捣毁过一个幽冥殿的据点,其中就有两名执事,所以此时根据对方实力就能大致判断出其在幽冥殿的身份应该是执事级别。 沐人的攻击和他本人一般,给人一种厚重感,一掌横推带出大片火海灼烧对方挥出的黑雾,同时从火海中探出一只由火焰凝聚而成的大手,大手遮天蔽日,一根手指能有数丈大小,指尖带着恐怖啸音和烈焰,猛地戳向幽冥殿修士。 他和易云的出手都是同时发生,只在眨眼之间,所以此时幽冥殿修士脸上的惊愕还未消散。 他本身实力强横,见自己挥出的黑雾被烈焰灼烧殆尽后,宽大的袖口再次挥动,无数黑雾凝聚成一道道鬼爪,抓向从天空戳下的巨大手掌,同时他整个人急速后退。 “想逃,做梦。” 沐人低喝,又是一掌拍出,以两人为圆心,方圆十丈内整个空间都在震荡,幽冥殿修士急退的身影原本已经化作残影,却被硬生生震出来,跌向地面。 天空的巨掌戳碎黑雾鬼爪,直捣对方门面。恐怖的烈焰瞬间烧毁四周的植被,就连毒瘴都被焚烧一空,出现了大片真空地带。 幽冥殿修士满脸惊骇,他的确想逃,因为他比易云几人进入毒瘴的时间久太多了,哪怕他从一开始就注意保留实力,一直用手下的性命去消耗黑翼,但是由于身在毒瘴之中,消耗的真元根本得不到补充。 所以他此时体内的真元储备已经不多了,面对突然出现的同阶对手时,他在第一时间就选择逃跑,只是他没料到沐人的打法太过凶残,根本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在场所有人都不了解沐人,但凡知道,就能理解为何这一次姬牧会派他来了。这是一个敢跟缉侦司寅虎直言,两人比斗生死在伯仲之间的人,岂能简单得了。 此时的幽冥殿修士已经来不及逃跑,被沐人一掌震出真身后,天空那只巨大手指已然来到眼前,这一切就像是计算好一般,炙热的高温融化一切。 他眼中露出一抹绝望,空有一身修为,但是由于真元消耗太多,导致无法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惨嚎声传来,烈焰眨眼吞噬了他的身体。 “轰” 大地猛的震颤,大泽中本就松软的泥土瞬间被轰出一个三十多丈方圆的深坑,焦黑的泥土上冒起大片青烟。 大坑中早已没了那名幽冥殿修士的身影,被硬生生轰成了渣,又被烈焰烧成飞灰,彻底消失了。 就读麻袋…… 另一边早已带着丁宁和黑翼退到极远处的易云硬生生忍住即将出口的脏话,他的心在滴血,尼玛,老子的摸尸任务都还来不及弹出来啊。 由于沐人恐怖的烈焰术法焚烧掉大片毒瘴,所以易云哪怕隔得极远也能看到两人的战斗画面。 这就是金丹修士的战力吗?易云心头震撼,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高阶修士的战斗过程,那种毁灭一切的力量和破坏力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候易云才有些明白那些已经是筑基修士的缉侦司密探为何会那样恐惧姚老头。 因为这些大能修士的实力实在太恐怖,让人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而易云有种直觉,姚老头的修为绝对不止金丹,因为那老家伙给他的感觉,要比面对沐人时要恐怖的多得多。 “易大人,搞定了。” 沐人咧着嘴笑看过来。 你别叫我大人,我叫你大人行不行?也就是老子打不过你,易云嘴角抽了抽,生硬说道:“干得漂亮,呵呵” “快来看看这家伙还有救吗?” 易云收拾心情,不去想自己损失的那些摸尸经验值和技能点,刚才沐人几乎和他同时发动,而他只来得及摸尸自己斩杀的两名修士,就被恐怖的气机逼得远离战场。 而那些被幽冥殿修士用来消耗黑翼的炮灰只是凝气圆满的修为而已,所以他只收获了区区6000点摸尸经验值和60点的摸尸技能点。 “一下子死不了,毒瘴对他的侵蚀还不太深,咱们尽快带他出去还有救,要是能有些解毒的灵药,还能暂时缓解一下他被毒瘴侵蚀的神志。” 沐人只是略微查探一下黑翼的伤势就得出了结论。 闻言,易云扭头看了眼丁宁,后者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抖出一粒乳白色丹药递了过来。 “公子,这是清心丹,应该能够有些帮助。” 易云二话不说把丹药塞进黑翼口中,药效发挥作用后这家伙眼神比之前又多了几分光泽,神志也跟着恢复几分。 “延寿丹还在不在?” 刚才救出黑翼后易云就跟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这家伙受伤太重,再加上易云关注沐人那边的战斗,所以还没来得及询问延寿丹的下落。 此时彻底安全了,他才想起来询问。 黑翼面带感激,从腰间一个皮囊中掏出雕花木盒,上面还有灵气凝聚的白色玉带环绕。 “行,咱们先离开这里。” 易云接过装有延寿丹的木盒,贴身藏好,把黑翼交由沐人带着,四人快速朝着毒瘴外围奔去。 在离开毒瘴的过程中,他们再次遭遇了袭击,不过都是些生活在大泽中的本土野兽。 每一种都带着剧毒,而且还长得奇形怪状,一条巨大的触手从散发着恶臭的泥沼中伸出。 触手上面长满了十多只大小各异的眼睛,齐刷刷瞪过来,好在易云反应快,一脚踏空,疾飞而过,躲开横扫而来的巨大触手,同时屈指一弹,触手上一只巨眼瞬间爆裂,同时整条触手开始激烈抖动。 泥沼中的腐臭淤泥被搅动着冲天而起,就见更多的触手开始从泥沼中探出,而且每个根都无比巨大,上面同样长满眼睛。 “快走,这玩意的本体还在下面,不知道有多大。” 沐人高呼一声,抓着黑翼眨眼就闪出数十丈,易云也不敢恋战,和丁宁快速远离。 在他们走后,泥沼开始变得狂暴沸腾,好像有什么巨大的恐怖存在将要破土而出,无数植被被触手连根拔出,发泄似的甩上数十丈高的天空。 第八十三章 漫天飞舞的洁白 前方的毒瘴逐渐稀薄,零星的阳光透过毒瘴照射下来,易云一行人也终于来到了大泽边缘地带。 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然而之前带着黑翼反超上来的沐人却突然停住身形,凝立不动。 连带着他身后的易云和丁宁也跟着停下。 “咱们被人盯上了。” 沐人面带凝重道:“外面有修士守着,他的气机已经锁定了我。” 经过沐人提醒,易云放开心神查探,一查之下身上冒出大片冷汗,他发现一丝淡淡的气机指向自己,气机的源头正是来自毒瘴外。 要不是沐人及时提醒的话,他根本发现不了,若是刚才他贸然冲出去的话,必然会遭到攻击。 而且一个能够隔着毒瘴,从外面就锁定他们的修士,修为必然极高。 易云瞬间汗毛倒竖,只有几丈就能冲出毒瘴,结果却被人堵住了。 “能打吗?”易云看着沐人冷静询问。 “我一个人都很难跑掉,对方大部分气机都在我身上,所以我能够大致猜到他的修为,应该是金丹后期的修士。” 沐人咧嘴苦笑,对方修为比他高很多。 目前的形式出去就是死,但是不出去的话就会一直消耗真元,直到最后被毒瘴完全侵蚀,神志丧失沦为行尸走肉。 被人算计了,易云脸色阴沉,对方明明修为很高,却宁愿守在外面等着他们,说不定自己三人当时进入大泽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眼中。 好一招围点打援,外面的修士必然早早就盯着大泽,就等着缉侦司派人来救黑翼,若是来的修士修为很高的话,他可以及时退走,若是修为不高,那他就可以守在外面,等来救援的修士进入大泽消耗一部分真元后以逸待劳,来个一锅端。 “看来只能用这玩意儿了。” 易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血色乌鸦,这是姚老头的血鸦,当初被他带到了南梁城据点藏了起来。 这一次出来的时候易云特地从假山后的密室中取出血鸦随身携带,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手中血鸦栩栩如生,眼中一丝血线流动,仿佛一直在注视着众人,沐人不知道血鸦的作用,此时见易云掏出这玩意儿,还以为是什么法宝,因为血鸦上有一股十分微弱的气息溢出,让他都心生恐惧。 而被他一手提着的黑翼在看到血鸦后眼中闪过一抹恐惧混杂着激动,似乎想要挣扎着跪地参拜。 “省省吧你,别乱动,再把自己折腾没了。”易云没好气的斜了一眼黑翼,阻止了这个家伙的舔狗行为。 你现在就舔,那老硬币也不一定看得到,就算能看到也不一定鸟你。 只见他小心捧着血鸦,然后伸出食指分出一缕真元注入其中,真元刚一接触血鸦,就见其眼中血线凝固不动,形成一双竖瞳,竖瞳中此时倒映出一个复杂玄奥的符号。 符号缓缓转动,形成一个更为复杂的图案,像是一个阵法,同时产生一股拉扯力,似乎想要把什么东西从极为遥远的地方拉扯过来,然而却因为他注入的真元不够,导致拉扯力十分微弱,起不到任何效果。 此时守在外面的修士似乎也察觉到了毒瘴中易云在做的事儿,恐怖的气机瞬间锁定他。 易云头皮发麻,拿着血鸦疯狂后退。 同时对沐人喊道:“拦住他,我需要时间。” 毒瘴猛地震动,一个全身躲在黑色斗篷下的男子带着鬼脸面具眨眼撞碎毒瘴冲入大泽。 沐人虽然不知道易云到底在做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明白这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儿,不然也不会引得守在外面的修士如此激烈的反应。 带着鬼脸面具的幽冥殿修士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机,刚一出现就直扑易云所在。 沐人冷哼一声,抬手把黑翼送到百丈外,同时一掌拍出,带着万斤巨力,四周空气被压出一片巨大的真空地带。 “碰” 恐怖的气机碰撞,数十丈内的植被瞬间齐根粉碎,沐人蹬蹬蹬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血水,同时也成功拦下了对方。 “找死” 幽冥殿修士脸上的鬼火跳动,抬手一挥,恐怖的鬼火从他手中疯狂喷涌而出,这些鬼火带着无尽寒意,刚一出现四周气温就狂降,满地冰霜凝结。 已经退出近百丈外的易云,全身挂满寒霜,而他四周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冰雪世界。 首当其中的沐人仿佛被困在一个由寒冰打造的天地中,四周鬼火正向着他扑去,这些鬼火是炎热的另一个极端,极寒。只要沾上一点人就会瞬间变成冰沙。 沐人怒极,体内真元如岩浆沸腾,抬手招来大片烈焰融化寒霜,一个极寒,一个极热。 “呲呲呲” 大片白雾冲天而起,然而随着鬼火的靠近,被烈焰烘烤出的白雾再次凝结成冰霜掉落,而被困住的沐人毛发上也开始逐渐有挂满白霜。 远处一直被寒气侵袭的易云食指跟血鸦相连接,疯狂的注入真元,同时抖手抛出袖中往生灯,幽光出现在三丈范围内,把他和丁宁笼罩其中,至于被沐人送出去黑翼,暂时管不了。 而且黑翼所在的方位也根本不在幽冥殿修士的攻击范围内,他最多是被毒瘴侵蚀罢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随着易云注入大量真元,阵法的拉扯也越发强大,一条无形的通道仿佛正在建立,只是完成还需要时间。 另一边幽冥殿修为也察觉到了时间紧迫,挥出更多跳动的鬼火去攻击沐人,同时他本人则是急速扑向易云所在方位。 “快……啊~” 易云嘶吼,体内的真元疯狂涌入血鸦,然而幽冥殿修士眨眼就来到近前,金丹修士实在太恐怖了,速度自然也快到了极致。 鬼火袭来,易云的思维都仿佛被冻结,只是本能的注入着真元,木然看着那道即将吞噬自己的鬼火。 一道纤细的背影却突然出现在他视线中,丁宁的身影来到了他身前,替他挡住了鬼火,同时也挡住了扑来的幽冥殿修士。 “呲” 一声轻响传来,眼中纤细的女子扭头甜甜一笑,笑容凝固在易云眼中成为永恒。 然后在下一秒一点点粉碎,带着斑斓色彩的冰晶飞舞,易云眼中早已没有了丁宁的身影。 一只手掌穿过满天飞舞的冰晶袭来,易云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手中血鸦滚落地面。他眼中只有那些飞舞着的冰晶,绚烂洁白。 看啊,这些冰晶一点都不脏,多干净,多好看。 第八十四章 向死 “恭喜宿主,筑基术升级完成:圆满” “嗡” 易云垂首,身上的气势猛然间攀升,然而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那满天飘落的冰晶在缓缓坠落。 “嗯,临时突破?” 幽冥殿修士略带讶异的嗓音从面具后传来,继而呲笑一声道:“呲,可惜依然是只蝼蚁,一样得死。” 只是此时的易云仿佛听不到他的说话声一般,呆立不动。他体内七彩光线在飞速的压缩凝练着真元。 “公子,脏” 易云耳边似乎再次响起一道怯弱软糯的声音。 “不脏,好看的。” 易云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应,眼角有血泪流出,体内的真元开始沸腾。 只见他他缓缓抬头,神情似哭似笑,一双让人发寒的眸子饱含无尽死气。 哪怕阴狠残暴的幽冥殿修士也被这样的目光震慑,愣了一瞬,随即恼怒一声:“去死” 隔着数丈远的距离手掌闪电般拍出。 “轰” 覆盖着七彩光芒的真元从易云体内散出,瞬间笼罩四周,与坠落的冰晶相互辉映,冰晶折射光芒,映照出更多的七彩真元,四周空间开始颤栗,仿佛要碎裂一般。 那些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真元蕴藏着让人心悸的狂暴力量,随着易云前伸的食指从他指尖激射而出,凝聚成一道米粒般大小的射线。 食指指向对方拍来的手掌。 “噗嗤” 七彩真元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破开两人间的毒瘴,穿透了对方的手掌,一直延伸到大泽之外。 幽冥殿修士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凝视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孔洞,周围有蛛网般的裂纹在缓缓扩散,似乎因为光线穿透的速度太快,快到被穿透的手掌还来不及碎裂开。 直到射线冲出毒瘴笼罩的大泽后才有震碎耳膜的音爆声在天地间响起,恐怖的气浪沿着光线穿过的轨迹翻滚。浓郁的毒瘴被一分为二,像是被仙人一剑破开的海面。 与此同时,被易云洞穿的手掌开始碎裂,而他凝聚在掌心的真元此时反而成了催化裂纹扩散的力量,小块的血肉不停掉落,一只手掌就此碎成了无数块,钻心的疼痛让他发出沙哑的惨嚎。 “啊~给本座去死” 惨嚎中的幽冥殿修士猛然挥袖,飞出一团极寒鬼火,在易云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中跳动着逼近。 易云开始后退,他脸上的血泪越发明显,后退的同时顺势伸手揽住头顶的往生灯。 “嗡” 七彩真元注入其中,幽光再一次暴涨两丈,幽光中蕴藏着的毁灭力量激增。 易云挥动往生灯,甩出大片幽光。眼前的画面仿佛被人挥手擦掉一块似的,那跳动的鬼火连带着空气中的冰霜被一并抹去。 易云的身影闯入这一块留白,四射的幽光抹去更多的冰霜,此时他的左手绕过后脑在发髻山一抹,一颗蜡丸被他捏在手心。 “那就……都死吧” 易云低声自语,眼中死气萦绕,蜡丸被捏碎,大片黑色雾气从破碎的蜡丸中喷涌而出,眨眼就笼罩四方。 “腐元丹” 惊恐的尖叫声从鬼火面具后传来,紧接着他的身影疯狂后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这是当初被野叟逼出体内的腐元丹的丹毒,早已改变了最初的形态,先是被野叟压缩到了极致封入蜡丸中,此时刚一释放瞬间就笼罩四方。 丹毒像是墨汁在易云七彩真元笼罩的范围内如同病毒一般扩散开,牢牢罩住了两人四周空间。 让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腐元丹的丹毒扩散后开始疯狂的腐蚀四周的七彩真元,那些被腐蚀的真元变成了乌黑的颜色,继续腐蚀着剩余的真元,直至变得越发浓郁,范围越来越广。 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人所在的区域就陷入了黑暗,如墨一般的丹毒替代了毒瘴,隔绝了光线。 黑暗中只听到来自幽冥殿的修士不断惨嚎,丹毒腐蚀光了他的护体真元,从皮肤上钻入体内,继续腐蚀。 “本座死了,你也别想活着” 充满怨毒的诅咒从他口中传来,他自然看出易云也同样中了腐元丹的丹毒。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易云手中往生灯发出的幽光隔绝掉了大部分丹毒形成的毒雾,所以此时易云的状态要比看上去好很多。 “活不了吗?可是老子很痛快啊。” 易云眼角流出的血泪变得乌黑,忆起初见时那一声:公子,痛快的。 公子我也痛快的,易云低声说着。 手中往生灯猛地一挥,再次挥出大片幽光。 这一次对方避无可避,四周都是丹毒,他体内的真元早已被腐蚀大半,根本来不及跑出幽光覆盖的范围。 威力暴涨后的幽光从他身上扫过,阵阵黑烟升起,他的神魂受到了强烈腐蚀。 如野兽般的惨嚎传出,鬼脸面具脱落,露出一张惨白狰狞的脸庞,一双三角眼中透着怨毒。 “你,该死” 面具脱落后,瘆人的音声传来,高傲如他竟然被一只蝼蚁逼入了绝地,并且还重伤了自己的神魂,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扭曲和疯狂的情绪在他脸上交替闪现,“既然不能活,那就一起死吧。” 他不容许这只蝼蚁活着,至少要死在自己前头,体内的真元疯狂运转,眨眼就被丹毒腐蚀掉大半,然而他却不在乎,只想杀死眼前这只蝼蚁。 这一次他出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摧毁姬牧的延寿丹同时狩猎前来救援的缉侦司修士。 鬼火再一次出现,这一次的鬼火更加凝实,甚至冻结了附近的毒雾,这是他仅剩的所有真元凝聚而成。 易云眼中同样闪动着疯狂,被鬼火盯上极难摆脱,他也不打算摆脱,而是把所剩无几的七彩真元尽数注入往生灯中,大片大片的幽光涌出,直接绕开鬼火扫中幽冥殿修士。 同时易云的身影也牵引着鬼火来到其身前。 他知道这些幽光根本无法抵消对方全力凝聚的鬼火,所以那就一起死吧,易云脸上闪动着疯狂,全力催动幽光。 神魂被一层又一层的幽光腐蚀,让来自幽冥殿的修士疼得哀嚎打滚,只见他七窍中流出大股黑烟,整个人瞬间干瘪彻底变成一具干尸。 用尽了所有真元的易云看着来到身前的鬼火,已经无力躲避,“要死了吗?” 易云低语:“好在公子帮你报仇了啊。” 极致的寒冷袭来,易云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都已经被冻结,思维陷入了迟钝,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在他跌倒时一只手恰好碰触到了地上的干尸。 “哎~” 恍惚中,易云仿佛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叹息,于是他低声骂道:“老王八蛋,你来晚啦。” 第八十五章 往生 一只由真元凝聚的大手自天空中探出,深入毒雾内,丝毫不在意那浓郁的丹毒腐蚀,大手搅动毒雾顺势一捞,轻柔抓起陷入昏迷的易云,并将其从毒雾中拖出。 此时无形的通道已经建设完成,恐怖的威压从不知尽头的另一端传来,大泽上空的毒瘴开始剧烈翻滚,仿佛无法承受这股威压一般猛地一缩,露出近千丈宽的空白地带。 阳光照进大泽,这块终年不见天日的绝地在这一刻迎来了光明,却让里面生活着的无数野兽嘶吼着四散奔逃,温暖的阳光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剧毒的射线,多待一刻都会痛不欲生。 姚老头瘦小的身影从通道中一步跨出,眨眼便出现在昏迷的易云身旁,只见他屈指一弹,一颗乳白色丹药飞入易云口中。 丹药融化驱散腐元丹的丹毒,同时修复着他受创的躯体,已经被冰霜覆盖的面容开始逐渐恢复血色。 紧接着姚老头大袖一挥,狂风如龙席卷着毒雾冲上天空,当毒雾升到半空时炙热的烈焰突兀出现,一瞬间焚尽所有丹毒。 姚老头扫视四周,皱眉微皱,双目中映出尺许幽光,仿佛能够看穿虚妄,最终他的目光停在某一个方位,只见他双指并拢斜斜一指,口中低喝一声:“敕” 这一声敕令,震慑阴阳,直达幽冥。 天地间风云雷动,大片乌云在上空汇聚,眨眼间便遮盖住天空的烈日,整片天地变得昏暗阴森。 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带着透骨寒意。阴风越聚越多,最终在姚老头身前凝聚出一道纤细鬼影,鬼影模糊晃动,似乎做了一个跪地磕头的动作。 “哼” 姚老头冷哼一声,鬼影全身一抖险些当场溃散,不停的磕头,传出声声哀求。 “他的事不用着你操心,至于你……功过相抵。” 姚老头脸上闪过一丝肉疼,不见他如何动作,往生灯自行飞来,老人干枯的手指突然探入灯笼内,捻出一小朵惨白烛火轻轻一弹。 烛火摇曳带着生灭之意,瞬间没入鬼影眉心,本就模糊的鬼影开始激烈抖动,眼看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向死往生” 只听姚老头一声爆喝响彻天地。 “轰隆” 冥冥中似有感应,晴空中炸响暴雷,声震千里。粗如儿臂的雷光照亮天穹随即猛地劈下,最终被乌云阻挡。 一连三道雷光劈落,天地都在震颤,似乎震怒于人间正在发生的事,阴阳五行自有其轨迹轮转,生灭之间自有天定,扰乱天道轮回必然会遭受到天劫惩罚。 就像修士逆天而行,妄想以凡人之躯成就不朽,这便是在挑战天道,所以当修士的修为达到一定层次后天道有感,降下雷霆。 扛不住,便灰飞烟灭断绝来生,这就是逆天而行需要付出的代价。 当然,若果有修士抗住了天劫,那便另说,大道五十,天演四十九,所谓遁去的一,便是那漏网之鱼(一),自然还有下一次天地之劫等着你。 而当下姚老头所做的事儿,同样有违天道,属于逆转阴阳,扰乱轮回的范畴,自然也会招来雷劫,只不过比起大能修士经历的九重雷劫而言要轻得多。 毕竟此时的鬼影依旧是鬼,无法脱离阴物的范畴,之所以降下雷劫是因为姚老头把本该坠入轮回的魂魄强行拘来,冒犯了幽冥。 只见姚老头嘴角微嘲,挥手打散从乌云上溢出的雷劫余威,不然那点于波危机到身前脆弱不堪的鬼影。 哪怕如此,鬼影依旧在雷声中发出阵阵无声哀嚎,全身不停颤抖着,这是天威,哪怕有高人庇护一样凶险万分,想要逆天自然要付出代价。 暴雷过后,鬼影终于停止了抖动,惨白烛火从眉心位置一路蔓延鬼影全身,四周阴风越发狂暴,同时带来了大量的阴冥之气,被烛火吸引着涌入鬼影体内不停凝练着。 一炷香后阴风平息,而鬼影也变得越发凝实,隐约间能够看出是一个俏丽的女子模样,只是这种凝实速度十分缓慢,有些类似于服食了定魂草的生魂,但是却比之后者要更加真实。 姚老头随手把鬼影和血鸦一起收入袖中,一把提起地上的易云踏空远去,眨眼便消失在天际尽头。 至于被鬼火冻得只剩一对眼珠能够转动的沐人,以及只剩下半条命躺在远处一动不动的黑翼。 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夹两人一下,因为对姚老头来说,前者是缉侦司以外的废物,后者则是本该以死谢罪的废物,能够活着就是他对黑翼最大的仁慈了。 毕竟如今的缉侦司早已不是一百年前的缉侦司了,没有姚老头的铁血手腕,说不定早已被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魑魅魍魉吞得骨头都不剩下,这也是为何姚老头弑杀的名声会传遍天下,让无数修士闻之色变。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许久之后才有音爆声传来,地面上的百姓偶尔听到雷鸣般的音爆声,仰头时却一无所获。 只有修为深厚的修士才能在音爆响起之前预感到一丝悸动,然而等他们仰头凝望,在看破了包裹着流光的障眼法后立即惊叫一声,骇然低头,那盏灯笼是如此的熟悉,那片幽光是如此的让人畏惧。 于此同时,远在数万里之外的京都却显得阴云密布,先是有烟鬼老张的犯禁一怒,再有缉侦司四鬼之一的酒鬼于朱雀大街阻拦卫戍军。 随即数十道目光汇聚二皇子府邸,那些目光中除去来自皇城之内的几道目光外,其余的都或多或少带着一些别样的意味。 府邸上空烟雾弥漫,但也只能阻拦大部分的目光窥视,毕竟这里是皇城,其中卧虎藏龙,而烟鬼老张也并非天下无敌。 于是有人开始在贫妃巷外探头探脑,这是一个来自不知名势力的修士,身上没有任何标志着他身份的事物。 以至于寅虎都懒得对其进行拷问,直接随手拍碎了对方的心窍,然后把人揽入另一条暗巷,少顷,寅虎走出,暗巷内空无一物。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很烦人啊,也不知掌刑大人到哪里了。寅虎小声嘀咕这继续巡视四周。 第八十六章 续命 九月下旬。 整个京都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 二皇子府已经闭门十日了,府邸上空的薄雾也笼罩了十日之久,这层薄雾在普通人眼中并不存在,因为这是老张用术法凝聚而成。 然而对于修士来说却是如此明显,想不注意都难。 府邸内,老张一如既往坐在门房处抽着旱烟,金黄的烟丝像是一根根细细的发丝,每一次捻起指甲盖大的一小撮,然后用拇指与食指轻轻搓揉,直到揉成一团后在放入烟杆。 这个动作老张做的很仔细,也很小心,因为这些金黄色的烟丝他保存了整整一百年之久,现在已经快要见底了。 这还是他平时非常节省的缘故,因为大多时候老张抽的烟丝都是自己亲手种的,这种黄金烟丝却是别人送,送他烟丝的人早已化成了一堆枯骨,而烟丝却是没有褪色分毫。 就像老张的心思一般,一如当年,哪怕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也不会有丝毫顾忌。 “今日看热闹的人多不多。” 十分难得的,姬牧来到前院散步,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淡,只是眉心位置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异样。 这种异样普通人无法察觉得到,但是看在修士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也是老张为何要用烟雾遮掩整个府邸的原因。 因为姬牧眉心出现了一抹死气,他的寿元在眉心位置显现。 修士观人面相,看的是福禄寿数,其眉心位置更是重中之重,因为那里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穴位,泥丸宫。 而当一个凡人的寿数在眉心位置开始显现的时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人很快就要死了,这个快当然也是针对修士来说的,时间大概是十年之内。 若是寿数超过十年,那么就算是修士也很难看的出来,除非是专于此道的道门中人,还得是修为有成的大能者,才能够一眼看出别人的寿数。 老张的目光一敛,闷声回应道:“多嘛。” “哈,别计较这些。” 似乎是看出了老张的郁闷心情,姬牧嘴角微扬,成熟男子的气质因为这一丝笑容越发浓厚。 老张沉默不语,计较,一百年前他就计较过了,结果却是整个缉侦司替他承受了后果。 希望那小子能够成功吧。他在心头低语,随后猛然间抬头看向南方,他们目光似乎能够穿透京都无数高层建筑的层层阻碍直达天际。 哪里一个黑点正以一种十分恐怖的速度朝着京都飞来,守城的卫戍军将领先是一惊,眼中杀气升腾,他的手瞬间握住腰刀,强横的气机显露,如果来人不降下云头的话他必然要出刀。 这里是京都,是这座天下最为尊贵之地,任何人胆敢挑衅,必死无疑。 只是下一刻他身上的气势顿时一敛,握刀的手缓缓松开,眉宇间的杀气也跟着消失,因为上一刻还远在天边的黑点此时站在了城头,就站在他身旁,对方同样是这座雄城的守护者之一。 突兀出现在城头的姚老头手上还提着昏迷不醒的易云,此时站在守城将领身旁笑眯眯道:“咋滴,想用刀砍老夫?” “姚一姚,你应该知道规矩。” 守将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知道啊,所以老夫这不就下来了嘛,想着离近点,你砍的准嘛。” 姚老头一副无赖样子,说话的同时不忘伸长了脖颈,用眼神示意对方往这里招呼,躲一下就是狗。 他这个样子把城门守将气得不轻,脸上怒意勃发,但是始终没有再表露出杀意。 打,不一定打得过,但是真要动手了,那后果就不是他能够承担得了的,就像当日在朱雀大街上,蒙念在面对拦路的酒鬼李二两时没有当场动手是一样的道理。 缉侦司与卫戍军的关系从来就不好,而在经过百年前那件事后两方更是势如水火,逮着机会就要相互挑衅一番,但也仅限言语上的互骂,偶尔会有肢体上的冲突,但都是手底下的小崽们在小打小闹,并且不能出现伤亡。 对此,代掌皇权的三公们也就懒得理会,毕竟两边都是“自己人”约束了谁都有拉偏架的嫌疑,更何况如今的缉侦司群龙无首,想要找人负责都找不到,着实让人头疼。 不过也还好,双方都知道不能过界,各有克制。就像现在城头上的守将谭梦一样,可以怒,但是不能动手。 于是谭梦冷哼一声道:“没事就走,别在这里妨碍我。” “嘿,真不砍?傻子哟。” 仿佛赢了的姚老头提着易云一个闪身消失在城头。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奇怪的是没人能够看到一个矮小老头提着个大活人招摇过市,一步走过数里长的朱雀大街,第二步落下时人已经出现在了缉侦司破旧大门口。 姚老头刚一出现,寅虎便小跑着来到门口,不等他行礼,姚老头就把易云丢了过去。 “放药池里去。” 说罢姚老头皱眉扫了寅虎一眼继续道:“杀人了?” “回大人,杀了五个,都是被人偷偷送进城的。”寅虎小心把易云背在身上,躬身回答。 他所说的都是近日来试图去窥探姬牧府邸的修士。 每一个修士想要进入京都都必须有官方承认的身份,或者有些是贵人的门客,持有那位贵人的令牌才能进入京都,但是没有身份的,只要来了那就必然要死,前提是能先过得了守城的卫戍军那一关。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大人物们的“游戏”罢了,对于京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寅虎只杀不审。 “尸体呢?” “回大人,处理了四具,剩下的那具尸体被属下丢去卫戍军那边了。”寅虎贱兮兮的样子,小心跟着姚老头进入缉侦司内部,一路上偶尔有人跪地行礼,姚老头都没理会。 “嘿,你娃儿不错,滚吧滚吧。” 姚老头心情大好,有修士能够悄然混进京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走了路子的,自然就可以,可这并不代表缉侦司不会拿去恶心卫戍军,反正这个死苍蝇他们不吃也得吃,毕竟人是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进来的 寅虎刚一离开,一股淡淡的烟草香味传来,烟雾中老张缓缓现身。 “东西呢?” 面对姚老头,老张好像从来都没个好脸色,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大口抽烟。 “嘿,自然是拿回来了。” 说话间一个雕花木盒抛出,好似被无形的力量引起着被老张随手收入怀中。 “告诉易云,这算是我欠他的。” 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烟雾消散,连带着老张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啧,这小王八蛋赚了啊。” 一肚子牢骚没处发的姚老头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然后下一秒就见他抖了抖衣袖,十多只纸鸦从他袖中飞出,每一只纸鸦刚一出现便活了过来,拍打着翅膀瞬间飞远。 第八十七章 他是易云 滚烫的药池长年沸腾,池子周围专门有人负责把各种珍贵药材丢入沸水中,让药效在水中缓缓化开。 浓重的药味随着热气蒸腾而起,又被一股无形之力禁锢在水面之上。 寅虎背着易云出现在药池边,负责看守药池的密探面带诧异,“这是谁啊?伤这么重。” 此人既然能够看守药池,自然是精通此道的修士,只是随意一扫就能判断出七八分伤势。 此时的易云虽然被姚老头提前喂了灵丹,但是他身上的伤势极重,姚老头的丹药只能暂时吊住他的性命,之后还得回到药池治疗才行,这也是为何姚老头会带着他日夜兼程赶回京都的原因之一。 “啧,还中了咱们自己的腐元丹?” 药池看守一脸无法置信的样子,腐元丹是缉侦司研制出来专门针对修士的剧毒之物,其毒性之猛烈他再清楚不过,只要修士中毒,要是没有解药的话,神仙难救。 而且就算有解药也要及时服下才行,不然一样得死。 看守之所以诧异正是因为易云是寅虎背着来了,光看寅虎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身份不俗,大概率是自己人,不然根本不可能会被送来缉侦司的药池疗伤。 但如果是自己人又怎么会中了腐元丹的毒,这不合理啊。 “别瞎问了,他就是易云,掌刑大人亲自送来的。赶紧救人吧。” 寅虎打断同僚的询问,轻轻把易云放下。 “嘶,他就是易云?” 看守一惊,是这个狠人啊,难怪能让掌刑大人亲自送来,这么说的话,掌刑大人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去救他? 取延寿丹是机密任务,所以就算是缉侦司内部也只知道姚老头出门救人,但是不清楚具体缘由。 看守按下心头诧异,连忙上前检查易云的伤势,细查之下更是让他脸色微变。 “腐元丹的丹毒基本消除得差不多了,应该是服了解药,但是这伤势,嗯?这是幽冥殿的鬼火?” 守卫一惊,他在易云体内发现了一股极寒气息,其上带着的阴毒灼烧力,正是出自幽冥殿的鬼火。 “快救人吧,听掌刑大人说打伤易云的是幽冥殿的黑执事。” 寅虎幽幽开口,黑执事啊,哪怕是自己遇上了也很难战胜对方,而这家伙…… 寅虎目光复杂,心底对易云多了几分认同感,缉侦司不收废物,只有强者才能获得同僚的认同。 守卫目光一凝,他同样知道幽冥殿黑执事的实力有多强,心说难怪需要掌刑大人去救人,只是寅虎下一句话顿时让守卫呼吸急促。 只听寅虎接着道:“这小子杀了那名黑执事。” 寅虎说完后便离开了药池,临走时对着易云微微颔首,表达敬意。 因为缉侦司与幽冥殿的千年恩怨,死在对方手上的同僚更是不计其数,而易云能够杀死一名黑执事,算是为那些死去的同僚们报了一部分仇恨,自然能够获得他寅虎的尊重。 幽冥殿么,且等着吧,寅虎心头杀意渐起。 同样的,在寅虎走后,药池守卫脸色瞬间胀红,扭头对着药房方向嘶吼道:“快,把炎阳草拿来,要快。” 同时小心的为易云退去身上的衣物,然后轻轻放入药池,少顷,一名丁字牌密探捧着一株火红色的药草跑来,看守一把抓过抛入药池,原本沸腾的药池温度激增,大量雾气升腾而起。 “再去拿一株,快点。” 看守满脸急切,丝毫没有注意到密探的神情。 这可是炎阳草啊,顶珍贵的灵草,还要一株? “没听到?” 看守怒吼,这名丁字牌密探扭头就跑,他从未见过看守大人如此紧张的样子,哪怕上一次一名甲字牌重伤归来,大人也只是随意给些药,让其回去修养而已。 想要进药池,要么重伤濒死,要么就是有大功绩的人,但此时药池里躺着这位,看年纪还没自己大,修为能有多高?了不起是个乙字牌顶了天了。 可一个乙字牌能立下多大的功绩嘛,密探心中想着,但是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很快便又取来一株极为珍贵的炎阳草。 同样被看守大人急切的抛入药池,同时堆放在药池边上那些还来不及入库的药材也被看守大人一番挑挑拣拣,就跟不要钱似的丢进药池。 密探瞪眼无语,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这些药材可是花了许多心思才弄来的啊,且不说万金难求的炎阳草,光是刚才丢进药池的那些,哪一种不是药龄超过百年份的灵草,这可都是钱啊。 密探的心头在滴血,或许是因为职责的原因,所以他格外珍惜药材,不过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了,药池里这位必然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不然不可能有这种待遇,因为这里可是缉侦司啊。 身子泡在滚烫的药液里,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面,同时还被漂浮在水面上的雾气包裹着,易云的脸色也开始出现一丝红润。 只是双目依旧紧闭着无法醒来,因为此时他的心神陷入一处奇怪之地,就像他当初突破筑基期时那样,天空中先是有七彩光芒出现,接着无数丝线从天际延伸下来。 再见到这些丝线的瞬间易云顿时一惊,上一次的遭遇他还清晰的记得,若是没有往生灯的话他当时已经死在了那道剑光之下了。 而上一次也同样是被这些七彩光线给拖拽住心神,让他无法挣脱。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易云彻底心凉。 都不用他主动去接触,一缕七彩光线就缠绕上了他,然而意外的是这一次的七彩光线没有把他往高空拉扯,反而是透着……亲昵? 只见这缕缠上来的光线缓缓游走,好似易云这里有什么让它亲近的事物一般。 光线先是犹豫一番,随即缓缓深入,在碰触到易云体内的真元时候便探入其中,然后在他的经脉中肆意穿梭。 这个过程中,易云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真元在不停的增加着,然后下一瞬又被压缩到了极致,变得无比细小。 而那些侵入到他经脉内的极寒鬼火则仿佛是遇见了天敌一般不停轻颤着,等到那缕彩光临近后。 “噗呲” 一声轻响,鬼火消融。彩光继续游走仿佛是在进食一般不断吞噬着鬼火,而易云此时也开始运转功法转化更多的真元借住七彩光线来帮自己凝练。 之前他体内的那一缕七彩光线由于实在是太少了,而鬼火的数量又非常多,根本顾不过来。 所以它更多的作用是在震慑那些鬼火不能有异动,无法对经脉造成破坏,这也是易云为何能够活下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这一缕新的彩光则更为强大,因为它还连接着外界,拥有源源不断的能力补给。 第八十八章 博弈 一株株疗伤灵药丢进药池后,看守一脸紧张的盯着泡在其中的易云,直至肉眼可见的红润光泽在易云身体上浮现才长舒一口气。 “现在只需要等着就行了,幽冥殿鬼火如跗骨之蛆,只要被钻入体内就会被极阴之火灼烧经脉,炎阳草药性极烈,蕴藏浓郁火精,对鬼火有天然克制的功效,再配与多种灵药修复体内伤势,用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醒来了。” 听着看守的话,丁字牌属下用心铭记,缉侦司的药池是一个传承有序的所在,他与看守大人可以说是师徒关系。 如果说看守大人是药师的话,那他就是缉侦司的药奴,他不需要出去与敌人厮杀,只需要在药池中耐心学习,等有一天他成为了药师,身份地位自然也就不同。 而每一次给同僚治疗后看守大人都会对他说一些药性和对症的治疗方法,而他也很用心,一字不落的记下来,期待有一天自己能够像大人这般出手治疗伤者。 “大人,这位到底是什么人啊,能让寅虎大人亲自背着来。” 此时的药奴终于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惑。 “嘿,小子,池子里这位可是立下了大功的人,你知不知道他之所以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因为斩杀了一个幽冥殿的黑执事啊。” 看守面带激动盯着药池温度变化,不时会向其中打入一道真元用于控制药池底部的阵法,对药液的温度进行调整。 “黑执事……” 丁字牌药奴一惊,他虽然不用出去与敌人厮杀,但是每一个缉侦司的成员对于幽冥殿的大致实力多少都有了解,毕竟幽冥殿算是缉侦司密探的一生之敌。 幽冥殿中有最下层的邪恶种子,再往上分为冥仆,冥使,执事,而执事之中又以黑执事的实力最强,算是幽冥殿的中坚力量。 而幽冥殿有一个规矩,想要晋升成为黑执事,除了自身实力足够强之外,还必须亲手斩杀十名缉侦司甲字牌才行。 这也正是为何寅虎和药池看守会对易云心存崇敬的原因。 这可是一个能够斩杀黑执事的人啊,药奴心头震撼,终于明白之前看守大人为何会那样急切了,这样的有功之人自然配得上这等待遇。 “大人,您还没说他到底是谁呢?”药奴有些稚嫩的脸庞上露出更多的好奇,他很想知道这位大功臣的名字。 强者,就应该被铭记,被崇拜,就像走廊里挂着的那些画像一般。这是属于强者的荣耀。 “他啊,叫易云。” “啊~” 药奴惊呼,随即道:“他就是易云,可是我听小丁他们私底下说易云可是杀了咱们好多同僚的啊。” “哼,迂腐。”看守面带怒意道:“背叛缉侦司本就该死,没被剥皮炼魂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易云平定叛乱,斩杀几个叛徒算什么,这是功,不是过。” “你小子以后少跟小丁他们来往,一个个不思上进,只知道蝇营狗苟,等哪天掌刑大人腾出手来,哼哼,且等着吧。” “是。” 药奴不敢再说,同时下定决心以后离小丁他们远一些。 …… 十多只纸鸦从缉侦司飞出后便四散各方,有的飞入了某位高官的府邸,有的飞入了某位贵人的别院,这些纸鸦都只携带着一条简短信息,一句杀气腾腾的话语:泄密者,死。 一时间京都各大府邸内有冷哼传出,也有人默默沉思,更有贵人直接打烂了纸鸦怒骂出声。 次日,无数折子雪花一般飞进三公坐班的值房内,房中只有三张简陋书桌,和三把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的老旧梨花木座椅。 李相是一位面容清瘦的老人,双目之中似乎藏有无尽智慧,此时只见他抬手指着桌面上的一堆折子道:“两位如何看?” 随着李相问话,左右书桌后分别坐着的两人同时皱眉。 其中一位儒衫老者沉声道:“此事,过了。” 不知他说的过了是指姚老头的警告还是说其他。 而另一位气质英武的中年男子冷冷道:“杀了便是。” 男子声如寒冰,眼中煞气滔天,仿佛有百万冤魂在其双目之中哀嚎,此时他只是说话便有惊天杀气升腾,好在这座看是简陋的值房却大有玄机,值房微微晃动眨眼便消磨掉所有杀气。 李相嘴角微嘲看了看左右,随即提笔挥毫,笔尖自有清风凝聚,勾画出道道神韵,不时一张旨意便被拟好。李相首先压上自己的印记笑言:“那便请两位用印吧。” 说话间旨意飞到两人案前,只是目光一扫,一人冷哼,一人表情玩味,不过却在沉思后纷纷压上自己的印记。 三公代掌皇权,三印过后犹如圣旨,只是这旨意与当初快马出京封山成仓的旨意有着天壤之别,毕竟当初那道旨意出自帝君之口,是天命所归,携有天道之力。 少顷,门外有官员躬身走入,接过旨意便悄然离开。 随即一个消息传遍京都,满朝官员沉默不语。 雍王姬武进了宗人府,被执鞭刑…… 姚老头呲笑一声令缉侦司传信天下,无数密探闻风而动,数不清的情报纷至沓来,一时间缉侦司忙做一团,负责分拣情报的密探没有丝毫抱怨,每个人都脚步匆匆。 一条条情报被记录在案,然后分成不同的级别有的会发往各地,有的则是归档后存入案牍库。 只要缉侦司一有大动作,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隐藏在俗世的修士,这些修士大多无门无派,算是散修,但凡被揪出来后必然就会遭到追杀。 然而却有一个地方例外,这里的修士若是被查明并未残杀过百姓者,最后都会被记录在案驱逐出俗世,若是已经被记录在案的再次偷偷混入俗世者一经发现将会被废除修为,沦为凡俗,你可以选择反抗只要能逃脱得了缉侦司的追杀就行。 这个地方就是南梁郡,而规矩也是易云定的,当初在易云制定这个规矩的时候柳河曾有过异议。 这并非是他想要反对易云,而是顾虑这样会不会引起京都的那边的不满,只不过被易云否决了他的异议。 易云之所以定下这样的规矩,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缉侦司在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把世间功法收集得七七八八了,那些真正玄奥的功法秘籍其实更多是藏在那些隐世的宗门内。 他相信缉侦司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之所以一直盯着俗世,最主要还是担心修士作乱残杀百姓,同时还要防着幽冥殿在俗世中发展邪恶种子。 所以易云觉得自己的决策跟缉侦司的规矩并没有太大的冲突,所以他要求南梁郡内的修士执行这一决策。 当然这个决策他已经提前跟姚老头汇报过了,得到的回复只有一句话:出了问题兜得住。 这就是姚老头对于易云大胆变革的一句批注。 所以此时的南梁郡内柳河很忙,也很焦急,因为易大人已经离开很多天了,他曾向京都那边询问过,只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第八十九章 药池悟剑 同一时间静静躺在缉侦司药池中的易云依旧昏迷着,奇怪的是他的心神却又无比清醒。 体内的功法不停的运行着,大量的天地元气被吸入体内转化为真元,随即一点点被压缩凝练。 这一次的七彩光线对易云格外友好,他猜测是因为自己的真元被之前斩落的七彩光线同化,所以他被当做了同类。 不过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当自己经脉内的幽冥鬼火被吞噬完后,那道来自天穹的七彩光线就会退走,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转化真元。 同时易云再一次凝神回溯来自天外的那道剑光,那是他毕生所见最为恐怖的一剑,当初在面对那一剑时让他有种与天地对抗的震撼感。 哪怕当时的那一剑在经过了无比遥远的距离,衰减了大部分威力后一样让他心神震撼。 那时的他由于修为太低,所以只能把那种感觉存入脑海,如今当他再次回想起来,心神中另有所悟,只是那种感觉玄之又玄让人始终捉摸不透。 但这并不妨碍易云在识海中演化那一剑,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抓住一丝神意必定受益匪浅。 真元在不停的压缩着,心神也在识海中不断的演化剑招,易云一次又一次的挥剑斩落,每一次的威力都不尽相同,他在不停的调整着出剑是真元的应用。 同时他挥剑的速度也变得极为缓慢,此时的易云并不追求力量,而是在模仿轨迹的运行,慢慢地识海中有狂暴浪潮出现,随着易云抬手挥出,浪潮在也跟着被牵引晃动,然后消散。 心神完全沉浸在演化剑招中的易云对此毫无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第无数次挥剑后,肉身周遭也出现了新的变化,这是识海威势外放从而影响现实的结果。 负责在药池边守护着的丁字牌药奴也察觉了动静,起初沸腾的药池轻微晃动。 药奴以为是因为池中药力过剩,大量的药力升腾被阵法禁锢压制导致的结果,因为曾经就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他也没当回事儿,继而专心研读手上的药典。 一个时辰后,药池再一次出现晃动,这一次的晃动幅度更大,好似有劲风吹过药池形成一道由药液组成的浪潮拍向药池边缘。 “哗啦” 药奴被惊动,随即整个人神情缓缓凝固,因为此时在他眼中药液组成的浪潮已经高出了池面半尺,一个呼吸后高度再涨,眨眼就达到了阵法限制的一丈高度。 浪潮中蕴藏着的恐怖力量更是让药奴心惊,哪怕前方是块巨石也一样会被轻易拍碎。 紧接着,药池底部有灵光大放,阵法受到刺激后开始反弹,恐怖的膨胀力在药池上空翻腾,易云像是海面上的一叶孤舟随着风浪晃动起伏。 “大人~” 药奴在经过短暂的惊慌过后扯着脖子对着药房呼喊。因为看守大人特别交代过他,易云有任何异动都要及时通知他。 听到呼喊后看守的身影瞬间来到药池边缘,眼前的情况让他感到一丝心悸。 “后退” 看守提着药奴的后颈丢往后方,同时双掌猛地拍向药池边缘,浑厚的真元洪水决堤一般注入池底阵法内。 有了他的真元注入,阵法威力大增,灵光照亮整个药池所在空间,并且往外溢出。 一道透明护罩在药池上方显现硬生生压制住狂暴的药液,浪潮退去,药池恢复平静。 可是看守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神情反而越发凝重,他能够感受到一股心悸的力量正在酝酿,浪潮的退去不过是为了蓄积能量而已。 果然,一个呼吸后,四周空间开始颤栗,而此时易云也刚好在识海中完成了最后一次挥斩动作。 “轰隆” 整个药池瞬间沸腾,狂暴的能量爆发,药池中一半的药眨眼间消失。 不对,不是消失,在看守的眼中,那一半药液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牵引着叠加在了另一半药液之上,形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浪潮。 “哗啦” 浪潮猛然间升高,上方的护罩被撑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已经隐隐顶到了十丈高的屋顶。 看守脖颈间的青筋凸起,真元疯狂的注入池底阵法内,同时艰难扭头对着被他丢出去的药奴道:“快……跑” 此时的他就连说话都显得十分困难,因为他全部的力量都和阵法融合在一起对抗浪潮。 双目紧闭的易云被药液带到了十丈高的地方,整个人静静漂浮在空中,一头长发在药液中轻轻摇曳,全身皮肤晶莹透亮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碰” 能量汇聚到了顶点,阵法终于被撑破,看守吐血倒飞而出,恐怖的浪潮如同一头脱缰的巨兽猛地向他拍来。 其中蕴藏着的恐怖力量毁灭一切,他知道只要自己被这浪潮拍中的话那么结果只有一个,粉身碎骨。 已经逃不了啦,他所有的真元都注入了阵法内,此时的看守就像一个虚弱的老人在面对高速撞来的青云车,避无可避只能等死。 他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一秒,两秒,三秒,一息过后,熟悉的嗓音在他耳旁响起。 “还不滚蛋” 再睁眼,身材矮小的掌刑大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药池边,只见他对着扑来的凶猛巨浪轻轻伸出手掌。 整个画面随即静止不动,巨浪被阻挡在三丈外的半空,里面恐怖的能量一波又一波的鼓荡着,慢慢地巨浪又动了,似乎前进了半寸。 “咦,小王八蛋长进了。” 姚老头眼中笑意渐浓,手腕柔柔后缩轻轻拍出。 “波” 巨浪被拍碎落回池中,震耳欲聋的“哗啦”声传出,惊动了多名密探向着药池方向赶来。 “滚” 只是他们还未来到药池外围就被姚老头斥退,一个个满脑袋问号的停住身形。 有眼尖的甲字牌密探看到刚好跑出来的药奴,一个闪身拦在前头,“小子,药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掌刑大人不让咱们进去。” 药奴此时比他还懵,好好的药池突然就暴动了,然后看守大人就让他快跑,心都吓碎了,他哆嗦着跑出来,根本说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看问不出什么,这名甲字牌挥挥手让其滚蛋,一堆人聚在一起猜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抓心挠肺的样子,看的人群后方的寅虎嘴角微翘。 他刚才一直跟掌刑大人待在一起,在掌刑大人突然消失后,他也察觉到了药池的异动,只不过既然掌刑大人出手了,天大的问题也能够解决,所以他才不紧不慢的走来。 此时看到众人的样子差点没笑死,心说一群白痴,有什么好着急的,等一会人出来了再问不就行了。 “寅虎,你笑的那么贱,是不是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有甲字牌看到寅虎后立马围了过来,这个家伙平时就很贱,明明修为很高却又时常装怂阴人,卫戍军的修士有好几个就是被他阴了,至今还躺在床上无法下地。 “是啊,寅虎,上午的时候老子看见你背了个人进药池,你说刚才的动静是不是跟那个人有关。” 又有密探开口,把寅虎团团围住,大有不说就揍人的架势,因为平时清闲的时候,驻守缉侦司的密探们大多都喜欢闹一闹,抛开各自所处的小团体不说,大多数密探之间的关系其实都很好。 毕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僚,战斗中说不定就会为你挡刀的人。 寅虎一脸无辜状,“想知道?等大人出来吧。” “贱人” 一群人翻着白眼转身盯着药池方向,药池是密探们安身立命之所在,所以此时每个人都很紧张,想要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九十章 活着就好 十丈高的巨浪落下,半空中的易云也几乎是同时睁眼,尺许长的精光在他眼中绽放,整个房间猛地一亮。 精光收敛,易云的双目再次恢复平静,只是那双眸子好似嵌有星辰,一抹七彩流光隐于眼底。 这是…… 易云茫然四顾,眼前一片狼藉,鼻孔中充斥着大量浓重的药味,同时看到了下方正对着自己的姚老头。 一瞬间易云明白过来,这是姚老头救了自己,他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隐约听到了姚老头的说话声。 心神回归肉身,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那一声软糯的“公子”却再也听不到了。 悲伤的情绪带着杀意萦绕四周,甚至冲破了房间,让外面的一众甲字牌都有些心惊。 只是碍于掌刑大人的威慑,他们不敢再进寸步,一个个面容越发焦急,就连一开始表现得十分淡定的寅虎都开始有些担忧,心道:不会是易云惹恼了掌刑大人了吧。 “小王八蛋,刚醒就想着杀人啊。还不快滚下来,光着个腚给谁看呢?” 姚老头此时的笑容似乎带着由衷的开怀,就连语气都柔和了几分,他身后虚弱不堪的药池看守险些惊掉下巴,这是掌刑大人?别不是被那个老怪物夺舍了吧。 易云缓缓飘落,抬手一招,药池边一套崭新的缉侦司服饰被他摄来穿上。 这是他进入药池后看守帮他准备好的,他原来的那一深衣物早就不能穿了,破破烂烂不说,上面还沾染了大片血迹。 衣服合身,穿在易云身上更加抢眼,原本他儒雅的气质配上缉侦司锦袍后更是多了一分凌厉锋芒,两相结合后俊秀中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此时若是走在朱雀大街上不知要迷住多少董事的少妇。 姚老头微微有些动容,易云外表的细微变化他并不太在意,此时他眼中看到的是其内在的改变。 要知道筑基之上就是结丹期,成为了结丹修士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修士,然而成为结丹修士的标志就是在丹田中凝练出一颗金丹。 想要凝练金丹首要条件就是拥有一身浑厚且凝实的真元,而此时的易云明明还未踏入金丹境界,但是他体内的真元已经无比浑厚凝实。 在姚老头看来,此时易云体内的真元比之许多结丹中期的修士还要凝实,这要不是修行天才什么才是。 姬牧的眼光的确不错,或者说那位能够堪破天机的石翁当真厉害,竟然能够早早就让姬牧去临江县找到这个小子,姚老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陈仓方向,可惜哪里已经被帝君圣言封山,再想找石翁已经不可能了,不然他真想拉下脸皮去问一问石翁,易云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过姚老头修行三百载,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心中这点小小遗憾很快就被抛开。 “小子,你也别怪老夫,那传送通道构建需要时间,而且这阵法一道本就玄奥,缉侦司这么多年也没弄成几个,老夫能及时赶到把你捞出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姚老头幽幽开口。 “谢谢” 易云眼中闪过一抹感激,姚老头救了他是事实,严格俩说姚老头救了他两次,而对方没有欠自己任何东西,当初招惹缉侦司是因为自己贪图功法秘籍。 这样算来,反倒是自己欠了姚老头两条命,所以易云心底的愤怒和杀意针对的是幽冥殿。 只是两人的对话听在药池看守耳中却犹如天雷轰鸣,震得他心神不稳,掌刑大人竟然对着一个甲字牌解释,安慰? 看守使劲甩动脑袋,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掌刑大人就是真的被人夺舍了。 “还杵着干什么?滚出去,让外面的小崽们散了。” 当看守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房中再次响起姚老头阴恻恻的嗓音。 看守瞬间清醒,这才是真正的掌刑大人嘛,随即连忙离开药池把地方让给两人。 “丁宁她……” 虽然已经看到了结果,但易云还是忍不住开口。 “死了” 姚老头没好气道:“都碎成渣了还能不死?” 死了吗,易云心头刺痛,他对丁宁的情感很复杂,不是那种爱人之间的情感,而且与丁宁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也从未有过任何实质性的轻薄。 对于丁宁,易云一开始是震撼,震撼于这样一个原本柔软的女子是那么的顽强,竟然能够在那种一家子都是禽兽猪狗的家庭中顽强的活着,所以他敬佩丁宁。 然后当他知道了丁宁手刃仇人后,他的心情是复杂且震惊的,因为在当时那一瞬间,易云曾把自己换成丁宁并扪心自问,如果我是这样一个弱女子,真的能够有勇气挖出那些仇人的心脏吗? 再往后,易云知道了丁宁所修行的功法,知道了这个女子在经历了悲惨遭遇和残酷折磨后还能拥有一份初心,偷偷把钱送给书生陈望的妻女。 在易云看来这是一个纯粹,善良的女子,她比世间许多人还要干净一万倍。 “公子,糖葫芦好吃……” 易云紧闭双目,仰头深深吸气。 “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人是死了,可魂魄还在嘛,嘿嘿” 姚老头嘿然而笑,正悲伤的易云双目圆瞪,体内真元暴动,身后满池的药液炸飞。 姚老头随手挥退飞溅而来的药液,接着道:“小王八蛋,当初还不信老夫能拘魂,哼哼。” 易云:…… 无数垃圾话在心底狂喷着,脸上的惊喜却怎么都盖不住,“那丁宁呢?拘魂成功了吗?” “自然是成了,老夫出手能不成?”姚老头眉头一拧,“不过现在她处于关键时刻,你小子见不到她,等老夫把人调教好了自然会让她去找你。放心就是。”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易云喜形于色,只要还活着就行,他相信姚老头没必要骗自己,或者说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 说过丁宁的事,姚老头话锋一转道:“如今修为又有精进,你小子有什么打算?杀了一个黑执事,找回了延寿丹,在加上你在南梁郡立下的功绩,足够你在老夫这里兑换一部不错的秘籍了。” 一听姚老头这话,易云顿时目光一亮,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知道这老家伙已经看出了自己筑基圆满的修为,此时在说秘籍,那么必然就是成就金丹的修行秘籍了。 一时间易云神情数变,学着姚老头笑眯着眼道:“给说说,都有那些绝世秘籍让我挑选。” 哪知他话音才落就迎来对方看白痴一样的眼神,阴冷的语气中姚老头呲笑道:“小王八蛋哟,你当高阶的金丹秘籍是路边的大白菜啊,还给你挑?” 说话间姚老头扭身离开,他怕自己忍不住被这个修行界的白痴给气死。 第九十一章 世间有剑修 “哎哎,别走啊” 易云快步追上姚老头,此时外面的密探们看似已经散了,实际上一个个还在远处竖着耳朵听动静。 见到姚老头走了出来,寅虎首先迎了上来,对着易云微笑点头。 易云没见过寅虎,有些疑惑,毕竟对方把他背入药池的时候他还处于昏迷状态。 “我叫寅虎,负责在缉侦司打打杂。”寅虎自我介绍,脸上不自觉的带着一丝贱贱的笑。 “你好,我叫易云,南梁郡甲字牌。”易云微笑,伸手跟寅虎一握。 他们这边的说话声没有刻意隐瞒,所以一直竖着耳朵的密探们也都听到了易云话。 众人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有人联想到了姚老头离开京都的传言随即恍然。 有人目光一亮露出一丝钦佩,能够平息南梁叛乱,这本就是一种本事。 也有人脸色一沉,冷哼一声离去。 易云听到了那声冷哼,目光望去,看到一个魁伟的背影正大步离开,此人腰间没有跨刀,而是左右别着两把短仞,比匕首要长,大约一尺出头。 “别在意,你杀了离心,他恼怒也算正常,毕竟当初离心在调往南梁之前与他搭档了二十年,两人算是出生入死多年的伙伴。” 寅虎笑着开口,只是语气没有多少温度。 易云缓缓点头,记住了这人的体态特征,这并非他有什么想法,而是一种习惯使然,在成为了修士之后他对周遭的事物就格外留意。 姚老头眯眼看来,眼中似有戏谑。 这个老家伙分明是存了想看戏的心思,但是通过姚老头的这个表情易云还解读出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若是因为南梁平叛的事儿惹出的风波,这个老硬币只会看戏不会出手干预。 易云眼角微跳,若是有人想要借口找麻烦他也不怕,如今那股来自天穹的彩光虽然退走了,但是他体内的真元早已被凝练得无比凝实,虽然苏醒过后还没有全力出过手。 但是易云心中有种直觉,如果让他再一次面对大泽中那名幽冥殿执事的话,他完全有信心击杀对方,而且不会再陷入濒死状态,最多重伤。 要是真有那些不开眼的,那就尽管来吧。易云在心头低语,目中精芒一闪而过。 一直在观察易云的寅虎神情玩味,只觉以后缉侦司或许会越发热闹了。 此时姚老头带着易云走进一间宽大的房间内,而寅虎则是在门口停步,像是一个守卫一般凝立不动。 房中陈设简单,正中有一个躺椅,靠墙位置则是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放的不是书而是数不清的瓶瓶罐罐。 易云目光扫过,看到三四个小瓶子觉得眼熟,因为丁宁也有这种小瓶子,而且里面盛放着的大多都是一个奇怪的药物,有的含有剧毒,有的装着解毒灵丹。 看来丁宁那些家当也是姚老头传下去的。 “小子,想好没有,要不要兑换一部晋升金丹的秘籍。” 此时姚老头靠着躺椅询问。 “要啊,怎么不要”易云斟酌一番接着道:“只是我不知道秘籍的好坏,您老人家能不能给帮着弄一部。” 面对易云的上杆子爬,姚老头并不反感,他喜欢有欲望的年轻人,特别是像易云这种脑袋聪明的修行天才。 “你小子修行了野叟的凝气,筑基,两部秘籍。没有跟缉侦司伸过一次手,这一点老夫给你记着呢,所以金丹秘籍我会帮你挑一部,本想着等十月招你回京再奖励一部配合金丹使用的功法,如今就一起给你吧。” 姚老头的话让易云喜出望外,不过他略微沉吟后说道:“功法能不能换成一把剑?” “剑?嘿嘿嘿” 姚老头的反应让易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老人眯眼道:“老夫可从未听说过你小子还会用剑。” “偶有所悟,您就说给不给吧。” 易云没打算糊弄,因为早晚都会被发现,还不如现在就让对方知道,他是他不愿意细说七彩流光的事儿。 躺椅上的姚老头目光深沉,他回想起之前药池内的暴动,那道巨浪之中的确有一丝剑意隐藏其中,只是那剑意太过缥缈,让他还来不及查探就消失不见了。 “小子,普通的剑老夫可以给你找千百把,但是适合剑修用的剑,世间难寻,不是老夫小气,而是剑修本就是这世间极难对付的修士,缉侦司这么多年来,弄死的剑修寥寥无几,大多数佩剑都随着它的主人一起毁掉了。如今存留着的只有一把,但不在老夫这里,而是在皇宫里保存着。你想要,那是不可能的。” 易云有些失望,京都的皇宫可不比当初临江县的县尉府,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去闯,先不说其他,但凡他要是表露出一丝想法估计都走不出缉侦司。 别忘了缉侦司是谁圈养的猛兽,更别提皇城里那位本就是这天下间最强大的修士。 易云收敛心神,此时他反而对姚老头所说的剑修很感兴趣,“剑修?很厉害吗?” 易云是修士界的小白,这一点姚老头早已确认,只听他幽幽说道:“剑修是这世间杀力最强的修士,修为深厚的大能者随手递出一剑便能叫山河色变,摧山到海。缉侦司成立至今一共遭遇了三个剑修。” “而皇宫宝库中的那把剑正是来自其中一位,杀一位剑修极为艰难,若非……反正你小子只要知道剑修极强就行,而剑修的佩剑同样无比珍贵,所以你小子若是想要练剑,老夫帮不了你,当年分别斩杀那三名剑修后并未找到他们的传承。” 老硬币说话说半截,易云恨得牙痒痒,只是对方不说他也不敢强问。 不过从姚老头话中易云听出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剑修既然这么猛,最后依旧被缉侦司宰了,那就说明缉侦司的实力其实要比自己目前所了解到的还要强上很多很多。 想来也是,一个存在了一千多年的组织,要是没点底牌怎么可能让天下修士畏惧,想到此处易云心头骇然,那位能够把缉侦司牢牢控制在手中的帝君到底强到了何种地步。 既然弄不到剑,也换不来剑修的传承,易云就只能接受姚老头提出的方案。 于是外面守着的寅虎被召了进来,姚老头吩咐他带着易云去案牍库内取秘籍。 第九十二章 底蕴 缉侦司的案牍库说是库房更像一座巨大的宫殿。 单是通往殿前广场的通道就有近二十丈长,通道宽两丈,两面有高高的青石墙壁,墙壁上有数不清的痕迹,看着像是被利器劈砍出来的。 地面上的石缝中易云还看到一些残留的暗红,看起来像是血迹,而且必须是强大修士的血迹才能做到侵入石板难以彻底清洗。 看来这条通道也有很多故事啊,易云神情凝重,刚一踏入通道他就感受到了暗处有数道目光向自己扫来,这些目光带着阴冷之气,有强烈的杀意,让他全身冰冷。 寅虎察觉到易云的情绪变化,投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从袖中掏出姚老头给的手令高高举起晃了晃。 随即易云感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缓缓消失,那股彻骨的冷意也随着退去。 “别在意,他们都是负责守卫案牍库的库奴,只认手令不认人,咱们拿着掌刑大人的手令就可以安全走到库房。” 寅虎的解释让易云稍微松一口气,刚才那些目光中带着的强横气机让他都感觉到一阵心悸,而且其中蕴藏的杀意更是浓郁得让人胆寒。 “库奴?”易云表现出一丝好奇。 “对,咱们缉侦司案牍库中存放着无数的功法典籍,自然会有人觊觎,而库奴的职责就是杀死那些想要闯入案牍库的入侵者。” “这些库奴有的活了数百年,有的则是最近一两百年内才来到缉侦司的,他们同样是被案牍库中的典籍所吸引而来,但是只要入了案牍库就必须发下心誓守护库房不得离开,而作为交换,缉侦司会为他们提供相应的修行功法。” 用自由换取功法秘籍吗?易云不能认同这种行为,但是他隐约能够理解这类人对于修行的痴迷。 “不过一般的修士咱们缉侦司也看不上,所以这些库奴每一个都是高手。”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过了长长的通道,推开高大的朱漆大门后,一幢雄伟的建筑映入眼帘。 第一次见到缉侦司的案牍库,易云着实被震撼住了,单单案牍库的大门就有四丈高,根据易云的观察,这大门是用玄铁打造,得有数万斤重。 筑基修士根本无法撼动分毫,若是有人想要强闯案牍库的话,只凭这道大门能够拦下不少了人,前提是来人能够活着通过那条杀机四伏的通道。 站在案牍库前的广场上,易云再一次感受到了数道阴冷目光在暗中盯着自己,受到这些目光的刺激,让他手臂上的皮肤泛起大片细微凸起,这些躲在暗处的库奴比之通道内那些还要强。 寅虎高举手中令牌,同时让易云保持克制,不得妄动。 少顷,从旁里走来一位老人,老人看上去已经很老了,鸡皮鹤发一副随时都会咽气的模样。 寅虎首先对着老人恭敬行礼,然后递上令牌,易云不敢托大,同样跟着行礼。 “呵,烂赌鬼的手令啊,这次打算借阅什么。”老人露出一丝笑容,显然跟寅虎比较熟悉。 “回李老的话,这一次是掌刑大人让我带同僚来兑换秘籍的。”寅虎再一次恭敬行礼。 老人恍然,缉侦司内凡属于是功绩足够的密探都可以提出兑换案牍库内的功法,所以老人不由得多看了寅虎身后的易云一眼。 只是这一眼,就让易云如坠冰窖,体内真元受到刺激后自行运转,一瞬间流淌周身,身子再一次恢复温暖。 李老眼中精光一闪,微微点头,“有名字吗?” 他问的是秘籍的名字,因为任何一本秘籍都不允许带出,挑中之后他会帮着拓印在玉简中。 “有的,青云丹经和烈阳术。” 这是姚老头建议易云挑选的秘籍和功法,根据姚老头的描述,青云丹经是最契合易云的秘籍,虽然修炼极难,但只要能够成功凝结出金丹,战力能够高出一般的结丹修士一大截。 而烈阳术修成后可以凝聚炎阳之力,威力极大,对于阴寒一类的功法有着天然的克制,对此易云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异议。 “哦,竟然是这两样。” 李老听闻后浑浊的目光再一次扫来,这一次易云感觉自己仿佛被人剥光了一般,在老人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良久后,李老收回视线,“进去吧,青云丹经在第三排第十九位。烈阳术在第十二排第七位。” 老人说罢轻轻挥袖,磨牙般的响动传来,数万斤重的玄铁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书架。 一瞬间无数道粗重的呼吸声传来,显然大门内的东西对那些躲在暗处的库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哼” 一声冷哼从李老口中传出,易云只觉得整个天地猛地晃动了一下,随后一切归于平淡,那些汇聚道案牍库大门处的目光也瞬间收敛。 易云深吸口气缓缓走入案牍库,眼前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标注这一连串的数字。 每一个数字下方都有一个位置,方面摆放着的事物也各不相同,有泛黄的古朴书籍,有的是一枚小巧玉简,晶莹透亮,还有一卷卷竹简。 甚至在易云浏览书架的时候还看到了刻画着无数苍头小篆的人皮和兽皮。 巨大的案牍库内囊括了缉侦司一千多年的积累,千奇百怪的术法典籍像是一座座丰碑,记录了缉侦司这头凶兽的成长历程以及这一路走来的血腥与残酷。 “小子,别耽误太久,取了东西就出来。” 门外隐约传来李老的提醒,让易云顿时惊醒,不敢耽误,连忙根据李老给的编号寻找自己所需的功法。 不一会儿,易云面容平静走出案牍库,此时他手中拿着两枚玉简,寅虎迎了上来示意易云把玉简交给李老拓印。他刚才就一直站在殿外等候,之前已经说明了是易云挑选秘籍,他只是负责引路,自然就不能踏入案牍库。 接过玉简后李老左手出现两枚相同大小的玉简,只见老人微微凝神,手中玉简荧光闪烁,同时左手中的两枚玉简也跟着泛起荧光。 易云猜测这是用一种特殊的功法在拓印玉简上的内容。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荧光消散,李老把左手两枚玉简递过来,“里面是你要的青云丹经和烈阳术。这两枚玉简只能使用一次,用后便会消散,拿去吧。” 老人说罢,又把手中被易云带出来的玉简轻轻一抛,两枚玉简化作流光飞入案牍库,回到了原来的编号下方空位上,玄铁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离开案牍库后易云像寅虎要了一间静室,对此寅虎表示理解,不过他还是特意交代了易云,若是现在就要凝结金丹的话还需慎重,毕竟结丹是修士的一个巨大门槛。 其中凶险异常,修士结丹算是逆天而行的一个大跨度,届时会引来天雷,稍不注意就会身死道消,一定要万分小心。 易云由衷感谢寅虎的提醒,在送走对方后他并没有选择修炼,而是调出了系统界面。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150 健康状况:强壮 脑容量:三级(600\/700) 摸尸技能:初级(660\/1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 筑基术:圆满 摸尸经验值:9400 看着系统界面上的摸尸经验值和技能点,易云有些恍惚,他在大泽中为了抵御幽冥殿修士把筑基术升级到了圆满,当时耗费了整整点摸尸经验值。 而他原本拥有点经验值,按理来说此时应该剩下的是1400点才对。那么多出来的8000点摸尸经验值和80点技能点就只有一种解释。 他当时在杀了幽冥殿执事后意识已经接近昏迷了,但是凭借着本能接了摸尸任务然后从对方尸体上获得8000点的摸尸经验值和80点摸尸技能点。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了自己多出来的经验值和技能点。 如此说来的话结丹修士的经验值就是8000了。易云目光上移看向脑容量一栏,露出一丝喜色。 第九十三章 终须一见 其实易云也并非是想要立刻就开始凝练金丹,他之所以要一个静室,主要是想要看一下自己摸尸经验值够不够升级脑容量。 毕竟此时自己身上携带着金丹秘籍和一套功法,这两样东西随便一样对修士来说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虽说现在他身在缉侦司,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一些,但总有出门的时候,而且他还要想办法去获取大量的摸尸经验值来提升修为,若是在战斗中被人夺走了秘籍和功法那就真亏大了。 所以最安全方法就是尽快把青云丹经和烈阳术存储在脑海中才行。 而易云也知道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修士最大的不同就是泥丸宫,这个世界的修士修行只要服下破障灵药就能够修行,而他则需要不断的提升脑容量才能够承受得住浩如烟海的修行知识。 所以此时的易云在看到脑容量升级哪里亮着的按钮时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有任何犹豫,易云选择了升级脑容量。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响起:系统提示,升级脑容量将花费6000点摸尸经验值。 易云选择了升级后开始耐心的等待,很快升级完成的提示响起,一瞬间易云觉得自己的识海被扩充了许多,同一时间他感觉到整个脑袋也清明了数倍。 此时不论他在脑海中想任何事情,思路都无比清晰,外界对他意识的影响也会随着脑容量的升级而变得越来越微弱。 易云盯着系统界面,那里显示:脑容量:四级(600\/1500)。 “应该够了吧。” 易云首先拿出了青云丹经,缓缓注入真元,与前几次一样,大量晦涩难懂的信息涌入脑海,但由于提前扩充了脑容量所以并没有太多不适感。 青云丹经的修行功法就像一道洪流冲入脑海,然后被他牢牢记住上面的每一个字符,晦涩的词语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就算他想要忘记都不行。 信息的注入一共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当易云的目光恢复清明时,他手中记录着青云丹经的玉简布满了无数裂纹,随即在“彭”地一声轻响过后碎成了粉末。 拍拍手,易云又取出了承载烈阳术的玉简,如法炮制注入真元。 数分钟后,烈阳术的玉简同样粉碎,而他也同样牢牢记住了烈阳术的功法内容。 脑容量那一栏则是变成了1400\/1500。摸尸经验值也只剩下了3400点。 “果然,系统没有提示我是否需要加载功法和秘籍,看来是要等到摸尸经验值足够的时候才会跳出提示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加载青云丹经需要多少摸尸经验值。” 易云轻声自语推门走出。 不远处寅虎微笑着在跟几个同僚说话,见到易云过来后他先是一愣,然后迎了过来。 “看来是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没有凝练金丹。”寅虎看着易云点点头,因为若是凝练金丹的话不可能这么快就从静室中出来,而且若是成功必然会引来雷劫,若是失败的话此时的易云要么重伤濒死要么已经死了。 以上两样都没有发生那就说明易云没有急着结丹。 “要出去吗?掌刑大人交代过,这段时间由我带着你,所以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跟我说。” 寅虎笑着开口,这是姚老头安排给他的工作。 虽然寅虎说的隐晦,但是易云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些额外的信息,若果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的话姚老头完全没有必要安排寅虎陪着自己。 缉侦司随便一个丁字牌都能胜任这项工作,但是姚老头却偏偏让寅虎跟着自己,这么说来,姚老头觉得自己在京都会有危险,所以需要让寅虎跟着。 “我想出去逛逛,方便吗?”易云询问。 果然,寅虎在短暂愣神后说道:“可以,咱们缉侦司的人哪里去不得。走” 说罢寅虎大手一挥,带着易云走出缉侦司。 破烂的大门,僻静的小巷,这就是令天下修士胆寒的缉侦司衙门,然而内里却又包罗万象另有天地。 走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易云再一次被震撼到,背后就是皇城,作为修士,他几乎不用心神去感应都能够察觉到皇城之中散发着强大气机,用来震慑着每一个京都内的修士。 而京都的繁华同样超出了易云的想象,这里的建筑布局错落有致,朱雀大街上更是店铺云集,只是少了许多县城才能看到的小摊贩。 两人一路走着,寅虎一路介绍,说的都是一些京都特色,其中自然也包裹了每一个商铺以及背后的东家是什么势力之类的信息。 易云仔细的听着,随口问道:“缉侦司在朱雀大街有没有什么营生。” “没必要。” 寅虎摇头,随即解释道:“京都之内缉侦司不设接头地点,同样不需要做什么营生来掩护,对于咱们来说这京都就是自己家,犯不着。” 易云点头,想想也就明白。 “我想要去拜访一个人,他叫姬牧,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通过情报易云知道了延寿丹是要送来京都给姬牧的,所以他既然来了京都自然要去见一见姬牧。他相信以缉侦司的能量不可能查不到姬牧的住所。 对于易云来说,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姚老头,另一个就是姬牧。 成为缉侦司密探,或许不是他最想要的人生,但是从他当初对县尉府中的秘籍起了心思开始,也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 而姬牧正是让他踏上这条路的指引者,姚老头可以算作是他的引路人。 “二皇子姬牧?” 寅虎双目瞪圆,低呼一声。 由于易云的背景被姚老头刻意隐瞒,所以哪怕寅虎都不知道他来自临江县,以及跟姬牧有过交集。 “如果没有别人叫这个名字的话,那就是了他了。” 易云压住心头的震撼,此时他心底大半的疑惑终于在寅虎的惊呼声中得到了解释,难怪他有资格在赌局上阴姚老头,难怪自己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天生的威严感。 也难怪牢头老张那样的猛人会成为他门下的奴才,也只有这个身份才能够说得通了,国朝最尊贵的皇子。 寅虎深深看了易于一眼,随即带着他往贫妃巷走去,由于没有动用真元赶路,所以两人花了半个时辰才从朱雀大街来到贫妃巷口。 也正是当他们即将走入贫妃巷的时候,两人齐齐停步,其中易云更是眉头微皱,因为一道饱含杀意的气机在他刚进入贫妃巷时锁定了他。 易云转身,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缉侦司锦袍的高大男子,男子没有跨刀,腰间别有两把短仞。 第九十四章 尘缘 “青牙,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脸色阴沉的寅虎首先开口,通过杀意他自然清楚来人想要做什么。 男子眼含杀机在距离易云十米外站定,“来时我问过掌刑大人,大人说我尽可以试试,所以我来了。” 寅虎皱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既然掌刑大人点了头的,那么他就无权再过问,只是对于易云,寅虎是真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有能力,有魄力,最重要的是对方杀了一名黑执事。 “他叫青牙,与离心是生死之交,修为筑基期圆满境,掌刑大人曾评价过此人,十年内必成金丹。” 寅虎在易云耳边低语,尽量让易云多掌握一些青牙的信息,这也是他此时唯一能够做的事儿。 其实寅虎还有一句话没说,青牙这人一根筋,重情义,其实心思不坏的。只是此时在他看来青牙的做法有些过了,离心既然背叛了缉侦司那么所谓的情谊就是狗皮,大家立场早已不同。 “无妨。” 易云面无表情静静看着青牙。 此时贫妃巷的尽头处,姬牧府邸大门打开,老张的声音传来,“滚进巷子里打,在外面不嫌丢人的。” 这话易云听来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的,转身踏入贫妃巷,可在寅虎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什么时候贫妃巷可以让人随意出手了?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寅虎再一次看向易云,此时他终于相信这个家伙跟姬牧认识了,甚至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一起走入贫妃巷的青牙也有些忐忑,作为京都缉侦司密探他自然知道这贫妃巷是什么地方,更清楚烟鬼大人的脾气。 只是他今天不得不来,离心是叛徒不假,也同样该死,但是在青牙看来离心的错还轮不到你易云去处罚,而且离心曾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必须来。 “我不杀你,但我要让你知道,杀了同僚必须要付出代价。” 早已被烟雾覆盖住的贫妃巷内,青牙朗声开口,他与易云的距离还是十米,不多不少,因为十米之内他的短仞从未失过手。 易云眼神淡漠一手负后一手前伸,身上的锦袍微微晃动似有真元在上面流淌。 青牙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原本他只打算狠狠教训一下易云让其在床上躺几个月,然而此时见对方如此托大,连武器都不用,不由得怒火飙升,外放的气机再次狂暴几分。 他打算不在留力,要好好教训一下眼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一条残影眨眼间延伸到十米外,雷鸣般的响动传来,青牙抬起的腿才刚刚落下,人已经站在了易云身前,腰间两把短刃左右交错横切带着风雷之音,刃口上隐隐有雷光闪过,小巷内的空气中都带上了一丝电芒。 他快,有人比他还快,同样的一步跨出,易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青牙身侧,他的手掌闪电般下压,五指如沟扣住青牙的门面,在其不解和震惊的眼神中猛地向着地面一压。 “轰隆” 整个贫妃巷颤了颤,尘烟中坚硬的青石板地面大片龟裂,一个高大人影被硬生生按进地面。 易云转身拍拍手上并不存在尘土,“有杀意,无杀心,救了你一命。离心他们在南梁郡害死的幼童不是谍报上的数十名,而是一千多。” 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青牙视线逐渐模糊,喷出的血水雨点一般打在自己脸上。 畜生啊…… 青牙彻底昏死过去。 一旁观战的寅虎压下心底的震撼,“这还只是筑基圆满啊,这家伙要是结丹,岂不是比我还猛。” 易云今日的表现给他造成的冲击已经远远超越了一个甲字牌筑基修士能够做到的极限。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寅虎险些惊掉下巴,两人缓步走到府邸大门口。 寅虎刚要跪地磕头,就见身旁的易云笑嘻嘻道:“老张,咱们又见面了啊。” 寅虎:“???” 坐在门房处抽烟的老张无奈翻个白眼,狠狠磕了磕烟斗,“滚进去吧,主人在书房等你。” …… 再一次见到姬牧,易云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书房中阳光从花窗外洒进来,铺出一道金色的圆柱,一手捧书的姬牧带着淡淡笑意转头看来。 “易云,拜见县尊大人。” 易云躬身行礼。 姬牧嘴角的笑意在逐渐扩散,最终发出一声爽朗大笑,笑声洪亮甚至传到了前院。 “还在想这一次你会如何称呼我,看来我的赌运都用在跟姚老头那场赌局上了啊。” 姬牧随手指了指书房中的凳子,示意易云坐着说话。同时他身后的影子中有一声空灵轻笑传来,笑声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小女儿般的得意。 姬牧摇摇头,抬手虚压示意易云不必惊慌,“刚才就是与她打赌呢,她叫墨语,你听过就行。” 刚才的那一瞬间易云的确被惊到,如此近的距离,若不是对方主动出声的话,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房中竟然还有一人。 虽然他早在临江县时就从姚老头口中知道姬牧身边有个女子修士,而且张朝的腐元丹就是被她神不知鬼不觉掉包的,但是他却从未想过对方竟然一直躲在姬牧的影子里。 此时他总算明白当初在临江县自己为何有一种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了,想必也是这位吧。 “有什么想问的,你问,能说的我会说。”姬牧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让人感觉很舒服。 “大人,我想知道为何选我。” 这或许是易云心底最大的疑惑了吧,临江县那么多人,或者说天下间无数的人,为何姬牧却偏偏选中了自己。 “唔,这倒是问住我了。” 姬牧脸上笑意不减,略微沉吟后才道:“我选你,也可以说是你选了我,不然为何你又偏偏出生在我执政的临江县呢?” 易云低头沉思,他能够感觉到姬牧并未对自己说谎,或许自己的疑惑也同样是姬牧的疑惑。 只听姬牧接着道:“这个问题注定是没有答案的,哪怕他也只是根据天机的指引让我早早去了临江县,最终我等到了你这么一个特别的人,我自觉这就是天意,所以我回了京都,而你帮我取回了延寿丹。” 说话间姬牧目光幽幽,好似眼中出现了一座被永久封禁的大山,山高九千仞,耸入天际。 易云跟姬牧说了些什么,寅虎不知道了,只是书房中偶尔传来的笑声,让他眼神逐渐麻木。 “走了啊,老张。” “赶紧滚蛋。” 这算不算是他乡遇故知,易云面带微笑离开了姬牧的府邸,他身后跟着表情麻木的寅虎。 第九十五章 锋芒 出门时易云特意看了一眼,原先青牙躺着的地方早已没人。 “青牙这家伙皮糙肉厚,我刚才让人来把他弄走了,这一次估计得在床上躺上几天了。” 寅虎在身后解释。 说起皮糙肉厚,易云不由得想起了刘二和三弦两个扑街,于是他岔开话题道:“我想传信息去南梁郡报个平安,不知道要如何做。” “嘿,这个简单,一会儿回了缉侦司我帮你办了,柳河那家伙不久前还传信过来询问你的行踪,当时你人还在昏迷中,掌刑大人说等你醒了自己去回复。” 听到寅虎的话,易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有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只是易云不知道的是,当他和寅虎离开后姬牧府上又有了动静。只见老张驾着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驶出贫妃巷,然后马车一路慢悠悠向着皇城驶去。 这是天下间最雄伟的城池,同时也是天下间防卫最森严的地方,无数年来有许多人尝试冲进去,最终都悄无声息的死在了里面。 从马车中走出,依旧是一身儒衫的姬牧站在皇城御道上。 “起来吧” 扫了一眼跪着身前的卫戍军统领,姬牧的目光投向从皇城里走出的一位佝偻老人。 “青鱼先生” 姬牧躬身对老人行礼。 这位他口中的青鱼先生坦然受之,不躲不必,好似本该如此,而四周守卫皇城的卫戍军也同样见怪不怪。 “来了啊,走吧。”青鱼先生目光平淡扫过姬牧眉心位置。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步入皇城,不到半个时辰,姬牧从皇城内走出,身旁无人跟随,只是此时他手中多了一个细长木盒。 马车上老张咧了咧嘴,“主人,这礼物会不会重了些。” 姬牧莞尔,“是挺重的,这一路走出来手都酸了啊。” …… 回到缉侦司的易云在寅虎的带领下第一时间传了信息去南梁郡,主要是跟柳河等人报个平安,毕竟自己离开多日那边肯定着急。 随后易云就返回了静室,寅虎说这间静室就是他在缉侦司的栖身之所。 由于没有摸尸经验值,所以易云也不敢轻易常识去结丹。此时他便在静室中再一次模拟那一剑,不过这一次没有动用丝毫真元,不追求威力,只求那一分神似。 当初昏迷之时易云在识海中早已模拟过无数次来自天穹的那一剑,药池中的动静他在醒来后有过推测,所以此时他收敛全身真元担心闹出动静引来别人的注意。 哪怕如此,静室中依旧有风声响起,易云双目微阖,四周的天地灵气汇聚在他掌中,随着他的手掌挥斩,灵气如潮水呼啸而去,眼看就要撞上墙壁。反应过来的易云想要收手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轰隆” 整个静室都在晃动。 地面有银光泛起,灵气形成的浪潮狠狠撞上银光,浪潮一波又一波,银光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破裂,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每一波浪潮袭来,房间都会晃动一下,直到五次晃动后才恢复平静。 “哪个王八蛋发疯,害得老子差点岔了气。” 怒吼声从屋外院中传来,更多的人出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开始怒骂,这里的静室因为有阵法的保护所以相隔不远,阵法可以抵御静室内的真元波动,偶尔有动静也不至于影响到别人。 只是易云这一次闹出的动静确实有些大了,就连静室内的阵法都险些被毁。 吵闹声越来越多,自知犯了众怒的易云脸色阴沉,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骂骂咧咧走入人群。 外面的密探们先是一愣,这小子瞧着面生啊,没见过,不过胆子倒是不小,骂的比谁都凶。 有人凑过来,“哥们,你也被吵到了?” 易云满脸不忿道:“可不,正打坐呢,差点没把老子吓死,跟天塌了似的。” 只是那人轻吸一口气目光幽幽道:“哥们,刚才那动静好像就是从你房中传出来的吧。” 尼玛?? 四周的叫骂声突然一顿,整个院落静如鬼蜮,密探们的目光汇聚过来,让易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动静一共响了五次,老子第一时间就给惊醒了,一路听着响动来到了这里,哼哼。” 刚才那位密探说完一脸狞笑看着易云,其他人也缓缓围了过来,不时有人小声交谈,大致意思是:这小子我见过,跟寅虎那个贱人勾勾搭搭的。 “马德,既然跟寅虎是朋友?难怪这小子这么阴。” “揍他,差点害老子岔了气。”一位穿着裤衩的密探光着膀子怒吼一声。 易云心里狂骂垃圾话,你他娘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跟老子说岔了气?艹 好在这时候寅虎及时赶来,一阵插科打诨后说掌刑大人找易云有事儿,这才把众人虎退。 好不容易摆脱纠缠,灰头土脸的易云在姚老头房中见到了老张,刚一见面一个细长木盒迎面飞来。 “这是主人送你的。” 老张说完直接就走人。 手捧锦盒的易云有些懵,反倒是姚老头一副偷鸡归来的猥琐模样道:“小王八蛋,走狗屎运了,快打开看看吧。” 姚老头大手一挥,一道光华笼罩整个房间,隔绝了天地。 易云心头隐隐有些猜测,眼中透着激动打开木盒。 “咔嚓” 木盒开启的瞬间似乎有清脆的破裂声传出,只见他呼吁急促,水蓝色的光韵上一层薄膜缓缓碎裂,露出盒中一把三尺长剑。 剑身上覆有云纹,一点寒芒凝聚剑刃,只是一眼易云就觉得双目刺痛,仿佛被钢针刺中一般。 更加恐怖的是随着木盒内的封印之力消失,剑身上有阵阵寒气袭来,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易云捧着木盒的双手传来冰凉的刺痛感。 “这就是您说的那把剑?” 易云内心激动,忍着刺痛握住剑柄,激烈的震颤从剑身上传来,仿佛在排斥他。连带着他握剑的右手都开始小幅度的颤抖着。 “哼” 易云冷哼一声真元凝聚掌心,死死握住剑柄,任凭它如何震颤都无法脱离掌心。 剑身的震颤越发强烈,空气中传来“嗡嗡”声,随着长剑震动,有精铁锐气出现。首当其冲就是易云握剑的右手,丝丝血肉被锐气剥离,大量的血水从他手中滴落。 钻心的痛疼终于激怒了易云,“给我定。” 怒喝中,真元犹如洪水决堤疯狂涌入掌心,消磨锐气。这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姚老头双手拢袖在躺椅上眯眼看戏。 一炷香。 半个时辰。 直到一个时辰后,房中响起易云粗重的呼吸声,此时的他脸色惨白,眼中神采奕奕。 手中长剑终于停止了挣扎,只是偶尔会散出一缕锐气直击他的脏腑。 “小子,这剑正是老夫那天跟你提过的那一把,从今往后它是你的了,把它背在身上,记住,什么时候你跟它心意相通了,才算是彻底驯服了它。” 姚老头目光复杂看着易云血肉模糊的右手,他见过剑修,可摧山倒海一剑破万法。 第九十六章 一剑破法 姚老头手指微动,房中高大的木架上飞出一个精美瓷瓶。 “这是凝血散,能够凝血生肉。省着点用,老夫这里也没有多少存货。” 看姚老头一脸心疼的样子,易云就知道这瓶凝血散必定十分珍贵,当即打开瓶盖到出一点在掌心。 他的右手早已惨不忍睹,血肉消融露出白骨,之前不觉得如何,此时疼得直抽冷气,凝血散洒落掌心,冰凉刺痛感传来,血流不止的手掌顿时止血。 同时有麻痒感觉传来,掌心处有肉芽在扭动,竟然开始缓慢结痂。当然这个过程很缓慢,只是以易云如今的修为,洞察力早已远超常人数倍,所以他能够清晰的看到伤口变化。 这可是宝贝啊,易云小心收好药瓶,目光扫过墙角那一排高大木架,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哼,你小子少打这些瓶瓶罐罐的注意,里面毒物居多,大部分是缉侦司研制出来毒杀修士用的,而且很多都是新毒,暂时没有解药,不怕死你尽管拿去。” 姚老头阴恻恻说着,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 易云砸吧一下嘴,无法分辨这老家伙说的是真是假,只听他道:“这剑上散发出来的锐气太过霸道,稍不注意就会被它伤及脏腑,您不给你的治疗内伤的灵丹吗?” 对于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姚老头叹为观止,呲笑道:“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哟,那叫剑气,狗屁的锐气,你这小王八蛋到底会不会剑术哟,老夫总感觉这把剑交给你算是被彻底辱没了。” 仿佛是在回应姚老头的话,只见长剑再次轻颤,一丝剑气瞬间侵入易云体内大肆搅动他的脏腑。 易云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真元从四面八方把剑气包裹然后缓缓消磨掉,好在他的脏腑筋骨早已被七彩流光滋养强化过,堪堪抵御住剑气侵蚀,只是受了些轻伤。 易云找来布条包扎伤口,同时又依照姚老头所说的把剑背在背上,转身出门前还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对方的袖口处。 “滚” 姚老头终于怒了。 门外值守的寅虎看到一脸狼狈的易云踉跄奔出房间,同时还听到这家伙小声嘀咕道:“不给就不给嘛,一个破灯笼,当我稀罕?” 寅虎朝着易云急速远去的背影缓缓竖起一根拇指感叹道:“易兄弟这身法,不多见的。” 狼狈逃窜的易云怪叫传来,身后一道食指粗细的烈焰如影随形,因为被姚老头的气机锁定,所以不论他如何逃跑都无法甩脱烈焰的追击。 于是缉侦司里就出现了一幕追逃大戏,一些修为不俗的密探聚在远处看戏,其中就有好几个之前在静室打坐被易云惊动道的修士,一个个双拳紧握替那道烈焰打气加油。 “一定要烧死这个贱人啊” 避无可避的易云眼神一凝在半空转身,背后长剑眨眼来到手中猛地斩出,狂暴的剑气如同浪潮斩中烈焰。 “轰” 被斩中的烈焰猛然间燃放,爆发出更大的势头朝着易云推进,像是一头张开巨口的怪兽,吞噬了剑气。 只是下一秒,烈焰去势一顿,内部有精光射出,整个烈焰开始鼓胀,一波又一波的鼓胀力在其内部形成,越发多的精光透过烈焰射出。 “呲呲呲” 精光打在四周墙壁和地面上,发出一连串密集的响动声,无数密密麻麻细小孔洞形成。 这是剑气,千百道从烈焰中透出的剑气。 “不好,快退。” 有人低呼一声,身形已经退到了几丈外。其中一个反应稍慢的密探捂着屁股惨呼一声,踉跄跑远。 更多的人则是为了躲避乱射的剑气闹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易云目光冷冽临空而立死死盯着不断鼓胀的烈焰,终于在第五次鼓胀后,烈焰炸碎彻底消散四周。 重新背上长剑的易云飘落地面,身上锦袍猎猎作响,耳鬓两缕发丝飘扬,俊逸的面容透着一抹冷峻。 这便是剑修啊,看着四周残破的地面易云自己都震惊于这一剑的破坏力,他这一剑的威力已经不弱于任何一名结丹修士。 至少在他的感知中,刚才的那一剑足以击退大泽中那名幽冥殿修士了。 “兄弟们,揍他” 一个捂着屁股的密探喊了一声,刚才险些被剑气波及的密探们一个个阴笑着看过来。 明明是看戏,结果差点被戳成筛子,这换了谁都不能忍,纷纷摩拳擦掌,向着易云所在的方向围了上来。 面对这么多密探不怀好意的目光,哪怕易云修为大涨又有宝剑在手都感觉瘆得慌。 只见他突然看向人群后方大声道:“寅虎,是掌刑大人又找我有什么事吗?”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毕竟之前易云就被寅虎叫走过一次,说的就是掌刑大人召见,而在缉侦司从没人敢假借掌刑大人的名头来唬人的,所以众人不疑有他。 只是等他们转身看到一脸懵逼的寅虎后瞬间反应过来,他们被那个作了大死的新面孔给戏耍了。 再回头,哪里还有易云的身影,无数咒骂声响起,誓要把这个贱人吊起来辣椒水伺候。 躺椅上的姚老头眯眼而笑,目光看向自己食指的指肚,那里有一道细微白痕若隐若现,“缉侦司终于又多了一名剑修了啊。” 缉侦司破旧的大门口,左右两尊一丈多高的獬豸石像算是这个衙门唯一气派的事物了。 一声便装的寅虎探头探脑从里面走出,早已等候在这里的易云从石像后绕出,他也同样换过了便装,不过他在京都没有衣服,这一身是他刚才随意撬开一间静室找的干净衣服,看着挺合身就是不知道是谁的。 两个家伙相视一笑。 “里面暂时回不去了,再带我逛逛京都吧。”易云笑着开口。 “好说,好说。”对于被同僚“追杀”很有经验的寅虎爽快答应。 刚才易云在逃走前就偷偷传音给他,在门口汇合。所以他在应付完同僚后换过衣服就赶了过来。 还是朱雀大街。 寅虎带着易云走进一家临街酒肆,此时已经过了午食,酒肆内基本没什么客人,店小二搬个马扎倚在门口唉声叹气,不时还回头看一眼店里,然后使劲翻白眼。 见到有客人上门,立即吆喝起来。提着马扎在前头引路。 “不用伺候,我们找人。” 寅虎挥挥手,径直走向角落。 找人?这个时辰店里哪有人,店小二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暗骂一声晦气,扭头就往外走。 此时店里还真有一个人,一个差点把掌柜给打瘸了的醉汉。就因为卖了一次假酒,硬是被对方赖上了,每天都来店里白吃白喝,说是不吃够一个月决不罢休。 而让店小二奇怪的是,被揍了一顿的掌柜不但不敢往外赶人,反倒把那醉汉当祖宗一样给供着,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给打傻了,店小二哀叹不已,觉得自己命运不济,这份差事怕是干不了多久了。 第九十七章 半个老乡 酒肆角落中一个醉汉正趴在桌上熟睡,寅虎带着易云坐下后眼眶青紫的掌柜亲自送来一壶茶水,陪着笑脸退走。 易云目光微动,观察醉汉,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普通汉子,全身没有丝毫真元波动,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时急时缓,倒像是一个身患隐疾的孱弱病人。 可越是这样才越让他疑惑,而且看寅虎恭敬的样子跟遇上老张时也差不多。 果然,寅虎倒了一杯茶小心递过去,桌上的醉汉一把接过猛的灌入口中,再吐出一口浑浊酒气。 此时易云才看清对方相貌,一个长相平凡的中年汉子,一副醉眼朦胧的邋遢形象。 “有屁快放。”一杯茶水下肚,李二两稍微提起些精神,眼中也恢复了一丝清明。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改变,让易云差一点起身逃离。 此时的醉汉在他眼中气势蓦然一变,变成了一座燃烧着烈焰的火山,滚滚热浪袭来,让易云体内的真元都跟着沸腾。 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醉汉扭头看来,“你就是易云吧,小子不错。” 哪里就不错了嘛,寅虎撇撇嘴道:“大人,近日来涌入京都的修士有些多。” “哼,卫戍军那些废物,这把戏都玩多少年了,也不嫌腻。等晚上老子抹黑去锤谭梦那狗日的一顿。” 易云:…… 谭梦是京都城门守将,修为不俗,寅虎给他讲过。 说话间李二两随手抛出腰间酒壶,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掌柜手忙脚乱接住,随即开始往里装酒,酒壶不大,却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一罐酒水倒光愣是没有装满。 掌柜的也不心疼,反而乐呵呵继续往里灌酒。 三人正说话时,门口店小二的吆喝声传来,一个两鬓斑白的高瘦老人身后跟着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走进酒肆,三人看上去风尘仆仆背上挎着鼓囊囊的褡裢,一看就是赶远路刚入城的外地人。 老人找了个偏僻位置落座,点了几样吃食,略微犹豫后又要了一壶酒水。 只是老人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角落里的易云眼神微动。 “认识?” 寅虎低声询问。 易云微微摇头,“不认识,不过听口音应该是南梁郡人。” 寅虎恍然,眼前这位不就是整个南梁郡的缉侦司大当家嘛,此时在数万里之外的京都听到熟悉的口音,有些所触动也算正常。 “大人,那三个是修士吗?” 寅虎传音询问李二两。 他之所以要询问李二两是因为当修士收敛了自身气息后,除非是双方之间的修为相差至少一个大境界,不然很难看穿对方的底细。 不过缉侦司对此也有办法,为了搜寻躲藏在凡俗的修士,专门培养了一群擅于望气的密探。 这些密探或许修为不高,但是人人精通望气术,修士和普通人在他们眼中有着天然之别,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一个修士或许能够完全收敛气机,但是却无法改变自身气数。 寅虎和易云都不会望气术,但是李二两不但会望气术,而且修为极其深厚,所以寅虎才会开口询问。 “那个老人,你这只小猫打不过人家。”李二两眼神戏谑,缓缓开口。 寅虎明白了,所以低头喝茶。易云则是眼观鼻鼻关心,“我是南梁郡缉侦司的人,京都里的事,关我屁事。” 很快店小二送上酒菜,老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少女和少年对视一眼,其中少女双目通红有泪花在眼中凝聚,看着老人道:“师伯,您真要去那个地方吗,咱们不去行不行?” 少年则是死死握住筷子,手臂微微颤抖。 老人眼神温和对两人道:“快些吃,吃饱了咱们就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少女轻泣,精致的面容上挂着泪水,少年则是露出一抹狠色,似乎有话要说。 可惜还未张口就被老人低喝一声打断道:“你若再管不住嘴胡言乱语,老夫现在就把你逐出师门,大不了老夫带着忆苦去那缉侦司,好歹能够为我大河派留下一点传承。” 老人这话算是说得极重了,少年眼眶微红透着恐惧和委屈,被叫做忆苦的少女的带着哭腔道:“师伯……” 老人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语太重,吓到了两个晚辈,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宗门被毁,他拼死带着两个仅剩的弟子遁入俗世,可又恰逢缉侦司大肆驱赶,硬是被揪了出来,他倒是可以凭借一身强横修为不理会缉侦司的规矩。 可这两名才是凝气期的晚辈怕是上天入地都只有死路一条。 天下修士越是活得久的小门小派中人就越能体会到缉侦司的可怕之处,有人或许能够凭借修为逞一时之快意,但事后总有人能找到你,剥皮炼魂,生不如死。 想到此处,老人长叹一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匆匆吃过饭食便带着两各后辈起身离去。 这时候寅虎背对着门口,抬手朝着街面伸出一根食指勾了勾,很快一名锦袍密探窜入店中,腰间一块乙字牌微微晃动。 “方才那三名修士什么来历,走的是哪家的门路?” 但凡是入城的修士都必须有官方的文书,不然卫戍军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放人进城,城门口长年都有擅于望气的修士盯着,抛开那些修为惊天的大能外,谁都别想轻易混进城来。 当然,那些修为惊天的大能修士就算混入城中,只要敢妄动,一样有可能被查到蛛丝马迹,届时能不能逃得掉就两说了。 “回大人,那三人走的是咱们自己的门路,那老人叫江旭,是南梁郡大河派的元婴老祖,女的叫忆苦,男的叫长河,是大河派三代弟子。” “……” 闹了半天竟然是半个自家人?寅虎皱眉静待下文,只听那密探接着道:“五年前大河派一夜之间被人灭了山门,江旭拼死带了两名弟子逃出,一路被仇家追杀,遁入俗世,这一次给南梁郡的同僚揪了出来。” “也不知怎么地,南梁郡柳河大人给那江旭开具了文书,让他来京都试试看能不能做库奴,至于那少年和少女,只要那江旭做了库奴,咱们这边多少也会有些照应,不至于被仇家断了传承。” 寅虎挥退那名乙字牌,目光古怪看着易云。 而此时的易云也是一脸懵逼,心里大骂柳河这个贱人,胡乱揣测自己的意思,老子不让你多造杀戮,结果你他娘的还干起了助人为乐这种好人好事来了。艹 于是易云不得不给寅虎解释了一下他对南梁郡内缉侦司密探的约束和改革,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话音才落就听到一旁李二两笑道:“你小子也不算瞎,至少能看出咱们如今的目光是盯着那些山上的大宗门,对于俗世的野修没多大兴趣,不过这事也有坏的一面,以后要是出了纰漏,有你小子的苦头吃。” 对此易云又何尝不知道,所以他一再对南梁郡的密探强调,对那些修士的背景调查一定要全面详细,做到不杀错,不放过。 一番耽搁后已经到了下午,两人索性就留在酒肆吃饭,掌柜的那叫一个热情,看得出来都是奔着酒鬼李二两去的。 易云跟寅虎算是沾光蹭了一顿,所以觉得饭菜格外美味。 酒足饭饱后已是傍晚,当易云和寅虎回到缉侦司大门口时好巧不巧的看到从街角拐出来的三人,老人江旭领着两个后辈正朝着缉侦司大门走来。 第九十八章 你就是易大人啊 在看到易云时江旭顿时站定,眼中露出警惕隐隐把两个后辈护在身后。 之前在酒肆中,他就留意到易云这一桌人,只是当时并未多想,吃过饭食便离开了。 京都这么大,人口更是超过千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竟然遇到了对方两次,不由得江旭不多想。 实在是他身负灭门血仇,又被仇家追杀,若是再不警惕一些的话,怕是都走不到京都。 不过他也知道这里是京都,而且那缉侦司的衙门就在眼前,若对方是仇人派来追杀自己的人,想必不敢在这里动手。 见江旭满脸防备,易云一愣也同时站定,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这大概是误会了。 寅虎则是没有停留,丢了个你的老乡,你来处理的眼神后就径直走入缉侦司。 “师伯,怎么不走了。” 这时候被江旭护在身后的少女偏着身子露出一颗小脑袋,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疑惑,同时她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易云。 小姑娘眼中一亮,不过师伯突然站定让她误以为是有人拦路,随即柳眉微皱道:“你为何拦路。” 只是很快就娇呼一声,被一旁的少年一把扯回江旭背后,“别说话,可能是仇家。” 易云苦笑,伸手入怀掏出一枚小巧令牌抛了过去。 “你既然拿了柳河亲手写的文书,那么就应该听说我过,我叫易云,缉侦司甲字牌。” 造型小巧的甲字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江旭,起先他眼中的警惕不减反增,但是当听到易云的话后,江旭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伸手一招小心的把那枚甲字牌握在手中。 如今南梁郡内的修士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易云这个名字,实在是因为缉侦司之所以风格大变也正是因为这人。 现在不仅仅南梁郡缉侦司内部对易云这号猛人十分崇拜,就连那些隐于俗世的修士都听过此人的名头。 修士作恶,杀无赦,哪怕你是一郡之首背靠国朝,一样照杀不误。这就是易云给南梁修士的印象。 更别提他派了刘二去打脸武梁县衙后,下面的密探更是扬眉吐气,做起事儿来也不在畏首畏尾,纷纷称赞这位神秘的易大人有担当敢为下属出头。 而且最近更是传出易大人打算为那些死去的同僚们申请迟迟没有下发的抚恤一事,一瞬间易云的形象在南梁密探中高大了无数倍,跟着这样一个体恤下属的上司,谁不高兴。 连带着在办案的时候自然也不忘夸赞几句易大人的好,时间一久,易云的名声自然就传开了。 而江旭没有依仗自己的修为反抗,在道出自己的难处后被密探上报给了柳河,所以他得以去到郡城见了柳河,自然也从柳河那里知道了易云,而且还拿到了文书,一路来到京都。 所以江旭觉得自己最应该感谢的人是眼前这位易大人,只是他没想到,统领整个南梁缉侦司的人,会是一个看上去才二十岁的年轻人。 但偏偏江旭就信了,还是那句话,这世间没有人敢在缉侦司门口冒充自己是甲字牌的。 别看此时破旧的大门口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但是以的修为感知,从他踏入这个巷子的时候就有好几道让他心悸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此时江旭连忙扭头呵斥了身后乱说话的两个小辈,快走几步来到易云身前,恭声道:“大河派江旭,携弟子忆苦,长河,谢过易大人。” 此时的易云目光有些复杂,看着江旭恭敬的模样,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缉侦司在天下修士心中的分量,能让一个修为超过寅虎的修士不得不弯腰俯首。 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能够活到今天是多么大的幸运,当初的自己在临江县真是作了天大的死而不自知。 易云接过江旭双手递过来的令牌,还未开口,那边的少女忆苦却是满脸惊喜的跑了过来。 “原来你就是易大人啊。谢谢你,易大人,我叫忆苦。” 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容貌精致绝色,才十四岁左右的年纪,身姿虽然纤细且已经微微有了起伏,十足的美人胚子。 她跟着师伯一路来到京都,经历了数万里的路程,自然遭遇了多次凶险,而且大部分的恶意都是来自于各地的缉侦司密探,但是每一次师伯都会取出南梁郡为他们开具的文书来化险为夷。 那些凶神恶煞的密探们在看到文书上那个漂亮的压印后几乎都是脸色微变,不敢再为难她们。 久而久之小姑娘自然就对那个压印上的名字感到好奇,从而开始幻想那个名字所代表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现在,她不但见到了那个名字代表着的人,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大哥哥。 如此想着,忆苦脸上顿时浮现两朵红晕,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搅在一起。 倒是让他身后的少年长河看的自翻白眼,长河对易云同样崇拜,不过他比较克制,而且他本来就反对师伯去做库奴,做了库奴就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所以长河只是简单的跟易云问好,不过脸上神情同样恭敬。 易云不知道眼前三人的心理活动,微笑着道:“我就是易云,你们好。” 这时候江旭拿出了文书递了过去,易云随意一扫确实是柳河写的,而且上面还有自己的压印,他当初在离开南梁郡时为了方便柳河做事,特意把自己的印压留给了柳河。 易于把文书还给了老人,“走吧,我带你进去,不过他们两个只能留在这里,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我都会想办法让你们留在京都,在城中至少安全能够有一定保障。” 易云之所以这样做还是因为柳河,他相信柳河,就像当初柳河不愿意独自去逃命一样。 柳河能为对方开具文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既然让自己在京都遇上了,他就不会选择无视。 说罢,易云带着江旭走入缉侦司,忆苦和长河则是留在门外等候,同时一队外出执行任务归来的缉侦司密探也快步从巷口冲来,赶着回衙门交差。 易云只好带着江旭让到一旁,公务为重,这也是缉侦司铁律,每个人都必须遵守,他也不介意给予同僚方便。 小队一共三人,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旋风般一晃而过。 “咦,新面孔。” “没见过,看着像个小雏鸟。” 小队掠过,隐隐还有谈话声传来,易云没有理会,带着江旭直接去了姚老头那里。 在缉侦司,要做库奴首先得过姚老头这一关,姚老头同意了才会被带去案牍库叫给李老,只有李老点头后才能算是库奴。 第九十九章 遗言 姚老头的房间外。 早就等在这里的寅虎对着易云一阵挤眉弄眼,用手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同时眼神示意左侧几丈外。 易云顺着寅虎的指示望去,那里一个怒气勃发的密探正死死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那人身形跟自己差不多。 卧槽,这身衣服是他的? 易云不动声色,转头看着还在给自己使眼色的寅虎朗声道:“别催啊,衣服一会就还你,租金也不会赖你的,放心啦。” …… 寅虎猛地一震,满脸无法置信的样子,张嘴做了好多个口型。然后身影瞬间消失。 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之前那个怒意勃发的密探,恐怖的杀气从远处传来,似乎还隐约听到寅虎的咒骂声。 寅虎大哥,顶住啊。 把人送进姚老头房间后,易云自然而然代替了寅虎的位置在门外守卫,感受着远处传来的真元波动,心声感慨。 也不知道寅虎这些年在缉侦司造了多少孽,自己随口一说别人就信了。哎,人品很重要啊。 不多时,身后大门打开,江旭面色平静的走了出来。 同时一块手令飞出,易云伸手接住。 “小子,人是你带来的,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他去案牍库,把人交给那个老不死的。” 易云并未多说,案牍库他去过一次,认得路。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再去一次。 一路上江旭再一次感谢易云,但是没有提及姚老头跟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在临近案牍库那条长长的通道时,江旭才开口道:“易大人,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力所能及我会做。但也仅此而已。” 易云打断江旭的话,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只是太多的承诺他给不了,随着加入缉侦司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能感觉到这世间有太多的危险。 并不是一个人修为有多高就能够一手遮天,缉侦司那么恐怖的衙门,一样有幽冥殿躲在暗处随时等待猎杀他们。 大河派与世无争,江旭修为深厚,一样被人灭了山门,不得不带着两个晚辈遁入俗世,最终为了延续门派传承只得做了库奴。 他相信江旭肯定与姚老头做了交易,而且交易的内容大概率就是照顾他那两个晚辈,之所以此时跟自己开口,也是为了多一份保险罢了。 江旭闻言微微点头,“谢过易大人。” 两人一前一后,易云学着当时寅虎的样子举起手令,手令上有姚老头的印记波动,隐于暗处的库奴纷纷收回视线。 跟在他身后的江旭眼神震撼不敢多言一路来到案牍库前的广场上。 这一次李老早已等在这里,见到易云后老人目光在他身后的剑上停留一瞬,“小子,剑气是可以存在体内的。” 易云心头一动,恭敬行礼。 等他离开的时候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那目光应该是来自其中一个库奴。 找姚老头复命后,易云往外走去,结果人还未到门口就猛然间提速,空气炸裂的声音在长廊中响起。 下一秒,脸色阴沉的易云站在缉侦司门口,高大的獬豸石像旁,小姑娘忆苦紧紧抿着嘴唇,有泪花在眼中打转。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少年长河满脸杀气,嘴角溢血,一只手被忆苦死死抓着,不让他踏前一步。 而两人对面,站着三个密探,为首一个大汉,面带凶煞,眼神戏谑。 而寅虎则是站在两方人的中间,见易云突然出现,寅虎正要说话,就听那凶煞大汉呲笑一声,“你就是易云?没想到老子才出门几天,你自己跑京都来送死了。” 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忆苦和长河是受了牵连,易云瞬间明白过来,因为这三人他半个时辰前见过,正是之前出任务归来的密探。 “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没什么顾忌了。”易云缓缓开口。 “哈哈哈,顾忌?一个筑基期的废物而已。你要顾忌的是你死了之后,这细皮嫩肉的小娘们能不能受得住爷爷的粗暴。” 易云话音才落,三人同时哄笑,之前开口那个大汉更是夸张的做出一个耸动腹部的动作,眼神中嗜血欲望没有丝毫收敛。 小姑娘忆苦更是吓得全身颤抖,但是她的手一直死死拖着长河,她始终记得师伯说过的话,缉侦司不能惹,惹不起,因为会死。 对于死亡的恐惧,她一个小姑娘其实没有多大体会,她只是本能的畏惧。 易云没有在多看对方一眼,而是转头对寅虎道:“我杀初一那个畜生时柳河跟我说,缉侦司也有小团体,想来这几个就是了吧。” 寅虎点点头,没有多说,对于缉侦司的密探,只要他们能够很好的完成任务,忠于缉侦司,那么这些人平时的作为基本不会受到限制。 就像此时这名大汉,他叫十五,结丹初期,与初一同一批入职,同样的嗜杀,同样的狠辣,每一次都能很好的完成任务,深得缉侦司吏房大佬的重视。 有时候为了释放自己的杀心,十五还会偷偷离开京都,去一些地处偏远的村子。 很多同僚都知道他这个癖好,只是懒得理会,上面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易云走下台阶来到忆苦跟前,“你们算是被我牵连了,抱歉。” 此时小姑娘的脸庞已经变得紫青,那个巴掌印越发的刺眼。只听易云接着道:“你们的师伯已经做了库奴,所以不能出来跟你们告别,不过你们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一会儿后我会安排你们在京都住下。” 易云说罢转身对寅虎道:“帮我护着点他们。” 而那边被一直无视的十五狞笑着道:“小子,遗言交代完了没有,爷爷已经等不及要带那个小娘皮去……” 仿佛有潮汐的声音响起,易云踏前一步,背上的长剑不知何时来到手中,猛地斩出。 长剑横斩,斩出了一道耀眼的银弧,斩出一条细线。 而寅虎在第一时间就护住了忆苦和长河,随手一带,三人就消失在原地。 十五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双掌前推,体内真元瞬间爆发,狂暴的气浪涌出。 而那道剑光却在气浪中迅猛前进,仿佛烙铁刺入豆腐,呲呲作响,眨眼间剑光就来到他身前一丈处。 此时十五脸上的嗜血和淫邪被惊恐取代,他无法相信明明已经打听清楚,易云不过是个筑基圆满境的修士,怎么此时就成了一名剑修,而且展现出来的实力根本就不是筑基修为能够拥有的。 在十五的阅历中,这种实力哪怕是结丹期的自己都无法抵抗。 “还不帮忙” 十五嘴角溢血对同伴嘶吼,同时更加猛烈的催动真元。 他的两名同伴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出手抵御剑光。 这两人是筑基圆满境的修士,真元刚跟剑光接触就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剑气切割而来,顿时脸色剧变,齐齐闷哼一声,脚下地板瞬间龟裂。 与此同时,易云的身影消失,再出现时十五耳边响起一句话语:“你的遗言还没说,可惜你没机会了。” “易云住手。” “小子你敢。” 两道陌生的声音从缉侦司深处传来,带着恐怖雷音。 易云眯眼,剑光再起,一颗头颅在满天血雨中飞起。十五瞪圆的双眼中还有残留的恐惧。 第一百章 不自由 从缉侦司内传来的爆喝声带着雷音,震得四方颤动,却没能阻止易云动手杀人。 十五的人头还未落地,那两名筑基圆满境的甲字牌身形化作两道残影就要逃往缉侦司内部。 易云眼中杀意不减,刹那间出现在大门台阶上,手中长剑挥斩,那两名刚奔到台阶下的密探还来不及发出惊叫便身首异处。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此时那道雷音还在回荡。易云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杀了三人。 四方寂静。 整个缉侦司仿佛陷入了鬼蜮,无数目光射向大门口的易云。没人能够想到他竟然真的敢杀同僚,而且还一口气杀了三个。 同样也没人注意到易云每杀一人都会碰触一下对方的尸体。 “易云,你该死” 阴冷的寒意袭来,易云听出那是刚才出声阻止他的人,此时这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寒意,与此同时两道人影从缉侦司内部奔出,一左一右把易云夹在中间。 “易云,跟我们走一趟吏房吧。” 两人都是金丹修士,外放的气机强横无比,然而此时两人眼中都露出一抹忌惮,死死盯着易云的同时右手按在腰刀上。 易云没动,眼中的杀意不减反增,目光在两人脖颈间扫视着,他不相信这里的动静姚老头会不知道。 但是那个老硬币到现在都没出声,而且刚才寅虎也没有任何想要阻止自己的意思,这已经说明很多问题,至于缉侦司的吏房,易云这两天听寅虎说过的。 吏房是专门负责缉侦司密探考核升迁的一个部门,在缉侦司内算是一个权势较重的部门。 而刚才那个十五正是因为得到了吏房某位大佬的赏识所以会在犯下那么多杀孽的情况下还依旧活得滋润。 姚老头想借自己的手来杀十五,易云心中早有明悟,当初在南梁郡时姚老头就让自己去杀离心初一等人,如今来到京都又杀十五。 “这个老硬币是想让自己走他的路?”易云大胆猜测。 而两名金丹见易云非但不动,还隐隐有出手的意图,一瞬间两人真元激荡一抹杀机锁定易云。 无数汇聚到此处的目光也变得紧张起来,他们都是被门外打斗吸引来的密探,此时眼看气氛越发凝重,一个个屏气凝神注视着外界的动静。 “十五三人多次触犯律法,易云处置他们并无过错。” 这时候寅虎笑吟吟大步走来,看着两名吏房的金丹修士。 “寅虎,你休得胡言,妄想为这小子开脱。” 其中一名留着山羊胡的金丹修士怒声开口。 结果寅虎来势不减,对着其胸口处狠狠一撞,“噗”这名金丹修士好似被人定住一般,竟然无法闪避,被寅虎用肩膀撞出数米开外,人在半空便喷出大口鲜血。 不在理会那名被自己撞飞的密探,寅虎扭头对着另一名吏房金丹呲牙道:“十五一伙人这些年擅杀无辜百姓三百一十五人,奸淫良家七十二人,案例当剥皮炼魂,如今不过是被砍了脑袋,已经算是便宜他们了。证据都放在刑房里放着呢,要不要老子带你去取出来看看?” 那名吏房密探听到刑房二字后顿时脸色大变,缉侦司的刑房有多恐怖他们这些密探比谁都清楚,进了刑房就等于是到了地狱,再想要活着出来几乎不可能。 哪怕寅虎此时只是说带他去取十五的罪证他都不敢搭话,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大门深处,好似在等待某人的指示。 寅虎没有理会他这点小动作,径直走到易云身旁,同时从怀中抽出一枚手令,大声道:“易大人刚才不过是代掌刑法,有掌刑大人的手令为证,倒是你吏房的人怎么管起刑法的事儿来了,谁给你们的权利,嗯?” 寅虎看似在对吏房金丹修士说话,然而却在最后关头扭头看向大门深处,眼神中的狠厉更是说明一切。 寅虎掏出的手令上散发着姚老头的真元波动,这是做不得假的东西,也没人敢拿这事儿开玩笑。 那些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密探们此时在心里想到更多,易云杀十五一伙人明明临时起意,可寅虎为何会提前拿到掌刑大人的手令。 众人心头悚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早在那个笑眯眯的矮小老头的算计之中。 而对此体会最深的还得是作为当事人的易云,从他猜到姚老头在他身上不停加深烙印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今天。 重新把长剑背在身上,易云大步离去,剩下的事儿交给寅虎就行,自己还要去安顿大河派的两名修士。 果然,没人再敢阻拦他离去,就连吏房里那位也只是冷哼一声,召回了两名手下。 “易大人。” 见易云走来,忆苦甜甜叫了一声,小姑娘眼中满是激动,一旁的长河则是对着易云抱拳行礼。 “走吧,先带你们去找个地方住。” “易大人,我们再也见不到师伯了,是吗?” 路上忆苦小声询问,长河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易云沉默着点头,根据寅虎的说法,做了库奴基本就如同失去了自由,想要在出来希望渺茫。 缉侦司的库奴本就是一种交换,立下了心誓就不能违反,否则会受到心誓的反噬身死道消,除非接受他们誓约之人点头才能重获自由,而这其中将会涉及多大的利益交换,易云猜不到,也无法估量。 气氛有些沉默,三人默默前行,易云打算先带两人找家客栈暂时住下,然后他在去牙行问问有没有便宜些的宅子出售,好歹让两个小家伙在京都有个落脚之地,至于二人的身份问题,他还得回缉侦司问一下寅虎才行。 修士不同于凡俗,能够进入京都跟住在城中是两个概念,若是没有官方承认的身份,哪怕缉侦司不找你麻烦,被卫戍军揪出来也一样得死。 好在这时候一个身着锦袍的密探匆匆赶来,这人易云有些映象,他这两日在缉侦司内部晃荡,见过许多面孔,只是叫不上名字,但是人是记得住的。 “易大人,这是掌刑大人让我送来的地契,还有这两位的户籍文书。”密探对易云抱拳行礼,目光中带着一丝忌惮,显然这人之前也关注了他在缉侦司大门口怒杀十五的事。 看来这就是江旭和姚老头做的交易了,他入案牍库做库奴,缉侦司负责庇护他的两个后辈,同时提供一个住所和户籍证明。只不过办理这些东西都需要时间,所以直到现在才送过来。 易云道一声谢,接过密探递来的户籍证明和地契,只听对方接着道:“京都不比地方,对于修士更加严苛,两位切记克制,若是不小心犯禁就不好收场了。” 来人说罢对着易云再次行礼后便匆匆离去,对于两个陌生修士,他多嘴提醒一句都是看在易云的面子上,换了别人,他都懒得多说一句,等你犯禁后再来收尸便是。 这些年在京都好不容易有了户籍的修士,最后又被杀掉的又何曾少了。 小姑娘低着头,紧紧抓着户籍证明,她很聪慧,瞬间就想明白这是师伯为他们争取来的,只是代价实在太大了一些。 易云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带着两人根据地契上的地址去一路找过去,在安顿好两人后才离开。 “易大人,以后常来坐啊,我会做秋梨膏,到时候请你吃。” 临走时,小姑娘送到门口,甜甜的声音传来,易云微笑着应下。 “做什么修士,做普通人不是多好。” 第一百零一章 大案 静室中易云盘膝而坐,调出了系统界面。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150 健康状况:强壮 脑容量:四级(1400\/1500) 摸尸技能:初级(840\/1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 筑基术:圆满 摸尸经验值: 宰了两个筑基圆满修士和一个金丹修士,系统界面上一共有的摸尸经验值。 可惜还是没有接到加载金丹秘籍的提示,易云有些郁闷,凝聚金丹的风险太大,寅虎已经提醒过他,所以他只得耐心等待,等着摸尸经验值积累够的时候利用系统来凝聚金丹。 “看来必须主动去找经验值提升了。”易云起身背着剑出门,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寅虎。 只是没走两步便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背上的长剑时不时就发出一道剑气在他体内作怪。 不过在听了李老的话后,他没有再用真元去消磨剑气,而是把剑气包裹起来储存在经脉中慢慢蕴养。 一路来到姚老头这里,寅虎果然在门口守着。不过此时房门大开,易云扫了一眼没看到姚老头。 “掌刑大人刚走,让我转告你,没事不要去烦他。”寅虎贱兮兮笑着。 老家伙这是不打算把灯笼还我了啊。易云有些惆怅,转而对寅虎道:“最近城中有没有犯禁的修士。” “啧,才刚杀了三个还不过瘾?” 寅虎挑眉,同时后退一步,那眼神仿佛看变态一般。 易云冷哼一声,“身为缉侦司密探,整日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昨日你说城中涌入大量修士,咱们要是不盯紧点如何对得起这身锦袍。” …… 易云滔滔不绝,说得寅虎都有些羞愧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懒惰了。 只得郁闷道:“城中修士很少犯禁,基本都知道规矩,而且咱们有同僚每日巡街,不过京都太大,所以缉侦司和卫戍军便各自划分了负责的区域,想要知道有没有修士犯禁,还得去巡街才行。” “那咱们快走啊,去巡街。” 易云不由分说拉着寅虎就要出门,不过巡街需要穿公服,所以两人不得不回去换上公服再出门。 其实寅虎已经很多年没有巡过街了,此时带着易云走在街上,仿佛又回到了一百多年前,他才加入缉侦司的时候。 那时候寅虎每日巡街,早晚两班倒,跟同僚们行走于大街小巷,追查那些混入京都的散修。 当年的京都不比现在,大量修士潜入城中,大部分想要闯入案牍库盗取秘籍功法,小部分人则是带着仇恨想要去皇城中刺杀帝君。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来的修士全都被掌刑大人剥皮炼魂,连案牍库的大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送死的修士越来越少,好像整个俗世中的散修们彻底被打断了脊梁,不敢再肆意妄为。而他也被姚老头看重,调到了身边,赐名寅虎。 此时已近黄昏,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寅虎拉着易云让到一旁。 “是公主府的马车。”寅虎小声提醒。 “踢踏踢踏” 马蹄踩在长街上发出阵阵清脆声,马车还未临近,易云就嗅到一股淡雅的熏香味从车厢内传出,这种熏香他在姬牧的书房中闻到过。 马车缓缓临近,恰好停在易云身前,车夫是一名锦衣老者,双目神华内敛,颧骨高耸,蓄短须。 此时老者目光扫来,寅虎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恭声道:“缉侦司寅虎,见过殿下。” 易云虽然奇怪寅虎的对车厢中人的称呼,此时也跟着见礼。 车厢中没有回应,不过赶车的老者此时露出一丝笑意,只听他缓声道:“老奴代殿下谢过易大人。” 清脆的马蹄声逐渐远去,易云带着疑惑看向寅虎。 他笃定自己与这位天元公主没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帮过对方,这个谢子又从何说起。 “公主与二殿下兄妹情深。” 这时候寅虎轻声开口,后面的话他们有再说,不过易云也明白了为何对方会道谢。 一切都因为自己追回了姬牧的延寿丹。 只是公主殿下你一个谢字就完了?人家姬牧好歹还送了把剑过来的啊。 易云不在多想,继续和寅虎巡街。 只是下一秒他脸色微变,猛然间转头看向左后方。 察觉到不对劲的寅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那里是天禄街,京都大多权贵都住在那条街上。” “死人了,而且还不少。” 易云神色凝重,因为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耳中已经连续响起五声系统提示。 而三维地图上显示的有红,橙,黄,三种颜色,这就意味着死掉的人中有凡俗,有武者,还有修士。 而且提示音似乎没有断绝的意思,还在持续响起。 “确定吗?” 寅虎虽然疑惑易云能够先于自己察觉,但是既然牵扯到了权贵云集天禄街就由不得他不谨慎。 “确定。” 易云语气低沉,刚才说话的功夫已经有死了两人,而且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走。” 寅虎当机立断,不管是不是误会都必须去一趟了。 话音才落易云就闪身到了数百米外一座朱漆大门前,“蔡府?” 易云皱眉,京都的权贵他一个都不认识。 “这是治粟内使樊异的舅兄蔡琼的府邸。” 紧跟而来的寅虎沉声开口,此时站在府邸外,以他的修为感知已经察觉了府中的动静。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寅虎一掌拍开紧闭的蔡府大门,整个人如同一头猛虎扑了进去。 府邸前院三具尸体斜躺,都是普通人,再往里面隐隐有微弱呼声传出。 两人不做停留,继续前掠,一路上不停有仆役呕血到底,眨眼就没了气息。 一直来到后院,寅虎找到了蔡琼的卧室,接着破门进入,只见卧榻上蔡琼口鼻溢血早已气绝,身旁躺着一个轻纱**的绝美妇人,同样已经死透。 这时候屋外有动静传来,两个身影踉跄奔来,只不过在来到后院之时就喷出大口鲜血,同时身子像是没了骨头一般软倒在地,很快就没了呼吸。 易云目光微动,飞掠过去,同时伸手触摸尸体,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在确认对方是否气绝。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人是筑基修士,他此举不过是为了获得模式经验。 之前一路赶来易云就不动声色的摸了两具凝气期的修士的尸体,此时,至于那些不普通人和武者的尸体他为了不让寅虎起疑所以只能忍痛放弃了。 “都死了。” 易云微微摇头看向身后寅虎。 “咱们这次麻烦大了。” 寅虎低声开口,同时抬手斜指天空,一抹华光从他手中射出,瞬间隐入高空。 第一百零二章 自相矛盾 “怎么说?”易云皱眉,不过他心底却是乐开了花,因为当他摸尸那两名筑基修士后,脑海中传来了让人激动的系统提示音,系统终于询问他是否加载秘籍了,这就意味着自己随即可以凝集金丹成为金丹修士了。 易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忽略系统提示,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案子上。 死了这么多人,就算在地方上都属于大案,更别说京都这种地方。 但是听寅虎刚才的意思似乎这件事会牵扯到缉侦司。 “你刚才接触尸体的时候发现什么没?”寅虎脸色凝重,看着还蹲在两名筑基修士尸体旁的易云。 刚才他看见易云去触摸两具尸体以为对方是在检查死因,而易云因为有系统辅助所以在摸尸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死因。 只是经过寅虎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寅虎口中的麻烦是这些人的死因。 系统界面上标注的死因是中毒。而易云触摸尸体后感觉到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只有血肉没有骨骼。 “他们的骨头……不见了。”易云随后抬起地上尸体的一条手臂,手臂左右晃动就像柔软的橡皮。 “不是不见了,而是因为他们中了化骨散。”寅虎沉声道:“而化骨散是我缉侦司研制的新毒,目前还没有大批量配发,此毒还处于实验阶段。” 寅虎在说话的同时眼神阴沉的吓人。 栽赃陷害吗? 这是易云的第一反应,随即他冷声道:“刚才公主府的马车……” 易云及时止住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刚才公主的马车正是从天禄街拐出来的,在没有实质证据之前说这种话是会死人的。 而寅虎则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眼中精光爆闪,“快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随即两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分头搜寻幸存者。几个呼吸后易云回到原地,寅虎也刚好赶来,只是此时的他手中提着一个胖子。 “这是蔡琼府上的厨子,他说看到了公主来访。”寅虎语气冷冰把胖子丢到易云跟前,然而他下一句话却让易云脸色微变。 只听寅虎幽幽道:“而且他还服了化骨散的解药。” 马德,越来越有意思了啊。易云眼神如刀,一个厨子怎么可能拿到缉侦司还在秘密研制的毒药和解药。 胖子摔落地面后就使劲磕头,脸上鼻涕混合着泪水,哀求道:“两位大人别杀我,我只是蔡大人府上的厨子,今日公主来访,小人做了饭食后就一直在后厨守着,其他都不知道,而且小人真不知道什么化骨散的解药啊。小人没吃过啊。” “这事儿你怎么看?”寅虎低声询问易云。 易云冷静道:“厨子是凡俗而且没说慌,这一点能够确认。” 寅虎点头表示认同,两人都是修士,对于一个凡俗有没有说慌自然能够轻易分辨,这也是寅虎没有杀他的一个原因。 “但是他明明吃了解药,却不知道自己吃了,而且还看到了公主来访。这看就是一个十分拙劣的栽赃手法,轻易就能看穿。” “可若是栽赃,那幕后之人既然能够拿到缉侦司的毒药和解药就不可能会傻到使用这样拙劣的手法来陷害公主。” “但要说是在陷害公主的话,那他又为何要留下厨子这个憋足的目击证人?这完全就是一场自相矛盾的阴谋。” 易云眉头紧锁,寅虎也是一脸疑惑,两人从进入蔡府到现在还不到一刻钟,而此时蔡府门外的街道上已经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寅虎发出讯号以后缉侦司的密探们赶到了。 七八个锦袍密探一路直奔而来,这一路的尸体让每一个人脸色都十分凝重,他们久居京都自然清楚蔡琼的身份背景。 作为九卿之一樊异的舅兄,但凡出点事儿都是大事,更别说是这种通了天的大案。 一时间每一个密探都感觉心头沉重,眼中杀机四溢恨不得此时就把幕后凶手揪出来弄死,好回去安心睡大觉。这种事,谁摊上都难受。 地上两个筑基修士是蔡府的门客,在缉侦司有过备案,这一点密探们很清楚,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个厨子。 厨子就本就是个凡俗,如今被众多修士盯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都没坚持过一个呼吸,双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这时一位密探快步走来,“大人,已经查过了,确认是化骨散无疑。属下在蔡府剩余的参汤中发现有化骨散残留。” 寅虎脸色很难看,事涉公主,稍有不慎就可能惹来天大的风波。 “把厨子带回去审问,还有,封锁蔡府任何人不得出入。其余的按规矩来吧。” 寅虎说罢,带着易云就往外走。 缉侦司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来应对突发案件,像这种贵人被灭门的案件虽然极少发生,但是也不是没有过,所以该如何做,密探们都很清楚。 然而当下最重要的却不是蔡琼的死,而是弄清楚幕后之人的目的,以及谁来承受樊异的怒火。 樊异是九卿之一的治粟内使,负责掌管国库。在国朝算是一等一的大人物,而且此人还是李相心腹。 “希望不要闹出风波来吧。” 寅虎轻叹,只是当他和易云刚走到蔡府大门口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在同时扭头看向朱雀大街方向。 地面传来震动,大量卫戍军出现在朱雀大街上,在守将谭梦的带领下直奔蔡府而来。 卫戍军有多名将领,各自都有不同分工,其中蒙念负责守卫皇城城门,上一次老张无视规矩在城中发出冲天杀气,蒙念认为其行为有可能威胁道皇城安危,所以就带兵来杀。 而这一次则不同,死了个贵人,而且是个背景深厚的贵人,所以来的就负责外城防卫的谭梦。 寅虎和易云站在蔡府大门口看到谭梦目光冷冽带着数十骑卫戍军奔来,谭梦身侧还有一骑,此人眼中精光闪烁,长须及胸身着青衫,作文士打扮。 “那是樊异府上的管事,金丹中期修士。” 寅虎骂了句娘,对易云介绍来人。 “寅虎,你们缉侦司难道是废物吗?帝君脚下竟然发生如此大案。” 谭梦刚一到来就大声质问寅虎,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哟,谭大人这是怎么了,你看这脸肿的,别是夜路不好走给磕着了吧,是不是脑袋也一起伤着了,说话都不过脑子。” 哪怕是面对谭梦这样的人物寅虎半点脸面不给,立即回怼过去,可见缉侦司的强势,此时就见他笑嘻嘻盯着谭梦脸上的伤痕,都不用猜他就是知道是谁干的。 一听这话谭梦瞬间暴怒,脸色阴沉得吓人,昨日下值后心情大好的他本打算去青楼快活,结果给突然出现的酒鬼李二两揪住,瞬间就把他轮到城外,然后被揍了一顿,而且连个原因都没有。差点没把谭梦气死。 而最阴损的是李二两留在他体内的真元极难消除,让他不得不顶着一脸青肿去上值,此时再见到缉侦司的人谭梦如何能够忍得住。 见谭梦还要开口,这时一道趾高气昂的阴冷声音响起,是他身侧那位来自樊异府上的管事开口了。 “谭统领,正事要紧,我家主可是人还等着回话呢。” 第一百零三章 酒鬼坐镇 此人说话之时,大量寒意从其身上溢出,应该是他所修功法导致,气机外放的同时地面出现一层寒霜。 谭梦皱眉,区区一个内使府圈养的奴才也敢教自己做事,只不过想到这人身后的主人,谭梦冷哼一声道。 “寅虎,让开。” 谭梦下马大步走来,结果被寅虎挡住去路,至于那个管事则是朝着易云走去。 此时的易云和寅虎就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挡住了蔡府的大门。 寅虎不动,易云同样没动。 那管事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笑意,他的修为高出易云一个大境界自然能够看穿易云不过是筑基圆满境的修士,放在缉侦司最多就是个甲字牌而已。 作为樊异府上的管事,而且还是金丹中期修为他怎会把一个甲字牌放在眼中,见易云不动。管事眼中寒意大增,伸出手掌就要拍上易云的肩膀。 “小小甲字牌也敢挡路,滚开。” 管事手中真元凝聚,四周气温猛地下降,同时大片的寒冰凭空出现眼看就要撞到易云身上。 易云脚下生根,眼中冷芒闪过,抬手就是一掌拍出,他此时的真元早已无比凝练,堪比金丹修士,甚至超过了大部分普通金丹。 只看易云掌中有七彩流光闪过,浓厚的真元同样涌出四周寒冰瞬间碎裂,直接就撞上管事拍来的手掌。 那管事一开始看到这个不知死活的甲字牌竟然敢跟自己动手,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甚至想好了一定要好好羞辱对方一翻,所以在出手时就带上了大量的寒冰真元。 只要被他的寒冰真元进入体内就能瞬间冻住经脉,让修士苦不堪言。 两掌碰撞没有任何波动传出,一切都被双方控制在极小范围内,管事眼中的戏谑瞬间消散,紧随而来的是惊惧,他的寒冰真元竟然被尽数逼回,更恐怖的是对方手掌上传来的巨大力量根本就不是筑基修士能够拥有的。 凶猛的真元瞬间涌入体内,措不及防之下管事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脚下踩出一个半寸深的脚印。 “噗” 一小口鲜血从管事口中吐出,而他的目光中隐隐带上了一丝杀意。自己堂堂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虽然没有用上全力但是竟然被一个筑基修士打伤了。 这种羞辱让他内心狂躁得想要杀人,只是当他看到台阶上那个甩着手臂冷笑看着自己的小小甲字牌后,不知为何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从管事心底升起。 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此时再敢出手,一定会死。 易云轻轻揉了揉有些冰凉的手掌,他脚下的石阶出现了大量裂纹,眸子不带丝毫情感盯着那名管事的脖颈,只要对方再敢上前一步,他背上的长剑就会瞬间斩出。 一时间场面有些沉闷,此时已经入夜,卫戍军举着火把照亮整个蔡府大门前的空地。 寅虎和易云两人挡住大门,数十卫戍军不得前进半寸,谭梦是个极聪明的将领,所以他没有跟寅虎动手,但是必要的姿态还是要做出一些的,就像当初他在城头敢对着半空的姚老头放出杀气一样。 因为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任何人都不能因为这个找他的麻烦,所以哪怕是姚老头那种脾气古怪的疯癫人物也都只是在言语上找找茬而已,但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跟谭梦动手。 现在同样如此,这一片是缉侦司负责的区域,他要进去人家不让,他同样不能动手,不像某个傻子,跟个白痴似的,硬是要跟缉侦司动手。 谭梦在心底暗骂樊异派来的管事不知死活,缉侦司是好惹的?明明是樊异养在府上的一个奴才,时间一久就忘了身份,真当自己是樊异本人? 果然,此时寅虎眯眼看向管事,阴恻恻道:“你是樊异府上的管事,没记错的话是叫木机子是吧。” 被寅虎冰冷的眸子盯着,管事心头发毛,可是想到自己此时代表着的是樊异的脸面,所以他不敢低头,只能硬着头皮冷哼一声不搭话。 “很好,名字没错就行。”寅虎语气森然大喝一声道:“来人。” 黑暗中眨眼窜出一个密探,跪伏在寅虎身前。 “你去缉侦司,把木机子的备案找出来烧了。” “属下遵命。” 密探瞬间远去。 站在几丈外的木机子在听到寅虎的话后脸色剧变,心底一股怒意窜起,眼中杀意浓郁,他想要杀人,但是他不敢,是真的不敢。 京都城内每一个修士都在缉侦司有备案,有了备案才能自有活动,不然只要你敢露面就会遭到密探们的无情追杀,还是那句话,你可以选择反抗,只要命够硬就行。 木机子很清楚,寅虎让人烧了自己的备案,那就是要让他永远只能躲在樊异府中,只要他敢冒头就会被缉侦司密探追杀,到时候就算是樊异都救不了他,因为这是缉侦司一千多年来用无数血腥立下的规矩。 木机子知道自己完了,寅虎的目光已经开始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只等那名密探烧了他的备案返回,寅虎就会动手杀人。 所以此时的木机子全身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在经过短暂犹豫后,他怒喝一声窜入夜色,离去的方向正是樊异的府邸所在,这种时候自然要去找自己的主人诉苦才行。 也就是这时候木机子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可惜已经迟了,今后的他再也不能出现在阳光下了。 木机子走了,谭梦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只见他一挥手,带着卫戍军迅速离去。 “寅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缉侦司这次麻烦大了。”谭梦的声音远远传来。 寅虎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樊异插手了,缉侦司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而且这其中又牵扯到了化骨散,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住的。 因为死的是贵人,届时刑部那边肯定会来查阅记录,而缉侦司还不能不给人家看。 只要被人知道蔡琼一家是被缉侦司研制的新毒弄死的,到时候局面铁定要失控。 “走吧,咱们先去找个人。” 这种时候找谁?易云疑惑,结果就见寅虎贱兮兮的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掌刑大人又不在,咱两肯定是扛不住的,当然是去找扛得住的人了。” 说着寅虎带着易云一路来到了一家明明已经打烊,但是门缝里还透着灯光的酒肆。 易云目光一转,瞬间退到街对面,任凭寅虎如何给自己使眼色他都不理会。 当老子傻,还是当里面哪位傻?艹,易云打死不动。 最终酒肆里传来李二两的叫骂声,寅虎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然后没多久易云就见李二两走出酒肆。 跟在后面的寅虎使劲揉着自己的腮帮子,似乎眼眶还有些红肿。 “你们这些小崽子,真他娘是烂赌鬼养的白眼狼,平时想不起老子,出了事,烂赌鬼不在就想起老子来了。一群废物。” 李二两骂骂咧咧走出酒肆,易云和寅虎低眉顺眼跟在后面,能扛又能打的人找来了,两人心底同时送一口气。 夜风吹来带着一丝丝凉意,十月的京都寒意渐浓。 第一百零四章 跟本官走一趟刑部 回到缉侦司易云第一时间去了静室,在蔡琼府上摸尸之后让他足足增长了点的摸尸经验值。 系统版面上他的此时的摸尸经验值已经达到了点,同时他的摸尸技能点也马上要突破1000了,相信下一次摸尸之后就能升级摸尸技能,这也让易云十分期待。 结丹,是修士修行的一个重要门槛,只有结丹成功的修士才能算作是真正的修士,而结丹同时又伴随着极大的危险,因为修士凝聚金丹时会被天道感应到,到时候会引来天劫。 易云没经历过天劫,但是他从寅虎的口中知道了天劫的恐怖,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登山路。 成功者继续前行,等待下一次天劫,失败者身死道消被抹去一切存在的痕迹。 易云感觉这就像是一场赌博,把所有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赌桌上,所以他必须慎重。 恰好这时候有吵闹声传来。 “有人敢在缉侦司闹事,还是刑部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易云疑惑起身离开静室。 一路上有数位密探同时往大门口方向掠去,在看到易云的时候好几个陌生的面孔跟他打招呼,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易云都一一回应。 前院大厅中,刚回到缉侦司的酒鬼李二两毫无形象的靠坐在太师椅上,而他身前此时站着一位体态威严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穿黑色宽袍,佩黄色绶带,一看就知其官职不低,在天元王朝,除去三公九卿才有资格穿紫色官袍外,往下的官员都是黑色官袍,而能够拥有绶带的才是大官,像男子这般佩有黄色绶带,级别自然不低。 而起此人说话间一股上位者的语气自然流露,哪怕此时面对的是缉侦司四鬼之一的李二两,同样言谈自如没有任何一丝紧张。 “这刑部的次官怎么跑到咱们缉侦司来了,这可是多少年没见过了。” “你小子闭关闭傻了吧,没听说吗,太仓令蔡琼被人灭门了,刑部来人肯定是为了查阅咱们调查的案牍。” “嘶” 那人话音才落,好几个抽气声传来,毕竟蔡府一案才发生没多久,这些不知情的密探也都是没有任务躲在静室修行的。 人群中易云却是知道,刑部之所以这么快就赶过来必定是樊异那边施压了,不然按照寅虎的估计,刑部最快也得等到天亮才会收到消息。 因为死的是贵人,而且蔡琼还有一个不低的官职,太仓令,负责管理整个天元王朝的粮食储备,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官职,所以不管是不是修士作案,刑部都有权利调查,而且必须要调查。 此时就听那位刑部次官淡淡道:“酒鬼,案牍拿来吧,你知道这在本官的职权之内。” 听刑部来人的语气似乎跟李二两认识,此时他直奔主题都懒得寒暄一二。 果然,李二两砸吧一下嘴,有些无奈的道:“知道知道,京都谁不知道你王璞王铁面。” “只是我们这边也才刚开始调查,还没有具体的文书记录,就算想给你也拿不出来啊。” 李二两有心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临时换了语气,他没想到刑部居然会派王璞过来。 今天换了任何人来他都可以不给面子甚至一直拖着都行。 但是来的人是王璞,他就没办法了,一来两人相熟,再有王璞这人性格刚烈,嫉恶如仇,极其难缠。 这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哪怕抛开国朝律法,李二两也不会自持修为去欺辱王璞这样的人。 “既然没有案牍,本官也不强求,不过本官听说有两位密探主持这一次的调查,所以麻烦请那二人出来说明一下案情吧。” 王璞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天生如此,不论面对权贵还是贫民永远都是同一副神情,眼中只有是非对错,没有亲疏远别。 得,对方是有备而来,就差点名让寅虎出来了,人群中易云感叹樊异那边的反应之快,直接就是看准了才出手的。 而刑部这边哪怕是明知道被樊异当枪使了,也一样会出面,因为樊异是合理利用规则,跟阴谋诡计完全不沾边。 对了寅虎那个贱人呢,这么大的热闹他怎么不来,刚想到这里,易云暗叫一声要遭,随即就想闪出人群,然而却晚了一步。 “进来吧,给王大人说说案情。” 大厅中李二两的声音传来,同时目光落在刚要转身的易云身上。 寅虎那个贱人,果然够贱,这时候易云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同时余光在远处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逝不是寅虎是谁。 面对王璞,易云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话:君子无忧无惧。难怪李二两面对此人会这么好说话。 “你不是寅虎。” 王璞目光如炬,易云行礼,他也端正回礼,但是此时却看向李二两说道:“老夫听说寅虎才是主持这次案件之人,为何不让寅虎来。” “都一样,今晚易云和寅虎一起巡街,正是他二人发现了蔡府的案情。”李二两帮着解释一句。 谁知他话音才落,王璞眼神古怪,盯着易云道:“你就是易云?南梁郡那个甲字牌?” “正是在下。” 易云愣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这样啊,那就跟本官走一趟刑部吧,正好在刑部把案情也说明一下。” “?” 易云懵逼,心说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头啊。怎么听都像是老子犯了事儿要去蹲大狱的节奏啊。 这时候李二两也有些不悦道:“王石头,你什么意思。” 王璞冷哼一声懒得理会李二两,继续对易云说道:“你杀了南梁郡守程文,刑部有你一份拘传文书,杀了国朝官员自然需要到刑部说明一切,才能销案。该走的程序一样不能少。不过本官可以给你交个底……” 王璞说话间走进两步,李二两目光微动挥手间一道流光笼罩三人,大厅中的光线扭曲晃动,瞬间隔绝外界的所有声音和视线。 “程文该死。” 王璞说完后退回原位。 易云目光望去,李二两微微点头,既然王璞如此说了,那么刑部那边必然就不会刁难,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于是当流光消散的时候,一众密探就看到王璞带着易云离开了缉侦司,远处寅虎眉头微皱从怀中取出一截惨白蜡烛闪身消失。 第一百零五章 交换 缉侦司门外早有刑部的官差在等候,看到王璞出来后一个个脸上明显松一口气,再看到跟在王璞身后的易云,他们就有些懵了。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回刑部,一会本官亲自问案。” 王璞吩咐一声,跨上自己的坐骑。 这是王大人从缉侦司抓的疑犯?这下子官差们彻底震惊了,一个个内心激动,掏出锁链就要给易云套上。 易云皱眉看向王璞,心说老家伙装个x得了,别给自己胡乱加戏。 骑在马上的王璞咳嗽一声,打断手下的动作,装作没看到易云的眼神,“不用了,直接把人带回去就行。走吧” 说罢,轻夹马腹缓缓前行,官差们举着火把在前头照明,一路朝着刑部衙门走去。 既然双方之前都已经谈好了,此时易云也愿意配合,被三五个激动不已的刑部官差紧紧簇拥着一路进了刑部。 王璞下马后就直接去了值房,他要先跟周兑汇报,今晚这事儿实在是太大,所以周兑这位刑部主官都被惊动了,硬是从床榻上爬起来坐镇刑部。而王璞也正是他派去缉侦司询问案情的。 易云则是被直接带到了后堂,等待王璞过来问案,这也是提前就沟通好的,不能以犯人身份对待他,不然他打死不来刑部。 很快有小吏送上茶水,再有一位文书到来,先是对着易云拱拱手,然后便坐在案几后摊开纸笔准备记录。 紧接着王璞进来,在刑部的王璞就显得亲和了许多,十分难得的对着易云挤出一丝温和表情,“程文的罪证缉侦司早已提供过来,如今叫你过来便是要问一问过程,才好销案。” 说到此处王璞看了文书一眼,然后继续道:“按照国朝律法,擅杀官员者论罪,你虽是缉侦司密探一样需要遵守国朝律法。那程文固然该死,但是你在执法的过程中若是没有遭遇到他的致命抵抗,就不能杀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到这里易云嘴角微翘缓缓点头,突然间觉得眼前这个威严男子有些可爱。 正在奋笔疾书的文书突然一愣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手一抖把刚才记下的话染上一团墨迹。 文书一脸晦气,把纸张揉成一团丢到火盆里,重新取来纸张开始记录。 “说说吧,你为何杀程文。” 随即在易云的口述中,一个恶贯满盈的贪官程文缓缓呈现,而且此人武艺高强,擅使一对四百斤重的流星锤…… “咳咳,本官打断一下,程文是文官,你要不再斟酌一下?” 文书额头冒汗,王璞脸上都险些挂不住了,让你适当修饰一下过程而已,你小子当写画本呢? 易云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夸张,只得重新编。 文书长叹一声又拿过一张新纸眨眨眼睛看着易云,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让易云有些愧疚。 硬是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程文的事儿才算说清楚,此时文书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好,接下来我们再说蔡琼府的灭门案。吾,这一次就要实话实说了。” 易云和文书同时翻个白眼,这么大的事儿谁敢瞎说,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随即易云面色一整,把他和寅虎在蔡府中的见闻全部如实道出,然而当他把厨子的口供和缉侦司的查询结果说完的时候王璞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而文书的手已经抖得无法下笔,他身上的长衫早已湿透,整个人吓的脸色惨白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下去吧,本官自己来记。”王璞挥手赶走文书,同时大声招来一个小吏,让其去把周兑请来。 事涉公主和缉侦司,这已经不是他一个刑部次官能够做主的事了。 很快长须黑发的周兑走来,一身强横气势让易云都觉得吃惊,去请他的小吏不知情,但是周兑是什么人,王璞是他最看重的手下,其能力多强他比谁都清楚。 一个案子若是已经到了让王璞都要请自己亲自过来问案的地步,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案子已经通了天,王璞扛不住了。 所以周兑出现后第一时间拿起了记录观看,上面是两个人的字迹,他一眼就能认出,前者是文书写的,最后一段是王璞补上的。 周兑一目十行,呼吸之间便看完记录,目光如刀盯着易云道:“实话?” 犹如山岳般的压迫感袭来,易云冷静答道:“实话。” “嗯,料你小子也不敢撒谎。” 周兑沉吟半晌在王璞诧异的目光中把记录丢入火盆,拍拍手就往外走,临出门时传来一句:“你小子去刑部大牢里待着,老夫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滚出刑部。” 易云懵逼,什么叫只给三天,合着老子蹲大牢是占你便宜了? 下意识的易云就要起身离开,只是当他看到背对着离开的周兑袖中滑出了一只纸鸦,以及纸鸦上传来的熟悉波动后顿时沉寂下来。 这大牢看来是必须蹲了啊,易云在心里狂骂某个老硬币。 刚一进入刑部大牢易云顿时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天地,在他的感知中整个刑部大牢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阵法笼罩着。 那是一种十分玄奥的感觉,既隔绝了天威,同时也让刑部大牢变成一座无比坚固的牢笼。 同时他还注意到刑部大牢中的狱卒也很特别,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真元波动,这就意味着他们都是修士,其中有凝气期也有筑基期,特别是那个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牢头让他都嗅到一丝危险。 对方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只是那目光中带着的压迫与阴冷就已经让人浑身不适。 这人很危险。 牢房中易云目光闪动,周兑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让自己待在刑部大牢就是姚老头的意思。 那么姚老头为何要这样做,这一切必然与我有关才对,只是我为什么需要在这个牢笼中待三天。 等等,阵法,刑部的阵法。易云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刑部的阵法隔绝了天威,而自己即将要结丹。 一瞬间他明悟过来,这是一个交换,姚老头跟周兑做的交换。 再结合之前寅虎一直在跟我强调结丹会招来天劫,很可能身死道消。他似乎一直都在暗示让我不要急着结丹。 想通一切的易云长呼一口气,此时他眼中浮现的是系统界面。 今夜我要在刑部大牢结丹。 与此同时,姚老头的身影仿佛从空气中跨出来一般突然出现在他位于京都的小院中,带着满身的血腥气息抖了抖手中三张崭新人皮。 狗奴几乎是在姚老头现身的同时也出现在小院中,“大人,周兑同意了,易云已经进了刑部大牢。” 随手丢掉人皮后,姚老头搓着手笑道:“希望这个小王八蛋别浪费老夫的一片苦心,那青云丹经威力不俗,天劫更是异于常人,老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去刑部最划算。嘿嘿” “大人,那蔡琼……” 姚老头瞬间眯眼,“这案子接了就接了,本就是一本陈年烂账,那蔡琼窝囊了一辈子,如今倒是想硬气一回,可这个废物偏要拖上那么多人陪着他一起死,他是真该死哟。” “你去告诉寅虎,蔡琼的案子等易云结丹后让这小王八蛋自己去查,得了便宜自然是要干活的,原本老夫打算再敲姬牧一笔的,只是既然出了蔡琼的事那就只有让刑部出点血了。” 姚老头冷哼一声接着道:“蔡琼这个废物也不算白死,所以老夫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这一次只要易云能够查出来,缉侦司就替他蔡琼出一次头又如何,皇族啊,早就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狗奴沉默,最后一句话只有掌刑大人才敢说,而他却不敢听,此时他目光盯着地上三张人皮,这三个人他都认识,曾经还一起喝过酒。 狗奴有些伤感,缉侦司已经四处漏风了吗…… 第一百零六章 我们一起渡个劫 子夜十分,京都上空有阴云开始汇聚,仿佛一场被压抑了数月的雷雨终于要降临。 云层之上,大片青色的雾气悄然浮现,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着青雾,翻滚凝聚。 然后悄无声息地形成一团遮盖了数十里方圆的青色云层,云层静静漂浮在京都上空数万里的位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刑部大牢中的易云正盘膝而坐,耳边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他便感觉经脉中的真元开始向着丹田位置涌去。 这些真元早已被七彩光线压缩到了极致,涌入丹田的速度犹如山洪爆发眨眼间就由小溪汇聚成江河。 真元在丹田内交汇后形成一个漩涡,漩涡开始缓缓转动牵引着更多的真元汇聚过来,而这种牵引力随着漩涡旋转的速度而逐渐加快。 这些真元在漩涡中心逐渐凝聚成一个刺目的光点,随着真元的不断增加,光点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大。 双目紧闭的易云神情平静,牢房中有一股威压降临,空气变得粘稠,像是一层浓郁到了极致的水雾包裹着所有人。 天元王朝的刑部有两个大牢,而易云所在的大牢是用专门用来关押修士的,这些修士全都是犯了禁的官员,其中有统治一郡的封疆大吏,也有军中骁勇善战的猛将,更有残忍弑杀却又运气极好没有落到缉侦司手中的修士。 这些修士几乎是在威压降临的瞬间便齐齐睁眼,他们的修为虽然已经被刑部用特殊手法禁锢,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能够感知到这股威压,以及包裹了全身的浓郁水雾。 与此同时,看守刑部大牢的牢头瞬间出现在易云牢房外,牢头阴冷的面容十分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情绪变化。 显然他早已被告知过易云会在牢中结丹,所以在看过易云后他的视线扫过其他修士。 哪怕此时的大牢内光线暗淡,那些被牢头目光扫过的修士齐齐一抖纷纷闭目盘膝与那股不断增加的威压对抗着。 而易云对于外界的变化则是一无所知,此时他所有心神都汇聚在丹田之内。 这一次的系统加载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前两次系统在加载功法让他跨越境界的时候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而他只要静静的等着就行,甚至还有闲暇去想点别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哪怕拥有系统易云依然感觉到结丹的艰难,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阻止他结丹。导致丹田中光点的凝聚速度十分缓慢。 体内浑厚的真元也在借住这漩涡的牵引力突破阻碍,艰难向着光点汇聚过去。 牢房内的威压在不断的增加着,京都上空的青色云层此时已经厚实得能够挤出水来。 终于,大牢内有修士因为受不了威压而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牢头的目光开始变得凝重,他没有理会那名哀嚎的修士,而是一直紧盯着易云。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哀嚎的修士逐渐增多,而易云丹田中的光点也在发生着变化。 从一开始的光点变成了一个鸽蛋大小的浑圆光球,紧接着光球开始逐渐变得暗淡,像是被剥去了外壳,露出内里一颗泛着金色的圆球。 “这就金丹吗,好强的力量。” 易云整个心神都被这颗金丹所吸引,刚才光球剥离的时候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丝七彩流光在金丹表面一闪而逝。 而他体内的真元此时已经全部转移道了丹田之中,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比之前强大了数倍,真元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同样增强的数倍。 在易云的感知中,此时的他若是再次对上幽冥殿的黑执事的话他有信心在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将其斩杀。 也就是这时候,牢房内的威压瞬间到达了极致,一直紧盯着易云的牢头脸色剧变。 只见他猛地抬头,目光透过厚实的房顶穿透刑部巨大的阵法看向高空。 卯时到了…… 破晓来临,一瞬间京都城内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抬头望向高空,漆黑如墨的云层上空,那一片悄然凝聚的青色云层开始变得狂暴,疯狂的翻涌收缩。 让人颤栗的气息从天穹之上落下。 青色的云层瞬间收缩成一道流光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直冲而下。 “轰隆” 雷鸣声在京都上空炸响,这道雷声仿佛有自主意识,直接炸响在修士心头。 金丹之上的修士脸色狂变,几乎是在瞬间收敛全身气息。而金丹之下齐齐吐血。 这是……天劫,有人在城中渡劫。 此时这些修士也终于反应过来,可是他们在震惊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疑惑。 天劫他们并非没有见过,可以说每一个金丹修士都要经历天劫,可是天劫不是一开始就动静极大吗?怎会如此突然,没有任何一丝预兆,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然而没人给得了他们的解释,包括此时悄然出现在皇城之上的姚老头也同样带着疑惑。 一道苍老身影凭空浮现,老人抬头望向天穹,随后目光下移最终落在刑部。 “居然是十分罕见的问心雷劫。” 老人缓缓开口。 姚老头笑眯着眼点头,也不说话,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道从万里高空急速落下的流光。 “修的什么?” 老人再次询问,他的心神也同样关着流光,也惊讶于流光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青云丹经。” 这一次姚老头终于出声了,不过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身旁的老人后接着道:“没骗你,真的是青云丹经,至于为这么会引来问心雷,我也不知道。” 此时的姚老头一副镇定模样,可其实他心底并不平静,按理说金丹雷劫只有一种,雷劫成型后风云激荡,天道怒意会从天穹落下,附近所有不相干的修士都会提前有所感应而刻意收敛气息,从而逃过雷劫。 而易云的雷劫却是十分罕见的问心雷劫,要知道问心雷劫可不同于普通雷劫,因为普通的雷劫可以看到,可以提前做出防护,这也是为什么姚老头会跟周兑做交换,让易云躲在刑部大牢中渡劫。 而问心雷劫则不同,它直接在修士心湖中炸响,矛头直指金丹,目的就是为了摧毁修士的心神和金丹,其威力比普通天劫大了不止一倍,其凶险程度更是成倍增加。 而那些曾经引来过问心雷的修士几乎就从未有人能够挺过来的,无一不是金丹碎裂,最后沦为废人的局面,而这些人大多都在修为废除后很快死亡。 所以问心雷劫也就鲜为人知,仅限于像姚老头这个层次的修士才知道。 而然此时易云的天劫却是更加不同寻常,他的天劫不但引来的问心雷劫,而且还像一名刺客一样,悄然凝聚,直到金丹成型的瞬间猛然炸响,根本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夜的京都城中每一个修士都算是陪着易云渡了一次雷劫。 只是他们因为没有被刻意针对,所以只伤心神不会波及修行根基,哪怕是如此,也让大部分修为不够的修士受了重伤。 这还不算,易云的雷劫在出现之后竟然还有青云凝聚的流光落下,而且看这道流光的威势哪怕是姚老头都在为易云捏一把汗。 小王八蛋可一定要挺住啊。 姚老头袖中的手缓缓握紧。 与此同时,缉侦司案牍库,李老的身影出现在广场上空,只见他在看了一眼刑部大牢方向后又把目光移向皇城,在看到皇城上空的两道身影后老人缓缓落下,随后大手一挥,广场上乌光大放,阵法被激活,笼罩住了整个案牍库。 与李老一般,京都城中但凡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修士都纷纷睁眼,露出一抹讶异,随即施展术法护住了自己所在之地。 每一个修士都知道天劫只针对逆天而行的他们,对于普通凡俗而言至多就是听了个响动罢了,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而然他们却不同,如此古怪的雷劫本就罕见,所以不得不防。 在看此时牢房中的易云,几乎是在他金丹成型的瞬间,心湖中就有雷霆炸响,狂暴的声浪让他心湖沸腾,所有感知几乎是在一瞬间失效,眼前只剩一片极致的白。 而那道雷鸣声竟然形成一道恐怖的力量向着他的金丹轰去。易云心神剧震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雷霆所化的力量轰在金丹上。 悬浮在丹田中不停旋转的金丹在雷霆临近的时候仿佛也感受到了威胁,只见金丹表面有一抹七彩流光瞬间窜出,在眨眼间对上这股力量。 金丹震颤,连带着整个丹田都在晃动,七彩流光紧紧缠住那股力量然后拖入金丹内部。 无数的真元填满丹田,稳固住那股晃动的力量,然后死死压在金丹上,帮助七彩流光化解那股能力,或者说是……吞噬。 这一切看似缓慢,其实都发生在呼吸之间,易云睁眼,昏暗的牢房被他眼中射出的精光照亮。 “噗” 大口血水从他口中喷出,浸透了胸前衣襟,而他却神色平淡,缓缓抬头,此时青云凝聚的流光也刚好开始落下。 这一刻易云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仿佛是本能一般,他都不用看到那道极速落下的流光,就知道自己被锁定了。 毁灭般的力量从天穹之上落下,牢房的牢头脸色剧变的同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大袖一挥,带着手下的狱卒们瞬间离开刑部大牢。 流光还在半空,而刑部的大牢的巨大阵法就已经被那股毁灭力量逼出,在修士眼中此时的刑部大牢上空出现了巨大护罩,护罩外围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玄奥图案显现。 “轰” 流光落下,击中了刑部大牢的阵法。 整个刑部的地面都仿佛晃动了一下。 也就是在流光击中阵法护罩的瞬间,整座刑部大牢下降一尺,牢中关押的修士由于被禁锢了修为,根本无法运转真元抵抗,全都在剧烈的震动中狂喷鲜血。 易云缓缓起身死死盯着那道流光,此时的流光并未消散,就像一道尖锐的闪电抵住大阵并向下突进。 刑部大阵形成的护罩已经被恐怖的流光压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并且在逐渐扩大。 大阵和流光在相互消磨着。 十息过后……“咔嚓” 一声轻响,护罩破碎,流光猛然砸下。 牢房中易云双眼一眯,背上的长剑瞬间来到手中,丹田中的泛着彩光的真元没有任何保留汇聚在剑身上,猛地向着天穹斩出一剑。 这一剑七分形似,三分神似,就像当初来自天穹的那一剑,眨眼间撞在流光上。 “轰隆” 巨大的响动声出现在牢房中,满天的尘烟笼罩,地面的震颤水波纹般向外传递,轰隆声不停响起。墙壁开始垮塌,那些被禁锢了修为的修士绝望的看着即将砸向自己的残墙断壁。 好在这时候牢头带着狱卒们出现救走了他们。 沉烟散去,易云所在的牢房消失了,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坑。 巨坑底部静静躺着一个黑色身影,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长剑。 “这小子不错。” 皇城上空青鱼先生的身影缓缓消失,“记得跑快点。” 离去之前老人眼神古怪。 姚老头袖中大手缓缓松开,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一步跨出来得坑洞上方。 “小王八蛋真是命大哟。” 姚老头伸手一捞,就像当初在大泽中一样把躺在坑底的易云捞出打算离开。 然而下一秒,一股极其强横的气息从刑部值房中传来,长须黑发侧周兑带着风雷声扑向大牢。 “姚一姚,你这个天杀的王八蛋。” 震碎耳膜的咒骂声从已经暴走的周兑牙缝中挤出,此时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机。 姚老头脖子一缩,本就矮小的身形越发变得猥琐,此时他才想起青云先生临走时让他跑快点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当时他大部分心神都在易云身上,没往这方面想。 只见姚老头哇呀呀怪叫一声,看也不看急速飞来的周兑,一步跨出瞬间消失在原地。 “交易嘛,你情我愿的,别激动嘛。” 姚老头的声音回荡在原地,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的废墟,周兑内心苦涩,牢房塌了可以重建,犯人死了……也就死了,反正都是些该死之人。 可是他娘的刑部的阵法被破啊,周兑的心头在滴血,一想到修补阵法需要耗费的珍贵材料就忍不住心痛。 此时他非常后悔跟姚老头做了那个交易,他宁愿刑部接下蔡琼的案子,也不想让阵法被破。 当时王璞把易云从缉侦司带走的时候姚老头的纸鸦就飞到了他的值房内说是要与他做了一个交易,或者说是一个赌约。 周兑知道姚老头好赌,所以他打算先听听看。当时姚老头十分直白,就赌刑部不会接蔡府灭门案。说如果他赌赢了就让易云在刑部大牢的阵法内结丹,而且姚老头也没有隐瞒青云丹经的事儿。 周兑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修士,知道修士结丹会引来天劫,但是对于刑部大牢的阵法周兑更加清楚。 一个金丹天劫怎么都够应付了,然后事实却是刑部这一次真的要大出血了。 ps:今晚两章合并一章,同时再次感谢还在坚持看这本书的书友。谢谢 第一百零七章 樊小溪 姚老头带着易云走了,留下满地狼藉。 “轰隆” 天穹上酝酿了一整夜的大雨终于落下,整片天地被包裹在灰蒙蒙的雨雾中。 城中的百姓注定不会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几声雷鸣和一场暴雨而已。 只有那些被迫跟着易云渡了一次劫的修士们在疗伤的同时心底无奈咒骂。 暴雨中一辆华贵的青云车来到刑部大门口,车厢上的花纹精致中带着贵气,对于国朝底层的官吏来说快速分辨出每一辆青云车的刻纹是必修课程。 因为这样能够让他们在看到马车的瞬间就知道这是哪一家的贵人出行,就像眼前这一辆,刑部大门口轮值的小吏在看到马车的第一时间就脸色大变。 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指引车马车进入刑部,同时又有小吏快步跑去值房通知周兑。 马车静静停在刑部庭院中,没人下车,甚至车门都没打开,快步赶来的周兑周身气机浓郁,天空砸落的雨滴还未靠近他周围三尺就尽数化为水雾升腾消失。 周兑看着华贵马车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车中坐的不是樊异本人,他之所以亲自赶来是因为这架马车代表着樊异,与车中坐着的人并无任何干系。 没错,对于周兑来说马车本身比此时坐在车上的人还要尊贵。 “周大人,我家主人想知道关于蔡府的案情。” 车厢中传出一个冷漠嗓音。 周兑心有不悦,眉头轻皱,平淡道:“这个案子缉侦司接了,刑部并不知情。。” 说罢周兑转身离去,亲自到来回答一个问题是为了给樊异一个交代,至于车上的家奴,还没到让他周兑浪费时间的地步。 “朝中官员被灭门,难道刑部也不打算管吗?” 车厢中冷漠之人再次发问,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哪怕已经走远的周兑听到了他的问话,依旧没有理会。 马车缓缓离开刑部,随即去了缉侦司,在缉侦司破旧的大门口这辆来自樊府的马车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甚至连个出来迎接的人都没有,直到在门口等了足足一炷香后才有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丁字牌密探走出。 “李大人说案情涉密,无可奉告。” 丁字牌密探冷眼扫过车厢,扭头走入大门。 这一次车厢中没有任何声响传出,缓缓驶离。 缉侦司中易云躺在静室中,此时他全身血肉模糊,整个人像是被钝器击打过的瓷器,身体布满裂纹,隐隐露出内里血肉。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裂开。 然而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却在展示着他蓬勃的生机,以及血肉中流露出的彩色真元更是带着让人心悸的强横气机。 真元在修复着他的肉身,刺激着内里的血肉缓慢蠕动,身体上的裂纹一点点消失,看裂纹消失的速度,最多三天时间他就能够恢复如初。 而这三天也是京都风云变化最为诡异的三天,一开始蔡府灭门案在短时间内传遍上层圈子,贵人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就是一体的,唇亡齿寒之下各方大佬震怒,纷纷叫嚷着要缉侦司严查此案,揪出凶手抄家灭族。 而然到了第二天,那些叫嚷的声音逐渐减弱直至消失,特别是叫嚣着要把凶手抄家灭族的某个贵人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在告假之后又写了请辞的折子递到中枢,李相亲自批复一个准字。 第三天朝堂彻底安静了,无人再提蔡琼的事儿,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脸色阴沉的樊异在下值回府后轻声安慰家中整日抹泪的妻子。 因为他的妻子是蔡琼的亲妹妹。 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在嫁给樊异之前是蔡琼拉扯大的,兄妹两感情深厚,再加上蔡琼此人低调和善官场多年从未给樊异惹过麻烦,所以樊异对这个舅兄也很看重。 如今舅兄死了,妻子伤心,樊异同样十分震怒,只是高处不胜寒,哪怕他樊异也有掣肘。 樊异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劝说妻子,他贵为九卿又如何,他府中门客修为深厚又如何。 帝君是天下共主,姬氏皇族子嗣极其艰难,国朝一千四百年不过三代帝王,只有九名皇族,其中三名还是帝君耗尽心血不惜折损修为才成功诞下。 而公主殿下正是帝君最小的一个孩子,同时也是姬氏皇族中唯一的一位女子,可以说从她出生开始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物。 舅兄的死牵扯到了公主那么就已经不是他樊异能够插手的了,樊异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和无奈,“缉侦司已经接下了此案,想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樊异轻拍妻子的肩膀,他算是朝中一个异类,相貌堂堂,身材匀称,因其能力出色被李相看好,最终凭借自己多年努力成为了治粟内使贵为九卿。 然而樊异此人极为专情,自从取了蔡琼的妹妹后,夫妻两相濡以沫二十多年未曾红过脸,哪怕这些年妻子只给他诞下一个女儿,樊异也从未因为这事儿责怪过妻子。 这也是樊异被其他贵人归为异类的一个原因,说不过敢当他面如此说的人不多,那些真正有资格有实力的大佬又岂会关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樊异轻声安慰妻子的时候,门口一个白衣女子静立不动,女子体态婀娜肌肤雪白,相貌更是绝色。 她正是樊异的女儿樊小溪,此时樊小溪绝美的面容上神色平淡缓缓走远,一直走出樊府。 身后有府中门客悄然跟随,然而前方的樊小溪不过是轻轻凝眉,那门客抬起的脚却如何都无法落下,知道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视线内,门客眼中骇然转身返回樊府,他知道自己有些多余,以小姐的修为哪里又用得着他一个筑基修士来保护。 樊小溪出了府邸后玉手轻抬,一道水雾凝聚而成的薄纱覆在面上遮住她打扮脸庞却又让她整个人多了许多神秘遐想,随即几步之后来到了蔡琼府邸。 她没有要进入蔡府的打算,只是平静的看着守卫在门口的锦袍密探,“我想知道负责此案的是缉侦司哪一位大人。” 普通凡俗可能不认识樊小溪,甚至没见过她,但是缉侦司不一样,他们认识很多人,甚至清楚每一个人的外貌年龄以及背景和修为,所以他们自然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何人。 少顷樊小溪离开蔡府门口,转而走向缉侦司,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她之所以没有问父亲,是因为不想让父亲知道她也在关注舅舅一家被灭门的事。 第一百零八章 草包易大人 缉侦司,易云身上的裂纹全部被修复,伤势恢复后他缓缓起身,此时的他与三天前刚结丹又有不同,眼中神华内敛与凡俗无异,就连他那飘然若仙的出尘气质也收敛了不少,然而外貌却越发的俊逸。 举手投足间,易云自己能够感受到身体充满了强大力量,体内金丹不停旋转,真元在宽阔如江河的经脉中流转速度更加迅疾,稍微动念便有大潮拍岸的凶猛真元按照他的心意奔涌而来。 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光是散发出来的气机就已经惊动了缉侦司中大量感知敏锐的密探。 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脚后易云拉开静室的门,而这时候寅虎刚好来到门口。 “……” 寅虎愣神,目光在易云全身扫过,“怎么这家伙结丹以后反而让我感觉他越发平凡了?” 压下心底疑惑,寅虎贱兮兮道:“门口有人找你,底下的小崽们不知道你死没死,所以报到我这里了。” 易云翻个白眼也不问是谁找自己,抬手一招,挂在墙上的长剑被他拘到手上。 长剑微颤,似要反抗。易云冷哼一声屈指在剑身上一弹。 “嗡” 剑身剧烈颤动由于频率太快带出一片残影,那缕刚要偷袭他的剑气被硬生生震散。 “老实点才有肉吃。” 易云把长剑背在身后,直接出门。 只是走了没几步他狐疑转身,看着一脸贱笑跟来的寅虎道:“你有事儿?” “没事就不能跟着你?忘了这些天是谁不辞劳苦带着你走街串巷的了?” 得,你高兴就行。易云心头虽有疑惑不过还是任由寅虎跟着,这个贱人有事就跑,现在却甩都甩不掉,说明不是坏事。 虽然隔着术法凝聚的雾纱,但易云还是能够感觉到眼前这女子必然极美,这是一种感觉,不需要用目光去验证。 只不过易云是谁,前世被无数碟片熏陶过的鉴定师,再美的女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副皮囊,打上马其实都一样。 如今结丹成功,修行对他的吸引力远远大于一具美丽的皮囊。 难怪这家伙要跟着自己出来,易云不过是短暂愣神便开口道:“姑娘找我?” 樊小溪眼中飞速闪过一丝诧异,并非因为来人俊逸的相貌,而是自她成年以来,凡是看见自己的男子不论是不是修士,极少有如眼前这人这般,眼中没有一丝邪意,而且目光实在太过于干净透彻,仿佛他看人并非看外表,而是能够直至内心。 “小女子叫樊小溪,听说易大人负责调查太仓令被杀一案。” 面纱下传来樊小溪清冷嗓音,她之所以要找易云就是为了舅舅蔡琼的案子,从府中门客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这件事似乎牵扯到了皇族,所以她同样有自己的担忧。 易云被问得有些懵,看向寅虎,然后从对方的眼神中知道这件事还真就是交给自己去查,一时间他想到了姚老头,按照那个老王八蛋的做事风格,还真就会把这个棘手案子交给自己。 想通前后关键后易云点点头道:“是,蔡琼的案子由我来查。” 同时易云也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历,姓樊,问的又是蔡琼的案子,还能来自何处。 “易大人能跟我说说我舅舅是怎么死的吗?”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易云缓缓摇头,意思很明确。 好似知道会有这么一个答案,樊小溪目光平静没有任何失望,而是换了一个问道:“那易大人在查案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这下子不止易云,就连寅虎都愣了,心说你娃儿在想屁吃。 果然,这一次易云和寅虎两人同时摇头。 “好的,小女子知道了。” 说罢,樊小溪缓缓走到獬豸石像旁站定,再也不看二人一眼。 易云和寅虎齐齐皱眉,但是赶人的话以什么理由呢?对方明显是打算盯梢了,而且以这姑娘的清冷性子,劝估计是没用的。 易云的目光扫过樊小溪露出的一截脖颈,背上长剑轻颤好似在说要吃肉。 寅虎顿时一阵无语,要是杀了樊小溪,你小子就准备亡命天涯吧,掌刑大人说话都不好使。真当九卿是泥捏的? 樊异之所以不亲自过来,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如今的缉侦司群龙无首,来了不但会被踢皮球,而且可能会让整件事往更糟的局面发展。 九卿的面皮就这么不值钱,非得跑来缉侦司给人糟践?而且据寅虎估计,这事怕是李相那边已经发话了,所以樊异才会一直忍着,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佬有哪一个会是简单的。 当然易云也没寅虎想的那么疯,动不动就要杀人,他只是习惯性的把樊小溪看做一个麻烦而已。至于背上的剑,那完全与他无关。 自从上一次长剑染血后,易云就发现这把剑似乎对于杀戮修士有着渴望,特别是在斩杀十五的时候,这把剑异常的配合自己,让他有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只是过后就又开始捣乱了,时不时就用剑气偷袭自己,刚才说几句话的功夫自己体内就收获了三缕剑气。 翌日 易云找到寅虎。 “走吧。” “去哪?” “公主府啊,我又不认路。” 易云没做停留,不过随后他又加了一句,“你要是敢跑,我就去找姚老头说。” “哈,谁说要跑了,都是生死兄弟,一起巡过街的过命交情。” 寅虎贱兮兮跟上来。 半个时辰后公主府门口,门房面无表情看着易云和寅虎,以及远处的那一抹白衣。 “公主不在,你们回吧。” 易云学着寅虎当初的样子抬手招了招,街角快步跑来一个穿着普通的男子,此人相貌平凡,修为却是不俗,这是他昨日在知道自己负责调查蔡琼案后就让寅虎安人过来盯梢。 因为盯梢的对象是公主,所以寅虎在请示了李二两后派了此人过来。 看到门房惊愕的样子,易云很满意,显然这位密探是盯梢的本领是真的很厉害,至少瞒过了公主府的门房。 此时易云就这么当着门房的面道:“公主今日有没有离开过府邸。” “回大人,没有。” “你确定?” “属下确定。”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属下无眠。” 你小子很酷啊,易云挥手让无眠离开,转而看着门房道:“去通报吧,老子没功夫跟你耽搁,若是误了事,你这辈子最好别踏出公主府。” 他这句话说得毫不客气,而且声音不低,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樊小溪柳眉微皱,舅舅的案子就交给了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草包? 第一百零九章 怪力小萝莉 在樊小溪看来,易云的行为对破案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会激怒公主府,虽说一个门房还没有资格代表公主府的态度。 但是在公主府门口叫嚣,哪怕针对的只是门房,实际上在旁人看来这也是对公主不敬。 公主姬蓉虽说从未传出过恶名,甚至关于公主的传言都极少。但这并不是你一个缉侦司密探能够在此叫嚣的理由啊。 一时间樊小溪内心悲愤,舅父横死,母亲悲伤,如今又来了个不靠谱的密探,这个案子怕是永远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了吧。 如此想着,樊小溪觉得再跟下去怕是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想转身离去,回去求一求父亲,求他再想想其他办法。 易云不傻,姚老头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既然那个老王八蛋敢把案子交给自己,那他就应该清楚自己的风格,所以,易云在面对公主府的门房时才会如此不客气。 因为他的底气来自于那个比谁都阴险的姚老头,要是顶不住压力的话,这老家伙根本不敢把自己推到前台。 当然,姚老头只是易云在京都安全的一个保证,而让他敢于出言威胁公主府门房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此时府中出现的那个老人。 此时公主府的大门是半掩着的,在易云的角度他的视线能够看到门房的身后,此时府中院有位老人正嘴角微翘看着自己,而这个老人正是那日为公主赶车的车夫。 老人饶有兴趣看着门房拦住易云,也不出声阻止,不过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厌恶和轻视,只是单纯的想要看戏。 见老人的态度后,易云心头大定,所以他才有了以上的一番言论,您老人家不是想看戏吗,那就随了你的心愿。 果然,在听到易云威胁门房后,老人哑然,觉得这戏再看下去怕是文戏要变武戏了。 因为早已怒极的门房全身真元开始躁动,大有要动手的架势。 “进来吧,公主等着呢。” 老人轻轻一句话,仿佛一盆凉水瞬间浇灭门房的怒火,只见他目露惊讶缓缓低头躬身让在一旁。任由易云和寅虎跨入大门。 而远处心灰意冷打算离去的樊小溪玉足一顿,愕然的看着易云走入公主府。 由于她离的太远,无法看到早就出现在院中打算看戏的车夫,也无法听到车夫的话。 所以在她看来那易云竟是在威胁了门房后还能让对方立马低头让开道路,任凭他进入公主府。 这完全不和常理的事,再次勾起了樊小溪的兴趣,于是她决定留下来继续观察。 走入公主府,易云心底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前院被刨得坑坑洼洼,随意放置着一些物件,有木马,有秋千,甚至还有许多风铃随意挂在树上,房檐下。 秋风掠过,吹动大大小小的风铃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跟着车夫一路往里走去,府中的布局也透着怪异,一片花海中非要抛出一个大坑,露出大片黑色泥土,而且泥土里似乎还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像是曾今有人打算在花海中造点什么,只不过临时有事就搁置了,导致铁锹都已经生锈都还没继续开工。 再看左侧两栋阁楼,分别在二楼和三楼的位置被破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然后大批木料堆积在两栋楼中间的空地上。 这是打算建造一个木桥把两栋楼连通?看着那一地的木料和隐隐有了一些雏形的架构,易云一阵难受。地上的木料似乎已经堆放了很长时间,好些都开始腐败了。 这又是临时有事被搁置了的工程吧,易云继续跟着车夫前行,接下来像这样被搁置的施工现场他见到了好几处,偌大一个本该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就像前世的烂尾工地一般,随处可见半途而废的建筑。 而且全部都是被后期破坏打算改造的。 易云和寅虎对视,两人目光交流。 “你确定这是公主府?” “没进来之前是确定的。” 寅虎也有些懵,公主姬蓉历来比较神秘,这个神秘并非是因为对普通凡俗,就连缉侦司对这位公主了解的也不多。 一来是因为某些忌讳,所以缉侦司也不敢太过关注这位天下间最受宠爱的女子。 再一个,这位公主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这个公开场合包括了上层圈子的聚会,所以哪怕是上层贵人们也几乎没人跟姬蓉接触过。 “殿下她喜欢,唔,自己动手改造一些东西。” 这时候走在前头的车夫缓缓开口。 易云心头一惊,这位老人明明背对着自己,此时却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能够看到自己和寅虎眼神交流,并且还知道两人心底的疑惑。 这老头怕不是会读心术吧?易云知道一些大能修士能够轻易看穿别人的想法,但是他娘的至少要看啊,这看都不看就知道,也太扯了吧。 “易大人不必惊讶,我不过是殿下的一个车夫而已,哪里会什么奇奇怪怪的法术能够看穿别人的想法。” …… 嗯,好的。我们相信你,易云和寅虎立即死死抑制住心里的念头,打死不在多想。 车夫嘴角微翘带着两人继续前行,在绕过一大片半停工状态的低矮建筑后,三人终于在一口水井旁看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殿下,易云来访。” 车夫躬身行礼,易云和寅虎立即跟着行礼。 …… 半晌后,车夫露出一抹苦笑同时眼中带着宠溺再次开口。 “殿下,易云来访。” “啊。” 好似才听到一般,娇小的身躯转过身来,瀑布般的长发带起一丝弧度,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孔,只是这样的面孔出现在一个小萝莉般的女子身上就变得超级可爱了。 “易云是谁?” “???” 车夫无奈笑道:“就是帮助二殿下找回延寿丹的那个缉侦司密探。” “噢噢噢,我知道,易云嘛,二哥很看重他的。” 小萝莉清了清嗓子狐疑道:“你两就是易云?” 易云和寅虎对视一眼,这丫头怕不是有病吧。 只是才这样想完,两人就后悔了,因为车夫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温和”笑意,对着两人说了一个字。 一瞬间,易云只觉得丹田中好似刀搅一般的疼痛袭来,就像有人正拿着一把锋利的钢刀在自己的金丹上刮呀刮,痛入骨髓却又不知如何应对。 不过眨眼的时间两人就脸色惨白额头冒出大颗汗珠。好在这股疼痛只是一瞬,来的快去的也快。 易云深吸口气,“回殿下,在下正是易云,他是寅虎。” “嘿,你早说嘛,我猜你就是易云,因为你长得很好看。” 姬蓉骄傲的扬起小脸,精致的面孔在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洁白光辉。 易云努力保持微笑,心里不敢在做任何想法。 “你过来。” 不等易云开口,姬蓉招招手让他走近。 只见小萝莉指着水井道:“你说这井为何不是方形的,非得是圆形的呢?井口为何如此小,弄大一些不是更方便取水吗?” 易云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他很想告诉公主,老子没你这么闲。 可是他不敢,甚至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微笑着看向寅虎,此时这个贱人好像对脚下的蚂蚁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情感,竟然看得痴了。 至于车夫,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就这么静静的回望过来。 易云不着痕迹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殿下的疑问也是我的疑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有过这样的疑问,当时还问了父亲……” “啊,那你的父亲给出答案了吗。” 姬蓉扑闪这大眼睛充满好奇的看过来。 “没有,父亲说怎么方便怎么来,大家都觉得这样比较方便于是就纷纷效仿了,若是以后我发现了更方便的修建水井的方法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弄,不必拘泥于前人的做法。” 这个回答完全是他随口胡诌,不过这一世的易云的确在很小的时候这样问过父亲,然后他的脑瓜子嗡嗡疼了一整个下午,父亲揉着手掌说:若是太闲就去把院里的柴劈了。 “不必拘泥于前人的做法……” 让易云没想到的是姬蓉口中不停嘀咕着自己的最后一句话,而且眼中逐渐有光芒亮起。 只听她大笑一声道: ”哈,原来是这样,易云你说的太对了,你看我拆的那些楼阁就是因为看不惯前人的做法才打算自己动手改造的,” “难怪二哥这么看重你,不错不错。” 姬蓉很高兴,伸手想要拍一下易云的肩膀以示认同,只不过她个头实在太矮了。 按照易云目测,自己身高大概一米七六的话这姬蓉估计只有一米五多一点点的样子。 不过这难不倒姬蓉,只见她缓缓浮空与易云一般高后伸出白嫩小手拍了拍易云的肩膀。 在她的手刚要接触到自己肩膀的时候,易云心底响起车夫的声音:小心 一瞬间易云周身密布护体真元。 “砰砰” 两声响动传来,易云只觉得两座大山分先后砸在自己肩上,第一下砸散了他的护体真元。 第二下他的双脚瞬间陷入了地面直至小腿位置。 疼吗,他好歹也是个金丹修士,而且全身骨骼脏腑早已被七彩流光强化了许久,这种恐怖怪力或许能够打伤别的金丹修士,但是对于他来说达不到疼的地步,所以此时他眼中只有惊讶。 “呀,我明明已经收着力了的,你没事儿吧。” 姬蓉带着愧疚扑闪着一对大眼睛看过来。 易云把自己拔出地面,微笑着摇了摇头,换个筑基修士过来怕是已经无了吧。 这一刻他似乎猜到了一些这位公主为何很少与人接触的原因了。 似乎是不相信易云的话,姬蓉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笑道:“太好啦,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伤到你了,你知道我朋友很少的。” 说到最后易云明显能够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一丝伤感,不过很快就听姬蓉接着道:“对了,你这次来是干嘛来了?” 得,大小姐你终于想起来了啊。 易云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怪力震得有些散乱的衣襟道:“这次来主要是想询问殿下几个问题。” “你说你说。” 姬蓉快速点头,此时的她视乎比较认同易云,所以显得特别好说话。 “请问殿下,那晚我与寅虎巡街遇到了殿下府上的马车,当时殿下是否在车上?” 易云斟酌着询问,因为目前只有厨子一人的口供,而那晚他们并未听到车厢中姬蓉说话,仅仅车夫代为答谢,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才过了四天而已,眼前这个小萝莉就露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皱着可爱的眉头扭头对一旁的车夫道:“白车,白车,那晚我到底在不在车上?” “殿下自然是在的。” 名叫白车的车夫温声回答。 易云顿时头大,若是不在还好,可是在的话,那自己就不得不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了。 “那殿下当时是从何处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就有些涉及隐私了,可是易云不得不硬着头皮询问。 果然,他话音才落,车夫便皱起眉头,目光中露出一丝不悦,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易云已经得到了姬蓉的认同,所以这一次车夫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好在小萝莉及时开口,“白车白车,你快告诉他,你知道我不太记事的。” 听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易云心底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又痛了一次。 “殿下那晚去的是太仓令蔡琼的府上。”车夫笑容和蔼回答。 “对哦,我想起来,蔡琼会做木工,前院的小木马就是他送我的,我这阁楼的改造图纸都是找他画的呢。” 这时候姬蓉笑着开口。 “殿下,蔡琼死了。” 易云此时说不清自己是何种情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都听到了,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把姬蓉列为嫌疑人了。 “啊,死了?可我还有好多图纸要请他画的呀。真的死了?” 姬蓉露出一丝惋惜,在跟车夫确认。 而车夫白车同样疑惑看着易云,不过以他的手段不用看都知道易云没有说谎,在结合易云刚才的问题,所以此刻的车夫怒极,认为易云是在羞辱公主。 一抹杀机出现在他眼中,恐怖到让人窒息的威压瞬间袭来。 跟着蚂蚁一路研究到巢穴的寅虎眨眼间出现在易云身旁,他今日佩刀,所以腰刀出鞘,直指车夫,易云背上的长剑开始疯狂颤动。 “白车,不准打人。” 姬蓉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悦,她不说说了一句话,瞬间风平浪静,车夫低头,露出一抹笑意,同时对着易云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 似乎只要姬蓉的要求他都会无条件的遵守,哪怕丢掉强者的尊严也无所谓,车夫眼中只有姬蓉。 此时的易云和寅虎后背湿透,刚才那一瞬间是真正的生死危机,这个车夫实在太强了。 随后易云细说了蔡琼府上的命案,同时也解释了自己为何会这样问。 最后易云又问道:“那晚公主在蔡琼府上有没有喝参汤。” 同样还是车夫代为回答,答案是显然的。 当易云问完问题后,就又被姬蓉拖着去了别的地方,因为按照她的逻辑,自己回答了易云好多问题,所以易云也要回答她好多问题才行。 于是寅虎继续去研究蚂蚁,易云则是生无可恋开始转移话题,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十万个为什么。 “殿下你听说过安徒生吗?” 易云反客为主,讲起了童话故事,只不过在姬蓉逐渐嫌弃的目光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易云,我已经九十岁了啊,你当我是小孩子?” 原来是个九十岁的萝莉啊。 易云的丹田又在隐隐作痛。 ps:今晚二合一,感谢书友:闲的o疼中的打赏。同时感谢在看书的书友和投票的书友,谢谢你们。天黑记着呢。 第一百一十章 自杀 易云陪着姬蓉说话,一连参观了公主府数十处被搁置的工程。 “易云,你说蔡琼死了,那以后谁来给我画图纸啊。” 小萝莉愁眉不展,可爱的琼鼻微微皱起,恍惚间易云再一次忽略了对方的年龄。 他有些不悦,死了那么多人,你只关心你的图纸的吗? 只是这样一个心智不正常的公主,又极少接触外界甚至朋友都没有的人,要去苛责她没有同情心吗? “喵” 一只斑纹狸花猫出现在眼前残破的阁楼下打断了易云的思绪。 看到姬蓉后猫儿发出一声鸣叫似乎在打招呼。 姬蓉暗淡的目光顿时微亮,抬起小手使劲摇晃,“猫儿快来。” “它是我的玩伴,叫猫儿。”姬蓉小脸上绽放一抹微笑。 “喵” 猫儿轻叫一声,随即扭头走远,显得十分高冷。 姬蓉失落,收回手背在身后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叹气道:“这么多年了,还是养不熟啊。” 易云看着走远的猫儿,总感觉有些矛盾,这只猫给他的感觉明明已经很老了,身上散发出了腐朽的气息,可此时他却在这只猫身上感受了一股生命的活力,这就是那种不协调的矛盾感来源。 易云不动声色,心头想着蔡琼的案子,直到两人走到一处水池边,才听姬蓉道:“今天就到这里啦,易云,谢谢你今天陪我说了这么多话啊。” 说罢,她便不再理会易云,开始挽袖,然后又脱下靴子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玉足。 踩在水池边的淤泥里,姬蓉回过头扬起小脸对着易云微笑道:“我要捞淤泥啦,你自去玩。” 小小的身影抓起铁锹开始吧水池中的淤泥一铲子一铲子往外抛,动作竟然显得十分娴熟。 “殿下说要把水池清理干净,然后养上几尾漂亮的鱼儿。” 易云疑惑看着走上前来的车夫。 车夫接着解释道:“在殿下看来,这些事亲自动手不借助术法才有意义。” 再一次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站在满是淤泥的池塘中挥舞着铁锹的瘦小身影,易云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临到出门时车夫才道:“既然殿下认可了易大人,易大人以后便可以常来府中做客。” 会常来的,易云在心底回答一句,毕竟蔡琼的案子还没了结。 车夫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只要有人能让姬蓉开心就行,这是比天还大的事儿,而今天的姬蓉就很开心。 而车夫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而且目光有意无意扫了一眼门房。 门房全身颤抖,没有任何犹豫便对着易云磕头,直到额头血肉模糊,易云才皱眉挥手制止了他。 这一幕被一直站在远处的樊小溪看到,女子面纱后的俏脸露出一抹惊容,秋水般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叫易云的真是一个草包吗?不是,草包不可能会有如此待遇。 而此时除了樊小溪外,公主府外围还有好几道目光盯着门口,那些人不用猜都知道来自哪里。 蔡琼的死牵扯到了公主,贵人们嘴上不敢说,但是心头都有自己的想法,姬氏是这天下的主人没错,可那些贵人呢,他们不敢妄想翻身做主,因为会死。 但是不妨碍他们想要得到更多的保障,起码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后多少要能够保障自己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不想让自己跟蔡琼一样,就因为牵涉到公主便死的无声无息,甚至连九卿之一的樊异都要选择隐忍,这样不对,至少对于那些拥有了无尽权势的贵人来说,他们不想这样,因为他们早已不是凡俗中的那些蝼蚁。 所以,此时易云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京都许多上层大佬们的视线。 他进了公主府就已经让一群人感觉不可思议,如今出府之后让之前阻拦自己的门房跪地磕头,更是跌爆了无数眼球。 一个个被安插过来的眼线悄然退去他们要把这个消息传回去,告知身后的主人,至于这个消息预示着什么,最后会被怎样解读,他们不关心。 可是窥视公主府岂会没有任何代价,至少缉侦司就不会放过他们,更别说此时府邸门口面带微笑的车夫看着那些快速离去的人影开口吐出一个字。 这个字易云听不懂,但是他感受过威力,很疼,生不如死。 下一秒,那些人影纷纷倒地哀嚎,被迅速出现的缉侦司密探捂住嘴拖走。 好在这一片区域没有凡俗,周围都是朝中大佬的府邸,京都的建筑布局泾渭分明,凡俗有自己的居住片区,其中再分三六九等。 同样,贵人们也有自己的居住片区,只是大小各异相隔较远一些而已。 易云招手,密探无眠出现。 “我要蔡琼三十岁之前的详细资料,你去找,我给你三天时间。” 无眠躬身应诺,随即离去。 缉侦司有蔡琼的档案,可是只有其三十岁之后的内容,三十岁之前就比较模糊了。 因为蔡琼三十岁之前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吏,只要身世清白,那么他的过往就不会受到缉侦司的关注,而三十岁之后蔡琼开始发迹,因为那一年他的妹妹嫁给了樊异。 易云昨夜花了半夜时间研究过蔡琼的档案,太仓令蔡琼,性格温和,无妻儿,为官清廉,无虐杀仆役记录,夜间多梦,常常半夜惊醒于床榻之上。 短短几句话详细概括了蔡琼此人,同时也彰显了缉侦司恐怖的谍报能力,连人家经常做噩梦都能查清楚,真是一群变态。 这便是缉侦司对蔡琼的记录,也正是因为这个记录,易云开始对蔡琼的过往产生了浓厚兴趣。 按理说这样一个成功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妻儿,这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常人观念。 再加上蔡琼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一点从当晚他床榻上还有一个**女子就能看出。 他为什么不娶妻生子?带着这样的疑惑易云让无眠去查,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去询问蔡琼的妹妹,可惜樊异不鸟缉侦司,派去的密探带了一个滚字回来。 “化骨散,药房那边怎么说的。” 易云扭头询问寅虎,他们所说的药房是缉侦司专门炼制毒丹的部门。 寅虎脸色古怪说道:“已经查明了,化骨散是从药房拿出来的,蔡琼疏通了一个药奴。” 你特码在逗我? 易云脸色阴沉,合着老子此时以自杀结案怕是也说得过去是吧? 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缉侦司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了结此案。 “你小子想什么呢,真要是这么干了能瞒着你?” 寅虎一眼看穿易云的想法,都懒得解释,不过也正是他这样的反应才打消了易云一大半怀疑。 “回去,提审厨子。” 两人脚下生风,眨眼间越过数十丈距离,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淡化。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樊小溪眼眸中有精光闪过,随即她周围出现淡淡水雾,纤细的身子在水雾中眨眼消失,紧追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掠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刁难 樊小溪跟到缉侦司门口就止步了,她修为自是不弱,但是想要强闯缉侦司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哪怕她是樊异的独女也不行。 这是规矩,规矩之内你随便完,但是坏了规矩那就另说,放在别的衙门口或许人家看在樊异的面子上也就忍了,但是缉侦司,没那种可能。 易云进入缉侦司后就直奔刑房,这是自家地界哪怕没有寅虎陪着他一样能随意出入。 他身上的标签已经在明显不过,就算外面的人不知道他是姚老头一手培养的,但是在缉侦司内部,易云的名头早已无人不知。 厨子被带回来后就一直关押在刑房,整日看着满屋带着血腥味的各种刑具险些没被吓死,好在寅虎提前交代过刑房的密探要照看好此人。 所以厨子被关押后除了担惊受怕外每日伙食照旧,三餐不重样,几天下来竟然还胖了。 此时跪在地上更像是一座缩小版的肉山。 易云的问话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技巧,就是简单的询问了参汤的事儿。 厨子不敢隐瞒,老实回答,说话间隙就一个劲的求情,说自己伺候太仓令多年,算是府中老人,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谋害主家。 问话过后易云离去,厨子再次被丢入牢房。 “有什么发现吗?” 寅虎看他在沉思,忍不住开口询问。 “白车说公主不喜欢喝参汤,然而蔡琼宴客却特别吩咐厨子做了参汤。而那化骨散却偏偏放入了参汤中,事后密探们在蔡琼身上还发现了剩余的化骨散解药。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厨子特别强调蔡琼让他单独做了一碗莲子羹,却在接过去后又让自己代为尝了尝味道。 缉侦司事无巨细,找到了那个盛放莲子羹的碗,在里面验出了化骨散的解药。 所以易云猜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蔡琼在莲子羹里放了解药让厨子喝下,而他自己却没有再碰过那碗莲子羹。 在公主离去后蔡琼便下令,府中下人门客一人赏赐一碗参汤,这也就是为何人人中毒,只有厨子活了下来。 听完易云的分析,寅虎皱眉,“那就是蔡琼毒杀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但是却独独留下了厨子。” “没错了,要么蔡琼在那时候就已经疯了,要么就是……” 此时易云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思路,但是又牵扯出了更多的迷雾,只听他接续道:“从目前掌握的证据,基本可以断定毒是蔡琼下的。” “可这完全就不合理啊,杀人总要有个动机,而且为什么偏偏挑公主做客蔡府这一天呢?” 寅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也正是易云心头最大的一团,因为他也想不出为何蔡琼会这样做,不过他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只是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打算说出来。 “不管如何我觉得蔡琼还有秘密是没被咱们知晓的。” 易云说罢就离开刑房。 这时候恰好有一名丁字牌跑来,“易大人,南梁郡传讯。” 易云目光微动,随手接过信笺,上面属于柳河的印记完好无损,只不过易云在翻开信笺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我要去吏房,你去不去?” 易云语气冰寒,把手中的信纸递过去。 寅虎看完后苦笑一声道:“啧,吏房这一次有些过了,咱们能不能尽量不动手?” “看情况。” 易云冷冷留下一句话,人已经朝吏房走去。 缉侦司的吏房负责密探们的功绩考核,而易云当初让柳河打报告为南梁郡在叛乱中死去的密探申请抚恤,自然需要得到吏房的审核同意才能获得拨款。 在他看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所以他事后就没有过问,而且离开南梁郡后他就一直被各种琐事缠身,也没时间去过问这件事。 可是刚才他收到了柳河的传信,抚恤的事被吏房驳回了,并且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这就明显是在针对我了啊。 易云怒了,吏房针对他,他可以理解但不认同。 可若是牵连到那些为了一方安定而死去的同僚,在他看来这就过界了。 所以他不想忍,也不能忍,老子的队伍要是散了,以后怎么带?马德王八蛋。 易云冷眼踏入吏房,里面四五个密探正在处理各种公务,居中一个男子大耳圆脸,满面油光,窝在座椅后面呵斥一众手下做事。 抬眼见易云进来,嘴角露出一抹讥讽,呲笑一声继续把玩手中一对血玉核桃。 易云上前掏出信件放到男子案前,里面有吏房驳回的文书,“这是不是你的压印?” 他指着文书末尾唯一的一个压印,吏房沈豪。 “呵,是又如何。” 男子轻笑,油腻的脸庞上尽显傲慢,不用看文书他也能猜到易云为何回来吏房。 他是吏房执事之一,当时在看到南梁郡的抚恤申请时就被他压下一直拖着不办,再到易云杀了十五,彻底惹恼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后他便起了心思,直接驳回了此事。 原因嘛自然不用多说,这种情况本就不好分辨,吏房给也行,不给也说得过去,完全看心情的事儿。 “为什么驳回?” 易云目光锐利,金丹急转隐而不发。 “哈,驳回自然有驳回的理由,我吏房做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易云,这可是吏房,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肥胖男子沈豪面带讥笑,出声呵斥,那些忙碌的密探也同时停下手中的工作朝这边看来。 沈豪此人擅于专营媚上,对上对下两副面孔,此时见来找麻烦的竟然是易云这个煞星,一众手下心情很复杂。 “我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说服那些死去的七十五名亡魂的理由。”这些是柳河事后统计出来的,并且已经排除了嫌疑的同僚。 易云一字一句说着,背上的长剑已经开始震颤。 跟易云一起进入吏房的寅虎冷声道:“沈豪,这事儿是你做过了,南梁郡死了那么多同僚,本就需要发放抚恤。” “嘿,理由?哈哈哈哈哈” 沈豪讥笑,继而对寅虎道:“不过一群没卵的废物,死就死了,他易云想用缉侦司的钱去收买手底下的人心,难不成我吏房还得帮着他做这等恶心事?” 沈豪说着用手指点了点易云,不但把南梁郡死去的密探一杆子全部打死,同时还指责易云目的不纯,说好听点是收买人心,可南梁郡才经历过叛乱,此时易云又要去收买人心,你想干嘛? 他这话传出去难免不让人多想,甚至怀疑易云别有用心,不可谓不毒。 我吏房做事,从来说一不二,区区一个甲字牌,哪怕你杀了十五又如何,那是他有罪证在你们手上,如今在吏房地界,老子不相信你易云真敢动手。 沈豪如此想着,血玉核桃在他肥厚的大手上快速翻飞,嘴角的讥讽不减反增,他笃定对方不敢在吏房跟自己动手。 有清风在案前拂过,易云动了,又好像没动,他背上的长剑颤鸣着似乎觉得不够。 此时他忆起了刘二的话:“大人,俺是孤儿没有抚恤。” 可是那些死掉密探,他们好多都有亲人在世,加入缉侦司或许是为了想要强大己身,想要不被欺辱,想要活得更好。 但当他们身死之后就应该得到抚恤,这不是你为了媚上而羞辱他们的理由。 “啪嗒” 一双肥厚大手齐根掉在地上,血玉核桃在血水中骨碌碌滚远。 沈豪愕然,满眼无法置信,随即剧痛传来,哀嚎从他口中传出,没有了双掌的手臂胡乱挥舞着,连带着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他猜错了,易云真敢动手,不管在不在吏房。 第一百零一十二章 不简单的自杀 吏房内的惨嚎还在继续,沈豪油腻的胖脸上肥肉颤动,豆大的汗珠布满整个面孔。 他的五官扭曲,绿豆大的眼中尽是怨毒,“你死定了啊。你死定了。” 凄厉的哀嚎声一直持续着,心情复杂的下属们默默低头,无人敢去看沈豪的惨状,同样也不敢让自己的目光与那个煞星接触。 此时他们才想起这个煞星似乎从进入缉侦司第一天就开始杀自己人了,从南梁郡一路杀到了京都,如今又杀进了吏房,当然沈豪还没死,可这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看向易云的目光开始发生一些变化,像是在看异类,在看外人。 寅虎心底叹息,“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 沈豪如此作为他多少能够猜到一点,只是这个家伙却忘记了一件事,结丹后的易云与没结丹的易云有着云泥之别。 这并非只是说的实力,而是结丹前后的易云在大佬们心中的地位同样有着云泥之别。 这就是现实,哪怕姚老头再怎么看重易云,可只要他无法结丹,就不会再受到重视,这虽然残酷,但是修士的世界又何曾善良过。 更别说如今易云不仅结丹了,而且还是极为罕见的问心雷劫,同时伴随着谁都没见过的强横天劫。 事出反常必有妖,易云就是一个妖孽,而且还是一个早早就加入了缉侦司的妖孽。 如果判断一个修士的前途是否光明牵扯到悟性的话,那么认定一个修士的未来距离大道的远近就需要看天劫的力度。 修士修行逆天而行,天劫的力度越大就说明其距离大道越近,那么在大佬们看来这样的人就越值得投资,风险越大收益自然就越大。 可以说只要易云一直都这么强悍,掌刑大人就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缉侦司中的各位大佬就会一直看好他。 十五为什么可以在犯下那么多罪行后还能一直活着,要不是出了易云这么一个妖孽,寅虎觉得十五甚至还能再蹦跶三年。 这么简单的道理沈豪却不知道,只会一味地去媚上,可他讨好的上司在经历了三天前的雷劫后还会再选择为难易云吗? “傻子哟” 寅虎不自觉的学着姚老头的语气,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哀嚎打滚的沈豪。 而现实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吏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位锦袍男子面无表情走进来。 此人一身气机极其强大,与满脑肥肠的沈豪天差地别。通过外放的气机易云猜测对方应该有金丹中期的修为,自己若是持剑全力出手的话估计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其斩杀。 如此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觉看向来人的脖颈,背上的长剑也跟着激动。 “咳咳” 寅虎剧烈咳嗽,生怕这家伙真把对方切了。 来人眼角微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一股凉气从心底窜起,险些就没能维持脸上冷漠的神情。 沈豪也同样看到了来人,眼中怨毒更甚,觉得易云死定了,只听他嘶吼道:“李执事,快杀了他,他竟敢在我吏房行凶。” 李执事仿佛没有听到沈豪的叫喊,径直走来对易云抱拳道:“吏房执事李炼,奉命前来接管这里,若是易大人没别的事,还请离开。” “离开?不是应该杀了他吗?” 沈豪的哀嚎戛然而止,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恐惧入潮水般包围了他,肥胖的身躯开始疯狂抖动。 自己被抛弃了,沈豪在这一刻终于明悟。 可是为什么? 没人回答他,李炼目光扫过吏房剩余的密探,冷声道:“同僚的抚恤是重中之重,沈豪的行为玷污了吏房,玷污了那些死去的同僚,他……该死。” 一道真火从李炼指尖激射而出,眨眼就钻入沈豪因为恐惧而大张着的嘴中。 易云无语,他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地上的沈豪就从内到外被火光吞噬。 系统提示音还没来得及响起,易云还没来得及接任务,地上的沈豪就成了飞灰。 以后想要捡漏是不是就越发困难了啊。易云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不一开始就弄死沈豪。 好在城里的修士还有很多,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同时看着李炼道:“有事啊,我南梁郡的抚恤怎么说。” 目光不停的在对方脖颈间扫过,易云眼中隐隐有一丝期盼。 “又来了,就是这种感觉,这个王八蛋想杀我?”李炼心头紧兆狂响,终于明白刚才进门时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只见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抓起桌上的文书快速批改过,再压上自己的印压。 “相信南梁郡的抚恤很快就会发放下去的,易大人还有其他事吗?” 李炼咽了口吐沫,努力维持着冷漠。 “哦,这样啊。” 直到两人离去,李炼才长呼一口气缓慢靠坐在椅子上,这就是大人所说的双重天劫的金丹实力吗? 这边,刚离开吏房后,一道熟悉的叫骂声在两人心头响起。 “滚来前厅。” 易云和寅虎屁颠颠立马直奔前厅,酒鬼李二两斜靠在宽大的座椅上,“你小子以后尽量少杀自己人,就像刚才,让吏房的人出手杀他们自己的人就很好。” 李二两随口点了一句,易云对此深以为然,其中缘由不用旁人解释他也明白。 “蔡琼的案子怎么说了。” 李二两打个酒嗝,使劲晃了晃手里的酒葫,骂骂咧咧挂回腰间。 “蔡琼系自杀。” “唔,目的是什么?” 李二两神情不变,显然他也认可这个结论,案情的推论和证据都会被详细的记录下来,而且寅虎也会随时跟他汇报。 之所以把易云叫来主要是提点这小子一句,免得以后吃大亏。 “从目前所掌握的证据看,蔡琼应该是想用自己的死把公主拖下水,至于他的最终目的现在暂时不知道。” 见李二两不说话,他只好继续道:“属下猜测,蔡琼拖公主下水很可能抱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要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大,最好能够引起各方关注,比如缉侦司。同时迫使负责查案的衙门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毕竟这样才能彻底洗脱公主的嫌疑。” “其二,我觉得蔡琼选择公主同样有深意,所以接下来还得继续调查公主殿下。” 易云说完后目光平静看着李二两,这个案子到现在需要查的是蔡琼为何会自杀,他的自杀跟公主有没有关系。 “那你觉得如果我们以蔡琼自杀来结案的话,会怎么样?” 易云皱眉,并非反对李二两的说法,而是他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就目前来说,案子破了吗?可以说破了,也可以说没破,因为蔡琼为什么会自杀还没查清楚。 而且经过调查,他隐隐觉得蔡琼的死像是早已被精心设计好的,如果他这个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就远超当下了。 同样,易云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不过看李二两的神情似乎并不关心,大手一直在酒壶上摸索着。 只见他略微沉吟后说道:“那咱们不如试一试?” “可以” 李二两顿时明白易云的意图,提着酒葫就离去,案子哪有喝酒重要,花时间问一下已经很不错了,这本就是烂赌鬼自己揽的活。 “你想怎么试?” 寅虎低声询问,他自然也明白此案很复杂,而且他知道易云不会真的就以自杀结案。 “放出风声去,就说咱们打算以蔡琼自杀结案,到时候看反应。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会有人逼着咱们继续查下去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蔡琼在死前就设计好的后手。” 时间就像紧握在手中的砂砾,一点点悄然流逝,一晃便是三天。 这三天易云一直在静室中打坐,既然想要验证心底的那个猜测就只能等待。 索性就靠打坐来消磨时间,在结丹后他就发现自己的丹田仿佛变成了一片虚无之地,心神沉入其中就像在广阔天地中遨游,大量的真元被储存在其中。 而金丹就是这些真元的源头,这并非无根之源,真正的根源来自于天地中无尽的灵气,灵气转化后被金丹吸收,随即源源不断的充斥着丹田。 与筑基修士不同的是金丹所散发出来的真元威力要恐怖数倍,在经脉中瞬息百里极速奔流。 而同样是在结丹后,修士对于天地灵气的需求也开始成倍的增加,一个简单吞吐就能吸取大片灵气,而最终变成一小缕更加精纯的真元。 同时,易云还发现金丹的作用不仅如此,他的生命本源好像也在转移,大部分的本源被转移到了金丹上。 这就意味着金丹才是一个修士的命脉,金丹被毁修士也会很快死亡。否则只有像自己之前那样直接割掉对方脑袋,任你有多大能耐也是白搭。 三天后易云走出密室。 有密探来报,京都有流言出现,一个小吏家中的猫突然开口说话了,说的是公主逼死了蔡琼。 “这个小吏想来跟蔡琼八竿子打不着吧。”易云冷静回应。 来报的密探一脸诧异,易大人是如何知道的,他们在听到流言的第一时间就迅速锁定了源头。 同时对那小吏的背景进行了详细调查,发现结果正如易云所料,小吏和蔡琼没有任何联系,在缉侦司的记录中两人的生活轨迹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正如大人所料,两人并无任何关系。” 易云和寅虎对视一眼,眼中杀机闪烁,蔡琼这是真要借助自己的死把缉侦司当刀用了。 “走吧,既然猜测得到了证实那咱们就继续查下去,我越发好奇蔡琼为什么自杀了。” 同一时间,樊小溪再一次堵在缉侦司门口,此时的她目光冰冷,过往的密探一个个绕着她走,不敢惹,也惹不起。 “易大人为何要匆匆结案。” 刚一走出衙门口就被樊小溪堵住,易云皱眉,目光在对方小腹处扫过。樊姑娘,你是真的烦啊。 樊小溪眼眸中闪过凌厉,银牙暗咬一步不退。 “谁说要结案了?” 易云一句话问懵来势汹汹的樊小溪。 只见他一脸怒意环顾左右,“樊姑娘,这种流言请勿乱传。你可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传出去于破案无益,说不定还会造成严重后果。” 说罢便和寅虎匆匆离去,留下满脸错愕的樊小溪,她是从府上门客口中听到缉侦司打算结案的消息。 而且父亲这两日面色越发阴郁,她不敢去打扰,只能跑来质问易云,没想到却被对方当做了传递流言的人,让樊小溪不由得十分恼怒,精致的面孔微微胀红。 该死的登徒子,他刚才似乎看了人家……樊小溪恨恨跺脚,咬牙跟上二人的脚步。 公主府大门前。 这一次门房殷勤站在一旁,躬身邀请易云进入府邸。 占地极广的公主府邸几乎没几个下人,白车没有出现,易云也不在意,反正来过一次,熟门熟路往里走去。 那个满是淤泥的池塘已经捞了大半,还剩下不少淤泥,以及那些被堆积在池塘边上的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泥土。 远远地,易云就看到身材娇小的姬蓉正扛着一根四五丈长的巨大木料往阁楼走去。 白车守在一旁目光柔和,转身对易云和寅虎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继续看着姬蓉忙碌。 “哈,你来了啊,我记得你,你是易云和那个谁。” “轰隆”一声,姬蓉把肩上的木材丢掉,抬起占满灰尘的小手对着易云使劲摇晃。 易云躬身行礼,笑着道:“殿下这次有打算改造哪里?” 至于那个谁,则是径直走向花丛中的蚂蚁窝专注研究。 “快过来呀,这一次我打算把两栋阁楼中间的桥梁建起来,到时候猫儿就不用上下楼那么麻烦了,它总是喜欢在两栋楼里来回跑。” 姬蓉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险些看呆了易云。 “殿下,建造桥梁可是很有讲究的,稍不注意就会垮塌,很危险。” 易云有心劝一句,不曾想姬蓉惊呼道:“是啊是啊,上一次就垮了,我都没来得及把它固定好的。白车说他也不懂建桥,你懂吗?易云。” 姬蓉仰着头扑闪着大眼睛,满脸期盼。 我懂个洋芋,公主你看错人了。 刚打算摇头的易云突然感觉到一道利剑般的目光刺来,就见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嘴角上扬道:“我懂一点点,殿下我们一起建桥吧。” “好呀好呀。” 小罗莉脸上的笑容绽放,随手抓起一根巨木扛在肩上朝着阁楼走去。 老人家,你这多少有些不厚道啊,易云看着白车,满心怨念。 “殿下喜欢玩,老夫不喜欢别人拒绝她。”白车的声音直接在他心湖间响起。 易云无奈,学着姬蓉的样子扛起一根巨木,数百斤的巨木让他不得不动用真元才能单手抓起。 同时脑海中玩命的回忆着自己两世为人所看过的所有木质桥梁。他不懂建造桥梁,但是他有一个强大的大脑,可以把自己曾今看到过的所有事物储存,并且在需要的时候调出来仔细研究。 这个时代的建筑大多是榫卯结构,在易云的脑海中无数被他看过的木质桥梁全方位展示,他甚至能够做到把这些建筑单独拆开来一一分析。 包括他前世无意中在网上看到过的模型,那个最好分析,还省事。 随手把背上长剑抽出,在巨木上削出一个凹槽,虽是第一次做,但是易云对于力度的把控已经到了细微地步,再加上长剑锋利,很容易就得到自己想要的形状。 “殿下与蔡琼认识多久了?” 易云一边干活,一边看似闲聊的跟姬蓉打听案情。 “蔡琼是谁?” 此时小萝莉自觉做起了搬运工,大小木材堆积了一地,易云要哪根她就快速搬来,两人的竟然也不慢,很快脚边就堆积了好几根被削出铆钉的木材。 “就是那个帮你画图纸的太仓令啊。” “哦,他呀,我不记得了,白车白车,你快告诉易云。” 关键时候姬蓉呼唤自己的闪存盘。 “蔡琼是两月前认识的,因为殿下想要改造阁楼,樊异得知后推荐了蔡琼,此人发迹之前做过匠人。为此殿下还召蔡琼来过府上一次。” 听完白车的回答后易云目光闪动,自己的拼图又多了一块,虽然还是不能看清迷雾之后的真相,但是距离答案揭晓似乎又近了一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见青山 削了十几根大大小小的木头,易云的手法越发纯熟,姬蓉小小的身躯在空地上来回奔跑,肩扛手提取来更多木材。 两人从白天一直忙到黄昏,看着满地被处理过的木材,姬蓉既新奇又激动的问道:“易云易云,这么多木料可以建桥了吗?” 或许是因为自己动手参与了如此“浩大”的工程,小萝莉脸色潮红,琼鼻上带着一层细密汗珠,精致的脸庞上更是沾染了一团污垢。 易云也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就卷起袖口帮姬蓉擦了擦脸,就在他伸手的瞬间,明显感觉到一抹杀意袭来,易云眼神清明好似不觉。 “哈,谢谢你啊易云。” 擦过脸的姬蓉明媚中带着天真,夕阳给她脸上镀上了一抹金色。 易云瞥了一眼远处一脸不爽的车夫,强自镇定道:“今天有些晚了,咱们过天在建桥好吗?” “唔,好吧,那你可要记得啊,别忘记了。我去看看猫儿,此时它应该饿了。” 姬蓉明亮的目光一暗,随即又恢复开心模样,起身后远远跑开,边跑边喊道:“白车白车,帮我送送易云,猫儿怕是等不及了。” 目送姬蓉跑远,易云一动不动像是一尊泥人,实则内心早已慌得一批,车夫的脚步声在缓缓靠近,远处研究蚂蚁的贱人好似不曾察觉此地的异样气氛。 “殿下天真浪漫童心未眠,真好,希望她一直这么快乐下去。” 就在车夫的手掌抬起的时候易云发出一声由衷感叹。 “小子,你命好没动邪念,不然就算是烂赌鬼来了一样救不了你。” “啪” 白车的手掌轻轻落下,拍了拍易云的肩膀道:“走吧,殿下让我送送你。” “您老人家还是去照顾殿下吧,小子自己认得路的。” 易云长出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不等老人回答起身就走,寅虎也快速跟了上来。 怎么不看蚂蚁了,贱人啊,易云心底诽腹,感受到那道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脚步越发快了些。 两次进入公主府,牵动了京都无数人的视线,蔡琼案打算草草结案的“谣言”不攻自破,在上层官员们看来,这个胆大包天的缉侦司新人似乎是跟公主府杠上了。 同时缉侦司在调查蔡琼的背景这件事也瞒不了他们,不知是谁提了一嘴,蔡琼的过往必然跟他的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时间大家都开始关注蔡琼的整个人生轨迹。 出了公主府,易云于长街慢行,此时余晖还在眷顾大地,行人们脚步不急,归家的迫切感还没有那么强烈,再说京都是有夜市的,这也是这个世界不同于易云所认知的每一个朝代的一点。 卫戍军的强大,缉侦司的狠辣,皇城之中的那位天下第一人,以及天元一千多年的长治久安,造就了如今繁华的京都盛况。 行走间,易云看到一个小摊位,简易的座椅,一旁插了一个蓝布招牌上面有个膏字。 远远的,他就看到摊位上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忙活着。 “走,请你吃东西。” 易云招呼寅虎一声便大步上前,直到他坐在摊位前,两道低头忙碌的身影才发现他。 “啊,是易大人。” 两人同时抬头,少女惊喜,随即有些羞涩,少年惊讶,露出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啊,忆苦,长河。” “嗯,好久了呢,易大人。” 忆苦甜甜回答,她身后的长河十分隐晦的翻个白眼,师妹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二人正是跟随师伯从南梁郡一路来到京都的大河派门人,易云记得当初帮两人找到落脚点后,忆苦说自己会做秋梨膏,还让他有空去家里坐坐。 可惜一直太忙给忘了这一茬,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二人,还支起摊位开始做生意了。 “易大人,尝尝,我做的。” 忆苦端来两个小碗,大大方方摆在桌上,然后瞪着秋水般的眸子,似乎在等待一个点评。 碗中食物晶莹剔透,像是流质一类的糖稀,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以及雪梨的香甜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一番。 这世界很少有人能够经受得住甜食的诱惑,至少易云两世为人见过许多喜好甜食的男女。 易云点头道谢,拿起勺子,然后眉头一皱,耳边传来“稀哗稀哗”的声音,以及小勺碰触碗底的“叮叮”声。 “啧,姑娘能否再来一碗。”寅虎把空碗往前一推,笑嘻嘻说道。 那碗比狗舔过还要干净,易云忍不住翻个白眼,细细品尝,甜而不腻,入口柔,润,这个季节喝上一碗润肺清火,通体舒坦。 “很好喝。” 易云词穷,给出一个评价,忆苦甜甜一笑回身再端来一碗递给寅虎。 此时人群中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快步走来,站定在易云身后,对着两人行礼道:“大人,蔡琼的底细查到了。不过属下发现还有其他人也在调查蔡琼的过往。” 一听这话易云目光一亮,摆摆手道:“不管别人,先说咱们自己查到的,忆苦姑娘,再给这位朋友来一碗。” 无眠有些忐忑坐在桌前,双手接过秋梨膏喉结微动,“大人,那蔡琼三十岁之前是有妻儿的,属下一直追查到他老家,听哪里的人说,蔡琼一开始是个读书人,后迫于生活学了些匠人手艺挣钱养家,家中有个贤惠妻子,两人非常恩爱,后来又有了一个十分聪慧的儿子。” “不过儿子体弱,染病后不久就死了,而妻子也因为这事儿没两年就郁郁而终,不久后蔡琼便离开老家来了京都。” 无眠的调查结果显示,蔡琼的后半生十分励志,来到京都后竟然给他一步步混入公门做了小吏,然后在父母过世后把妹妹接来京都,兄妹两一起生活。 直到他一步步爬升,认识了当时的官场新星樊异,樊异同样十分赏识蔡琼,虽然身份有差距,但是不妨碍两人交往,再往后便取了蔡琼的妹子。 这便是蔡琼的整个人生轨迹。说来倒是简单,不过易云却是明白,一个小人物想要往上爬有多困难,蔡琼是幸运的,得到了樊异的赏识,又成了樊异的舅兄,但他也同样付出了比别人多无数倍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这一点从缉侦司对他的评价就能看出,这人不坏,或许不是能吏,但他是个清官。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拖着全府上下陪他一起死,甚至不惜冒着天大的风险把公主拖入这滩浑水,他图什么? “说说他儿子得的什么病。” 易云敏锐的觉得蔡琼的成长是从妻儿死后开始的,总不能是因为妻儿的死激发了他上京求官的念头吧,这两个完全不挨着啊。 “回大人,属下打听过,只是那些乡野之人也说不清楚孩子怎么得的病,不过在蔡琼儿子死亡的那个时期内,同村以及周围几个村子都有孩子相继死亡。” 无眠说着就打算尝一口眼前的秋梨膏,实在是他数日奔波查案,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京都,整个人又累又乏,能有一碗甜食提提神也是极好的。 然而在他话音才落的瞬间,整个人无比惊恐的弹射出去,寅虎闪电伸手按住要飞离地面的桌子。 恐怖的杀意从易云身上涌出,只听他盯着无眠一字一句道:“那些孩子应该都是幼童吧。” 无眠不明所以,此时他眼中的易云仿佛化身,周身杀意环绕背上的长剑震颤中竟然发出声声剑鸣。 “回大人,一共三十多人,都是幼童。” “呼~” 一口绵长白雾从易云口中呼出,随即在被他猛地吸入,好似一口吞下了整个秋天的肃杀,杀意消散后易云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平淡。 “蔡琼的老家地处沧澜郡对吧。”易云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然后这种平缓中,一旁的寅虎却能够感受到他内心肃杀。 之前的杀意并非消失了,而是被他强行封禁在体内,或许只有在他释放出来的那一瞬间别人才会知道有多么恐怖。 “是的。” 无眠胆战心惊,敏锐的他自然也能够感受到易大人的变化,不过他不敢有过多猜测。 “出动缉侦司密探,我要沧澜郡那一年内所有幼童集中死亡的记录,不止那一年,我要沧澜郡这几十年来的所有幼童集中死亡记录。” 易云不相信巧合,他心底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还需要证据。 “大人,沧澜郡有甲字牌坐镇,若是要彻查需要经过他们才行。” 无眠说的隐晦不过易云能够听懂他的意思,每个郡都有缉侦司甲字牌坐镇,就像自己负责的南梁郡一样。 若是京都这边需要什么信息需要当地的密探配合才行,但要指挥当地的密探,仅凭他是做不到的,且不说人家认不认识他,就算认识,你凭什么指挥我? 易云挑眉扭头看向寅虎,吃了老子两碗秋梨膏,关键时候还装死? 寅虎无奈抹了一把嘴,“走吧,地方上的衙门只认刑部书令,咱们下面的兄弟也不容易,你别为难他们,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南梁郡一样,敢杀郡尉的甲字牌,你小子是独一份。” 寅虎的语气颇有些无奈,缉侦司权利是大,但那是曾经,可经过李相这么多年的布局,早已把这头猛兽重新关进了牢笼,如今大家在争的,无非就是不让牢笼彻底关严实而已。 易云目有冷意,看来这沧澜郡自己必须亲自走一趟了,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问一个人。 于是易云对着远处招手,那里一抹雪白立于秋风中,面纱下的女子秀眉微蹙犹豫不前。 易云嘴唇微动传音过去,说了蔡琼案三个字。 果然,樊小溪咬牙走来,几步就来到跟前,也不坐下,就这么看着他。 “坐啊,站着多累。” 这时候忆苦不用吩咐,快速送来一碗秋梨膏,走开时还不忘甜甜说了一句:“这位姐姐,秋梨膏养颜美容,对皮肤可好啦。”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小巧的勺子送进撩起一角的面纱后,然后小口吸吮着勺中的香甜。 看樊小溪的吃相,易云都有些馋了。 “那个,樊姑娘,可知道你舅父蔡琼还有个儿子,多年前夭折了。” 樊小溪樱唇一抿,目露诧异,显然是不知情的样子。 好了,你没用了。 易云起身就走,不过临走前在寅虎惊愕的目光中伸手到其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这是寅虎大人给的,不用找了,这么帅气又大方的男子缉侦司独一份,找钱给他就是对他的侮辱。” 听着易云的话,忆苦露出甜甜笑意,俏脸上单个小酒窝调皮可爱。 之后易云去了一趟刑部,成功见到了王璞,只不过这一次王璞对他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好在对于他提出的要求还是满足了。 一盏茶后,拿着刑部开具的书令,易云百感交集,自动忽略了王璞劝他以后少来刑部,周大人最近心情极差的告诫。心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老话果然没说错。 月华皎洁,万物披纱。 放眼望去一片朦胧冷色,秋风拂过带着丝丝寒意,晚归的行人缩了缩脖子双手拢袖,脚步匆匆。 一辆印有缉侦司獬豸图案的青云车趁着夜色驶离京都,守城的卫戍军虽然心里不爽,却不得不打开早已关闭的城门放行。 一入旷野,拉车的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竟是蹄下生风,速度激增,眨眼便去到数十丈外,虽不能腾空飞行,不过速度也远超世间凡马不知多少倍。 车厢中坐着四人,其中一袭白衣的樊小溪脸色不善咬牙盯着紧挨着自己的易云。 “樊姑娘,是你自己要跟来的,车厢就这么大,你老是这么顶着我,很危险的啊。” 易云头皮发麻看着指向自己的一把锋利匕首,那匕首一看就不是凡物,刚才不过是轻轻一刺,竟然差点穿透自己的护体真元,不过樊小溪没有伤人的心思,及时把手缩了回去。 也正是这样,易云才没把对方丢出车厢,打算以理服人。 樊小溪自知理亏,刚才车厢晃动,这个家伙突然就扑了过来,她想都没想就刺了过去,好在及时收手。 只是她怕对方再扑过来,就没把匕首收回去,而且刚才事发突然,现在双方都有了准备,把各自的身子牢牢固定在座椅上,也没有再发生之前的事。 樊小溪默不作声收回匕首,不在理会对方。舅父竟然有一个孩子和妻子,那为何父亲和母亲却从未提起过此事。 樊小溪思绪飘飞,她也很想知道那个平日对谁都和善的舅父,曾今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蔡琼的心魔 青云车一路疾驰,日行万里夜八千,鸡鸣时分有轰隆声传来。 易云抬手推开车窗,清晨的风带着湿气和凉意,入眼一条近百丈宽的大江汹涌奔腾。 这便是沧澜江,横贯整个沧澜郡,孕育无数生命的同时也为沧澜郡带来了丰富的物产。 几人乘坐的青云车沿着官道一路驶入郡城,哪里早有一位锦袍密探在等候。 这是他们出发之前就传讯当地密探,不过没有说具体事由。 “这位是沧澜郡甲字牌西狼。” 寅虎为易云介绍,易云抱拳,“南梁郡,易云。” 西狼面容一整,抱拳回礼,他没想到来的是易云,他自然听过易云的名声,此时心里不禁泛起嘀咕,莫不是自己这沧澜郡又有什么人被这煞星给盯上了。 不过很快他便释然,因为寅虎三言两语就解释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暗松一口气的同时西狼就有些犯愁。 “易大人,这些陈年旧案若是翻了,会被当地官府认为是一种挑衅,怕是……” 对于西狼的顾虑易云自然明白,而且来时寅虎便提醒过他,所以此时他直言道:“无妨,劳烦西狼大人带我们去一趟郡尉衙门就行。” 既然要查案,自然是要去郡尉府的衙门。 西狼也不多劝,这是公务,没道理自己随口一说对方就打道回府,何况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年缉侦司处处受制,以李相为首的一众官员步步紧逼,认为天下太平,那么就应该把缉侦司脖颈上的绳子再紧一紧。 俗世的治理自然有官府操心,至于缉侦司,还是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这也是为何各地缉侦司密探与当地衙门势如水火的一个原因。 说话间,西狼指引青云车去往郡尉衙门。 原本就狭窄的车厢内,因为多了一个人,就更显拥挤,易云不得不和樊小溪挤在一起。 感受着匕首的锋芒,他无奈摇头,懒得理会这个耳根微红的女子。 青云车还未进入郡尉府衙门,就有小吏快步奔去通报,不多时郡尉李用大步走出。 他身材高大,眉心处一点殷红印记,双目中自有神华,显然是踏入了修行的修士,这一类人是国朝精英,因为值得培养,所以得以修行。 此时车上走下来五人,李用只认识西狼,这是驻守郡城的缉侦司甲字牌,两人自然打过交道。 一番介绍过后,李用不动声色静等对方说明来意。陌生的缉侦司密探,乘坐的是青云车,而且来的还是斩杀过一郡郡守的易云。 种种迹象让李用把这一行人归为了麻烦,而且是很麻烦的那种。 果然,在易云说明来意后,李用皱眉拒绝,同样以需要刑部书令为由,不打算配合,不管是不是陈年旧案,既然结案那就不能翻,翻了就是当面打脸,这是规矩。 “刑部书令我也带了,李大人查验过后就请把案牍交出来吧。” 易云早有准备,直接拿出王璞给他开具的书令。 李用目光一凝,首先想到的是京都有人要找自己的麻烦,可面对刑部开具的书令,他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吩咐手下去找案牍。 不多时手下抱来一捆案牍,说是一捆不过是数十页,上面记载内容一共三起,都是按易云所说近几十年内沧澜郡幼童集中死亡的记录。 易云一把接过,匆匆扫过案牍,脸色阴沉下来,三起案件一共死了不到十五名幼童而且都已破案,这与他所设想的完全不符。 “李大人,确定只有这些?” 易云眯眼,认为李用是在敷衍自己,可是刚才他并未发现李用与手下有过任何眼神暗示。 “只有这些,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找。” 易云伸手,一旁的无眠立即递过他在蔡琼老家调查的详细记录。 “李大人可以先看这一份调查记录。” 李用不明所以伸手接过,一看之下瞬间面色数变,缉侦司的手段他自然清楚,这些记录不可能作假。 同时也明白了对方为何会大张旗鼓跑到沧澜郡来,竟然是为了太仓令蔡琼的案子。 如今蔡琼的案子早已传遍上层,李用作为高层官员自然也有耳闻,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牵扯到自己治下的沧澜郡。 这下子李用有些不淡定了,这滩水有多深他同样明白,就连世间最尊贵的那颗明珠都被牵扯了进去,案件隐隐形成了国朝上层贵人与皇族之间博弈。 虽然没人敢这么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是蔡琼案被草率结案,那么上层官员自然人人自危,今日死个太仓令没人管,那么明日呢?谁能保证死的不是自己。 蔡琼的死就像烈焰,照出了上层圈子深藏在心底的不安与贪婪,也照亮了整个天元王朝的内部矛盾。 没人知道这把火最终会烧死谁,但李用知道,自己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完全无法抗拒,他是封疆大吏又如何,在那些贵人眼中也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棋子。 所以李用不想与之对抗,他是官员,他很清楚自己的屁股该坐在那一边。 如今虽然形式不明,但是在面对皇族的时候官员应该如何自处已经是一种默契。 李用在一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不由得嘴里发苦,无奈之下只能坦言道:“易大人,类似这样的幼童集中死亡其实划归为疫病就能轻易解释,所以只会在各地县志中有记载,而不会成为案件去调查的。” 每个地方官都不希望自己的治下出现这类案件,但若是出现了,那必定会去调查,可当他们查无实证,又急于结案的时候就会把这类情况归为天灾疫病,这样一来自然就不存在行凶者,没有行凶者就不能列为刑事案件,最多在地方县志里一笔带过就是。 这样一来既不会影响自己的升迁考评,也能快速平息事端,算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这一刻易云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奈充斥胸口。 他并非现在就要破案,只是想要证实一件事,证实蔡琼之子的死亡是不是跟他心中猜测的一样。 易云转身便走,郡尉府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郡尉府没有记录那么各地的县衙自然也不会有类似记录,所以易云把目光锁定在了蔡琼的老家,希望从哪里的县志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青云车极速远去,出了郡城又一路飞驰直奔蔡琼老家。 一天后,浑水县的县衙前厅中,县令战战兢兢送上一摞厚厚的县志,无眠接过后就地翻阅,一本本县志在他手中快速翻阅,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县志被他丢到一边。 “大人,县志中记载浑水县近几十年来一共发生过四次疫病,每一次都导致数十名幼童死亡,时间间隔是每十年一次,同时属下还发现一个疑点,似乎每一次幼童死亡之前都有一名游方道人出现,专门给孩子们免费治病,祈福。” “行了,我知道了。” 一个浑水县就有这么多,那么放眼整个沧澜郡呢? 青云车在官道上飞驰,经过一整日的奔波,此时天色已晚,天边有电光闪过,闷雷从万里之外滚来,密集的水滴从天空落下,几乎连成一线。 车厢内易云低沉开口,“蔡琼自杀不过是一个引子,他妻儿的死才是他真正的心魔所在,也是他想要揭开的真相。然而这个真相一个太仓令的命显然不够。” “轰隆” 雷声再起。 雨,更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雨夜袭杀 马蹄翻飞,四周景物流光一般倒退,车厢内的气氛越发沉重,樊小溪由于接触的信息不够,所以并不能把整个事件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但是寅虎和无眠两人都知道当初南梁郡叛乱之事,同样知道被易云所斩杀的郡守程文参与了什么事儿。 只是几人都不曾想到,蔡琼竟然早在数十年前就成为了受害者。 “这一条关键的线索被咱们找到了,那么接下来呢?” 寅虎缓缓开口,目光晦暗难明。 “恐怕蔡琼早已查清了害死他儿子的幕后黑手,或者说在某人的帮助下得知了幕后之人是谁,于是才精心设计了这一场自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蔡琼想要告诉我们的答案就在公主府内。” 易云平静的眼神下酝酿着一场风暴,目光扫过窗外与寅虎对视一眼,两人隐晦交流,随后就见易云伸出食指轻轻点在车厢内一处小型阵法的阵眼处。 海量的真元注入阵法,拉车的骏马齐齐长嘶,马蹄下的大地先是发出沉闷撞击声,然后马蹄离开地面踏空而行,速度瞬间飙升。 与此同时,车厢内有凉风袭来,寅虎的身影悄然消失。 这时候无眠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被人盯上了,而且敌人很强,至少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够应付的,所以寅虎大人不得不下车去拖住一部分敌人,而易云则是耗费真元催动阵法来为青云车提速。 “怕死吗?” 车厢内易云用食指按住阵眼,笑问无眠。 “回大人,死算个鸟。” “很好,五十里后你下车。” 外面的暴雨越发急切,青云车撞破雨幕,瞬间碎裂的雨水覆在马车四周,在夜空形成一团朦胧水雾以极快的速度远去。 五十里的距离,很快就到,无眠抱拳后纵身一跃,从半空落入地面,他只有一个任务,拖住一部分敌人还有活着回到京都就行。 “樊姑娘,一会若是事不可为,我可能会抛下你,还请你别介意。” 此时车厢内只剩樊小溪和易云两人。 听着这个男人毫无温度的话语,清冷的眸子闪过寒光,她从未想过这世间竟然还有人敢截杀缉侦司的青云车。 樊小溪歪了歪脑袋,“缉侦司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吗?” 因为这几个家伙实在是太镇定,镇定得让她觉得这是一场闹剧,樊小溪的修为不低,但自小在京都长大的她从未经历过刺杀。 但是不妨碍她从一些民间流传的画本上看到过刺杀的桥段,只是眼前的情况与她想象的有些出入。 “也不经常吧。” 易云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如电射向窗外的夜幕,大雨阻拦了视线那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此时在他眼中正有一道极其醒目的亮光在追赶着青云车。 这人气机外放暴露了位置的同时自然也暴露了他们的实力,哪怕离得极远,易云依旧能够感受到一丝凶险。 易云体内金丹急转,更为浑厚的真元涌入阵法之中,青云车迅猛提速眨眼震退覆在车身上的水雾,从而带起更多的水雾划过夜空。 再次狂奔千里后车马缓缓落入地面,易云和樊小溪走下马车,“从这里开始咱们就要步行了。” 此时拉车的四匹骏马早已疲惫不堪,口鼻间有血丝溢出,易云轻拍马背。 老马识途,拉着空车缓缓离去,只要不再急速奔跑它们应该能够坚持回到京都,而且敌人也不会浪费人手去攻击一辆空车。 雨水滴落被两人的护体真元排开,不过地上的泥泞还是弄脏了樊小溪的白色衣裙。 易云目光古怪很快收敛,那些一尘不染的仙子始终只在书上才有啊。 “我们现在怎么办?” 在樊小溪想来,这时候不是应该赶快逃跑吗?可是看这家伙的架势似乎一点都不急躁,竟然带着她慢悠悠走在官道上。 “杀人,或者……被人杀。” 易云面容冷峻在雨夜中缓步前行,每走一步胸腹间的肃杀便更多一分,连带着他背上的长剑也发出疯狂颤鸣。 一直到他觉得腹中隐约传来一阵胀痛,有种不吐不快的迫切感后才停下脚步,而锁定在他身上的那缕气机也越来越强。 敌人到了,就在百丈外。 “还请樊姑娘离远些。” 易云转身直视身后的雨幕。 “你觉得我是累赘?” 樊小溪秀眉微蹙,手中匕首划出一个漂亮的圆,轻易割裂空气。 知道还说出来,让人多难为情。易云轻笑一声,“那不如我站远些,樊姑娘你来断后。” “……” “哼” 女子冷哼一声,身影起落之间消失不见,“若是等得久了,我就不等你了。” 清冷的嗓音从夜空里传来,易云惊讶道:“你竟然认得回去的路?” 再没有得到回应,雨幕中一袭黑衣袭来,恐怖的真元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破开漫天雨滴。 易云张口吐出满腔肃杀,搅碎了对方的攻势连带着撞上那袭黑衣。 一根看似寻常的短棍从来人袖中滑出,棍上有近百狰狞蛇头浮雕,当前一颗蛇头此时都像是活过来一般。 竟然脱离了短棍瞬息之间就长到一丈大小,蛇口张开一百八十度,易云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两根尖锐的毒牙带着寒光,一口团下那满腔肃杀。 “噗嗤” 毒牙炸碎,蛇头同样炸碎,满天的血雨散落带着毒液蒸腾起大片烟雾。 这竟然是真的蛇头,被封印在短棍上。易云心底一惊,挥袖打散毒雾。 “易大人,你离真相太近了。” 一击过后,来人开口,声带沙哑像是某种脊椎动物爬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 “哦,你离死亡也太近了。” 两人之间有剑鸣声响起,一道刺目的白线在漆黑的雨夜中绽放,白线就是剑光,带着切割万物的锋芒。 黑衣手中的短棍猛地一震,震出数十巨型蛇头疯狂撕咬那道剑光,更多的血水和毒雾出现,大块的蛇肉从半空跌落砸在泥地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黑衣心头滴血,这些蛇头都是他辛苦炼化的活物,但是培养这种毒蛇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珍贵药材,更别说让其长大又需要近百年的时间。 此时他不停催动真元激发短棍上的浮雕,数十颗蛇头绕剑光直扑易云而来。 熏臭的气息从蛇口中喷出,这些气息同样带着剧毒,易云屏息,护体真元上有彩光流动。 “你竟然不怕蛇毒?” 黑衣再一次惊讶,第一次是因为易云的剑斩了他许多蛇头,这一次是因为那本该被蛇毒腐蚀的护体真元竟然没有丝毫衰弱的迹象。 他之所以敢脱离队伍独自前来追杀易云出了自身修为强大外,就是仗着自己的蛇毒可以腐蚀修士的护体真元,只要护体真元被破,他的蛇毒就能渗透修士的皮肤进入体内。 到时候剧毒腐蚀丹田,任你修为高绝一样得死,也正是凭借着这种优势他才能傲视其余金丹修士,甚至在这些年斩杀了多名同阶修士,为主人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然而此时看到自己最大的依仗竟然对易云无效后他心底生出一抹慌乱。 “嗡” 易云没有兴趣回答一个死人的问题,手中长剑震颤,这一段时间以来被他藏于体内的剑气被他尽数斩出,竟然隐约有了那来自天穹一剑的大半威势,当然这一大半的威势也是那一剑在穿越了无尽距离被削弱后的威势。 可哪怕如此一样能够斩碎满天风雨,斩碎毒雾,瞬息来到黑衣身前让其避无可避。 没有惨嚎,因为来不及,只有对方满是惊恐的眼珠瞪着天穹。 “八千” 易云轻叹,俯身轻触尸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不姓许啊 在易云接触尸体的瞬间几张银票和一根短棍出现他手中,这是这名黑衣杀手的随身之物,他随意看了一眼银票大概二百两的样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有些暗淡,随手把银票揣入怀里,同时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摸尸技能已满是否同意升级。” 对于这个提示哪怕易云早有预料也同样显得激动不已,如果说摸尸经验值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那么摸尸技能就是他发家致富的手艺。 正是有了初级摸尸技能才让他顺利从肖承身上得到了野叟的凝气要术,从此踏上了修行路。 初级的摸尸技能能够在接触尸体的瞬间获得对方藏在体内的物品,那么这一次升级之后是否会有其他变化呢? 易云有些激动,在心中默念“是”。 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摸尸技能升级完成。” “中级摸尸技能可摸出尸体生前所学的一门功法。” 一瞬间易云激动得无语附加,摸出尸体生前所学的一门功法,他在心底重复着这句话,同时调出了系统版面。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300 健康状况:很壮 脑容量:四级(1400\/1500) 摸尸技能:中级(50\/5000) 所修功法:踏云步 修为:青云丹经(初级) 摸尸经验值: 结丹成功后,他的寿命由原来的一百五直接翻了一倍增加到了三百,这也是易云在结丹后最开心的一件事,也更加让他体会到了修行对于人类的巨大诱惑。 原本只剩下4400点的摸尸经验值在有了刚才的8000收获后变成了点,可惜还是没有收到系统提示加载烈阳术的提示,想来这套功法需要的经验值有些多。 同时他还注意到自己领悟的剑术没有在系统上显示,这也是比较奇怪的一点,或许这剑术的来历已经超出了系统的认知范围吧。 易云如此想着,伸手再一次碰触尸体,良久,没有任何反应,才带着遗憾收回手掌。 看来一具尸体只能摸尸一次,不然的话我能把这家伙炼蛇的毒功给摸出来了吧。 对于这种能够腐蚀真元的毒雾易云有些眼馋,特别是在近距离感受过那蛇毒的威力后更是让他心惊,要不是自己的真元早已被七彩流光改造过的话怕是此时也中毒了。 正想着,他感觉握在手中的短棍似乎动了一下,处于谨慎的原因,易云手腕一震把棍子远远丢了出去。 短棍在半空翻滚,扭动,而且变得越来越大,落地后竟然变成一条六丈长的巨蟒,水桶粗细的蛇尾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爬动间鳞片摩擦有精铁之音传来。 巨蟒盘踞而起的身子像是一座小山,高高扬起的三角形脑袋上嵌着一对冰冷的眸子。 身上每一片鳞片都超过了拇指大小,泛着淡淡乌光,光是这气势就已经足以让任何一个筑基期修士胆寒。 想来是那家伙把这巨蟒炼制成了一根短棍,此时身死后他的禁制也自然消散,这巨蟒才得以脱身。 此时巨蟒正对着易云,只见它缓缓垂下高昂的脑袋直至触及地面,像是在表示诚服。 不过易云注意到这巨蟒在低头的瞬间它冰冷的眸子在扫过地上黑衣人尸体时露出一抹仇恨,以及贪婪。 一条的眼睛竟然能够传达情绪,易云有些惊讶,这家伙怕是要成精了。 “你想吃了他?” 他试着开口也不知道巨蟒能不能听懂,不过很快他就笑了,只见巨蟒轻轻点点了头,脑袋依旧贴在地面上,只是眼神很人性化的露出一抹忐忑。 “吃吧。” 易云摆摆手,有人免费帮着处理尸体他才懒得管呢,此时那具尸体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放在哪里还碍眼。 在得到了易云的首肯后,巨蟒吐出信子快速抖动,硕大的嘴巴张开一个弧度,然后一吸。 似有风雷之音从巨蟒口中传出,无数风雨被它吸入口中。 同时地上的尸体也跟着飞起,连同大量的雨水飞入巨蟒口中,巨蟒仰头,七寸处的骨头一阵涌动就像人类在吞咽口水一般,尸体被挤压变形,发出一连串脆响缓缓滑入蛇腹。 在吞噬了尸体后,这条巨蟒对着易云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对冰冷的眸子中露出一抹疲倦,只听它全身发出一阵“噼啪”脆响。 口中也发出嘶鸣声,这嘶鸣声痛苦中带着兴奋欢快之意。庞大的身躯在泥地里打滚,把地面压出道道凹陷,两旁的山石被蛇尾扫过瞬间炸碎。 紧接着巨蟒再次盘成一座小山,脑袋埋进身子里,只露出鼻翼仰对天穹,像是突然石化了,一动不动。 同时有乌光在其体内游走很快又消失不见。 “咦” 半晌后,易云发出一声轻咦,走过去随意挥动手掌,带起一道狂风,竟然把小山一般的巨蟒吹上半空,仔细看才发现半空的巨蟒原来是一具空壳。 “原来是蛇蜕。” 空壳飞离后,原先地面上出现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只有筷子粗细,明明身子变小了,可是它身上的气息却更甚之前,只不过整体看上去十分萎靡。 见到易云伸出的手掌,小蛇闪电般窜出缠上他的手指快速游走,并在他手腕上缠绕一圈,蛇口紧紧咬着尾端,就像手镯一样箍在易云手腕上。 刚才小蛇窜来的时候易云没有感到任何威胁,所以就由着它作为,此时见这小蛇变成手镯后竟然把自己的手腕当做了栖息之地直接进入了酣眠状态,易云顿时有些腻歪。 “我跟你说,我姓易,不姓许。” 易云使劲甩了甩手腕,很紧。而小蛇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本想甩掉小蛇,只是在想到能够腐蚀真元的毒雾后就临时改变了注意,凭空多了个手镯似乎也不错嘛。 “也不知寅虎那家伙如何了,不过想来应该没事吧。” 易云目光看向远方,在他和寅虎发现有追踪者的时候两人就觉得奇怪。 这一次来的敌人其实不多也就四人,可这四人暴露的来的气机竟然十分奇怪,明明是四个人,但是却又气机相连,彼此互通,这一看就是擅长某种合击之法,在临近青云车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所以易云和寅虎在快速交换意见后临时做出了反应,几乎是在对方刚打算出手的瞬间易云启动阵法,让青云车的速度猛然提升。 同时寅虎出其不意主动出击拖住了其中两个敌人,中途的时候易云丢下无眠再一次引走了一个敌人。 不是他冷血,而是处于谨慎的缘故,易云选择最有利自己的作战方式,无眠修为不够但是胜在一点,这家伙极其擅长隐匿,只要给他找到一丝机会逃走的希望很大。 丢下他若是能够引走一个敌人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自然就能安全活下来。而易云则带着樊小溪继续赶路。 最终也是按照易云的预料,只有一人追着青云车来到此地,然而这人却偏偏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易云的实力,以及他奇特的真元。 若是在大泽重伤之前的易云遇到了这种毒雾必然要受伤,可偏偏他在缉侦司药池中再一次引来七彩流光入体,让他的真元进一步变异,硬是防住了毒雾的侵蚀,让黑衣人最大的杀手锏失去作用。 更别说他的剑法又有精进,让本就强横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杀一个没了底牌的结丹修士自然不在话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仙侠世界也没有仙子小姐姐 大雨逐渐停歇,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冰凉,易云离开原地,一步跨出数十丈。 三步之后,他停步凝神感受一番,对着官道左侧一人多高的荒草丛喊道:“樊小溪,在不在,出来走啦。” 他话音才落,一袭白衣缓缓升空,脚踏荒草临空行来,易云目光再次变得古怪。 明明是一副很有美感的画面,却因为白衣下摆布满泥泞而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这丫头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易云隐晦撇嘴,却也不好的多说什么,打破一个少女的幻想比打破她的化妆盒还要严重。 “敌人被打退了?你没事?” 樊小溪落地后有些奇怪的看着易云,见对方愣住后她继续道:“画本上你这时候应该重伤的。” 尼玛,画本上你这时候还应该以身相许呢,易云心底吐槽。 “这又是一个被画本毒害的闺阁少女。” 走吧,天亮之前咱们应该能够赶到下一个城市。 由于摸尸技能升级和意外获得了一个“手镯”,易云心情大好,赶路的时候真元就跟不要钱似的是肆意挥霍,而他的飞行速度也同样恐怖到了极点。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那个小白点险些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易大人似乎真的觉得我是一个累赘。” 追上来的少女,目光比以往还要清冷。 你说的也对,不过刚才的确是个误会,易云讪讪不言,看着脚下一座巨大的城市,转移话题道:“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丽锦城,全天下最好的胭脂水粉就是出自这里。” “同时城中小说家云集,才子佳人,江湖女侠,大多女子闺中读物也产自这里。” 在易云的描述中他明显感觉到樊小溪的目光从清冷变得狂热,在他话音才落之时,身边早已没了女子倩影。 嘿,不过是个小姑娘,易云轻笑一声向着地面飞去。 此时天光不显,远山背后才微微发红,也不担心惊扰到凡俗中人,不过城门已经开放,第一波入城的百姓早已通过。 易云落地后并未看到樊小溪的身影,想来这丫头先一步进城了,也就朝着城门走去,结果被守城士兵拦下。 看着交叉挡在自身身前的长枪,易云有些懵。 “天元律令,衣不蔽体者禁止入城。” 士兵眼神如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易云低头扫视自身,不禁莞尔。 之前跟黑衣刺客战斗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身上的衣物难免沾染到一些毒雾,结果被腐蚀得斑斑点点,暴露出一多出皮肤,看上去比之乞丐还要寒酸,难怪被人家拦下了。 好在他身背长剑,气势不凡,让守城的士兵有所顾忌,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动手。 易云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令牌晃了晃,两名守城士兵眼尖,在看到上面的獬豸图案和那个甲字后眼神一变,不着痕迹收回长枪退到一旁。 对于缉侦司,有品级的官员们心态各不相同,背靠氏族的那一类总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依无靠的则是敬而远之,或者卑躬屈膝小心应付,中枢的大佬们也同样态度不一,有的喜欢有的厌恶,有的恨不得缉侦司死绝才好。 但是底层的这一类小人物那就很统一了,一句话,知道的怕得要死,不知道的在知道了之后恨不得当亲爹供起来。 显然这两名守城士兵是知道缉侦司令牌的,想来也是,他们每日守着城门,自然难免会与出入城门的缉侦司密探有交集,甚至可以说他们才是地方上的底层人物中最了解缉侦司凶残的那一类人。 解除误会后,易云大步入城,由于天色尚早,街道上大部分铺子还未开门,此时最多的反而是一些早食摊。 远远的,易云就见樊小溪在一家名为书斋的店铺前驻足。 “我跟早市的人打听过了,这家铺子的画本最全,也是顾客最多的一家。” 见易云走来,樊小溪轻声开口,语气有些雀跃,只是此时店铺大门紧闭,她只能站在门外皱着一对柳眉。 “樊姑娘,此时天都还没大亮呢,人家掌柜的说不定还未起床,你在这里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易云哭笑不得,真是服了这个憨憨。 “那怎么办?” 樊小溪始终是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在易云上一世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当然先吃东西啊,等咱们吃饱喝足了,店铺也就开门了。” 易云说着就朝着一家早食摊走去,滚烫的白汤翻滚,些许葱花在白汤中若隐若现,扑鼻而来的香气早已让他食指大动。 这个时代的人们喜好牛羊肉,此时这家早食摊卖的就是羊肉,一碗鲜香羊汤,一小碟羊肉,和沾料,再加两个大饼,一共二十文,价格公道实惠。 不过易云知道这类铺子还有一种吃食是专门针对底层百姓的,那就是羊杂,贵人和富商们是不吃羊杂的,认为那是秽物,食之会带来晦气。 但是穷苦百姓不一样,只要能果腹野菜也是美味,更别说羊杂了,处理得当的羊杂一样香过羊肉。 易云在老板上齐菜品后招呼道:“再来一碗羊杂,换个大碗。” 老板笑着回应一声,殷勤端上来一大碗羊杂,分量十足,这一切自然是因为他早早就拍在桌子上的银子起了大作用。 要不然就他如今这幅穿着,就算去街边蹲着一天都能挣十文钱。 樊小溪秀眉微皱,小口喝着羊汤,这类地摊吃食她从未尝试过,只是几日没有进食,又因为好奇所以试了试。 不料尝试过后美目一亮,连带着看易云碗中的羊杂都带着一丝好奇。 “想试试?” 易云含糊不清,大口吃着羊肉羊杂。 樊小溪有些犹豫,毕竟这与她多年的教养相驳,不过在易云的鼓动下还是叫了一碗。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而打破规矩不是为了好奇,而是想要体验那种突破禁忌的快感。 此时女子吃着羊杂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作态,起初或许不适应,不过很快就学者易云一口羊汤一口饼,再来一小口羊杂。 易云是狼吞虎咽,她是细嚼慢咽两人对待食物都很认真,只是风格不一样。 等到樊小溪放下筷子后,大街上早就热闹非凡了,易云很大方的付过了钱,两人离去。 在路过一家成衣铺的时候易云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该换了,而且樊小溪那一身似乎也有些不雅,满是泥泞。 于是直接带着樊小溪走进成衣铺,掌柜正在招呼别人,易云也不急就在一旁等候。 这时几声轻笑传来,看衣服的两个美貌妇人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小声嘀咕。 不过她们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易云也就懒得计较,微微抿嘴一脸坦然。 岂不知人家本就是因为他俊逸的相貌而被吸引,轻笑也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这一抿嘴,顿时把他的出尘气质又添几分韵味。 一时间笑声停了,妇人俏脸泛红竟然有些痴了。 樊小溪冷着脸转身,画本上说这叫浪蹄子,她很不耻。不过易云长得是真的好看,这一点她是承认的。 好在这时候掌柜的来了,动作娴熟帮着量了尺寸,挑了一套相对合身的衣服给易云换上。 人靠衣装马靠鞍,少侠配宝剑,奸夫配……呸呸呸。 出来的时候就连樊小溪都觉得眼前一亮,清风少年郎,俊逸谪仙人。说的就是易云此时的样子。 至于那两个美貌妇人,啧啧啧,浪蹄子不提也罢。樊小溪自己也挑了一套衣物换上,少年少女一对璧人。 “借我些银两,回去我就还你。” 路上樊小溪声若蚊虫,之前买衣服的钱也是易云出得,她想要买画本但是没带钱。 “樊姑娘,你知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世界,吃饭逛街看完了电影后,懂事的女子都会说她带着身份证的,而不是借钱。” 易云脑语气幽幽,突然有些想念了原来的世界了,因为在那个世界,此时他应该是一个人唱着生日歌,喝着小酒,看着电视里的女侠们飞来飞去,如跌落凡尘的仙子,幻想着能有一个做媳妇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地头蛇 易云开了一个樊小溪听不懂的玩笑,在对方眼中出现一抹失望时及时递过去两张银票,一张面值五十两,一共一百两。 这是他从黑衣刺客身上摸来的,既然是一笔横财,他也没打算要对方还。 一百两看上去很多,其实对于这个世界的书来说,若是珍本,孤本之类的一百两也卖不了几本书,更别说画本这一类书,里面每隔几页都会有一幅插图,但是那插图可都是下了功夫的。 一本好的画本从故事情节的打磨,到人物的设计都极其耗费笔者精力,有的笔者不擅作画,在自己的画本出版之前还会请来画师为其画插图。 当然,能够请到名家的笔者自然有其本事,而有名的画师也不是随便就会出手的,同时也不屑于在画本里画插图。 只不过实在扛不住笔者和出版商的金钱攻势才勉为其难的出手作画,但坚决不在画作上落名。 说来说去还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画本,怕有损自己的名声,而且一些特别有名的画师,哪怕不落名,不压印,一样有人能够一眼看出是谁画的。 同时笔者和书商也会装作不经意间泄露出去,用来抬高画本的售价,如此一来,有些画本的原稿就变得极为珍贵了。因为不但是小说家自己的原稿笔记,同时里面的插画也是名家原作,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易云给的这一百两在这种原稿面前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好在能够碰到原稿出售的机会微乎其微,基本都是被一些大人物提前预定走,身份地位不够的,就算拿着钱也买不到。 樊小溪江湖经验或许不足,但是对于这方面她还算了解,她闺阁中就收藏了好几本名家原稿,都是让府中门客去代买回来的。 此时拿着一百两银票,她想着只要能够淘到一本自己喜欢的名家画本就行,最好能是第一版。 抱着这样的心态,樊小溪走入书斋,此时书斋里已经有人在挑书了,掌柜懒洋洋靠在门口书架下的躺椅上。 看到二人进来后眼神一亮,好一对璧人,哪怕樊小溪带着面纱一样不能遮盖住她的美貌,单单是那双暴露在外的清冷眸子就已经让人惊艳。 再看易云,同样俊逸非凡。 在修为突破,神华内敛的情况下,他的气质在凡俗看来更甚往昔,不然也不会在成衣铺迷得两个美貌妇人不顾矜持,出言调笑。 不过书斋掌柜只是看了一眼就再次把头埋进手中书籍,懒洋洋说了一句:“两位随意,看中什么书可以拿来我这边寻价。” 说罢便不再理会二人。 这么有性格的掌柜易云还是第一次见,心说难道就不担心生意惨淡? 只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不过盏茶时间就有四五人买了书离去,其中价格有一两一本到几十两不等。 易于猜测那几十两一本的估计是某个不太出名的笔者原稿。 樊小溪自然也猜到了,这个书斋竟然有原稿出售,一瞬间美目爆出异彩,快速在书架间浏览起来。 “掌柜的,晚溪先生的原稿到底卖不卖?本公子都来了三次了,你这老家伙总说找不到人,拿不到原稿,今日怎么说?” 此时门口传来一个带着傲气的男子嗓音,人影晃动间书斋内光线一暗。 无所事事的易云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锦衣公子带着三个家仆堵在书斋门口,其中一名家仆年岁很老,目光锐利神华饱满,丝丝缕缕气机外溢。 竟然还是筑基圆满境的修士,出于习惯,易云暗自留意此人。 躺椅上的掌柜立即放下手里的书籍起身迎上去,陪着笑道:“是崔公子啊,卖的卖的,晚溪先生这一本的原稿好些人都在问,只是此人行踪飘忽,又喜好四处访友,前几日我收到风声,说他回了丽锦城,立即上门求书,好说歹说才把原稿拿来,今日一早就上架了,只看谁与此书有缘了。” “说的什么屁话,既然上架了就是本公子的缘,哪来的旁人,书在哪?快些取来。” 崔公子骂骂咧咧,直接堵在门口,好几个想要进入书斋的顾客都被其家仆拦下。 其中有男有女,那些被拦在门外的客人本来还想骂上两句,结果看到堵门的是崔公子,一个个脸色大变噤若寒蝉,只得站在远处安静等待,只盼这魔星早些买了书离去。 崔公子眼神一冷,他买书自然是要送人,而这世间当得起他送书巴结的女子还不多,只不过父亲为他寻了一个,他不得不顺从。 书斋掌柜一边作揖一边回身指着易云所在方位道:“书就在西面书架第五排第三格放着,今早才……呃……” 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易云也跟着扭头回看,此时的樊小溪正好站在掌柜说的书架前,那第五排第三格处空空如也,而樊小溪手上紧紧捏着一本装订好的画本。 好了,这下子不用说,只从掌柜错愕的神情就已经知道,樊姑娘拿着的就是那位蛤先生的原稿了。易云打算看戏。 “掌柜的,这书多少钱?” 被众人目光盯着,樊小溪秀眉微皱,平淡开口。她对于的画本的痴迷,已经不用赘述,晚溪先生的画本她同样看过,家中就有收藏,此时遇上了想都没想就拿在手中打算买下。 “诚惠纹银二百两。” 书斋掌柜也懵了,只是习惯性的回答樊小溪的问题,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书是崔公子看上的,虽然他说了有缘者得,可这是针对普通人的说法,在这位权势滔天的崔公子这里缘法就是个屁,这些年被他崔辑文看上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就没有能逃得掉的。 巧取豪夺,奸淫掳掠,对于崔公子来说更是家常便饭,这些年丽锦城中被他玩腻了虐杀的良家女子就不下一手之数,谁敢言,谁敢怒?不过赔些银钱了事罢了。 别说这丽锦城,就算整个清河郡他崔辑文也是一等一的贵公子,顶尖的衙内,只因其父是清河郡郡尉崔城。 在清河郡,崔氏就是一面旗帜,而清河郡的郡尉一职从来都只能由崔氏族人担任,这是天元立国之初就形成的默契,是真正的世家大族,是清河郡的天。 然而樊小溪不知道这些,她的身份背景也从来不需要去结交这些氏族子弟。 此时樊小溪掏出易云借给她的两张银有些局促,又看了一眼被她紧紧抓在手中的画本,目光中流露出一抹遗憾。 一个京都贵女,想买一本自己喜欢的画本,可惜钱不够,那神情就连一旁的易云看了都有些不忍。 正当樊小溪打算把画本放回原位的时候,崔辑文身后一个家仆冷声道:“哪来的贱奴,竟敢抢我家公子看上的书,还不快些送过来。” 家仆骂完一脸得意,这样的戏码他和崔辑文演过多次,每次他骂完人然后公子赏他一个耳光,再出言安慰受了委屈小娘子一番,若是识趣就跟着回去,床榻间自有妙趣横生。 若是不识趣的,那就悄悄接绑了回去,崔公子对于那些贞洁烈女同样兴趣浓厚。 果然,下一秒耳光落下,只是比平时力度大了许多,家仆被扇得原地打转。 只是接下来的剧情就超出了家仆的预料,一耳光过后崔辑文还不解恨,接着对着家仆一顿拳脚,眼中的凶残暴露无疑,一直打得那名家仆差点没了声息。 才见崔辑文长呼一口气,顺势在家仆身上擦掉手上的血迹,对着樊小溪道,姑娘若是喜欢这书,只管拿去,就当崔某为下人出言不逊的赔礼。 崔辑文说完便大步离去,地上奄奄一息的家仆也被拖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江湖险恶 樊小溪眼眸中的冷意缓缓消散,把画本放回原位,没有再看一眼。 而是挑了另外一位熟悉的名家画本,虽说不是原稿却也不差,算是初版。 书斋掌柜忐忑收下二十两银子,目送两人出门,临了,掌柜面带犹豫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易云跟上一步,伸手轻拍一下樊小溪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热,让从未与男子有过亲密接触的樊小溪娇躯一颤,随即美目中冷意更甚,转身就要刺死这个登徒子。 “别动手啊,有只虫子,不信你看。” 易云一脸坦然,眼神清澈,缓缓摊开手掌,果然在他手心躺着一只米粒大小的粉色甲虫尸体。 “哼” 樊小溪冷哼一声,快走几步拉开距离,匕首就在袖口处,寒光闪烁。 易云嘴角微翘,目有深意看了一眼崔公子离去的方向。 那边带着家仆离去的崔辑文眼中凶光闪烁,夹带着一丝淫邪之意,只见他冷漠瞥了一眼被自己打得奄奄一息的家仆。 “送他去医馆,能救活算他的造化,救不活……” 崔辑文露出一抹残忍笑意,随即扭头对老仆道:“崔寒,你确定那女子修为不俗?” 这名老仆正是在书店中被易云一眼看穿的修士,筑基圆满境的修为,是崔氏的圈养的家仆,崔氏底蕴深厚,门客家仆众多,而且都是修士。 像崔辑文这类嫡系子弟,家族都会派修士贴身保护,更别提他父亲崔城还是一郡郡尉,更是族中第三代二房长子。 崔辑文作为崔城的独子,派来贴身保护他的修士自然不会是凝气级别。 崔寒低沉道:“公子不用怀疑,那女子修为绝对不弱,与我相差无几,刚才磊奴出言辱骂,她动怒之时泄露了一丝气机,被我察觉,才及时提醒公子。” “嘿”崔辑文邪笑一声,伸舌舔过嘴角,有血线在他双目间流动,他还未筑基自然无法捕捉到樊小溪动怒后泄露的气机,更别说推断出对方修为。 只听他阴狠道:“是修士更好,只要进了这丽锦城,就免不了去本公子的桃花帐里逍遥快活一番。” 听闻自家公子的话,崔寒脸上露出狰狞邪笑,桃花帐是崔辑文自己取的名字,此物还有一个名字叫噬元榻,是崔氏从一名邪修手上抢来的宝物,此榻会吞噬女子元阴炼化后供给持有者。 崔辑文每次看上的女子都被丢到榻上,一番折腾后形容枯槁,元阴被夺供给他修行。 而那些奄奄一息的女子则会被赐予崔寒,他自有手段榨取最后一丝精华。 这些年主仆两人在这清河郡内犯下不知多少罪孽,只不过无人感管罢了。 至于这丽锦城的缉侦司密探清不清楚崔公子的暴行,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不过在清河,敢动崔氏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 “把人带回来,你做到吧。” 提到自己的桃花帐,崔辑文呼吸开始急促,恨声道:“缉侦司的疯狗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说是肃清江湖,清理了无数凡俗修士,害得老子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女子修士的味道了,决不能让这小娘皮跑了。” “公子要不要先打听一下那女子的背景再动手?” 崔寒虽然也眼馋,只不过依着崔辑文的习惯,对修士下手之前都会提前打探一番,确定了背景身份后才会下手,所以他此时才会有此一问。 “不用了,如今我筑基在即,有了这个女子修士的元阴必定能一举突破,以往是为了给缉侦司留脸面,担心弄到他们特许留在凡俗的人,如今却是不用了,昨夜听父亲说,京都已经有皇族开始对缉侦司不满了,这头家犬现在怕是自己都顾不过来呢。” “而且这女子一看就是路过丽锦城的,正好拿来给本公子进补,前提是你别把人放跑了。我清河郡崔氏,千年望族,难道还吃不下她一个外来的小娘皮?” 崔辑文此时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只想尽快快去把昨日才掳回来的那个美妇揪来发泄一番。 “公子放心,有寻香虫跟着呢,保证跑不了,只要她出了城,我立即动手。嗯?狗胆。” 崔寒正得意间,突然面目胀红,杀机四溢,只因他发现自己跟寻香虫的那丝联系突然断了。 这是他辛苦炼制的灵虫,能够悄无声息的附着在女子身上,只要距离不超过十里,他都能通过寻香虫随时找到被他盯上的女子。 可就在刚才,那丝联系突然断了,而且之前他并未发现目标有快速移动的迹象。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自己辛苦炼制的寻香虫死了。 “公子,寻香虫怕是死了。” 崔寒一脸肉疼,寻香虫炼制不易,而且耗费许多,他一共就只有三只,如今少了一只他不怒才怪。 “废物,说清楚些。那玩意不是极难被发现吗?怎么就死了。”崔辑文不耐烦道。 “公子,那寻香虫咱们用过多次,从无失手,如今突然死了,说不清是巧合还是意外啊。” “那就去查,真是废物,记得别误了本公子的好事。” 崔辑文说罢甩袖离去,眼中的血线都快要溢出眼眶了。 而刚拍死一只虫子的易云,跟着樊小溪出了书斋双掌一搓,掌中真元碾过,那虫子的尸体变成青烟直接消散。 随后笑眯着眼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卖了三串糖葫芦,递给樊小溪一串,自己吃两串。 樊小溪的愤怒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她已经被一家脂粉铺子夺了目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只是刚要走进铺子的时候突然俏脸微红,转身怒视易云道:“跟着我做什么,里面都是女子物件。” 这个登徒子,就是不怀好意。 “这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我先回京都,樊姑娘你慢慢逛?”易云有些无语,知道自己是被误会了,只不过他懒得解释。 “画本上,你们男的杀了人后,不是都要去青楼发泄一番的嘛,你不用跟着我了。一刻钟后我们再碰头出城。” 樊小溪要购买女子事物,自然不好意思让易云跟着。 只是她不知道,这句话让易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就一刻钟的时间你让老子去逛青楼,马德,你爹要不是樊异,老子现在就给你屁股蛋打开花。 易云心底咆哮,可这事儿他又不好跟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去解释,说自己能夜战八芳?她也不懂啊。 无奈之下易云只得暗骂一声晦气,握住手腕上的冰凉蛇环微微用力摘下。 “老实点,机灵点,不然你知道后果。”易云同时传音,他知道这条赖皮蛇能听得懂。 果然,蛇环在他手中轻颤,似在回应,它之所以跟着易云是本能驱使,冥冥中感觉跟着易云这样的强者能够吃到更多高阶修士的尸体,这样有助于它的突破。 “那我去别处逛逛,这个小物件你收好。”易云随手递出蛇环。 樊小溪不明所以,不过她能够感受到这蛇环并不普通,为了尽快打发走易云,便随手接过套在皓腕上。 “果然是个登徒子,一听说去青楼就跑这么快。” 见易云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樊小溪轻啐一声,快步走入脂粉铺子。 第2023章 年2月1日请假条 今天天黑要向各位请个假,不是因为有事儿耽搁了,而是今天卡文了,实话实说,今天写了四千多点儿,但就是不满意。 下午吃过饭也就是刚才我审稿的时候越看越别扭,结果我就给删除了。本来天黑自己水平就不高,所以当自己看着都别扭的时候,那就是真的太糟糕了。 说实话硬水也能水,写过的都知道,写个一千字大概内容在改一遍差不多就有三千了,但是没必要,这样做对剧情没有任何推进效果不说,反而还有可能扯偏。 这本书写到现在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天黑已经开始在填最大的几个坑了,这就意味着开始收尾了。趁着这个机会天黑也想和看书的各位书友说一说关于这本书。 记得刚写的时候天黑弄了个大纲,大纲不多就三千个字,说实话,三千字的大纲撑死了也就只能支撑一百万字左右的内容。前提还是在不太水的情况下(当然,这是天黑自己的观点,不代表别人就不能用这个大纲写200万字的干货出来,说来说去还是新人能力不足的原因。) 扯远了说回正题,目前《异界摸尸人》这本书剩余的几大坑最主要的一个还是围绕在帝君和桃花身上,剩余还有比如姚老头,比如易云,比如二皇子姬牧,公主殿下,还有幽冥殿等等这些都算是小坑,不会耗费太多笔墨。 还有转场过后的虚无界,说实话,虚无界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是天黑后来改的,写长篇嘛,临时改的情况很常见。虚无界同样还有一些小坑需要交代,这里就不多说,一说就又剧透了。当然以上还有天黑没交代的坑,但是后面都会去填,一句话,要把这些坑都填了然后再让剧情有连续性,就需要很小心。 这也是为什么会卡文的主要原因。所以天黑尽力写,给位勉强看,不期望一书成神(因为没那个实力跟命。)但是也不会彻底摆烂。 记得签约的时候天黑是犹豫整整两天才填的合同,上传的证件。其实就是在想一个问题,有始有终。签了我能不能把这个故事讲完,要不要坚持到讲完。后来天黑签了,所以就一定会讲完易云的故事。 说个题外话,当时签合同的时候需要填写一个类似于完本字数(就是这本书作者可以写多少字完结。) 天黑怂啊。毕竟第一次签约嘛,所以填了30万字完结,哈哈哈哈,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好啦不能再瞎聊了,再聊下去天黑担心写成完本感言。哈哈哈哈。 最后真心谢谢各位书友,谢谢你们,因为看的人很少所以天黑熟悉你们每一个人的id,谢谢。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易云怕是有危险! 2023年2月1日晚 第一百二十章 我们赌一局 易云没去青楼,就那么点时间怎么可能够,而且自从踏入金丹以后,他对女色反而没有太多欲望。 这并非是断了人欲,而是他还未遇到自己心中的那类幻想罢了。 此时他更多的心神都放在了修行上,长生以及力量的诱惑有多大只有修士才能体会。 我辈中人一生所求不过长生二字。 走在大街上,易云想着要不要去吃碗长寿面,不过转念一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恰好再一次路过书斋,他眼中似有回忆,想起那个眼眸弯弯的女子似乎也喜欢看画本,于是便走了进去。 此时书斋没有客人,躺椅上看书的掌柜一脸诧异起身,心说这小子看着不傻啊,为何还敢在城中逗留。那崔家的小畜生是什么人,他比谁都了解,这小子再不跑怕是来不及了。 随即他的目光越过易云,没看到之前同行的女子,掌柜心底暗叹一声可惜,那么好看的姑娘偏偏遇上了崔辑文那个魔星。 易云一直留意着掌柜的神情变化,只听他笑道:“放心,她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死。” “你说什么?” 掌柜心底发毛,有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只得装傻充愣。 在丽锦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跟崔辑文沾边的事,准没好事,远远躲开才不会有生命危险。 人之常情,易云理解,也不拆穿对方,而是指着西边的书架道:“掌柜的,那本晚溪先生的原稿能不能便宜些卖给我?” 一听是要砍价,掌柜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声音提高八度,“怎么可能,不行,不行。” 虽说这晚溪先生不比那些名满天下的小说家,但是好歹也有些名气,这种原稿可遇不可求,不愁卖的,今日若是没被人买走,明天我就涨价,掌柜心里如此想着,脸上神情更是写满了拒绝。 “这样啊” 易云也不失望,眼角余光扫到街面上一个匆匆闪过的熟悉身影,心底泛起一丝杀意。 随即就见他笑眯着眼继续道,“那不如我和你打一个赌如何?” “打赌?” 掌柜流露出一丝兴趣,小赌怡情,他也不是没赌过,好在自身定力不错,没有染上赌瘾。 再说此时店里无人,不防听听这小子打的什么注意。 “先说来听听。” 带着些许戒备,掌柜开口。 只要你愿意听就好。 就见易云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往身前一递,“掌柜的,这五十两先放你这,若是日落之前我与那位姑娘都安然无恙,你就把晚溪先生的原稿以五十两的价格卖与我,如何?” 掌柜一听就明白了,对方还有后半句话没说,若是有事,这五十两就是自己白得的赌注。 这一刻掌柜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兄弟,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 “我玩火,你赚钱,这不是更好吗?”易云笑容不减,递出去的银票也没有收回。 看着眼前的银票,掌故眼中露出一抹贪婪,别看他这个书斋流水不错,可是成本高啊,一月算下来也就十来两的盈利,这五十两能低他三月盈利。 想到这里是丽锦城,而对方早已被崔家的少爷盯上,掌柜脸上露出一抹狠色,是你小子自己找死,那就别怪老夫趁火打劫赚你这死人钱了。 此时在掌柜眼中,易云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他心底其实还有另一番打算,若这小子是一条过江龙,安然无恙活下来了,自己亏本把原稿卖出去又如何,赚回来的说不定就是一份缘法。 如此想来,不管怎么算他都不亏。 “赌了” 掌柜一咬牙接过银票,仔细检查过上面官府特制的暗纹后揣入怀里。 “咱们要不要立个字据?” 见赌约成立,易云不忘提醒一句。 那掌柜轻笑一声道:“这丽锦城中老夫还算有些朋友。倒是小兄弟你现在跑路还来得及。” 得,这就是不怕别人赖账了。 易云眯眼转身面朝大街语气悠然道:“来不及了啊。” 此时有惊恐的尖叫声从长街那头传来,同时一阵真元波动冲天而起又极速消散。 只剩惊叫声此起彼伏,伴有大量百姓疯狂奔逃,而一些不明真相的好事之徒则是逆着人群想要去看热闹,他们去往的方向正是长街那头的脂粉铺子。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易云脚步轻快在人群中逆流而上,像是一条游鱼在水中滑行,每一个靠过来的行人都会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排斥开,而他的身影就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呼吸之间易云悄无声息越过人群出现在了脂粉铺子内,此时店中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大量脂粉香味,女掌柜全身颤抖缩在角落。 樊小溪摇摇晃晃依着货架,地上的脂粉就是她推翻的,易云没有理会她,随意一扫就知道这丫头不过是中了些类似于迷心散的迷药,没有生命危险。 毕竟修士也不是万能的,这世间针对修士的迷药种类繁多,光是缉侦司就有七八种,放眼天下那就更多了。 此时易云的目光集中在地上的一具尸体,若是在不出手的话,尸体就快要消失了。 只见他俯身轻触尸体,系统提示音传来:“恭喜宿主摸尸成功,摸尸经验值+5000,摸尸技能点+50” 这人正是刚才他余光扫到的人,崔公子的那名筑基老仆。也正因为看到此人,易云才决定与书斋掌柜赌上一局,毕竟麻烦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多一个彩头也是好的。 地上的尸体在快速消融着,樊小溪皓腕上的蛇环邀功似的微微颤动,同时传来微弱的“吱吱”声。 “让你保护的人都中毒了,你还有脸邀功?” 易云冷冷传音过去,蛇环瞬间静止不动,变得黯淡无光。 摸尸成功后易云起身走到樊小溪身前一步站定,“我扶着你,你不会用匕首刺我吧?” 此时的樊小溪哪里还有功夫跟他斗嘴,看到易云走来,心底生出一股安全感,本就支撑不住的身子软软倒下。 易云跨出一步,温香软玉入怀。 “他……偷袭我,然后你……给我的那个镯子……” 话还未说完就彻底昏睡过去。 一手搂着樊小溪,易云愕然道:“什么叫我给你的,做梦呢?那是借你的好不好。” 也不管怀中女子能不能听到,易云直接上手取下蛇环,那小蛇也识相,快速游走再一次缠在他手腕上。 这时候脂粉铺子早已围满了人群,有议论声传来,说什么突然出现黑雾,然后人就化了,等等词语在嘈杂的人群中响起。 死了人自然有人报官,而刚才短暂出现的真元波动同样引来了城里的缉侦司密探。 此时人群被分开,五名巡街小吏冲进铺子,同时两名锦袍密探目光灼灼朝着易云缓缓走来。 易云也懒得废话,直接把令牌丢过去,两人一看令牌,立即抱拳行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你们带路” 易云抱起樊小溪就要跟着两名密探离开。 而然让他想不到的是,五名巡街小吏竟然挡住了他的去路,其中领头一人眼神戏谑扫过缉侦司密探,最后盯着易云道:“你是嫌犯,先跟我们走一趟衙门吧?” 易云懵了,他左右两个密探死死握着双拳,眼中露出一抹屈辱。 “你们真是缉侦司的?” 易云语气冰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快说你是路过的 什么时候缉侦司密探竟然会在巡街小吏面前低头了,这简直就是奇闻。 虽然这两个家伙只是两名乙字牌,但也不至于怂成这样啊,说好的猛兽呢? “大人,这里是清河郡。” 其中一名乙字牌脸色胀红小声开口,堵路的小吏自然也听到了,眼中戏谑更甚,甩动着铁链,哗啦作响。 小吏的目光跃跃欲试,在易云身上扫来扫去。 “在哪里不是一样。” 易云一步跨出,轻轻踩踏地面,又像是踩在身前五人的心头。 五个小吏齐齐惨哼,吐血倒地。 “杀官啦” 围观人群不明真相,见到小吏吐血倒地后,以为死人了,惊呼一声四散而逃,这可是天大的事,好奇心哪有小命重要。 “你们来不来?” 易云回头眯眼而笑。 两名锦袍密探咬牙跟上,这口鸟气他们早已不想再忍了,可是想起昨天自家大人的告诫,其中一人连忙拿出响箭对着天空射出。 “大人,清河郡是崔氏的固有地盘,不比其他地方。我已通知了季大人,咱们还是尽快赶往据点吧。” …… 易云无语,不过他此时也需要一个地方给樊小溪恢复,迷药会被真元净化,不过需要些时间,以樊小溪的修为最多一刻钟就会醒来。 这时候一个身穿锦袍的高瘦男子出现在街面上,他一出现,两名密探齐齐长舒一口气。 丽锦城的缉侦司甲字牌季全到了。 “大人” 两名密探立即迎上去,并用最快的语速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季全听闻后眉头一皱,暗道一声麻烦。对着易云抱拳道:“丽锦城,季全。” 易云横抱着樊小溪,没办法回礼,只得点头道:“南梁郡,易云。” “嘶” 这时候,那两个乙字牌才知道这位惹了麻烦的甲字牌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易云易大人。 难怪会人家敢不给官府面子,两名乙字牌面露崇拜,当然,目光中还带着一丝畏惧。 随着易云对蔡琼案的调查,他的名声也越传越广,连带着他在京都的事迹也一并传递开来,公主府门房跪地磕头,缉侦司衙门口连斩三名犯禁的同僚。 这些事不论哪一桩换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然而这位易大人偏偏就做了,而且还活蹦乱跳来到咱们清河郡了。 这是协美同游,出来散心来了?两个乙字牌念头纷杂。 然而季全却是比他们想得更多,易云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而且事前还没提前通知,所以这是路过?可这家伙如今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他在南梁郡当时就险些捅破了天,去到京都后更是不消停,季全得到的消息自然要比两个手下多一些,听说这家伙去刑部大牢蹲了一夜,结果整个刑部大牢垮塌大半,听说最后还是掌刑大人赶去才把人捞出来。 而且那周兑可是放出话来了,说缉侦司易云欠刑部一个说法。 这人就是个麻烦精,季全在心底迅速给易云贴上标签。嘴上快速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随即季全带路,几人拐入小巷,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缉侦司在丽锦城的据点。 宅子不大,至少比起易云在南梁郡的老巢要缩水许多,不过好在地段偏僻,附近也没什么人家。 刚才一路走来,易云察觉到他们此时已经到了丽锦城的最外围区域,而且这附近都是荒废的平房。 “这里虽然简陋,不过好在清净。” 看到易云在观察四周,季全轻咳一声,介绍道:“周围原本是有几户人家的,只是自从闺女失踪后,又得了官府大笔赔偿就搬走了,也不知搬去了哪里。” 易云不做回应,跟着季全来到一间相对干净的厢房,把樊小溪轻轻放在床榻上,再关上房门。 “易大人这次来……是有公干?” 季全斟酌着词语,心底却是在期盼着这家伙只是路过丽锦城,喝杯茶就走。 “算是吧,本来都打算出城了的。” 那你到是走啊,季全嘴里发苦静待下文。 果然,只听易云幽幽道:“可这城里有个崔公子,看上了我的同伴,想来怕是要耽搁些时候了。” …… 季全只觉得一阵眩晕感袭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用说那崔公子定是崔辑文那个禽兽了。 季全有心劝说易云把这女子交出去了事,不过一个修士而已缉侦司宰的还少了? 想来他崔辑文也不敢动缉侦司的甲字牌,没必要为了一个女子跟清河崔氏结仇。 他在清河郡驻守多年,比谁都清楚崔氏底蕴之深,这些年他被那崔城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多次申请调往其他的地方,可上面每次都以人手短缺为由拒绝了。 特别昨天崔城主动来访后,季全便越发的行事谨慎。 只是易云下一句话更是让季全眼前一黑。 只见他面容古怪,似乎看穿了季全的小心思,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这同伴姓樊,其父是治粟内使樊异,也不知道配他崔公子算不算门当户对。” 易云你大爷的,季全感觉自己要疯了,今日这事怕是不可能善了啦。 “易云,你混账。” 这时候一声娇叱传来,厢房的门轰然破碎,樊小溪凤目含煞站在门口,手中还捏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显然刚才易云的话被她听了去,同时也明白偷袭她的那个修士就是那个崔公子派来的,此时就见樊小溪用匕首指着易云。 “你说谁跟那个畜生门当户对。” “……” 易云转身不打算搭理樊小溪,此时这小丫头正在气头上,谁搭话谁傻子。 一想到自己被对方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术给迷晕了,樊小溪就觉得手脚冰凉,脑海中自动脑补了画本上女子被下了迷药的后果。 就见她周身杀意沸腾,寒声道:“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姓崔的王八蛋。” 有心劝两句的季全打死不敢出声,只盼自己从未出现在这里该多好。 “哈,樊女侠心想事成,刚说要杀人,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时候易云插话,同时眯眼望向大门口。 守在宅子门口的密探快步跑来,“大人,崔辑文带人来了。” 麻烦还是来了啊,季全脸色阴沉,崔家当真不把他季某人放在眼里。 马蹄声响起,崔辑文一人一马撞碎大门冲入宅院,在他身后一个短衫男子踏空缓行,刻意落后一个身位。 男子落入院中,眼中凶光闪烁,一身强大气机外放,展示着他金丹后期的浑厚实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剑斩金丹 “季全,乖乖把人交出来。此事与你缉侦司无关。” 此时的崔辑文与在书斋中的他判若两人,眼神中的凶残和暴戾彻底暴露,他身后的高手给了他无视院中所有的人资本和勇气。 同时他身上的血腥气怎么都掩盖不住,这是刚杀完人才会有的表现。 而此时的易云默默站到了樊小溪身侧,他从始至终都刻意收敛着自身的气息,而且自从突破金丹后他从丁宁那里学来的收敛气息的功法又有更深层次的明悟。 如今只要他愿意,别说同境之间,就算是高一个境界的修士在不仔细查探的情况下都会刻意忽略,把他当做一个普通凡俗。 就像此时崔辑文身后的金丹修士一样,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在易云身上停留过,只当这是一个蝼蚁,一会若是觉得碍眼,一个眼神瞪死了事。 “崔公子,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事到如今季全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他若是敢退,那么今日之事只要传到京都,不出三日就会有人来把他活剥,更别说此时身后站着易云。 “呲,商量” 马背上,崔辑文身子前倾,嗤笑一声,语调微微上扬,“可以啊,先让她伺候本公子三日,玩腻了,咱们再商量,如何啊?季~大人。” “崔辑文,你可知她是……” 季全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流光快若闪电瞬间出现在崔辑文眼前。 樊小溪出手了,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的她,彻底怒了,真元爆发猛然间把手中匕首抛出。 马背上的崔辑文脸色大变,匕首眨眼来到身前,慌乱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被射穿头颅。 “刘师,救我。” 刘师正是他身后的金丹修士,也是崔氏圈养的门客,如今在他父亲崔城手下办事。此时临时候被崔辑文要过来帮忙。 之前还在床榻上折腾的崔辑文在听说自己老仆身死的消息后瞬间暴怒。 清河郡没人敢忤逆崔氏,丽锦城无人敢反抗他崔辑文,一个筑基老仆啊,耗费了家族多少资源,而且自己用得正顺手,竟然死了。崔辑文嗜血的本性彻底暴露出来。 再问明情况后,连带着来报信的手下也被他一掌拍碎脑袋,又把床榻上那个早已没了人形的美妇生生撕成了两半。 疯狂的崔辑文找到父亲崔城,要来了刘师直奔缉侦司据点。 此时就见他身后的刘师冷笑一声,屈指弹出一道烈焰,烈焰只有拇指粗细,却蕴含惊人力量。 眨眼就撞上匕首,在刘师眼中一个筑基修士挥出的匕首能有多大力量。 “噗嗤” 然而下一秒匕首穿过烈焰,带着烈焰灼烧过的高温,继续突进,在崔辑文脸上豁开一条深可见骨的血槽。 “嗷呜” 惨嚎声中崔辑文跌下马背,捂着脸哀嚎打滚。 没来得及救援的刘师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把匕首竟然能够突破自己用真元凝聚而成的烈焰。 “废物,废物,死,都给我死,杀了他们,杀光所有人。” 捂着脸的崔辑文仿佛一头失去了理智的野兽,嗜血,暴戾,对着刘师怒吼。 自知失职的刘师阴沉着脸踏前一步,他不敢忤逆崔辑文,哪怕被辱骂,一样不敢。 “伤了公子,你们只有以死谢罪了,哦,对了,连带着你们所在的家族也一样要死。” 浓郁的杀意从刘师身上溢出,腹中轰鸣声响起,金丹修士发出的真元波动搅乱了四周天地灵气,形成一股无形的旋风。 旋风好似由无数锋利的刀片组成,小院中的山石,树木,全都在这股灵气旋风中快速消融。 首当其冲的季全瞬间暴退,刚才他不过是衣角被旋风卷住就化为碎末,连带着腿上的皮肉都被削去一大块。 “刘师,你可想清楚了,杀了缉侦司的人,上天入地你都难逃一死。” 季全咬牙低吼,面对金丹后期的大能,他一个筑基修士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然而不等那刘师应答,后方崔辑文阴毒的语气再次传来,“杀,杀光了,自有我崔氏出面收拾手尾,只要留下那个小贱人给老子就行。” 有了崔辑文的保证其实不管刘师愿不愿意都必须杀光此地所有人,他本就是崔城的门下走狗,此时主子要他杀人,他自然不敢忤逆,至于缉侦司,嘿,先过了清河崔氏这一关再说。 旋风快速突进,季全彻底色变,他知道缉侦司的名头已经镇不住对方了。 后方的樊小溪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以往看过的画本情节在脑海中闪过,她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清冷的眸子涌出一层水雾,不由自主抓住易云的衣角,“如果你能逃走,请你告知我父母,青儿不孝。” 得,连闺名都说出来了,看来这丫头是想着死了,问题你若是死了,樊异不得天涯海角追杀老子? 易云心底一阵腻歪,只听他冷声道:“樊女侠,你先松手,然后往后让让,尽量走远些。” 不等樊小溪做出反应,恐怖气机从易云身上喷涌而出,直冲天穹,有风雷在天空云集,无比浑厚的七彩真元带着威压降临小院,这一刻的易云自结丹后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暴露出他的全部实力。 樊小溪和季全满脸惊愕飞速后退,他们不得不退,此时小院中的气机早已超出了二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易云修长的右手伸向天空,手掌张开仿佛要握住无尽风云。 “还不来?” 只听他低喝一声,背上的长剑剧震,发出一声颤鸣响彻整个院落,眨眼间长剑来到手中。 握住长剑的易云气势再涨,灵气旋风中,只见他长发飞舞巍然不动,旋风如刀,竟是无法割破他的护体真元。 对面刘师瞳孔激烈收缩,这一系列的变故让他遍体生寒,想都没想就要带着崔辑文退走。 金丹修士五感极其敏锐,他的灵觉告诉他留下就会死。 可惜已经晚了,白色的弧形剑光照亮了整个院落,带着摄人心魄的剑鸣声斩碎旋风,出现在数十丈外。 “轰隆隆” 一条数尺深的沟壑从易云脚下一直延伸到数十丈外。 沟壑上,刘师静止不动,眼中带着浓浓不甘,胸腹间一条血线缓缓显形。他的身躯一分为二,丹田处的金丹也同样被劈开,死得不能再死。 “八千” 易云轻声嘀咕,走上前去俯身轻触尸体,在旁人看来他只是蹲下身想要跟已经被吓呆的崔辑文说话。 易云也的确想跟崔辑文说话,只不过他只想对着崔辑文的尸体说一句三千而已。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还有一个八千正向着这处据点飞速赶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定胜负也分生死 在易云的感知中,那个正全速飞来的修士气机强横无比,全身包裹在一团刺目烈焰中,所过之处空气都在扭曲变形。 易云扭头看向瘫坐在一旁目光呆滞的崔辑文。 “崔公子,你想怎么死?” 崔辑文身子猛地一缩,不过是凝气期圆满境的他如何能够承受易云利剑一般的眼神,更别说此人才刚斩杀了一名金丹后期修士,而且是一剑斩杀。 身上的气势还未收敛,如此近距离之下崔辑文犹如被一座大山压在胸口处,每一次心跳都显得极其艰难。 眼中的恐惧蔓延整个瞳孔,他艰难开口道:“求求你,别杀我……我父是清河郡尉” 这一刻的崔辑文终于能够体会到那些被他生生虐杀的女子在临死前遭遇了怎样的恐惧,她们颤抖,哀嚎,求饶,辱骂,甚至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这是崔公子曾经最享受的画面。 那种别人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的快感,让他着迷,感到全所未有的畅快,然而此时,他却变成跪地求饶那一个。 崔辑文不想死,崔氏有无尽的财富和资源,只要自己不死,将来就可以拥有无尽的寿命和修为。 来人越来越近,崔辑文看到了天空极速飞来的火光,眼中爆出希望。我是天骄,我是无比尊贵的崔氏嫡子,所以我不能死。 从绝望到充满希望,让崔辑文的神情有了变化,之前还在求饶的他眼神再一次被暴戾与阴狠占据。 我父一到,你们必死。 “不选啊,那我帮你吧。” 天空中的火光只要一个呼吸就能落下,然而崔辑文耳中只听到了易云无比平静的嗓音。 一朵美到了极致的剑花占据了他整个视线,天地倒转,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子依旧撑坐在地上,可是为何没有脑袋。 “小贼,尔敢” 这是崔辑文听到的最后声音,有些熟悉,好像父亲…… 恐怖的威压带着滔天杀意轰向小院,屋顶大小的火球带着恐怖的高温一瞬间临近,易云身形暴退,摸尸崔辑文的同时还不忘拖走了刘师半片尸体。 火球落下,刘师剩余的半片尸体瞬间化为飞灰,整个院落都在火光中的融化,唯独崔辑文的尸体在火光中被一道真元护着没有受到损坏。 退开后易云把手中半片尸体丢在地上,手腕上的小蛇“吱吱”鸣叫,瞬间变作一条巨蟒吞下半片金丹尸体。 巨蟒眼神十分人性化,亲昵的想要蹭一蹭易云的手,然而被一个眼神劝退,只得再一次化作蛇环套在易云手腕上。 火光散去,满地焦土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长脸短须,腰悬宝刀,眼中凶光闪烁,全身散发着一股强横气势。 “小贼,你敢杀老夫独子。” 阴冷的语气从男子口中一字字挤出,然而他没在第一时间出手攻击易云,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支蛇颈玉瓶,瓶口有流光萦绕,瓶身篆刻无数玄奥符文,一看就不是凡品。 只见他把玉瓶倒转,指尖一点瓶底,正对地上崔辑文的尸体,四周阴风汇聚,一团人形阴影从尸体上缓缓飘起,阴影不停扭曲晃动,外形酷似崔辑文。 此物乃摄魂瓶,可以保存死者魂魄,崔氏底蕴身后这类宝物自然不缺。 此时就见崔辑文的魂魄被吸入瓶中,流光封口隔绝阴阳,瓶中自有天地滋养魂魄。 “他就是崔城。” 在男子收拢崔辑文魂魄之时,季全满脸凝重来到易云身后开口点破来人身份。 这便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哪怕不依靠皇族也能让自家子弟踏上修行路,而崔城更是如此,身为嫡系自然有族中大量资源供给,五十岁不到就已经是金丹圆满境修士。 除去身份背景,这也是他能够一直压得季全不能动弹的最大原因。 此时崔城小心收好摄魂瓶,目中冷光犹如九幽阴风,直勾勾朝着易云三人所在方向看来。 自家独子这些年来做了什么,他崔城比谁都清楚,在他看来无非是死去一堆无用之人,最后成全他儿子的修行大道,世人如蝼蚁,哪有崔氏子弟尊贵。 如今竟然有人敢在清河地界忤逆崔氏杀了他的独子,崔城胸中杀意早已沸腾。 “季全,哪怕你是缉侦司甲字牌,老夫今日一样要将你抽魂剥皮。” 崔城真元爆发,竟是连季全都要一并杀了为独子报仇,在他看来,自己昨日才隐晦警告过季全,今日儿子就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至于你……” 崔城嘴角的残忍之意在脸上扩散,盯着易云道:“老夫会把你留到最后,让你的魂魄……” “你废话真多。” 易云目光冷峻,直接一剑斩出,刺目的剑光让崔城都不由得眯眼。 感受着剑光上的恐怖威力,崔城顿时明悟刘师是如何死的,一瞬间他腰间长刀出鞘,猛地挑斩与剑光撞在一起。 恐怖的气浪掀翻了房屋,易云随手一推身后的樊小溪,同时给季全递过去一个眼神。 季全与樊小溪的身影眨眼倒退,远离战场。 同时这片区域早已被崔城带来的郡尉府手下团团围住,同时隔绝了好事者的视线。 至于普通凡俗早已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官差们吓得逃命去了,哪敢在附近逗留。 气浪中易云的身影快若流光,一剑斩出后瞬间消失,而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出现一抹雪白刀痕深入地面。 与此同时,烈焰再一次笼罩小院,把易云也罩入其中。 崔城目光阴冷,真元如江河喷涌,刚才的那一剑让他内心惊骇的同时也看穿了对方的修为。 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竟然能够斩出如此恐怖的一剑,这人必须要死,所以崔城不计真元消耗也要争取在极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火海焚天,封锁四方,易云周身的护体真元在火光中映出彩光,隔绝掉了绝大部分的温度,可哪怕如此,依旧让他感觉到一阵燥热。 他的身影在火海中扯出大片残影,一边躲避着崔城的攻击,同时手中长剑开始疯狂震颤。 不够,还不够。 易云发丝曲卷,目光冷峻异常,长剑每一次震颤都会有一缕剑气进入他体内,丝丝缕缕的剑气被他的真元包裹着汇聚在一起。 “小子你躲不掉,今日你必死。” 崔城眼眸开阖间杀气四溢,他身上的气机像是千万条丝线在火海中蔓延,想要锁定对方。 而易云之所以不停变换方位就是为了不被气机锁定,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效躲避崔城的攻击。 修士之间的战斗一旦被气机锁定就很难躲避,只有选择正面对抗,不是易云不敢,而是对方高出他两个境界,正面对抗只会让自己过度消耗,这样一来就有可能影响他接下来一击的威力。 因为他要一剑定胜负,同时也分生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方云动 两人的战斗发出恐怖的真元波动,雷鸣般的轰隆声不停传出,奔逃的百姓满脸茫然和惊恐,只当是天威降临,地牛翻身。 而此时的郡守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清河郡守王鹤端坐椅内,手中茶水不起波澜。 在他左侧有一老者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其心神早已飞离府邸遥遥关注着正在发生的战斗。 “李老还不出手?” 郡守王鹤轻轻放下手中茶碗,带着一丝疑惑看向身旁老者,老者姓李,来自京都。 “小姐暂时无事,老夫就不用出手,至于那易云,他死不死关我何事。” 李老语气微冷,分心说话,“不过老夫有一个疑惑想请王大人帮忙解惑。” “李老请讲” 王鹤贵为一郡郡守,背景自然不俗,不过在面对这名老者的时候依旧保持礼节,因为两人背靠的都是同一座大山,治粟内使樊异。 而且这李老更是樊异的贴身护卫,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这一次樊小溪自以为的悄然离京,在樊异这种大佬眼中不过是小儿嬉闹,从她上了缉侦司的青云车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人悄然跟随了。 只不过这一路上李老从未出手,只是远远跟着而且从不近身,大多时候都是用心神牵引,只有在樊小溪深陷死局的时候他才会选择出手救人。这也是离京之前樊异亲口交代,老人不敢违逆。 此时只听李老道:“老夫想知道那崔城到底知不知道那是我家小姐?” 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王鹤听出了其中隐藏着的无尽杀机。 王鹤目光一敛,低沉道:“日前有一封密报送往京都,说的是缉侦司青云车在沧澜郡地界遇袭,车上寅虎血战两人,最终杀敌后失去踪迹。” “又有缉侦司乙字牌密探重伤坠入沧澜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易云则是斩杀了一名杀手后带着小姐来了我丽锦城。” “王大人想说什么?” 李老闭目侧首,看不出一丝喜怒。 “世人都说这清河郡是崔氏的。” 王鹤看似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语,而听到李老耳中,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 李老语气冰寒道:“那他崔城就真的该死。” 王鹤的意思在明确不过,这种消息他都能够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么试问早已把整个清河郡当做自家自留地的崔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崔城知道樊小溪的身份,知道易云的身份,可他却无视自己儿子的作为,甚至此时还在装作不知情跟易云进行生死搏杀,所以李老觉得崔城该死。 “这一次,大人他……真要借势?”王鹤压下心底一丝忐忑再起话头,这个疑惑他不得不问,京都局势日渐诡异,王鹤身处清河郡,如今崔氏一脚踩进这个泥潭。 他若是不打探清楚然后尽早打算的话,只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怎么,怕了?” 李老呲笑,随即语气变冷,“大人他自有打算,你我若是能上棋盘那就只管去拼杀,既然上不了棋盘安静观棋就是。” 王鹤一惊,低头饮茶,碗中茶水泛起涟漪。 “要遭。” 此时却是李老突然惊呼一声,只见他身子猛地一震,坐下座椅化作齑粉,脸色微白。 再睁眼时,李老嘴角溢出一小口鲜血,迎上王鹤惊讶的目光,只见他缓缓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眼底却闪过一抹惊骇。 战场中,随着崔城的气机密布,易云能够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而他每一次移动之时手腕上都会飘散出一丝毒雾,这些毒雾隐而不发,悄然潜伏在崔城周围。 同时剑鸣声已经逐渐变得高亢,易云的嘴角也开始有血水流淌,他的脏腑内已经储存了太多的剑气,哪怕被神秘七彩流光强化过,此时也受不了这么多剑气的侵蚀。 还不够,还差一点。 易云咬牙,眼中闪过狠厉,一缕气机也在这时候瞬间缠上了他。 “抓到你了,给我去死。” 一直凝立不动的崔城猛然间看向左后方,眼中凶光爆闪,手上的长刀一瞬间被烈焰覆盖,同时身形消失在原地。 崔城的身影眨眼出现在易云身前,长刀闪电斩出。 烈焰精准的在一片残影中锁定了易云的真身,刀光近身映出易云冷峻的脸庞,以及他因为炙热的高温而微微卷曲的睫毛。 易云抬手,真元密布的手掌迎上长刀。 “哈哈哈,不知死活。” 崔城狞笑,自己全力斩出一刀竟然有人敢徒手来接,不是找死是什么。 “噗” 一声轻响传来,血光乍现,长刀入肉,易云的手掌顿时焦黑一片,真元上彩芒绽放抵御长刀,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硬生生捏住长刀同时往自己身前一扯。 巨大的力量牵引,崔城只觉刀身上传来巨力,在他看来易云的行为与自杀无异,顺势猛的一压。 噗,长刀刺穿易云肩膀,卡在骨骼中,被七彩光线强化多次的骨骼坚硬异常,虽然出现大片裂纹,但是依旧死死锁住刀身。 一瞬间易云内外皆伤,附在刀身的烈焰疯狂窜入他内体,破坏脏腑。 大口血水从他口中喷出,而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双目紧闭,识海中出现一抹剑光,那剑光来自天穹可斩心神肉身。 剑鸣声终于停止。 天地一片清明。 易云手中长剑仿佛与识海中的剑光重合,丹田中的金丹暗淡,全身真元瞬间被抽离,长剑斜斜一斩。 这一剑看似缓慢,又快到毫巅。 缓慢是因为它仿佛来自遥远天穹,快是因为它早已近在眼前。 崔城脸上的狞笑逐渐凝固,心底紧兆狂响,然而他眼中却没有慌乱,好似早已料到这一剑迟早要来。 崔城急退,长刀被卡住他便弃刀,宽大的手掌探入空中,张开的五指遥遥一握。 封锁四方的火海疯狂向其掌心汇聚,火海被压缩成一粒蕴藏毁灭力量的火种。 “死啊” 崔城怒吼,火种飞离掌心迎上剑光。 “波” 致盲的白光出现,以二人为中心晕染开来。 崔城预料到了这一剑的来临,却错估了这一剑的威力。 当白光散去,只有一人站立,易云浑身染血,衣衫残破,一头黑发肆意飞扬。 在他身前崔城半跪,眼中只剩茫然,眉心出现一条细微血线,剑气在他内体搅动。隐于四周的蛇毒在腐蚀着他的真元,甚至经脉都已经腐朽残破。 崔城,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寅虎装到了 易云焦黑的手掌抚过崔城的头顶,摄魂瓶出现在他掌中,与此同时清脆的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8000,摸尸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火海焚天术。” “系统提示,是否加载烈阳术。” “系统提示,是否加载火海焚天术。” 看着系统版面上已经飙升到点的摸尸经验值,咧嘴一笑,大量血水从他口中涌出。 崔城留在他体内的烈焰正在焚烧他的脏腑,只是随着崔城的死亡,这些烈焰变成了无主之物,破坏力也下降不少,不至于会危及性命,此时勉强被他镇压在经脉中动惮不得。 一场大战终于落幕,远处人影绰绰,大部分都是崔城带来的手下,有一些是崔氏的奴仆,此时一个个神色惊恐盯着战场。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主子竟然会死在这里,而且是父子相继被人斩杀在同一个地方。 清河郡要变天了…… 易云不在意那些家奴怎么想,他此时身受重伤,全凭一股毅力支撑着,他不能示弱,示弱就会有生命危险,暗处或许还有崔氏的门客在伺机而动。 易云单手杵剑而立,身上的衣服早已残破不堪,大片血迹浸透全身,只见他缓缓拔出插在肩膀上的长刀,刀锋与骨骼摩擦发出一阵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噗” 长刀被甩到十丈外,钉入地面,上面还带着殷红血迹。 我便在这里,你们谁来杀我。 易云的目光静如寒潭,扫过远处人群,但凡是与他对视之人都不由自主心生寒意,无不眼神游离看向别处。 樊小溪想要上前,性子清冷的她此时眼中透着一丝关切,易云微微摇头,阻止了她的行为。 易云并非不想尽快离去,而是他此时不能动,一动便会出问题,经脉中的烈焰随时都有造反的可能性,所以他需要时间,快速转化天地灵气,然后彻底封印烈焰。 而此时又不能盘膝打坐,担心会被有心人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所以他只能站着,营造出一种气势,暂时迷惑别人。 同时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他能够信任的人。 丽锦城是回京都的必经之路,只要那个家伙还活着,就一定会经过这里,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寅虎会死吗,必然不会,这是一种直觉,就像当初在临江县易云知道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一样,同样是直觉。 更别说自己都还活得好好的,那个由姚老头一手调教出来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会死。 只是此时远处崔城的家奴们不知道易云的真实情况,只当他是在挑衅整个清河崔氏,换了任何人,但凡杀了崔氏族人都恨不得连夜逃离清河郡。 而此眼前这位倒好,不但不跑,还守在尸体旁一动不动,不是挑衅是什么? 人群中有人脸色阴沉,目露犹豫,好几次在心底生出杀意,可每当看到那双无比平静的眸子时,又觉脊背生寒,不敢妄动。 主人那么强都被一剑斩了,自己若是上去…… 这是一个崔氏的家奴,受到重用后得赐崔姓,扩泥丸宫,踏入修行大道。 此时他就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暗中观察着易云的一举一动,想要寻到一点破绽。 主人死了,他还活着,这不是好事,至少在崔氏眼中这是死罪,上前一搏,还是束手等待崔氏的酷刑折磨,其实不难选择。 至于逃跑,他从未想过,因为每一个家奴被赐姓之时都要发下心誓,背叛即死亡,就像是一道魔咒缠绕终身。 想到此处只见他眼中露出果决,身形拔地而起,真元疯狂运转,眨眼便飞出人群直扑易云所在。 他在赌,赌对方早已重伤,此时不过是在强撑着而已,不然为何不逃。 他赌对了,却也赌错了,虽然他的身法极快,可是在易云看来还是太弱,虽不能斩杀,但也不至于就死在这种小喽啰身上。 嗯,筑基中期,不算小喽啰了。 易云发出一声感叹,盘膝而坐,眼神平静盯着来人,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在等死。 事出突然,樊小溪绝望惊呼,可惜他的修为只比那人高出一个小境界,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带着强烈杀意扑向易云。 “这一切都是我惹的祸,他是为了救我。” 樊小溪清冷的眸子出现剧烈波动,面纱下有血丝从嘴角溢出,“你若死了,我便杀光崔氏每一个人为你报仇。” 此刻,这个被画本荼毒不浅的少女在心底默默立下一个誓言。 只是下一秒惊呼声在人群中想起,那个飞扑出去的崔氏家奴先是惊喜,随即愕然,然后恐惧爬满他整张脸。 只见他人在半空却突然静止不动,仿佛有一双无形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并且在不断收紧。他想要挣扎,双手死命抓挠脖颈,眼底血丝蔓延,喉咙中发出一阵瘆人的“咯咯”声。 “碰” 下一秒,大地狠狠震颤,半空中的崔氏家奴瞬间消失,而在他下方的地面上出现一滩血泥。 “嘶” 一片惊悚抽气声中,有一人悄然出现在易云身后,此人抬眼笑望众人,贱兮兮道:“大家尽量不要一起上,我杀人比较慢。” “啧” 众人纷纷后退。 靠,居然被这厮装到了,易云强忍拔剑的冲动,心低在流血,老子的五千经验值啊,就这么没了。他手腕上的蛇环微颤,似乎也在表达不满。 “兄弟,这才分开多久啊,玩这么大?” 寅虎扫过地上崔城的尸体,眼角直跳。同时一指点在易云肩头,帮助他彻底封住体内烈焰。 “你他娘的少来,缉侦司这么多年把只是筑基修为的季全按在丽锦城不挪窝,难道不是想用一条命换一个针对崔氏的借口?” 易云目光幽幽,可惜季全太能忍,硬是没把自己送出去,就这么耗在丽锦城多年。 寅虎讪笑一声,也不搭话,是与不是重要吗? “现在怎么说?” 没了后顾之忧,易云缓缓起身,把长剑背在身后,同时探手一抓,生生挖出崔城的金丹收进怀里。 刚才他让小蛇出来进食,结果小家伙没反应,颤呀颤的,仿佛在说实在撑不下了。所以他只得把崔城的金丹带走给小蛇以后当口粮。 毕竟杀崔城,这蛇也是立了功的,不能让手下的兄弟寒心嘛。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拍屁股走人咯,你可别小看崔氏,他们祖宅里养着好几个老王八呢,要不然掌刑大人也不至于……” 寅虎说着,目光冷冷扫过远处的季全,命都是掌刑大人给的,如今想自己做主,你配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跟老夫再走一趟刑部 “崔城死了,那丽锦城这里……” 三人走在街道上,易云轻声询问,缉侦司示弱多年,如今死了崔城,两边算是彻底撕破脸皮,再把季全放在这里,不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还会失掉先机。 “调令很快就会来,季全那个废物算是沾了你的光捡回一条命。” 寅虎吞下手中最后一颗糖葫芦,有些眼馋的盯着易云手中的两串,这可都是用他的钱买的。 易云不着痕迹舔过每一颗糖葫芦,让某人彻底死心后接着道:“无眠呢?有没有找到,活着还是死了。” “不死不活,我就是绕道搜寻他去了,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入城,幸亏这小子藏匿的手段高明,不然早死了,回去得好好操练一下,不然早晚得死。” 活着就好,易云稍微松一口气。 毕竟无眠是被他抛下的,若是死了,他多少会有些愧疚,而且这家伙盯梢是把好手,办事也靠谱,他不希望这样的人才轻易死在某些人的阴谋诡计中。 说到刺杀,易云眼中闪过杀意,至于刺客是谁派来的他觉得没必要追查,等把蔡琼的案子查清楚,一切自然就明了。 用幼童先天灵气来仿制延寿丹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这一次他一定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因为他隐隐猜到这一次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想要把这件事放在阳光下暴晒。 不论那些躲在某后的人带着怎样的目的,你们利用我,我也同样能够借你们的势。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只是这把火最终会烧到谁就不好说了。 心里想着蔡琼案的细节,易云一阵恶寒,快速把糖葫芦吃光,因为他感觉某个贱人似乎还不死心。 “樊女侠,送你一个小物件。” 易云伸手入怀,随手抛过去一个玉瓶。 这一路上似乎一直在发呆的樊小溪顿时惊醒,慌忙接过玉瓶,眼眸中露出一抹疑惑。 只是下一秒他就感知到玉瓶里某个畜生的魂魄正在飘荡,瞬间面若寒霜,冷哼一声,一道真元钻入玉瓶搅碎了崔辑文的魂魄。 丽锦城的魔星就此陨落,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就魂飞魄散。 “啧啧啧,易大人好气魄,这玩意儿都舍得送。” 寅虎盯着玉瓶,目中露出一抹贪婪,要不是樊小溪拿着,他绝对要杀人夺宝。 看寅虎的架势,易云也反应过来了,严肃道:“樊女侠,可能我刚才没把话说清楚,送你的是瓶子里崔辑文的魂魄。唔……你可明白?” “什么瓶子呀?易大人。” 樊小溪手腕翻转,硬是在两个金丹修士眼皮子底下来了一个收瓶入怀。 得,这丫头学坏了,老子亏大了,易云不着痕迹扫过那一对红心a,然后抬步拐入一家书斋。 收赌债的时候到了。 书斋掌柜看到浑身染血的易云后差点没被吓死,特别是在易云当着他的面把一柄长刀拍在柜台上,说这是郡尉崔城的佩刀时,掌柜全身都在颤抖。 就像他说的,他在城里还算有些朋友,所以他的消息自然要比普通百姓灵通。 当知道郡尉崔城身死的消息后,掌柜眼皮子就一直打颤,一丝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萦绕,期待着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然而此时见到跟自己打赌的那个小子,看到了崔城的佩刀,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自己只是想赢五十两而已,再不济卖个人情。可没想到惹来了这么一号灾星,若是被崔氏族人知道了这个赌约,那自己还能有命在吗? 这一刻书斋掌柜面无血色,行尸走肉一般从货架上取下晚溪先生的原稿,连带着五十两银票一起送到易云跟前。 易云接过画本,在樊小溪灼热的目光中学她之前的样子收书入怀,然后把那五十两退回给掌柜。 “既然立了赌约,自然不会赖你的钱,这五十两是买书的钱。” 易云拒接收钱,而掌柜却好像死了亲爹一般,他只想活命而已。 最后,易云只得被迫收下五十两银票,在他离开时掌柜再次哀求,“少侠……” 你他娘的不是朋友多么,这时候罩不住了?易云心底吐槽一句,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随即两人一番眼神交流后,易云手起刀落,直接用崔城的佩刀砍在掌柜背上。 他的力度把握的很好,既不伤人性命,又能砍出血腥效果。 再一次去成衣铺挑了一身衣服换上,易云由寅虎背着,三人去到城外一处荒野,御空飞走。 “你砍了那掌柜,他为何还要感谢你?” 一路上樊小溪终于没忍住,主动挑起话头。 “你把瓶子还给我,我不但告诉你原因,还把画本送你。” “什么瓶子呀。” 再一次陷入沉默。 三天后,京都到了,城门口气氛有些凝重,王璞带着刑部官差堵住了刚要入城的易云。 “小子,跟老夫走一趟刑部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璞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何种情绪,上一次他说了这句话,带回了一个灾星,刑部大牢塌了大半。 这一次他本不想来,可是来报案的是清河崔氏的族老,同时也是朝中大员,他不得不来。 就连周兑都觉得一阵腻歪,恨不得易云悄悄死在外面得了,那姓崔的老不死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你崔氏跟缉侦司的梁子,你去缉侦司闹啊,非得把老子的刑部拉下水。 可是这个案子刑部不得不接,因为崔城是郡守,缉侦司杀官自然要归刑部管。 易云颤巍巍从寅虎背上下来,语气微弱道:“王大人,我如今重伤在身,怕是走不刑部。” 那你小子到是死在这里啊,王璞眼角狂跳,大手一挥招来一辆马车。 然后由两个神情古怪的小吏搀扶着上了马车,抓了这么多年的疑犯,第一次见用马车接回去的,这特娘的哪是抓人啊,请神呢。 小吏吐槽,脚下却是不慢,熟练驾车离去。 “王大人,我们来时遭遇了刺杀,若是易大人在刑部出事,掌刑大人说不得就要多剥几张人皮了。” 听着身后传来寅虎阴恻恻的声音,本就心情极差的王璞冷哼一声,“我刑部的事还轮不到你缉侦司指手画脚。” 直到王璞离去,樊小溪才发觉自己身上的禁锢消失了,刚才王璞要抓人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要动手,可是念头才起就被寅虎用真元把她禁锢了。 此时只听寅虎轻声道:“现在他就是众矢之的,去刑部蹲大牢也好,听说刑部的大阵已经修复了,而且威力更甚往昔,易云在那里待着别人想杀他都难,况且周兑也不是好惹的。” 听完寅虎的解释,樊小溪冰冷的眸子稍稍回暖,而此时樊府的马车也到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君子直内方外 如今的易云已然成了京都各大权贵关注的对象,他悄然回京,在城门口被刑部带走的消息自然也在上层圈子中流传开。 出了一趟京都,重伤归来,而此人最近正在调查蔡琼的案子,如此一来不由得他们不把这一次易云受伤跟蔡琼案联系到一起。 可是随着深入打听,一则爆炸性消息被传出,清河郡郡尉崔城父子被人宰了。 而那个杀人凶手正是前些时候突然离京的易云。 “嘶” 这则消息一出,京都权贵震动,那可是一名郡尉啊,更恐怖的是崔城乃清河崔氏嫡子,他易云怎么敢,真就不怕死吗?宰了一个南梁郡守才没多久,如今又杀郡尉。 这小子这一次必死无疑,有权贵已经在心底给易云判了死刑。 而此时被各方“牵挂”的易云则是四平八稳坐在刑部后院王璞的值房内。 桌上的茶水已经添了三次,再喝就有些淡了。 从丽锦城出发后就一路没有停歇,虽然有寅虎这个坐骑,但也让深受重伤的易云倍感煎熬,单是天上的罡风就险些把他吹的皮开肉绽。 “咕嘟咕嘟” 再喝光一碗茶,易云伸手抹嘴道:“能不能弄些吃的来,好些天没吃过肉了。” 一旁伺候的小吏目光一斜,分明看到王大人端茶的手在轻微颤抖,脸上的怒意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祖宗哎,您就消停点吧,多少有点作为疑犯的自觉啊。小吏觉着自己这次真是涨见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疑犯。 看着易云惨白的脸色不似作假,王璞深吸口气咬牙道:“去给他弄些吃的。” 小吏离去后,书记被招来,刚一进门看到如此熟悉的场景,书记心里咯噔一下,对着王璞行礼道:“大人请稍等,我再去取些纸张来。” 说罢匆匆离去,等他再折返的时候,彻底愣住,此时值房里摆了一桌丰盛吃食,不苟言笑的王大人一手持筷夹起一粒花生米细细嚼着。 “老熟人”易云腮帮子鼓囊囊,不停对桌上食物发起进攻,“街角有家临时铺子,卖秋梨膏的,王大人尝过没?很好吃的。” 易云嘴里含糊不清,王璞眼皮子乱跳,招呼书记过来记录。 “说吧,详细些。” 刑部问案自然不可能如此草率,可却单单在易云这里开了先河,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来他缉侦司的身份,以及姚老头和姬牧二人跟易云的关系极为特殊,这一点作为上层的周兑显然是知情的。 同时第一次问案是因为牵扯过大,而且刑部从上到下都觉得程文该死,抓易云来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而已,自然就不用那么正式。 而这一次同样如此,崔家在清河郡已然成了一颗毒瘤,遗祸千年。 缉侦司想要动崔氏,难道那位百官之首的李相就不想吗?崔氏底蕴深厚,其族中亦有多人进入官场,俨然已经隐隐有了制衡三公的苗头。 所以清河崔氏必须被打压,这算是缉侦司和李相双方之间的一次默契。 而被选中的那只出头鸟本该是用完即死的季全,可偏偏易云一脚踩了进去。 缉侦司不会舍去易云,这就意味着这些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临时盟友”们也得跟着保易云。 谁想要掀桌子翻脸,那就得先考虑缉侦司的反弹,别到时候还没把清河崔氏按下去,自己先斗个两败俱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同时还有一个原因,这一次那位一直隐忍的大佬樊异突然发怒,十分罕见的出手打杀了他治下一名官员,只因为发现了那名官员贪墨了国库一百两银子。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区区一百两而已。但不管是不是笑话,樊异都动手了,而那名死去的官员来自清河郡,姓崔。 是与,王璞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号称铁面无私,但是很多时候王璞感觉十分无奈,因为氏族犯法后可以逃脱律法的惩罚,权贵草菅人命后有家奴出来顶罪领死,这是律法的悲哀,更是刑部的耻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璞个人其实是很欣赏易云的,他在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初入官场的影子。 易云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拍拍肚皮打个酒嗝,书记凝神提笔。 “这一次刺杀我们的刺客还有一人没死。那人最后遁入了清河郡便消失了。” 易云语气冰冷,这是寅虎在路上与他说的,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只是你一方说辞,没有实证,如何能赖给崔氏和崔城父子。” 这是一个自由心证的问题,哪怕王璞此时几乎能够肯定那些刺客就是崔氏派出去的,但没有证据,他也无能为力。 “崔城与我动手之前从未询问过我的身份。” 易云说出第二句话。 “你是想说他在动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身份?” 王璞皱眉,到了崔城这种级别,城府极深,哪怕再愤怒,在面对一个金丹敌人的时候多少都会打听一下对方的身份背景,更别说当时还是在缉侦司的据点内。 可他却不问对方的身份,而且出手就是必杀,这只能说明他早已知晓了易云等人的身份,而且他孤身前往就是奔着杀人灭口去的。 那他为什么要去杀易云,或者说是谁在驱使他一个郡尉亲自下场搏杀。 “我去沧澜郡是为了调查蔡琼案,而追杀我的刺客说我离真相太近了。” 易云说了第三局话,书记的手又开始颤抖了,蔡琼案啊,上一次他就被吓得不轻,怎么这一次又绕回来了。 “不知王大人是否还记得南梁郡一千多名幼童被吸走的先天灵气是用来做什么的?” 易云看似毫无关联的第四句话一出,王璞脸色瞬间铁青,大手一挥赶走了书记。 随后易云把蔡琼的过往详细说了一遍,同时还有沧澜郡的县志记录也一同说出。 “碰” 一声巨响传来,桌案被王璞一掌拍得四分五裂,碗碟碎了一地。 “滚出去。” 守在门外的小吏刚跑进来就被王璞喝退。 王璞怒极,红着眼撕碎问案记录丢入火盆,只见他盯着易云一字一句道:“小子,只要你能查清楚这个案子,老夫拼着这身官袍不要也能保你在刑部安然无恙。” 之前已经说过,王璞是一很纯粹的人,他一生正直,惩奸除恶,酒鬼李二两不为难他是因为他身上的堂堂正气。 易云觉得此人可爱,同样是因为王璞这一身正气,这样的人值得让人尊敬。 “你先去大牢里待着,伤好之前就别出去了。” 发泄过后王璞亲自把易云送入刑部大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加载烈阳术,炙热之力 还是熟悉的地方,不过比以往干净了不少,或许是因为西面的那一排牢房和墙壁都是新建的缘故吧。 至少空气中的霉味比第一次来时淡了许多。 易云不停点评着刑部大牢,负责接待他的还是上次那个全身散发阴冷气息的牢头。 突破到金丹境界后,易云的感知更加敏锐,虽然此时牢头收敛了全身气机,但是他依旧感觉这人很危险。 进入牢房后,易云盘膝而坐,牢头却没有及时离去,破天荒隔着牢门注视着他。 “有事?” 易云不知其姓名,只得直接发问。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应,毕竟上一次从始至终这位都未说过一句话。 “我只是想确认易大人这一次不会再搞出什么危险的事。” 兴许是许久不曾与人交谈的原因,牢头的语调有些怪异,发音吐字都显得有些生硬。 易云哑然,汗颜道:“显然是不会了,上一次,唔,对不住了。” 虽然他上一次在刑部大牢渡劫后就陷入了昏迷,但是昏迷之前天劫已经击穿了刑部的大阵,醒来后更是从寅虎口中知晓刑部大牢的惨状,所以他很是能够理解此时牢头的心情。 差点把人家工作的地方给毁了,这一次进来没被套麻袋已经很不错了。 牢头冷着脸缓缓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 此时易云才发现四周的牢房全部都是空着的,记得上一次自己来的时候还关押着好些犯人的,不过他没在意,因为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目光恍惚间,易云打开了系统界面。右下角有两个三角警示符号,那是之前被他忽略的升级提示。 看着两条提示,易云面带犹豫,他用升级后的摸尸技能从崔城身上摸出了其生前学过的一套功法:火海焚天术。 而同时获取的摸尸经验值也达到了烈阳术的加载要求,所以此时他必须从两种功法中选择一种进行加载。 很快易云心中有了决断,他决定加载烈阳术,首先这是姚老头推荐给他的功法,想来威力不俗。 其次,烈阳术和火海焚天两种功法光看名字就知道都是火属性的功法,没必要重复学习。 而且还有一点,烈阳术是他早早就升级了脑容量储存在识海中的功法,此时加载不需要占用脑容量。 但若是选择了火海焚天术的话,以自己现在的脑容量必然是不够的,说不得还需要耗费经验值去扩充脑容量来容纳火海焚天术。 这也是易云决定加载烈阳术的一个原因。 此地清净,正是加载功法的好时机,是与他直接选择了加载烈阳术。 “是” 选择加载的同时,他口中默念。 “加载烈阳术需要消耗点摸尸经验值。烈阳术加载中,请稍后……” 提示音响起,易云一阵肉疼。 同时他储存在脑海中的大量晦涩信息再一次涌现,一股炙热的能量从丹田中生成,起初还很微弱。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其中的恐怖热量开始不断增加,仿佛能够融化一切。 那恐怖的温度高于一切,让他有种错觉,仿佛一粒火种就能焚烧万物,融化山河。 这种力量好似来自于高悬天穹之上的太阳,那种炙热与太阳等同,若是靠近人间必能毁灭一切。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炙热之力逐渐充斥整个丹田,金丹在炙热中缓缓旋转,每一缕真元都带上了炙热之力。 而之前被易云封印在经脉内,来自崔城的烈焰开始有了反应,起初这些烈焰还显得极其安静。 可随着烈阳术的加载,那些烈焰仿佛感受到了威胁一般,开始变得躁动起来,不停攻击着易云的封印,想要逃离。 而丹田中的炙热此时也发现了烈焰的存在,它们在不断的汇聚,壮大。 终于,当系统提示音再一次响起时,易云只觉念头通达,心中对于烈阳术有了完整的认知。 也正是此时,丹田中的炙热猛然窜出,如同一头猛兽在感受到自己的地盘遭遇了入侵,瞬间冲入经脉中直扑烈焰。 它们早已汇聚了足够的炙热之力,带着焚烧万物的威势,哪怕同属性也不会放过,猛然间撞破封印。 两股力量交错在一起。炙热不断吞噬烈焰,就像蝗虫过境,眨眼之间便覆盖住烈焰,然后包裹,同化,吸收。 一方是主战场,有丹田中源源不断的能量供给,一方是无根之火,身陷重围的情况下很快就被吞噬殆尽。 “呼” 易云长呼一口气,没想到烈阳术加载成功后竟然如此轻松就解决掉这个隐患。 原本他还打算等伤势恢复后再用真元一点点消灭掉这些烈焰的,现在好了,直接一劳永逸,省时省力。 只是怎么会有焦糊味传来。 易云回神,之前他的心神一直在观察经脉内的情况,此时闻到一股焦糊味传来,顿时惊醒过来。 卧槽,走水啦。 易云大呼,他所在的牢房内外燃起了熊熊烈焰,不止他的牢房外,连带着四周的牢房都被点燃了。 同时易云瞬间警惕,难道有贼人想要放火烧死老子?他眼中杀机暴涨,想不到在刑部大牢内还会有刺客混进来。 “嗯?救火啊,看着我干嘛?” 此时易云余光看到烈焰外围牢头阴冷的注视着自己,而且目光中似乎还带着……怨念? 什么意思,总不能这火是老子放的吧,老子刚才动都没动,一直在修行,呃,烈阳术? 一瞬间易云忆起,似乎他刚才在烈阳术加载完成的时候长呼了一口气,就像这样。 “呼” 学着之前的样子,易云再一次长呼一口气,同时他的状态也调整到之前那样,处于一种随心所欲的心境。 然后一股炙热之力从他口中喷出,具象化后就是一条火龙直扑外界。 “呜呜呜” 慌乱间,易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把后续的炙热之力吞入腹中。 同时,牢头的眼神,阴冷中带上了杀气。 “这是,误会了啊,大哥。” 易云额头冒汗,这时候火势早已蔓延,而且这火压根就不是凡火,单是其中的炙热之力就让人心惊。 易云面容一整,腹中有轰鸣声传来,自己吐的火,想来也应该能吃回去的吧? 金丹倒转,恐怖的吸力生成,眼前的凶猛烈焰变成一条粗壮的火线钻入他口中。 或许是因为出于同源的缘故,烈焰入腹后直接在丹田中重新化作炙热之力,回归了本源。 牢房内的大火顿时得到控制,远处几处零星的残余着火点也因为被易云把炙热之力吸收掉的缘故,变成了凡火,牢头挥手间便被扑灭。 沉默有时会让人尴尬,譬如此时。 空气中只有“噼啪”脆响,以及大火被扑灭后满目焦黑与残破。 “碰” 过道尽头处,厚重的大门被人粗暴踢开,周兑一步来到牢房门口。其身后跟着王璞等三名刑部官员。 显然,这里的动静被周兑察觉,整个刑部大牢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稍有异动他都能够瞬息获知,原本他还在值房内跟王璞交流案情,突然察觉大牢异动。 一股强横的炙热能量爆发,同时周兑再想到此时大牢内还住着易云,于是连忙赶丢下公务来查探。 牢头躬身行礼,并且简短的叙述事情经过。 王璞面色古怪,周兑眼角跳动,深吸口气,怒极而笑,“小子,你跟老夫的刑部大牢是有多大的仇怨。嗯?” 最后一声冷哼震得整个大牢颤了颤。 自知理亏的易云只得苦着脸解释,这次真是意外。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周兑有多强,不好说,但至少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干掉的,不然那得是多少经验值啊,易云吞咽口水。 “意外?” 周兑语调提高八度,“那上一次呢?你知道刑部大阵修复花费了多少?这一次又被你小子烧了个干净,虽未损害阵法,可是这些难道不花钱?” 得,这是要找补来了,这老狐狸,说的好听,还不是欺负自己老实。有本事找姚老头闹去啊? 易云心底诽腹,不过他灵机一动,给周兑使个眼神。 下一秒牢门打开,本来也就没锁门。 周兑屏退左右走入牢房,这是唯一还算保存完整的地方。 易云凑到周兑耳边嘀嘀咕咕,随着他的话语,周兑的眼中的怒意也在飞速消散,最后这老家伙竟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咳,你有几层把握?” 少顷,周兑轻咳一声,恢复严肃神情。 “七层,最多八层。” 易云笃定道。 “很好,老夫姑且去一试,不过你小子这几天最好老实点,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老夫拼着和姚一姚厮杀一场也要让你好好长个记性。哼” 周兑离去,牢头走回来,再一次深深看了易云一眼,然后有狱卒搬来座椅。 他就这么坐在牢房外冷冷盯着易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此消失。 易云也不理会,继续打坐疗伤。 三日后,周兑再一次来到大牢,他看着易云沉吟半晌后语气复杂道:“樊异同意了,而且他很大方。” 易云目光一凝,心底又一块拼图得到填补,樊异,果然你也参与了其中。 他明面上是让周兑去找樊异哭穷,樊异掌管着国库,随意拨款就能填补刑部的窟窿,而暗里让周兑当樊异的面提一嘴大牢中的自己有了退缩的意思。 樊异这种大佬自然一听就明白,所以他同意拨款就是变相承认自己参与了舅兄的案件。 对于樊异来说,我知道你知道,也让你知道又如何,但是你无法让别人也知道。所以我不在乎你们知不知道。 “小子,你既然能够猜到樊异参与了此事,而且还让老夫去试探,如今证实了,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连樊异都要躲在幕后,并且舍了他舅兄性命来揭露的人,能是简单得了的?” “你这是在玩火,稍不注意,哪怕是缉侦司也保不住你这条小命。” 周兑语气低沉,他并非是在劝说易云放弃,而是在试探易云的决心到底有多大,值不值得他周兑跟着下注。 “知道啊,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周大人。” 易云侧首,嘴角微扬,俊逸的外表下是一颗坚如磐石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自己,这个心结不解不行。 “大人,崔氏来人了。” 也正是这时候,有手下来报,崔氏终于安耐不住找到刑部来了。 “走吧,蹲了三天大牢,崔氏等不及找老夫要判决了,正好你这个凶手也一起去听听。” 周兑目露揶揄,招呼一声当先离去。 易云起身,仔细整理身上的衣物,伸手拍了拍背上长剑,一步跨出整个大牢气温急升,同时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族老锁魂 刑部大牢外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停在当中,赶车的是一位俊秀青年。 此时青年恭敬站在马车旁,车厢里伸出一根墨龙杖,随即一个鸡皮鹤发,貌若厉鬼的老者从车厢内探出身子。 青年及时伸手,搀扶着老者走下马车,只看老者样子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呵口气都能吹倒。 而站在马车正前方的周兑却是在见到老者的一瞬间眉头微皱,这老者正是崔氏族老之一,太卜令崔文心。 看着随时要断气的样子,可只要了解此人的修士都知道,两百年前的崔文心就已经是这幅鬼样子了,谁要真觉得这老者随时会死那才是真傻子。 对方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正是修炼了崔氏一门极为阴毒的功法导致,那功法名为锁魂欲,攻击时无形无相,而中术者极难察觉。 是与周兑在看到崔文心的时候便用眼神制止了刚要上前的王璞,让其远离此处。 虽说这老家伙不一定会当着自己的面使手段,但是该有的谨慎不能少。 随即周兑上前一步朗声道:“崔大人,别来无恙。” 崔文心“桀桀”一笑,露出一副瘆人模样,“周大人,老夫听说刑部三日前已经抓获了易云,特来询问,可有判决?” 崔文心嘴上客气,只是语气中的质问之意再明显不过。 周兑目光一沉,语气渐冷道:“案情复杂,其中还有多处细节需要推敲,崔大人何必心急?” “周大人,死的可是我崔氏子弟,而且又是一郡郡尉,那易云穷凶极恶,杀官犯禁,复杂吗?” 崔文心手中墨龙杖轻杵地面,整个大地顿时晃动,除去周兑所立之地,其余刑部官员脚下踉跄,面带骇然。 崔氏的跋扈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也正是这时候易云的身影出现在大牢外,他刚一出现就感觉有一道目光锁定自己,那目光仿佛来自九幽,带着恶寒与阴毒,只是一眼就让他倍感难受,全身寒意蔓延。 易云心底一沉,丹田内的真元瞬间流转全身,炎热之力眨眼传遍四肢百骸,驱散掉那股寒意,整个人身后蒸腾起大片雾气。 “杀官犯禁?简直可笑,那崔城父子强闯缉侦司据点,出手狠辣欲杀人行凶,难道不是犯禁,崔氏是否忘了缉侦司代表着什么?” 易云眼中露出一股狠劲,盯着前方厉鬼一般的崔文心,刚才锁定自己的目光正是来自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家伙。 见易云出现,周兑压下心底愤怒,刚才这老家伙在自己面前示威让他心底不悦,而此时易云的话同样提醒了他,缉侦司代表的是帝君,强闯缉侦司据点按律当就地格杀。 不论崔城是不是郡尉,只要他不是皇族,就免不了被当场拿下。 只听易云接着道:“莫不是你崔氏在清河郡待久了,觉得整个清河郡都是你崔氏后宅,就能枉顾律法,连帝君天威也可以无视了吗?” 易云的语气越说越急,语调也随之升高,无视帝君天威几个字出口的一瞬间,别说崔文心身边的那个崔氏子弟脸色煞白。 就连崔文心都目露骇然,只因无视帝君天威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他担不起,整个崔氏也同样担不起。 崔城这一次唯一的疏忽就是太心急了些,战斗的地点选在了缉侦司据点内,让易云抓到了这个破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寅虎可以放心他被带到刑部,缉侦司对此也一言不发。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暗地里的杀招,很难防也不好躲,所以才让易云到刑部大牢避难。 “小子巧舌如簧,你杀我族中子弟,还试图污蔑我崔氏对帝君的忠心,当真该死。” 崔文心的鬼脸越发狰狞可怖,阴寒的语气让场中气温骤降。 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敢在盯着崔城的死纠缠,如今山雨欲来,崔氏早已得了提醒,所以决不能让人把这个罪名做实,他今日之所以来刑部就是为了逼迫周兑。 他不相信对方会为了保一个甲字牌与自己翻脸,在他看来,这易云就是一颗棋子,是缉侦司用来挑衅崔氏的牺牲品,既然完成了使命那么就应该被舍去。 所以他来了,只要弄死了易云,他就算是完成了任务,那位自然就会出手化解崔氏眼下的危机,上层博弈不过是交换而已。 崔氏杀易云是为了交换,换来幕后之人去缓和来自李相的压力,没了李相的配合,一个群龙无首的缉侦司想要吃掉他崔氏,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是他没想到易云实在太毒了,竟然给崔氏扣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这是想要他崔氏伤筋动骨啊。 崔文眼中杀意暴涨,冷哼一声四方震动。 易云只觉一股巨大压力排山倒海一般压向自己,体内金丹颤动竟连转动都变得缓慢不少。 此时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耄耋老者,更像是在面对一头大如山岳的恐怖凶兽,张口就能把自己撕成粉碎。 仅仅一个照面易云喉头一甜面色胀红,脏腑骨骼传来一阵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这时周兑一步跨出站在易云身前,恐怖的压力顿时一轻。 “噗” 鲜血喷出,易云胸腹间的憋闷散去大半,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这老家伙实在太强了。 “周大人,这缉侦司的黄口小儿污蔑我崔氏对帝君不敬,简直该死至极,你要保他?” 崔文心踏前一步,他今日铁了心要杀易云,哪怕周兑阻挠也不行,杀一个甲字牌就能换来崔氏少去一个大敌,崔文心不用想也知道该怎么选。 “崔大人,这里是刑部。” 周兑目光阴沉,全身真元鼓荡,抵御着崔文心发出的无形压力,同时小心传音给易云道:“这老家伙失心疯了,今日执意要杀你,一会儿你趁机逃入大牢。” 面对崔文心,周兑也没有十足把握从对方手下救出易云,主要是这老家伙所修功法太过特殊,让人防不胜防,保险起见他才让易云找机会逃入大牢。 之后他会在第一时间开启大牢的阵法保护易云,这有这样才是眼下最保险的策略,这种时候跟对方讲律法已经没用了。 “桀桀桀” 怪笑声从崔文心口中发出,手中墨龙杖高高举起,猛然间就要落下,他的功法诡异莫测,此时自有法子绕开周兑。 对付一个金丹初期的小家伙,崔文心有绝对的把握,哪怕不能当场杀人,但只要让对方中了自己的锁魂欲,不出三日照样得死。 那边周兑瞳孔微缩,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死死盯着墨龙杖,仿佛其上藏着什么恐怖事物。 场间开始有乌风怒吼,吼声诡异莫名,似乎有无数低吟在梦呓,传来阵阵勾魂魔音,听在易云耳中却像是熟悉的故人在远处低声呼唤,让他忍不住想要回应。 “别听” 周兑爆喝一声,他也察觉到了易云的异样,因为崔文心的攻击并未针对他,所以他只能通过易云细微神情变化来判断。这种无形的攻击实在难以防范。 易云也知道这必然是对面那老鬼的功法在针对自己,只是耳边的呼唤实在太过真切,他只差一点就没忍住张嘴回应。 此时有周兑提醒让他心神一凝,艰难运转真元守住心神,不听,不想,不回应。 然而那梦呓般的低吟仿佛带着污秽之力,哪怕易云封闭听觉,一样能够直击心神,在他心湖中响起。 易云双眼布满血丝,这些声音让他快要发狂,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怒斥心湖中的诱人魔音时,一辆马车慢悠悠来到刑部大门外。 车上跳下来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一头瀑布般的黑发随意披在脑后,跳动间带出一条水波纹般乌黑长虹。 小萝莉姬蓉来了,只见她略微犹豫后便抬腿想要走入刑部…… 第一百三十章 恶鬼低吟 “殿下稍等。” 就在姬蓉刚要跨入刑部的时候,老车夫温声制止。 姬蓉转身,面带疑惑,乌黑的眸子眨呀眨,“怎么了吗?缉侦司的人不是说易云在里面吗,咱们不能进去?” 姬蓉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悦。 白车的目光越过前院建筑直达刑部大牢外道,眼中露出一丝愠怒,只是语气依旧温和道:“里面有些不干净,殿下稍等,等老奴清理一番就好。” 说罢,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张口无声,似乎说了一句敕令,冥冥之中似有感应,有清气自天穹落下直扑刑部大牢外。 形成一阵暖人清风吹过场间,一瞬间天地清明,那些带有污秽之力的低吟好似遇到了克星,呜咽着消散,刑部大牢外暖意盎然。 崔文心脸色大变,目中露出一抹骇然之色,手中那根眼看就要触及地面的墨龙杖却怎么也无法落下,仿佛被一缕看不见清风托着,看似温和却又蕴含着极大的阻力。 就在他咬牙想要暴力戳破清风之时,有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姬蓉娇小的身影从一幢建筑后拐出,进入场间众人视线当中。 她一路走来,外间那些遇见的刑部官员好似失明一般眼神恍惚,看不见也听不到,只有当她经过后,一直紧随其后的白车才会开口敕令,官员们才恢复正常,却无一人能够察觉到异样。 就这样姬蓉悄无声息来到了刑部大牢外。 周兑第一时间看到姬蓉,顿时跪地行礼,在他的带领下王璞等人面带惊容纷纷跪地行礼。 “刑部周兑,参见殿下。” 崔氏族老崔文心目光闪动,再一次恢复那副风烛残年的半死模样跪地行礼,并把他那张鬼脸埋得极低,确保不会露出一丝被姬蓉看到。 只因九十年前这位天下明珠降生之时,他曾奉命卜筮,结果殿下见他后便大哭不止。 随,崔文心被斥责藏面,之后偶尔几次再遇到姬蓉他必会第一时间埋头藏面。 跟随崔文心前来的那个崔氏青年则目光一亮,快走一步跪在姬蓉前方大声道:“清河崔彦君拜见公主殿下。” 姬蓉快步走来,她此时已经看见了易云,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淡淡笑容,刚要开口就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打断。 “你是谁,走开,走开。”姬蓉皱眉挥动小手。 猛然间崔彦君脸色大变,沉闷的破风声响起,就见公主殿下白嫩小手挥动间带着狂风袭来,赶苍蝇一般挥向自己。 而他却不敢躲,也不能躲。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崔彦君护体真元被击溃,整个人在跪地滑行到数丈之外,丑态毕露。 “呀,抱歉抱歉。好生生的为什么要拦路嘛。” 姬蓉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力量太大,扫了一眼脸色胀红的陌生人,随即再次看着前方道:“易云易云,你可算是回来啦。”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说话间人就到了易云跟前,仰着头伸伸手,然后有些懊恼的跺脚,整个人临空飘起。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易云心底生出,眼看姬蓉的玉手就要落在自己肩上,易云刚想要躲,结果察觉到对面白车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只得咬牙不动。 “砰” 预料之中,地面震颤,跪地行礼的王璞等人眼皮子狂跳,只见易云脚下青石瞬间龟裂下陷。 “噗” 易云再一次喷出一口鲜血,不过奇怪的是,随着这口鲜血喷出,他体内的真元运行变得畅快许多,胸腹间残余的淤积也跟着消散。 “呀,怎么受伤了,是谁打伤你的。” 姬蓉轻呼一声,一双眸子眨呀眨,恍惚间易云仿佛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一抹狡黠。 就见他颤巍巍抬起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崔文心,艰难道:“是……他。” 说着又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摇摇晃晃好似重伤不治的样子。 这演技,让王璞等人跟见鬼似的,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人,至少…… 恶毒的小畜生啊……一下子崔文心只觉头皮发麻,虽然他努力低头,可是心神感知依旧在。 随着易云话音刚落,他就感到公主殿下利刃一般的目光刺向自己,紧接着就听到姬蓉带着怒意道:“白车白车,快打他,这丑鬼当年就把我吓哭了的。” 那时候您都还没睁眼呢,公主殿下,崔文心一哆嗦,此时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姬蓉是铁了心要保下这个恶毒的小畜生了。 “殿下,这位是太卜令大人。” 白车目光温和与姬蓉解释。无故处置朝中重臣哪怕是皇族也不行,而且白车也不愿意本就与世无争的姬蓉在这件事中越陷越深。 姬蓉要找易云,他拦不住,但决不能让姬蓉因为易云而陷入诡异的朝堂争斗中去,一个蔡琼案就已经让他很恼火了,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这笔账白车记在心底,总有一日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这样啊。” 姬蓉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她又开心道:“易云易云,我们去搭桥吧,好几天了,猫儿都快老得走不动了。” 那只猫啊,我早就想去看看了,易云目光深邃,笑道:“好啊。” 刑部大牢外跪了一地人,除去白车外只有易云一人能够站着,此时他走到崔文心前方站定,也不说话,就这么站了大概数息时间他才和姬蓉一起离开。 主要是心湖间传来白车的笑骂声,“小子,差不多得了,这老鬼的便宜你都敢占。” 易云却是满不在乎,既然已经结下死仇,他也不怕再惹怒对方,世家望族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漠视生命,睚眦必报。 且等着吧,崔氏。 直到姬蓉离去,崔文心眼中的怨毒彻底爆发,深深看了一眼易云离去的方向,诡异的是此时他的眼中似乎有一道人影逐渐成型,人影身材匀称,黑发飞扬,背上还背着一柄长剑。 “快上来呀,易云。” 华贵的马车上,姬蓉招手,易云心头暴汗,标枪一般凝立不动,他是真不敢动。 “殿下,我此时不便坐车,走一走有助于伤势恢复。” 听着他的解释,白车十分满意微不可查的点头,随后就见老人驾车,易云跟在一旁步行,向着公主府走去。 路上白车再一次传音道:“小子,听说过锁魂欲吗?” 易云摇头,只听那面继续道:“崔氏老鬼修的就是锁魂欲,这是一种极为恶毒的咒术,阴风怒吼,恶鬼低吟,应者必死,听者中咒,三日归天。现在你看看自己心窍中有没有异样。” 听白车提醒易云顿时一惊,心神沉入心窍仔细观察,结果毫无异样,可他知道对方不会骗自己,于是调动真元充斥整个心窍。 一瞬间心窍中彩芒闪烁,在彩芒的照射下一缕黑气逐渐显形,黑气是像是一头墨龙在心窍内游弋,但凡它游过的地方都会被晕染出点点黑斑,就像是腐败后的食物,呈现出一种让人恶心的丑陋。 若是没有彩芒的照射,这些黑斑将会一直隐藏不被发现,而等它们主动显形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怕是已经死了吧。 一瞬间冷汗布满额头,易云目光凝重,“有办法解决吗?” 他知道这显然是在刑部大牢外那崔氏族老对自己下的咒,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阴风低吟,不曾想这功法如此阴毒诡异。 “哈,现在知道怕了?” 白车目光戏谑道:“等殿下的桥搭好了,老夫就告诉你。” 易云不敢吐槽,因为会很痛,他深吸口气笑道:“殿下,咱们快些走吧,我已经等不及要去给猫儿建桥了。” “白车白车,快一些。” 车厢中传来姬蓉可爱的嗓音。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剑初成 公主府巨大的空地上,易云负责架设,固定木桩,姬蓉小小的身影来回奔跑负责递送材料。 这些木料都是他离开前就已经处理过的,此时只需要按照脑海中分解开来的建筑图形再组装就行了。 说来简单,但是其中的比例还需要易云在一开始选择材料时就提前计算好,不然一样无法完成。 好在公主府大小木材极多,也不知道姬蓉从哪里搞来的,而且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姬蓉还给这些处理过的木材涂上了一层特制的防腐物质。 对于这个世界的建筑工艺易云不太了解,不过有了防腐物质,这座廊桥应该能够坚挺很多年。 只是那只猫儿似乎等不了这么多年了,在搭桥的过程中易云就试探性提出想要再看一看那只猫。 只不过在他提出要求后,姬蓉皱起小脸有些为难的道:“猫儿不乖,每次都不跟我玩,很难抓到它。” 易云知道那是因为姬蓉不想动用真元,怕伤到猫儿,不然抓一只猫还不是手到擒来。 巨大的木材被一根一根按照不同的卯榫固定住,廊桥逐渐成型,当最后一根木材被固定后,两栋阁楼之间终于连通。 姬蓉欢呼一声,瞬间窜上阁楼,在廊桥上来回奔跑,远处一直默默看着这里的白车目中暖意更甚,连带着看易云的眼神也缓和不少。 前提是这小子别再动手动脚,殿下那么大的人了,难道不会自己洗脸?要你多事,哼。 “易云易云,快上来和我一起啊。” 姬蓉甜甜喊着,白车刚溢出嘴角的笑意顿时消散。冷冷看了过来,让刚要拔地而起的易云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白车,你不许吓唬他。” 姬蓉皱眉。 “好的,殿下。” 白车微笑传音:小子,安分点。 易云同样微笑,没有回应,身影消失,再出现时和姬蓉一起坐在廊桥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阳光暖洋洋的照射着,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你对猫儿感兴趣,是因为它跟那个死掉的人有关系,是吗?” 姬蓉的腿在半空晃动着,清澈的眸子静静看着远处。 易云沉默,姬蓉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有时候像是一张白纸,纯净得好比山中一泓清泉,透彻干净。 有时候她又给易云一种很敏锐的错觉,就比如现在。 不过有一点没变,就是她似乎不太记事,至今也没记起那个死掉的人叫蔡琼。 “猫儿已经很老啦,白车说它快要死啦。我不想它死。” 易云感觉有淡淡哀伤弥散开来,他想伸手轻拍对方的肩膀,哪怕此时脚下的空地上有凌厉杀气袭来。 “谢谢你啊,易云。” 姬蓉扭头,看到自己肩膀上易云的大手,俏脸上红晕一闪而逝。 “走吧,我知道猫儿这时候会躲在哪里睡觉,它最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呢。” 说着便跃出廊桥向远处飘去,易云紧随其后,至于某个车夫的杀意,他暂时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都那么伤心了,我不能看着她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这样对身心健康不利。 易云心底想着。 “这就是你小子对殿下动手动脚的理由?嗯?” 心底响起白车的声音。 你还说你不会读心术? “小子,咱们现在是在讨论读心术的事儿吗?再说老夫这也不是什么狗屁读心术,那是……哼。” 白车冷哼着跟上两人。 这里是一处偏殿,无人居住,公主府很大,但是几乎没几个仆役。 此时姬蓉突然站定,然后回头对易云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口型,随后就见她蹑手蹑脚走入殿中。 易云和白车在殿外等候,不过他此时额头冷汗直冒,十分硬气的不哼一声。 少顷,姬蓉从偏殿中走出,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开心的像个九十岁的孩子。 只因此时她怀里抱着一只正在熟睡的猫,这只猫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死气,它快要死了。 易云走进查探,前些时候他在猫儿身上感知到了一生一死两种极其矛盾的气息,如今只剩下死气,那缕生机很淡但是依旧存在,不过即将消失。 近距离下查探后易云终于可以肯定那生机是外力所致,而生与死是这世间最大的难题,他不相信有人力能够随意改变一个物种的寿命,除非服食延寿丹。 而延寿丹,姚老头早已说过,倾全国之力十年才出两粒,而且也并没有炼制两粒,而是每十年炼制一粒,而那唯一的一粒延寿丹从计划炼制之初就已经有了一个固定的主人,别人不得染指。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这只猫儿的生机来自那些死去的幼童,数千,还是数万,易云不敢去追寻这个数字,他害怕自己会为此疯狂。 天下之大皆是天元疆域。 人口之众,皆为牲畜。 于是易云开始愤怒,全身在颤抖,连带着看向姬蓉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怒意。 姬蓉好似没有察觉,眼神温柔盯着怀中的猫儿,白嫩玉手轻轻抚摸,她整个心神不理外物只有怀中将死的猫儿。 “小子,别找死,老夫要杀你,姚一姚也来不及救你。” 白车冰冷的嗓音在他心湖间响起。 易云扭头,毫不畏惧与老人对视,满腔的怒意不得发泄,于是他背上的长剑开始颤鸣。 剑鸣声响于天地间,也响彻在易云心间。 磅礴剑气,无形无相,切开了天地,割裂了秋风,这一刻但凡京中持剑者手中长剑皆震颤,虽然那些都是凡剑,但依旧有感而鸣。 每一声剑鸣都会生成一缕剑意向着公主府上空涌来,凡俗不得见,不可知,但是京中修士纷纷抬头,目光随着剑意来到公主府上空。 有人胆怯收回目光,有人犹豫着退走,有人自以为藏得很好继续窥视。 只见白车微笑,这一次他开口,然后发出了声音,字如金石隐于四方,天地伟力遥遥响应。 白车说:“有眼无珠” 下一秒惨嚎声在城中各处响起,那些隐匿不退的修士纷纷捂脸哀嚎,大量鲜血从指缝中流出,眼眶变得空洞漆黑。 懂规矩的京都修士在知道这是公主府后就退了,有能力无视规矩的自然不会被白车伤到,也懒得看公主府的异常。 所以这一次受伤的几乎都是凭借各种手段进入京都的新人。 此时上空的剑气开始落下,丝丝缕缕好似无穷尽,每一缕剑气都凌厉无比,分金裂石,割裂万物。 这一次这些剑气不在伤害易云的脏腑,而是在他心中凝聚,速度极快,不多时一柄长剑虚影在其心中成型。 剑影初成,如雏鸟迎着朝阳啼鸣,易云能够感受到心中剑影的强横威力,比之他在丽锦城斩杀崔城那一剑还要强上许多。 同时他心中明悟,这剑影针对的不是肉身,而是心神。 “心剑?” 白车似乎能够看穿易云的内心,此时只见他目光微抬,露出一抹惊容,强横如他都有些讶异。 虽然还谈不上畏惧,但依然让白车震惊,剑修太难得,而修成心剑的剑修就更加难得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山雨欲来 白车静静看着易云,略微犹豫后,他继续传音道:“这猫儿是殿下两岁时捡来的。” 老人目中露出回忆,好似看到当年小脸脏兮兮的姬蓉开心的抱着一只满身泥泞的小猫。 易云眼神冰冷静待下文。 白车呲笑,毫不在意对方藏而不漏的杀意,哪怕那柄心剑能斩心神。 只听他继续道:“殿下很开心,可惜这小东西寿命有限,终将是要死的,有一日雍王来访,给了一些丹药,说是能让小猫多活些年岁。殿下不懂但是更加开心了。” “那你也不懂?” 易云冷冷回应。 “很好,你小子离死又近一步了。” 白车面容不变继续道:“老夫懂不懂重要吗?” “老夫自山门被毁后就只想安静做个车夫,世人如何与我何干,只要殿下开心就好,难不成老夫不杀人,不救人。也是错了?” “小子,你想要与你的善恶去要求别人,那就得先问一问自己够不够资格。” 易云全身震颤,亦如当年在栖霞山上姚老头与他说过的一句话,想做什么,首先要能活着。 同样的道理,想要用自己的善恶去要求别人,首先你要足够强才行。来到这个世界后易云最大的感受就是蝼蚁不配活着,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 这是一个畸形的世界,修士和凡俗混居,缉侦司赶走了俗世大部分修士,然后它们自己成为了这世间最大的畸形存在。 李相想要把缉侦司关进兽笼里,然后再上一把坚固的锁,可是那些有修为的官员群体同样又成为了这世间最大的畸形存在。 将来还会有更多修士,更多畸形,易云不是圣母心泛滥,他只想在这个诡异的异界守住心底最低的那条线,再多的他做不了,因为会死,而且还是没有来生的那种死法。 可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让他心力憔悴,感到万分艰难。 终于,易云问出了心底的最大疑惑,“所以那丹药是雍王所有吗?” 雍王给的,不带就是雍王弄出来的,就像姬蓉的猫儿吃的丹药,但同样不代表是姬蓉杀人炼制的。 “老夫不确定,不过雍王未透露过他是否是从其他地方获得。” “那就先当做是他了。” 随即易云开始给白车讲述了自己的调查跟推测。 良久后,白车收敛杀意平淡道:“老夫不杀你,但是也不会帮你,这件事老夫不希望殿下知道。不过老夫提醒你一句,雍王是皇族,你好自为之。” “易云,猫儿死了呢。” 姬蓉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很轻,好似害怕吵到怀里的猫儿。 这声音带着情绪,让人听着就觉心疼,有晶莹在她眼眶中汇聚。这是易云第一次见这个无忧无虑的女子如此伤心。 也是他第一次见一个大修士竟然能慌成这样,只见白车不停给自己使眼神。 易云无视,就这么看着姬蓉的眼睛,看着那只死去猫儿。 “小子,你要什么,快些说。等老夫失去耐心你知道后果。” 白车妥协,咬牙切齿。 易云撇撇嘴见好就收,“关键时候换您出手一次。” “老夫不参与朝堂争斗。” “我也不想参与,让您出手必然是我有生死危机。” “好。” “那你发誓。” 白车深吸口气似笑非笑。 随即易云再一次伸手拍了拍姬蓉的后背道:“猫儿没死,它活在咱们心里呢。” “我只要想它了,心里就会想起它的叫声,殿下试一试便知。” 下一秒姬蓉破涕为笑,“易云,猫儿没死。” 白车瞪圆了眼,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草率了,老夫怎么就没想到呢? “殿下,我们把猫儿埋了吧,然后再把那座廊桥以猫儿的名字命名如何?” 姬蓉的笑容彻底绽放,她说就叫“猫儿桥”,而且自己每天都要去桥上看日出日落。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再次坐在廊桥上看着夕阳缓缓落下,廊桥下有个小土堆微微隆起。 公主府的猫儿死了。雍王府碎了一个茶碗,西院枯井里多了两具女尸。 天边最后一缕余晖消失,易云离开公主府独自走在长街上,今日的长街有些安静,没有一丁点人声传来,两旁的店铺大门紧闭,街上的摊贩早早便收摊回家,行人更是看不到一个。 或许是因为太冷,大家都不愿意出门了,易云也觉着有些冷,寒风死命的往衣领里钻,无视他的护体真元直接冻僵了他的皮肤和血液。 按说他不应该会感觉冷,所以寒风有问题,连带着整个长街都有问题。 易云呼气,有白雾生成又变成晶莹的冰珠颗颗饱满跌落地面,地面也跟着凝结白霜,坚硬中透着冰冷。 “我不喜欢冷。” 易云轻笑着开口,仿佛在跟熟悉之人打招呼,背上的长剑不知何时来到手中。 面对空无一人的长街,易云闭目挥剑,剑光中带着炙热之力撕碎了长街,点燃了阴冷的寒风。 眼前的场景好似一副残破的画卷被人用剑斩成了两段,随即蛛网般的裂纹铺满了长街,蔓延上天穹。 长街碎了,天空也碎了,整幅画面都跟着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粉末,在炙热之力中蒸发消失。 耳边传来喧闹的人声,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摊贩在吆喝,刚才的一瞬好似梦境。 不过易云知道那不是梦,因为他的长剑上挂着一丝血迹,重新把剑背在背上,随意抬手招了招。 他知道有人能够看到,看着悄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锦袍密探易云沉声道:“我刚才怎么了?” 密探面带恭敬低声道:“大人刚才对着天空斩出一剑,长街尽头处有真元波动传来,已经有兄弟去查探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正说着,远处走来一名密探,先是对着易云恭敬行礼后脸色凝重道:“地上有血迹,可惜不多,属下沿着零星血迹追到了天禄街才失去了痕迹。” “知道了。” 易云淡淡开口,挥退两名巡街密探,继续前行。 离开公主府时白车告诉他诡道之事自有鬼道中人能解,让他不要舍近求远。 所以易云要去找鬼道中人,而缉侦司有四只鬼,如今他见过三个,其中他与姚老头最为熟悉,但他却最信任烟鬼老张,这同样是出于直觉。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平凡人行非凡事 易云一路沉默着,这是他遇到的最诡异的一次刺杀,不但看不见敌人而且当时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处空间,类似于幻境,而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又很真实。 若是他反应再慢一些的话只怕最后连同真元都会被那股寒意冻僵,导致自己完全无法动用真元,最后的结果怕是只能束手待毙。 而他斩出的那一剑也并非是没有章法,自己对着长街斩了一剑,可在巡街密探眼中看来,那一剑是斩像天空,而最终那个出手之人的确是在长街尽头处被自己所斩伤。 只因易云当时没用眼睛去看,而是用的心神,心神感应中他看到了一个细微的光点,几乎微不可查,所以他毫不犹豫举剑就斩。 心神之中有心剑,心剑的存在使得他的心神不会被迷惑,能够牢牢锁定住那个细微光点,所以剑光自然也就锁定了对方,不管那人在自己营造出来的幻境中如何躲闪,最终都会被斩中。 这就像他当初被崔城气机锁定一样,不论多快依然要正面硬抗对方斩来的一刀,只因为躲不掉。 那么对方究竟是谁?能够在京都缉侦司眼皮子底下对自己出手,这人八成是传说中某些大人物圈养的死士,而最后此人逃走的方向是天禄街也同样印证了这个猜测。 可事实就真如表面上看到的一致吗?易云对此持怀疑态度。 如此想着,易云抬腿踏入一条宽阔的巷子,贫妃巷到了。 大门口老张雷打不动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见易云走近,还没等他开口。 老张就一脸揶揄道:“嘿,这是遇到崔家那个丑鬼了?” 果然来对地方了,易云暗自庆幸,随即讲述了自己在刑部的遭遇,以及白车的出现。 听着易云的解释,老张嘿然一笑,“的亏你小子命不该绝,遇上了他,如今烂赌鬼不知道死哪去了,城里能克制那丑鬼锁魂欲的人还真就没几个。” “这么功法太阴毒,而且又针对的是你,周兑保不住你也正常。” 听老张如此一说,易云心底的那点芥蒂也跟着烟消云散,他在意的不是周兑会有意放水让自己中招,而是担心周兑的立场动摇,如今看来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样,这就很好。 老张磕了磕烟杆,从烟袋中取出了另外一种烟叶点燃,烟叶上有斑驳黑点,像是被虫蛀过的残次品。 “吧嗒吧嗒” 烟雾小范围扩散开。 易云皱眉,这一次的烟味有些刺鼻,与老张平日抽的烟差异太大,以往的烟味易云闻过,很香,像是他前世抽过的某种雪茄的味道。 而这一次的烟味刺鼻的同时还带着一股辛辣,不停往自己鼻孔里钻,让他整个喉咙火烧一般,心肺中更是传来奇痒。 于是易云开始剧烈咳嗽,眼眶里布满血丝,脸上更是出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恨不得把所有内脏都咳出来。 贫妃巷中响彻易云的咳嗽声,他每咳一次都会伴有一小口血水喷出,血水呈墨色,落地后腾起缕缕黑烟。 黑烟汇聚成一条墨龙狰狞嘶吼。 易云目光一凝,这墨龙正是躲藏在他心窍中的毒咒。 墨龙刚一出现就要腾飞离去,结果被烟雾阻拦,于是越发狰狞可怖,大口撕咬烟雾。 “给老子抓到了还想着跑。” 老张呲笑一声,大手伸来一把握住想要逃窜的墨龙。 “噗嗤” 哀鸣声中,墨龙被生生捏碎,与此同时,京都崔氏大宅中,正在打坐入定的崔文心先是脸色一变,随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守在他身旁的崔彦君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族叔,您……” “张一掌” 崔氏族老眼中闪过怨毒,几乎是从牙缝挤出一个名字,锁魂欲被破,墨龙被灭,措不及防之下连带着让他也跟着受到牵连。 “看来缉侦司是要死保那个恶毒的小畜生了。” 崔文心阴狠道:“备车,去雍王府。” 崔彦君躬身领命,眼神同样阴狠,从刑部出来后他始终的都忘不了自己当众出丑的样子,以及但是公主殿下对易云的态度。 这幅画面深深刺痛了崔彦君。 贫妃巷易云终于停止了咳嗽,整个人容光焕发,面带感激拜谢老张。 “没点诚意,滚进去吧。” 老张挥手赶人,继续在门槛上抽烟。 剔除了后患的易云心情大好,犹豫着要不要跟老张讲一讲关于肺癌的事,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厉害的修士应该是不怕癌细胞的。 正好他今日过来也打算去拜见姬牧,便大步走入府邸,没两步遇到一个熟人。 一身家丁打扮的憨厚汉子沐人正在院中陪自己儿子玩耍。此时见易云走来,沐人咧嘴一笑,“易大人来了啊,一会儿留下来喝一杯啊。” “呸,真当这里是你家了,他娘的本事没多少,到是会来事。” 易云还没来得及回应,门口就传来老张刻薄的咒骂声,两人相视一笑,自动忽略老张的咒骂。 只听易云笑道:“改天我请沐大哥喝酒。” 毕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虽说那一次的遭遇并不美好,但是沐人的确是帮了大忙的,若是姬牧不派他去,那么易于估计自己根本等不到姚老头出现就得死。 二人闲聊了两句,约定了喝酒的时间,易云便朝着姬牧的书房走去。 姬牧的府邸没有公主府大,但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人都很少,几乎没有仆役。 与他想象中的那种皇子公主家奴数百的场景决然不同。 还是老规矩,易云安静坐在门口等着姬牧看书,这样的等待并不枯燥,反而让他觉得惬意,心境也慢慢舒缓,似乎只要离姬牧很近就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切都很平和。 “拜见县尊大人。” 在姬牧放下手中书籍转身的同时,易云起身见礼,接着道:“感谢大人赐剑。” “唔。” 姬牧侧首凝神倾听,似有人在他耳边低语,这一次易云终于能够感受到那道阴影中的异动。 少顷,姬牧温和道:“墨语说你修成了心剑,看来此剑却是与你有缘的,所以你也不必谢我。” 易云再次行礼,这把剑对他来说很重要,感谢姬牧是应该的,不过他今日来拜访姬牧除了请老张帮他拔出锁魂欲的毒咒外还有一个目的。 稍作犹豫之后易云缓缓开口把蔡琼案与姬牧详细说了一遍,其中牵扯到姬蓉的地方也未作隐瞒。 京都死了蔡琼,姬牧是知道的,毕竟这么大的事,他就算足不出户也能听到一些风声,只是具体缘由他并未太过关注。 此时听到易云说起整个案件以及背后的牵连后姬牧眉宇间终于有了一丝怒意。 哪怕他只是一介凡俗,可此时在易云眼中,姬牧流露出的一丝怒意也让人感到心悸。 “事涉皇族,我不能给你太多建议,不过宗人府大门前有一尊闻天鼓,你……可以去试着敲一敲,闻天鼓不问人,只问心,若是鼓声响起则必有回应。” 姬牧的目光恢复平静,看着易云温声道:“其中凶险我不说你也应该知晓,只说一个崔氏就不是你能抗衡的,你真的要做吗?” “县尊,易云只是一个平凡之人。” 座椅上,易云缓缓起身,对着姬牧深深一鞠,大步离去。 “主人,那易云真的会去敲闻天鼓吗?” 看着易云离去的背影,姬牧缓缓回神,他身后的影子晃动,墨玉出现在身后。 “平凡之人行非凡事,我希望他不会,可他一定会去。” 秋末,微风中的寒意越发重了,姬牧伸手在炭盆上方取暖,手暖心却凉,这天下终究是与书上不同的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缉侦司第四鬼 出了贫妃巷,易云一路回到缉侦司,大门口寅虎脸色阴沉等在那里,“听说你在长街遇刺了?” “无碍。” 看着易云比自己还要红润的脸色,寅虎才放心,不过又沉声道:“雍王府送了帖子来,要请你赴宴。” 易云皱眉,这个消息是真的出乎他的预料,对于雍王他完全不了解,若是没有蔡琼案,他估计自己永远不会与此人有任何交集。 “很危险?” “很危险。” 从寅虎的神情中他其实已经得到了答案,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知道缉侦司的态度,显然,寅虎的回答从侧面证实了雍王的恐怖。 “走吧,李大人在里面等着。” 如今易云算是摸准了缉侦司的运转规律,姚老头在的时候,酒鬼李二两就满大街找酒喝。 若是姚老头不在,那么他就会坐镇缉侦司。 此时缉侦司前厅中酒香弥漫,李二两懒洋洋开口道:“雍王邀请,你小子去不去?” “去。” 易云沉声回应,引来李二两一声轻咦,似乎这个回答出乎意料。 “不怕死?” “怕。” 怕死,但是必须要去,蔡琼的案子查到现在最终的线索都指向了雍王,而易云心底的最后一块拼图也只差雍王。 他要找雍王问案。同时也是问自己的心,心结解不开那么自己最终的结果想来不会比蔡琼好多少。 而要解开这个心结就必须要去面对雍王,也必须趁早才行,不然心结终将变成心魔。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死在雍王府,我和烂赌鬼最多杀几个人为你报仇,可不管怎么杀都杀不到雍王头上,他是皇族,能杀他的只有帝君和大宗正一人而已。” 李二两打个酒嗝继续道:“你若真要去,我陪不了你,但是有一个人能够陪你去,不过他愿不愿意还是要看你小子能不能说服他。” 说罢李二两对寅虎道:“你送他地宫。” “呃……” 一瞬间寅虎脸色大变,那神情好似要让他去死一样,拒绝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李二两打断道:“要么让易云独自赴宴,要么就让他去地宫求一求,活着总比死了好。” 寅虎一阵呲牙咧嘴,做为当事人的易云反而一脸懵逼,有心插话,又不知从何问起。 直到步履艰难的寅虎拉着他退出前厅后才开口道:“地宫是什么地方,那里有谁?为什么要让我去求?” 此时的寅虎喉咙有些发干,就连易云都能看出这家伙很紧张,只见他咽口吐沫道:“世人都说咱们缉侦司有四鬼,前三位大人你都见过了,地宫里就是第四个,呃,第四位。” 寅虎说脚下不停,两人绕过前厅,挑了一条易云从未走过的小路行去。 缉侦司内部自有天地,易云哪怕来了许久,有些地方他也从未去过,而有些地方却是连自己人都不能轻易进入,例如案牍库,以及此时寅虎要带他去的地宫。 前者是无令不得擅入,擅入者死。 而后者则是敬而远之,想死都不会去的地方。 在绕过一大片建筑后,前方出现一个破败的广场,广场四周杂草丛生,看上去已经荒废了不知多少岁月。 只有正中有一块圆形露台,地上的青石因为岁月的侵蚀早已布满裂纹,可是易云依旧能够从那些裂纹中看到许多复杂玄奥的纹理。 露台上寅虎跺脚,裂纹中有紫芒泛起,整个广场开始震颤,随即脚下青石在磨牙般的“咔咔”声中缓缓下沉,一条幽暗的通道出现。 “你顺着这条通道一直走就能见到大人了。” 此时寅虎一手指着通道,对易云露出一抹十分勉强的笑容。 易云用眼神询问你不去? 寅虎微笑摇头,“放心,没事的,去吧。” 贱人,你这神情让老子怎么放心进去。 易云眼神微动道:“既然是去见咱们缉侦司的前辈,你为何如此害怕,好似前辈会吃人似的。” 他的声音蓦然提高,远远传入通道内。 贱人啊。 寅虎浑身剧颤,真元运转,化作一道残影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也正是此时一道冷风从通道内吹出,冷风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绕过了易云出现在已经飞到半空的寅虎身旁。 而寅虎整个人仿佛被人定住一般,就这么保持着飞掠的姿态,被冷风束缚住全身,从半空中拉向通道。 “大人,都是易云说的啊,寅虎从未这样想过,我对天发誓。” 易云目不斜视,默默立在通道口,带着哭腔的寅虎从他身旁飘过,一直飘向通道深处。 哪怕光线昏暗,可是他依旧能够看到寅虎对着自己作了无数个无声的口型。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的,寅虎兄弟。”易云微笑着抬步走入通道。 他不担心会有生命危险,李二两让他来是求助的,又不是来送死的,至于寅虎为何会如此惧怕地宫里的那位,易云不得而知,也懒得去探究。 通道很长,斜斜向下,易云一路疾行感觉自己下沉了得有数百丈的距离,前方一道巨大石门拦在尽头处,当他来到的时候石门已经大开,里面有明亮火光映出。 空旷的地宫内只有一座石椅立在正中,而此时寅虎正颤巍巍跪坐在石椅下方,不停的点头,好像有人在一旁跟他低声说话一般。 易云目光微抬,随即一惊,石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可是这人周身被粗壮的铁链束缚着,铁链不是凡铁,上面有符文闪烁,更像是一道十分凌厉的封印。 而更让他惊骇的是,此人没有任何呼吸,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除去脸色与常人无异外,在易云眼中这就是一具刚死的尸体。 已经见过了修士诡异手段的易云自然不会把此人真的当做一具尸体对待。 躬身行礼道:“缉侦司甲字牌易云,拜见大人。” “嗯。” 地宫中有回应响起,却让易云全身汗毛倒竖,只因为回应并非来自前方石椅,而是在他耳边响起,好似有人站在他身旁轻声回应。 而事实也同样如此,若是易云能够看得到的话就会发现,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学者他的样子抬眼看向石椅。 这正是让易云恐惧的地方,男子的衣襟紧紧贴着自己,可是他的感知却告诉他身旁无人。 易云扭头,想要看清说话之人,可他眼中同样无人,似乎只要对方不说话,他就不会被人发现,而刚才也并不算被人发现,因为易云自始至终都未曾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哪怕他扭头看去,一样无法看到对方。 “别找啦,石椅上那个也是我,你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我。” 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易云从中听出了一丝无奈和寂寞。 只听对方幽幽道:“若非用符文封印着,就连这个我都会一并消失。” 见鬼啦,而且这个是真的鬼?易云悚然,可是哪有鬼是这样的,实体被封印着,而另一个不知是什么存在的自己却又能四处游荡。 这是一种诡异到了极致的感觉,让他心里只有悚然。 这一刻易云终于能够体会到寅虎的心情了,任谁面对这样一个人都会感到恐惧,因为他明明就在你身旁跟你说话,可是你却看不见他,若是对方要杀人的话,或许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大人,小子有一事相求。” 易云努力控制想要逃跑的欲望说明来意。 “要我陪你去雍王府?” 男子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易云的全身泛起大片细小颗粒,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惊悚了。 “是。”易云恭敬道。 “可以。” 这就完啦?不是应该要我说服您的吗?易云懵逼,寅虎猛然抬头满脸不可思议,显然这也不是他预料的画面。 “奇怪吗?” 似乎看出易云心底的想法,只听男子轻笑道。 “小子,你学了我的功法,自然就不能轻易死了,而我也想看看你最后会不会也和我一样,自己都找不到自己。” 这是什么鬼,什么叫我学了你的功法,我…… 下一刻易云全身一震,他想到了丁宁,想到了丁宁可以在修士眼中消失的诡异功法,而自己从丁宁那里学了这种功法,只是还没练到高深处。 原来那功法并非姚老头的私货,而是来自眼前这位啊,易云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从而更多的恐惧从心底升起,因为他不想像对方一样变成一个消失的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拙劣阴谋 缉侦司第四鬼芮皿,一个消失在“人间”之人。 之后他与易云的谈话用了传音,跪坐在石椅下方的寅虎竖直了耳朵,依旧一无所获。 只他眼中,宽阔的大厅中易云时而点头,时而犹豫,最后就见易云重重一点头,算是达成了最终协议。 “走吧。” 易云长舒一口气,招呼一声寅虎,同时对着石椅上的芮皿躬身行礼。 “大人,您在吗?” 出了地宫后,寅虎试探着问了一句,结果身旁有清风略过,芮皿带着戏谑的嗓音响起,“你小子又打什么歪主意?” 寅虎:…… 随即一路沉默着来到了前厅,与刚要出门打酒的李二两遇上。 李二两目光微动看向易云左侧,“哟呵,终于舍得离开你的乌龟壳了?” 易云一惊,李二两竟然能够看到对方? 只是下一秒有声音在他右侧响起道:“滚你娘的蛋。” …… 李二两干咳一声笑道:“你两个小王八蛋什么眼神,老子这叫声东击西,你们懂个屁。” 说罢扭头就走,“这小子可是烂赌鬼的心肝宝贝,你可要看好了。” 此时天色尚早,距离雍王府赴宴的时间还有几个时辰,芮皿开口道:“好久没出来了,我去拜访几个熟人,到时候你自去赴宴,我会跟着你。” 说罢耳旁再无声响传来。 “哈,准是去吓人去了,说什么拜访。” 一旁的寅虎在等了几息后贱兮兮开口。 只是下一秒一缕清风出现在他身旁,清风略过眼观鼻鼻观心的易云夸了一句:“不错。” 随后禁锢住面容呆滞的寅虎,把这家伙拖着远去。 暂时无事的易云快步离开缉侦司,赴宴之前他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天禄街,权贵云集。长街宽阔,脚下青石一尘不染。 这里是整个京都官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只因住在这条街的人非富即贵,大佬云集。不相干的凡俗百姓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踏入这里半步。 由于出了蔡琼的案件后,天禄街开始有了卫戍军巡逻。 此时易云前方就有一队卫戍军走来,这是一个六人小队,人人腰挎长刀,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特制的军弩,在易云眼中这军弩上有符文闪烁,散发着强横的气息。 根据他的估计,只怕修为差一些的结丹修士都不一定能够防得住军弩上射出的箭矢。 这是卫戍军秘密研制出来对付修士的器械,而且每一根箭矢也是特制的,箭头上同样被篆刻符文,专门用来破除修士的护体真元。 这是破元弩,在缉侦司档案上有记录。不过这破元弩锻造不易,所以数量不多。 “什么人,止步。” 六名卫戍军在见到易云的瞬间快速分撒开,成一个包围阵型缓缓逼近,当先那人更是直接从背上解下破元弩锁定易云。 易云眉头顿时皱起,这六人的杀意有如实质,其中两人腰间长刀出鞘,一左一右互为犄角封住了他有可能突进的路线。 易云低头扫过自己的穿着,此时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从丽锦城购买的长衫,并非缉侦司特制锦袍。 “我是缉侦司易云。” 他沉声开口,任谁被人用威力强大的破元弩指着都不会有好心情。 “你如何证明。” 当先那人显然是小队头领,问话一直都是由他主导,此时他手中的破元弩话机已经打开,只要食指轻轻扣动就能发射出三根破元箭。 因为他手中拿的是卫戍军最新研制的连株破元弩,能够一口气射出三根破元箭。对于修士的杀伤力成倍增加。 肃杀的气氛在长街上蔓延,易云的目光扫过六人,这些都是修士,其中修为最高者是筑基中期,其余五人皆为筑基初期。 “我怀中有缉侦司令牌为证。”易云冷声开口,他还是不习惯把令牌跨在腰间。觉得不如别一块玉佩来得好看。 “拿出来。” 易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弩箭一直锁定自己的眉心,这是必杀的举动。 当他刚要打算伸手入怀的时候,动作却突然顿住,此时易云嘴角泛起一抹嘲讽道:“我若伸手入怀你突然射出破云箭怎么办?” 此时他能说出破元箭三个字其实已经差不多能够证明一部分身份了,至少一般人不可能识得卫戍军的破元弩。 因为破元弩属于机密器械,一般人别说认识,见都不一定见过,更别说能够一口叫破名字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六人中后方三人收敛了杀意,但是该有放防备一样不曾减少。然而手持破元弩的领头之人和那两名长刀出鞘的军士依旧杀意外露。 “你若拿不出证明今日必死。” 呵,终于露出獠牙了啊。 易云目光微冷,之前刚一接触他就感觉到这三人对自己的杀意尤其强烈,根本不像是想要盘查身份,而是直接奔着杀人来的。此时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但是他依旧选择隐忍,最起码不能让自己成为最先动手的那一方。 “你们统领谭梦见过我。把他找来,自然就能辨别我的身份。别告诉我你们没有特殊传讯手段。” 易云冷冷盯着前方那名修士,破云箭的威力缉侦司档案有过详细估算,凭借自己的护体真元应该能够扛住两箭的威力,再加上心剑中的剑气挡住第三箭想来不成问题。 只要挡住了,那么眼前这几人必死无疑,至于为什么易云没有想着躲避而是考虑档格的问题。 这同样是破元弩的一大特点,锁定修士之后弩箭上的符文便会自动记录修士的气息,射出的弩箭会根据气息追踪攻击,几乎躲不掉。 而此时在他说出谭梦的名字后,那三名收敛了杀意的军士已然没了敌意,眼中露出犹豫。 只听其中一人开口道:“队长,不如咱们传讯给谭统领吧。” “闭嘴,若是他趁咱们传讯时突然动手怎么办,放跑了刺客,你担待得起吗?抽刀御敌。” 这名队长背对手下,说话的时候露出一抹阴毒笑意,这是他故意让易云看到的,同时他眼中露出嘲弄之色,做出一个夸张的口型,那是一个死字。 易云背上的长剑开始颤鸣。 队长眼中的得意越发明显,为他的计谋即将得逞而兴奋。 这一刻那三名卫戍军也犹豫着抽出长刀,心头的那一丝不对劲也被自动忽略,队长的命令必须无条件遵从这是军令。 “破元弩若是动了,死的就不止你一人,包括你的妻儿,父母,以及兄嫂。” 这时,寅虎的嗓音传来,与他一起到来的还有谭梦。 谭梦一出现,三名卫戍军纷纷跪地,而为首那名队长也同样带着自己两名心腹跪地行礼,低头时眼底闪过一抹遗憾。只差一点,他就能逼得易云动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尔虞我诈 谭梦带着手下离去,在那名队长经过的时候易云不动声色弹出一缕极其细微的剑气覆在对方身上。 “谭大人,碗里被人掺了沙子,饭不好吃吧?” “谭某人牙口好,一样嚼得碎,咽得下,就不劳易大人操心了。” 谭梦呲牙冷笑,不过易云和寅虎都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怒。 刚才的情况,谭梦一眼就看出了异样,易云没有杀意,但是己方三名手下的杀意太过明显。 明显得没有任何道理而言,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认定了易云是混入城中的修士,按照卫戍军的条例也应该是先活捉才对。 没道理一上来就奔着杀人而去的,而且最反常的是六名手下,只有三人杀意强烈。 来的时候寅虎那个贱人一路嘲讽说让他去看戏,他心底就有不好预感,如今不但被外人看了笑话,而且还险些铸成大错,谭梦的愤怒可想而知。 “是不是我再晚来一会儿,那几人就死了?” 寅虎笑嘻嘻说着。 “我没那么傻,这么明显的局,白痴都能看得出来。” 易云翻个白眼,继续前行。 “可你的剑都开始抖了,还说不想杀人。嘶” 寅虎突然一顿,吸气道:“你有把握一瞬间灭了那六人,还能扛下三发破元箭?” 虽然易云的杀意隐藏得极好,没有露出一丝,但是寅虎太了解他了,背上的长剑出卖了他。 所以寅虎断定易云要杀人,而杀了卫戍军就会惹来天大的麻烦,甚至破坏掉李相和缉侦司的临时结盟。 易云既然知道其中的关键还要动手,那就只有上面一种解释才能说得通。 这家伙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吗?寅虎目光复杂,他算是缉侦司内最早关注易云的人。 作为姚老头的心腹,他甚至知道易云的跟脚在临江县,也正是如此,他此时才会惊讶,不过数月时间一个初入修行的菜鸟竟然不知不觉间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掌刑大人到底是如何寻到这个怪物的啊,寅虎心头震撼,快步跟上易云。 “猜到是谁家的棋子了?” “除了清河崔氏,还能是谁,只要打破了李相和缉侦司的结盟,他们的压力自然就缓解大半。” 易云语气冰冷道:“只是我来天禄街是临时起意,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哈,这点你就不用怀疑了,缉侦司没有崔氏的人,但是卫戍军里有很多,没猜错的话,今日轮值的十个小队里有九个都有崔氏的人。” 寅虎的解释,易云懂了。卫戍军不像缉侦司,每一个密探都是自己挑选培养,被人安插奸细的可能性很低。 但是卫戍军不同,他们不是密探,是军队。任何一方势力都能往里面塞人,除去固守皇城的那一批挑选十分严格外,负责巡视京都的卫戍军人际关系就要复杂很多。 其中势力盘根错节,里面甚至还有上层大佬府上的子弟在军中历练。 这也是谭梦为何能够隐忍的最大原因。 而崔氏要自救,那么就必须打破结盟,易云这个崔文心的眼中钉自然就成为了最佳选择。所以自己今日不论去哪里,只要遇上了巡逻的卫戍军都会面临这种局面。 “看来谭大人的日子也不容易啊。” 寅虎这时候还不忘奚落一下谭梦,只是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自家的日子也同样不好过。 缉侦司没有崔氏安插的间谍,但是有别人安插的钉子,掌刑大人亲手剥下的那一张张人皮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这是要去见樊异?” 站在樊府大门前,寅虎愕然道。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装的这么假。” 易云鄙视道:“从我来到京都开始姚老头就让你盯着我,他是算准了我在京都有危险,就算没有蔡琼的案子,南梁郡的遗留问题也会让我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就你敢这么称呼掌刑大人。” 寅虎撇撇嘴道:“既然知道兄弟我的一片苦心,以后就少坑老子,马德,自从你来了京都,老子人缘都变差了。” 易云懒得接茬,直接叩门,结果大门大开口后出来的竟然是樊小溪。 “哟,樊女侠这是要去买画本?” 寅虎笑着开口。 被戳破心事的少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毕竟这事不好当众说出来,闺阁少女痴迷画本,传出去本就不好听。 樊小溪冷着脸瞪着寅虎,“你来干嘛?” 目光却不自觉的往易云这边瞟,轻声道:“易大人这是来找我父亲?他在的,嗯,我带你去。” 对待两人的语气天差地别,寅虎口中啧啧有声,惹来四道杀气满满的目光。 樊府一样逃不过达官贵人府邸的奢华大气,府邸占地极广,单是前院就数十倍于普通人家的居所,用于铺设地面的石料同样讲究,每一块都有一丈方圆,并且打磨光滑。 以这个时代的工艺发展来看,一块石料都得耗费许多人力物力,更别说院中的布局和山石陈设,更是透着一股贵气。 太腐败了啊,易云暗暗咋舌,前世的自己要是能在大城市拥有这样一座宅子,敲断了腿躺床上等人伺候就行了,何必去江上搏命啊。 “这是帝君赏赐的,你可别多想,我父亲很清廉的。” 似乎是女人的只觉,樊小溪猜到了易云的想法,红着脸小声解释一句。 你爹都贵为九卿之一了,还怕这点闲言碎语?易云和寅虎连连点头,不过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府中的建筑景观上,而是注意着暗处投来的戒备目光。 从他二人进入府邸后就已经发现了不下三处暗哨,每一处都有强横的真元波动传来,时刻在提醒着两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几成把握?” 易云用眼神询问寅虎,得到的回应是四层。 贱人,平时果然隐藏了实力啊,易云在心底默默评估若是自己潜入樊府不被发现的的把握有多大,结果只有三成。 而且这还只是前院而已,那要是放到重中之重的后宅不得进去就被抓个正着。 早已得了通报的樊异此时正坐在前厅,仆役送上香茗后悄然退走,樊小溪知道易云跟父亲有事相商,也不停留,轻声告别。 “还没感谢两位在丽锦城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不可否认,樊异是个美男子,樊小溪极肖其父。此时说话也是给足了易云面子,堂堂九卿之一,能够对着两个缉侦司甲字牌如此和颜悦色已经算是奇闻了。 要知道多少高官甚至连樊府的大门都敲不开。 “樊大人客气了,就算是没有我们,想必樊姑娘也不会有事。” 易云在丽锦城斩了崔城一剑,可受到那一剑波及的不止崔城一人,他怎会猜不到有人暗中窥探,只要稍微动点脑子自然能够猜到那人八成是樊异派去保护樊小溪的门客。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要简单多了,落座后易云接着道:“在下今晚要赴雍王夜宴,不知樊大人有何指教。” 樊异目光深邃,“老夫听说雍王府西园有口枯井,里面堆了许多奴仆尸身。” 一句话揭露了雍王其人的残忍嗜血本性,同时也在提醒易云此行凶险异常。 这是缉侦司都不知道的消息,缉侦司虽然监察天下但是唯独不能监视皇族,这是铁律,所以在接到雍王的请柬后寅虎才会担心,李二两才会让他去请出芮皿。 易云沉默不语静待下文,他知道樊异还有话说。 果然,只听樊异略微沉吟便接着道:“姚剥皮不在京都,李酒鬼要坐镇缉侦司,烟鬼张一掌贴身跟着二皇子,如今能保你的只有那位最神秘的第四鬼,只是此人老夫也不了解,所以不好说,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门客能用,只是你敢不敢用?” 老子当然不敢用,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能有好屁?易云打死不接茬。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樊异的实力,能够在雍王手底下保人的实力,已经很牛了。 “易某并非来求助,只是想知道到时候樊大人有几分把握?” 易云自动忽略了樊异的门客协助,而是问出了今天来的最终目的,他要确定樊异在这件事上会出多大的力。 “樊某的恩师曾言,治理天下最大的阻碍不在贪腐官吏,而是那些肆无忌惮的权贵。” 行了,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易云直接起身告辞,樊异的恩师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百官之首的李相。 既然樊异已经得到了李相的支持,那么易云也就不用在说其他,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樊异是真冷血啊,蔡琼案真是他策划的?” 出了樊府,寅虎眯眼感叹。 “妻儿的死已经成为了蔡琼的最大心魔,就算樊异不帮着策划,蔡琼最后也会自杀,而且会死得一文不值,樊异可以说他狠,但远远算不上冷血,他不过是顺势而为,最后在借势而已,我猜这个计划是蔡琼主动求他帮忙策划的。” 易云难得解释一句,此时天光暗淡,夜宴的时间快到了。 “这件事要告诉樊小溪吗?” “你是有多见不得别人父慈女孝?到时候樊异要弄你,老子保证抱手看戏。” 易云狠狠鄙视寅虎这个贱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巴掌就够了 开过了玩笑,两人一路前行,晚风掠过树梢,发出一阵“沙沙”轻响,零星几片枯黄树叶立于枝头在秋风里摇摇晃晃硬是挺过了这一场“生死危机”。 雍王府位于天禄街深处,越往里走,越是觉得清冷,远处隐约可见两只巨大灯笼悬挂在奢华气派的王府大门左右,上书福禄两个大大的篆字。 哪怕此时天已擦黑,雍王府的牌匾在灯光下依旧醒目。 “小心些。” 寅虎止步,雍王只请了易云一人,他进不去。只得寄希望于芮大人。 想着,寅虎环顾左右轻声道:“大人在的吧?” “我不在啊。” 清风略过,微微扯起易云一侧衣袖,此时在寅虎眼中好似真的看到一位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与易云并肩走向王府。 此时王府大门口车马云集,府邸开了侧门,让一众华贵马车缓缓驶入。 其中易云就看到了他曾在刑部见过的那一辆崔氏的马车,这老鬼果然也来了。 在易云望去的时候,驾车的崔彦君也同时扭头看来,嘴角微微上扬似有嘲弄之色,只是在易云眼眸中缓缓浮现一柄虚影小剑之时,车厢中传来冷哼。 “闭眼。” 崔彦君及时闭目扭头。虽然不知道族叔为何让自己闭眼别看,但是这一刻他心底却有大团恐惧升起,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躲过了一劫。 可惜啊,本想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的。易云双目再次恢复正常,从袖中抽出请柬递了过去。 负责待客的王府管事先是一愣,少有独自步行到王府做客的,而且还穿着如此寻常,倒是面相生得极好,阅人无数的管事此时都不得不赞一声好俊俏的小郎君。 只是等他翻开请柬之后再次愕然,眼前这位竟然是近来听过好几次的易云,而且他没想到人家还真敢来赴宴。 管事目光数变,把请柬还给易云,语气不冷不热道:“易大人,里面请。” 今晚这位或许是主角,只看王爷怎么想的了。 管事这声“易大人”声音不低,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其中就有一辆马车上传出一声呲笑,“哪个易大人。” 说话间便有一个锦衣华服男子探出半个脑袋道:“京都姓易的本官倒是知道有一个,不过是个打杂的小吏,前些年大义献妻换了个外放的机会去清河郡做了县丞,也算是逍遥快活,但大人这个称呼,配?” 这话说的极为恶毒,天元有献妻一说,说白了就是用自己老婆去讨好上官,某个前程,本就是底层一些官员的龌龊手段。 只是此人在前面加了大义二字,其中羞辱意味更上一层,周围几辆马车中顿时传出阵阵低笑。 他们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多少都享受过手下的敬献,而此时说话之人更是偏好此道者,有个手下为投其所好,一月之内娶了六房美妾就为了讨好他。 还被他在酒桌上当做谈资,引以为豪。 王府管事见有人起哄,也不插话笑吟吟站在一旁看着易云,且看这胆大包天的易大人如何自处。 “还没进门就遇上事了啊” 易云扭头看向那说话之人,讶异道:“胫衣漏风惊了鸟,怎的还把头露出来了?” 胫衣是这是时代的裤子,就类似于易云前世给孩子穿的开裆裤,不过这里却是成年人所用。 此话一出顿时让人忍俊不禁,本是“同气连枝”的联盟顿时分崩离析,数声嗤笑传出。 那马车上出言挑衅的男子面色胀红似猪肝,目中戾气丛生,他本事朝中谒者,算起来也是天子近臣,朝中地位本来不低。 只可惜帝君久隐,导致天元谒者形同虚设,几代谒者生生老死在任上也不曾见过帝君一面。 眼前这位算是运气好的,悟性也够,靠着他口中的大义献妻求来了破障丹,得以修行,如今大小是个筑基修士,寿元增加了,就盼着自己死前能否有机会见到帝君。 只是他这个官位如今算得上是天下最尴尬的,三公用不上他,代理朝政自有内阁的一套完备系统,下面送上来的折子也用不着他来递交。 真要有什么重大事件,皇城内自有宦官会去传达,也用不上他在中间呈递。 只因他姓余,便有好事者在其姓氏前面添了个多字,用来取笑此人,细细想来倒也贴切。 他之所以出言羞辱易云也并非是认识易云,只不过一个走路来的陌生人,穿着寒酸不说,还连个随从都没有,一看就是来王府求个出生的泥腿子。 再一听管事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易大人”,顿时让谒者多余觉得心中不爽,这才有了刚才的出言挑衅。 此时被易云羞辱,多余自然怒不可遏,冷声让自己的马夫去掌嘴三十,以示惩戒。 结果他话音才落,便有清脆耳光声响起,血雾在灯光下尤其显眼,谒者多余半边脸顿时血肉模糊,整个人撞进车厢内,传来一阵“砰砰”闷响。 “哪里用着的三十,一个就够了。” 此时易云的声音冷冷响起。 雍王府门口顿时一静,好些人都没看清易云是如何出手,但是谒者多余的惨状他们倒是看了个真切。 一个筑基修士眨眼就给一耳光把脸打烂,到现在都没有惨嚎声传来,怕不是给打死了吧。 而且他那同为筑基修为的车夫都来不及阻止,整个人这时候就跟被鬼迷了眼似的,眼神痴傻一动不动。 一时间那些看热闹起哄的顿时收声,出言调笑之前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不说惹不惹得起门口这位看不出深浅的普通少年郎,让他们像多余那样在这种场合丢一次脸,比死了都难受。 “哼,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只会逞口舌之快。” 一些人是禁声了,只是此时那崔氏的马车还未入府,车厢中传出了崔文心阴冷的讥讽。 易云笑吟吟再一次扭头望去,轻笑道:“让你那侄儿转过身来再给我瞅瞅。” 崔彦君:…… 之前他已经从族叔崔文心那里得知了刚才对视的凶险,那小畜生易云竟是练成了心剑,此剑专斩人心神,一个不查心神被斩就会彻底沦为痴傻废物,对于修士来说,这简直是比死还要恐怖的折磨。 他哪里还敢与之对视,他全当听不到易云的挑衅,赶着马车进入王府内,自始至终都不敢转动一下脑袋。 嘶 抽气声响起一片,竟是连崔氏都惹不起的吗? 这时候王府迎客的管事也不敢再看戏了,真怕在门口闹出人命来,到时候他也得跟着受牵连,一想到自家王爷的手段,管事脸色发白,连忙招呼易云入府。 直到易云的背影消失在巨大屏风后,大门口才恢复之前的热闹。 第一百三十八章 都不是好鸟 其实这些宾客也是对易云一知半解,那崔彦君则是先入为主被族叔的解释给吓着了。 易云的心剑不过初成,哪有那么大的威力,斩个凝气期修士的心神倒是手到擒来,斩筑基修士也不是不行,只是会困难许多,但要说崔彦君这类氏族天骄又是结丹修士。 想要斩其心神,如今的易云是做不到的,他用出心剑意在震慑,当然能够伤人更好。 刚才惊鸿一瞥,崔文心都来不及估量易云心剑的威力,只顾着提醒自家侄子小心。等他再要仔细查探的时候。 只觉得易云周身似有清风环绕,层层叠叠诡异莫名,就连他的视线都无法穿透,崔文心只当是烟鬼张一掌破自己毒咒时在易云身上做了手脚防止外人窥探,也就没当回事儿。 之所以没有出手弄死易云,崔文心也有自己的顾虑,他来雍王府是有事相求,闹大了有损雍王颜面,毕竟那易云是带着请柬来的,一时间他还摸不透雍王的想法,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任凭侄儿赶车离去。 进了雍王府的易云在仆役的带领下径直来到大厅找个角落坐下,心湖间响起了芮皿的传音。 “小子,那崔氏的丑鬼对你杀心不小,一会我会帮你防着他,还有王府里藏了几只老王八,也需要注意,他们虽然看不到我,但若是动起手来就容易露出马脚,不过你也别担心,必要时候我会带你离开。” 听到芮皿的传音,易云心中胆气也足了许多,此时他就坐在边缘位置的角落里,默默等着雍王出现,今晚他要问案。 “小兄弟,一个人?那我就坐你边上了啊。” 易云目光微抬,入眼一个矮廋老人正跟自己说话。 “老人家随意就是。” 易云也没在意,这老人穿的比自己还要寒酸,也不知道是如何混进来的,而且对方身上也没有代表身份的物件。 一般的贵人高官腰间都会挂一块代表身份的玉佩,上面篆刻自己府邸或家族的特殊云纹。 哪怕遇到了不认识的人,扫一眼玉佩也就大概能够猜到对方的身份了,如今这老人青衫朴素,发丝花白,脚上倒是穿了一双官靴,可仅凭一双靴子也看不出什么。 易云在心底询问芮皿,结果对方闷声应道:“这世间认识我的人不多,而我认识的人就更少了,你小子问我?” 易云总感觉芮皿没说实话,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只要对自己没有威胁就行。 一位位受邀前来的宾客进入大厅,易云粗略一算差不多二十多人,这些人几乎全都是朝中官员。 “小兄弟在看什么。” 这老人坐下来就抓起桌上的甜点瓜果往嘴里塞,嚼得汁水四溅边吃边嘀咕,难得一遇的好东西,不吃白不吃。 易云越看对方越像是混进来蹭吃蹭喝的,可是胆也太大了吧,被抓住了不得给当场打死。 有心提醒一下这是雍王府,你老人家高低吃些就跑路吧,结果老人倒是自来熟,反倒笑呵呵扭头跟自己搭话。 见易云没理会自己,老人也不恼怒,把面前的食物吃掉大半,然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后,直接端起盘子往怀里倒。 啧,还特么是个惯犯,这手法熟的。 放下托盘后老人拍拍胸口,确认不会被人看出来,然后目光瞄向易云面前的托盘。 “咳咳” 易云连忙轻咳两声,提醒对方这是自己的,要吃吃你的去。 “小兄弟别小气啊,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说着就伸手,结果手背上挨了一下,缩回去了。 分你妹,刚才你吃的时候咋不见跟老子分享了,这特么就跟前世宿舍里躲被窝吃薯片的同窗一样气人,好歹问一下啊,说不定我会说不吃呢。 看着老惯犯的眼神,易云连忙抓起食物往嘴里塞,好不好吃不要紧,反正不给你吃。 老人又气又急,好几次伸手都给易云堵回去了,直到心湖间芮皿有些惆怅的嗓音响起道:“呃……要不,还是给这位分一些吧。” “分个毛,我自己都不够吃。” 他算是看出来了,缉侦司四鬼没一只好鸟,明知道对方身份也不说,让自己闹误会,现在出来找补,晚了,小爷不吃这一套。 “这老头易了容,我看着有些像是御史大夫陈劫那个老家伙。”易云第五次阻拦了老头偷食物的手后,芮皿幽幽开口。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险些把易云当场呛死,你特么逗我呢,这一刻的他突然有些想哭。 大佬,要不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死命捂着嘴把嘴里的事物吞掉,讪笑一声把自己身前的托盘往老人那面推了推,似乎觉得不够,索性直接端到对方身前。 “啧,小子,这是猜出老夫的身份了?哼哼。” 易云不搭话,主要是没想好怎么回答,这误会闹大了啊。 国朝三公之一,御史大夫陈劫冷笑一声,也不忙着吃东西,斜眼易云道:“你们缉侦司果然没一只好鸟,前倨后恭,杀人如麻,搅得这天下跟个粪坑似的,呸。” 陈劫说着抓起一只蜜果慢悠悠啃着,“说说,咋看出老夫身份的,这易容术虽然只是粗浅手法,但也是我那宝贝孙女研究了好些年才完善的。怎么可能给你小子看穿了。” 看着这个对自己宝贝孙女的易容术极有自信的老人,易云很想告诉他若是你孙女漂亮的话我去给他补补课,易容术我很熟的,真的。 不过嘴上却是恭敬道:“关于易容术,小子粗浅学过一些,所以……” 易云深知说一半留一半的道理,果然,陈劫听后不耻道:“缉侦司抢了那么多秘籍功法,有这个也不奇怪,你小子虽然没说实话,不过老夫也懒得追究,不过你来雍王府做什么?这次再敢忽悠老夫你看姚一姚那匹夫保不保得了你。” 老人说话霸气十足,而且也不算无的放矢,以他的身份地位,真要铁了心弄自己,缉侦司还真不一定保得住,到时候能亡命天涯都是好的。 易云轻声道:“我来找雍王问案。问蔡琼案。” 这个回答让陈劫一愣,有些佩服眼前这小子的勇气,单是敢找雍王问案,就已经让陈劫对易云高看一眼了。 两人正说话,只见前方有响动传来,在门客的簇拥下长相阴柔的雍王大步走入大厅。 人还未落座,就有阴柔嗓音传来,“哪位是缉侦司易大人,还请出来给本王瞧一瞧。” 一时间十数道带有深意的目光扫向易云,其中几道目光中易云能够感受到深深的恶意与杀意。 这就开始了么?易云抬头迎上主位那个贵气直冲云霄的阴柔男子,雍王姬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满室皆静 随着当先几道目光扫来,大厅中二十多个达官贵人纷纷扭头看来。 易云一脸坦然,迎着诸多视线从容起身。 还未等他开口便有一人怒喝道:“大胆易云,见到王爷还不跪下行礼。” 一股金丹修士的气机威压扑面而来,易云目光平静扫过此人,五短身材,长须圆脸,高鼻大眼,此时望向自己的目光带着轻蔑。 通过他外放的气机,易云判断此人的修为应该是金丹中期修为。 雍王姬娇嘴角微翘,看易云如何应对,他的相貌偏于阴柔,男身女相,是帝君幼弟。算得上是整个天下最为尊贵的哪一类人之一。 姬氏皇族人丁不旺,子嗣艰难,加上姬娇一共十人,百年前被缉侦司烟鬼老张打杀一人后如今只剩九人。姬娇是上一辈皇族中年岁最小的一位。 “易某如今公务在身不便行礼,还请雍王勿怪。” 易云语气不卑不亢。 他如今所做之事,其实在座的都有耳闻,此时听说易云是带着公务而来,意思在明显不过,雍王涉案了。 “呲,公务,一个小小甲字牌,说个公务就能无视律法,无视王爷了?你缉侦司已经胆大到想要噬主的地步了吗?” 之前那人继续开口,说话间气势再曾,压力直逼易云,妄图用自身修为镇压,让易云当众出丑。 “易某携公务而来,可见官不跪,倒是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说话。” 易云冷哼一声,丝毫不给对方脸面,只听他继续道:“既是修士就报上名来,易某看看你在缉侦司有无备案记录。若是没有,呵呵” 京中修士都必须要在缉侦司挂号后才算身份合法,不然密探有权当场拿下。 可是一些贵人府邸中总会需要一个没有身份的门客去帮着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于是就有人悄悄招揽一些没没有备案的修士,并想法弄进城来。 对此缉侦司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等这些人露出马脚后出手打杀了事。真要去一家一家查的话,先不说能不能查到,就说其中牵扯太大,阻力重重,很容易就变成与整个阶层同时为敌。 像雍王府这种地方,这类无名修士更是不少,易云本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不定就遇到了呢。 既然你要冒头那么就先把身份亮出来,若是有记录,那就另说,以后的日子还长,总有弄你的机会。若是没有就别怪我今夜拿你立威。 岂不知易云不过是随口一说,那面顿时脸色微变。缉侦司的凶名他又怎会不知。 可作为雍王心腹之一,他自然知道易云此来的目的,之前想着这里雍王府邸,他要帮自己主子立威,博个好印象,区区一个甲字牌,自己气机镇压之下出个丑态,再顺势羞辱几句。 到时候任你是来做什么的都保管没脸再提,而自己不但能在主子面前露脸,说不定还有犒赏,岂不美哉。 可他没想到,这小小甲字牌不但能够顶住自己的威压,还不知死活的要查自己的身份,一时间关于缉侦司用无数尸首跟鲜血立起的规矩被记起,让他心底一突。 见门客被易云一句话就夺了气势,雍王姬娇眯眼笑道:“易大人说若是没有备案记录又当如何,嗯?” 最后一字语调微扬,皇族贵气与大道气运契合,仅是一个轻微的情绪波动就引起四周灵气异常,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天地规则,一众宾客面色一整纷纷垂首低眉以示臣服。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姬娇气势所慑,至少在易云看来,他身旁不停吃东西的陈劫就没什么反应,他的官身是帝君亲封,圣人天颜他都见过又怎会在意这些,只不过这老货演技在线,及时低头,装得比真的还真。 “若是没有备案的宵小之辈,自然要当场拿下,缉侦司的刑房位置管够。” “呵” 一片哗然。 易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顿时引来无数不屑目光。 这小子失心疯了。此时人人都认为易云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拿人拿到雍王府了,不是疯子就是白痴。 皇族行事,自然在律法之外,别说养几个没有身份的修士,就算是杀几个凡俗百姓又能如何?刑部敢管吗?你缉侦司真当自己无法无天了。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易云自然能够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律法对于这些人来说不过是数千字堆砌的废纸,不削一顾。 这些人一面跟你讲律法,一面又躲在暗处践踏律法,真真是这天下的蛀虫,只是易云不是圣人,也不是卫道士,他今晚只想解开心结。 唯有他身旁的老人偷摸在桌下竖起一根拇指,眼神传达:小子硬气,别怂,加油。 易云无视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家伙,这人他得罪不起,也不想惹,一个三公之一的李相当初就差点弄死烟鬼老张,更别说自己这种小角色。 “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笑声从雍王口中发出,好似听到了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笑得他捧腹弯腰,夸张的抹了抹眼角,下一秒笑声一敛,只听他平静道:“巧了啊,他叫磨五,还真没在你缉侦司备案过。” 那平静的面容下不知隐藏了多少阴狠嗜血,雍王斜靠坐在主位上,说话之时用脚尖点了点之前那名修士,随后又点了点易云所在方位。 意思已经在明显不过,易大人,来抓人啊。 易云低头,眼眸深邃,轻声道:“来的匆忙,没带刑具。” 一瞬间满堂皆静,下一秒哄笑声冲破屋顶。 “没带刑具所以就不用抓人了嘛,果然妙啊,哈哈哈哈。” 他的动作和话语,在一众宾客看来无疑是小丑作为,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被逼到墙角后竟是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来化解尴尬,取悦雍王。 缉侦司果然是草包废物一大堆啊。这样的人也配与我崔氏为敌? 其中崔彦君满脸讥讽,心底已经把易云归为了废物,这样的人不配自己对手对付。 宾客肆无忌惮的讥笑声越发高亢,主坐上雍王姬娇嘴角有轻蔑笑意扩散。 无趣,无趣啊。姬娇手持精美酒杯神态轻佻。 迎着数十道鄙夷的目光,易云眼神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听他幽幽道:“人就不抓了,把金丹带回去交差也是一样的。” 只一句话满室皆惊,大厅内落针可闻。 “咔嚓” 姬娇手中酒杯碎成齑粉。 杯碎就是信号,代表着主人的愤怒和杀意。修士磨五狞笑着走出,“缉侦司甲字牌老子还没杀过,想来滋味应该不错。” 第一百四十章 一点都不疼 明亮的雍王府大厅内杀机爆发。 随着磨五走来,一股恐怖气机四散开,一些修为不够或是没有修为的官员顿时脸色大变。 可是他们并无慌乱,目光中仿佛还带着兴奋,似乎在期盼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此时地面有缕缕霞光绽放,顿时形成一个好似牢笼的透明光罩,把正中一块巨大空间与四周隔绝开来。同时也隔绝了气机和真元波动。 而那名雍王府门客磨五此时就站在光罩中,面带杀意盯着易云。 此时晚宴还未正式开始,有美貌侍女鱼贯进入大厅,手中端着精美酒壶送到桌上。 “诸位只管饮酒,且看缉侦司易大人如何擒下我这门客,哈哈哈哈哈” 雍王屈指一弹,靠近易云这一方的光罩顿时裂开一个口子,刚好够一人通过。 他眼神戏谑看着易云,你不是要抓人吗,地方本王都帮你腾出来了,就看你敢不敢。 “本王这大厅时常都有修士比斗,为此特意请人做了一个小小阵法,既能够护住宾客不至于受伤,还能让大家看的尽兴。” “原本这节目是要等着晚宴开始后才进行的,不曾想易大人要抓人,那正好让我等看一看缉侦司的手段如何。” 易云目光平静不起波澜,哪怕此时阵中那人眼中的杀意夹杂着讥讽挑衅他也并未理会。 “易云,若是怕死就跪下磕头,说不定等你脑袋磕破了,就磕出一线生机来了。” 见易云不动,崔彦君的讥笑远远传来,引来大片哄笑,同时众人眼中的兴奋越发明显,带着嗜血的欲望。 这样的场景他们早已见过多次,每一次的修士比斗都充满了血腥和残忍,让这些人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小子,你若怕了就赶紧磕头,爷爷虽说一样不会饶你,但下手的时候可以快一些,保证一点都不疼。” 等不到易云动手,磨五眼中讥讽更甚,他已经等不及要杀人了,只要杀了易云就是大功一件。 刚才他就已经接到传音,雍王保他无恙,不但有功法和丹药赏赐,府中侍女也随他享用。 有了雍王的承诺这天下何人杀不得,不能杀。不过一个缉侦司甲字牌而已,难道那姚剥皮还敢闯入王府把老子宰了不成。 “你没死过,又怎么知道不疼呢。” 易云还是没动,他在等。 直到心湖中芮皿的嗓音响起:“阵法没问题,也不用担心暗中有人出手偷袭,我也很久没杀人了。” 易云笑了,他等的就是芮皿这句话,嘴角微扬直视雍王:“若是我赢了,王爷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要问什么,双方心知肚明。 这一刻雍王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只听他阴冷道:“只要你敢问。” “缉侦司问案何来敢不敢一说,我就当王爷答应了。” 易云说罢,一手绕后,伸出食指轻托背上长剑,同时一步跨出消失在原地。 剑鸣声响彻大厅,在众人眼中就见一人一剑两道虚影闯入阵法之内。 剑随人走,人与剑合,恐怖的气浪疯狂拍打阵法四壁,霞光晃动让旁观者眼花缭乱。 这一瞬间易云的气势极速攀升,仿佛要撑爆整个阵法,修士磨五几乎是在易于动的瞬间全身汗毛倒竖,巨大的生死危机占据他整个心湖。 他疯狂运转真元密布全身,袖中一把淬毒短刺闪着寒光像是隐在洞口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同一时间他的脸上爬满了一道道扭曲狰狞的黑色线,这是他所修的功法使然。 这些黑线看似无害,实在全都带有剧毒,刚一出现就活了过来,向着四方激射而出。好似无数触须在水中飘动。 这一幕都发生在不到眨眼的时间,阵法内大半区域布满了磨五的触须,而此时易云也刚好来到阵法之内。 他本想一剑斩了对方脑袋了事,只是那些触须让他不喜。 也罢,不过是多一剑的事。 残影凝聚露出易云的真身,长剑刚好飞临他身侧,一手握剑顺势下斩。 阵法猛然晃动,其内的霞光越发扭曲变形,扰乱了视线,让外间的人看不真切。 只听到惨嚎声响起,无数黑色触须寸寸断裂变成黑灰落下,没有了本源支撑,这些断裂的黑灰丧失了活性,变成普通尘埃。 一个照面磨五肝胆俱裂,脸上的狞笑和眼中的杀意顿时凝固,被惊恐取代。 不过一剑,他身上的触须就全部被斩碎,袖中的短刺激射而出,同时他整个人飞速后退。 他怕了,易云给他的感觉根本不是一个金丹初期修士能够做到的。他只能退,退出阵法,退到雍王身旁,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活。 因为他笃定易云不敢在雍王身旁杀死自己,会有犯禁的嫌疑。 真元灌注双腿,全身的力量都被磨五用来逃跑。 以我的速度,必然能够顺利逃到王爷身旁的,磨五如此想着,甚至不惜损伤金丹也要逼出最后一缕真元。 在飞退的同时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易云的每一个动作,他看到对方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亦如自己刚在那样,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剑光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霞光被鲜血染红,一颗头颅高高飞起,当真元波动平息后,易云与磨五背向而立。 “我下手也很快的,是不是一点也不疼。” 整个大厅静如鬼蜮,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宾客手中的酒杯都还来不及送到嘴边。 他们脸上的神情因为事出突然还来不及变换,愕然,惊讶与兴奋交替着变得扭曲丑陋。 易云把长剑重新背在背上,伸手轻拍磨五丹田位置,摸尸的同时拽出一粒金丹。 “恭喜住宿摸尸成功,摸尸经验值+8000,摸尸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鲶须术。” 系统版面的方格中瞬间多出一块玉简,上面记录了磨五的鲶须术。 通过刚才的接触易云大概能够猜到这鲶须术应该是偏向阴邪一类的功法,一想到自己练习后全身长满黑色触须的模样,易云就一阵恶寒。 他打定主意不加载这门功法,与从崔城身上摸来的火海焚天术一起搁置。 这两部功法虽然对他没用,但是可以上交给缉侦司案牍库,增加功绩,也算不上浪费。而且功绩在缉侦司可不仅仅能够兑换密集功法。 此时磨五的尸体才缓缓倒下,发出沉闷响动。 易云独立于阵法之内,目光平静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四周宾客除去几人外,全都呆滞无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群魔乱舞鬼门关 磨五的修为境界在场之人都清楚,特别对于某几个雍王府的“常客”来说。 之前他们便看过磨五在大厅内与不知被雍王府从哪里掳来的修士“比斗”。 一场场血腥节目无一不在证明磨五的强横与残忍,特别是在对上女修的时候这家伙总喜欢用袖中短刺把人衣裳戳个稀烂。 那丝丝缕缕挂在身上,风光若隐若现,还要防备着他的狠辣攻击,让一众宾客大饱眼福的同时又看的血液沸腾,最后他才会用触须轻轻戳破对方吹弹可破的俏脸,让毒液传遍全身。 上一秒还是仙姿诱人的女修,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具漆黑干瘪的女尸,这样的残杀最大程度满足了看客的欲望。 让磨五在这些雍王府熟客眼中声名大噪,当他走入阵法说要杀易云的时候,几乎没人怀疑他会失败。 然而事实却是让宾客们瞪碎了眼球,本该胜券在握的磨五身首异处死得不能再死,最后连金丹都没保住。 人就不抓了,把金丹带回去也是一样的。 此时宾客们脑海中都在回荡这句话,当初他们以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如今成为了事实。 今夜,缉侦司易云这个名字将永远烙印在这些官员心头,成为他们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的记忆。 不,金丹是拿到了,带回去怕是不用想了。得罪了雍王还想着回你缉侦司,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时宾客们才反应过来,易云杀了磨五无疑是狠狠打了雍王的脸面,想活着已经不可能了。 雍王不会容许这人活着离开。 才崛起就落幕,京都中这样的天才少年不多,却也不是没有,这一刻他们都在心底把这位缉侦司甲字牌当做了死人。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一些。毕竟天下为官者少有不恨缉侦司的。 这时候有仆役来到场中,颤抖着身子拖走了磨五的尸身,再有修士挥袖凝聚水雾抹去地上的血迹。 大厅内的血腥味消散,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侍女们再一次鱼贯而入,端来了丰盛事物。 易云看着仆役熟练的动作,看着侍女木然平静的神情,他知道雍王之前没说谎。 这样的“比斗”看来已经成为了雍王府晚宴的保留节目,府上的仆役早已见怪不见。 易云重新落座,身旁的陈劫大口吃着菜肴,手上还抓着一只精美青瓷酒杯,吃肉喝酒两不误。 见易云落座后,陈劫轻笑道:“小子,不错啊,老夫放个屁的功法你就把人宰了。” 易云神情古怪,悄然挥手驱散周围的空气,这老货是真的放了个屁。 似乎是易了容的缘故,陈劫好像丝毫不在意在形象,吃相毫无顾忌,真就是一个来蹭吃喝的寻常宾客,只见他抹一把胡须上的油渍斜眼道:“现在就打算问案了?” “小子,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这一次姬娇是铁了心要杀你了。姬娇这人你们缉侦司不敢窥探,不过老夫却是听人说过许多,每次晚宴前都会亲手虐杀一名侍女作为节目开场的引子,好勾起这些臭虫的嗜血欲望。” “然而今晚他却破天荒没杀人,你猜这个名额留给谁了?” 易云无语,直言道:“大人想说什么?” “老夫想告诉你,今日问案,开口便是鬼门关,你小子当真想好了?” 这一刻的陈劫似笑非笑,眼神玩味,似乎此时的他才是那位稳坐朝堂的大佬。 “不问,意不平,心不宁。” 易云语气渐冷,他目光微抬看到了此时的雍王面容阴沉,可是嘴角却始终挂着瘆人笑意。 至于对方为何还不动手,易云不知,也懒得去猜,夹起桌上食物细嚼慢咽。 察觉到易云目光看来,雍王姬娇嘴角笑意扩散,只见他微微点头后,身旁修士高声道:“添福寿” 这一声喊顿时把整个晚宴的气氛推向顶点,陈劫口中的臭虫们瞬间面容涨红,目露贪婪,纷纷起身对着雍王行礼,“谢王爷赐福寿。” 一个个精美玉盒被侍女摆放在宾客身前,易云这里也同样放了一盒,感受着玉盒里溢出的淡淡灵气,易云瞳孔收缩,目光冰寒。 “大人也要吃这福寿吗?” 易云语气冰冷转头看向陈劫,此时老人早已打开了玉盒取出了其中那颗青色丹药。 “可惜了啊。” 陈劫轻叹一声,不知他是在可惜那些为此失去性命的幼童还是另有所指。 “老夫啊怕是无福消受这种仙丹灵药,早年得帝君厚爱,赐了一门秘法,是从道家长生术中演变而来,这秘法修行后,打架的本事稀松平常,不过好歹能多活些年月。不然啊,说不准就要经不住这福寿诱惑了。” 此时易云心湖间响起芮皿的传音:“这老家伙别看修为才是个筑基,但是体内生机充盈,他已经活了两百年了,我观他体内生机,再活两百年都有可能。” 一下子易云心头骇然,他知道道家有些长生术的确能够增加寿元,但是从未见过这么夸张的,那岂不是说那位神秘且强大的帝君已经从道家术法中参悟了长生的奥秘了? 只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若真是得了长生那不早就证道飞升了,还留在皇城中做什么。 而且缉侦司也不用在天下搅风搅雨收集功法了,看来只是有所悟,创出了一套功法赐给陈劫修炼,距离真正的长生还很远。 两人说话的功夫,易云便看到厅内的宾客们呼吸急促,眼神炙热抓起丹药放入口中,好似在品绝世佳肴,闭目摇头。 这一幕看得易云心底生出一股寒意,这些人吃的不是丹药,而是同类的血肉,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啊。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姬娇明明对自己动了杀意却又隐而不发,他是要让自己看到这一幕,看到这股与他同流合污的“大势”。 这些人占据了国朝各个机要职位,合起来就是一股能够摧毁一切的力量,这是雍王用无数生灵编制起来的巨网。 “易云,你管得过来吗?” 雍王眼神戏谑,无声而笑。 我管不过来,我只是一个查案的密探而已。但是有人能管,有人能杀。易云内低冰凉,不去看场间群魔乱舞。 他看着陈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人混入此地的目的他也明了。 自己前脚才去了樊异府上,后脚御史大夫便混入了雍王府,不管他顶替了谁的身份进来,想来那人活不过今夜。 易容术虽是小道,却有独到之处,至少易云就无法看破陈劫的伪装,哪怕他对易容术极为了解,也无法看出破绽,更别说其他人了。 易云深吸口气,双指夹住所谓的福寿,缓缓起身。 开口便是鬼门关,今夜他就要闯鬼门关。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全身而退 丹药入口,福寿增加,虽不多却是逆天之举,服下丹药的宾客们癫狂兴奋,哪怕崔彦君这类不缺修行资源的氏族天骄一样面带享受。 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易云吐气开声,震得整座大厅摇摇欲坠。 “王爷,易某有案要问。” 这句话易云带上了真元震慑,空气中仿佛有涟漪荡漾,使得宾客中一些修为不足之人脸色一白,眼冒金星。 这些人在他看来与妖魔无异,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所谓的福寿来源,只是不在乎罢了。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或愤怒,或讥讽,或不屑,全都射向易云。 雍王姬娇眼中的嗜血不再伪装,阴柔的面孔上多了一层戾气,“易云,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你若要刻意寻死只管问。” 道道杀机如同利剑直至易云,此时的雍王府即是天堂也是地狱,是恶鬼的天堂,是他的地狱。 那些嗜血的眼神没有丝毫情感,姬娇身后的门客满脸杀气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要扑过来撕碎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密探。 伴随杀机而来的还有强大的威压,来自姬娇,也来自他身后的门客,还有席间毒蛇一般阴冷的崔氏。 易云只觉全身骨骼“咔咔”作响,万斤重物压在心头,胸腹中的积瘀不吐不快。 “雍王可知这些丹药是用幼童先天灵气所炼制。” 易云须发怒张,眼底有彩芒游动。 “本王自然是知道的。” 雍王语气轻佻接着道:“本王不但知道,也是本王命人炼制的,可这又如何,这天下一草一木皆是我姬氏皇族所有,包括你所在的缉侦司同样是我皇族家犬。” “本王作为主人取了自家东西赐予别人,难道这也要经过你缉侦司同意?易云,可别忘了自己的本分,缉侦司忠于皇族这是铁律。” 姬娇阴恻恻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大厅,刺骨的寒意让厅中气温急降。 寒意只针对易云一人,而那些没有修为的侍女却遭了无妄之灾,一个个步履缓慢,白霜挂满青丝很快便一动不动被彻底冻成了冰雕,生机也被一并带走。 寒意袭来,易云身前水雾蒸腾,他体内的炙热之力汹涌而出,堪堪护住自己身前一丈。 缉侦司忠于皇族吗?不是的,缉侦司从来都只是忠于帝君,而帝君代表了皇族,皇族却不能代表帝君。 这其实是不一样的。易云冷哼,炙热之力再强一分驱散寒意。 “你的问题本王答了,就当之前你赢了磨五,本王赏你的彩头,只是现在本王倒想问一问,这么做值得吗?” 雍王的话语就像一把利剑直插易云心窍。 值得吗?易云也在自问。 自己不是圣人,为何要如此,直到他体内心剑震颤,他才明悟,这一刻易云豁然开朗,心头念头通达。 有剑鸣声从体内响起,这是心剑在颤鸣,牵动在场宾客心神震颤,一个个双手捧心面露痛苦。 就连崔氏族老崔文心此时也眉头微皱,轻哼一声护住神情异样的崔彦君。 好在易云胸中畅快抒发,心剑再次归于平静。 易云平静点头:“值得。” 话音落,有杀气袭来,一条软鞭凭空出现,撕裂空气快若流星。 软鞭那头被一位中年修士牢牢握住,此人身材消瘦眼眶深陷,看似弱不禁风,一声金丹气息浓厚无比。 易云侧身让过软鞭,身侧的座椅瞬间粉碎,与他同席的陈劫早已不见,也不知这老货是何时溜走的。 易云转身就走不再停留,今夜目的已经达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那陈劫都溜了自己没道理留在这里等死。 他今夜要的就是雍王亲口承认,接下来他自有打算,当下活着走出雍王府就算成功了一半。 打定注意后,易云的身影虚化,一步跨出早已来到了大厅门槛处。 雍王轻笑一声,伸手捻取一颗朱果放入口中,嚼得满嘴殷红汁液。 身旁门客皆为金丹,两道身影眨眼消失直扑即将出门的易云。 背对大厅的易云看也不看,背后长剑来到手中一剑斩出,恐怖气浪排山倒海,哪怕有阵法加固的大厅此时也在剑光中震颤不已。 两名金丹修士扑出去有多快,飞回来就有多快,在半空拖出一条血色长虹。 易云再跨一步身影再次消失,大厅内崔氏族老崔文心重重一哼,好似一把天锤砸在地面,易云所在空间猛地一震,硬生生把他的真身震出。 易云踉跄落地扭头呲牙,这一眼恰好与看热闹的崔彦君对了个正着。一把虚影小剑眨眼间便在崔彦君双目中显现。 “噗” 一声轻响过后,好似心弦绷断,崔彦君惨嚎一声喷出大口心血,目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 族老崔文心又气又急,也顾不得再对易云出手,转而掏出大捧丹药塞在侄子口中,同时一指点在其心口位置,稳住那根断裂的心弦不让伤势继续恶化。 易云此时也不好受,之前心中念头通达后心有所悟,剑有所长,心剑威势水涨船高,此时抓住时机趁着崔彦君疏忽,不计代价斩了对方一剑。 心剑无形,防不胜防,哪怕崔文心都来不急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侄子受伤,而易云强行斩伤同境之人同样需要付出代价,所以此时心脉受到震荡,好在没有大碍。 没了崔文心的阻扰,易云再次飞掠,可是四周仿佛陷入泥沼,之前守在院中的雍王府修士出手了。 恐怖的压力让天地都仿佛无限缩小,易云逃窜的速度被无限放慢,周身被无形之力束缚住,举手投足都变得异常困难。 “小子,留下命来吧。” 院中暗处有苍老嗓音传来,带着无尽杀意。 离着府邸大门口不过数百米的距离,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出那一步。 此时易云双目充血,眼中的彩芒几乎要溢出眼眶,识海中再一次浮现那天外一剑。 手起便有轰隆响声在院中响起,一剑斩出,看似极慢仿佛要撕开天地,眼前画面如同瓷器碎裂。 易云顿时感觉身子一轻,那种束缚之力消散大半,连忙运转真元直扑大门口。 只是在他将要接近大门之时,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巨大的生死危机在心头出现。 易云身形轰然坠地,烈阳术彻底释放,以他整个人为圆心方圆十丈之地瞬间被炙热之力笼罩。 一切草木山石眨眼气化蒸腾,火海中那抹生死危机的源头终于显露出来。 一道佝偻人影扭曲浮现,易云只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寒光在闪烁,此人脸上仿佛有一道黑雾遮盖,任他真元汇聚双目都无法看穿。 来人低笑,笑声嘶哑如夜枭瘆人,“嘴馋了,给一副心肝吃。” 说罢目光直勾勾看向易云心窍位置,仅仅是被对方如此盯着易云就感到一阵心浮气躁,心窍中传来雷鸣般震颤,一口血水来到候间又被强行压下。 “想不到这畜生竟然躲在雍王府。” 易云心湖间传来芮皿的冷哼声,显然他认识这人,只听他接着道:“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先离开这里,既然他漏了面,事后我自会返回取他贱命。” 此时后方又有数道强到气机赶来,易云也不敢多问,一个能让缉侦司第四鬼记恨上的人显然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而且听芮皿的口吻,好像这人曾经还从缉侦司手上逃脱过。 此时火海中有清风出现,火借风势暴涨数十丈,恐怖的高温下,雍王府的隔绝大阵被迫显形,同时暴涨的火海也暂时阻拦了后方赶来的修士。 在风起的瞬间,那道佝偻人影仿佛被刺激到一般,眼中的凶光剧烈收缩,大片血腥气息自他身上蔓延,整个人隐入一片血海之中。 只是血海晃动被清风吹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易云耳中听到了惨呼声响起,一条手臂从血海中飞出掉在地面。 “先收点利息,走吧。” 易云整个身形从火海中腾飞而起,芮皿随手一划把雍王府大阵劈开一道缝隙,易云的身影一闪而过眨眼便消失在夜幕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人不识君 雍王府的阵法遮得住凡俗的目光却遮不住京都修士的心神,这么大的动静,对于那些早已吹灯睡睡的百姓来说听不到半点响动。 可在修士耳中无异于惊雷在耳边炸响,一个个从入定中惊醒,走到室外查探这场突如其来的动静。 直到一个手持长剑的俊逸男子破开雍王府大阵落在天禄街上,一切才归于平静。 而此时的雍王府大门紧闭,一切仇怨厮杀仿佛都被这道朱漆大门隔绝开来,门里门外两重天地,无一人追杀出府外。 长街上寅虎眼神冰冷盯着雍王府大门,在他身旁放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椅子,椅子上酒鬼李二两大口喝酒,一口接一口好似葫中酒水永无止境。 而他看似浑浊的目光,每多喝一口酒水便明亮一分,直到腹中喝出一片酒气蒸腾的巨大湖泊,李二两眼神亮如星辰,此时若是有金丹修士与之对视,哪怕只是一眼也会在他的目光下撞伤锤死。 而距离天禄街看似极远,对于大能修士来说不过两步路距离的公主府中,此时有个老车夫背着手站在空旷杂乱如废弃工地的庭院中遥遥望向雍王府。 车夫眼中既无星辰也无明月,只有那个即将越过墙头的恐怖身影,身影凝立不动缓缓扭头好似能够隔着无数建筑与白车对视,那只将要迈过墙头的脚犹豫再三后又默默收回。 此时雍王府中静的吓人,那些修为低下的官员早已面无人色,突如其来的厮杀险些吓破了他们的胆。 而更让他们无法相信的是那个易云竟然逃出去了,戒备森严的雍王府成了一个笑话,只因留不下一个小小的缉侦司甲字牌。 他们无法察觉到府外天禄街上的紧张氛围,自然也就猜不透姬娇此时的心思,那看似平静的神情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无人知晓,只见姬娇伸手想要抓取一枚朱果,结果手中空空,于是他咧嘴轻笑顺势把手伸入身旁侍女的胸口。 侍女静止不动,生机全无,一颗鲜红心脏出现在姬娇手中,被他缓缓捏碎。 鲜血混合着碎肉滴入酒杯,姬娇举杯,阴柔的面孔上邪魅一笑,“诸位且饮酒。” 本是用来“开胃”的前戏此时换成了发泄,气氛顿时越发诡异,官员们心胆皆寒,哪怕双手持杯也无法阻止酒水洒落,酒是好酒,可惜此刻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姬娇今夜试图告诉他们,他不惧缉侦司,最终他们收到的信息却是缉侦司不畏雍王府。 所以他们开始怕了。 似乎看出了众人心底的畏惧,姬娇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仅剩的理智让把心底那个疯狂的念头压下。 姬娇觉得无趣,眼前蝼蚁与天下蝼蚁始终都是蝼蚁,上不了台面,于是他缓缓起身离去,留下一众心思复杂的宾客们。 天禄街上,李二两收起酒葫别在腰间,寅虎眼中冷意散去,“先回去?” 看着一身血腥气的易云,寅虎目露激动,掌刑大人没看错人,自己也没看错人,这小子是真有种。 “我要去宗人府。” 易云缓缓摇头,打铁要趁热。 他话音才落寅虎脸色微变,“有把握吗?” 他知道易云要去敲闻天鼓,也只有闻天鼓才能够制得了雍王。 此鼓是帝君亲手炼制,算是震慑皇族子弟所用,传闻只要击鼓之人冤屈够大,就必有回应,只是数百年来无人尝试过,也无人敢去尝试。 因为敲击闻天鼓是要付出代价的,若是心怀叵测者都走不到近前就会被夺去心神,魂魄被摄入鼓中受尽烈火焚烧之苦,最终被附在鼓中的獬豸真灵所吞噬。 仅此一点便吓退无数人,更别说那鼓槌是用獬豸腿骨炼制,其中带有一缕獬豸怨念,修心不够的修士根本承受不住怨念侵蚀,瞬间走火入魔都是轻的,更有可能会形神俱灭,死的连渣都不剩。 所以寅虎才会有此一问,他是真替易云捏一把汗。 “又没敲过,有个屁的把握,总要敲过才知道。不然以后就只能躲在缉侦司不出门了。” 易云半开玩笑半当真,宗人府大门口的闻天鼓,自从姬牧与他讲过之后他便去缉侦司翻看了详细记载,所以他非常清楚其中的凶险。 但是易云当下要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顺利走到宗人府,今夜若是他敲响了闻天鼓,那么受到这件事牵连的可不就是雍王姬娇一人那么简单了,可以说他精心编织的那张大网上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要被问罪。 要不然陈劫怎会亲自到场,牵扯到了那么多官员,也只有陈劫亲出马才能让人心安,陈劫去了就是一种态度,可以理解为让易云安心,也可以解读为推易云一把。 易云猜测,樊异担心自己临时反悔,所以联系了自己的恩师李相,而这件事既然是李相的门生樊异牵起的线头,那么李相就只能隐于幕后,才能让另外两位大佬不生出疑虑。 那么去雍王府眼见为实的人要么是太尉黑夫,要么就得是陈劫,而作为御史大夫的陈劫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易云从未想到只是一个蔡琼案,竟然能够牵扯出这么多人物,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感受到樊异的恐怖,他甚至怀疑当初哪怕自己不跟寅虎去巡街,最后这个案子也会在樊异的操持下让他来接手。 如今再来复盘,似乎自己是这件事情中最关键的一枚棋子,或许在南梁郡一怒斩杀郡守程文后就引起了樊异的关注了吧,所以樊异利用姬蓉的兴趣,让她主动找上了蔡琼,心存死志的蔡琼从缉侦司药房拿到了化骨散。 通过把姬蓉拖下水让刑部退缩不接这个案子,最后落到了自己头上,当然这其中看似置身事外的姚老头一定也早早就与樊异达成了某种默契,只有姚老头参与了,才能保证让这个案子落到自己头上,最后再由姬牧提出敲闻天鼓的建议。 那么他们是如何确定我就一定能够敲响闻天鼓的呢?是了,参与蔡琼案的所有人中也只有自己一人是抱着想要替那些死去幼童伸冤的目的而去的。 其余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不同的目的被迫或者自愿参与到了其中,这一次受到牵连的诸多官员,他们屁股底下的位置就是巨大的利益,当这些人被清理后,空出来的位置就是所有参与之人的收获,甚至此时他们或许已经想好了后补官员的人选了吧。 而樊异也能悄无声息的帮助自己舅兄完成遗愿,甚至还能在其中捞到一些好处,毕竟这一次若是成了,空出来的官职可就太多了。甚至可以说是朝堂之上的一次大洗牌。 这就是你的借势吗?易云目光深邃看向同处天禄街的某一处宅院。 同时易云开始迈步,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宗人府,此时他脑海中早已摒弃了所有杂念。 只有无数幼童稚嫩的脸庞闪过,他自然是没见过那些为此失去生命的幼童,但是这并不妨碍易云通过档案上的描述观想出那些孩子的大概外貌。 他必须这样做才能保证自己心思纯粹,不带有任何一丝多余目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拿起闻天鼓的鼓槌不被獬豸怨念纠缠。 同时易云心窍中的心剑开始自斩,斩去那些顽固的杂念,斩去樊异的谋划,三公的布局,姚老头的推波助澜,此时心中念头越少,他就越安全。 易云的目光也在一次次的自斩中变得干净透彻,好似一泓清泉,清澈见底,连带着他脸上的神情也只剩下一种情绪,那就是不甘。 不甘于默默无闻的死去,不甘于还未见过这个世界的风景便悄然夭折,这一刻他已不是他,他是千万名幼童的缩影,他是无数因为失去了先天灵气而枉死的怨气凝聚而成的人。 冥冥之中似有稚嫩哭啼声在易云心湖间响起,仿佛这只是一个引子,随即更多的哭啼声传来,整座心湖开始动荡,随即生成一道道巨浪。 巨浪由无数幼童惨白的面孔堆砌而成,他们开始疯狂撕咬着易云的心窍,带着冲天怨气。 这些怨气封闭了易云的感知,切断了他的视线,阻隔了他的听觉。让他整个心神都被困在一个被浓郁怨气填满的牢笼中。 面对这些被自己观想而幻化出的幼童怨气,易云觉得自己变得渺小且孱弱,好似下一秒他就要被这些怨气吞噬。 于是他的心剑开始震颤,发出一道道无声的低吟护住了心神,然而怨气还在不断的增加着,因为易云外在的观想还在继续,有多少稚童被他忆起,便有多少怨气在心湖中生成,同时他心底的不甘就越发强烈。 慢慢地浓厚的怨气开始凝聚成为水雾状,对心剑的压制越来越强,而此时在外界看来,易云的肉身仿佛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他早已站在了宗人府门口的闻天鼓下,手中抓着一对半人高的鼓槌。 这一刻的易云泪流满面,泪水中混着殷红的血水,他周身被恐怖怨念环绕,这些怨念来自于獬豸,想要涌入易云的心湖去扰乱他的心神。 然而此时他的心湖中早已填满了无数稚童的怨念,封住了所有的通道。所以它只能缠绕在易云周身伺机寻找突破口。 也就是这时候易云开始动了,木然的举起鼓槌重重敲在闻天鼓上,当鼓槌与鼓面接触的瞬间,心湖中的怨念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地方,疯狂的撞击在鼓面上。 随着易云每一次的敲击都有肉眼可见的怨念哭啼着撞向鼓面。 “咚~” 沉闷如雷鸣的鼓声终于响起,这鼓声不显于俗世,只有修士才能够听到。 这一刻全城修士都在看一个人。 “咚咚咚” 这一刻京都每一名皇族的心窍都随着鼓声开始震颤,而被怨念所指的雍王姬娇感受最为强烈,几乎是第一道鼓声响起的瞬间,姬娇的面容便开始扭曲。 血色在他脸上缓缓褪去,只有惨白和恐惧浮现,他从未想过易云能够敲响闻天鼓,他之所以去编制那张大网,目的就是为了让想要对付他的人存在一种从中获利的可能性。 只要有获利的可能性,那么这些人对付自己的目的就不再纯粹,闻天鼓就永远不会被敲响,而那个被推出来敲鼓的人则会在獬豸的怨念侵蚀下形神俱灭。 所以他才会在易云逃出府邸后显得那般从容,他要让易云这个不知死活的蝼蚁在失去最后的希望后,再在绝望中被杀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某些人心思。 他要让敌人以“自食恶果”的方式认识到自己的威严,让要缉侦司以及那些自视甚高的朝堂大佬们明白一个道理,皇族不可与之为敌。 只是此时的他只剩下疑惑和惶恐,因为闻天鼓响了,闻天鼓从未响起过,没人知道它的响声会带来怎样的效果。 可是姬娇以及所有皇族在心窍颤动的瞬间就自然明白这是闻天鼓被敲响后带来异动。 也就是在鼓声响起的瞬间,那些缠绕在易云周身的獬豸怨念缓缓退回了鼓槌之中。 整整九声闷雷,耗尽了所有幼童的怨念,易云的血泪浸透了衣衫,宗人府的大门也在此时被人打开。 一位身材高大带着恐怖气息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内,他便是大宗正姬武,掌管着整个皇族宗室所有事务,也是除去帝君外,这世间唯一个位有权利处置姬娇的人。 姬武不带丝毫情感的目光扫过易云,此时的易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神呆滞没有任何色彩,他的五感早已被隔绝,一切的行为都由纯粹的本能在驱使着。 当他完成了指示后便木然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传雍王姬娇入宗人府。” 大宗正语气冷漠,他与闻天鼓有着某种特殊联系,鼓声响起后他便知道怨念所指之人是谁。 闻天鼓只问心不问人。鼓响便有心声传递给大宗正,自然雍王的所作所为也同样会被大宗正知晓,不需要证据,同样也不需要审判,姬娇的罪名自然成立,甚至于他都没有自辩的机会。 随着大宗正话音刚落,便有两道身影窜入夜幕直奔雍王府方向。宗人府的大门再次关闭,远处跪伏在地面上的寅虎和李二两缓缓起身带走了易云。 接下来对于雍王的处置就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了,易云的任务完成了,也就代表着缉侦司的任务也完成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居不易 鸡鸣过后,天光不显。 一些早食铺子早早便备齐了菜品开始出摊,为这座雄城增添了许多烟火气息。 与往日一样忆苦早早起床把头天熬制好的秋梨膏倒入瓮中,盖上木制的盖子,在备齐盛放用的瓷碗和勺子。发现有几只瓷碗边缘缺了一块,少女微微皱眉,“准是师兄那个笨蛋,洗碗的时候不小心给磕坏了。” 忆苦无奈再次返回屋内,拿了几只新瓷碗出来替换,缺口的瓷碗就不能用了,至少不能给食客用的,不然划破了嘴可是要赔钱的。 前些天她就看到羊杂摊胡老板因为碗上的缺口划伤了食客,陪了一两银子呢,事后被胡大嫂提着菜刀追出去老远,骂得更是难听,硬是不敢回嘴半句。 本就是小本买卖,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低得大半月的盈利了,京都生活本就不易,自家做的秋梨膏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干净卫生,成本高利润薄,一月都挣不到二两银子,要是赔那么些钱不得哭死。 少女如此想着就越发看不顺眼那个干活不仔细的师兄,此时正好见师兄长河推着出摊的小车过来便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啧,这是又咋个了嘛。 长河无奈翻个白眼,一大早的,天都还没亮就给自己甩脸色,莫不是昨晚自己研究新菜太晚,半夜肚子饿去厨房偷吃了一碗白饭被师妹可听到动静了? 长河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自己的“作案过程”发现没有任何破绽留下,米饭上挖出来的印子他都小心抹平了的,碗也洗了,还连带着收摊时没来得及清洗的几个瓷碗他都抹黑洗了。 想着长河胆气不由得壮了几分,心说没抓到现行我可不怕你,于是学着师妹以冷哼回击。 “嗯?” 本来都不打算计较的忆苦瞬间转身,柳眉皱起,双手往腰间一叉,真是反了天了,一个瓷碗三文钱,一下子磕破了三个,居然还敢跟本姑娘哼哼唧唧? 原本挺硬气的长河见师妹眼中的怒火有爆发的趋势,立马脖子一缩,抢先开口道:“师妹,易大人上次不是说天气转凉了,让咱们准备些吃了能暖身子的食物么,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呢,你看。” 长河指着推车上的一排砂锅得意道:“根据易大人的建议,我研究了一个砂锅药膳,里面好几味补药呢,还是辣口的,保管吃了之后一整天都暖洋洋的。要是担心吃了上火,再来一碗咱们的秋梨膏,妥妥的绝配啊。” “啊,真的?快给我看看。” 忆苦美眸中的怒火顿时消散,一步蹦跳过来,仔细检查了师兄的配料和药材,确定都没问题后,脸上露出一抹惊喜。 “易大人真厉害呢,这都能想得到,这砂锅药膳一定能挣钱。”少女大眼中满是笑意。 师兄做吃食的手艺她是信得过的。毕竟入世之后一直都是自己负责采买,师兄负责煮饭的,吃了这么多年都还没吃腻,手艺绝对有保证。 成功躲过一劫的长河脸上没多少得意,心底哀叹一声,虽说提易大人能让自己转危为安,可是这砂锅药膳是我的点子啊,配料和食材都是我的想出来的啊师妹,他易云怎么就厉害了嘛? 长河心里疯狂吐槽女大不中留,脸上却丝毫不敢流露半分,推着小车两人锁门出摊。 还是在原来的老地方,其实这处街角也不算偏僻,一个小小角落刚好够他们停放小车,还能留些空位摆上两张小桌子。 毕竟这条街寸土寸金,好的地段轮不到他们两个外乡人,且不说摊位费用高低的问题,有些地方是不能出摊的,被卫戍军抓到是要重罚的。 忆苦熟练支起棚子,把瓷碗和小勺分别放在一个大大的托盘里,然后再盖上一块洗干净的白布,防止灰尘飘到碗里。 因为有了师兄的砂锅药膳所以他们摊位上多了一个三脚火炉,药膳是现做现吃,没有火炉不行。 此时天边泛起鱼白肚,早食的客人陆续出门,京都是天下间最繁华的城市。 城中人口茫茫多,一大早就有好多人出门吃早食,这不摊子才支起来,就有客人上门了。 只是这人看着流里流气,大冷天的穿个薄杉,胸口敞开露出胸前狰狞刺青。 长河打眼一扫就知道这是帮派中人,他们修士本就被卫戍军和缉侦司盯得紧,很多时候还不如这些混帮派的自由。 “老板,有什么好吃的,端上来给爷尝尝,若是好吃,少不了你的赏钱。” 大汉刚一坐下就拍着桌子大声喊着,魁梧的身材再加上他凶悍的外貌,看上去就很能唬人。 口气这么大不去大酒楼消费,跑我这小摊上装阔算个什么事儿。 撇撇嘴,长河道:“有砂锅药膳和秋梨膏,客人想吃哪一种?” “两样都要,快些上,爷事儿多,赶时间。” “好咧,药膳稍等,先给客人上秋梨膏吧。” 此时忆苦已经用瓷碗盛好秋梨膏,由长河端上来。 三两口吃完,在大汉的催促中,滚烫的砂锅药膳也端了上来,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客人,长河是有些忐忑的,希望对方品尝过后能给出一个中肯评价,同时心里打定主意若是给的好评,就少收些钱。 结果长河刚把大汉吃过的空碗收走,一转身的功夫就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见那大汉捂着嘴一脚踢翻桌子,砂锅摔碎了不说,汤汁也洒了满地。 这变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两人吓了一跳,顾不得心疼自己的砂锅,长河上前一步想要询问对方如何了。 结果那大汉目露凶狠,一脚踢来,“滚你娘的。” 修士不得轻易招惹凡俗,这是缉侦司给城中修士立的规矩,长河脸色微变硬生生受了这一脚。 脚力很重,对方练过武,而且武艺不俗。 长河闷哼,退了半步化解力道,忆苦满脸焦急忙过来,被长河挡在身后,“没事” 腹部一个巨大脚印,长河脸色微沉,他是凝气修士,这一脚伤不了他,只是有些疼而已。 “没事你大爷,把老子烫伤了还没事,赔钱吧,不然老子砸了你的摊子。” 大汉满脸恶意,“二十两,敢少一文钱弄死你。” 这下子,长河明白了,这是来讹人的,昨天师妹还说起羊杂摊子的事儿,只是他没想到今天就轮到自己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女大不中留 二十两,那是他和师妹一年的盈利,哪里赔得起,师妹身上那件衣服还是进京之前买的,这眼看就要到年节了,想着攒几个月的钱给师妹添置些物件。 十四五的年纪,胭脂水粉都是钱,今天要是认栽赔钱,两人以后在京都的日子还怎么过,长河死死咬牙,体内真元已经开始流转。 一双白嫩玉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师兄,不行的。” 忆苦虽然痛恨对方,可是今日师兄若是出手了,那后果他们承担不起,说不好会要命的。 “他娘的,聋了吗?赶紧赔钱,老子耐心有限。” 见对方不说话,大汉以为是被自己震住了,怒骂一声继续逼迫,他原本是想着装作被碗划伤的,稍微破点皮就能讹钱,这年头出摊的,谁家碗不是磕磕碰碰带缺口的。 结果那小瓷碗硬是跟新的一样,一点缺口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等着那锅药膳上来再想办法,果然,汤汁滚烫,为了演的真一些,咬牙喝了一口,是真的疼啊。 说着,大汉伸舌舔了一下嘴里的燎泡,疼得直吸气,于是他越发怒了,他原本打算讹二两的,硬是把价格翻了十倍。 这边少女忆苦劝住师兄,正打算开口跟对方求求情,想着少赔一些钱息事宁人。只是还未等她口开就见一个面带威严的中年男子来到摊位前。 “老夫听一个朋友说你这里的秋梨膏好吃,今日路过就来尝尝,劳烦姑娘端一碗上来。” 男子语气温和,一身黑底官服配绶带,但凡是个常年混迹京都的人都知道这是个老百姓一辈子都够不着的大官。 他一说话,身后跟着的两个官差立马上前把被大汉踢翻的座椅扶正,仔细擦拭过后立在一旁。 如果说男子的官身比较难猜,那么两个随行的手下身上的官服就好猜多了,这是京都百姓人人知晓的刑部官差制服。 大汉脖子一缩,拢了拢胸前衣襟遮盖住狰狞刺青,也不提钱的事儿,就想着悄悄溜走。 他也就是欺负这对少年男女面生,而且通过几天的暗中观察,也不像是有背景的,每天的摊位费都老实上交,所以才想着过来讹钱的。 自己那点小伎俩在刑部官差眼中分分钟就给戳穿了,哪里还敢久留,不吃牢饭就是好的了。 “不是烫伤了吗?钱不要了?” 大汉刚要溜走,背对着坐下的王璞冷冷的声音传来,两名官差手按腰刀跨出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大汉。 刚才自家大人就在远处看着这里的“闹剧”,他二人还想着这对男女修士怕是要出手,结果出乎意料不说,大人还来了兴趣,说是要来尝尝手艺,至于那句听朋友说,是不是真的他二人也不知道。 忆苦抹了把眼眶里的水雾,不敢怠慢客人,那身官服她是知道的,自己和师兄肯定惹不起,连忙去端了一碗秋梨膏上来。 “那个什么药膳也来一锅。” 王璞又要了药膳,忙了一整夜,又冷又饿,他是真的想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易云那灾星是真能给刑部找事,昨夜闻天鼓一想别说是他,周兑都不敢睡,火急火燎就跑值房坐镇,果然不是,一个时辰不到就有命令下来,还是太尉大人亲自签署的拘传令。 刑部几乎是倾巢出动,整整一夜,抓了数十名达官贵人,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双眼通红,刑部的官差们从未如此恐惧又兴奋过。 太过瘾了啊,平时那些他们见了面都要行礼的大老爷,跟蚂蚱似的被铁链串起来送入大牢候审。那滋味,啧啧啧,别提多爽了。 王璞这里说着话,那大汉“噗通”一声跪地上死命磕头,“大人,饶了小的吧,小的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被两个刑部官差冷冷盯着,大汉早就抖得跟筛糠似的,真是之前有多嚣张,此时就有多狼狈。 “既然烫伤了,肯定是要赔钱的,给他二十两。” 王璞吃一口秋梨膏,暗赞一声果然不错,心里对易云的怨念也少了一分。 两个手下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大汉,二十两不是小数目,寻常谁出门会带那么多钱。 今天是赶巧了,连夜忙活抓人,又累又饿,几个官差私下一合计,干脆抓完人去酒楼吃顿好的,这么大的事儿,不值得喝一壶?于是大伙凑了份子由其中一人保管,到时候去约定的酒楼喝酒。 大汉看着眼前的银子跟见了鬼似的,打死不要,这是他第一次害怕银子会烫手。 “给脸不要脸的腌臜货,想死?”官差冷笑一声,腰刀出鞘一寸。 汉子差点尿出来,他这种混帮派的,又是普通角色,遇着个小吏都得当祖宗供着。刑部的官差,唯一能打打交道的机会只能是等哪天他干一票大的才有可能。 那官差不由分说把钱往汉子怀里一塞,转身躬身道:“大人,钱他收下了。” “嗯,人赃并获,讹人是怎么罚来着?” 长河懵了,少女忆苦眨眨眼,两人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转折。 至于那大汉,早已面无血色,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王璞放下勺子,口中回甘,还有淡淡药香,一夜奔走的困乏似乎减轻少许。 “回大人,讹人一文杖五,十两杖二十,二十两杖五十,罚没讹诈所得。” “嗯。” 王璞嗯一声算是回应,此时砂锅药膳也端上来了,王璞随手用筷子扒拉一下,暗暗点头。他是懂行的,里面的食材货真价实,而且闻着味就让人通体舒泰, 大汉被拖走了,怀里的二十两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官差怀里,他倒是想哭嚎几声,可当对方的大手扣住自己锁骨的时候,好似被人点了穴位,张嘴都做不到。 忆苦既欣喜又忐忑,欣喜是因为坏人得到了惩罚,忐忑是因为她拿不准这位官老爷的目的。 “能在最后关头忍着没出手,这是对律法的敬重,易云那小子没推荐错,东西好吃,人也守规矩。很好。” 似乎看出了少女的疑惑,王璞一边吃着砂锅一边给出答案,热腾腾的锅子,又是药膳,进了独子全身冒汗,这种天气来一锅简直不要太舒服。 “大人认识易大人?” 忆苦眼中藏不住的惊喜,心中那点忐忑顿时不见,易大人的朋友,肯定是顶好的人。 不等王璞回答,她就开心道:“忆苦感谢大人帮们解围。” 说着认认真真对王璞行礼,江湖女子不讲究侧身万福。少年长河也同样行礼感谢。 “只是易大人好久没来呢,也不知在忙什么。” 今日两次听人提起易云,此时忆苦就忍不住嘀咕一声,明明说好了常来的,怎么能说话不作数呢。 长河再次叹气,师妹,我感觉也没多久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友谊的小船 “哼,那小子啊,估计还躺床上养伤呢,听说是敲鼓被震傻了。”王璞难得吐槽一句,如今的京都官场几乎人人都在关注那个灾星,特别昨夜之后怕是京都就没有不认识这个家伙的人了。 一个敢独闯雍王府的人,放眼天下能有几人,而且这小子杀人之后不但全须全尾逃出王府,最后更是敲响了数百年来无人敢碰的闻天鼓,最终把雍王拉下马。 单凭这几样壮举,整个京都谁敢?谁能? 不过是一夜之间,易云之名震慑京都上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其中有竖起大拇指的,例如他王璞。也有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烹其心肝的,例如崔氏以及一些贵人官员。 但不管是谁,易云这个名字,他们这辈子是注定忘不掉了。 “啊,易大人受伤了吗?” 王璞本是无心调侃一句,哪知在忆苦耳中犹如天塌了一般,她此时脑海中就只有易大人,受伤,两个词语,精致的面容上没有半点血色。 她眼眸中的慌乱,王璞看了怜惜,长河看了心塞,师妹啊,上次师伯受伤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 “师兄,你看着摊子,我离开一下的,若是没客人师兄你先收摊回去也行。” 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担忧,忆苦说完便跑开了,此时的她哪里还顾忌师兄会取笑。易大人受伤了,我必定是要去看望,嗯,只是看望一下就好了。 这才刚出摊呢,师妹你就让我收摊?日子不过了?师伯啊,您要是在就好啦。师父啊,您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弟子求您晚上托个梦给师妹,好好管教一番,哪有女儿家这样上赶着的啊。 长河嘴里苦,心里也苦,心不在焉收了王璞的饭钱,等反应过来后那位大人已经没影了。 缉侦司门口,手里捏着一个精美瓷瓶的忆苦怯生生站着,之前听说易大人受伤后少女便不管不顾丢下营生跑回家里。 此时她手上拿着的正是大河派秘制的疗伤丹,不论内伤外伤都有奇效,她和师兄之所以熟悉药理,同样是因为师承的原因。 而大河派的覆灭,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手上的疗伤丹,这种奇药,在山上千金难求,当年无数修士做客大河派都是奔着求药来的,可惜这疗伤圣药炼制极难,根本无法满足山上修士的需求。 久而久之就有人打起了丹方的注意,一开始是掏钱买,后来用宝物换,再往后威逼利诱手段频出,掌门顶着莫大压力拒绝了对方,同样也因为埋下祸根。 直到有一夜喊杀声突然响起,忆苦害怕极了,恐怖的真元波动险些让还是孩子的她当场崩溃。 直到师伯出现,带着她和师兄逃出了山门,一路流浪到南梁郡,这丹药是祸根,不该拿出来的,可是现在易大人受伤了,忆苦没有任何犹豫。 只是当她来到缉侦司门口后又害怕起来,这道破旧大门是天下多少修士的噩梦所在,她不敢去敲门,徘徊不去。 一个锦袍密探从里面匆匆走出,忆苦大着胆子开口,想要打听易云的情况,想着哪怕自己进不去,看不到人,问一问也是好的。 “修士?哼,小小凝气期也敢来这里徘徊,想死?” 她还未开口,那锦袍密探便冷哼一声接着道:“户籍证明呢?拿出来。” 这是缉侦司密探的职责所在,遇上了面生的修士,只要敢在大街上晃荡,必然要盘查证明的,更别说在如今这个风口浪尖上,管你是谁,只要是没有缉侦司开具的户籍证明统统带走,敢反抗立即格杀。 忆苦知道规矩,给对方一吓,到嘴边的话顿时咽回去,连忙拿出户籍证明,这是她和师兄每天都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保命符。 小心把户籍证明递过去,少女心里有些害怕。 那密探一把抢过,斜眼眼前少女,一边翻开证明,他倒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只是习惯使然,缉侦司对待修士从不会有好脸色。 不杀你就是天大的恩惠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只是下一刻这密探脸色微变,目光紧紧盯着证明上写着原籍的地方,南梁郡。 再往下看:审查人易云(柳河代签) 嘶 一瞬间,密探心底一惊,如果说看到南梁郡这个让所有密探都犯怵的地名时他还只是有些不确定的话,那么看到审核人易云这几个字后他是真的毛了。至于后面的柳河代签什么的,重要吗?完全不重,整个户籍证明重要的只有那个名字。 密探默默合上户籍,换上一个和蔼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努力想让自己在修士面前看着和蔼一些。 只因为这是走了易大人的门路在京都定居的修士,至于对方是什么修为没有任何影响,在如今的缉侦司,哪怕是一条狗,屁股上压印了易大人的名字,它就算在缉侦司门口撒尿都保管没人敢管。 这个比喻或许不雅,可却无限接近事实,因为易云这两个字,从昨夜之后在缉侦司很好使。 “忆苦姑娘是吧,请问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密探轻声细语,生怕吓着对方。 看着对面大灰狼般的微笑,忆苦越发害怕了,可她实在放不下心底的担忧,轻颤道:“大人,我想找易云易大人。” 果然啊,密探陪着笑道:“姑娘稍等,我马上进去通报,稍等哈。” 不等忆苦回应,眼前人影消失,她只得继续站在原地等候。 只是很快又有人走出来,这次来的人她认识,是寅虎大人。 “你叫忆苦吧,走,我带你进去。” 寅虎笑着招手,带着忆苦走入缉侦司。 虽说缉侦司外人不能随意进入,那也分人,上次王璞就进去了,这次忆苦有寅虎带着,同样能进。 一路上少女担忧的询问易云的伤势,寅虎目光微凝,不动声色套话。当他得知忆苦是从王璞那里听到的消息后才稍微放心。 王璞那颗茅坑石,随便一形容外貌他就知道了,刑部昨夜估计够呛,去早食摊吃东西也很合理。 其实易云没大碍,心窍突然空了,修养一阵就好,昨夜回来后就开始回神了,今早已经能简单交流了,照李二两的估计,这两天就能彻底回神。 不过寅虎还是把人带到了易云在所在的静室,此时易云刚打坐醒来,看上去有些呆滞,脸色有些苍白,对于不明真相的人来说,的确是重伤未愈的样子。 少女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看的一旁寅虎很不是滋味,明明我比那个贱人俊俏多了啊,咋就没有女子这样对我呢? 而且这个小姑娘看上去还未完全发育的吧,畜生啊,寅虎满脸鄙夷。 “是忆苦来了啊,我没事。” 易云说话有些慢,不过还是详细解释了自己的情况,至于雍王府,闻天鼓这些没必要提。 好不容易劝住了哭鼻子的忆苦,易云勉为其难收下了那瓶疗伤圣药,他不知道这丹药的价值,但是旁边还有个寅虎啊。 一听说这是大河派的疗伤丹,寅虎那双罩子都能当灯笼使了,易于二话不说贴身收好。 他这个动作惹来少女些许羞涩,毕竟人家刚才可是一直捧在心口的呢。 双方约好了伤好后就去吃秋梨膏,易云请寅虎把人送出去,毕竟他现在说话做事都很慢,不想让别人多注意。 结果没一会寅虎再次推门进来,这一次他身后跟着的是樊小溪,这个清冷美人在见到易云后故作平静道:“听家里门客说你昨夜受了些伤,这是我从家里拿的伤药,也不知道对不对症。” 樊小溪报出一串药名,寅虎双目再次充电,易云懂了,“谢谢樊女侠,对症的。” “好好养着吧,画本上都说了,要卧床进补什么的,好啦,我走啦。” 樊小溪看上去冷冷的,只是她露在外面的那双眸子从进来到现在已经露出了担忧,惊喜,彻底放心等等情绪。 这一次寅虎没送人,因为樊女侠说不用。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好兄弟要分享啊。” 樊小溪走后,寅虎在屋里晃荡,目光使劲往易云鼓囊囊的怀里瞟,那里可是有好些珍贵丹药。 易云好似突然病情复发,目光无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长剑不知何时来到手中,好像随时会发狂砍人的样子。 寅虎满脸愤慨,摔门离去,“贱人,没义气,呸。”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总有人要付出代价 一场“惊天动地”的官场大换血悄然掀起,朝堂上的争吵和各方大佬私底下的交易也在同时进行着。 但不管在这一次换血中获利或是旁观之人,他们心底都躲不开一个名字。 至于那些被丢入刑部大牢的官员们就更加不会忘记那个“多事”的密探了。 而被这些人“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易云在修养了几天后终于走出静室。 此时的易云说话做事还是有一些慢,这并非是快不起来的慢,而是在失神与回神之间他刻意的去体会这种慢,因为慢,所以清晰,也因为慢,所以细致。 这是一种难得的感悟机会,易云不想错过,只是等他发现这份看似人为的契机时还是有些晚了,以至于他此时反而希望自己“好”的慢一些,多在静室中感悟一些时候。 可惜架不住寅虎整日在门口念叨。 “好烦,好闷,好无聊。” 静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屁股上挨了一脚的寅虎顺势在院中临空回旋,身子顿时远去数十丈以此来证明这一脚的力度太大。眨眼过后又回到原地。 “咋样?” “要是在加上口中哇哇大叫就好很多。” 寅虎认真考虑,觉得可行。 易云则是很惆怅,看来这个贱人是真的很闲了,不然不会无聊到跟自己玩这种幼稚游戏。 “好了几成” 寅虎心湖传音,哪怕在缉侦司他一样小心翼翼。 易云目光微动给出一个数字。 “那就无碍,这京都地界咱哥俩联手谁遇上不得跪地求饶。” 寅虎甩袖侧立,作高人风范。 “哦?” 院中响起一个阴恻恻的音声,这位高人风范的寅虎大人上身挺得笔直,膝盖一弯,“碰”一声跪在地上。 易云则是垂首侧身立在门旁。 离开许久的姚老头出现在小院中,似笑非笑看着二人。 “狗奴的传信收到了?” 姚老头挥挥手,脑袋恨不得贴在地上的寅虎起身恭敬道:“收到了,正准备出发。” 易云眼神微动,心说难怪这贱人在门外不停骚扰,合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要拿自己当牛马使唤。 “去吧,做事仔细些。” 姚老头转头对易云道:“你不欠姬牧多少了,这一次他获利不小。” 易云心头一震,姬牧,一个看似闲云野鹤的皇子也开始插手官场了吗。 “小王八蛋,闻天鼓都敢去敲,老夫这眼光,啧啧啧。” 姚老头眯眼而笑,也不知是夸易云还是在夸自己。 易云却是心有余悸,就连姚老头都这么说,可想而知其中凶险。 “你小子也别得意,雍王这一次估计不会死,不过免不了要掉一层皮。” 姚老头话音一落,易云顿时眯眼,他做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只让雍王掉一层皮那么简单。 而且他深知雍王不死,那么自己以后就永远不可能心安。 于是易于怒形于色,目光直视姚老头。 一旁的寅虎脸色微变,想要提醒却是不敢,跟掌刑大人甩脸子,那就不是掉一层皮那么简单了。 “嘿,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姚老头冷笑一声,语气冰寒道。 “天下一共才几个皇族,张一掌那个不要命的当初在帝君默许的情况下宰了一个,你看他后来如何了,再看缉侦司又付出了什么代价?你小子能有一百年前张一掌十分之一的能耐?” 寅虎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见掌刑大人与手下讲道理,而那个被人讲道理的居然还敢炸毛,寅虎心肝儿乱颤:祖宗哎,快闭嘴吧,不然老子又得换个搭档了。 寅虎眼中的着急被易云刻意无视,梗着脖子道:“那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傻子哟,意义?意义就是扫除了朝堂上的一波废物,至少在新的废物出现之前大伙儿可以稍稍松口气,意义就是他们得了好处,两边可以相安无事很多年,意义就是老夫这几天亲手剥下的二十六张人皮无人敢废话一句。这就是意义。” 姚老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每一句话所代表的深意易云都能猜到几分,可是,这些并不是他要的意义,至少不是那个敲鼓之时的他心中所求。 三人的谈话早已在姚老头现身之时就被隔绝了,且不说缉侦司自己的隔绝阵法,如今又加上了姚老头的手段,此时就算有人想要偷听都做不到。 小院门口有密探走过,一样看不到,听不到,无法察觉到此地的怪异气氛。 只听易云冷声道:“如果说有一种可能,只是一种可能,我能杀了雍王又不会连累到缉侦司?” 他知道这次交换过后,那些朝堂大佬包括姬牧都已经不愿意再盯着雍王的生死不放了,自己这时候再敢跳出来,那必然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别说没有这种可能,如果真有老夫不会阻拦你。” 姚老头难得严肃一次,只是很快便跳脚道:“造孽哟,老子瞎了眼收下你这个灾星哟。” 此时易云已经大步离去,还在原地愣神的寅虎屁股上挨了脚,这一次都不用他演,整个人就惨叫着飞远。 “杵着等屎吃呢。” 姚老头收回脚,一屁股坐在静室的门口,掏出针线,再把袖中滑出的人皮小心翼翼缝制在破旧灯笼上。 二十六张人皮,精挑细选之后就只剩稚童巴掌大的那么一点能用。 有酒气在院中弥漫开来,李二两目光浑浊,摇摇晃晃出现在小院中,看了一眼缝制人皮的姚老头。 李二两打个酒嗝道:“能成?” “那就要看一语成谶之人敢不敢自食其言了哟,嘿嘿嘿。” 姚老头小心比对着针脚,保证不出现一丝偏差,头都不抬随口说话。 又有清风略过,想要吹散浓重酒气,原本看不见的酒气在阳光下翻滚起伏,折射出万道散乱光线洒满整个院落。 李二两对着左前方喷出一口酒雾,结果在他右前方芮皿的嗓音响起,“有些可惜啊。” “是有点可惜。” 丝毫不尴尬的李二两点头表示赞同,唯有姚老头嘿嘿直笑道:“一个人情而已,用掉就用掉了,只要你们两好好活着,挺过这三年就行。” 两声叹息响起,清风消散,李二两红着眼珠大步离去,脚步踉踉跄跄。 第一百四十八章 讲一个故事杀一位皇族 一路走出缉侦司,遇上的人无不停步行礼,哪怕同为甲字牌,一样对易云拱手大招呼,目中带着钦佩之色。 跟上来的寅虎笑眯着眼一一回礼,在无数白眼中悠然自得,这些都是我缉侦司的好儿郎啊,心里骂人都不带重样的。 易云嫌丢人,快走几步,此时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青衫,原先那件被血水清透,已经没法穿了。 看到寅虎与自己同样穿了一件长衫,易云目光古怪,“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走快些就行。” “有道理。” 缉侦司庭院深处有怒吼声响起,“天杀的啊,老子才买的新衣,一偷偷两套,还是人吗。” 朱雀大街上一人青衫背剑,一人面带微笑,人群中有个相貌平平的男子远远跟随。 “当年就是在这里杀了很多修士?” 一眼望不到头的朱雀大街人头攒动,很难想象一百年前有个老农打扮的男子在这里大开杀戒。 “嗯” “那一战,死了很多人,也让缉侦司元气大伤。” 此时寅虎和易云用的都是心声交谈,所以旁人无法听到。 “能说下原因吗?” 易云实在想不通,看上去挺随和的老张会做出这种逆天勾当。 “具体原因不知道,缉侦司也没有任何记录,至少我看不到,突然就杀起来了,好像与李相有些关系,再加上张大人之前杀了一名皇族,这种事咱们做不得的,不论有多少个理由,做了都要付出代价。” 就像姚老头之前说的,哪怕帝君默许,但只要手上沾了姬氏的血,一样要付出代价,这看似没道理的事儿,可但凡牵扯到帝王家就与道理无关。 此时易云想起他前世看过的一个小故事,掌管起居注的宦官以为自己有免死金牌,后来到死的时候才明白一个道理,可惜已经晚了。 一路兜兜转转再次来到了公主府大门前,这一次大门紧闭,哪怕易云已经站了一刻钟的时间。 “你竟是要拖公主下水?” 寅虎一阵头皮发麻,他此时才恍然大悟。 “她早就无法置身事外了,只是那个白车很麻烦。” “所以你之前找他要了一个承诺,就是为了今天?” 这一刻寅虎只觉得易云很可怕,竟是从那时候他就料定了雍王不会死,开始算计公主姬蓉。 此时的寅虎是真的怕了,公主府那个老车夫若是要杀人,估计掌刑大人真的来不及出手阻拦吧。 他很想劝易云再考虑一下,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他知道劝了没用,因为太了解这个家伙了。 不论是谁手上沾了姬氏的血就要付出代价,那么皇族杀皇族呢? 易云嘴角微翘,你不开门,那我就不能自己推门? 于是他持剑在手。 门内白车脸色阴沉如水,公主府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天地间风云突变。 “易云,你是真要找死啊。” 恐怖的气势有如实质碾碎了大门口的青石地面,一个照面易云和寅虎口中鲜血流出。 老车夫直呼其名可想而知他此时心底的愤怒。 “现在有人要杀我,所以兑现你的承诺吧。” 易云每说一字嘴角就有血水溢出,艰难说完一句话后,惹来了更加恐怖的异象,只是这一次那些隐藏在异象之后的杀机开始犹豫不决。 “你若食言后果严重,往后的路可能就只有公主殿下一人独行了。” 易云此时全身骨肉炸响,已经连说话都快要做不到了,只能死死咬牙坚持着。 异象中能够轻易杀死的他那些杀机猛然窜出又堪堪停在他眉心一寸外,车夫白车能够杀人于无形。 不知道是一炷香还是半刻钟,就在易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异象消散,杀机收敛,白车眼中的寒意仿佛能够冻煞万物,只听他寒声道:“好好好,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今日之后老夫与你互不亏欠。” 这个不知身份背景的老人面容悲苦,食言而已,对他而言最多半死不活,可真正让他收手的却是易云最后那一句话。 自己废了,那么往后的路姬蓉怎么办,她没有朋友,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天下看似无人敢惹她,可是总有人会铤而走险不计生死。 这世间的凶险真的就只有眼前看到的这些吗?不是的,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白车缓步离去,背影萧索,易云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瓷瓶,里面装着大河派的疗伤圣药,倒出两粒与寅虎分食。 随后他抬步走入公主府,路过池塘的时候蹲下身子仔细清洗干净脸上的血污,露出一抹灿烂笑容向着那座廊桥走去。 这个时候姬蓉会在廊桥上等着看日落。 那个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可是脸上却带着纯真微笑。 微风浮动,姬蓉有些开心,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易云,秀眉微皱,“受伤了?我让白车去打他。” “不打紧,大河派的伤药效果很好的。” 易云没说慌,忆苦送的伤药是真的很好,好到能让人生出恶念。 此时他眼底闪过一抹愧疚,原本已经想好的话语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他想讲给姬蓉听的那个故事同样无法说出口。 故事中有一个被心魔缠绕了许多年的父亲,每日活在失去妻儿的自责中,有无数个这样的父亲在痛失孩子之后永远沉沦在自责与悔恨中,有数不清的家庭被拆散。 有许多高官形似妖魔大口饮血,有姬氏皇族漠视生命洋洋自得。 他想要给这颗天下明珠讲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一个让自己全身发寒的恐怖故事。 然而此时,易云选择了沉默,两个人并肩坐在廊桥上没有说话却又各自心安,看着天空那颗巨大的火球缓缓落下。 夕阳真美。 直到易云起身离开时他也不曾多说一字,只是他没发现目送他离开的姬蓉与往日有些不同。 “白车,我们进城去吧。” 姬蓉的声音很轻,本就在城中,再说进城一词,就只能是那座最为尊贵的皇城了。 “殿下,你没必要如此的。” 白车想杀易云,很想杀,哪怕那家伙只字不提,可他依旧想杀,公主殿下与世无争,凭什么要为了你一个蝼蚁般的小小密探而破例。 “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是今天我可清醒了呢,哈哈哈,都骗过他了,还不好玩吗?快走快走。” 此时姬蓉有多开心,白车就有多愤怒,他不会忤逆姬蓉,所以这些怒火就自然转嫁到易云身上。 这一天公主姬蓉的车架驶入皇城,这是姬牧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御道两旁跪满了卫戍军将士,青鱼先生神色温和在前方领路。 皇城之中有一座倾全国之力打造的大阵,大阵的笼罩范围却是很小,只有百丈不到,阵中流光浮动,色彩斑斓好似隐藏着无数块琉璃镜面,任凭你修为多高都看不穿这阵中事物。 姬蓉脸上带着甜甜笑意来到大阵外盘膝而坐,虽然隔着阵法,但她知道自己的说话声能够被阵中人听到。 “阿爹,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可好。” 远处的青鱼先生好似见怪不怪,嘴角微扬,谁又能想到公主殿下称呼帝君如同市井凡俗一般的口吻。 大阵中有无奈叹息响起,带着慈爱和无上威严。 姬蓉不管不顾开始讲述那个她“听”到的故事,她不会讲故事,而且记性也不好,只是这一次她记下了所有内容。 朋友嘛,总要肝胆相照的嘛,姬蓉皱起小脸严肃且认真缓缓叙述故事的内容,阵中人沉默听着。 一夜过后,有天威落于宗人府上空,这是继成仓封山后再次降临的天威,明黄色圣旨无人诵读,三个金色大字从圣旨上剥离而出,大宗正跪伏地上高喊领旨。 宗人府地牢中,几乎是在那三个金色大字显现的瞬间,姬娇脸色惨白嘶吼道:“大兄,这天下苍生本就是我姬氏的奴仆啊。” 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雍王姬娇葬于骊山,与他作伴的是百年前死于张一掌手上的一位皇族。 凡俗百姓不知道世间少了一个雍王,对于他们来说今日米粮一升几文才是更值得关心的事儿。 朝中大员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一道圣旨,也不敢去揣测半分,或许只有那个值房中并排而坐的三人能够猜到一些。 “只是这一次谁来付出代价呢?” 李相负手而立,目光深远望向窗外。 第一百四十九章 江湖险恶 地势崎岖的山道上,一人独骑快若流星,瞬间远去数十丈。 这是缉侦司用特殊手段培育出来的快马。且不说外形神俊异常,奔跑起来悄无声息,动静间自有清风托住马蹄,与地面相隔不到半分距离,不注意看都难于发现。 经过三天两夜的骑行早已离开京都数千里之外,眼前就是天目郡边境处的一条官道。 易云骑马从林间窜出后又继续在官道上飞驰了一段距离才勒马停步。之所以选择山林野地行走,就是为了插近路赶来此处。 此时他眯眼望去,数里外的官道上有尘土飞扬,虽然对方刻意压低了前进的速度,但是在易云这种修为的人眼中,别说那点飞尘,就连此时端坐马背上的六骑凶恶大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易云扭转马头回看身后,后方极远处同样拐出一队人马,其中有老有少,当先一骑是个清瘦老人,一手提缰绳一手按住斜跨在马鞍上的长刀。 老人目光警惕扫视四周,当先开路,身后三辆马车缓缓跟随,孩童从车窗露头好奇观看,不过很快被一双玉手提住耳朵揪了回去。队伍末尾还有一位黑衣大汉压阵。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队人马将会在自己停步的地方看到对面不断逼近的六骑。 易云略作沉吟后飘落地面,抬手轻拍马背,“就送到这里了,你自回去。” 也不知这马能不能听懂,在他话音一落便窜入山林,眨眼消失,竟是原路折返而去。 而易于则是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一炷香后清瘦老人高举右手,身后马车齐齐停步,正是易云刚才停步的地方,当真是分毫不差。 老人目光微凝,数百米外有六骑刚好闯入视野。 “岑爷爷,怎的停下了?” 老人身后一个孩童掀开车帘猫腰钻出来,车帘快速落下同时可以看到车厢内有位美貌妇人面带焦急正弯腰伸手,想要抓住孩子,可惜晚了一步。 不过是惊鸿一瞥,妇人柔美身段尽收眼底,衣领处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玉颈更是惹人遐想。 “怎么回事。” 从车队后方赶上来的黑衣大汉压下目中火热,把目光从早已落下的车帘上挪开。 “小……少爷快些回去,外头风大。” 老人扭头,眼底担忧一闪而逝,换上一副温和笑容。 “我可是学过武的,不……哎,娘亲轻一些,疼。” 站在车辕上的孩童小胸脯一挺就要说一番豪言壮语,可惜耳朵再次被车厢内伸出的玉手捉住,顺势一拧,瞬间老实下来,乖乖被揪了回去。 老人继而盯着黑衣大汉平静道:“还请林师看好车尾。” 黑衣大汉隐晦一笑,一言不发调转马头离去。 “夫人记得千万别出声。” 直到黑衣大汉离去,老人打马来到车窗外低声说话。里面传来一声轻嗯,轻柔好听。 说话间老人单手握刀横在马背上,眼前六骑也刚好来到近前,为首一骑眼神玩味盯着老人,“牧羊刀,岑文起?” 清瘦老人心头一紧,脸上露出一丝茫然道:“好汉怕是认错人了,小老儿就是个庄稼把式,从未听说过什么牧羊刀。” “哦,认错了啊,那车厢里坐着的肯定也不是离晌的遗孀咯?” 一瞬间杀机四溢,马背上的清瘦老人长刀斜垂死死盯着对面凶恶六人,寒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嘿,这就是承认了啊。” 为首男子轻笑一声接着道:“献上离晌的妻女,许你牧羊刀一个全尸,这买卖划算吧?” 不等那清瘦老人说话,男子身后跃出一骑,“二哥与他废什么话,一拳捣心,一拳碎颅,保管死透,至于那对母女嘛,我受累亲自去车厢里弄出来不就得了。” 此人目露淫邪,说道弄字还特意加重语气,另外几个同伴顿时意会发出几声邪笑。 “贼子找死。” 被叫破身份的牧羊刀岑文起单手一拍马背,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直扑淫邪男子,同时手中长刀猛然劈下。 滚滚刀气逼得对面汉子微微眯眼,只见对方不闪不避,端坐马背,直到长刀临近才闪电出拳,竟是后发先至,避过刀锋直捣岑文起心窍,就如他之前所说要一拳捣心。 人在半空的岑文起脸色一变,长刀回收横在心口,同时另一手抵住刀身。 “碰” 一拳砸在刀身上的淫邪男子身形微沉,坐下马匹长嘶一声略显烦躁。 而岑文起则是倒飞而回,对方砸在刀身上的那一拳看似轻巧,实则力道极大,刀身回弹撞在胸口,一瞬间让他受了内伤,落地后蹬蹬蹬连退数步,喉头一甜吐出小口鲜血。 站定后岑文起身形再动,速度比之前更快三分,手中长刀还是以同样的路数辟出。 马背上那淫邪男子呲笑一声,心道这姓岑的草包一个,同样的招式对自己使两次,而且还是在第一次就失败的前提下。 男子杀意暴涨,这一次老子不再留力,直接一拳碎你心窍。 “老三小心。” 就在男子将要出拳之际,身后传来一声提醒,只见长刀劈落的时候竟然临时改变了方向。 而那出刀之人竟然临时弃刀侧身,闪电般来到他身前,一拳击出,同时那把改变了方向的长刀瞬间来到另一侧,好似有双无形大手控制着一般,猛地一个横斩。 淫邪男子目露惊恐,根本来不及反应,递出去与岑文起对拳的右手突然僵直,一条血线在他脖颈间生成。 岑文起也在这时候接住横斩而来的长刀顺势退走。 一颗脑袋冲天而起,那淫邪男子无头的尸体跌落马背。 此时那为首男子瞳孔一缩,刚才那一刀若是自己对上,措不及防之下说不定也要栽个跟头,然而此时嘛就不好说了。 只听他轻笑一声道:“原来这就是牧羊刀的秘密啊,我家老三死的不亏。” 男子说话间身形掠出,同样一拳击来,力道比起之前那人更甚一筹,拳影破风发出沉闷呜咽声,岑文起面色凝重,闪身迎了上去,同样是人刀分离,一左一右,一拳直击对方门面。 然而这一次长刀飞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更别说劈砍对方了,因为一人一刀中间有道白光炸现,一把匕首从那男子袖中划出。 “嗤” 好似一根无形细线断裂的轻响传出,岑文起瞬间脸色大变,递出去的拳头来不及收回就被对方一把握住。 而刚才那抹白光正是男子袖中匕首所化,竟是把他与刀柄上的金丝连线硬生生切断了,牧羊刀的秘密被对方发现并且破解。 “没想到吧” 男子狞笑一声,闪电踢出一脚踹在岑文起小腹处。 “噗” 岑文起面若金纸飞出数丈远,身体里发出闷雷般炸响,是对方的气劲在自己体内作祟,破坏他的生机。 耳边有马蹄声响起,岑文起双手撑地艰难抬头,只见车队末尾处的林师缓缓打马上前。 “带夫人和小姐离开,到了地方钱可以给你双倍。” 岑文起咽下大口鲜血勉强开口,打算由自己拖住敌人,让这位临时雇佣的林师带人逃走。只是下一秒他便如坠冰窖,手脚冰凉。 只听那为首男子低声道:“大哥,牧羊刀破了,老三死的值了。” 第一百五十章 搂草打兔子 那位被岑文起称为林师的武师缓缓蹲下身微笑道:“迫不得已,还望岑先生勿怪。” “毕竟岑先生的牧羊刀传的很神,只凭传闻实在难以破解,好在我家老二眼睛毒,江湖上的许多招式给他看过就能寻到破绽。” “可惜我那三弟,也罢,林某还是要给岑先生一个活命的机会,那离晌的秘籍定然是藏在马车里的,若是岑先生替我去找出来,那便能活,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说不定长生路上还能相互扶持。如何?” 重伤濒死的岑文起目眦欲裂,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糊涂竟然引来了最大的一头恶狼。 “你们这群恶贼,就算拿了老爷的秘籍也成不了修士。” “哈,这就不劳岑先生操心了,听说修行之前需要服下破障仙丹,你猜离晌会不会为那小丫头准备一粒?岑先生此时该担心的应该是那小丫头最好还未服下仙丹,不然林某就只能喝干她全身血液来摄取药力了。” “至于那位俏寡妇,想来是能够承受床走路的吧。嘿嘿嘿” 在林师的低笑声中,岑文起吐血嘶吼,蓄积起最后一丝力量要拼死一击,同时对着车厢喊道:“死了也好。” 岑文起想提醒车厢里的美妇哪怕自杀也不要受辱,而他自己同样报着必死的念头,至于逃跑,不可能的,夫人就是一个凡俗中人,小姐更是才学了几天拳脚。 若不自杀,最后也只会死在这帮畜生的手上,根本无处可逃。 林师眼神瞬间变得阴狠,给身边老二使个眼色,他自然听出了岑文起的意图,“自杀?呵呵,等着尝过了林某人的手法就不会在想着死了。” 而他自己则是要亲手毙了这个不听劝的老家伙,就见他一掌劈下,眼看就要印在岑文起脑门上。 “砰砰砰” 几声重物坠地的响动传来。 林师猛然转身,顿时头皮发麻,视线中五颗脑袋骨碌碌在地上滚动,都是他这一次带来的手下。 官道旁的树林中,青衫背剑的易云缓步走出,只见他径直走到马车旁,抬手轻扣车厢,“匕首收起来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好好活着,离晌有功无过,是我缉侦司的好儿郎。” 车厢中脸色煞白的妇人早已满脸泪痕,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死死捂住怀中孩子的嘴,外间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岑文起那声嘶吼后,心若死灰的妇人拿出了匕首。 她不敢说话,但是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宁死不屈,一家人终于能够团圆了。 然而下一刻妇人与她怀中挣扎的孩子瞬间被定住,直到马车外传来的那道声音才恢复正常,而对方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让她哭出了声。 她正是缉侦司乙字牌密探离晌的遗孀,丈夫死在南梁郡的消息传来后,妇人的心就已经死了一半,一番合计后终于下定决心变卖家产带着算是半个长辈半个仆人的岑老投奔娘家。 只是数千里路途,危险重重,妇人这一路走得心惊胆战又不敢跟孩子透漏半点,把可爱女儿做男孩打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却不知外面的贼人早已看穿一切。 岑文起眼中爆出惊喜,挣扎着想要起身,同时口中艰难道:“大人认识我家老爷?” 易云的最后一句话他同样听到了,这是自家老爷的同僚,同属于缉侦司的神仙人物。 “不认识” 呃…… 岑文起神情剧变,那位刚从车厢中探出半个身子的美妇顿时全身僵直。 好在易云接着补了一句:“别紧张,不认识是因为我加入缉侦司时日尚短。” 是同僚就好,岑文起不着痕迹与刚要走下马车的妇人递过去一个隐晦眼神,妇人略作犹豫便退回车厢。 易云一阵无语,对方这点小心思也算正常,只是你他娘的都把贼领进家门了,最后防着我是怎么回事。 易云身影晃动间出现在岑文起跟前,再随手揪过早已无法动弹的林师微笑道:“接下来我问,你答。说谎会死,说不知道也会死,明白吗?” 此时的林师早已吓得肝胆俱裂,缉侦司三个字像是天雷一般在他心头炸响,眼皮子疯狂颤动。 “很好,我就当你听懂了,你们几人不过是江湖武夫,要说趁着离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起了邪念也勉强能够说得过去,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谁告诉你们离晌给自己女儿留了修行秘籍和破障丹的?” 易云说着,屈指轻弹解除林师身上的禁锢。 “大人,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这是一句废话,不是我要的答案。” 易云抬手轻划,一条胳膊飞起,林师闷哼一声,脸上血色尽褪,豆大的冷汗流出,硬是强忍着不敢哼声。 “小人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人穿着黑色斗篷,面上带着一副鬼脸面具。” 林师语速极快,生怕说得慢了另一只手也不保。 “唔,还有吗?” “那人承诺,事成之后秘籍归小人,同时他还会额外送给小人一粒破障仙丹。” “天大的好事给你这不吃肉的野狗捡到了啊,一粒破障丹你们七个人怎么分,嘿,难怪让人用命来试探牧羊刀的破绽,事后再宰掉另外几个就行。想法很好。” 易云缓缓说着,被戳破心事的林师只觉得手脚冰凉,好似自己的一切打算都早已被对方看穿。这便是无所不能的修士吗。 接下来易云又问了林师与幽冥殿修士的接头地点,“很好,没说谎,可以死得痛快一些。” 易云说完这句话后,那林师的心脉瞬间被震断,一个江湖武夫连修士都算不上,眨眼便生机全无。 “你不错,吃了这颗丹药,继续赶路吧。” 易云摸出一颗丹药塞给奄奄一息的岑文起。 稍作犹豫后,岑文起吞下丹药,随即眼中精光闪烁,体内的伤势奇迹般快速恢复着。 同时也明白对方说自己不错的意思,最后关头若不是自己心存死志打算拼命的话,这位大人出现的时间怕是还会再晚一些,至少会在自己被林师杀了之后才会出现吧。 “我有一个建议给你们,一会你可以跟你家夫人商量看,一是按照你们既定的路线去投奔娘家,第二是由我护送你们去南梁郡定居,但不管去哪里,离晌的抚恤都会在近期内送到你们手上,那笔钱可以保证他们母女今后能够安稳生活。” 易云一边摸尸,一边与岑文起说话,七具尸体他只摸了六具,那个老三死得太早,他又要继续观察岑文起不能提前现身,所以浪费了1000点经验值和10点技能值。 这几人都是武者,易云这一次获得了6000点摸尸经验值和60点摸尸技能点。在加上他之前的积累,现在一共有点摸尸经验值和430点摸尸技能点。至于钱财倒是不少,他还来不及清点。 距离升级金丹中期所需要的点摸尸经验值还差一半不到点。 哎,越来越难了啊。易云目光幽幽扫了不远处正在疗伤的岑文起。 “听大人的建议,我们去南梁郡定居。” 车厢中传来美妇怯懦的嗓音,外间的对话她同样能听到,此时毫不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嘿,这女人倒是不傻,知道不能把危险往娘家引。 易云翻身骑上其中一匹马,再与岑文起说道:“能动了就快走吧,至于你那个江湖好友就不用去理会了,他说他很惭愧,没脸见你。” 一瞬间岑文起只觉得全身发寒,这林师就是那个跟他有过命交情的好友介绍,不然自己这么多年的江湖怎么会栽得如此憋屈。 给易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岑文起翻身上马,车队再一次出发,他明白对方之所以说得含糊是不想让自己以后在夫人这边难做。 还是同样的三辆马车,一辆载人,两辆拉着家当,岑文起在队伍前方带路,易云慢悠悠跟在末尾。 离开公主府后他和寅虎就快马离京,他赶来救人,而寅虎则是带领其余密探追查幽冥殿修士的踪迹。 借刀杀人恶心缉侦司的同时再顺带选取邪恶种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易云眼中的杀意浓稠如墨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片闲心泊太虚 霜杀百草,风似钢刀。 车队末尾的易云懒洋洋躺在马背上,把缰绳栓在车尾便不去理会,车走马便走,车停马也停。 不多时,耳中传来轻微响动,易云故作不知,继续假寐。 “易大人” 稚嫩的嗓音传来,见易云没有反应,孩子再次压低嗓音道:“易大人快醒醒。” 马背上的易云无奈睁开眼,故作惊讶道:“离梨,你娘准你出来了?” 这孩子正是离晌的独女取名离梨,自从易云成了车队临时护卫后,小丫头就时不时偷跑出来与他说话,只是每次都没说两句就给妇人抓了回去。 这一次更是大胆,三辆马车首尾相接,这丫头竟然顺着侧边木板硬是爬到了末尾,好几次都差点摔下去。 走在最前面的岑文起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注意孩子的举动,若是踩空坠落,他能够在第一时间赶来救人。他可不敢劳烦易云帮忙。 似乎听出了这个俊俏的救命恩人是在拿自己打趣,离梨翻个白眼抬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心虚的看向第一辆车厢,摸着有些红肿的耳朵小声道:“我娘睡着了,我偷跑出来的。” “嘿嘿,厉害吧。”孩子挑眉,稚嫩小脸上写满得意二字。 易云满脸敬佩朝对方伸出大拇指。 “易大人,我娘说你是神仙老爷,是真的吗?”离梨小手抱在胸前眸子中带着审视,只是她眼底那抹期盼却怎么都藏不住。 “假的,你娘骗你的。” “我就说嘛,神仙那不得腾云驾雾,咻的一下就飞上天去了。” 离梨故作老气模样,叹息一声接着道:“不是神仙也没关系,不打紧的。只是我娘怕是要失望了。愁。” 易云险些没忍住学着对方翻白眼,到底是谁失望?他懒得揭穿孩子的小心思,而且此时第一辆马车上早已有个美妇把脑袋伸出了车窗,似乎还听到了孩子的最后一句话,蓦然间粉颈红腮,让人挪不开眼。 “对了,易大人,那天我在车里听到外面的大坏蛋说床走路是什么意思?”离梨眼珠子一转,好奇宝宝似的看着易云,“床怎么会走路呢?” …… 小丫头话太密,都来不及阻止。易云伸手扶额,为这孩子默哀片刻,打死不吭一声。 前方美妇俏脸充血,简直羞愤欲死,一双凤目杀气腾腾,咬碎银牙道:“离梨,你给我滚回来。” 娘亲的呼喊声吓得孩子一激灵,而且是那种她从未听过的羞愤语气,这时候车队前方的岑文起也不敢再装死了。 再由着这个小祖宗说下去,夫人以后怕是不做人了,只见老人身形如大鸟腾空,一把抄起离梨折返,同时对着易云投来一抹苦笑神情。 稍后,车厢中响起离梨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掌掌到肉没有半分作假。小屁股蛋保证开花。 “易大人,前面就是落凡城了。” 这时候岑文起来到易云身旁恭敬说道:“过了落凡城咱们的路就走了一半了。” 易云有些无奈,成了修士之后他还从未试过如此“缓慢”的赶路方式,以前是姚老头带着他飞,后来是自己御风赶路。 当下这种车马速度头几天还好,新鲜感十足,再往后便有些无聊了。 “进城后你们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我去办些事。” “好的大人。” 岑文起恭敬离去,赶了这么远的路,风餐露宿多日,夫人和小姐也需要进城修整一晚。 三辆马车在通过检查后由岑文起带着走入城中,城门口易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此人相貌平平,丢进人群都没人会注意到他。 见易云目光看过来后,无眠悄然尾随车队去了城中客栈,易云下马后与岑文起约定好第二日碰面的时辰便离开。 那个一瘸一拐捂着屁股蛋走下马车的小女孩愤愤道:“不讲义气。” 下一刻又被一只白嫩玉手拧住耳朵。 “有消息了吗?” 大街上易云边走边传音问话。 无眠语气恭敬道:“对方很狡猾,我们按照大人您给的信息去了接头地点,结果没抓到人,不过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寅虎大人带着兄弟们继续去查了,我留在这里等大人您。” “说吧,这城中还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做的。” 易云似笑非笑看着这个得力手下。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真是……” “你他娘的快闭嘴吧,幽冥殿的人还没找到,寅虎那个贱人特意把你留在这里等我就为了说这几句废话?” 易云打断无眠的马屁,这次出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追查在天目郡露出马脚的幽冥殿修士。 要是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对方的据点就更好,现在既然没找到人,寅虎没道理把无眠这个得力手下丢在这里干等着就只是为了说一句没找到人? 显然还有别的事儿需要交代,而寅虎又不放心别人来传话。 “您离京后公主殿下进了皇城,雍王被赐死。” 无眠一句话说完,易云心头剧震,自己根本没跟姬蓉提过任何要求,当时见到姬蓉后就突然打消了利用对方的念头,心里想要讲述的那个故事也…… 嘶 易云轻吸口气,那个怪力小萝莉会白车的读心术,虽然白车说不是读心术,但那种遭天谴的不道德术法跟读心术有什么区别嘛,最重要的是姬蓉竟然会这门神通。 于是易云快速翻检记忆,仔细回忆了自己与姬蓉相处的点点滴滴,随后长呼一口气,安心。 至于雍王之死,易云的内心说不上惊喜,只是很平静,这是他与那些幼童的怨气一起完成的壮举,让一个该死之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就,很好。 “还有什么事。” 易云斜眼无眠,这个消息还是不足以让寅虎留下他。 “城里广安庙丢了三个孩子。” 易云没好气道:“一口气说完,别他娘跟挤牙膏似的。” “大人,什么是牙膏?” “说正事,马德。” “哦,广安庙是一座废弃的破庙,后来有人在那里施粥救济一些孤儿,久而久之就成了收留孤儿的地方,半月前广安庙有三个孤儿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寅虎大人希望您顺便查一下。” 易云有些懵,丢了孩子不是应该找官府吗?难道是修士作案?可既然是修士作案,这城中驻守的缉侦司密探应该已经开始查了。 只听无眠继续道:“寅虎大人和属下曾经都是广安庙救济过的孤儿。” 易云有过一瞬间的愣神,他不知道寅虎还有这样的过往,随即正色道:“我知道了,先带我去看看广安庙。”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在山中 广安庙外观看上去十分破旧,斑驳外墙上带着厚重的历史沉淀感,以易云对寅虎的年龄估算,这庙少说也得有一百年以上的历史。 站在破旧大门外,无眠低声介绍道:“寅虎大人不想改变这里的现状,只是让人换了几层身份把地契拿到手上,再往后就是按月让属下送少量的钱财来这边维持基本运转,这里的孩子们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离去,不管做什么,庙里都不会再给以救济。” “这一次路过落凡城,大人让属下去送钱,才听庙里的负责照顾孩子的婆婆说起此事。” “报官没有?” “婆婆说是报了官的,只是……” 无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陈述着事实。 易云不用想都知道报官的结果是什么,不过是几个孤儿,死了都没人理会,更别说丢了。 说话间,两人推开庙门,入眼一个瘦小孩子蹲在墙角,正看蚂蚁打架,孩子手上还拿着一根枯树枝对着地面戳戳点点,似乎是在……拉偏架? 看孩子穿着是个小女孩,头发枯黄,眉毛稀疏,脸上脏兮兮的,就一双眸子很亮, 听到大门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孩子先是一脸警惕扭过头来,看到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后眼中带着惊恐,转身就跑。 奔跑时被绊了一跤,小家伙闷哼一声也不顾破了皮的膝盖,一瘸一拐往后院跑去。 真硬气啊,易云咧嘴,反正自己小时候要是摔成这样的话,爹娘不过来说一箩筐好话铁定爬不起来,甚至还要找根棍子狠狠敲打害得他摔倒的地面才作罢。 这些孩子不认识无眠这个每月送钱来的“大善人”,易云对此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包括此时明明已经快要入冬,可孩子身上还穿着单衣,刚才蹲墙角看蚂蚁打架都给冻得瑟瑟发抖。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如果寅虎和无眠若是大张旗鼓的救济这些孩子的话,只怕这些孩子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得死。这种事儿幽冥殿很乐意干,只要能恶心到缉侦司就行。 易云甚至笃定就连这城里的缉侦司密探都不知道寅虎在默默关注这些孤儿。 两人慢悠悠往里走去,那小女孩跑的并不快,他们担心跟的太近在把孩子吓得再摔一跤。 寅虎既然带人来过城里,那么想来暂时不会有幽冥殿修士撞进来找死,所以无眠和易云都不担心此时会暴露。 后院空地上一个老妪带着几个稍大一些的孩子正在干活,老妪劈柴,再由孩子们搬到屋檐下堆好。 “婆婆” 无眠远远开口,老妪丢下斧头欣喜走来,吩咐那个刚打算开口报信的小女孩去打些清水招待客人。 好奇跟过来的几个孩子被驱散,易云微笑道:“劳烦婆婆说一下那三个失踪的孩子。” “婆婆只管说,这位大……公子是我请来帮忙找人的。” 无眠跟着解释了一句,老妪才放心道:“不见的都是女娃儿,她们平日会跟着哑妞去西市捡些菜叶回来,以前都没事儿的,所以就没怎么管,结果那天出门后就没回来。” “哑妞是这里稍大一些的一个孩子,属下曾见过,很懂事,不应该会乱跑。” 无眠传音给易云解释。 随后老妪继续道:“等了些天后,我去求了衙门里的大人,都是些苦命的灾星,没人理会。” 灾星在这个时代有两层意思,除去它的本意外,还有一层意思,是对小乞丐的一种贬称。 富人们宁愿把吃剩的食物拿去喂狗都不会丢给小乞丐,就是因为害怕会沾染霉运。 乡野妇人也说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易云听罢后喝了一口小女孩递过来的清水便带着无眠离去,这些孩子不易过多接触,最好就是让他们尽快忘记自己和无眠来过。 出了广安庙由无眠带路往西市走去,易云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视,不一会的功夫,他便看到三个扒手和一个卡油的青皮。 随着他眼神示意,无眠大步走去一把抓过那青皮,拎小鸡似的提了过来,都不用动刑,光是两人身上随意泄露出的一丝气势都差点没把青皮吓死。 在青皮的带领下找到了西市最大的混子头目王二。 易云根据李武多年的捕快经验判断,若非修士作案的话,小女孩的失踪首先找城里的牙子,再然后便是青楼里的龟公,这两个角色手里捏着无数消息。 经过一番“友好”商谈后,王二很大方的为易云引荐了城中的牙子,牙子分两种,一种是做正当生意的,靠消息吃饭,与人介绍买卖从中抽成。 一种就是此时跪在易云跟前不停颤抖的瘦小男子,“大人,小的真的只拐了两个女孩,不是三个啊。那两个孩子被小的藏在家中,还没来得及出手。” 被无眠捏断了一条手臂后牙子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了他拐卖孩子的经过。 可是他说的人数对不上号,于是便又断了一条腿,“热心肠”的王二远远跪在角落眼皮子直打颤,屋子里尿骚味冲天。 易云皱眉,赶走了王二,让他去牙子交代的地方把孩子带来,一个时辰后,易云和无眠两人眉头紧锁相对无言。 两个孩子的确是广安庙走丢的,可是独独不见了哑妞,牙子没有说谎,他只拐走了正在找姐姐的两个孩子。 而那个姐姐就是哑妞,在两个孩子口中,他们三人遇到了一位穿着长袍的老人,那老人跟姐姐说了好多他们听不懂的话,最后问姐姐要不要做山上人,姐姐点了头,后来人就不见了。 山上人,人在山中视为仙,这便是许多修士自诩为山上人的一个原因,修仙问大道,所求无穷大。 此时易云想到了当初在十牛村遇到的那个老道人,不知他的师弟死后,他那一脉还剩下谁。 缉侦司赶绝凡俗修士后带来的后遗症很大,山上修士想要维系传承就必须到俗世寻缘,而能够到俗世中寻缘的修士都是在京都那边挂了号的,例如帮忙炼制延寿丹的隐丹派就会被特许入世寻缘。 这样的门派还有多少易云不知道,但是想来不会多,因为他知道缉侦司从未想过与那些山上门派合作。 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对方的传承功法,秘籍,当实力蓄积到一定程度后,缉侦司会再一次露出獠牙,这个时间想来不会太久了。 同时易云也在想一个问题,幽冥殿到底是一个什么势力,为何能够与实力强横的缉侦司抗衡一千多年,幽冥殿的背后会不会还有其他势力,这些都不得而知。 只是他有一种直觉,当这些矛盾被激发,真相最终被揭开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血雨腥风。 第一百五十三章 善缘孽缘 哑妞注定是找不回来了,对方若是居心叵测的邪道修士就不会放过另外两名女孩,只带走了哑妞那大概率是来寻缘的。 这是哑妞的仙缘,而且那修士竟然能够无视缉侦司的规矩进入俗世寻缘,就不可能是普通角色,再说过了这么久,仙踪渺茫去哪里寻人。 而且这也是哑妞自己的决定,寻缘并非是单方面的,因为下山寻缘续传承的修士寻的是善缘,是在双方你情我愿的基础上。 若是强行把人掳走那叫做孽缘,冥冥之中自有大道苛责,善缘还好,要是孽缘,非但不能续接传承,还能有可能导致传承断绝。 易云吩咐无眠把另外两个女孩送回广安庙,至于如何与那老妪解释他懒得管。 至于那个牙子,呵呵,临走时易云丢了一个眼神给王二,你看着办,办不好我让人办了你。 包房关上的瞬间,王二手下两个青皮从怀中掏出了短刀,易云脚下溢出一片真元笼罩整个包房用来隔绝里面的声音,这个小技巧没什么难度,结丹之前是做不到,结丹后就简单多了,无非就利用真元形成一个精密护罩吸收掉声音产生的震动而已,这样一来护罩之外的人就无法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当然,修士的真元,与天地灵气一样,凡俗是看不到的。 再一次回到了岑文起居住的客栈,易云找掌柜一打听,知道了他们居住的小院后让店小二带路,恰好在院门口遇上了眉头紧锁的岑文起。 “大人” 见到易云的时候岑文起欲言又止,同时脸上的紧张神情似乎有所缓和。 店小二止步,岑文起小心关上院门,凝神聆听数息后对易云道:“大人,小姐服了老爷留给她的仙药,此时……” 此时正在修行她爹用功绩兑换的秘籍是吧,易云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智障,房中的情况他用心神一扫便知道了个大概,凡俗之躯在修士的心神观察下是一道道黯淡无光的虚影,武者稍微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此时房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在易云的心神观看下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灵光环绕,显然就是处于即将凝气的关键时期。 这一路上易云之所以没跟离梨母女提起修行的事,就是因为环境不适合,当初他从野叟哪里粗略知晓了一些凡俗想要成为修士的知识,再后来他在缉侦司也翻阅了一些公开资料。 总算是明白了一个凡俗想要凝气有哪些阻碍和凶险,除去破障丹和秘籍之外,凡俗若是在没有引路人的前提下独自修行的话是很危险的。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甚至小命不保,其中尤其考验一个人心智坚韧,你指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在突然感受到天地灵气入体时心神不会失守,不会被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各种欲望和念头支配,最后走火入魔吗? 易云因为有系统所以他并没有那种经历,但是光看缉侦司案牍上的记录都让他额头冒汗,大道独行也是需要有引路人把你扶上马再送一程的。 好在岑文起虽然不懂这些,但是他是武者,知道武者静坐时也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所以他才会去院门口守卫,同时交代了自家夫人不要去打扰小姐。 至于人家没有提前通知自己,易云也懒得计较,一份凝气秘籍对于凡俗来说必然是比天还大的机缘,他们防着自己也算是情有可原。 只见易云眨眼间出现在离梨房门外,而此时房中的小丫头双目紧闭,小脸胀红神情扭曲,口中发出痛苦呻吟。显然已经到了一个紧要关头,拘不住心底突然冒出的念头,导致吸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在没有转换成真元之前就开始失控。 听到响动的美妇猛地推开自己的房门面带焦急跑来,岑文起也从门口窜了过来。 易云眉头一皱,抬手一挥,两人瞬间被无形力量禁锢着飘到三丈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美妇顿时就急了,两行清泪流出,目露祈求看着易云,岑文起则是惊骇莫名,自己一身武艺在这位眼中竟然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再一次让他认识到修士的恐怖。 “先别急。” 易云低喝,挥手间大片七彩真元飞出罩住离梨的房间,于此同时易云对着房中即将失控的小小身影传音道:“定念,守心。” 易云用上了真元震慑,他的声音直接在离梨心湖中炸响,让小丫头即将迷失的心神瞬间清醒几分,只是那些杂乱的念头还在不停的引诱着她,心神被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哼” 易云冷哼一声,双目之中出现一抹小剑虚影,心剑无形直接斩进离梨的心湖中。 那些杂乱念头在心剑斩来的瞬间仿佛遇上了天敌一般纷纷退散,易云嘴角泛起一丝冷意,控制心剑径直斩去,一道雪白剑光在离梨心湖中亮起,那些念头瞬间破碎消失,心湖终于归于平静。 小丫头的神情也开始恢复正常,稚嫩的小脸上宝光萦绕,天地灵气开始有序吸入体内转化成真元被储存在经脉中。 易云解除了岑文起和美妇身上的禁锢,大步离开小院,“没事了,别让人打扰她就行。” 美妇一脸愧疚哭的梨花带雨,跪地磕头谢恩,她虽然不懂什么神仙手段,但是也明白易大人又一次救了女儿的性命,曾今丈夫把秘籍和丹药交给她之时就说过其中的凶险和可能会出现的严重后果。 只是此时无依无靠的妇人根本不知道谁可以托付,只能跟自家老仆商量着来,结果…… 岑文起也觉得自己这边做的不地道,一面防备着易云一面又让人家来收拾烂摊子,这要放在江湖上,对方撒手不管都正常,更别说出手相助。 懒得理会两人,易云径直去到客栈前堂,这座客栈占地极广,客人可以在前面的大堂吃饭喝酒,楼上还有包房。 后面有单独的一栋小楼提供住宿,同时后院还分出四个单独的小院落,给一些不想被打扰的富人住宿,岑文起他们住的就是其中一个。 于此同时万里之外一座连绵陡峭的山脉中有一峰独高天外。一位身穿古怪长袍的老人轻轻放下背上小女孩。 孩子身着单衣,小脸冻得通红,一双眸子灵动至极,望向脚下云海开心的想要喊叫,只是她似乎无法说话,不能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惊喜。 不过她知道这位说要做自己师父的老爷爷一定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自己只要在心里想着要说的话,对方就能够听到,就像当初在西市一样。 她捧着菜叶看着天穹上的朵朵白云,心想白云上是不是很软,躺在上面一定比广安庙的木板还要舒服。离太阳那么近肯定又暖又舒服。 然后眼前这位老爷爷就出现了,当他答应跟老爷爷走后,便真的去到了白云上,做梦一般,开心极了。 “哑妞,你会不会怪为师没有带走你的两个妹妹。”此时老人缓缓开口目光温和看着女孩,这山峰就是他的修行地,无名无派无弟子。如今算是有了。 哑妞目光一暗,她与两个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整日玩耍早已情同姐妹,突然分别后还是会想念,但也不会责怪这个对自己很好的老人。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们与为师无缘,所以上不了山,成不了修士。以后你便会明白,今后你就安心随为师修行吧。” 老人目光深邃望向来时方向,心中低语道: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怪为师冷漠。带你走是缘,带她们走就是累累因果,为师不是那能斩万物万法的剑修,扛不起这份因果纠缠,希望你能理解。 这世道,死了也算解脱了,我辈修士顾眼前顾当下,哪管身后千万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恶果开花 易云找了一个偏僻角落坐下,忙了一整天,现在已是戌时,早已过了饭点,店里的酒客只剩零星几个。客栈门口的灯笼也已经被点亮。他随意要了四个小菜加一壶当地比较有名的白烧。 这时无眠刚好走入客栈,“大人,事情办妥了。” “一起喝点。” 菜不到,酒先上,无眠先给易云倒了一杯,坐下为自己添了一杯酒。只要不利用真元作弊,其实修士的酒量与凡俗基本无差,一杯酒下肚无眠眼神微亮看向后院方向。 “这是离晌的女儿?” 无眠低呼,关于离晌的情报他自然是知道的,此时小丫头才成为修士,不懂收敛气息,弄出的些许真元波动被无眠察觉到了。 这小丫头胆子是真大啊,也就是自家大人不计较,无眠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寅虎现在到哪儿了?” 易云端起酒杯闷了一口,酒很烈,有些像上一世的高度白酒。他知道两人有特殊手段可以远途联系。 此时菜品刚好送上桌,无眠放下手中筷子为易云添酒,同时道:“麋城,属于沛郡,寅虎大人跟着线索追到城中,抓到一个活口。据对方交代,他们在城外有一处据点,里面只有一个黑执事驻守。” 易云嘴角微翘,夹了一粒盐水花生,这玩意儿下酒不错。 “大人就不好奇后面怎么了吗?” 见易云没有继续询问的意图,无眠有些郁闷,心说不会是猜到结果了吧。 果然,只听易云幽幽道:“姚老头曾跟我说缉侦司不养废物。从离晌遗孀被算计开始咱们就入了幽冥殿的局,只是我和寅虎都有默契,他们喜欢抛诱饵,那咱们就分头吃下,最后又偏偏不上钩。”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寅虎现在应该是在麋城游山玩水,全然没有试探那个据点的打算吧。” 此时无眠彻底心服口服,他早就听说易云曾在南梁郡抽丝剥茧平乱破案,来到京都更是在自己的见证下破获了惊动整个上层圈子的蔡琼案,最后连雍王都被帝君赐死。 此次不但一眼便看穿了幽冥殿的伎俩,更让无眠觉得惊悚的是,易云的推断无限接近于事实,寅虎大人此时还真就在麋城住下了,完全没有要进攻幽冥殿据点的打算,之前传信过来也是让他转告诉易云不用着急赶去汇合。 “大人勿怪,小的这次是真的服了。” 无眠起身对易云行礼,随即连干三杯当做赔罪。 “你我要一起出生入死,你试探我也无可厚非,只是仅限这么一次,再有一次,我不管你与寅虎是什么关系,杀你,半剑足以。” 易云慢悠悠饮一口酒斜眼看着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密探。 也顾不得此时大堂中还有零星酒客,无眠脸色大变跪地磕头,这一次他身心皆服,“缉侦司乙字牌无眠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力。” 由于用的是传音,倒不至于引起别人注意,只听易云轻声道:“吃菜吧。” “谢大人,属下万死。” 无眠起身,正襟危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姿态,他知道这是自己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而收获就是跟着这样一位大人至少不会被稀里糊涂的就给坑死。 他在缉侦司也算是老人了,见多了被同僚坑死的事例,之所以到现在还是个乙字牌,与他自身也有一定关系,平时出了寅虎外基本没人会想起他来,吏房负责考评的吏官估计脑子里完全没有他这一号人。 再一个原因就是京都地界,立功的机会真的很少,但凡有一个坏了规矩的修士出现,跑慢点连收尸都赶不上,更别说立功了。 不像地方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蹦出一桩功劳来了,就拿如今的南梁郡来说,柳河那个家伙要不是抱上了眼前这位的大腿,能有今日的风光? 明面上是易大人掌管南梁郡,可实际上呢?还不是他柳河说了算,让多少同僚羡慕不已。 再加上南梁郡的官场早已被易云打断了脊梁骨,听说李相派去的新任郡守也是处处受制,施展不开来,总之一个字,如今的柳河在南梁郡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爽。 两人这边刚“交心”完毕,后院走来一个小女孩,气呼呼来到易云身旁坐下。可爱的腮帮子鼓囊囊的,一双大大眸子瞪着易云。 “啧,成了修士,脾气也跟着涨了不少啊。” 易云调笑一句,小丫头算是闭关成功了,如今已经是个凝气期的修士了。 岂不知他一句玩笑话,顿时让这位新进修士小嘴一瘪,眼中水雾凝聚,大有要决堤的势头。 “大骗子” 离梨带着哭腔小声骂了一句,泪水“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这下子易云麻爪了,心说换成樊女侠这样老子一剑就刺过去,五千到手。 你这才三千,塞牙缝都不够,又是个孩子,实在是下不去手啊。还有无眠那个王八蛋,你他娘的什么眼神,真想死? 小丫头一句话,让无眠的经历了疑惑,震惊,了然,哀叹,然后在易大人的杀气下险些吐血。 “说清楚,骗你什么了。” “你还说你不是神仙,大骗子,我娘都告诉我了,你就是神仙,刚才在后面,你还帮我那叫啥来着,哦,对了,岑爷爷说护道。” 呸,护道,你到是想得美。易云使劲揉着眉心解释道:“就是帮你稳住了心神而已,没你娘说的那么神,到是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饿,要吃肉。” 离梨的悲伤来得快去得更快,把小脑袋搁在酒桌上,可怜兮兮看着易云。 受不了,受不了,易云赶紧别过头吩咐小二再上几个菜,记得自己刚成为修士那会儿好像也饿得不行。 同时对无眠道:“教这丫头一门可以收敛气息的小手段,我知道你们的功法需要用功绩去兑换,这一次出来让你多捞点,吏房那边我去打招呼。” 无眠没有任何抗拒,打算传授离梨一门小手段,反正也值不了多少功绩点,只是一听易云要去吏房帮自己打招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人我错了,求您别帮忙。无眠都快哭了。就眼前这位在吏房的口碑,那真是一言难尽。 “感谢的话放在心里就好,不用说出来。”易云直接堵死无眠想要求饶的心思。刚才你怀疑老子饥不择食的时候可没犹豫。 无眠苦着脸直接传音给离梨,教了对方一门粗浅法门,小丫头眼神一亮默默运行,身上的气息果然减少了几分。 原本易云还想着半路逃跑的,如今离梨成了修士他反而不好离开了,且不说还这一路还要经过好几个城市,一个凝气期的小屁孩,进了城很大概率被当地缉侦司揪出来弄死。 再一个以这丫头跳脱的性子,没个人看着路上运功岔气的几率也很大,之前还说哑妞得了善缘,如今自己这个算什么? 正想着,易云突然脸色一变,此时他眼中的世界色彩褪去,只有黑白。 心神看世界,黑白分明。在易云心神观察下距离他数里外的地方有一道亮光正急速往城外逃窜,这是修士在真元爆发后出现的特征,而且此人修为似乎不低。 而在那道亮光离开的地方一块漆黑如墨的巨石正散发着阵阵浓郁污秽气息。 这抹气息出现的瞬间,整个天地仿佛晃了一晃,天空中开始有黑云凝聚,云层中蕴藏的恐怖力量让易云都感到心惊,因为他从中嗅到了一丝天劫的味道。 此时无眠也感受到了天空的异动,以及那股极其浓郁的污秽气息。 大口吃饭的离梨注意到了易云的反常,学者他望向外间的天空,可惜只有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此时华灯初上,对于她来说黑色的天空才是正常的。 “好好吃你的饭,不许离开这里。” 易云严肃交代一句,整个人瞬间消失,连带着无眠也跟着不见。 端着新菜走来的店小二用力挤挤眼睛,明明是三个人的,怎么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就只剩一个痴呆小孩坐那里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花开,恶念丛生 这是离梨第一次亲眼见到易云施展修士手段,一个大活人眨眼不到的时间就在自己跟前消失,让她险些惊掉下巴。 易大人是真神仙呢,还是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神仙哎,离梨小脸微红,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崇敬。 两道身影在城中疾驰,易云没去理会那个飞快往城外逃窜的修士,此时他整个心神都牢牢锁定住那块巨石,上面的污秽气息实在是太过浓郁。 仅仅过去数个呼吸的时间,秽气便增加了一倍有余,只是用心神观看就让他有一种极度厌恶的情绪在心底生成,想要拔剑发泄一通。 察觉到心底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易云顿时一惊连忙收敛心神不在观看巨石,反正已经知道了地方,直接赶过去就行。 同时易云扭头给落在后方的无眠传音道:“一会记得守住心神。” 说罢,只见他猛地一个加速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后方的无眠也不敢怠慢,稳固心神的同时爆发出了极致的速度向着易云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里是一座豪华的宅院,光看内部设施就知道这宅子的主人生前必定是一位巨富。 之所以说是生前是因为此时这座宅子主人以及家眷都躺在易云眼前。 一块巨大的石碑被人从地下挖出,九具全身赤裸的尸体,像是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品一般被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摆放在石碑周围。 而这块石碑就是之前易云用心神“看到”的那块巨石,此时易云就站在石碑正前方,视线偏移,有意让自己目光不与石碑接触。 只因为他刚才赶到的时候看了一眼石碑,仅仅是一瞬间他心头的厌恶情绪仿佛被点燃一般轰然爆发,石碑上那些陌生的文字仿佛能够勾起他心底最深处的厌恶,从而生成恶念,一朵看似不起眼的邪恶之花在心湖中眨眼落地生根,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开花,很快便枝繁叶茂,凝聚出一颗漆黑如墨的果实。 那枚果实蕴藏了无尽恶念,相信只要等它成熟坠地,便会释放出大量的恶。 易云冷冷“注视”着自己心湖中的恶之花,观察着它的变化,随即他发现这颗花的根茎处似有一条无形丝带向外延伸与石碑连接,无尽的养分从石碑上流出,通过丝带供给恶之花。 那些养分正是石碑上散发出的污秽之气。 原来如此,此时的易云目光冰冷,整个眸子漆黑如墨,果实虽然还未成熟,但是那些恶念早已开始侵蚀他的神志。 宅院中有破风声响起,无眠的身影出现。 刚一落地他便全身汗毛倒竖,猛然间后退数丈,神情戒备看向自己一炷香前才宣誓要效忠的易大人。 只见此时易云扭头呲牙,漆黑的眸子透出的恶意让无眠紧张到了极点。 “别看那块石碑。” 易云的语气不似人类,带着重音。 他不提醒还好,此时一开口,无眠的目光下意识就扫向石碑,一瞬间双眼漆黑,凝立不动。 其实正常情况下的无眠不可能会如此冒失,只是此时的易云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于诡异和恐怖,潜意识中他便对易云的话产生怀疑,甚至出现一种抵触情绪,所以才会不自觉的在听到提醒后看向石碑。 马德,这个智障。 易云无力吐槽,只能终止观察恶之花的生长过程,背上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朝着自己与石碑的虚空处猛地斩下。 “嗤” 一声轻响过后,那条无形的丝带被斩断,没有了秽气作为养分供应的恶之花生长速度变得缓慢。 同时心剑在心湖中显现,刚一出现便有近百道剑气激射而出,这是心剑自生成以来一直蕴养蓄积的剑气,随着时间推移,剑气不停增多,心剑的威力也越发强大,这只是心剑的一种自我进化。 再往后,真正能够让心剑蜕变的还得是易云自己的心念不断壮大以及剑道修为的成长才是心剑变强的必然条件。 此时从心剑上射出的剑气瞬间缠绕上恶之花,密集的“呲呲”声传来,削断大片枝干和花瓣,那些掉落的枝干和花瓣化作无数恶念四处逃窜,又被剑气追上搅碎。 而心剑则是在易云心神操控下一剑斩下,心湖中涟漪激荡,光秃秃的恶之花被连根搅碎。 恶念驱散,易云的眼神恢复清明,这一次“观恶斩恶”并未让他彻底迷失,在看到石碑的第一时间易云心头便起了警觉,同时感受到自己的心剑震动隐隐传出对秽气的克制之力,随即心湖中的恶之花生成,有恶念伴随,侵袭他的神志。 但同样因为心剑的存在,恶念的影响始终处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这让易云有了充裕的时间和机会去观察恶之花,并且很快找到了其养料的源头。 只有确定了源头才能一劳永逸把心湖中的恶之花彻底消除。 再看此时的无眠,仅仅是一眼便被恶念侵蚀,根本来不及斩断恶之花,更别说去寻找源头了。 不是剑修,又没有心剑的无眠,哪怕万幸能够消灭心湖中的恶之花,一样没用,因为秽气在不断入侵,恶之花也会不停的生灭,当恶念果实达到一定积累后,再坚定的意志都会被摧毁,沦为一具被恶念驱使的躯壳,这也正是恶之花的恐怖之处。 恢复正常后易云扭头看向无眠,这家伙此时面容青紫,邪恶与痛苦的神情在脸上交替出现,看向易云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充满恶意,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控。 易云低喝一声,提剑挥斩,帮助无眠斩断秽气丝带,同时利用心剑搅碎无眠心湖中的恶之花,至于对方体内剩余不多的恶念易云没有理会,不听劝总要吃些苦头才行。 无眠的目光开始恢复清明,只是过程有些缓慢,额头冒出一大片细密汗珠,压制恶念其实也是对他心神的一种锻炼。 十息过后,一脸惨白的无眠对易云恭敬行礼,后怕的同时也感激易大人没有放弃他,而是选择出手相救,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种死亡是神志上的死亡,最终的结果就是丧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沦为一具没有神志的躯壳,算是比形神俱灭还要让修士恐惧的死亡方式。 “大人,这石碑好恐怖。属下只看了一眼便着了道。” 无眠低着头,不敢再看石碑,言语中带着惧意。 易云同样面色凝重,他不惧怕这些秽气,但是不代表别人不怕,此时石碑上的秽气已经有了向外扩散的趋势。 连修士都会轻易中招的秽气,要是普通人沾染上了怕是都不用一个呼吸就会沦为怪物。 易云开始不停挥剑,密密麻麻的剑气被挥出,交织成一张由剑气织成的大网罩住整个小院,阻止秽气扩散。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弃字咒天 剑网一成,秽气被牢牢锁在院中,可是石碑上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秽气冒出,小院中的秽气无处宣泄堆积在一起,空气变得粘稠充斥着一种极致的恶念。 “你刚才看了石碑,可知上面写的什么?” 易云眉头紧锁,他看过石碑上的文字,其形状与这个世界的篆体相似,可是上面密密麻麻近百个字,他却一个字都不认识。 “回大人,属下不知,那上面的文字极为别扭,好像每一个字都带着秽气,充满了污秽之意。” 无眠的声音传来,他站的相对要远一些,听到易云问话也不敢抬头,生怕一个闪失目光再对上石碑。 马德,这石碑太过诡异,必须尽快除掉才行。 易云仰头凝视天空,苍穹上的黑云越聚越多,其中酝酿的恐怖力量也在不断增加,看得他眼皮子直跳,这分明就是天劫将要降临的征兆。 而且在易云的感知中,这一次的天劫针对的正是院中的石碑,以及……这城中的所有生灵。 此时再次传来无眠惊恐的颤音,“大人,那个是……天劫?” 只见他仰头盯着天空黑云,之前他只是感觉到这些黑云出现的太过突兀,而且其中酝酿的狂暴不同寻常,此时就不同了,酝酿了这么久,只要是个修士都能察觉到不同寻常,更别说无眠作为缉侦司老人,对于天劫的案牍描述他也是看过的。 无眠脸上惨白,听到易云轻嗯一声后,他艰难吞咽了一口吐沫干涩道:“大人,怎么感觉天劫盯上我了啊。” “不是盯上你了,而是盯上了城里所有人。” 易云语气阴沉接着道:“我试试看能不能斩碎这块石碑,天劫的形成绝对与这石碑有关系,你退远一些。” 说罢易云手中长剑低吟,一道刺目剑光斩出,直扑石碑。 “嗡” 一圈圈水波纹涟漪扩散,石碑上的文字开始抖动扭曲,无数秽气蒸腾好似巨兽张开的大口,吞下了剑光。 “簌簌”声中,石碑上的灰尘抖落,一条肉眼不易察觉的细小裂纹出现在石碑上。 易云凝神看去,顿时心凉了大半截,这种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不停斩上一整夜估计也无法摧毁石碑,更别说自己体内的真元根本无法支撑他斩出那么多剑。 哪怕真元无穷尽,头顶上的天劫也不会停下来等,他娘的,这就是一个死局,易云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大人,要不咱们快逃吧。” “逃?” 易云无语道:“被天劫盯上了还想逃,你他娘的做梦呢。” 他是经历过天劫的人,知道一旦被盯上后根本避无可避,当初就连姚老头都没有办法,只能把他丢进刑部大牢利用阵法削弱天劫的力量。 而这次更糟糕,别说阵法,连个帮忙扛天劫的大佬都找不到。 这时候又有破风声传来,两道身影正快速逼近,都不用易云出声,无眠立即迎了上去。 来人是缉侦司密探,一个乙字牌带着一个丁字牌,无眠掏出自己的令牌同时介绍了易云的身份。 两个密探立即跪地行礼,此时这座小院的围墙早已被易云的剑网切割得破败不堪,几乎没有任何围挡。 两个密探此时就跪在剑网外,听过无眠介绍这里的情况后,二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脑袋恨不得垂到地上打死不敢抬头,怕与石碑对上。 “易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你问我,老子问谁去,早知道就不进城了啊,此时易云有些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一剑劈死那个逃出城外的修士。 这石碑的出现肯定与那人脱不了干系,易云咬牙寒声道:“你二人速去通知城守,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并且让他派人过来把周围所有百姓都迁移去外围。” “不管用什么方法,两个时辰内把附近所有人迁移走,你告诉他若是想私下逃走,尽管试试看。” 两名密探领命后飞驰而去,而易云也没闲着,院中秽气越积越多,他再次挥剑加固剑网,使其更加密集和牢固。 不到一刻钟后地面开始震动,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开始有大批军士在附近聚集。 怎么来的这么快?易云凝神望去。落凡城城守一马当先,其身旁跟着一个儒衫老者,不论城守坐下马匹速度多快,老者始终能够保持与之平行,这是一个筑基圆满境修士,易云目光微动。 “是易云易大人?” 城守王林一脸凝重,翻身下马后停步在剑网外,对易于抱拳道:“杨老察觉到天地异常后便提前知会了我,这些军士本是要去疏散城中居民,接到缉侦司告知后我便让他们赶了过来。” 很好都不用自己多废口舌了,虽然王林说的含糊,但是易云从他脸上神情就能看出对方已经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 “那就劳烦王大人按我之前说的办吧,再派一些人在外围守护不要让人吴闯进来。” 此时已经将近亥时,就算举着火把能见度也不高,易于倒是不担心远处的军士会看到石碑上的文字。 随即在王林的吩咐下,军士如潮水般散去,三人一队,开始驱赶周围住户,他们得到的命令很简单,但凡有不听劝者就地拿下。 特事特办,易云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相信没人会敢跟这些凶神恶煞的军汉呲牙。 易云目光看向跟随王林到来的儒衫老人,他便是王林口中所说的杨老,此人身上带有一股书生浩然气,此时眉宇间带着浓重忧愁。 刚一靠近剑网杨老便眉头大皱,失色道:“好重的秽气。” 由于那些污秽气息被易云布置的剑网阻隔,相当于是一座小型剑阵,阻隔了别人的窥探,所以老人来到近前才感受到石碑上的秽气。 易云目光微动,开口道:“老先生可认识这石碑上的文字?” “这要等我看过才知。”石碑只有一面有文字,所以他需要围着剑网绕行几步才能看到。 同时易云也告知了对方这石碑的诡异。只听老人轻声道:“无妨” 随即易云就见对方眼中清气盈聚望向石碑,一眼过后杨老身子晃了晃,眼中恶念丛生,只听他低喝一声,周身浩然气猛地一震,更多清气在眼中生成,竟是硬生生消磨掉那些恶念。 少顷,杨老骇然道:“易大人,这一次怕是麻烦大了,这石碑上刻的全是弃字。” “怎么说?”易云疑惑,他从未听过弃字一说。 “大人,这弃字并非是一个字,而是许多个字的统称,世人所读诗书和日常用语所使用到的文字共有八万余个,但其实应该再多九十九个才对。” “只是这九十九个文字太过于恶毒污秽含有咒天之意,故而被天道所厌,任何使用和听过看过的人都会被文字上的秽气侵染,导致心湖中恶念丛生沦为恶鬼,所以这些文字自上古时期便被弃用成为弃字。” “而世间也几乎很难再找到能够承载弃字的物品,久而久之这些文字便没人认识了,老夫也是通读大量古籍后从中接触到关于弃字的描述,所以才能确认这是弃字,至于上面的文字内容老夫也无法解读出来。” 都特娘的咒天了,还解读个毛啊,易云彻底心凉了,总算是知道天劫为什么出现了,想来这满城的生灵都是被弃字碑文连累,连带着被天道所厌,导致了人人都被天劫盯上。 能不能看清楚点啊,我只是路过这里啊,易云仰天无语,他的诉求显然是没用的,苍穹上的劫云越发浓厚,云层之上电光如游龙飞窜。 “老先生有无办法?” 易云问的还是含蓄了一些,不过杨老知道他的意思,只听他皱眉道:“天劫已经形成,没有办法躲避,除非有帝王至尊愿意亲自焚书上表以罪己,说不定能够平息天道愤怒令劫云消散,不然就只剩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易云连声追问,至于第一条被他直接忽视了,帝王至尊在京都缩着呢,无数年都没冒头了,能为了你这点破事亲自焚书罪己?闹呢,而且易云自从上次渡劫之后他心底就隐隐有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帝君之所以隐而不出,有很大可能就是在躲,至于在躲谁,已经很明显了,怎么可能这时候冒头出来找劈。 “硬扛。” 纳尼?易云两条眉毛几乎竖起来。 杨老怅然道:“大人,除了硬扛天劫别无他法,这天劫其实主要针对的还是弃字石碑,咱们是被连累的,所以只要能扛到石碑被天劫摧毁而不死,就算成功了。” 老人家您知道这石碑有多硬不? 不等易云吐槽,杨老便接着道:“只是这石碑既然能够用来承载弃字,想来品质不俗,所以这一次……” 剩余的话不用说都了解,弄不好就大家一起完蛋,跑不掉,避不开,只有硬抗天劫这一条路可走。 正当两人说话之时,突然有骚乱声传来,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军士中有人突然抽刀劈砍周围的同僚。 不过是呼吸之间便有一人毙命,两人被砍伤。易云和杨老循声望去,只见那名砍人的军士双目漆黑如墨,脸上都布满黑气,他的神志早已被恶念吞噬。 易云脸色微变,立即快速挥剑,更多剑气涌向四周,把整个院落罩的严严实实,不用想也知道那名军士是被小院中溢出的一丝秽气所侵蚀了。 剑网外的杨老身形一动眨眼间去到那名发狂军士身旁,一指点晕对方提了过来。 “没救了,宰了吧。” 易云一看此人叹息道:“他的神志彻底被恶念磨灭了,就像杨老刚才所说的沦为了恶鬼,留着也只会为恶杀人,没有理智可言。” 易云这是解释给闻讯赶来的城守王林听的,毕竟是对方的手下,他相信王林会处理好。 果然,王林听罢看向杨老,见老人微微点头后他眼中出现一抹狠色,直接抽刀斩下这名军士的头颅。 “所有人再往外退十丈距离。” 王林大喝一声,军士再度扩大戒严圈子。 “大人,咱们怎么办?” 无眠传音询问。 易云目光晦涩难明,此时小院中秽气浓郁,只要他撤掉剑阵,几乎不用一炷香,秽气就能笼罩半个落凡城,剩余一半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秽气侵袭,到时候人人都是恶鬼,整个落凡城眨眼就会沦为人间炼狱,那种景象光是想一想都让易云不寒而栗。 是只顾自己,还是顾身前身后,顾这满城生灵,易云扪心自问,心窍中有剑鸣声传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人既一城 易云扭头看向无眠,“你去客栈把离梨她们接来,就在这附近落脚。” “大人” 无眠目光凝重,面带犹豫。 “去吧,离的近一些咱们好歹能够照顾到,再说此时军士驱赶百姓,说不定会有人趁火打劫。” 无眠领命离去,随即易云又对落凡城中两名密探道:“你二人负责盯住附近,一旦发现被秽气侵蚀的普通人,就……斩了吧。” 易云语气略有停顿,随即变得无比坚定,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凡俗中人面对这等秽气,哪怕只是一丝一缕也会在瞬间被吞噬神志,沦为恶鬼,就算他的心剑都来不及救人,以及犹豫不决,倒不如直接杀了,免得再造成无辜伤亡。 “属下遵命。”两名密探大声回应,瞬间分散两个方向,目光阴冷扫视四周。 那边王林同样听到了易云的话语,立即与身旁副手低声交代,内容与易云说的大同小异,只是他稍稍修改了几个字,多了怀疑,疑似,等词语。 交代完三个手下后,易云随手抛出长剑,剑光如银龙,瞬间加速。 “铮” 一声轻响传来,长剑钉入院中恰好处于剑网正中位置,无形剑气丝丝缕缕飘散四方稳固剑网。 那些浓郁无比的秽气或被搅碎消散,或被死死缠住,整个剑网越发牢固。 易云就在剑网外围盘膝而坐,他身后十丈便是弃字咒碑,散出冲天秽气在剑网中肆意冲撞。 “王大人,易某有一事请教。” 易云目光幽幽,语气平静。 正与手下交代事项的王林闻言后快步走来,杨老贴身跟随,同时分出一缕浩然气护住王林。 “易大人请说。王某必定知无不言。” 王林陪着小心语气恭敬的说道。 当下事态的严重程度他心知肚明,在加上杨老这位好友的提醒,让他明白,若不是易云及时出手的话,此时的落凡城早已沦为人间地狱,他王林最终也难逃被秽气侵蚀的结局,最后再被天劫抹杀。 所以在王林心中已经把易云当成了落凡城的救星,此时别说易云有事请教,就算要让他王林帮着跑腿打杂都无所谓。 只听易云幽幽道:“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见城尉,而是只有王大人一人出面。” 根据国朝的官员制度,城中是有一守,一尉,两位大人的,他们各自的分工不同,例如出了这类天灾横祸,就需要城守出面安抚,救灾。 若是城中发生重大骚乱,则需要城尉带兵镇压。所以之前易云让人去通知的是城守而不是城尉。可是蹊跷的是,城守来了,却是带着军士来的。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除非这落凡城中尉官一职暂时空缺,暂由王林一人主持大小事宜,不然的话军士出动,没理由尉官不出现。 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恼了这位,王林心底轻舒一口气,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在天元官场有过彪悍战绩的杀星。 人的名,树的影,郡尉郡守都杀得,何况自己一个小小城守。 只听王林低声道:“城尉李财于三日前就出城巡视各县去了,按照天元律令,城尉不在,王某是可以临时指挥城中军士的……” 王林说道此处猛然一顿,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不是傻子,立马就明白了易云的意思,原本他也没往这方面去想,毕竟事出突然,他也没功夫多想。 此时被易云点出来后,王林心头一紧,这可是要夷十族的大罪的啊,姓李的王八蛋他怎么敢啊。 “易大人,不至于吧。” 王林语气微颤,一旁的杨老眼神一凝若有所思。 易云不接话头,而是扭头看向杨老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天地异动之时易某看到一个修士从这里逃往城外,不知杨老可有察觉。” 眼前这个老人给易云的感觉很不一般,明明只有筑基圆满境修为,但是却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就消磨掉心湖中的恶之花,易云猜测是杨老周身的浩然气对秽气有克制功效。 可是杨老的感知十分敏锐,刚才易云仔细观察过对方观看石碑的反应,对方眼中的清气消磨恶念,周身环绕的浩然气却在第一时间就精确切断了因为直视弃字而与自身建立起来的无形秽气丝带。 这就有点玄了,至少同是筑基期的无眠就完全做不到这一点。 “易大人如此一说,老夫倒是想起来了,之前确有一名修士不顾修为暴露逃出城外。” 杨老略作停顿后扭头对王林道:“老夫察觉此人的时候对方已经快要飞出城外了,若是易大人笃定那人是从这座宅院逃走的话,那么李财怕是脱不了干系了。只因那名修士的真元波动老夫很熟悉,他便是跟在李财身边的护卫夏凉。” 嘶 王林脸色剧变,郡尉李财招揽门客他是知道的,就是修士夏凉,这个并不违反律法。 而且王林曾经还见过夏凉,只是那夏凉三日前便跟着李财离城了的,此时却又出现在城中…… 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这一刻王林手脚冰凉,悲呼道:“这可是满城生灵啊,何至于此啊。” “注定不会有活口留下的事,只要诱惑足够大,想来还是有人敢的。” 易云语气冰凉,此时他想到了那位被赐死的雍王,那位是有恃无恐,那么李财李大人你又是为何呢? 易云说罢后便闭目不语,心神沉入心窍之中,之前他有一问,是问心,而他的心剑给出了答案。 既然逃不掉,我又何惧一战。 此时疏散工作已经完成,外围的军士凝立不动,人人面带悲凉,他们同样知道自己逃不了,只有那些被驱赶远去的懵懂百姓心怀怨念。 一个时辰后。 天穹之上有雷霆之音传来,这是震慑,也是天罚即将到来的启示,落凡城有弃字咒天,那么天道便灭你满城生灵以示天威浩荡,不容轻衅。 “轰隆”声中,易云蓦然睁眼,目中精光暴涨数尺,院中长剑疯狂颤动眨眼便出现在易云摊开的大手中。 “劳烦王大人带着手下军士离开吧。” 易云轻声低语,“今日就由易某替这满城生灵渡个劫。”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世间有真仙 在易云说出这一句话后,仿佛天地有感,浩荡天威瞬间锁定了他,这是心声,也是他的心愿。 然而在缥缈天道看来这是挑衅,亦如当初十牛村那位跛脚老道说要超度亡魂一样,你愿代人受过,那所有后果加之你身。 修士发愿不得反悔,所以,本该城中所生灵共同承受的天罚便全部集中到了易云一人身上。 易云一道心愿替满城生灵受罚,羞煞天下英豪,城守王林眼眶微红垂头掩面。 杨老双目紧闭,喃喃道:“我辈读书人不及易大人万一,老夫杨青书愧对这一身浩然气。” 一瞬间无数清气化作清风从杨老身上剥离,清风掠地而过发出阵阵“沙沙”声,好似有人翻书,有人摊卷。清风径直掠向易云围绕在其周围。 “轰隆” 云层之上电芒四窜,天劫要来了。 王林扶着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的杨老打马狂奔,他身后大批军士紧紧跟随。 那些被赶走的百姓本已退到了极远处,此时再次被驱赶着往外围一退再退。 此时一个个军士红着眼驱赶百姓,他们被王林告知了原委,他们不用死了,因为有一个陌生人发下心愿要替他们受罚,那人叫易云,来自那个让几乎所有官员都反感厌恶的缉侦司。 漆黑的夜幕中,百姓们看不到这一幕,也不可能获知实情,只敢把怨念藏在心底,仓皇逃离。 一道雷光自天穹落下,于半空中分成两道,一道劈向弃字咒碑,一道直指易云。 在雷光接近的瞬间,易云挥手撤去剑网,他可没有义务要帮助咒碑抵挡天劫,要是他敢这么做的话,怕是真当天道是个傻子,到时候估计整个天劫都得追着他一个人劈。 之所以不早早撤去剑网是因为担心那些秽气有时间飘散到外围去,此时天劫降临,秽气在雷光临近的瞬间便被灭杀,然而更多的秽气再次从咒碑上生成。 “轰隆” 雷光直接落在咒碑上,一条裂缝蔓延,处于裂缝上的弃字瞬间破碎,失去效力。 与此同时,易云朝天空斩出一剑,浑厚剑光与雷光在半空相撞,怦然炸碎。 而然事情却没完,第二道雷光瞬间落下,咒碑不毁,天雷不止。 易于再一次挥剑斩向雷光,雷光一道紧接一道,好似永不停歇。易云也不停地朝天穹挥剑。 他曾试着在雷光临近的瞬间移动身位,但是每一次分出的雷光都能精确找到他的位置,根本不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 仅仅过了十息不到,天雷已经降了五道不止,而咒碑上的弃字还有数十个完好无损,还在大量输出秽气。 此时天穹上方的黑云更加浓厚,电芒越发密集,降下的雷光威力也同样在增强。 而易云体内的真元却在逐渐减少,再次接下三道天雷后易云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只是他的眼神却越发明亮,体内金丹疯狂转动,大量的真元激射而出,充斥全身经脉。 易云心无旁骛不停挥剑,不断降下的雷光距离他头顶越来越近,他身上的长袍也开始在恐怖雷光中破碎,满头黑发肆意飞扬,一人一剑直指天穹。 来吧,你要我救下这满城生灵,那么此时便与我一起抵御天劫,易云低吼,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双目中心剑虚影显现,猛然撞向头顶雷光。 来吧,我们本是一体,我救他人也是自救,你救我同样是自救,潜藏在易云金丹中的一缕七彩光线瞬间窜出,它在易云经脉中瞬息流转上百次,每一次都把那些本就凝实的真元再次压缩一分。 来啊,我既然发下心愿便不会退缩,剑修修行以直证道,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这便是我的剑道。 这一刻易云手中长剑疯狂震颤,剑鸣声似龙吟,瞬间远去千万里搅碎天穹大片黑云。 雷光暴怒,天威震荡,恐怖的天雷粗如儿臂,猛然间直扑下界,一瞬间天上地下亮如白昼。 那惊鸿一瞥间只有一人衣衫褴褛,浑身浴血持剑而立,极远处有个美妇脸色惨白目中露出不忍。 美妇身前有个小女孩死死咬着嘴唇,哪怕有血死溢出嘴角她也浑然不觉。 “易大人是真的神仙呢,还是一位剑仙。” 离梨早已满脸泪痕,她们从无眠处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易云在救全城百姓,同样也是在救她。 此时离梨心底只有一句话:“易大人又救了离梨一次,他若有事天理何在。” 我若有事,你也得跟着粉身碎骨。易云扭头瞥向已经残破不堪,但是还有数个弃字存留的咒碑。 他挑衅天劫,搅动劫云为的就是引来这一道前所未有的强大天雷,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无法扛住更多的天雷,但是咒碑似乎还可以坚持一阵。 若是自己身死,那么雷劫自然还会再次分摊到其他人头上去,这是一个死结也是死劫,想要死中求活就必须让咒碑彻底破碎。 我有一法如大日煮海,恐怖的炎热之力随着剑光迎向那道刺目天雷。 “轰隆” 易云仿佛听到了咒碑粉碎的声音,也看到了自己焦黑的躯干剥落下寸寸血肉,此时有浩然气化作清风环绕在他四周,天地间响起书声琅琅,抵御最后一道残余天雷。 至极的白过后又是漆黑的夜,整个落凡城落针可闻,苍穹上黑云退散,惶恐的百姓只知磕头祷告,同时又有许多人在心底默念一个名字。 无眠的身影瞬间冲出,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一件长衫裹住凝立不动的易云后瞬间远去。 “夫人,小姐,我们也该走啦。” 岑文起朝着某个方向深深一鞠,与他一样,王林带着全城军士深深一鞠。 杨老抚须大笑,“人曰浩然,书剑风流,易大人真剑仙也。” 天劫终于退去,小院中只剩下满地碎石,唯独不见弃字与秽气。 岑文起带着三辆马车连夜出城,顺着官道一路远去,数十里后,车马在某一个与人约定好的地方缓缓停下,随后无眠独骑一匹马跟在车队后方。 车厢中血肉模糊的易云双目紧闭,有个美貌妇人正一点点为他涂抹伤药,她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哪怕女儿在一旁小声埋怨,妇人也不曾有丝毫分心。 落凡城得救了。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城中开始有个传言,世间有真仙,持剑挡天劫。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黄雀在后 宽阔的官道上,三辆马车不急不缓匀速前行,领头的岑文起压制着前进的速度,尽量保证身后的马车不至于太过于颠簸。 哪怕如此这一路上还是受到了自家小姐的无数句埋怨,让这位在江湖上早已闯出不小名头的牧羊刀无奈苦笑。 此时躺在车厢中的易云全身缠满布条,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受伤最严重的手臂缺失了大片血肉,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看上去十分恐怖。 泛着彩芒的真元缓缓流动滋养着伤口,再配合樊女侠和忆苦给的疗伤圣药催生血肉加速结痂的过程,一些地方已经有肉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填补缺失的血肉。 确认易云的伤势在恢复后,哭得双眼红肿的离梨在经过一整夜的担惊受怕后也终于相信无眠所说,易大人没事,只是需要时间恢复而已。 此时只听她的小声嘀咕道:“娘,车厢太小了,易大人不好休息啊,岑爷爷也是,干嘛走那么快,你看这车厢颠簸得,不如让易大人枕着我的腿睡吧。” “哎哎哎,别揪耳朵啊,疼。” 已经尽量曲膝缩在角落的美妇,终于忍无可忍使出必杀技,揪着女儿的耳朵一个拧转,咬碎银牙暗道:“死丫头,才多大点人,还要脸不要了。” 此时美妇疲惫至极,屈膝抱腿使得她那玲珑身段尽显诱惑,胸前饱满被膝盖挤压得弧线惊人。 实在是因为车厢中此时多了个昏迷不醒的易云,使得她们母女俩伸展不开手脚,离梨还好一些,小孩子嘛无所谓,可以稍稍挨着平躺着的易云近一些。 她就不同了,男女有别,昨夜是因为事出紧急,所以她只得忍着羞涩给易云上药,此时想起还让她气血翻腾,不施粉黛的俏脸上悄然升起两团红晕。 昨夜抵不住困意睡过去后梦中竟然出现了那张气质出尘的俊逸脸庞,让惊醒后的美妇越发不自然,只能紧紧贴着车厢一动不动。 “娘,你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昨夜受了风寒发烧了啊。”离梨揉着耳朵,满脸狐疑盯着母亲,心说之前还好好的啊。 “死丫头,闭嘴” 美妇愠怒,羞愤异常。 离梨缩了缩脖子,把可爱的小脚丫往边缘位置挪了挪,尽量不会碰触到易云的伤口,转而对着车厢外道:“岑爷爷,你说易大人什么时候能醒啊,那个无眠大人也是的,不是说要护送我们的嘛,怎么天一亮人就不见了。” 车厢外面色古怪的岑文起笑道:“小姐别急,易大人服了伤药,醒来只是时间问题,无眠大人临走前说过,让咱们只管前行,他处理完易大人交代的事情就会追上咱们的。” 岑文起半点不怀疑易云能够恢复,毕竟那伤药他是亲自试过的,疗效简直堪比仙丹,当时重伤濒死的他不过服用了一颗,伤势就奇迹般开始复原,更别说易云昨夜可是内服外敷用了不知多少。 至于人昏迷之后怎么服的药他就不知道咯,反正他和无眠需要警戒外围没功夫窥探,小姐又哭得死去活来的,哎~ 一想起昨夜,岑文起就心胆皆寒,武者在浩荡天威之下同样如同蝼蚁一般,那种深入灵魂的恐惧让他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而车厢中的易大人竟然还能够在天劫之下成功活了下来,这得有多强才能做到啊。 与此同时,早已封城的落凡城外,孑然一身的杨老在婉拒了老友王林挽留后悄然离城而去。 他这一生博览群书通读古今,硬是从书中读出了一身浩然气,成功踏上修行大道,而同样是因为见到了书中才有的无畏君子,老人毅然送出一身浩然气给易云。 无所谓得失,他杨青书只求此生无愧圣贤书。 是与,修为尽失后杨青书静极思动,决意离开落凡城,寄情山水,我辈读书人,读过了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 毕竟是曾经到达过筑基圆满境的修士,哪怕没了修为,但是敏锐的感知还存留一二,离城数里后杨青书缓缓站定,前方一颗古树后转出一人挡住他的去路。 此人薄唇高鼻,吊楣长须,目露阴狠,正是书上所说的凉薄之相。 “夏凉,你这畜生竟然还敢在城外徘徊。”杨青书站定后,目中怒意勃发。 经过昨夜易云的推断,以及这时再见到此人拦路,这已经说明了一切,弃字咒碑就是夏凉所为。 只是让杨青书没想到的是,对方在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后不想着逃走,竟然还敢停留在城外。 其实杨老高看了夏凉,昨夜逃处城外后夏凉便一路疾驰根本不敢在附近逗留,因为他知道落凡城将会发生什么。 他害怕自己若是留在附近会被咒碑引来的天劫锁定,所以他疯狂逃窜近百里后才停下来,想着等天明之后在回来查探一番。 因为按照执事大人的估算,咒碑能够在天劫下坚持两个时辰,而两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天雷把落凡城犁上无数遍了。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夏凉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等到天明再回来,然而眼中所见却让他心下骇然,落凡城还在,预想中的人间炼狱并未出现。 这就意味着执事大人的计划落失败了,同时也意味着负责执行这个计划的他将要独自承受执事大人的怒火。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计划失败,夏凉迫切的想要找到答案,因为只有找到答案或许才能平息执事大人的怒火,增加自己活下来的机会。 同时他还发现落凡城封城了,任何人禁止出入,所以他只得耐心守在城外,他没有想过要混进城去,因为昨夜逃离时他很可能已经暴露了,现在进城不是找死吗,至少王林身边那个姓杨的老家伙就能轻易弄死自己。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夏凉看到落凡城紧闭的城门打开了,那个能够轻易弄死他的老家伙竟然出城了。 那一刻夏凉毛骨悚然,想都没想就要转身逃走,只是他又愣住了,那个老家伙看起来似乎变弱了,不是变弱了而是修为被废了? 难道导致计划失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是他挡住了天劫才导致修为尽失的?夏凉觉得自己猜到了答案。 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出手,直到跟随了对方数里后才现身拦路。 “看来杨老先生已经知道了啊。” 夏凉目光阴狠接着道:“这样的话就请杨老给我说一说昨夜发生的事吧,说得越详细,死得就越痛快,怎么样,划算吧。” “你是想问为何天罚之下落凡城还能分毫无伤吧?” 哪怕面对此时能够轻易杀死自己的夏凉,杨老依然不惧,只听他鄙夷道:“畜生,冥冥之中天道自有计较,你做出此等逆天勾当,必然会付出惨痛代价,至少缉侦司就不会放过你。” “哈,缉侦司,那你到时让他来……啊” 高亢的惨嚎声从夏凉口中传出,对面杨老也是一脸愕然,自己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还成真的了呢。 不可一世的夏凉面容扭曲,全身颤抖,好似正在承受着极大地痛苦。 而在他身后,一个相貌平凡的男子一步跨出,极擅潜行追踪的无眠一边擦拭着手上殷红的血迹,一边对杨老恭敬道:“老先生只管去游山玩水,这里交给小人便是。” “你是易云身旁那个缉侦司密探,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老越发惊疑不定,只是巧合还是真的早已注定。 “正是小人,老先生且自去。” 无眠不知道杨老此时的想法,他也不会去跟对方解释什么,不过对于眼前这位老人他一直保持着足够的恭敬,毕竟昨夜自家大人正是靠着对方送出的一身浩然气才顶住了最后的残余天雷。 无眠说罢,呲牙看着满脸无法置信的夏凉道:“意不意外?落凡城竟然还有其余的缉侦司密探会出现。嘿嘿” 无眠狞笑一声,掐着夏凉的脖子一闪而逝。 半个时辰后,一身浓重血腥气息的无眠再次出现在官道上,皱眉道:“果然如大人所料,这夏凉会在附近游荡,可惜只是条小鱼,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这是易云昨夜失去意识之前交代他的事儿,让他在护送一段距离后天明十分赶回落凡城周围查看一番,一个人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自然会在事后返回欣赏自己的杰作。 当然,能不能遇上还得看无眠自己的运气,此时看来他的运气是不错的。 然而刚要动身去追赶车队的无眠瞬间定住,眼中杀意汇聚,他身后传来一道沙哑嗓音戏谑道:“小鱼不过瘾,那我这条大鱼来了,你意不意外啊?” 无眠缓缓转身,十丈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袍面带鬼脸面具的男子。 “金丹?” 无眠嘴角微翘眼中没有任何慌乱。 “哈,缉侦司什么时候如此狂妄了,小小筑基修士而已,是故作镇定,还是你觉得老夫这个金丹不算大鱼啊。” 无眠的镇定让这位幽冥殿修士颇为意外,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附近会不会还有缉侦司密探在守株待兔,只是等他仔细感应一番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想来也是,此时缉侦司的大部分视线都应该集中在麋城才是,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落凡城。 虽然计划失败了,可是能够抓到一个缉侦司筑基修士也不算白来一趟,只是当年殿中数位大执事耗费了大量心血打造的弃字咒碑没有发挥功效有些可惜。 “真是金丹啊,那我就放心了。” 无眠脸上笑意不变接着道:“你这臭虫要是个元婴老子今天就认栽了,至于金丹……你可能不知道,整个缉侦司除了师父他老人家以外,就老子最擅长跑路啊,嘿嘿” 随着无眠的笑声响起,那名幽冥殿金丹修士面具上的鬼火剧烈跳动,只因眼前早已没有了无眠的身影,而且最让他难受的是自己明明已经用气机锁定了对方,可随着那家伙的身影消失,竟然连自己附着在对方身上的气机都一同失去了感应。 随即,这名幽冥殿修士从袖中取出一粒黑色药丸放入口中用力咀嚼,当药力化开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不自然的颤抖着,眼中的鬼火顿时暴涨一倍有余,闭目一阵感应后发出桀桀怪笑,朝着一个方向飞速追去。 第一百六十章 金丹之上猎物与猎人 沛郡。 麋城。 麋城是沛郡东部的一座小城,说是小城也只是相较于郡城而言,麋城最有名的就是鹿肉。 而整个麋城最会烹饪鹿肉的酒楼当属近月楼,此时近月楼三楼一间装饰简约的包房中,寅虎一手持杯一手夹菜,喝酒吃肉两不误。 缓缓咽下一块鲜嫩多汁的烤鹿肉,寅虎叹息道:“也不知我那兄弟如何了,听说在路上捡了个俏寡妇,啧啧啧,真是和我一般辛苦啊。” 听着寅虎的感叹,同桌的几个密探一个个脸色古怪,不敢搭话,这些密探都是被寅虎临时从几个城市抽调过来的,其中有筑基圆满境修士,也有金丹境修士,他们跟随寅虎一路追踪幽冥殿的线索最后来到了麋城。 然后,就住下了,整日跟着寅虎吃吃喝喝,除了每天轮流着去六百里外的那座山头附近露个面,然后回来继续喝酒吃肉,就没什么事儿了。 “大人,咱们还要等多久才去收拾那帮臭虫啊?” 此时一个满脸胡渣的甲字牌狠狠撕咬着手中的烤鹿腿,含糊不清的说话。 “怎么,急着立功?” 寅虎轻笑一声接着道:“幽冥殿花了这么大功夫把咱们引来这里,又煞费苦心的弄了个陷进等着咱们往里钻,咱们要是太早中计岂不是暴露了缉侦司全是废物这个天大的秘密了?” 此时一桌人齐齐翻个白眼,寅虎大人在京都不受同僚待见是有一定原因的。 “那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啊,这次跟着大人您出来就是奔着立功来的,要不然俺宁愿待在俺的落凡城睡大觉。” 看得出来,这家伙是个直肠子,外表粗矿说话也直接,他就是被寅虎从落凡城拐来的甲字牌卫彪。 寅虎闻言也不生气,继而笑道:“大彪啊,你小子要是还缩在落凡城,说不定能与我那兄弟见上一面。” “易云易大人嘛,俺是顶佩服的,有机会遇上了定要请他吃酒。” 卫彪说着,端起眼前酒碗一口闷光,咂嘴道:痛快啊。 “大人,此次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么多天了,咱们不动,他们也不动就这么耗着?” 此时又有另一名甲字牌开口说话。 “咱们不动,他们肯定不会一直不动,我猜测那处据点里最少有四名黑执事,咱们要是一头扎进去,这会儿怕是一水儿的跪地上给人磕头呢。” 一句话恶心得一众密探脑仁疼,这话也就大人你敢说。 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寅虎便接着道:“大伙儿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今晚就去把那座据点给端了。” “不是说有四个黑执事吗?真去啊?” “马德一个个这么难伺候啊,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要不你们来做大人,老子给你们当跑腿的行不行?啊?” 寅虎两眼一瞪,一个个密探吓得低头吃菜,寅虎大人整天没个正行,搞得他们都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开玩笑。 这时敲门声传来,得到寅虎的同意后近月楼掌柜躬身走了进来,“大人,有无眠送来的落凡城密报。” 寅虎目光一亮,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密报,一目十行过后眼中杀气浓如墨汁。 “大彪啊,想不到你那落凡城还藏着这么一件宝贝啊。”寅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瞬间让在场众人心头一凛,就见他把手中密报直接摔到卫彪脸上。 卫彪不明所以,忐忑中取过密报观看,一息过后脸色瞬间煞白,随即骇然,慌乱间打翻碗碟跪地磕头:“大人,属下失察导致落凡城遭此劫难,还险些害得易大人丢掉性命,属下该死。” 看着险些把楼板磕破的卫彪,寅虎呲牙,一脚把这家伙踢飞出去,“若是没有最后一句话老子此时就能剥了你这身狗皮了啊,还算是有点良心,滚起来吧。” 算起来若果真要怪罪卫彪的话,似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啊,毕竟那落凡城也是老子经常去的地方嘛,那个弃字咒碑实在诡异,竟然需要特殊仪式祭献后才会现世。 寅虎眉宇间的阴沉仿佛能够凝出水珠,斜眼看着近月楼掌柜道:“无眠那个废物呢?” “回大人,易大人一人扛下天劫后已经力竭,随后无眠带走了易大人,到天明后无眠再次出现在落凡城外,随即失踪。密探前去查探后发现挖出弃字咒碑的修士夏凉被剥皮弃尸,应该是无眠动的手。” “失踪?哼,这个废物估计是被人守株待兔了,不去管他,只要来的不是元婴修士他就死不了。我那兄弟如今怎么样了?” 掌柜碰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大人,易大人的行踪实在诡异,密探们按照既定路线前去追查的时候只看到被遗弃在路边的两辆装满货物的马车,至于易大人……” “哎,你说人家望月楼和你这近月楼都咱们缉侦司的情报站点,怎么两者之间差距会这么大呢?难不成你比别人少一只耳朵?” 寅虎话音刚落,近月楼掌柜只觉鬓角处一凉,随后才传来钻心疼痛,一只耳朵掉在地上,鲜血流得满脸都是。 “一只耳应该更能专注于打探情报了吧,滚吧。” 寅虎挥手赶人。 此时场中气氛凝重无比,密探们一个个屏气凝神,心神大受震动,寅虎问话的功夫,他们已经传递完了那份密报,此时满脑子都是一人力扛天劫等词语。 而寅虎则是目光一凝,视线顺着窗口望向城外,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包房中,才反应过来的密探们分分施展身法化作残影飞出窗外。 此时距离麋城千里外的一处山涧中刚要爆发一场遭遇战,那本该在京都坐镇缉侦司的姚老头手提往生灯笑眯着眼站在一块巨石上,在他前方数十丈外空气荡起阵阵涟漪。 随即三道幽冥殿修士的身影仿佛从帷幕中跨出一般,突然出现在山林中。这三人刚一出现便引起四周天地灵气异动,每个人身上都爆发出恐怖气势,仿佛举手抬足间就能摧毁一座山头。 “天杀的哟,咋一下子来了三个大执事啊,不过是围杀几个缉侦司的小崽子而已,至于吗?” 对方刚一出现,姚老头便习惯性的嚎一嗓子。 只听对面一名幽冥殿大执事冷声道:“既然双方不论怎么算都避不开这个点,你姚一姚又何必故作惊讶,一句话,打不打?” 三名幽冥殿修士眼中鬼火异常明亮,他们脸上的鬼脸面具更是泛着一丝淡淡金光,这三人都是超越了黑执事级别的恐怖存在,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幽冥殿中偏上层的人物了。 “不打不打,一对三明显不划算的事嘛。” 姚老头使劲摇头,只是动作幅度过大,手中灯笼不小心给甩飞出去,一瞬间方圆百丈内幽光大放,与此同时一缕清风悄然出现在其中一名大执事的身旁。 清风吹掉了那人的头颅,四肢,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躯干留在原地。 然而诡异的是那颗本该落地便失去生机的头颅竟然口开笑道:“原来是第四鬼啊。” 话音一落他的头颅和四肢便飞回原位,流出的血迹也跟着回到体内。 另外两名大执事相视一笑,一步跨出山脉震动,姚老头瘦小的身影在地动山摇中瞬间被掩埋,而在他刚才站立的上方大片鬼火钻入地下,眨眼间便烧出一个数丈深的巨型坑洞。 “在这里哟。” 两人身后传来姚老头阴恻恻的嗓音,一双干枯大手颤巍巍摸上其中一人的肩膀,下一瞬,三人所站的地方天塌一般地动山摇。 姚老头抖了抖手中一件黑色斗篷,同时伸手在胸口处轻轻一抹,那燃烧着鬼火的漆黑掌印瞬间消失。 “可惜了哟,要是一张人皮得多好啊。” 姚老头咧嘴直笑。 而距离麋城六百里外的那处幽冥殿据点上方寅虎带着一众密探轰然砸向地面。 据点中不是他猜测的四名黑执事,而是五名,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狂暴的真元波动把地皮刮去一尺厚。 缉侦司与幽冥殿纠缠千年,双方之间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早已分不清了,千年的血仇只有用鲜血才能够洗涮干净。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万物刍狗 丢弃了装载着行礼的两辆马车后,前进的速度有所提升,车厢内易云早已醒来,准确来说是在无眠离开一个时辰后他就醒了,醒来后易云第一时间查看了天色,随即他便让岑文起丢弃两辆马车并且改变了既定路线。 因为无眠超出了他给出的时间限制还未返回,不是他信不过无眠,而是出于谨慎的原因,他只能选择最安全的方案。毕竟此时自己有伤在身。 此时易云正在盘膝打坐,脸上挂着病态的惨白,体内真元有了引导后伤势的恢复速度也在提升。 手臂上那些露出白骨的地方也变得充盈起来,相信只要再过几日新长出的血肉就能彻底填满那些坑洼。 车厢内,离梨小脸上神采飞扬,自从易云醒来后小丫头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哪怕被丢弃的马车上有好几样她喜欢的物件,也不见她如何伤心。 此时见易云正在打坐,她不敢打扰,只得悄悄挪动屁股坐到母亲身旁,母女两就这么紧挨着坐在一起,两人的目光时不时都会扫过易云的侧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云缓缓睁眼,目中一抹异彩隐入眼底,此时他的眼神越发内敛,甚至与普通人无异,然而若是有修士凝神观看的话就会发现,在易云的瞳孔深处有一道剑影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 剑影周围缠绕着的剑气细数之下竟然有一百多缕接近两百,而且这些剑气看似无形,实则带着无比锋芒,视乎只要易云一个念头,这些剑气就能够侵入他人心湖中去斩断别人的心神。 心剑成长了,根据易云的判断此时他的心剑若是全力爆发的话可以轻易斩掉一名筑基修士的心神。哪怕面对金丹初期修士也能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让对方心神受创。 于此同时,易云对于剑的领悟也上了一个台阶,他与长剑的联系也越发紧密,恍惚间易云甚至有种错觉,似乎这把长剑是有生命的。 易云摇头驱散脑海中的荒诞想法,随即从一旁的瓷瓶中拿起其中一个,倒出一粒浑圆金丹。 金丹出现的瞬间,他手腕上蛇环似乎动了一下,易云双指夹住金丹凑过去,蛇环衔接处的蛇口张开一百八十度吞下了那粒金丹。 “还有一颗,也是你的。” 易云晃动瓶子,里面发出清脆碰撞声。这是他之前收取的两粒金丹。 病恹恹的蛇环摇晃一下尾部算是回应,随即又陷入了沉眠中。 易云眼中有些愧疚,之前抵抗天劫的时候忘记了把蛇环取下,这些异类本就最具天雷。 当时仅仅是第一道雷劫降临,手上的蛇环就开始疯狂颤抖,可是它又不敢独自逃走,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尾部,牢牢套在易云手腕上。 还好易云反应快,分出一部分真元护住了蛇环,要不然这小家伙就算没被天雷劈死,估计也被吓死。 “哇,易大人,你的小蛇蛇好可爱,可以给我玩玩吗?” 发现易云手腕上的蛇环竟然是活物后,小丫头非但不害怕,目光一亮跃跃欲试。 易云瞬间无语,真想把这丫头的嘴给缝上。 见易云不理会自己,离梨娇哼一声撇过头去,好像又担心易云误会自己是不是在生气,随即又把脑袋转过来甜甜笑道:“易大人,下次让我帮你换药吧,娘每次帮你换完药都累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太辛苦了。” 呀,要死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抹红晕从白皙的脖颈间升起,眨眼间就布满妇人双颊,本就心虚的她一瞬间跟炸了毛的猫似的,闪电般出手拧住女儿的耳朵,此时她是真相把这死丫头的嘴给堵住。 “呀,疼疼疼” 完全是出于好心的离梨顿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莫名其妙就挨一顿,负气起身就要离开车厢,结果又被母亲死死抓住。 本就羞愤欲死的美妇哪里还敢跟易云独处一个车厢,这几日每次睡着都会做同一个羞死人的梦,这要是再独处一个车厢可就真没办活了。 然而也就是她自己心虚在作怪,在旁人眼中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且不说离梨不过是个懵懂孩童,外面的岑文起更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中人,同样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只是此时她如此反应哪怕易云再迟钝也知道该避嫌了,“我出去透透气。” 易云说罢便猫腰钻出车厢,如今他伤势还未痊愈,不过基本的行动已经无碍。 “娘,是不是易大人生气了啊。”小丫头楚楚可怜,妇人心思复杂。 车辕上,易云深吸口气,微寒。 不知不觉间竟是已经入冬了,放眼望去眼中世界仿佛褪去些许彩色,只剩黑白。 “大人,前面就是蜈蚣岭了。” 车头前方岑文起放缓速度与马车齐平。 “这蜈蚣岭,有说法?” 易云收回远眺视线,岑文起不至于没话找话,此时提起蜈蚣岭,想必是有其他原因。 “回大人,早年间闯荡江湖的时候便路过蜈蚣岭,听人说此地有三不过。” 见易云疑惑看来,岑文起接着道:“所谓三不过说的是,贫不过,富不过,老少不过。” “嗯?什么意思?” 易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奇葩的说法。 额…… 岑文起干咳一声道:“当时小人也只是听过这么个说法,具体意思也没弄明白,再加上当时这三不过传得挺邪乎,那时小人武艺低微,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临时改变方向没有硬闯蜈蚣岭。” “老岑,你才是真正的苟道中人啊,我这个惹祸精不如你啊。” 易云伸手拍了拍岑文起的肩膀,自嘲一声,随即才接着道:“咱们这次是必须走这蜈蚣岭了,是吧?” “回大人,别无他法,只得如此。” 易云眼神古怪,这蜈蚣岭三不过,自己这边四个人好像都给占全了,离晌加入缉侦司多年,家里也捞了不少,再加上一次还有大笔抚恤等着,所以如今的美妇可算是一个富婆。 而他自己本来就是穷小子一个,以前丁宁在身边的时候还能攒下些钱财,如今身上分文不剩,上次摸尸得来的银票大概几百两,全在天劫下被劈成飞灰,也就那些瓶瓶罐罐本身就不是凡物,再加上里面的丹药的确珍贵,所以易云不得不分心护着才保留下来。 所以这一贫一富被他和美妇给占了,而老少则是说的岑文起和离梨。 走一步看一步吧,易云懒得多想直接让岑文起继续在前头带路。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车厢中一颗小脑袋钻出来惊喜道:“易大人,咱们是到地方了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易云张开五指按住这跳脱丫头的脑袋,“前面闹鬼,再加上山道变窄,咱们只能弃车骑马。” “哇,有鬼啊。在哪?快带我去看。” 离梨使劲晃动脑袋试图摆脱易云的大手,大大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有种一拳打空的易云真想把这丫头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一般小女孩怕的她全都不怕,女孩子的文静也跟她半点不沾边,如今成了修士后更是越发大胆,要不是她娘不允许,这丫头说不定早漫山遍野疯跑去了。 易云无奈道:“有没有鬼不知道,但是咱们必须骑马是真的。快些下车,带上必须物品,其余的都丢掉吧。” 于是母女二人在车厢内一阵嘀咕,最后留了一个大大的行囊给岑文起背着,几人继续前行。 离梨的娘亲不会骑马,不过只要把缰绳给前方的岑文起牵着就行,于是母女俩共乘一骑,易云独自一人跟在队伍后方。 进入山岭后阴冷越盛,天色也渐渐变暗,林间各种鸟鸣兽吼传来,马背上的美妇吓得俏脸煞白,小丫头离梨反而越发兴奋,从未有过这类新奇体验的她如同好奇宝宝一般四处扫视。 一开始易云很不解,直到他发现这丫头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头看一眼,似乎在确定自己还在不在。 这是把我当保镖了啊,易云无力吐槽。 “大人,前面有座破庙,咱们今晚可在里面过夜。” 月光透过树梢洒在山道上,泛起淡淡青色,山道尽头处一座破旧庙宇闯入视线。 岑文起打马上前查探一番,回来后笑道:“大人,这庙里还算能住,可挡寒风。” 破庙中蛛网残破,神像倒塌,供桌更是腐朽不堪,随意一碰都有可能倒塌,一看就是荒废了许多年。 岑文起栓好马匹后把行礼留下,提刀离去,不多时便扛着大堆柴火回来,都是他提前便劈砍好的,每一根长短一致。 易云屈指微弹,点燃木柴,惹来小丫头阵阵惊呼嚷嚷着要学。 “什么时候到了凝气后期,我就教你。” 实在拗不过的易云只得投降,主要是跟这丫头相处久了反而有种亲近感,让两世为人都是孤儿的易云心底泛起暖意。 “不许反悔。” 都不等易云回答,离梨直接走到角落不顾满地灰尘盘膝而,竟是坐开始修行了。 真是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啊。 易云揉着眉心屈指连弹,无形剑气激射而出罩住离梨周围,这是他自天劫后自行领悟的剑气运用之法,不但可以隔绝外界声音还能作为防御阵法使用,比之在落凡城中的的剑网还要更加实用牢固。 火光熊熊驱散寒气,破庙中越发暖和,一整天的奔波让身为凡俗的美妇身心配备,吃过岑文起递出的肉干后竟然靠着柱子便沉沉睡去。 寒风自庙外闯入,易云目光微动,随手帮妇人布置了一个隔音护罩。 少顷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抬步走入破庙,岑文起面露惊容,丢掉手中干粮按住刀柄,他练武算是小有成就,然而此时直到对方走到眼前才反应过来,可想而知他心底的惊诧有多大。 “哈,难得有人路过蜈蚣岭,好奇过来看看。” 这书生打扮的男子面带微笑扫过岑文起,只是一眼便让这名武夫浑身僵直,汗毛倒竖,竟然连提刀都做不到。 “看过了就离开吧,我们只是路过,天明之后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了。” 小口吃着肉干的易云眼底异彩爆发,这一刻他算是真正涨见识了,这世间竟然真有精怪能够化形为人,此时在他眼中的书生与岑文起看到的截然不同。 在易云眼中,书生身后有一头斑斓猛虎虚影临空侧卧舔着蒲扇大的前掌,虎目中凶光闪烁。只是这头猛虎似乎有些不妥,钢鞭长尾断了半截不说,宽阔的脊背上还带有道道焦黑雷文。 易云一眼就看出这是被天雷劈过的痕迹,这种雷劫造成的伤势若无灵丹妙药配合几乎难以愈合。 此时书生开口说话,那虚影同样开口,一人一虎实为一体。 “咦,你似乎很镇定,一点都不怕我。” 书生眼中有精光闪过,竟是直接越过岑文起坐到易云身旁。 “说说看,我为何要怕你?”易云扭头眼中尽显迷茫。 “哈,倒是个有趣的后生。” 书生哑然失笑,伸手在火堆上取暖,丝毫不见外,少顷,只听他幽幽道:“这蜈蚣岭已经许久没有生人路过了啊。” 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书生便自顾自开始说一个故事,好似一个不堪忍受孤独的人迫切的想要找人倾诉。 在书生的故事中,曾今的蜈蚣岭有许多行商路过,除了行商还有江湖豪客,其中有好有坏,时不时还会发生几起命案。 而山中野兽也多,偶尔给路过的江湖豪侠抓走几只果腹也是常有的事儿。 只是随着世间的推移,情况慢慢变了,有人在山里建了庙,有人来庙里烧香,来的人多了,自然要修路,修了路又嫌山中野兽太多,太危险,于是开始有凡俗中的猎户到这座山里大肆狩猎,好似要把整座山头的兽类都杀光才停手。 直到有一天,猎户们在山林中遇到了一头斑斓猛虎…… “他们射出的箭矢是真的很疼啊。” 书生说道此处皱眉低笑。 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中,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岑文起此时早已手脚冰凉,额头冒出细密汗珠, 唯独易云脸上兴趣岸然催促着书生继续说。 “其实那头猛虎之所以主动出现并非要食人,山里那么多野兽它都吃不完,何必去招惹人类呢。只是啊,那个常常到庙里烧香的人类女子是真的好看呢,可惜猎人并非纯粹的猎人,他们有时候比畜生还不如,可惜了呢,她只是错在长得太好看了呀。” 梦呓一般,书生的脸色变得无比狰狞,眼中阴冷之意压得火光疯狂摇摆。 “你知道么,蜈蚣岭从来都没有什么三不过,那不过是谣传罢了。其实啊是谁都不,能,过。” 此时书生猛然抬头直视易云,同时露出满口森森白牙,破庙中阴风阵阵,寒意凝结白霜。 易云满脸无奈,悄然帮睡梦中被冻得脸色发紫的美妇增加一个护罩,才回应道:“可悲,可叹,可怜,不如你今晚不杀我们,日后我请一名小说家把你这个故事写下来如何?” …… 书生愕然,眼前这个后生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的预料,明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图为何不怕。 他眼中的凶光激射,身后猛虎虚影弓腰匍匐对着易云疯狂嘶吼,“写成故事又如何,能让她清清白白再活过来吗?” “不能,但可以让人间多一份凄美的故事,让蜈蚣岭多一个活着的山君,这样不好吗?” 易云扭头与书生对视,目光始终平静如湖,“你之前杀的人,该杀,换我也会杀,可是你之后杀的人就不一定了。” 易云语气幽幽接着道:“化形的时候差点就死了吧,冥冥之中是有天道记账的啊。” 易于的目光越过书生,直接看向他身后的虚影,这一刻本是要伤人的猛虎全身一抖,瞬间炸毛低吼,目中凶光被恐惧取代。 那书生同样作为,整个人瞬间退到门口低吼道:“你到底是谁?” 此时岑文起终于能动了,手中长刀瞬间举起猛然劈下,却被易云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刀锋,“它的债,老天爷已经收了,那位可比咱们公平多了,对待世间万事万物不分贵贱,不分贫富,同样也不管你是人是兽还是草木。” 岑文起缓缓收刀,对易云恭敬行礼。他只是一个早已退出江湖的武夫,只要没有血仇出不出刀都无所谓。 易云说罢再次对着书生笑道:“我就是一个人类啊,若要说咱两有什么相同之处的话,就是咱们都失去了一个顶好的朋友,而且啊,你与我另一个朋友同名,他姓寅,单名一个虎字,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啊。” 书生沉默,目光快速闪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险些就被迫现出原形,眼前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那一刻给他的感觉实在恐怖,似乎是要对方随意动一下手指就能轻易碾死自己。 “不杀你们也行,可是以后路过的人我一样要杀。” 书生脸色阴沉死死盯着易云,生怕对方突然出手。 看出了这头精怪的色厉内茬,易云失笑道:“别嘴硬了,我知道天劫过后你就没杀过人了,报了仇,痛快是痛快了,天劫的时候自己应该也知道后果了吧。” 被易云无情揭穿后,书生发出一阵虎啸,震得瓦砾簌簌,落下大片尘土。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叫张君是个读书人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岑文起闭目养神,雪白长刀就放在脚边。易云随手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木材,炸起大片火星。 火堆上方,一头巨大的野猪被烤的滋滋冒油,书生打扮的虎精神情认真翻烤野猪肉,此时他一只眼眶有些青肿,不时偷偷瞥一眼面带微笑的易云。 之前被这家伙戳穿内心怯懦后爆发虎威,凶猛异常,随后便挨了一拳,只因为这个家伙说他吼声太吵,担心吓到小朋友。 那一拳真的很重,险些震散他全身筋骨,四周景物飞速倒退,撞碎了数十颗树木后书生从树林中艰难起身,他知道对方没有杀心,就像自己只是想要发泄愤怒不会食人一样。 于是半刻钟后书生拖着一头洗剥干净的野猪重新回到了破庙,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只是动物灵觉告诉他,回去才是最佳选择,于是路上随便带了点山珍,所谓伸手不打笑脸虎嘛。 “看来你化形后没少吃熟肉啊,是个好习惯。” 易云伸手想要抚摸一下书生的背脊,随即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下顿住。 “别误会,我只是好久没撸猫了。” 易云干咳一声收回手掌,谁能拒绝撸一只大猫呢。 书生恶寒,不着痕迹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全身泛起无数细小颗粒,人类修士都是这么变态的么,他有些后悔折返回来了。 易云哭笑不得,只好转移话题道:“为什么化形后会选择这么一副皮囊?” 之前他与书生聊过,精怪化形时可以选择一副皮囊作为自己往后的模样。 “有一次她到庙里烧香,我曾听她小声说过一个心愿,只是那姓张的读书人本就是个浪荡子,根本就不配。” 书生闷声说话,言语中带着凄苦。 …… 合着你他娘的是单相思啊。易云一阵无语。 “你别不信,我隐去身形曾下山去偷偷看过,那个姓张的早就跟别人定了亲事,一直在骗她。” 书生眼中习惯性闪过凶光。 “那个姓张的……” “我没杀他,她都已经死了,再杀了姓张的岂不是成全了他俩,我还特意送了好些年份久的山参给他,等他死了,哼哼,她应该也轮回为人了吧。” 书生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这脑子是被天雷给劈坏了吧,易云扶额,有些怜悯的看着这头虎精,语气幽幽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姓张的因为吃了你送的山参多活了些岁数,后来又取了一个比他小好多好多岁的女子。” 庙里的空气好似突然凝固,翻烤野猪肉的书生全身僵硬,眼中的凶光疯狂闪烁,似乎想立即下山一趟。 “我瞎猜的,你别当真啊,再说了,哪怕真有轮回一说,这天下那么大,她转世以后也不可能还在当地啊。对不对?” 易云连忙开口解释一句,生怕这头脑子不灵光的虎精再次破了杀戒,然而此时岑文起插话道:“我家夫人就是远嫁的,两家人离着好几千里呢。” 书生瞬间石化。 易云:…… 好在这时候打坐修行的离梨突然睁眼,此时小丫头体内的真元又增多了一些,一个蹦跳来到易云身旁。 心头暴汗的易云在她刚起身的瞬间就撤去了剑阵,不然这丫头此时脑门得出血。 “呀,有肉吃。” 离梨惊呼一声,随即好似才看到那书生一般,扑闪着大眼睛道:“怎么多了个人,咦,这人不会动?” 说话间小丫头伸手戳了戳石化状态的书生,“呀,易大人,他好硬。” 易云深吸口气,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揪着这丫头的耳朵道:“他是山君化形而成的精怪,你小心被一口吞了。” 结果他不说还好,此时一听是精怪,离梨越发兴趣浓厚,好在肚子里传来的轰鸣声战胜了她的好奇心。 小丫头可怜巴巴看着易云,“要吃肉。” 此时天边泛起鱼白肚,烤了两个时辰的野猪肉早已熟透,岑文起连忙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当下就切下一块最鲜嫩的里脊递过去。 吃着肉,离梨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母亲,小声道:“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才到南梁郡啊。” 她心底其实还是渴望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毕竟四人之中似乎只有娘亲一个凡俗,连续多日的奔波她能够察觉到娘亲的辛苦。 “你们要去南梁郡?” 不待易云回话,此时却是那书生解除石化状态,带着些许诧异看了过来。 见离梨不停点着小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书生整理长衫温和道:“姑娘你好,在下张君,嗯,是个读书人。” 易云和岑文起同时翻个白眼,这家伙大概率是连那情敌的名字都一并盗用了。 “你好,你好,我叫离梨,嗯,是个修士哦。” 书生伸出大拇指,这么小的凝气修士他是第一次见,之前被易云用剑阵阻隔了感知,所以在他眼中那时的离梨只是一个普通凡俗。 “你知道南梁郡?” 易云疑惑看过来,此地距离南梁郡少说还有数千里距离,这蜈蚣岭不过几百里的山脉,按理说这头虎精的活动范围也就这么大,不应该知道南梁郡才是。 书生下巴微扬,得意道:“自然是知道的,我曾听西边鱼背山的老龟说过,那南梁郡自从来了一位姓易的大人后,如今算是全天下对待修士最和善的地方了。 只要没有劣迹的修士去往南梁郡,哪怕遇上了缉侦司那群杀人魔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至多是警告一番不许进入俗世为祸而已。” “现如今好多修士都想迁移去南梁郡附近的山头生活,至少在那边不用担心哪天一觉醒来后便被缉侦司摸上门来宰掉。” 书生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南梁郡的各种好,以及那位传说中的易大人如何厉害,夸的易云本尊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出声打断道:“你说有修士打算去南梁郡辖地落脚?” 易云眉头微皱,他并非担心那些修士会闹事,毕竟修士选择落脚的山岭必然是远离俗世的,少说数千里的距离,而且南梁郡那地方,深山之中毒虫猛兽居多,凡俗基本没机会踏足。 只是如果有修士集中涌入的话,柳河那边的工作难度会剧增不说,还有可能混入幽冥殿的人,这样一来但凡哪天出了事,基本都是大事。落凡城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不行,得尽快赶去南梁郡提醒柳河一声,不能让落凡城的危机在自己的地盘上重演。 打定注意后,易云屈指微弹,睡梦中的美妇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好似在梦中爬山。 “呀” 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刺到的美妇低呼一声,缓缓睁眼,看到四双眼睛盯着自己,瞬间脸颊充血把头埋进膝盖。 “娘,你……呜呜呜” 易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离梨的嘴,丫头,可别再说话了,要不然你娘该自杀了。 “快来吃些肉食,一会我们出发赶往南梁郡。” 易云轻咳一声,岑文起大口吃肉,那书生面带疑惑,离梨更是满脸不解。 合着就老子一人想多了是吧?易云咬牙切齿。 第一百六十三章 摸尸捡宝两不误 含羞带怯的美妇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挪过来,她是真的饿了,昨夜又困有累,随意吃了些肉干便睡着了。 此时醒来早已饿得头昏眼花,更别说之前在梦里还耗费了好些体力。 “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南梁郡?” 一群人忙着对付烤肉,化名张君的书生犹豫着开口,有些忐忑的看着易云。 “说说看,你要去南梁郡做什么?” 只见张君茫然看向庙外群山,语气低沉道:“只是想换一个环境生活而已,而这天下也就只有南梁郡最安全。” 啧,这是被伤得很重啊。易云心头一阵腻歪,有心拒绝,不过转念一想带着家伙去也不是不行,如今柳河那边必然人手紧缺,有个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而且这家伙哪天要是挂了,听说虎骨泡酒很生猛的。 同时易云还在考虑一个问题,此次落凡城的天劫必然与幽冥殿有关,无眠的失踪更是说明问题,幽冥殿主动出击招惹缉侦司或许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这世道怕是要乱起来了,易云眉宇间带着些许担忧,南梁郡只有一个柳河还是不够。 如此想着,易云点头同意带上张君。 一头野猪在张君加入后很快便被吃光,既然急着赶路就不能在步行或者骑马,易云让出岑文起把庙外的马匹解开,让它们自行离去。 随后他便拉着张君去到庙外一阵嘀咕,离梨则是在美妇耳边说着悄悄话,似乎在告诉他那书生的真实身份,吓的美妇俏脸煞白。 很快一阵狂暴虎啸声传来,一头体长三丈,高两丈的断尾斑斓猛虎出现在庙外空地上,这是真正的凶兽,虎背上甚至能跑马。 易云一脸肉痛模样把装有疗伤圣药的小瓷瓶收入怀中,笑着对庙门口的几人招手道:“快来,咱们换坐骑了。” 说话间伸手在虎背上摩挲着,真爽,这皮毛跟绸缎似的。 离梨惊呼一声捂着小嘴第一个飞奔过来,“我要骑,我要骑。” 得到易云同意后小丫头很有礼貌的对着虎精道:“谢谢你。” 虎精晃动着门框大的脑袋,爬服着身子示意离梨爬上去。一颗疗伤圣药啊,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尊严,能当饭吃?他又不傻,再不见好就收,怕是下一秒就得入轮回去了。 这种场面别说美妇,就连岑文起这种老江湖都心惊胆战,两人颤颤巍巍爬上虎背,最后易云身形微动盘坐在虎头,伸手一拍大笑道:“出发。” 下一刻众人只觉耳边狂风呼啸,眨眼远去数十丈,易云抬手一挥在周围布置一个锥形剑阵,不然他担心后面的人会被强风吹落虎背。 虎精专挑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飞驰,虽然有些绕路,但是好在它的速度够快,比缉侦司培育的千里马还要快上一倍有余。 近百丈宽阔的山涧,一个跳跃就飞过,一些小型的山头更是眨眼掠过,不到半日就已经走了近千里路程,期间离梨更是大呼小叫,在虎背上又蹦又跳,开心得不行。 “不错不错,等到了南梁郡再给你些丹药,你的伤势很快就能复原。”易云用出了职场必杀技画饼大法,只听坐下虎精长啸一声速度激增。 其实现在的易云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体内的真元也逐渐充盈,就算让他带着几人飞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会很尴尬,背着离梨母女,再抱着老头子岑文起?易云打死不干。 背着岑文起和离梨然后抱着美妇,啧,也不是不行,呸呸呸,还是不妥。 所以他最后把主意打到了这头虎精身上,别说这结果是真的完美,大家都很满意。 只是这种和谐的气氛很快在路过一座山头的时候被打破了,一道华光冲天而起瞬间来到距离几人数丈外。 华光中一名精瘦男子眼底一抹贪婪闪过,目光玩味扫过虎背上的四人,此时虎精一个急停踩断大片树木。 巨大的虎头露出凶光盯着一同停下的精瘦男子道:“有事?” “嘿嘿嘿,可不是有事吗。啧啧啧” 精瘦男子怪笑一声,眼中贪婪更甚,先前他在林间打坐,心神感应下发现这头巨大猛虎,同时更是感应到虎背上坐着的竟然只是三个凡俗外加一个凝气期的小女孩。 这样的组合骑着一头修为堪比筑基期的虎精“招摇”简直就是给自己送菜嘛。 于是他瞬间做出决定跟了上来。 “没事让开,我们还要赶路。”虎精晃动脑袋,微微躬起身子。 “嘿嘿嘿,小老虎,赶路就别想了,乖乖给老子当坐骑,说不定还能留条命,至于你背上那几个蝼蚁,就赏给你当口粮了。” 精瘦男子缓缓逼近,一身恐怖的金丹气机释放而出,压得虎精整个匍匐在地,不论它如何嘶吼都无法动弹。 “如何,你只要吃了你背上的几只蝼蚁,老子就绕你一命,准许你给老子当坐骑。” 他之说以不亲自动手杀易云几人,是因为他怀疑那个小小年纪就已经凝气的小女孩是某个山上门派的弟子。 若是由他动手杀人的话,事后说不定会被对方派中大能修士用特殊手法找到自己,到时候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类成了气候的虎精也不是一般小型门派能够轻易收服的,所以他断定对方背后必然有个实力不错的靠山。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一开始是有所顾虑的,可实在架不住一头筑基期虎精的巨大诱惑,光是收服这头虎精当坐骑就能让他的战力增加两层,更别说老虎之所以被称做山君是有特殊原因的。 有了这头山君,往后在深山之中寻找天材地宝都要容易许多,只因为这种成了气候的山君都会有一个天赋技能,叫做“搜山术。” 一座大山之中,除非是那种逆天灵草需要碰运气才能遇见,此外各种珍贵灵草妙药都逃不过搜山术的查探。 可以说只要有了这头虎精,自己今后就不缺灵草妙药,再想办法炼制成丹药后,那么自己今后的修行速度将会突飞猛进,这种诱惑足以让忽略掉对方背后的靠山了。 修行界本就残酷血腥,男子根本给虎精任何考虑的时间直接气势镇压。 然而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易云轻声道:“上来就要杀人抢东西,想来这种勾当以前做的不少了吧。” 男子眼中杀机浮现,呲笑一声,“凡俗蝼蚁也配与老子说话,死。” 那个凝气期的小姑娘老子还有所顾忌,但是你一个细皮嫩肉的蝼蚁,以为骑着一头虎精就有资格说话了? 在精瘦男子看来,此时的易云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俗蝼蚁罢了,目光暗淡,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跟俗世中的世家浪荡子没有任何区别。 只见他话音才落,一道虹光从袖中飞出,闪电般直扑易云眉心。 啧,也不怪你,毕竟我收敛气息的方式脱胎于缉侦司第四鬼,易云心底轻叹,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叮” 一声轻响过后,背上的长剑精准点中虹光,竟然是一枚造型小巧的乌金匕首匕首,被对方炼化以后藏于袖中,关键时候可以祭出杀敌。 匕首落地,对面精瘦男子瞬间面色大变,惊呼道:“你是剑修” 而且是一个自己都看不出修为深浅的剑修,剑术人人可以练习,可是那恐怖的剑气做不得假。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发寒,体能真元疯狂运转,转身就要逃走。 “起来起来,趴着多不像话。” 易云轻拍虎精脑袋,瞬间消除掉对方释放的压力,同时眼神一冷心剑瞬间斩出,同时手中长剑也缓慢斩下。 “的确不配说话。” 大片血雨染红山林,易云的身影出现在没了头颅的精瘦男子尸体旁,缓缓蹲下挖出对方金丹顺便摸尸。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8000,摸尸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炼物精要,请问是否同意加载。” 易云自动忽略掉加载提示,缓步走回虎精身旁,顺带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乌金匕首。 “易大人,我娘晕过去了喂。” 离梨苦着小脸喊道。 “没事,吓晕了而已,做个梦就好了。走吧。” 易云重新坐在虎头上,呼啸声震慑山林。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早已注定 距离麋城六百里外的幽冥殿据点内。 寅虎面容冷峻低头扫了一眼胸口处,那里一个狰狞血洞几乎贯穿他整个胸口。 大量黑色的血水顺着伤口流出,这些血水含有剧毒,每逼出一缕,寅虎脸上的青色便退去一分。 血水还未滴落地面便被他掌中发出的真火瞬间蒸发,同时伤口附近的血肉也在缓慢恢复正常颜色。 这是一位幽冥殿黑执事临时前的一击,他的脑袋被寅虎生生拔掉随意丢弃在脚边。 “大人。” 此时四名甲字牌密探纷纷从四方聚拢过来,跪伏在地上,人人带伤,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周围。 其中来自落凡城的甲字牌卫彪更是左臂扭曲低垂,整条手臂血肉消融,只剩筋膜连接着断裂的骨骼。 寅虎呲牙,吐出一口血沫,“大彪啊,伤这么重是想骗抚恤呢 ?” 卫彪低头不语,他的伤势在四名同僚中算是比较轻的,此时被寅虎讥讽也无话可说,缉侦司的密探可以骄纵狂傲,但是唯独不能怯战怕死。 卫彪从不怕死,也不曾退缩过,只是那本该削掉他头颅的一记阴险手刀有人替他挡下了,所以他还活着,而那人最后却死了。 这个魁梧汉子双目通红疯了一般与敌人厮杀在一起,最终用一条手臂的代价生生捣碎了那人的丹田。 此时卫彪从怀里摸出一壶酒水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水混合着口中搅碎的伤药一口喷在整条手臂上,随即就见无数蚕丝状白膜包裹住手臂,里面的血肉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开始蠕动延伸。 另外三名密探也同样取出丹药给自己治疗,在他们四周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和大摊凝固发黑的鲜血。 “大人,咱们这次死了三个兄弟。” 卫彪抬腿踩碎脚边一颗带着鬼火面具的头颅,这是最后被寅虎单独击杀的一名幽冥殿黑执事。 “知道了,不孬,打扫战场吧,死掉的兄弟就地处理。” 四名密探齐声领命,快速清理场中的尸体。那三名死去的同僚则是只带走了属于他们的令牌。 这样的场景几人经历过多次,似乎早已习惯。这一次跟随寅虎过来,他们就没想过活着离开,能够用两名金丹和一名筑基的性命兑掉幽冥殿五名黑执事已经算是大胜。 当然,这只是这次攻防双方顶尖力量之间的对决,至于那些冥使和冥仆则不在计算内,本就是低端战力,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他们只能扮演炮灰的角色。这里随便一名厮杀经验丰富的甲字牌就能轻易屠掉他们大半。 “走吧,这一次回去我给大家请功,出来的时间太久,你们各自负责的城市不能长期没人坐镇。” 寅虎大手一挥,五道身影齐齐升空,向着麋城方向飞去,半途中寅虎再次交代了几句后便独自一人朝着更远处飞掠而去。 半天后寅虎的身形出现在一处山涧上空,至少这里曾经是山涧,现在嘛,则只剩一片连绵数百丈的焦土,左右两边的山头仿佛被巨兽啃噬掉一般,只剩残缺山根连接地脉,大地上随处可见数丈宽的沟壑交错纵横。 有些地方仿佛被天外陨石砸中一般,留下多处巨大坑洞。 半空中,寅虎按下心底惊骇降下身形。 手提往生灯的姚老头笑眯着眼坐在仅剩的一块山石上。 “大人。” 寅虎跪地行礼,把头埋得极低。 “起来吧,五个黑执事,还算不错,比我们这老头子好多咯,二打三还给人家跑了两个。造孽哟。” 寅虎不知道姚老头说的是不是反话,他只能把脑袋埋得更低。 姚老头满脸心疼掏出针线缝补灯笼,在他手上捏着一块刚剥下的人皮,其上还有恐怖真元波动散发着,只不过被他用特殊手法炼制过,让那些真元仿佛被禁锢在牢中一般,无法脱离皮肤。 而他手中的灯笼看上去越发破烂,好几处缝合的地方线头崩裂露出里面惨白灯芯,甚至有一处的人皮上出现了一个孔洞,好似被人用手指生生戳破一般。 寅虎咋舌,无法想象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一步。 “那个小王八蛋现在到哪儿了?” 姚老头像是一个年迈的裁缝,一边修补着手中的灯笼,一边分神询问。 “回大人,易云自从上次消失后便没了踪迹,属下赶过来之前已经传话让人去查探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会一直护送那对母女去往南梁郡。” 寅虎低声回应,如今整个缉侦司能够得到掌刑大人如此称呼的人,也只有自己那位好兄弟易云易大人了。 “哼,替人扛天劫,真是好大的气魄。” 姚老头冷哼一声,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愤怒,只听他阴恻恻道:“你不用回京都了,立即赶去南梁郡。” 寅虎脸色微变,“大人,您是说……” “总是要防一手的,小王八蛋这次怕是藏不住咯。” 姚老头轻叹一声:“傻子哟。” 此时有清风拂过,带着浓郁血腥味道,缉侦司第四鬼芮皿的声音在两人间响起,“没能留下那两只臭虫。” 姚老头吹胡子瞪眼,一阵唉声叹气,嚷嚷着“天杀的哟,这次亏大啦。” 而此时寅虎心里却是泛起滔天巨浪,他第一想到的是为何只有芮皿大人去追击逃走的两个敌人,难道掌刑大人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以至于不得不留下来休息。 只是转念一想,若是掌刑大人受伤的话,单独留下来岂不是更危险,这是……一个诱敌的陷进? 果然,下一刻四周有酒香弥漫,不远处突然出现了酒鬼李二两的身影,一场遭遇战,缉侦司三鬼齐聚。 “咋说,是现在就去冥窟拼命,还是回京都,老子辛苦赶来连个毛都没捞到,这就是你他娘的计划?” 李二两喷着酒气,吐沫四溅,姚老头专心缝制灯笼假装没听到。 少顷,姚老头阴恻恻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其他事儿。” “烂赌鬼,悠着点。” 临走时李二两呸了一声,身形拔地而起,竟是直接凭借肉身力量便跃到半空,随即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撞破云海眨眼便消失在视线中。 “你也滚吧,记得让那个小王八蛋悠着点。” 寅虎恭敬领命离去,只是在去往南梁郡之前他还要先去找一个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善良的易大人 一抹巨大的阴影遮蔽天空,随即轰然砸在南梁城外的一座山头上,压断了不知多少树木。 尘埃散尽后,竟是一头两丈高的斑斓猛虎傲然而立,粗壮的四条腿深深嵌入泥土中。 虎背上被震得七荤八素的三个人大声咳嗽,易云冷笑一声,“读书人,刚才很威风嘛。” 虎精张君顿时一抖,半截尾巴垂在地上,讪讪道:“一时兴起没忍住。” 易云不在理会这头脑子有病的精怪,而是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丝与姬牧极其相似的温和表情,看向前方不远处。 那里一个半大孩子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盯着这边,距离孩子不远处还有三头瘫软在地的山羊发出无力的惨叫。 “小朋友你的羊卖不卖啊?” 说话间易云使劲踹了一脚虎头,张君立即恢复人形,同样带着温和笑意,只是他的笑在孩子眼中比恶魔还要恐怖。 凄厉的哭嚎声在山头上响起,孩子手脚并用边爬边喊:妖怪,救命。 直到易云派出离梨后,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两个小家伙一阵嘀咕,最后捧着二十两银子的孩子又蹦又跳朝着山脚跑去。 张君一脸肉痛牵着三头羊跟在队伍后面,买羊的钱自然是他出的,至于钱是怎么来的,当然是以前路过蜈蚣岭的行商们掉地上的,难不成自己堂堂读书人还会去偷? 翻山越岭数千里,南梁城终于到了。 此时城墙上有个粗糙汉子标枪一般站得笔直,只是偶尔抬手挖一下鼻孔。 方圆三丈内的飞虫无疑幸免,都死在汉子的弹指神通之下,还是粉身碎骨那种死法。 距离汉子不远处几名守城士兵见怪不怪,各自盯着下方出入城池的百姓。他们都知道这汉子的身份,缉侦司乙字牌密探刘二,如今算是南梁郡的名人了,就连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此人,只因这家伙身后靠着的,是那位在整个南梁郡官场谈之色变的杀星易大人。 “哎,都大半个月了,也不知易大人何时才到,柳河那个家伙又是个闷葫芦,整日只知道处理公务,人生真是无聊啊。” 刘二盯着天空发出一阵感叹。这半月来他天天没事就来城头守着,就是希望第一个见到易大人。毕竟俺老刘才是易大人最忠实的手下啊,三弦那个扑街跟俺都没法比。 “不错啊老刘,都已经筑基了啊。”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刘二身后响起,一袭长衫背剑的易云不知何时站在城头上。 直到他开口说话,四周的守城士兵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一个个面色大变,纷纷拔刀出鞘,擅闯城头可是大罪。 与这些士兵不同,刘二身子一抖,旋风似的转身跪地,颤声道:“南梁郡缉侦司乙字牌密探刘二,恭迎易大人回城。” 这时候那些守城士兵也反应过来了,能让刘二如此恭敬对待,还是姓易的大人,这天下间还能有谁。 一时间兵器坠地的声音响起,一群人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响动跑过来的守将心头一紧,二话不说立即躬身道:“见过易大人” 这守将是认识易云的,只是对方认不认识他就不知道了,此时他心中忐忑,生怕几个手下不知轻重惹恼了这位杀星,敢在这位跟前拔刀,你们他娘的张了几个脑袋啊,想死也别连累老子啊。 “大家各司其职,打扰各位了,就当没见过易某可好。” 易云笑着开口,守将颤声应是。 “走吧,还有人等着咱们呢。” 两人走下城头,张君一行人也刚好通过城门。 看到人群中的美妇和离梨,刘二瞬间就不淡定了,心里对易大人佩服得六体投地,这才离开多久啊,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易云一巴掌扇过去,笑骂道:“滚前面带路去。” 还是原来的那座宅院,帅气的柳河带着三弦在门口恭敬行礼,与刘二一样,三弦同样也成了筑基修士,而柳河则是到了筑基圆满境,相信等他真元足够凝练后就会去试着结丹。 槐树下那张躺椅依旧静静地摆放在原处,两个扶手铮亮,显然有人时时擦拭。 远处飞楼水榭,流水潺潺,院中的布置也没有改变过,一切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终于回来了啊,易云当先走入院中。 在他身后小丫头离梨大呼小叫窜到前面,好似处处透着新鲜,数千里的奔波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嚷嚷着以后就住这里了,哪儿都不去。 美妇俏脸上带着些许忐忑,毕竟对她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也不是自己的家。只是如今人生地不熟,只得听易云的安排,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自诩读书人的张君,此时就有些坐蜡了,脑门上的汗水从未停过,眼中的骇然怎么也藏不住,要不是仅剩的理智在支撑着的话,这头虎精就该吓得直接显出原形了。 原来他就是南梁郡缉侦司易大人啊,我真傻,离梨那小丫头叫了一路的易大人我都没往这方面想。 “山君不必拘束,过来聊聊呗。” 躺椅上,易云吩咐刘二带着美妇几人去后院挑选房间,至少在他们找到新的住所之前都可以住在这里,毕竟这宅子很大,好多房间都空着。 三弦十分自觉的把羊迁走,看方向是去往厨房。 “易大人。” 张君小心走到槐树下。 易云随手抛过去一瓶丹药,里面是他提前就放进去的一粒大河派疗伤圣药。 “答应你的我做到了,现在劳烦说说路上那个修士为何对你那么感兴趣,总不能是想拿虎骨泡酒吧。” 易云似笑非笑,看的这头虎精身后虚影不停颤抖。 随后张君根据自己的判断给出了答案,而作为山君化形的它除了搜山术还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金丹修士觊觎的。 得到了答案的易云强忍着心底的激动,脸作出一副悲愤状,只听他语气幽幽道:“世间这类残忍修士多入牛毛,特别那些幽冥殿的邪修更是残暴至极,你可曾听过他们把化形之后的精怪用铁链拴住,整日鞭挞,逼迫精怪们表演节目以此为乐,稍微犯错就会被抽筋剥皮,简直是太残忍啦。” 在易云的复述中,一个对待精怪极其残忍邪恶组织在张君脑海中浮现,特别是听到那个组织中竟然还有无数金丹之上的恐怖修士后,更是把这头虎精吓得两股战战,脸色煞白。 “大人,上月属下还收到密报,一头羊精在山中被人剥皮抽魂,尸体剁成碎肉,那手法一看就是幽冥殿邪修所为。” 这时候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柳河大声开口。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与易云是老搭档了,才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自家大人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搜山术啊,这种天赋神通能放跑了?烂自己手上都不能给别人得到。 张君跪了,跪的很彻底。 可怜他一头虎精,这辈子接触人类最多的时候就是蜈蚣岭山下的集镇,结果还是去给情敌送保健品的,此时哪里能是眼前两头狐狸的对手。 “哎,庇护你不是不可以,只是缉侦司也没有余粮啊。”易云叹息一声,为难道:“你别看咱们这里住的奢华,其实啊,这些都是公家的,哪天说收回就收回了,每月人吃马嚼的,你也看到了,之前买羊的钱我都掏不出来。” “易大人,我有钱啊,我不止有钱,还有好多灵草大药呢,都是随身携带着的,那些灵草大药可值钱了,我曾在蜈蚣岭山下集镇药铺询过价,一株千年份的山参就值整整五十两银子呢。” 为了求得庇护,张君也是豁出去了,恨不得把自己的私藏都掏出来。 只是他没注意到易云疯狂跳动的眼角以及柳河无奈的苦笑。 天杀的哟,千年份的山参你他娘的就只卖了五十两银子,易云气得浑身发抖,心底衡量着城里最大的酒缸能不能泡下这头傻虎。 第一百六十六章 系统新功能 故人相逢一杯酒。 三弦宰了羊,就在小院中烤羊,三头羊显然是不够吃的,于是刚安顿下来的美妇主动去了厨房。 食材是刘二带着岑文起上街现买回来的,因为易云的到来,院中气氛不是年节胜似年。 其中最开心的要数离梨,小丫头得了易云亲口传授的踏云步,咋咋呼呼四处乱窜。 酒足饭饱后易云叫来了柳河,刘二和三弦,这是他在南梁郡的班底,也是他最信任的三个人。 易云眼前视线一阵模糊,看着系统版面上的那一排小方格,上面有三个格子分别放着他摸尸得来的三套功法。 火海焚天术来自崔城,鲶须术来自雍王府金丹修士磨五,以及炼物精要则是在回来的路上从那名野修尸体上摸出来的。 原本易云打算用这些功法换取功绩,但是如今见到昔日的三名手下后他又有了新的打算。 只见此时他盯着系统版面,略有犹豫,说实话,对于这个系统哪怕易云自己都还未完全摸透它的功能。 例如下一级的摸尸技能会有什么变化,又或者除了类似于储物箱的小方格还有没有其他作用,随着自己的不断提升系统会不会还有新的功能出现。 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等待着他一步步去挖掘,而此时他要做一个实验,那就是试着把系统储物箱中的功法取出来。 这是他曾经从未实验过的,但是在易云想来,既然系统可以把摸尸获得的功法收进去,那么就应该能够取出来才对。 所以这一次易云试着主动去选中方格中的一门功法,炼物精要。 当选中的瞬间再次跳出系统提示,询问他是否同意加载功法,他如今的摸尸经验值有点,那就说明这些经验值是够加载炼物精要的,同时根据加载功法所需摸尸经验值,易云也能够直观的知道一本功法的价值。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易云在选中炼物精要的同时系统弹出一个很小的对话框。 看着对话框上的两个选项,易云双拳紧握,功法大概率是能够取出的。 那两个选项一个是销毁,一个是移除,销毁不难理解,所以易云试着选中了移除。 在选中移除的瞬间,易云感觉自己手中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小巧的玉简,而不出意外的话,玉简中刻印着的应该就是炼物精要。 同时他还发现系统的另一个功能,那就是当他的摸尸技能升级后,每次摸出的功法都是没有载体的,而当他移除之后就会以玉简作为载体出现,这算不算是系统的一个小福利,毕竟刻印功法的玉简也不是随便就能弄到的。 至少现在的易云还不知道这玩意儿需要去什么地方购买。 功法出现了,那么现在就是读取,因为易云本人也对着炼物精要比较感兴趣,想要看一下这门功法有无特殊的地方。 读取功法与加载功法不同,加载功法是直接学习,让功法能够使用,不但要占用脑容量同时还要消耗加载所需的摸尸经验值,而读取只是把功法庞大的信息暂时储存在自己脑海中,等有需要的时候再加载。 这样一来,易云就只需要升级自己的脑容量读取玉简内的功法就行了,至于以后学不学在另说。 所以他此时需要做的就是再次升级自己的脑容量,因为他此时的脑容量只有100的剩余,不用想都知道不够。 系统提示音响起:本次升级需要点摸尸经验值,请稍后。 “恭喜宿主脑容量升级完成,当前脑容量:五级(1400\/3000)” 很快,洪流般的信息的涌入脑海,手中的玉简也在快速风化变成一堆没有任何灵光的粉尘。 对此易云早有预料,毕竟送的嘛,还能指望它能重复使用不成,不过好在此时功法都已经储存在他脑海中了。 这波不亏,易云嘴角微扬,读取炼物精要消耗了500点脑容量。所以他此时的剩余是1900\/3000. 随即易云再次如法炮制移除了火海焚天术和鲶须术两门功法。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再去读取,火海焚天与自己的烈阳术同类,没必要再看,至于鲶须术,易云从来就没想过要学,主要是这门功法使用出来实在膈应。 此时易云看着三名手下直接道:“我这里有三门功法送给你们,就当做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努力付出奖励吧,你们把南梁郡治理的很好。” 有过要罚,有功要赏,队伍才好带。 接着易云就大致讲述了三门功法的特点,其中火海焚天和鲶须术是他亲身体验过的,炼物精要就存在他脑海中,有什么特点他同样知道。 这门炼物精要有一点易云很喜欢,就是可以精炼武器并且赋予灵气,使其威力提升更加趁手。 易云话音才落三个家伙都不淡定了,刘二习惯性开始搓手,三弦咧着大嘴直笑。就柳河稍微淡定一些,可也好不到哪里去,眼中的兴奋怎么都藏不住。 这可是功法啊,平日想要学就只能用功绩去兑换,如今大人竟然舍得赏赐,娘嘞,刘二死命掐了三弦一把,听到痛嚎声后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同时三人对易云的感激也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作假,是真心臣服。 此时刘二首先开口,这个扑街一直都不走寻常路,直接挑选了鲶须术,而三弦咧咧嘴说自己选炼物精要。 两人都很有默契没有选择火海焚天术,都是人精,那火海焚天术只听介绍就知道是一门很厉害的功法,而三人不论是修为还是功劳大小都是柳河排第一,所以这门功法必然是易大人给柳河准备的。 对于这个结果易云很满意,把手中两枚玉简分别丢给了柳河和刘二,随即他又传音给三弦,把脑海中的炼物精要仔细复述,直到三弦彻底记住为止。 只是很快易云就后悔了,因为三个家伙拿了功法就去闭关了,这样一来南梁郡缉侦司的公务就需要他自己去处理了。 马德,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易云扶额,随即目光瞟像远处正抱着一根羊腿骨啃得津津有味的张君,这不还有个免费劳动力的嘛。 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目光,张君扭头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易大人对自己有庇护之恩,一定要好好报答。 敲门声响起,宅院外响起望月楼胖掌柜急切的传音,“大人,各地有密报传来……” 与此同时,落凡城外一处山谷中,急速飞掠的无眠蓦然站定,数息后,树林中传来响动。 四周气温急降,寒霜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幽幽鬼火如同画布上的点点繁星同时在林中绽放。 极寒之下好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不是很能逃嘛,怎么不逃了?” 鬼脸面具下,幽冥殿修士语气冰寒,死死盯着好似力竭的无眠,却没注意到有人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逃,换你来啊。” 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幽冥殿修士烂泥一般瘫软倒地,寅虎脚下涌出真火焚烧尸体,望着跪伏在地上的无眠笑道:“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个废物,害得我那兄弟改变了行程,直到此时才回到南梁郡,如今时间比你这废物的命要值钱一万倍啊。” 无眠全身颤抖不发一言,笑着的寅虎大人有时候比不笑要狠厉数倍。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幽冥紫妖 明一县,望庄。 一个仅仅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小庄子最近在明一县名声大噪,为此族老和里正专门从乡里召集了数十个青壮,每人每日发十文钱,守卫望庄。 说是守着望庄其实是守着庄子上的一眼清泉,只因天降祥瑞,使得这泉水能治百病,甚至有好事者扬言:饮一口望庄泉能夜御十女。 这下子更是让望庄泉传遍周围十里八乡,慕名而来的百姓在庄子外排起了长龙一般的队伍,就为了喝一口望庄泉水。 只是这泉水不能白喝,数十个青壮手持木棍守护在望庄周围,但凡进入的百姓必须交钱才能饮用泉水。 而这泉水还是限量供应,一人仅限一杯,且不准带出庄子外。 排队的人群中商雀身着一袭长衫警惕观望四周,在他身后紧跟着丁字牌陈出。 这是商雀的老部下了,两人在武梁县追查噬魂幡线索的时候他便跟着商雀去往十牛村,只是修为不够中途被丢下。 如今的商雀也因为上一次的立功表现而获得了晋升,当然这个晋升是指他所管辖的地域扩大了,从武梁县扩大到了明一县。至于他的职位还是乙字牌。 “大人,这泉水真有那么神吗?”陈出一脸怀疑。 “神不神不知道,但是这件事儿恐怕不简单。”商雀目光低垂接着道:“来的时候我便查过县志,望庄泉从来没有任何神异之处。” “啊,那岂不是谣传,可是谣传不归咱们管啊大人。” 陈出越发疑惑,心说缉侦司什么时候也开始插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 “谣传吗?”商雀目光幽幽看向一名正从庄子里走出的大汉。 陈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脸上的怀疑顿时变作惊讶甚至带着一丝骇然,只因这名大汉本是与他们一起排队进入庄子的人,之前还见过,那时的大汉满脸病态,气血虚弱,走路都摇摇晃晃,别人看他可怜便让他插了队排到前面去。 而此时在陈出眼中,大汉满面红光,声音洪亮,一路大笑着走来,激动的念叨着神水,神水啊。 “大人,这泉水怕是有古怪啊。总不能有修士闲得无聊把灵丹化入水中吧。” “不排除你说的可能,但是只要沾了修士的边,咱们就得查一查。”商雀目光微凝,他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至少天下间不会有这么无聊的修士。 很快,轮到他和陈出了,一人一两银子,交钱喝水,但凡议价者立即被手持木棍的青壮请走,一句话:喝不起,滚,不然打断腿。 “你喝不喝?不喝赶紧滚蛋。钱不退。” 见商雀端着泉水一动不动,负责看守的青壮脸色不悦,大声呵斥,后面排队的百姓也开始嚷嚷起来。 商雀抬手虚按,示意陈出不准妄动,在青壮的叫骂声中缓缓饮下泉水。 随即只见他一把抓住陈望直奔庄外,路上商雀低声道:“咱两一人喝水就行,若有事好歹有个照应。” “大人,应该让我来试泉水的。” “嘿,你还知道我是大人啊。” 商雀低笑一声,老子就没有让手下冲在前面的习惯。 泉水下肚,有酥麻感从心窍处传出,一股暖流流淌四肢百骸,莫名间商雀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血气在体内翻腾不止,早年间因为与人厮杀留下的暗疾也不在那么难以忍受,强大的活力从心窍内涌出,让他全身精神焕发,甚至心底有个念头升起,想到了城里飘香楼。 不对劲,这泉水绝对有古怪,种种奇妙感觉出现后商雀心底升起一个念头。 首先自己体内的暗疾哪怕他用功绩兑换来的丹药都无法彻底清楚,怎么可能凭借一口泉水就治愈,这本身就不合理,更别说这泉水在之前的几百年里从无任何神异之处。 于是商雀与陈出迅速来到他们乘坐来的马车旁,“回县里,快” 商雀吩咐一声,跳进车厢,同时开始运转真元查探体内那股暖流,之前他端着泉水就已经试探过,结果毫无所获,在他的观察中,泉水与普通水源无异,无非就是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气蕴藏其中而已。 这对于山泉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因为世间泉水大多与地脉想连接,而地脉之中就蕴藏着十分浓郁的天地灵气,泉水流出,自然就会带上些许灵气。 但是这么点微末的灵气,至多是让喝过的人感觉通体沁凉而已,根本不可能有驱除病痛的功效。 所以商雀在第一时间就怀疑泉水有问题,而此时他体内的真元在接触到那股暖流后却没有丝毫异常,这让商雀眉头微皱,堪比女子还要柔美几分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少顷,商雀好似想到了什么,控制着真元朝着心窍处汇集,只因在饮下泉水后他首先察觉到异样的地方正是心窍处传来酥麻感。 如今的商雀修为又有精进,从凝气期提升到了筑基期,体能真元越发浑厚,这也是他敢饮下泉水的一个原因。 随着真元涌入心窍,同时商雀的心神也沉入其中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嗯?” 闭目凝神的商雀发出一声轻咦,就在他的真元覆盖的地方隐约出现一些透明凸起,转瞬又平复下去,这种异常很容易忽视,之所以被他察觉是因为心神观察的时候发现其中一处透明凸起突然动了一下。 商雀以为是错觉,随即仔细“观察”,一炷香后,当那粒凸起再次出现的时候商雀心底瞬间冒出一股寒意。 只因他这一次看清了那粒凸起的形状,那是一个只仿佛在呼吸的透明虫子,只是它呼吸的间隔实在太长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所以不容易被察觉。 而此时,在商雀下意识的观察下,那只虫子的全貌也被他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虫子狰狞的口器也在心神下清晰可见。然而让商雀头皮发麻的是此时他心窍中这样的虫子密密麻麻不下数百只。 更让他恐怖的是虫子吸附在心窍上,同时狰狞口器内不停分泌出一缕缕细微的液体。 正是这些液体让刺激心窍传出酥麻感,正当商雀想要进一步研究这些虫子的时候,异变突起。 只见覆盖在虫子上方的真元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而且心窍内的虫子在吞噬了他的真元后又产生了变化,变得比之前大了一些。 不对,不是吞噬真元,而是吞噬了真元中蕴藏的能量,这些虫子以能量作为食物,从而分泌液体刺激人体产生更多的能量为它们提供食物。 那么当一个喝了泉水的普通人能量耗尽的时候将会如何?商雀全身冰凉,对着车厢外吼道:“去县衙,用他们的青云车,咱们去南梁城。” 负责驾车的陈出全身一紧,他听出了自家大人语气中的急迫,扬起马鞭就要狠狠抽下。 然而下一秒,他只觉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举在半空的马鞭无论如何都无法挥下。 “这么快就发现了啊,真是能干的缉侦司密探呢。呵呵呵” 一道带着无尽诱惑的女子娇笑从车厢上方传来,她的一只手柔弱无骨,指尖的指甲带着寒芒刺入了陈出的脖颈处,这也导致了陈出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碰” 整个车厢轰然炸碎,商雀的身影激射而出,与飞跃到半空的女子互换一掌。 “噗” 大蓬血雨喷出,商雀借住反震之力身影再快几分,眨眼间便没入山林间。 “呵呵呵,跑这么快,小虫子可是会很开心的呢。” 女子捂嘴娇笑,细长的眸子中带着无限妖异之色。 “骚货,就这么放走了那个小白脸?” 此时一名黑袍兜帽,面带鬼脸面具的阴沉男子出现在残破马车旁。 “嘶,你都说了人家是骚货了,看到这么俊美的玩具,难道不应该放他一马么?呵呵呵” 女子毫不动怒,伸出细长舌尖舔过红唇,娇笑声在旷野中越发诱人,甚至连带着她的目光也透出一丝紫芒,其中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哼” 幽冥殿男子冷哼一声,眼中鬼火大盛,阴狠盯着女子道:“你想跟老子动手?” “奴家哪敢呢,你好歹也是黑执事啊,呵呵呵呵” 女子嘴上说着不敢,可是四周草木却十分诡异的枯萎消融,同时恐怖的真元波动传来,山道上响起男子惊恐的吼声,“紫妖,你敢杀我。” 回应他的是更加狂暴的真元波动,以及血肉被啃噬的声音。 少顷,被称作紫妖的女子笑面如花,伸出水葱般的食指擦去嘴角的血渍,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好久没吃黑执事了呢,也不知下次会派谁来与我搭档呢,呵呵呵呵。” 女子离去,山道上只剩一匹骏马拉着残破马车缓缓前行。 山林中,商雀疯狂的飞掠,胸腹中好似一团烈焰在燃烧,体内的能量在快速的流逝,他知道原因,然而却不敢停下身形,那个看似柔媚的诡异女子实在太强,仅是随意一掌就让他重伤吐血。 此时商雀只想尽量逃远,然后传信给南梁城,他知道易大人回来了,相信只要易大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不管望庄泉背后有什么阴谋都会被轻易化解。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妖物 易云指尖窜出一抹炙热之力,手上的密报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竟是连一点灰烬都不剩。 “后续调查结果呢?” 易云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躬身立于他身旁的胖掌柜恭敬道:“商雀在发现异常后便带了一名手下去往望庄调查,想必这一两日便会有结果。” “行吧,你先回去,抚恤发放的事儿你全程盯着,负责此事的密探让他们相互监督,但凡出一点纰漏……” 易云的语气逐渐低沉,胖掌柜额头开始冒汗,颤声道:“大人放心,至多半月便能全部发放完,事后属下还会让人去一一确认,若有贪墨定斩不饶。” 自古财帛动人心,由不得他不仔细叮嘱。 在胖掌柜看来这抚恤发放本就是易大人十分看重的一件事儿,他听说为了此事,易大人在京都不惜与吏房翻脸,最终弄死了一位吏房管事,所以今日他才会匆匆赶来汇报此事。 易大人对兄弟们那是真没话说,胖掌柜心底越发恭敬。 “去吧,至于那些家属不在南梁境的,寄钱过去后一样要派人去查看,我只看结果。” 易云挥手赶人。 胖掌柜袖中滑出一叠银票,躬身行礼后离去。这些银票看面值都是五十两,具体多少易云也没看,随手抓起后便朝着后院走去。 少顷,后院传来美妇呜咽哭声,离梨红着眼睛追了出来道:“我也要加入缉侦司。” “小屁孩,一边去。” 易云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冷着脸呵斥一句,看到那丫头倔强的模样,只得放缓语气道:“等你长大了再说。” 再次回到前院,易云目光一凝,只见一位面容愁苦的跛脚老道正蹲在张君身旁啧啧感叹。 “老道长别来无恙。” 易云拱手,大步走过去。 那虎精化身的张君如同见到救醒一般,一个蹦跳窜到易云身后,三条腿都在颤抖,只听他小声道:“易大人,这牛鼻子邪乎得紧,被他看了一眼我险些就显出原形了。” “对老道长客气些,去泡壶茶过来招待客人。” 易云瞪了一眼这个智障,都知道人家厉害了还他娘的乱说话,对上这位,老子是真罩不住你。 随即易云再次对着跛脚老道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对于这位老道人,他心底是很佩服的,特别是当他在京都翻阅过一些关于超度冤魂的资料后就越发对道人敬佩不已。 一个不惜消耗自身气运也要超度他人的修士,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更加难得的是对方当初在十牛村还能克制自己,没有凭借一身强横修为杀人泄愤。 完后易云每次回想起但是十牛村发生的事都不由得感叹,这世间正邪真的有如云泥。 “叨扰易大人了。” 老道人回了一礼才坐下,只听他一番犹豫后才道:“贫道此次下山是为寻缘。” 易云愣神,心说寻缘就去寻呗,以您老人家的修为,悄悄从南梁郡把人带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什么时候山上修士都这么客气了,下山寻缘还提前知会缉侦司一声。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坐在他身前这位能够算尽天机的道人曾今因为算了他一卦而重伤呕血的事。 虽然疑惑,不过易云还是点头道:“听商雀说上次道长在十牛村救过一名患有心疾的孩子,道长此次来就是为了那个孩子?” “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老道人神情越发悲苦道:“那孩子与贫道有缘,今日他尘缘已了,贫道特意下山来接他。” “既然如此,道长只管去寻缘便是,嗯?我记得那孩子是有父母建在的,何来尘缘已了一说,难不成……” 易云猛的一愣神,心底炸响一道惊雷,这种小事,对方完全没必要跟自己的说的,难不成这其中有蹊跷,一瞬间易云脑海中信息纷杂快速翻检记忆。 “易大人还请见谅,贫道此时说得越多,日后被人翻旧账算到的几率就越大。” 老道人说罢,朝着院中角落处招招手,原来那里竟然一直有个挂着两条稀疏淡黄眉毛的稚童站着,然而直到老道人招手之前易云都不曾察觉。 稍后,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缓步离开这座宅院,留下易云一人皱眉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沉思中的易云全身一震,“张君,跟上。” 话音才落,天空便有闷雷响过,易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天际。 不到半日时间,两道身影降落在十牛村村口榕树下,易云带着张君找了一个村民随便一形容那孩子的长相。 “你说的是冷娃子家吧,你们来晚咯,人都死咯,尸体就在祠堂里停着呢。” 那村民先是一脸警惕模样,见对方塞过来一钱银子后,立马双眼放光如实交代冷娃子一家的事儿,最后还凑近易云小声道:“都说是男人偷了神水被神灵惩罚了。不然好端端的人才回村没几天就死了,还连累了老婆孩子。” “什么神水?” 易云给张君使个眼色,再递出一钱银子。 村民左右扫视一圈,最后一咬牙接过银子道:“望庄神水啊,听说不许带走只能在那里喝,结果他家男人偷偷带了回来,可不是被神灵记恨上了嘛。” 易云心头一动,想起之前他看过的密报,不动声色道:“村里还有谁喝过那神水的?” 村民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盯着易云,“公子哎,一两银子一口呢,咋个喝得起哟,而且还要走几十里路去隔壁县的望庄,那冷娃子他爹是因为本身就是个行脚商,听说这两年发了财,才去的望庄喝神水。换别人没那个命嘞。” 易云轻呼一口气,这十牛村他知道,穷是真穷,要不然当初村里的年轻人也不会全都跑去县城里讨生活,留下一村子老弱妇孺,最后差点就成了噬魂幡中的冤魂。 易云谢过了那位村民,两步跨出便和张君出现在祠堂内,眼前停放着三具尸体,两大一小,正是那孩子和他的父母,不过在易云眼中看去,那孩子的尸体不过是一具替身,是那道人用了一截榕树枯枝变化而成,不过躺着的那对中年男女就是真的尸体了。 易云知道老道人把孩子父母的尸体留给自己必有深意,当即放出真元查探,只见那两具尸体的心窍中正有两只拳头大的透明虫子挣扎嘶吼。 而尸体的整个心窍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看得人头皮发麻,虫子被一道真元束缚住身子挣脱不了,发出一阵常人无法听到的“吱吱”声。 用来束缚虫子的两道真元与那跛脚老道同源,易云一眼便能认出。 此时他的真元进入心窍后,道人留在尸体内的两道真元便自行消散,得了自由的虫子顿时发狂,狰狞口器咔嚓咔嚓几口咬碎血肉从尸体胸口钻出。眨眼就飞出数丈外。 易云冷哼一声,一抓一弹,摄来一只虫子,至于另外一只则是被炙热之力眨眼烧成飞灰。 “大人,这虫子像是妖物,而且腹中好似储存了许多能量,看着像是凡俗的生命力所化。” 一旁的张君脸色微变,一只能够吞噬生命力的虫子,已经可以算作是妖物了。 “妖物?” 易云皱眉,他现在最欠缺的就是关于修行界的各种知识。 随即只听张君沉声开口。 要说这世间的精怪与妖物在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唯一能够把二者区分开的就是两者选择进化的道路不同。 精怪修行与人类基本相同,主要依靠的还是摄取天地灵气最终成就大道。 而妖物则不同,它们百无禁忌,吞噬包括同类在内的一切生灵,摄取生命力来强大自身,妖物只追求强大力量,试图以力证道打破桎梏。 两条修行脉络最终把精怪与妖物区分开来,所以张君在见到虫子的第一眼便察觉到了这妖物吞噬了大量的凡俗生命力。 经过张君的解释,易云眉头几乎拧在一起,如此说来的话,那商雀怕是有麻烦了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妖书弃字 易云挥手焚烧三具尸体,带着张君立即动身赶往明一县方向。 同一日,明一县开始死人,范围辐射周围十里八乡,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曾饮过望庄泉水。 有锦袍密探走入县衙,责令县尉带军士封锁望庄,任何人禁止出入,然而当他们赶到望庄后,整个村子尸横遍野,望庄所有百姓包括那些被雇佣来的青壮无一生还,因为他们都曾喝过望庄泉水。 缉侦司密探封了泉眼便离去,一封记录详细的密报发往郡城,被一位相貌平平的男子从望月楼取走。 “大人,这一次会不会又是幽冥殿的人在幕后搞鬼。” 南梁城易云的老巢内,寅虎大咧咧躺在属于易云的躺椅上,在他身旁无眠低声说话。 “这还他娘的用得着想,必然是,哎呀,小丫头怎么咬人呢。” 寅虎一阵龇牙咧嘴,他本来伸手按着离梨的脑袋,结果给这丫头狠狠咬了一口。 “大坏蛋,快起来,这是易大人的椅子。” 虽然寅虎已经再三解释过他是易云的好兄弟,是缉侦司的大人物,结果这丫头愣是不信,皱着小脸就要赶人。 至于住在宅子中的岑文起,此时早就瘫在房中,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倒是能够听到自家小姐的咋呼,奈何有心无力。 没事就呆在后院的美妇倒是活动自如,只是她对前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无眠在一旁忍得辛苦,离梨是认识他的,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相信了寅虎的话,只是这家伙竟然敢坐易大人的位置,这就不能忍了啊。必须咬他。 “丫头,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动手了,啊呀。” 寅虎佯怒,随即又被咬了一口。 逗弄了离梨一会儿后寅虎笑嘻嘻掏出一把短小木剑,“你不咬人,这个就送给你,我那兄弟之所以能够成为剑仙,就是因为从小练剑,你看这把木剑正是他年少时所用,上面还写着他的名字呢。” 被虎得一愣一愣的离梨一把抢过木剑,果然在剑柄位置看到一个刻得歪歪扭扭的易字。 “真的?” 离梨眼神微亮,把木剑收在身后。 “当然是真的,我寅虎从不骗人。” “礼物本姑娘收下了,只是麻烦你下次说谎的时候稍微控制一下表情,易大人和我说他有个朋友,每次骗人之前都笑得贱兮兮的,就是你这样。” 离梨仰着小脑袋离去,像一只得胜的骄傲小公鸡。 无眠眼观鼻鼻观心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干咳一声后寅虎对着远处几间厢房做了个“砰”的口型。 随即一道炸雷在闭关打坐的柳河几人心湖间炸响,三人齐齐喷出大口鲜血,踉跄奔出屋外。 “南梁郡风俗果然不一样啊,上司出去查案,属下躲在家里偷懒,啧啧啧。” 寅虎笑眯着眼看着跪在身前的三人,刚才不过是小小惩罚,他控制了力道,只是让三人受些内伤而已,不会影响到日后的修行。 “桌上的情报自己看,看完了就给我滚出去做事。” 寅虎语气冰寒,刘二和三弦早已吓得面色入土,柳河同样不敢多言,拿起石桌上的情报观看,随后三人脸色微变,没想到在闭关期间南梁郡竟然又有大事发生,一时间三人对易云也越发感激。 而此时一名眉眼细长的妖艳女子正在明一县某处山林中前行,她每踏出一步便远去数十丈,好似闲庭散步。 女子正是紫妖,只见她连续几步踏出,来到山顶位置,白嫩的手掌埋入土中一阵摸索,少顷娇笑一声,“找到了呢,呵呵” 眼底紫芒闪过,手中仿佛抓着万斤重物一般缓缓提起,一瞬间整座山脉震动,一条脉络极为复杂的金色藤蔓被她从土中扯出,竟是这座山脉的整条山根被她抽了出来。 当山根被抽出的瞬间,整座大山仿佛失去了全部生机,一股死气在山林间弥漫开来。 紫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其上,百丈长的山根飞速缩小凝实,最终变成一截不到一尺长的金色藤条。 手持藤条的紫妖突然扭头,视线中一名幽冥殿黑执事落在山头上,“紫妖,你竟敢擅杀同僚。” 这名黑执事眼中鬼火剧烈跳动,语气冰寒。 “嗯嗯嗯。” 紫妖也不反驳,极致魅惑的脸庞难得认真严肃,不停点头,“可好吃了呢,呵呵呵” 山头上气温骤降,鬼火冻碎了无数植被,泥土则是变得焦黑一片,只有紫妖所在的区域完好如初。 黑执事冷哼一声,“别忘了大人让你出来的目的。” “没忘啊,这不正干活的嘛。”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紫妖随手一招,数只拳头大的透明虫子从她袖中飞出,随即大量的生命力被虫子吐出。 紫妖伸出一根白嫩手指在空中划动,被虫子吐出的生命力随着她的手指舞动在空中形成一个弃字,弃字刚一出现,天空便有风云汇聚。 只见紫妖猛地挥手,弃字瞬间嵌入山根凝练的藤条内。此时只见山根金光退去转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或许是因为只有一个弃字的原因,而且刚一出现就被封印在了山根内,所以天地间异象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紫妖嘴角露出一抹媚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随手把山根收入怀中。 早已退到数十丈外的黑执事心头剧震,此时他终于知道大人为何会放任这头妖物离开了,原来她竟然能够书写弃字,而且还能凝练出承载弃字的载体。 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紫妖怀中如墨的山根还不止一条。 “你好自为之,若是完不成任务,你知道后果。” 黑执事一步跨出消失在山头上。 半个时辰后紫妖抬手轻轻抹去嘴角一缕殷红,眼中紫芒大盛,喃呢道:“好疼呢。呵呵” 而那名早已远离此地数十里的黑执事同样喷出大口血水,只是他的运气就没那么好,只因前方一人一虎拦住了他的去路。 “易云?” 黑执事脸上的鬼脸面具被鬼火包裹着,不停扭曲变形,随着他开口,一道道鬼火往四周扩散。 “认识我啊,有意思。” 一袭长衫的易云眼神冰冷,从虎头上走下,随后拍了拍虎精的脑袋,“去远一些。” 虎精长啸一声化作人形飞快离去。 第一百七十章 扑朔迷离 数十里外爆发的恐怖真元波动让紫妖心生感应,细长的眸子中紫芒快速闪动着,最终在看到那一抹冲天而起的剑光时便快速收敛不去观望。 “打吧打吧,打死了才好呢,呵呵呵” 紫妖娇笑一声,放弃了心底那个念头,然而却在转身的瞬间全身汗毛倒竖,指尖的指甲疯涨,弓腰伏地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此时在她身前不足五丈处,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子正手提一盏破旧灯笼,望向数十里外那处战场。 “小王八蛋成长的真快哟,嘿嘿嘿” 姚老头收回目光随意瞥向紫妖笑道:“好不容易才出来,可别把自己蠢死了哟。” 仅仅只是一眼,便让这头能够生吞幽冥殿黑执事的妖物瞬间遍体生寒,口中的低吼逐渐消失,然而眼中的紫芒却一直在疯狂闪烁着。 “没跑过去趁火打劫,说明你不傻,可以不用死。” 姚老头笑眯着眼收起往生灯,干瘦的双手拢在袖中阴恻恻凑近道:“丫头,老夫与你做个交易如何,或者说咱们赌一局。” 在他说话之时有华光罩下,两人的身影瞬间便消失无踪。 而远在数里外的易云对此却毫无察觉,眼眸中杀气浓郁,整片山林被炙热之力笼罩,与幽冥鬼火释放出的极寒之意相互对抗,大片水雾弥漫百丈。 水雾阻断了视线,却不能阻碍双方的心神感应,这是易云在毒瘴大泽之后再一次对上幽冥殿黑执事。 而在他的感知中,黑执事与缉侦司甲字牌类似,其中也有着不小的实力差异,至少眼前这一位就比当初他在毒瘴大泽中遇到的黑执事还要强上许多。 “小子,正找你呢,结果你就跳出来送死了,桀桀桀。” 阴冷的笑声忽近忽远,好似从每一朵鬼火上面传来。 水雾中的易云放出心神,双目之中剑影逐渐凝实,猛然间一剑斩出,剑芒带着彩光快到了毫巅,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把水雾一分为二。 “噗” 大片鬼火被懒腰斩断,一道黑影出现在视野中。 易云一步踏出,整个人径直撞入鬼火中,目光一凝盯住那道急速闪过的黑影。 好似有一柄无形虚剑在黑影上生成,闷哼声响起,黑影略微一顿,鬼脸面具后溢出血水。 易云抬手再斩,无数剑气把黑影搅成碎片,然而却没有任何血肉跌落,与此同时易云心底紧兆响起,体内金丹急转,狂暴的炙热之力爆发。 一只带着极寒鬼火的手掌眼看就要印在他的后心处,然而这只手掌在刚接触到易云后背的瞬间却猛然缩回。 锋利的剑气激射而出,切割鬼火以及那只手掌。 幽冥殿黑执事再一次变换方位,然而他快,易云手中的剑光更快,长剑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斩下。 怪叫声中,无尽的鬼火凝聚成一只乌黑鬼手迎上剑光,拖延了剑光落下的速度,鬼脸面具再次发生变化,一道裂口在面具上生成,近距离望去,裂口内仿佛通向无尽深渊,吞吐出更多的鬼火。 鬼火速度太快,然而易云却没有选择躲避,左边身子被鬼火侵蚀,极致的寒意好似要冻碎他的经脉。 幽冥殿修士再次发出得意怪笑,被鬼火侵入必死无疑,只是笑声在下一秒戛然而止,硬抗鬼火的易云眼中心剑再斩,这一次的心剑没有任何保留,近两百道剑气一同斩出。 幽冥殿修士闷哼一声,心剑无形,他只能被动防御,利用浑厚的真元进行对抗,同时整个人被鬼火包裹着往外飞退。 晚了,易云呲牙,嘴角溢出大口血水,眼神却冷如寒冰。 尖锐的剑鸣声传出,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在两人之间出现一抹极致的白。 “啪嗒” 鬼脸面具掉落,露出一张扭曲的男子面容,男子眼中鬼火暗淡露出大片灰白。 系统提示音响起,易云伸手触碰尸体。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8000” “恭喜宿主获得模式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幻影术。” 嗯?易云露出一丝疑惑,不是应该获得鬼火的修行功法吗? 疑惑中易云仔细回想当初摸尸技能升级时的提示,随即才释然。记得当时摸尸技能升级后提示说:中级摸尸技能可摸出尸体生前所学的一门功法。 自己此时摸出的不是鬼火的修行功法,而是幻影术。此时再来参照技能说明易云才反应过来,意思尸体生前所学的功法若是达到了两种或者超过两种的话,自己摸尸就只能看运气获得功法了。 这边战斗刚一落幕,张君便从远处赶过来,“大人,没事吧。” “死不了。” 易云强行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此时他半边身子都被寒霜包裹着,这是被鬼火入侵灼烧经脉的症状。 不过好在他体内那抹七彩光线直接蹿出,在经脉中快速游走吞噬鬼火。 易云伸手挖出对方的金丹放入瓷瓶,“走吧,去你说的地方。” 张君临空跃起,在落地时化作一头巨大猛虎,带着易云飞速离开。 原来是之前他们来到附近后,身为山君的张君就发现了这片山脉的异常,整片山脉死气浓郁,完全就是一副被人毁掉山根后的景象,易云当即让张君带路前去查探。 结果在半道上堵住了与紫妖分别的幽冥殿黑执事,仇人想见,易云怎么可能放过对方。而且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出现在南梁郡的目的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此时载着易云的虎精飞速在山林中奔跑,撞碎不知多少树木,一炷香后张君落在之前紫妖消失的地方。 “大人,若是没看错的话,这座山脉的山根就是被人从此处抽出的。” 虎头上端坐着的易云目光微动,仔细感应一番后低声道:“走吧。” 张君不敢多问载着易云继续在山林中疾行,直到夜幕降临,两人已经走遍了方圆千里山脉,而易云体内的鬼火也被七彩光线吞噬干净,半边身子恢复知觉。 最终两人在一个隐蔽山洞中找到了仅剩微弱气息的商雀,此时商雀心窍中的透明虫子已经完成了第一次蜕变,不在隐藏,而是在他心窍中相互吞噬,最终只留下最大最强壮的哪一只。 而当整个心窍内的虫子只剩下一只的时候也就到了破体而出飞回紫妖身边的时候。 好在商雀是筑基修士,生命力比普通让要强横无数倍,同时他利用真元死死封住心窍有效拖延了生命力流逝的速度,同时也抑制虫子破体而出。 哪怕如此也让他整个人在极度亢奋的同时又快速的虚弱下去,最终商雀不得不在昏迷前躲进山洞中。 在逃亡的时候商雀就已经明白对方放任他逃走的目的。所以他宁愿在山林中悄无声息的死去,也不愿意发出讯号去求救,担心把同僚,甚至是易大人引入对方的埋伏中。 事实上商雀没猜错,只是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就发生了变化,百无禁忌的紫妖之吞噬了和她一起来的同僚,最后又与后续赶来的黑执事发生矛盾。 相互忌惮的两人选择分头行动,结果黑执事被易云宰了。 而能够用生命力书写弃字的紫妖则是被姚老头给带走了。 好在此时易云及时找到了昏迷中的商雀,同时控制心剑瞬间斩杀其心窍内的虫子,生命力再次回到商雀体内滋养着他的体魄。 “走吧。” 易云一把抄起商雀,轻拍虎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一轮的赌局 虎精在山林中飞奔,偶尔会停下,一株数百年的山参被锋利的爪子从土中刨出,易云随手摄来,山参在他手中快速干瘪变成一堆粉末,最终留下一滴晶莹剔透却又蕴含浓郁生机的液体。 液体被真元牵引着飞入商雀口中,其脸色再次恢复几分血色。 “大人,这片山脉生机已失,百年以下的天材地宝没有山根蕴养统统失去药效,这株山参因为年份足够所以才能多撑一段时间。” 张君一句话打消了易云想要大肆搜刮的念头。 “那就走吧,先把这家伙送回明一县,咱们直接回郡城。” 易云心不在焉说着,心底却在想着另一件事,之前在那座山头上他隐约感应到了一抹熟悉的真元波动残留。 姚老头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他与抽出山根之人是什么关系,还是说那山根就是被姚老头抽走的。 在易云看来,那抹残留的真元波动绝对姚老头故意留下的,不然以那个老家伙的修为只要他不愿意,别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他来过。 可这老家伙既然有意让自己知道他来过,但又为何不现身? 长久以来的经验教训告诉易云,事情但凡与姚老头有关就绝对不会简单,这老硬币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这一次出现在南梁郡绝对有所图谋,只是这破地方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呢?易云眼中疑惑更甚。 思绪飘飞中,明一县到了,在离着县城还有数里的距离,张君就恢复了人形,同时把还在昏睡中的商雀背在身上,跟着易云快速掠向城中。 此时早有缉侦司密探在城门口等候,见到易云后密探低声道:“大人,接到您的传信后属下便去封了望庄泉,这是取回来的泉水。” 说罢,密探把手中一个瓷瓶交给易云,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瓷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同时密探接着道:“详细的记录已经发往郡城,相信大人回去便能看到。” “很好,把你们商大人接回去吧,养几天就好了。” 易云收起瓷瓶示意张君把人交给对方。两人再次动身离开,半途中易云随手抛出瓷瓶,一道烈焰瞬间窜出包裹瓷瓶。 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中,瓷瓶连带着瓶中的泉水被焚烧殆尽。 之前商雀因为修为不够所以无法“看出”泉水的异样,可是在易云的感知下那泉水中游动着数十只极其微小的虫子,这些虫子算是幼虫,只有当它们进入人体吞噬了大量生命力后才会蜕变为成虫。 飞行中张君皱眉道:“大人,这一路走来,我已经发现六座被抽掉山根的山脉了。” 两人在高空飞行,脚下山川一览无遗,但凡山根被抽出的山脉,张君都能看到其中弥漫的死气,这个可以算作是他的一个天赋。 “不用理会,先回郡城再说。” 易云的身形再快几分,在空中拉出一道幻影,这身法看着与之前那名幽冥殿黑执事如出一辙。 后方的张君铆足了劲追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易云的身影在视线中快速消失。 花了两万点摸尸经验值,易云成功加载了初级幻影术,之前的对战中,那黑执事的身法绝对是他所遇到的敌人中最快的,甚至自己练到了极致的踏云步都无法追上对方,所以在摸尸之后他便直接加载了这门功法。 而系统版面上,原先的踏云步消失了,被初级影术所取代。 难道只是初级的幻影术就已经达到了高级踏云步的效果了?于是飞行中的易云进行了实验,果然,他的身法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值了,易云眼中露出一抹兴奋。 这兴奋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截乌黑的藤条状物体从下方山林中直射半空。 易云目光一凝,眼中杀机升起。 藤条速度极快,眨眼便飞临易云身侧,轰然间乌光大放,一个弃字在藤条上显现,接着一股秽气直击易云心湖。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有五根藤条闪电般接近,同时爆发出秽气。 六根藤条好似一座阵法把易云困在其中,秽气疯狂爆发侵入他心湖中,恶之花极速疯涨。 易云的反应也不慢,几乎是在秽气侵入的瞬间,心剑便来到心湖内,狂暴的剑气四面出击,恶之花眨眼就被连根斩碎。 解除了体内危机后易云看向周围藤条。 此时天空开始有风云汇集,易云知道事态紧急,若是不尽快摧毁藤条的话落凡城的遭遇可能会在自己身上再次重演。 背后长剑瞬间出现易云手中,刺目的剑光亮起,藤条上出现一道宽大裂纹,但是没有碎裂。 还好,能砍得动,易云稍微松一口气,这道裂纹比当初的在咒碑上砍出的还要大许多,看样子最多再出三剑,藤条就会彻底破碎。 随即易云再次提剑挥斩,藤条剧烈颤抖扛下了第二剑。 只是当他刚要斩出第三剑之时,视野中出现一名妖异女子,一双细长眸子极致魅惑,胸前硕大更是引人注目,在配合她天然般的曲线与媚态。 此时若是定力不够的修士,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被夺去心神,彻底迷失自我。 “好厉害呢,不亏是能够扛下天劫的男人。” 紫妖语气柔媚给人一种娇弱无力之感,但是细听之下却又带着些许诱人心魄的喃呢。 “夹子去死。” 易云爆喝一声,刚要斩下的长剑顿时调转方向直扑紫妖而去。 惊呼声中,紫妖身形暴退,锋利的指甲连续挥出,数十道乌光在其身前形成,堪堪抵住易云斩出的剑光。饶是如此也让紫妖俏脸微白。 易云没有理会紫妖,而是快速挥剑斩向藤条,一口气接连斩出六剑。 “砰砰” 两道响声传来,同时对应着两块藤条化作齑粉,被紫妖封印在藤条上的弃字也跟着破碎。 可惜还是迟了,此时易云感觉自己已经被天劫锁定,头顶上的劫云已经成型,电芒在云层中飞窜。 “大人,这些藤条是山根凝练而成。” 此时张君终于赶了上来,那藤条虽然被弃字秽气侵蚀导致气息改变,但是他依然能够一眼认出。 好了,如今解开一道谜题,之前那座山头上的人应该就是那名妖异女子,只是为何姚老头没杀了她,反而放任她在这里蹲守自己。 来不及多想,易云对张君传音道:“赶快离开这里,这是弃字咒文引来的天劫,小心被他盯上。” “大人,我没被盯上啊,似乎这天劫只针对您一人。” 张君楞了一下,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便飞速退走了。 …… 嗯?难道是因为这些藤条组成的阵法导致了天劫只盯上了我一人?易云心头疑惑,不过很快便明了,这一次的秽气并没有像落凡城中那样外泄,而是有针对性的只侵蚀处于阵法中的自己。 显然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天劫才锁定了自己一人。马德,易云暗骂一声。 随即手上长剑再斩,天劫必然要扛,这是躲不掉的,但是只要自己在天劫降临的时候多斩碎几块藤条就能少挨几道天雷。 随即易云出剑的速度也越发快速,瞬息之间又有三块藤条被他斩碎,而此时仅剩的最后一块藤条也引来的天雷。 “轰隆” 闷雷炸响,一道雷光直击易云头顶。 嗯,这雷光比起洛凡城要弱上一些,想来是因为只剩一块弃字藤条的缘故,同时易云也暗自庆幸自己出手快捷,不然若是完整的弃字藤条阵引来雷劫或许能够堪比落凡城的威力。 毕竟这是专门针对他一人的谋划,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他分担天雷。当然,上次雷劫过后他对剑道的领悟增长也让自身实力有所提升,这也是他能够四剑斩碎弃字藤条的一个原因。 此时只见易云手中长剑朝着天空挥斩,猛然间撞上天雷。 “轰” 雷光炸碎,电芒四射。 而此时,紫妖再次出现,几乎是在易云对抗雷劫的瞬间出手偷袭,她本身就是一名修为强横的修士,而此时又是偷袭出手,一道乌光直接砸在易云身上。 “噗” 哪怕易云被七彩光线强化过的肉身也在这一击之下受伤,大口血水喷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姚老头破例 受伤的瞬间易云眼中同时出现一柄虚剑,眨眼斩出。 “啊” 以为即将得手的紫妖发出一阵惊呼,措不及防之下俏脸一白,心神剧震,这一次易云直接用心剑斩中了她的心神。 同时易云的身影瞬间消失,幻影术发动,头顶的天雷也跟着落下。 天雷不可躲,易云也没想着躲避,再次斩出一剑击碎雷光,同时整个人出现在紫妖身侧。 此时易云须发怒张,一掌拍出,恐怖的炙热之力瞬间形成一片火海。 “呀,要死了呢。” 火海中紫芒绽放隔绝了大部分炙热之力,可是依旧有少许火焰覆盖在紫妖身上。 她本就单薄的衣衫瞬间被烧得破烂不堪,露出大片丰沃雪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过易云没功夫欣赏,抽空对着弃字藤条斩出一剑后全力应付再一次落下的天雷。 与落凡城中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天雷不劈藤条只劈自己,好似认准了自己就是弃字藤条的拥有者。 易云心底狂喷垃圾话,在全力斩出许多剑后他体内的真元也在飞快的减少着。 “轰” 心剑加上烈阳术,再次撞碎雷光。易云胸口处又遭到乌光袭击,皮肉翻卷洒出大片鲜血。 紫妖每次被易云击退之后就在远处伺机偷袭,而且她每次出手的时机都把握的极准,只要易云分心应付天雷,她必然会出手偷袭,显然这一切都是她提前就计划好的攻击方式。 而这种明知道对方会出手却又无法全力应付的局面也让易云恼火不已,这女人比他之前遇到的幽冥殿黑执事还要难缠,也更加凶险。 这一次的偷袭彻底惹怒了易云,只见他目中冷意凝聚,催动丹田爆出大量真元,眨眼连斩三剑,最后一块藤条瞬间碎裂,然而悲剧的是天雷刚好在藤条碎裂的前一秒落下。 这就意味着易云还要再抗下这最后一道天雷才行,然而此时的他已经受伤不轻。 远处衣不蔽体的紫妖眼神一亮,看准时机瞬间靠近,张口吐出大片紫色迷雾,这迷雾好似能够诱发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恍惚间易云看到迷雾中无数妖艳女子在轻歌曼舞,做出各种让人血脉喷张的诱惑姿势。 耳边朱唇轻启,吐气如兰,像是女子在低声喃呢让人感觉一阵酥麻刺激。 易云双眼逐渐迷离好似失去神志,就连头顶天雷临近都没有察觉。 “果然很难杀呢,不过也就这样了,呵呵” 眼看天雷就要击中易云,自己的魅惑迷雾又困住了对方的心神,紫妖迷人的俏脸上露出一抹得意,像是在提前庆祝胜利。 随即就见她眼中紫芒彻底爆发,指尖的指甲疯涨一尺,朝着易云心窍处就要刺下去。 也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双眼迷离的易云突然间抬手挥剑,刺目剑光直接斩向紫妖,同时他体内真元爆发在头顶形成一个护罩,这一次的真元中有一条七彩光线在飞速游走形成一道最强力的护罩。 而他眼中的迷离之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无比凝实的剑影,易云竟是选择用护体真元硬抗最后一道天雷也要强行斩杀紫妖。 眼看剑光临近,避无可避的紫妖眼中露出一抹绝望,锋利的指甲也在剑光中寸寸断裂,本就残破的衣衫尽数粉碎,变成一只小白羊。 羞愤与死亡的威胁让紫妖心神彻底崩溃,本能地护住重要部位,用最后的力量急切喊道:“输了,输了,愿赌服输。” “呱” 一只黑色纸鸦凭空钻出挡在紫妖身前,纸鸦如同活物一般,一双血色眼珠透出人性光芒。 眨眼临近的剑光径直斩在纸鸦身上,“噗”只有一声轻响传出,剑光消失,就连其中蕴藏着的恐怖剑气也一同被纸鸦吞下。 而此时的纸鸦体内无数光线射出,身体也跟着急速膨胀好似随时都有要爆开的可能。 “呱” 再次鸣叫一声后,纸鸦身体开始缩小变成原本的模样,只是身子已经变得残破不堪,黑色的羽翼碎了大半。 远处易云一手持剑,冷冷盯着纸鸦,体内所剩不多的真元已经在酝酿着最后一剑。 好似看出了易云的打算,纸鸦血色瞳孔滴溜溜转动,传出一道易云极为熟悉的声音,“天杀的哟,咦,咋还有个俊俏的剑仙,奇怪奇怪。” 说话间纸鸦飞快吐出一口华光罩住昏迷不醒的紫妖,一人一鸦眨眼消失不见。 易云抱手冷笑,长剑已经被他收到背上,天边两道身影快速临近,人还未到远远就传来寅虎贱兮兮的声音道:“兄弟啊,发财了啊,我在路上捡了个宝贝,送你当见面礼可好。” 说着,寅虎袖中滑出一个朱漆葫芦,直接抛给易云,“这可是了不得的宝贝啊,听说叫什么乾坤葫,能容万物,与兄弟你的剑仙身份绝配啊。” 编,你接着编,易云斜眼盯着寅虎,直到这个贱人别过头去他才冷声道:“我不知道姚老头在谋划什么,但是这老王八蛋欠我一个解释。” 娘嘞。 易云话音才落,跟随寅虎赶来的无眠面露惊骇,噗通一声跪地上,打死不敢抬头,此时他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在这里,那可是掌刑大人啊,易大人您敢不敢一个人悄悄骂,别连累小的啊。 寅虎干咳一声,猛然抬腿踢飞无眠,骂道:“不长眼的废物,我兄弟受伤迷糊了,也不知道过来扶着点,跪那里等屎吃呢?” “兄弟,葫芦收好,这玩意儿可是真宝贝,比李大人腰上那只也不遑多让。” 看着寅虎那贱兮兮的样子,易云无论如何都怒不起来,不过这乾坤葫是真宝贝没错,单是能容万物这个功能就已经让易云心底大为震撼。 乾坤葫刚已入手易云用真元随意查探就明白了使用方法,这葫芦中内有天地,只要自己用真元激发便能把物品收入其中存放,短短几息的功夫易云就尝试过把剑气和炙热真火放入其中。 这葫芦居然都能尽数吸收存放,等要用的时候还能取出,对于易云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件逆天宝贝了。 只要有了这乾坤葫,自己以后出行也会方便许多,至少他怀里那些珍贵丹药就有地方存放,这些可都是宝贝,要是在战斗中损坏了,得心疼死。 嗯,还要多准备些衣服在里面,总不能每次与人厮杀过后都光着回去,有损形象。 一瞬间易云想到了许多,同时眉宇间的忧虑也越发浓重,这么贵重的宝物都拿出来送给自己,那就只能说明姚老头这一次所图谋的事情必然极其重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个老家伙装疯扮傻不露面,让寅虎来送宝贝。 “那个妖女很重要,对吧?” 易云平静开口,紧紧盯着寅虎的眼睛。 “嗯。” 寅虎重重点头,这一刻好似他眼中多了一些光亮,只听他继续道:“我无法知晓掌刑大人的计划,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掌刑大人比任何人都痛恨为幽冥殿效力的修士,这一次破例只能说明这个妖女真的很重要。” “不论咱们有什么疑问,最终都会得到答案的,请给一些耐心。” 寅虎说罢郑重对易云抱拳,结果胸口上挨了一下狠的,顿时一阵龇牙咧嘴,不过此时的寅虎笑的很开心。 易云也暂时抛弃了心头疑惑,皱眉看着寅虎嘴角溢出的血迹道:“路上出事了?” “哈,小事,幽冥殿的臭虫就等着捡漏呢,所以大人才让我过来接应你。” 易云听罢心头一暖,取出一粒大河派的疗伤圣药递了过去,“先吃了。” “兄弟,我伤的好重,一颗怕是不够。” 易云已经远去,风中有呲笑传来,“吊着命就行,伤还是要靠养。”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擅杀之人 回城的路上寅虎刻意放缓速度落在后方,一把搂过张君的肩膀笑道:“小老弟,你很讲义气嘛,有事是真跑啊。” 张君此时都已经快哭出来了,作为一头精怪,他的灵觉无疑是最敏锐的。 眼前这位突然出现自称与自己贼有缘的家伙让张君感受到了什么是生死两难。 对方每次与自己说话之时都会刻意放出一丝杀意,让张君随时处于炸毛状态,而且自己但凡哪句话说的没让对方满意,下一秒那丝杀意就便变成杀气直接钻入他经脉中疯狂搅动,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大人,小人知错了,刚才那天劫实在恐怖,小人稍稍靠近都觉得神魂剧震啊。” 张君带着哭腔解释,虽然这个解释他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可这个天杀的每次都以这不是理由,然后开始折磨自己。 只听寅虎笑眯着眼道:“理解理解,第一次嘛,谁都会害怕,来,送你个小礼物,拿着这玩儿意以后就不怕了。” 说着便塞了一块丁字牌到张君手中,接着又一把揪过一旁的无眠道:“给张老弟好好普及一下咱们缉侦司的规矩。” 张君看着手中的丁字牌悲喜交加,喜的是以后好歹有个身份能够光明正大在俗世行走,悲的是刘二那个易大人口中的扑街都是乙字牌了,自己才是一个丁字牌。 不过这种想法他不敢表露丝毫,实在是寅虎给他的感觉太恐怖了,对方似乎只要随意动根手指就能轻易戳死自己。 前方的易云嘴角微扬,张君的重要性不用多说,必须抓在缉侦司手中才行。 想到此处易云不由得想起当初在临江县遇到姚老头的情景,不知道那个老硬币当时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夜幕中一行人悄然回到了南梁城,刘二和三弦站得笔直守着门口,小院中挂起了好几盏灯,柳河在院中处理公务。 易云刚一落地,一个黑影从榕树上蹿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呜哇”叫着,气势倒是很足。 结果给易云一把按住脑袋,钉在地上,小丫头一脸不服挥舞手臂叫嚣着再来一次。 易云运劲一推直接给这丫头送回后院,好巧不巧落在刚推开房门的美妇跟前。 “脸都冻白了,还不睡觉,贪玩。” 易云话音才落,随即就听到离梨带着哭腔的惨叫传来。 “三弦” 易云看到寅虎霸占了自己的躺椅,只得做在石桌旁,对着门口三弦招手。 “大人。” 易云从柳河手中拿过纸笔,随意写了一行字在上面,同时取出自己的印压按下。 “你带着张君连夜走一趟渭南县,把信交给陈望,至于如何决断全凭他个人意愿。” 三弦接过易云递来的信纸,小心揣入怀中拖着有些懵的张君离去。 “恭喜你啊兄弟,刚加入咱们缉侦司就能得到易大人器重,这种事儿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三弦早就注意到了张君一直捏在手中的丁字牌,临出门的时候挑衅一般斜了一眼扑街刘二,结果被一坨不明物体正面击中嘴角,三弦干呕着飞逃。 易于扶额,把笔还给柳河,只听对方道:“大人,近两日开始有一些修士涌入南梁郡。” “意料中的事儿,按照咱们之前定的规矩办就行,去了哪个山头落脚一一记录在案就行,同时可以跟他们透露一点消息,就说咱们以后会放开一些名额给修士落户在南梁城中,不过这些名额不是白给的,得用幽冥殿修士的脑袋来换。” “还有,但凡在南梁城落户的修士,若是想要收取弟子,缉侦司这边也不会为难,只要是善缘,咱们不拦着。” “嘶,大人,这会不会太冒险。” 柳河有些顾虑,毕竟这可不是儿戏,若是出了事,是要担责任的。 “堵不如疏,缉侦司堵了一千多年了,结果一样有修士想着法的混入俗世,倒不如放开一道口子,顺势把他们推到幽冥殿的对立面去,当然,落户的地方只限南梁城,规矩就按京都那边的来,犯了错定斩不饶。至于还要不要加上一些特别约束,你自己斟酌,补充好了就写出来,我看过以后发往京都备案。” 榕树下,寅虎竖着耳朵偷听,对于南梁郡缉侦司如何做,掌刑大人早有定论,一句话:易云说了算。 所以别说易云放开修士落户,他就算在南梁郡弄个缉侦司分司都没人敢废话,说不定吏房那边还得提前备好牌匾送过来。 他只是觉得易云的嗅觉实在太灵敏,一场伏杀就让他意识到了危险临近,虽然这一招驱虎吞狼效果不会太大,但只要消息传出去了,作用自然会有,说不定往后还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正想着,寅虎就感觉易云刺了自己一眼,瞬间换上一副愁苦模样道:“兄弟啊,我还受着伤呢。” 易云直接无视这个贱人的叫苦声,“缉侦司有没有那种很会杀人的修士,给我调一个过来,往后的南梁城用得上这种人。” 一听这话,寅虎眉头微凝,稍作犹豫后说道:“这种人还真有一个,论杀人缉侦司我这一辈的,他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只是那人二十年前就被刑部抓了,周兑至今不交人,几位大人也当做没这件事发生,所以啊……难办。” “这么猛?给说说。” 南梁郡要让修士落户就必须要有这么一个行刑者,这种人存在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震慑。 还是那句话,你修为再高,进了城就得守规矩,坏了规矩自然有人来找你算账,跑得掉是你的本事,但不可能一辈子都跑得掉,除非那些远离俗世的山上门派愿意收留你,不然这天下再大,缉侦司都能找到你。 只听寅虎低声道:“要说咱们缉侦司最擅长杀人的就是张大人,而那个家伙就是张大人很早之前收在身边的弟子。” 烟鬼老张?这下子易云都有些不淡定了,老张有多猛已经不用寅虎再科普了,单看一百年前朱雀大街上的战绩就知道,只是他没想到老张居然还有个徒弟被刑部关着。 易云仔细回忆自己去刑部大牢的经过,似乎也没见过有这么一号猛人啊。 似乎看出了易云心中所想,寅虎笑道:“刑部的秘密不必咱们少,你去的大牢他们还有三个,只不过没人知道怎么进去而已。” “给说说,这位猛人干了什么?” “没你猛,他当年只是宰了一个城守而已,其实那个城守是真该死,仗着是李相提拔,到了地方就肆无忌惮,青楼不过瘾他便找良家,结果弄出了多条人命,给那家伙逮住机会生生剔成一个光骨架,只把脑袋带回京都了。” 这点破事不至于啊,刑部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啊,至少王璞给自己的印象就很好。 不等易云发问,寅虎继续道:“本来是没多大事儿的,可你也知到张大人和相府不对付,所以这家伙把那颗脑袋直接丢进了李相府。” 嘶 易云:…… 从未听过这等辛密的柳河跟刘二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心说这得有几个脑袋才敢这么玩啊。 良久后易云幽幽道:“这么说来刑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呐,想捞那家伙出来,很难。” 寅虎再次躺倒,用真元引导药力治疗伤势。 难吗?也不是没有办法啊,易云目光闪动,这种人必须捞出来,只不过这件事不管谁出面都会得罪李相,除非是一个压根就不在乎会得罪李相的人。 想到就做,于是易云开始提笔写信,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大致意思就是请人帮忙,只是当柳河看到末尾收信人的名字时,着实被惊到了。 “交给望月楼,就说我很急。” 易云才不管现在是不是半夜,缉侦司密探哪有什么白天黑夜。 大门口刘二一个闪身来到跟前,接了信就跑,好歹有差事不是,总不能让三弦那个扑街给比下去了,哼。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上门派 防山县依山而建,县城里有座灵犀庙供奉着当地土神。 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会去庙中烧香祈福特别是土神节这一天更是热闹,且不说灵不灵愿,钱财却是没少赚,这灵犀庙说是吸金窟都不为过。 鸡鸣时分天光不显,山道上便有行人近百,这些人都是去往灵犀庙烧香的百姓。 来烧香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想着在临近庙门口的地方做些小买卖添补家用。 是与,灵犀庙近前的空地上在土神节这天热闹非凡,香客们购买了祈福纸签请人写下心愿再去往庙里的祈愿池焚烧,盼望着土神老爷能够看到。 祈福过后的香客则会在此小息片刻,购买些碎嘴小吃,攒够了体力再下山。 长衫背剑的易云和刘二此时就蹲在庙外一处小吃摊旁啃着肉饼。 刘二几口吞掉肉饼,抬手抹掉嘴角油渍,“大人,你说这土神到底灵不灵,要是灵的话俺也去烧个纸签。” 易云呲牙,“怎么,要求死?” …… 刘二瞬间闭嘴,心里疯狂咒骂三弦那个扑街,自己撺掇离梨认爹的事必定是他告的密,不过易大人当时的表情也着实精彩。 不自觉的刘二嘿然发笑,等他再想收敛表情时已经晚了。 只见易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好几下,“老刘啊,清河郡还有个空缺,要不我帮你说说情,去那边当个一把手,咋样。” 一听要去清河郡当乌龟,刘二瞬间脸就绿了,带着哭腔求饶。可惜易云没功夫听他废话,径直起身朝着庙里走去。 刘二看了一眼肩头大片油渍,苦着脸起身跟上。 进了庙门,刘二直接掏出一锭雪花银丢入功德箱,砸得下面铜钱“叮当”响。 庙祝眼尖,顿时小跑过来邀请两人去后院饮茶。 这是灵犀庙的老规矩了,只要出手大方的香客都会被邀请去后院饮用清神茶,据说喝了能够延年益寿。 “两位贵人可是赶上了,今次土神节的清神茶两位贵人算是第一批有缘之人。” 一路上庙祝侃侃而谈介绍清神茶的各种神异,等来到后院,前面庙中鼎沸人声便逐渐消失。 “哈,茶就不喝了,不过有个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刘二呲着牙笑嘻嘻盯着庙祝。易云则是走到院中枇杷树前,看似随意靠坐在树下。 庙祝目光微动,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贵人想要打听何事?” “城中烟雨巷有个盲女叫楚莲,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到庙里为一个人祈福,如今她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你们是什么人?” 上一刻还低眉顺眼的庙祝,这一刻眼中凶光闪烁,背在身后的双掌中数道墨色真元环绕,犹如毒蛇吐信。 “自然是要你命的人。” 刘二话音才落,腰刀便劈了出去,刀芒中裹着无数黑色触须,仅一个照面,庙祝便吐血倒飞,惨叫还未发出又被跨步追上的刘二掐住脖子。 “老子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想死尽管叫出来。” 狞笑声中,刘二此时仿佛化身恶鬼,手中腰刀连削几下,庙祝手脚齐断,血水留了一地。 此时被刘二提在半空,一张脸憋得青紫,目光却扫向院中那颗枇杷树。 “你交代你的,至于他,怕是出来不救你咯。” 此时庙祝才注意到,背靠枇杷树的易云一根食指轻轻搭在树根处,树下泥土逐渐变成暗红色,浓重的血腥味从泥土中散出。 庙祝眼中凶光不减,好似在看死人一般盯着刘二,一个凝气修士面对筑基的刘二还有如此底气,倒是让易云有些意外。 不怕死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说明在庙祝眼中哪怕是筑基修士惹上了灵犀庙也一样得死。 “这么硬气啊,那你先看看他。” 易云说话时五指成勾插入树根内,眨眼间拖出一个黑衣男子,男子被丢在地上疯狂扭动,口中发出瘆人的“嚯嚯”声。 剑气入体如如同钢刀刮骨,更别提此时他的心神正被一柄虚剑缓慢切割着,那种深入神魂的疼痛让他连自杀都做不到,被剑气穿透的皮肤随着扭动再次流淌出大片血水,在地上拖出道道殷红痕迹。 庙祝眼底闪过一抹惊惧,地上的黑衣男子是筑基圆满境,是此时灵犀庙最高武力,竟然连出手都来不及。 “谁先说,谁先死。” 易云屈指弹出一缕剑气钻入庙祝体内,这下子两人同时在地上扭动嘶吼。 他的话语不是威胁,而是恩赐,先死就能先解脱。 最终还是被折磨最久的黑衣男子嘶声说道:“城南李宅,你们不该惹上灵犀庙的,嚯嚯嚯”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易云挥剑,同时伸手触碰地上两具尸体,指尖窜出的炙热火焰瞬间焚烧掉一切痕迹。 一个筑基一个凝气,一共8000摸尸经验值和80点摸尸技能点。 易云撇撇嘴,这一次摸尸没有收到任何功法,钱财倒是有一百多两。 再看系统界面,加上这两人的8000,自己如今才攒下点经验值,愁人。 “大人,夜枭死前跟你说的这个楚莲到底什么身份,怎么会惹到这些修士。” 刘二皱眉开口,对方临死前还敢发出威胁,显然是不但他们去查,说不定还期待着自己和易云去送死。 “我也不清楚,事情那么多,现在才腾出手来防山县,不过我猜测夜枭当初叛变有很大概率是因为这个盲女楚莲,所以他临死前才会跟我提起这人。” 易云目光幽幽,当初那个全身血肉模糊都没哼一生的男人,临时前却求自己到防山县找一个叫楚莲的盲女,只是当时的自己根本腾不出手来管这件事。 此时他来了,却又晚了一步,楚莲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灵犀庙,事实也证明了灵犀庙有很大问题。 只是这两个修士的表现让易云心底生出一抹忧虑。 “大人,那咱们现在要不要去探一探那个李宅。” “不急,先在贼窝里等等看。” 可惜直到天色擦黑,都没能等来任何收获,易云只得带着刘二离开。 稍晚些时候,在黑衣人所说的城南李宅中,主人家李员外正在待客,家中妻儿早已被他赶去后院休息。 “人找到了?” 低沉的嗓音响起,坐在主位上的锦袍男子面露鄙夷,面对桌上的丰盛菜肴他连动筷子的心思都提不起半点,凡俗就凡俗,哪怕赐了丹药功法,一样脱不掉一身俗气。 “回尊上的话,找到了,此时就关在后院柴房呢。” 起身为男子添酒的李员外一脸谄媚。 “哈,一个瞎了眼的女子横跨三县逃到这里,途中豺狼野兽何其多,她却没事,你猜她背后有没有人护着?” 锦袍男子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李员外,直到对方磕破头了脑袋才寒声道:“若是不抓人你们说不定还能活,如今抓了人就有可能露出马脚,护着那女子的人若是一个普通武夫还好,可以不用理会,就算是修士,庙里那两个废物也能应付,可如今这南梁郡与咱们做交易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说要是让缉侦司知道了,你们还能活吗?” 李员外只觉手脚冰凉,颤声道:“尊上,两位上仙也有此顾虑所以观察了那女子数月,直到前些天才动的手,昨日小人还去过灵犀庙,两位上仙都在庙中,说这事儿怕是咱们多虑了,要不然早该有人来查了。” 锦袍男子似笑非笑,之前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动手,此时听完李员外的解释之后,他心中的杀意早已浓稠如墨。 只见他伸手抚摸李员外的脑袋,低笑道:“如今南梁郡变了天,咱们在这边的生意算是做到头了,所以本座一开始只是让你们找人,找到了人,本座自会去处理干净,可你们几个废物偏要贪功把人抓回来,还隔了这么多天才通知本座。哎~” “你也别怪本座心狠,小心使得万年船,掌门不想跟缉侦司对上,就只有牺牲你们了。线断了,缉侦司也就查不到了。庙里的那两个废物稍后就会下去陪你,杀了你们,本座也心疼啊。” 男子每抚摸一次李员外的脑袋,其身上就有一层血肉被刮下,几次过后就只剩一副骨架和一堆血堆积在脚下,而李员外自始至终都没能发出一声惨嚎。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谁都不信只能赌 锦袍男子皱眉端起桌上酒壶,倒出酒水仔细清洗手上的血迹,只是一想到后院还有很多人要杀,眉头便又舒展开来。 只是他才起身便又坐回原位,眼中的杀意时隐时现,最终还是被他强行压下,冰冷的眸子盯着突然出现在门外的两道身影。 在门外露出身形的易云抬步走入大厅,刘二手按腰刀紧随其后,目光死死盯着锦袍男子。 “散播谣言蛊惑百姓入庙祈福,趁机大肆敛财,这手段说不上多稀奇,只是我有些好奇你刚才说的买卖是什么?” 易云缓缓坐在男子对面的空座上,这位置正是李员外生前坐过的。 “你猜。” 锦袍男子嘴角微翘,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击,一息之间敲响数十下,大厅中有鼓声响起,刘二瞬间脸色胀红,吐血倒退,原来那不是鼓声,而是他的心跳声。 好在鼓声响起的瞬间,易云的剑光同时在厅中亮起,与此同时他腰间乾坤葫微微倾斜,无数剑气如同滚地珍珠,散落四方。 座椅上男子眨眼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门口,只是他抬起的右脚无论如何都无法跨出那最后一步,封住门口的剑气浓郁得让他心惊,锦袍上无数切口正往外渗血。 最恐怖的是他心口一道剑痕,距离心窍不到半寸,血水流了一地。 男子脸色微白,脸上露出一抹无法置信的神色,金丹初期的自己竟然无法逃离。 没有后续的攻击到来,易云长剑微垂,剑尖没入地面。眼神示意刘二退出去,随即才扭头盯着男子继续道:“现在想说了吗?” 男子脸上露出一抹狠色,抬起的右脚重重落下,踏得整个地面震动,蛛网般的裂缝向着四周蔓延,无数剑气割裂他的护体真元,在身上切割出更多密集伤痕,浓郁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大厅。 借住那股强横的反震力,他的身形扑向门外,只要到了外间空地,能够施展的空间就更大,而被他扣在掌心的毒丸就能丢出,到时候毒气腐蚀神魂,哪怕神仙也难逃一死的下场。 之所以没在一开始就丢出毒丸,是因为这枚毒丸说蕴含的毒性太过猛烈,瞬间就能使人毙命,若是在大厅中引爆,而自己又没提前服下解药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跟对方一起死。 然而就在男子刚要飞出门口的瞬间,易云身影比他更快,眨眼便来到男子身侧,手中长剑横拍。 “砰” 男子整张脸被拍得稀烂,重新飞回厅中,撞碎酒桌,血水混着酒水洒落一地。 易云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剑光一闪直接斩断男子捏着毒丸的手掌,同时弹出数道剑气侵入对方体内。 深入神魂的疼痛折磨得锦袍男子不停翻滚,他开始大声咒骂,眼眸中充满怨毒之色,可惜这些都不是易云想要的答案,所以剑气在其体内持续破坏。 “我说……买卖就是……死,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传出被易云随手布下的屏障挡住,然而此时地上男子的瞳孔却瞬间灰白,丹田位置也开始急速膨胀。 强烈的危机感传来,易云一掌拍向腰间乾坤葫,这断时间以来积攒的所有剑气如瀑布般倾斜而出一瞬间笼罩住整个大厅,形成一座强有力的剑阵。 而易云持剑的手更是没有停歇,剑阵形成之时便已经斩出数十剑,每一剑都带着大量剑气,加入到剑阵之中,让剑阵的威力增强数倍。 不放心的易云抓着刘二飞速后退,在路过后院柴房时随手一抓,从柴房内抓出一道瘦小身影,继续后退。 “轰” 震破耳膜的巨响传来,恐怖的气浪如同潮水般疯狂撞击着剑阵,使得整个剑阵急速膨胀,无数剑气飘散阵中搅碎气浪。 “大人,这是” 刘二满脸骇然,不知道如何表达,才筑基没多久的他根本不能理解为何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死亡后能够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丹田自爆。” 曾在京都恶补过大量修士界常识的易云语气冰冷,修士结丹,经脉中被凝练过后的浑厚真元便会转移到丹田内,所以整个丹田就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而修士丹田自爆说白了就是引爆这颗炸弹,让所有真元在一瞬间释放,造成恐怖的破坏力。 而这名锦袍男子之前提到了掌门一词,那就是说他身后是有门派的,难怪灵犀庙那两个修士会有恃无恐。 易云目光闪动,直觉中这一次会有一个巨大的麻烦在等着自己。 此时剑阵还在持续膨胀,只是速度变缓了许多,大部分的气浪被阵中剑气搅碎,而李府的大厅早已在爆炸中被震塌,两侧的厢房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终于,数息过后,剑阵开始收缩,男子自爆产生的力量也尽数消散。 “走吧。” 在确定了不会再有危险后,易云提着那个瘦小身影飞速离开,刘二紧紧跟在他身后。 一炷香后,烟雨巷中楚莲的住处,怯生生的盲女此时衣衫破碎,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痕还未结痂,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脸上没有太多痛苦神情,反而急切道:“你们是夜哥哥派来救我的吗?” 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得救了,四周熟悉的气味让她知道此时所处的地方是自己的家。 楚莲侧着脑袋,轻声道:“夜哥哥没骗我,他说等他做完那件很危险的事就会回来接我走。” 似乎是想到了夜枭,让这个坚强的盲目少女脸上露出了一丝甜甜笑意。 “我们是夜枭的同僚,可以跟我们说说他要做什么事儿吗?” 刘二嗓音低沉,他与夜枭认识多年,可却从不知道夜枭在防山县藏了一个人,他在防着我,还是在防着当时的缉侦司? “太好啦,夜哥哥他没事吧,你们是他的同僚?那么也有跟他一样的令牌吗?” 看来这姑娘也不傻啊,易云示意刘二。 随即一块令牌被递到楚莲手中,她看不见所以触感比常人发达许多倍,令牌一入手她便知道真假,虽然上面的花纹有所不同,但是夜枭曾跟她说过,他的同僚们跟自己不一定都是同一级别,不同的级别令牌上的花纹也会不同。 这一刻楚莲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只听她开心道:“夜哥哥没说,他只告诉我在这里等他。” “等他把那些要害我的坏人统统找出来后就回来接我去渭南县,说在那里没人敢欺负我。” “你说的坏人又是怎么回事,夜枭又是如何救了你的。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 此时易云开口,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 “哦哦,那些坏人啊,他们都是大坏蛋,他们说只要我把心给他们,他们就能帮我把外婆的病治好,外婆把我养大后就开始生病,她病得很重,我能感受到她很痛苦,可是我没钱。” 楚莲的语气带着伤感,“只要能治好外婆,我无所谓的,可是那些坏蛋骗我,还把我和好多人关在一起,后来我就跑出来了,遇到了夜哥哥,他说我运气好,因为是瞎子,所以人家都没怎么留意我。” 骗心,夜枭说要做危险的事,然后投靠了离心,以及锦袍男子急着切断联系的买卖,当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易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到渭南县了。” 易云手指微动,让盲女陷入了沉睡,他有些理解为何夜枭临死前还在挂念着这个盲女了,任谁遇上这么一个姑娘,想必都会忍不住想要帮一把的吧,前提是那人还有良知尚存。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诡异手段 楚莲在渭南县很安全,她住的地方正是当初丁宁的小院。 刘二跟当地的缉侦司密探打过招呼,随即又把四狗揪到跟前耳提面命一番。 如今的四狗在渭南县可谓黑白通吃,谁见了不得喊声四爷,此时站在刘二跟前跟个鹌鹑似的,一个劲点头保证照顾好楚姑娘。 两人离开渭南县时易云传了密信给寅虎,如今他外出,寅虎就顶替他坐镇南梁城,听柳河说已经有修士开始跟缉侦司接触了,并且表示出想要在南梁城落户的意愿。 对此易云让柳河自己看着办,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就去找寅虎,而他则是和刘二赶往望邱县。 一路上看着越发沉默的刘二,易云脸上一阵腻歪,踹了这扑街一脚,“怎么,觉得夜枭瞒着你是不信任你?” 刘二踉跄几步闷声道:“大人,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 “是啊,过命的交情,所以他知道对方是有宗门的修士就不敢再跟你们说了,何况当时跟对方做买卖的是以离心初一为首的南梁郡缉侦司。你这扑街就这么想死吗?” 易云语气幽幽,夜枭选择在最后关头跟自己透露楚莲的存在就是信任吗?不是的,他是没办法,只能赌一次,赌我这个背靠姚老头的新人敢管这件事。 “大人,您会怪夜枭吗?” 易云哑然,随即笑道:“不至于怪他,当时那种环境下,他选择一个人查这件事也没错,可惜他低估了离心几人的狡诈与狠辣,早早就中了人家的水蛊。” “大人,那……” 刘二眼中露出一丝期翼。 易云缓缓摇头否定了刘二的想法,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 好在刘二似乎也明白易云的顾虑,并没有过多遗憾,咧了咧嘴露出一丝笑意,只要兄弟没“背叛”自己就行。 易云皱眉,伸出手指点在刘二心窍处,真元钻入其中快速查探一圈。 “吃了。” 收回手后易云眉宇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整个脸色变得阴沉,刚才刘二咧嘴时他便注意到这家伙嘴角有血丝溢出,于是凝神观察,随即发现刘二的心窍处有些异常,用真元查探后才发现事情有些不简单。 刘二的心窍内竟然有一处隐藏极深的暗疾,像是一张缩小的蛛网覆在心窍深处,与血肉的纹路极其相似,很容易就会被疏忽。 然而在易云眼中这张蛛网并非真正的蛛网,而是心窍上的某个点在碎裂之后形成的裂纹,这些裂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在延着血肉的纹路持续扩散,而更加诡异的是受伤的刘二对此竟然毫无察觉,他的心窍也能够正常运行。 只是易云却知道,当整个心窍的纹路都变成蛛网裂纹的时候刘二必死无疑。 随即易云开始仔细回忆刘二受伤的整个过程,最终锁定在对方敲击桌面时传出的鼓声,易云确定一开始的确是听到了鼓声,随后鼓声才变成了刘二的心跳声,那鼓声绝对有古怪。 修士手段千奇百怪,这类有宗门的山上修士术法更是诡异,看来今后要多一些防范才行,易云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 “大人,这点小伤俺扛得住。” 刘二捏着丹药满脸感动状,这么点小伤大人就送出如此珍贵的丹药。 “嗯,那就想想死后埋在哪儿,若是不太麻烦的话我会尽量帮你安排。” 易云一句话让刘二心肝乱颤,哭丧着脸道:“不是吧大人,我感觉这伤不重啊,俺以前吐血比这个还多都没事。” 易云懒得跟这个扑街解释,径直加速飞掠,后方的刘二脸色阴晴不定最终一口吞下丹药快速跟上。 望邱县终于到了,这里就是楚莲逃出的地方。 “大人,楚莲一逃,那些家伙肯定挪窝了,咱们再来这里能查到东西吗?” 吞下大河派疗伤圣药后,刘二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同时易云再次查探他的心窍后发现伤势已经被控制住,但之前造成的损伤依旧没有恢复的迹象,只是那些裂纹已经停止扩散。 “那些人虽然挪窝了,但是被骗走的人总还有家人在的,走吧。” 在来之前易云已经通过缉侦司查阅了附近几个县的记录,没有发现大规模的苦主报官事件,可是楚莲却说跟她关在一起的人还有很多。 那些家伙当时已经串通了离心他们,可是却没有选择暴力手段在大街上掳人,而是通过各种诱惑让人自愿跟他们走,那就说明他们想要把这桩买卖长期做下去,如此就必须选择一种不会引起地方官府注意的方式。 但是骗人终究会暴露,若是不想暴露就必须提前安抚好那些人的家人,当下的世道,安抚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谎言配合金钱,谎言他们有,金钱他们同样很多,防山县的灵犀庙就是为他们赚取金钱的一个工具,易云相信类似灵犀庙这种地方对方一定还有很多处,只是这些家伙很聪明,他们把敛财的地方和骗人的地方区分开,并没有合并在一起,这样一来就减少了两处据点同时暴露的可能性。 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很有用,至少在楚莲这个意外出现之前一直都很有用,而经过易云的调查,防山县也的确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件。 同时易云推测楚莲的遭遇应该是个例,那伙人看她是个瞎子,而且外婆病危垂死,所以才会卸掉伪装露出本性。 入城之后易云同样没去找当地的官府,既然被对方安抚好了,就没人会去官府生事,所以他要找人打听一些风言风语,类似于谁家的女子出息了,被贵人赏识带去京都过好日子,临走时那位贵人还给家里留下了一大笔钱。 当然易云要打听的只是类似的流言,就像他前世听过的某些骗术一样,话术可以改变但是套路绝对不会变。 而要打听这类风言风语,还得用老手段最有效。 当刘二把望邱县几个地头蛇都揪出来之后,县城中出现了非常奇葩的一幕,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混子青皮们不再热衷于偷鸡摸狗,相互之间也没有摩擦斗殴,而是开始关注一些家长里短的流言。 王寡妇家的水缸从不缺水。 张员外第五房小妾房中半夜传出猫叫。 等等流言被快速收集,而且收集流言的范围并不仅限于县城,周围的乡镇同样有人去打听。 易云也没让他们白干活,要让马儿跑就得把粮草备足,所以刘二顶着夜色走了一趟最近的城市,拜访了几座大富人家的宅子,当然被他拜访的富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在这期间,易云则在城中找了一处客栈住下,耐心等候。 原本刘二提议让易云调来缉侦司密探参与调查,结果被易云否决了,此时只是为了证实心中的一些推测没必要劳师动众,这些青皮混子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天元每一个郡都很大,类似于望邱县这样的小县城有无数个,缉侦司密探根本顾及不过来,他们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人口比较多的大型城市或者县城上。 就像商雀,他手下带着三名丙字牌和许多丁字牌,但是他所要照管的县城已经增加到了三个之多,这些人分摊下来其实根本不够用。 而望邱,防山这样的小地方则是连常驻的缉侦司密探都没有,这也是对方选择在这个地方作案的原因之一。 而正是因为这些小县城没有缉侦司密探坐镇,所以才被对方放到最后才来做切割,这也才让自己有机会抓住一点蛛丝马迹。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各自的筹码 五天后,易云从入定中醒来,在他睁眼的瞬间房中精光大胜,好似一柄绝世利器显露锋芒,这抹锋芒刚一出现便隐于眼底深处,同时大量剑气从他体内溢出钻入乾坤葫中。 而此时刘二刚好推门而入,只听他低声道:“大人,有消息了。” “说。” 易云眼中虚剑一闪而逝。 “整个望邱县被带走的人有十多个,属下都去甄别过,其中好几个都是被别人用同一种手段骗走的,他们专门挑选穷苦人家,以府上缺少仆役为由签订契约把人带走,而且钱给的很多。” 易云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对于那些穷苦人家来说能把孩子送进贵人府中做仆役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他无法改变天元的律法,也改变不了这天下无数穷苦百姓的生活,或许将来会有一个人能够改变这一切吧。 刘二仔细观察了易云的神情后才继续道:“大人,属下还打听到那些人都是凡俗和普通武夫组成,当中没有修士。” “这才正常,修士不是路边大白菜随手就能抓一大把的,对方一个门派能有多少人,而且雇一些普通人或者武夫来做才更稳妥,事后做切割也更容易一些。” 对于这个结果易云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当然,对方用于敛财的人员就必须是自己人了,还是那句话自古财帛动人心,金钱是他们做这个“买卖”的根本,自然要自己人来看着才放心。 “大人,我担心那些人已经被灭口了。” 刘二神情严肃,线索一断再断,他也感觉头疼。 “不用你担心,肯定是被灭口了。” 易云瞪了这个后知后觉的扑街一眼才继续道。 “但是咱们的收获也不小,他们的买卖覆盖了整个南梁郡的偏远小县城,那么你猜他们需要雇佣多少人来做事?这么多人总会有漏网之鱼,况且对方派来做切割的修士被咱们宰了,只要趁着那边反应过来之前抓到那些人就行。” 易于大手一挥冷声道:“去,传信南梁郡所有密探,按照这个方法去调查,把那些人的长相问清楚了,把人给我挖出来。同时让他们把每个城市的庙宇和青楼都给我翻一遍,但凡发现其中有修士藏匿的立即汇报。” 要说这天底下最吸金的地方无疑就是庙宇和青楼,这两个地方或许是天下间唯一让人花了钱不但不后悔下次好要去的地方了吧。 易云找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哪个门派,而且他相信这些人中必定有人知道,不然对方也不会派出一个金丹修士来做切割。 刘二大声领命离去,易云则是继续打坐。 与此同时。 京都二皇子府邸。 姬牧吃过午饭后在前院散步消食。 沐人则大咧咧坐在门槛上跟老张套近乎,院子里儿子在追着地上的黑影疯跑。 一开始沐人还有些害怕,生怕自家小子不懂事儿,惹恼了墨语姑娘,结果发现两人似乎相处的很好,每天只要有空,墨语都会出来带孩子完。 “您老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教我两手呗。” 沐人舔着脸凑近老张,结果给一烟杆敲得眼冒金星。 只见老张把烟杆在鞋底上用力磕了磕讥笑道:“老子的绝活只有死人才能看,要不给你见识见识?” 沐人闻言做出一副思考状,最后似乎觉得不划算便拒绝了,老张直翻白眼。 这时有急切脚步声在贫妃巷中响起,来人身着缉侦司服饰,腰间一块甲字牌随着奔跑左右晃动。 “大人,南梁郡易云传信给二殿下。” 那密探来到府邸石阶下便跪伏在地,手中密信高高举过头顶。 沐人十分狗腿的跑下台阶接过密信,然后屁颠颠跑去院中交给姬牧。 看过信后姬牧面容古怪,缓步来到门口递给老张,“你的徒弟你不心疼,此时倒是有人心疼,哈” 接过信的老张面露疑惑,只是当他目光落在信纸上时眼中露出一抹讥讽,特别是看到其中一句:如此良才竟含冤入狱数十载,简直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吾心有不忍也。 这个不要脸的小王八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老张眼中讥讽更甚,随即朝姬牧行礼道:“主人不用理会便是。” “怎么不理,这小家伙难得求我办事啊。唔……” 略作沉吟后姬牧对沐人道:“去请陈劫陈大人过府一叙。” 沐人领命,身形一闪而逝。 一旁的老张似乎有些担忧道:“主人,这会不会有些早。” 他说的早并非是释放自己那个徒弟的时间早,对于老张来说不过是当年心血来潮传授了几手本事的人,认不认他这个师父都无所谓。 同理,在外边闯了祸被人宰了也别想着老子给你收尸报仇。 所以这个早所指的是与陈劫见面的时间。 “不早了啊,姚老头已经找到了筹码,我要是不抓紧点可就没机会上赌桌了啊。” 姬牧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只有老张发现自家主人在说这句话时心境有涟漪晃荡,也正是察觉到了这份异样,所以在姬牧开口之时老张眼神微眯,手中烟杆都来不及放回腰间,被他直接丢在地上。 同时只见他一只手瞬间变作金色伸到半空,好似摘菜一般,食指与拇指不停的闭合,然后收手再伸手,如此快速重复着,姬牧说了几个字,老张就伸手多少次。 此时就见一个又一个的文字被老张从半空中摘除,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 仔细看就能发现被老张摘除的文字全都是姬牧刚才说出口的文字,一字不落全都被摘了回来。 随即老张猛地握拳,那些文字彻底消失不见。做完这一切的老张开始剧烈咳嗽震得四周剧烈晃动。 见老张挣扎着想要说话,姬牧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道:“知道了,知道了,在这件事上我就不给缉侦司找麻烦了,说实话我也不希望他失败。” 姬牧背手离去,重新点燃一杆烟的老张望着无尽星空面露缅怀。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上山 这几日柳河很忙,每天要处理从望月楼汇总过来的大量密报,院中石桌上堆积着大量批复过的公文,对于这项工作,柳河显然已经习惯,处理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几丈外的榕树下寅虎毫无形象的躺着,无聊的他甚至开始眯眼打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一滴墨汁从柳河桌上的砚台中脱离,缓缓向他飞来。 墨汁临近,在寅虎上方左右晃动似乎在犹豫要落在哪里,埋首于公务中的柳河嘴角微翘,摇摇头继续批复公文。 门口站岗的三玄咧着大嘴打哈欠,看到这一幕后立即扭头移开视线,心底替某人默哀三秒。 终于,那滴墨汁好似有了决断,朝着寅虎眉心处落下,而此时双目紧闭的寅虎看似不经意间伸出一只手朝身旁空无一物的地方一抓一拧。 随即有稚嫩的痛苦嗓音传出,而那滴墨汁始终距离寅虎眉心一寸处迟迟不能落下。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看似被人随手掀开帷幕,被揪住耳朵的离梨苦着脸龇牙咧嘴。 “寅虎叔叔我错了,下次不敢啦。” 离梨扑闪这大眼小声求饶,漆黑的眸子中透着真诚与悔过。 寅虎冷笑一声,“离女侠,这话我都听了八百遍了,下次认错能不能有点新意,玩去。” 说罢一脚踢在小丫头屁股蛋上,就见她腾云驾雾一般整个人呜哇乱叫,径直撞进后院美妇的房中。 也不知此时那美妇在做什么,发出的羞怒呵斥声就连前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门口的三弦憋着笑,心底有些羡慕这个小丫头。 赶走了捣蛋鬼离梨后寅虎揉着眉心,他有些后悔传授这丫头障眼法了。 自家兄弟的女儿,我不疼爱谁来疼爱。寅虎如此告诉自己。 “大人,根据密探发来的情报,属下觉得这两处青楼有异常,另外按照易大人的要求,我让人查询了近几年来南梁郡所有青云车的使用记录,发现河西县的青云车记录异常,并且行踪不明。” 青云车造价不菲,拉车的马匹也非凡马需要有专人管理,拥有青云车的衙门更是视若珍宝,每次使用都会被记录在案,包括用途,目的地以及所载何人何物都有详细记录。 负责记录的官员则是属于各个郡的监御史管辖,守,尉,所属的官员不得干涉。 “找。” 寅虎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随即低声道:“我那兄弟果然敏锐,那些家伙想要运送走那么多人就需要代步的马车,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青云车更方便快捷的,而且青云车路过各个县城都可以免于盘查,嘿。” 扫了一眼柳河手上拿着的两份密信,寅虎随手拿过一份,看过地址后直接销毁,贱兮兮笑道:“清水县那份传给我那兄弟,青楼嘛,逛青楼伤身体,你就别去了。” 随后寅虎的身影消失在小院中。 数天后,距离南梁边境不到六百里的荒野上,一辆青云车在寒风中急速飞驰,车辕上一名短衫男子目光阴冷警惕四周。 此时车厢内有阵阵低泣传出。 “真是教不乖啊。” 车辕上的男子嘴角露出一抹残忍,屈指在车厢上快速敲击。 “砰砰”鼓声响起,随后便有惨嚎声从车厢内传出,同时还混杂着其余人的惊恐喊叫。 血腥味在车厢中弥漫,男子发出一阵瘆人怪笑,而此时整个车厢陷入一片死寂,没人再敢发出响动,眼前捂着胸口脸色紫青的尸体像是在对他们发出无声的警告。 眼看就要离开南梁郡,汉子眼中的警惕消减几分,只要运完这最后一批蝼蚁,自己在南梁郡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原本这种小事都用不到他亲自出马,他只需在青楼中搂着姑娘饮酒作乐,然后每月按时把赚到的钱交给尊上就行。 可是半月前尊上告诉他南梁郡的买卖不做了,让他去把最后一批蝼蚁运回门派,至于那些以为能够获得仙缘的废物直接弄死就行。 于是他亲手捏死了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老鸨,赶去接手最后一批蝼蚁,可笑的是那几个废物还以为自己会带他们一起上山,哈,一群凡俗而已,也配? 男子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他喜欢听心碎的声音,特别是看到那些废物眼神中的不甘和怨毒让他越发开心。 只是那种美妙的感觉在与尊上失去联系后便化作刺骨的寒意萦绕在他心头,于是他开始疯狂赶路花了半月时间才来到此地,虽然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尊上不可能会失踪。 快了,只要回到宗门就安全了,男子如此想着,马鞭狠狠挥下,青云车速度激增。 “这么急要去哪儿啊。” 就在男子心神放松的时候,一道带着冷意的嗓音传来,同时他身旁突然出现一位长衫背剑男子与他并肩而坐。 一瞬间男子心弦紧绷,眼中的恐惧开始扩散,他是筑基初期修为,而对方却能够悄无声息出现自己身旁,只凭这一点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在山上好好待着不行?非要下山来搞事情。” 易云抬手轻拍长衫,拂去满身寒意,顶着寒风急速赶路几千里,哪怕他真元浑厚,也觉得有些微凉。 “前辈,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男子此时全身僵硬不敢有丝毫多余动作,他甚至不敢扭头去看对方的神情。 “你在清水县经营的那座青楼我去过,经营合法,每月按时交税,里面的姑娘全都来历清楚,没有逼良为娼,也没有人命案传出。就连当地官府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易云语气平淡,自顾自接着道:“可是太干净了啊,整个南梁郡只有两家青楼这样,你说可笑不可笑。” 嘴里说着好笑,可语气中只有浓浓的寒意,让一旁的男子手脚冰凉,心头更是绝望。 此时马车已经逐渐减速趋于静止,易云一手掐着男子的脖颈把他提到半空,冷声道:“说说你的跟脚,记得详细一点,别学你们那个什么尊上,他死的可惨啦。” 男子全身汗毛倒竖,在寒风中死命颤抖,尊上可是金丹修士啊,听这人的口气,似乎……他不敢在继续想下去。 “我是天心派弟子,山门所在黑岩岭,除去掌门和尊上外,派中弟子共计十人。” 早已被吓破胆的短衫男子竹筒倒豆子一般老实交代,只求能够活命,体会过山上风景谁又想死? “你们这天派都有些什么修为的人,那个尊上又是什么身份?” “回前辈的话,派中金丹有两人,分别是尊上与掌门,除了晚辈外,剩余九人中,有筑基三人,凝气六人。尊上是掌门的师弟。” 这样就对得上了。 易云把男子的话跟寅虎那边传来的信息做了对照,最终确定这男子没有说谎,至少比被寅虎从青楼里揪出来的那个筑基修士老实多了,听说那人在寅虎手上坚持了一炷香才交代的。 我和刘二在灵犀庙宰了一筑基一凝气,又杀了那个尊上,寅虎赶去那座青楼宰了一名筑基,再加上眼前这个,这么说来现在的天心派就只剩一金丹,一筑基和五名凝气弟子了。 易云在心底仔细计算过后便接着道:“车厢中的人你们打算带回去做什么?” 然而让易云没想到的是,一直有问有答的男子在听到他这个问题后脸色瞬间惨白,开始在半空挣扎。 “不说?” 易云语气冰寒,一缕剑气刺入对方体内。盏茶时间男子全身便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挂在半空。 被剑气折磨过后男子不停的颤抖着道:“回前辈,门中所有人都被掌门种下束心咒,只要开口提及这等机密都会死啊,求前辈烧了我吧。” 原来如此啊。 心神奔溃的男子开始求饶,而易云也终于搞清楚了为何在李员外府上那个尊上宁愿自爆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只要开始回答,最终都会问道不能说的核心机密上去,到时候他依旧是难逃一死,倒不如直接自爆说不定还能拉上敌人一起陪葬。 无数剑气从易云手中窜出钻入男子体内,眨眼搅碎对方的心窍。 而系统界面上也多了5000摸尸经验值和50点摸尸技能点,不过让易云意外的是他同时还获得了一门功法。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碎心决,请问宿主是否同意加载。” 听到系统提示后,易云也注意到了方格内多出来的玉简,只不过他没有选择加载。 此时自己只有的摸尸经验值,他打算留着用来提升修为,所以暂时不考虑加载其他功法。 “只是这碎心决……”易云眉头微皱,想到刘二心窍中的暗疾应该就是中了这碎心决的缘故。 功夫如此阴毒,门派却叫天心派,易云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恰好此时视线尽头处两道人影正飞速接近,被易云半道抛下的刘二正被寅虎拎小鸡似的提着后领疾飞。 大脑袋上时不时还被寅虎扇一巴掌,离着老远易云就听到骂声:“废物一个,我那兄弟孤身阻敌,你却在后面慢慢悠悠,简直该死,若是我兄弟有个好歹,老子剥了你的皮。” 易云揉了揉眉心,懒得揭穿这个爱演的贱人,而是吩咐刘二把青云车赶回去,车厢中的人也一并交给他去安抚。 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寅虎低声道:“两份口供对得上吗?” 见易云点头后,寅虎冷声道:“上山?” “上山。”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杀戮 上山两字看似简单,然而意义却绝非寻常,山上门派与俗世中的野修可不一样。 然而此时的易云却语气坚决,他若不想自己治下的南梁郡在以后变得千疮百孔,就必须走一趟这个天心派。 这些年天心派从俗世带走了多少人,那些人最终又如何了,是死是活?楚莲说坏人要骗她的心,而自己摸尸得到的功法是碎心决。 有冷意在易云心湖间升起,他不想在继续猜下去,背上的长剑发出低吟声,易云和寅虎朝着荒芜人烟的无尽山脉飞掠而去。 修士所建立的山门往往都会远离人间数千里甚至数万里之遥,中间不但有连绵群山隔绝,更别提数不尽的凶悍野兽,以及林中毒瘴泥沼,总之一句话,凡俗中的人类几乎永远不可能踏足。 黑岩岭同样如此,知道了地址的易云和寅虎在山脉上空快速飞行着,两人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音爆声响彻整个天地。 数日之后两人终于看到了黑岩岭,巨大的山脉耸入天际,如同一条恶龙侧卧,易云能够感受到充裕的天地灵气弥漫四周,同时地脉中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升腾而起。 两人在距离黑岩岭七十里外的一处山巅降落,长时间的飞行消耗巨大,体内真元消耗大半,此时易云和寅虎都需要打坐恢复,由于此处天地间的灵气充裕,使得二人的恢复也快上不少。 “倒是个好地方。” 易云观察整个黑岩岭的地势,哪怕他不懂望气,也能看出这处山脉的异常。 “开宗立派并不简单,需要寻到地脉然后再利用阵法定住整条地脉,这样灵气才会源源不断,然而地脉也分等级和寿命,总有枯竭的一天,并不能一味地予取予求。所以一些实力强大的宗门都会有一名精通望气的修士,用于辨别地脉的等级。” “等级高的地脉可以存续千万年之久,而等级低的地脉只经得住数十年或者数百年不的消耗。” 听着寅虎的解释,易云神情微动道:“望气士?与咱们的一样吗?” 缉侦司也有望气士,只是大多都在京都附近活动,负责甄别入城之人中是否有修士混杂,只是望气士培养不易,无法分摊到各个郡,更别说每个郡还有那么多县城,这也给了一些修士混入各地的机会。 “两者基本相同,又各有差别,咱们的望气士是针对人来说,那些大宗门的望气士则针对山川地脉。” 寅虎解释完后便扭头看向易云,“想好怎么做了吗?这天心派所在的地脉应该是最下等的,但不管如何他们都可能有护山大阵存在,咱们若是硬闯怕是消耗太大,到时候说不定就得在阴沟里翻船。” 易云直接打赏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贱人一根中指,随即从乾坤葫中拿出一套衣服丢过去。 “五十两银子一套,回去记得还我。” 上一秒还一脸感动的寅虎,下一刻差点哭出来,可是不换又不行,他身上此时穿的还是缉侦司特制锦袍,要是穿这一身去的话怕是离着老远人家就已经开始磨刀了吧,当然,逃跑的几率估计会更大一些。 一炷香后天地间有微风拂过天心派山门处,左右两根紫金柱浮雕恶鬼噬心图,狰狞恐怖。 一名负责看守山门的凝气期弟子盘膝而坐,其身前有一颗人类心脏漂浮着,整个心脏被他体内溢出的真元缓缓切割。 见到这一幕的易云眼神冰冷,因为那人切割心脏的纹路几乎全部都是照着血肉纹理走,偶尔有错误也会及时修正,同时易云还注意到这人食指在地面不停的快速敲击着。 没有任何废话,易云弹出一缕剑气搅碎对方心窍,走过去直接摸尸,毫无意外这一次没有任何功法收获。 看来系统会自动忽略掉内容重复的功法。不过好在有3000摸尸经验值和30点摸尸技能点的收获。 摸尸的同时易云弹出炙热火焰眨眼焚烧掉尸体,同时运转真元再次藏匿身形。 如今他的隐匿手段越发高明,哪怕同级别的金丹修士不刻意寻找的情况下都无法察觉他的气息和身影。 而寅虎则是十指连弹,就见他的身影开始缓慢消失,甚至连气息都变得无法捉摸。 随即两道幽灵般的身影朝着山上飞去。 按照易云的估算,此时的天心派只剩六名弟子和一个金丹掌门,刚才在山脚宰了一个,那么就只剩五人了。 所以两人一路上再没遇到任何天心派的弟子,直到临近山顶耳中才有说话声传来。 “师兄,完事了?” 一名天心派的凝气期弟子满脸谄媚开口。 而在他对面站着一名身着紫袍的筑基修士,此人身材高大,目光阴狠,满身浓郁血腥气味,手中正捧着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这心脏显然是刚挖出来的,而在两人身后的房屋中,易云的目光透过半掩着的房门望去,一名全身赤裸着的女子倒在血泊中,胸口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正往外冒着血水。 “去处理干净,晚上老子还要在里面打坐,看着腻歪。” 紫袍修士手捧心脏仔细观察上面的纹理。却没注意到之前还对着自己点头哈腰的凝气期师弟全身血肉消融,好似被数千度的铁水浇灌在身上一般,眨眼就只剩下一副骨架凝立当场。 而那副骨架的脑袋上正有一只大手缓缓收回。 “我用心神看过了,与咱们获得的信息吻合,那个掌门是你去还是我去。” 骨架倒下,寅虎现出身形,没有机会摸尸的易云面容阴沉如水,虽然他很想宰掉那名筑基修士,但是他更想亲手斩杀百丈之外正端坐在大殿中的天心派掌门。 在寅虎现出身形的同时对方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所以易云必须赶过去,他担心被对方逃了。 至于那名紫袍筑基修士,此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中只剩无尽恐惧。 “你会挖心啊,那我给你表演一个剥皮吧。” 寅虎阴冷的嗓音在其耳旁响起,随即一只冰冷大手缓缓攀上他的头顶。 “每个人剥皮的习惯不同,我喜欢从头顶开始,你忍一下,我很快的。” 第一百八十章 发财了 寅虎的嗓音就像一道魔咒,能够勾起人心底最大的恐惧,紫袍修士双眼瞪得极大,瞳孔却缩成针尖大小,明明师父就在百丈之外的大殿内,为何不来救自己。 “你那师父现在没功夫管你啊,不信你看。” 只见寅虎随手一抹,面朝大殿提起手中人皮,好似晾晒衣服一般抖了抖。 而此时大殿内,天心派掌门殷夏满眼阴狠之色,之前这两人瞒过自己的感知摸上山来,让他心生忌惮,从而错失了出手救下弟子的时机,然而此时对方不在隐藏气机,所以殷夏一眼便看穿了两人的修为。 走入殿中的不过是个结丹初期修士,而殿外那个虽说有些奇怪,一会儿筑基一会儿结丹,但是殷夏并未放在心上,要么是对方刚刚突破气机还未彻底稳固使然,要么就是会些憋足手法想要掩盖自己的修为,结果学艺不精导致无法完全掩盖,这种笨蛋修行界有不少。 所以此时的殷夏很愤怒,他觉得自己被这两只故弄玄虚的虫子欺骗了,所以他此时在心底决定要虐杀两人,让他们像俗世的蝼蚁一样,跪地祈求受尽屈辱,最后再眼睁睁看着心脏被挖出,用来祭炼碎心决。 想到此处,殷夏杀意彻底爆发,他没有使用碎心决,自负凭借自己金丹后期的强横修为足以虐杀这两只虫子了。 只是还没等他出手,大殿中便有剑光亮起,刺耳的剑鸣声中,地面开始龟裂,恐怖的剑气飞速切割周围所有物品,一应座椅眨眼粉碎。 一道剑光瞬间来到殷夏眼前。 剑修? 强压下心底的惊骇,殷夏双掌齐出,浑厚真元疯狂涌出,拍得前方空气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同时他的身子闪电般侧移数丈。 “嗤” 剑光一闪而逝,他坐下那把千年樟木打造的座椅瞬间变成齑粉。 “你不是金丹初期,金丹初期不可能这么强,你是谁?闯入我天心派到底想干什么?” 一连串问题从殷夏口中发出,对方刚才的那一剑根本不可能是金丹初期能够做到的,在威力上至少超越了金丹后期,要不然自己拍出的真元也不可能在瞬间就被穿透。 易云目光冷峻一言不发,手中长剑再斩,巨大的剑光撕裂地面,恐怖气浪逼的殷夏飞速后退,大厅中剑气纵横封堵住了所有可能逃走的出口。 “你就这么有把握杀了我?” 殷夏环顾四周顿时明白易云的用意,此时他目光阴沉如水,伸出食指临空敲击。 “既然找死,那便成全你。” 殷夏语气森然,之前他还想着挖出易云的心脏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施展碎心决,此时却是不行了,再不出手怕是自己都会有危险。 随着他的食指飞速敲击,大厅中有狂暴的鼓声响起,这鼓声比之李员外府上听到的还要响亮数倍,这一次易云终于感受到了碎心决的威力,之前在李府被针对的是刘二,所以他并不清楚碎心决到底是如何伤人的。 这鼓声诡异非常,传出的波动瞬间就能跟他的心跳声重合,同时对方的食指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他心窍上,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易云就感觉自己的心窍被敲击了数十次,而且全都是敲在同一个点位上。 难怪刘二的心窍会出现蛛网状的裂纹,易云心头明悟,丹田内的金丹开始疯狂转动,无比浑厚凝实的真元疯狂涌出。 与此同时,易云眼中心剑虚影猛然间斩出,瞬间斩在殷夏的心湖中。 闷哼声中殷夏不停敲击的食指突然一顿,节奏顿时被打乱,大厅中的鼓声也跟着停顿了一瞬。 “嗡” 刺目的剑光再一次出现,这一次的剑光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威力也更加恐怖,一条深达数丈的沟壑出现在两人之间,无数剑气如银河倒挂从四面八方扑向殷夏,让他避无可避。 嘶吼声中,剑光消失,易云缓缓收剑。 “金丹后期而已,不是没杀过。” 此时凝立不动的殷夏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眼中充斥着惊恐和疑惑,他到此时还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来天心派,又为何要杀自己。 他自认从未与外间修士结仇,开山立派之后便与弟子们勤勉修行,从南梁郡购买大量蝼蚁上山也同样是为了让碎心决更进一步。 南梁郡,难道…… 脖颈间的血线浮现,殷夏的头颅坠地。 “知道为什么了?可惜晚了啊。” 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易云伸手挖出殷夏的金丹,他感觉手腕上的小蛇就快要苏醒了,而且这小家伙似乎很饿。 “恭喜宿主摸尸经验值+8000,摸尸技能点+80。” 没有收到获得功法的提示,对此易云并没有失望,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为什么一开始不出全力?” 此时寅虎走入大厅,说话的同时目光在大殿中四处打量。 “想要试试天心派的功法,看看能不能逆推出治疗的方案。” 易云随口回答,正如他所说,没有一开始就用出全力正是为了解碎心决到底是如何伤人的。 刘二服食了大河派疗伤圣药都只能抑制伤势,而没有彻底治好,因此易云推断问题有很大概率是出在伤口上,只是他没有找出病灶所在,如今在亲身领教过碎心决后他已经有了一丝头绪,具体情况还需回去再次查看刘二的伤势才能确定。 这时候大殿外有三道身影掠过,正是被打斗声吸引来的天心派弟子,三人之前在各自房间中修炼,此时匆匆赶来结果看到掌门殷夏的无头尸体,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要逃走。 早已看过天心派修士是如何修炼的易云哪里还会手软,冷哼一声幻影术发动,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三道惨叫声传来,天心派全灭,易云再次折返,系统界面上也多了9000摸尸经验值和90点模式技能点。美中不足的是被寅虎杀死的那两名天心派弟子没能摸尸。 这个贱人每次杀人都把尸体弄成一滩肉泥,让自己无从下手,对此易云恨得牙痒痒,此时看到寅虎还在大殿内徘徊就忍不住想要给这贱人来上一剑。 这是……在找东西? 易云也反应过来了,以寅虎的性子不可能这么无聊,人都杀光了还在原地徘徊,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见这家伙仔细检查了大殿中的各个角落。 “兄弟,快来。” 正当易云疑惑的时候,寅虎朝他招手,贱兮兮道:“这山上门派一般都有自己的秘密宝库,曾经我跟掌刑大人拜访过一个小型门派,收获颇丰。嘿嘿。” 拜访?易云心底冷笑,那个老王八蛋当初还跟老子说往生灯是捡来的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次事端 说话间就见寅虎一掌拍出,目标正是殷夏之前坐的座椅下方地板。 “轰隆” 地板被击碎露出一个井口大小的坑洞,“机关应该在那张椅子上,可惜被你斩碎了,只能用暴力。” 寅虎笑着解释一句。 易云愕然道:“你怎么确定密室密室就在这大殿中的?” “嗨,趁着你打架的时候我早已逛过附近,都没任何发现,所以,嘿嘿。” 易云一阵无语,看到正撅着屁股往洞里看的寅虎,终于还是没忍住踢了一脚。 “哈,快下来,有好多钱。” 少顷,中寅虎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同时一朵真火浮现,把整个密室照得纤毫毕现。 三丈见方的密室内堆积着的大量金银,易云初步估算得有数千两之多,除此之外在密室正中还有一口箱子静静摆放着,大小不到一尺。 此时寅虎就站在箱子旁,等易云下来后他才动手打开箱子。 如此莽撞的行为看的易云眼皮子乱跳,心说要是有机关暗器自己怕是又要摸尸一次。 好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箱子里就只放着一个布袋,上面有微弱波动传出。 “啧啧啧,想不到小小一个天心派还有这玩意儿,发了啊,兄弟。” 寅虎眼中精光爆闪,不等易于发问就接着解释道:“这玩意儿叫储物袋,功效比你的乾坤葫差,品质也差了许多,里面空间有限,只能装少量的物品。但是哪怕如此也是难得的法器,嘿嘿嘿嘿。” 在发出一阵反派特有的笑声后,寅虎抓起储物袋注入真元,随即表情开始逐渐凝固,最后变得狰狞起来。 恶毒的咒骂源源不断从寅虎嘴里喷出,全是问候天心派掌门的,直到这家伙骂累了才把储物袋丢给易云。 接过储物袋后易云放出真元查看,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整个储物袋里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羊皮纸,上面绘着一部分山川地势,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一张藏宝图的其中一部分。 易云心说这也不错啊,说不定哪天收集齐了一样能发财,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给寅虎一把抢过,丢在地上使劲踩踏,表情跟吃了死苍蝇一般难受。 迎着易于疑惑的目光,只听寅虎指着地上的羊皮地图幽幽道:“你看那地图右下角的山石,是不是有些眼熟。” 随即易云凝神望去,地图右下角的确有几块山石堆积,可是当他忽略这是山石,再把目光放在勾勒山石边缘的线条上就会发现这图案有些眼熟,若是在线条绘成的图案内部添加上某只神兽的眼睛鼻子和触须之类的话就会发现这他娘的就是一头獬豸的头像。 “这是,缉侦司弄的?”易云脸色阴沉。 “嗯。”寅虎翻着白眼道:“而且这应该是第三版的宝图。” “这事儿是密档上的老黄历了,那时候的缉侦司人手短缺,又要围捕天下修士,又要监察俗世,实在是没办法,所以就有人想出了这么一个注意,制作藏宝图分散四周,再散播谣言说宝图中藏有一条登仙途。” 接下来的事儿已经不用寅虎说了,光是登仙两个字就已经戳中了修士心底隐藏最深的欲望,这份宝图一出直接让修行界先来一波内耗,然后缉侦司再派人蹲在终点等着凑齐宝图的人来领奖。 随即再把宝图销毁,重新弄一份丢出去配合其他谣言再来一波,光是凭借着这种方法就为当年的缉侦司省去许多麻烦,甚至蹲掉了两个大能修士。 这正印了那句老话,最有效的骗术往往都是些最容易被人看穿的手段。 此时就连易云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缉侦司的老硬币是真的阴啊。 面对这种大乌龙,易云也无话可说,用乾坤葫收走密室中的金银后把储物袋丢给寅虎。 “我拿钱,你拿储物袋,走吧。” 易云率先离开密室,身后跟着感动得险些就要自荐枕席的寅虎。 两道身影升空离去,途中易云余光注意到一小张羊皮地图从寅虎袖中飞出,在寒风中飞远最终落向脚下山川大地。 阴,是一种传承,也不知下一个捡到这张宝图的修士会有何种遭遇,易云长叹一声,加速离去。 在易云和寅虎赶回南梁郡的途中,一封来自刑部的密信被送到了柳河手中。 因为密信指名让易云亲启,所以柳河没动,把信封放下便继续处理公务。 根据望月楼胖掌柜的汇报,阵亡密探的抚恤已经发放完毕,所以需要柳河确认,有家属在南梁郡的还好一些,类似于离晌那种家在异地的就需要派人去确认,这也是易云提前就交代过的,对此柳河不敢马虎,一名乙字牌的抚恤就高到800两纹银,这可是一笔巨款,易云有此担心也是正常。 思来想去柳河决定派三弦前往,同时让闲来无事的岑文起跟着一起去。 在看到张君加入缉侦司后岑文起也起了心思,一来他本就是密探离晌家里的老仆,算是半个自己人,二来,把夫人和小姐送到南梁郡后这位牧羊刀静极思动,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走修士这一条路。 于是岑文起便主动找柳河说情,考虑到人手短缺的情况,柳河便暂时给了他一个丁字牌的身份,算是试用阶段。 至于刘二则是把那些被骗的凡俗分别送回,然后和张君两人轮班看守大门,期间还要随时应付离女侠的各种偷袭。 在小丫头看来这是在帮助两个门神提升自我,随时处以备战状态,预防着可能到来的敌人。 实在无奈的刘二只得跟小丫头讲了这个宅子曾经闹鬼的故事,并且搬出了当年的案牍记录来证明,由于易云不在身边,离梨顿时原形毕露,吓得小脸惨白躲在后院再也不敢露头,也不敢独自睡觉,半夜时常抱着美妇嚎哭,吵得所有人都睡不着。 这下子反而让所有人都跟着头疼,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刘二正躲在墙角窃喜,直到后脑勺狠狠挨了一巴掌险些摔个狗吃屎。 当即暴怒的老刘二嘴里骂骂咧咧抽出腰刀就要转身砍人,然后下一秒就跪了。 眼前易云似笑非笑,身后还站着梨花带雨的离梨,刘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骂谁也不敢骂易大人啊。 原来是易云在进门之前心神感知到了缩在后院愁眉苦脸的离梨,所以直接就去了后院。 一问之下,易云也觉得这丫头活该被吓,整日调皮捣蛋的,难得有人能降得住她,结果刚要转身的易云听到一声娇滴滴的“爹”后,顿时全身恶寒,当即暴走。 老刘这个王八蛋,该死啊。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的易云二话不说来到前院抽了刘二一巴掌。 原本还想着帮这个扑街疗伤的,现在,且受着吧,等老子哪天心情好了再说。 “大人,有您的信,是京都刑部王大人寄来的。” 这时候柳河拿着密信走来,算是救了刘二,不然指不定还得被离梨趁机刺上几剑。 “王璞?” 易云一脸疑惑,那老家伙巴不得自己永远不回京都才对,怎么会给自己寄信? 带着疑惑,易云检查过封口印压完整后才拆开密信,这并非是信不过谁,而是缉侦司密探的基本操作。 信纸内容十分简短,只有一句话,然而院中所有人都能察觉到看完信件的易云平静得让人恐惧。 “怎么回事?” 一回来就在躺椅上装死的寅虎开口询问,随即易云随手一推,密信飞向寅虎。 “意外?还是针对你?” 看完信的寅虎眯眼而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时的寅虎大人开始不爽了。 “我希望是意外,不然……” 易云语气森然,有剑气在院中弥漫,让哪怕即将结丹的柳河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王璞的信中只有一句话:长河当街杀人被卫戍军抓捕,忆苦失踪。 对于这件事易云此时没有任何头绪,王璞给他传信不难理解,毕竟自己曾跟王璞推荐过忆苦的秋梨膏,而且也表示过让刑部看护一二的意愿,他相信王璞能够理解。 毕竟在京都,那些专门找摊贩麻烦的青皮无赖只认识刑部官差,你跟他们说缉侦司,衙门口往哪开人家都不一定知道更别说鸟你了。 “咱们现在回京都?” 寅虎开口询问,结果易云摇头道:“长河的安全不用担心,江旭做了库奴,缉侦司本应该照顾他的两个后辈,我料定卫戍军不敢杀人,至于忆苦哪怕我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你也知道,咱们就算要走也得等五天后。” 寅虎明白易云的意思,算算时间五天后那人也应该到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缉侦司亥猪 南梁郡边界处一辆青云车缓缓停靠,车辕上头戴斗笠的易云与寅虎并排而坐。 “兄弟啊,这大冷天的,眼看就该下雪了,要不我去车厢里暖和一会?” 此时的寅虎满脸怨念,嘴唇青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副快要被冻毙的凄惨样子。说话间天空便有晶莹雪花飘落,寒风似乎也吹得更急了些。 一旁的易云眼皮子都懒得夹这家伙一下,自从听说了自己要亲自驾车来接人后,寅虎就开始作妖。 一路上念叨着人心善变,情分淡了,当初自己浴血千里赶来南梁都没个人接应,如今世态炎凉,新人胜旧人,可怜又可叹。 实在被念叨得烦了,易云一脚把这家伙踹下马车,结果重新爬回马车后寅虎就嚷嚷着受伤了,真元不听使唤连这些许寒风都抵御不了,恨不得此时就来个人杀了他,省得被人嫌弃。 “你要能闭嘴,一会回去的时候给你坐马车,我负责赶车。” 易云揉着眉心,实在是受不了这家伙的拙劣演技。 “那还是不要了,我跟那头猪可没话说。”寅虎使劲摇头,不着痕迹的缩了缩脖子。 “哟,这是有故事?给说说。” 一看寅虎的作态,易云就知道这里边有事儿。反正此时人还没到,正好多了解一些,毕竟以后的南梁郡还要多多拜托那人。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与我们一样都是老天爷杀漏了的贱胚罢了,本该是冻死街头的命。那时候年景不好,又有大量修士在俗世乱窜,稍有不如意就出手杀人,死人多,没了爹娘的孩子也很多。” 寅虎目露追忆略作停顿后才继续道: “只是那家伙运气差了些,没人救济。又不愿去街上乞讨,最后给饿得不行了,吃了一肚子土。走在街上摇摇晃晃风吹就倒,结果弄脏了贵人的靴子被要求舔干净。” “他饿啊,舔着舔着就更饿了,无论那贵人最后如何求饶惨嚎都没用,一只小腿给吃了个干净,跟着贵人的两个家丁被吓得屎尿流了一地。” 易云沉默听着,只觉心头微寒,此时天地间一片素白,满天飞雪打着旋儿飘落地面,数百米外正有一位儒衫中年男子缓步走来,见到易云和寅虎后男子便停住身形,仔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儒衫,又抬手拍掉肩头积雪,最后男子脸上露出温和笑容,离着数百米远都能让人感觉一阵暖意。 “易大人你好,我叫亥猪。” 男子开口说话,同时对着易云一鞠。 易云起身与出现在马车旁的男子还礼,此时数百米外的风雪中那道残影才缓缓消散。 下一瞬自称亥猪的儒衫男子笑意更浓,看着缩在车辕上的寅虎道:“小猫儿,咋伤的这么重。” 随即在易云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亥猪的身形已经出现在车辕上,同时一指点在了刚要呲牙的寅虎胸口处。 青云车在风雪中调头,马车开始缓缓加速逐渐隐于风雪中,赶车的车夫则是换成了一身儒衫的亥猪。 数日前,离开刑部大牢的亥猪第一时间去了贫妃巷,在府邸外跪了整整三天都没能见到那位把他从刀口下救走,给他饭吃教他修行,被他当做半个父亲的老人。 最后一个叫沐人的家丁出来给他传了一句话:老子欠易云那小子一个人情。 于是磕破了头的亥猪起身前往南梁郡,师父的情他来还,还不上就用命换。 车厢中易云使劲揉着眉心,身旁坐着面目狰狞的寅虎,看着这家伙七窍中不停往外冒的黑血,易云直嘬牙花子,“亥猪也是为你好,就算把人引出来,以你此时的状态咱两怕是够呛。” 闻言,寅虎嘴硬道:“小伤而已,拼死也能宰掉一个,要不是这猪头多事儿,说不定鱼儿早就上钩了。” “小猫儿,听人劝吃饱饭。” 车厢外传来亥猪平淡嗓音。 “死猪头,找抽?” 寅虎瞬间炸毛,撸袖子就要出去干架,见易云抱手冷笑完全没有要拦着自己的意思,寅虎顿时愣住,干咳一声坐回原位。 青云车速度越行越快,哪怕此时并未开启车厢内的阵法,速度依旧快若流星。 易云看了看寅虎逐渐好转的伤势才对着车厢外说道:“见你出现后气息就消失了,此时能追上?” 车厢外亥猪笑道:“大人放心,这两只臭虫逃不掉的。” 亥猪说罢,车速再快几分,而易云也不在犹豫,直接开启车厢内的阵法,浑厚真元汹涌注入其中。恐怖的推力产生,青云车直上青云,在后方拖出一抹细长白虹。 前方两个逐渐清晰的黑点朝着连绵山脉急速飞掠,可惜非但没能与青云车拉开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一盏茶后,两道黑影骤然停下,转身同时挥手,大片鬼火在天地间弥漫焚烧,鬼火借住风雪的优势,冻得这片空间内迅速结冰,让闯入其中的青云车速度骤降。 同时极寒火焰向着车厢袭来。 寅虎一把揪住想要出去迎战的易云,吐出小口黑血道:“让他去吧,积攒了数十年的凶煞之气,在这里释放一些也好,免得回到城里酿出祸事。” 易云则是有苦说不出,心说老子也憋着劲呢,再摸一把就能突破了啊。 可惜这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在场的两人都是千年狐狸,但凡自己说漏嘴,估计系统的事就会暴露。 于是易云斟酌着话语道:“我感觉自己快要突破了,急需一场战斗来自刺激体内真元。” 这话是易云瞎编的,压根就不知道突破之前是什么感觉的他,此时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含糊其辞的说法,不过似乎是给他蒙对了,寅虎闻言后对着外边喊道:“猪头,留个半死的给咱们易大人过过瘾。” “嗯。” 一声轻哼响起,百丈之内杀气浓稠如墨,瞬间搅碎大半鬼火,空气中传来坚冰破碎的响动。 两名幽冥殿修士脸色大变,体内鬼火疯狂涌出,不计代价也要阻止那道扑来的身影。 两人之前一直潜藏在南梁城附近,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易云,以他们金丹圆满境的修为,在二对一的情况下,哪怕那个缉侦司后起之秀再如何难杀也得束手就擒。 毕竟幽冥殿之前针对易云的几次刺杀都以失败告终,而且还导致了殿中镇压千年的紫妖失踪,特别是半月前两人接到密信,紫妖与殿中镇妖井的联系彻底断开,就连大执事都感应不到。 如此一来,作为最后一个与紫妖接触过的易云就成为了幽冥殿的最大目标,针对他的计划也从刺杀变成了活捉。 紫妖重不重要他二人不知道,但是单从那骚娘们能够书写弃字并且还能不被天道盯上就已经算是世间独一份了。 于是才有了两人的尾随监视,半途中两人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动手,只是那寅虎突然一副重伤锤死的样子,反倒让两人有些拿不定主意,怀疑这有可能是一个陷进,于是两人选择继续尾随,看能不能找到出手的机会。 然而直到那个让两人都察觉到危险的儒衫男子出现后,他们才选择了撤退,只是没想到的是,自己退了,对方却追上来了。 既然逃不掉,就只能拼了。 亥猪身影快若鬼魅,护体真元放出乌光,整个人不管不顾径直撞进鬼火。 “碰” 大片鬼火碎裂飞溅,带着无尽寒意在空气中拉出道道冰晶,像是一朵朵冰花在天空中骤然绽放。 同时杀气挤压四方,窒息感传来的同时亥猪也来到了两名幽冥殿黑执事的近前。 “好久没杀黑执事了啊。” 亥猪发出一声轻叹,一拳轰出,天地震颤。 两名黑执事一动一静,动的那名倒飞而出,留下大片血水,静的那位丹田处布满裂纹快速扩散全身。 “这猪头已经摸到凝婴的门槛了?” 透过车窗望向外边的寅虎突然间觉得嘴里有些寡淡,心底生出一种小伙伴中我最菜的挫败感。 车门大开,寒风涌入其中,易云的身影眨眼消失,幻影术被他运用到了极致。只见一道刺目剑光亮起,剑气刺破风雪屏障,搅碎了无数冰花,也搅碎了倒飞而来的黑执事丹田。 “恭喜宿主,摸尸经验值+8000,模式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幽冥鬼火。” 系统界面上的格子里多出一枚玉简,上面记录着幽冥殿的功法幽冥鬼火。 易云强忍内心激动,此时他的摸尸经验值已经积攒到了点,超过了升级青云丹经所需的点。这就意味着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突破到结丹中期,这如何能够让他不激动。 至于摸尸技能点则是还差得很远,才积累了1000点,距离升级所需的5000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易云扭头看向亥猪那边,只见那名幽冥殿黑执事早已碎成了粉末,被寒风一吹四散天地间。 亥猪扭头看来,眸子里的凶煞气息快速收敛,脸上再次恢复温和笑意。 “走吧。” 易云招呼一声率先返回车厢,青云车再次调整方向朝着俗世飞去,一路上寅虎同学很沉默,易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忍痛掏出一颗疗伤丹递过去,“掰碎了吃,可以吃很久。” 险些给气笑的寅虎恶狠狠嚼着丹药,直接在车厢中打坐修行,大肆吞吐四周天地灵气。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回京 去时两人,归来三人,青云径直驶入南梁城,早有刘二在城门口等候,并且接替了赶车的任务。 吵着要跟来接人的离梨一头钻进车厢,刚要张嘴就给一缕真元封住口舌。 这丫头学精了,也不吵闹,双手托腮静静看着易云,一双眸子满是无辜。 “你不捣蛋我就让你说话。” 小丫头作乖巧状使劲点头。 最终败下阵来的易云长叹一声解除了禁制。随即就见寅虎那贱人偷偷伸手想要与离梨击掌,好在这丫头不傻,直接白了寅虎一眼,甚至还往一边挪了挪屁股,好似要跟这人划清界限。 随即扭头对着坐进车厢的亥猪甜甜道:“大叔你笑的好暖,一点都不向别人说的那么凶残可恶呢。” 易云在心底哀叹一声,车厢内早已没了寅虎的身影。此时亥猪笑得越发温和了些。 车子刚在宅院中停稳,易云便揪着离梨的后颈一甩,直接给丢回后院,听到破风声的美妇来了个无缝衔接出手那叫一个稳准狠,揪着耳朵就往屋里拖,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直接揍人就对了。 随即易云把刘二叫道身前,这一次他先用真元包裹住刘二整个心窍,慢慢挤压最终让心窍不在传出震动,也就是这时候另一种震动声在心窍中响起。 易云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没猜错,问题果然出在伤口上,碎心决发出的波动与心跳声同步之后便会隐于其中让人再难察觉,哪怕服下大河派疗伤圣药一样无法消除,只能抑制住伤势。 如今找到了病灶所在,清楚起来就容易得多,易云先是分出一缕真元进入裂纹中,顺着震动产生的波纹找到根源处,在利用真元与之对冲。 这个过程虽然简单,但是属于精细活计,需要对真元有绝对精准的把控才行。 一炷香后,易云擦去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而刘二的心跳声再次响起,根除了碎心决的遗祸后疗伤丹开始发挥功效,相信不用几日心窍上的裂纹就会消失。 “滚吧,以后记得谨慎些,面对山上修士需要更加谨慎才行。” 易云在告诫刘二,同时也是提醒自己。 随后易云宣布闭关,至于亥猪则是有柳河负责对接,往后的南梁郡这两人才是搭档。 京都城头。 一片肃杀。 两道身影自天穹落下,长衫背剑的易云双手拢袖沉默无言,四周围过来的卫戍军长刀出鞘,人群中至少有两把破元弩锁定了他。 剩余的五把正指着眯眼而笑的寅虎。 此时寅虎一手搂着谭梦,一手轻拍对方胸口。 “老谭,咱两啥交情,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快让兄弟们收了仪仗,低调,低调哈。” 哪怕此时寅虎只要轻轻发力真元就能刺入他的心窍,如此近的距离下几乎很难防得住,而然谭梦脸上神情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只见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目光微垂盯着不停拍打自己心口的爪子道:“少跟老子套近乎,有屁就放,没屁滚蛋。” “噗” 寅虎当真放了一个屁,易云顿时捂脸,本想离去又担心动作过大让已经万分紧张的卫戍军一不留神就放出破元箭,那玩意儿威力极大,易云自信能够挡住,但是真要到了发射破元箭的地步,事情就没法善了啦。 谭梦脸色阴沉如水,右手猛地抬起,四周军士瞬间踏前一步,真元灌注手中长刀,只等统领大人挥手落下,他们便会拼死进攻。 “哎哎哎,老谭,咋说翻脸就翻脸呢,十年前我还请你吃过馄饨呢,忘啦?” “你到底有事没事?” 谭梦显然已经到了忍耐极限,见寅虎严肃点头后,他高举的右手随意挥动,周围的军士如潮水般退去。 “半月前你的手下当街抓了一名凝气修士,大河派长河。有映象吧。” 随着寅虎开口,谭梦目光微动看向易云,那个叫长河的修士他去见过,被抓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求见眼前这位易大人。 当时谭梦并未当回事,在他想来不过是一个蝼蚁般的小修士碰巧知道了易云的名字,在危机关头想用来脱罪罢了。 可是紧接着谭梦就发现事情有些复杂了,首先是缉侦司的人找上门来让他放人,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对于这种无理要求谭梦直接懒得理会,更何况来的还是“死对头”缉侦司。 然而缉侦司的人才走,刑部王璞又来了,言谈之间说了一些那个小修士与易云的关系,并且暗示谭梦不要急着对此事下结论,至少等到易云回京再说。 对于王璞,谭梦是敬重的,他知道此人的性情,所以谭梦便让人严密看守长河,并没有急着把人处死,毕竟在京都城内,修士当街杀人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当晚,便出了状况,若不他提前安排了自己人看守那个小修士的话,只怕人已经凉了。 刺客是名死士,说死就死毫不拖泥带水,这让杀人无数的谭梦都觉得心生寒气,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这件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老谭,放人吧,卫戍军四面漏风,你真守得住?” 显然这些情报寅虎是知道的,此时见谭梦面色凝重便开口劝说。 “人不能放,这是规矩,守不守得住是我谭某人的事,与你缉侦司无关。” 谭梦语气冰冷拒绝了寅虎。 此时易云开口道:“谭统领,易某能不能见一见长河,谭统领可以在一旁盯着,如何?” 谭梦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犹豫,寅虎见状立即道:“老谭,面子已经有了,见一面而已,往后巡街但凡遇上你,老子先退一步如何?” 谭梦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寅虎与易云对视一眼立即跟上。 再见到长河的时候这小子神情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如同一头凶狠的小兽缩在角落阴暗处。 听到了熟悉的嗓音,长河瞬间泪如雨下,“易大人,师妹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遭此大变又没有亲友长辈在身旁,此时见到易云哪里还忍得住。 “我知道,说说你杀人的事。” 易云的语气中带着特殊韵律,让长河心神放松,随即他开始讲述当天的遭遇。 一炷香后,易云转身离开,叮嘱长河照顾好自己,同时对谭梦抱拳道:“麻烦谭统领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死胡同 看过长河后易云和寅虎直接去了刑部衙门见王璞。 “你小子可算是出现了,这件事老夫觉得不简单。” 见面后,王璞第一句话就让易云眉头微皱。 难不成真是冲着自己的来的?易云沉声道:“还请王大人解惑?” 之前长河只说了他与人在街面上发生争执,并且是对方故意寻事,而争执中那人对他动了手,自己不过抓了对方胸口衣襟一下人便死了。 正好当时卫戍军在附近巡视,便把他抓了起来,事后刑部王大人来见过他,告诉他师妹真的失踪了。 这些信息与缉侦司事后的调查相符合,在长河被抓后缉侦司就第一时间展开调查,毕竟有江旭这一层关系在,而且当初缉侦司也承诺过会给予他的两个后辈适当的照应,这也是为何缉侦司会去找谭梦,要求他放人。 但是也仅仅是给予一些照顾罢了,谭梦不放人,长河当街杀人是“事实”,缉侦司自然不会因为一个长河就与卫戍军翻脸动手,亥猪那么重要的一位密探,被人抓到把柄后一样在刑部蹲了数十年大狱。 还是那句话,如今在京都城中哪怕是缉侦司也做不到一手遮天,百年前的盛况早已不复存在。 只听王璞道:“那个与长河发生争执的凡俗刑部验过尸,的确是被震碎心脉而亡,而且两人发生争执时长河刚从老夫这里离开没多久。” 嗯?听着王璞的话,易云神情越发疑惑,他询问了长河与人争执的过程和地点,但是从未想到出事之前长河来过刑部,并且见过王璞。 不等易云发问,王璞便继续道:“那日看似碰巧,只是事后老夫分析这件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随着王璞的叙述,整件事情的始末逐渐清晰,原来自从那一次吃过长河研制的砂锅药膳后王璞便喜欢上了这种美食,同时连带着刑部一些官吏也偶尔会去食用,一来二去之下长河,忆苦两人跟刑部的官吏们便熟悉起来。 再往后,天气渐寒,官吏们懒得出门便会让两人直接把推车推到刑部这边现做现吃,一锅热腾腾的砂锅药膳再配上一碗秋梨膏,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就连王璞都偶尔会和大家一起食用。 而那日,正好有刑部官吏提前知会过长河,让他到饭点的时候送吃食来刑部,结果长河按时来了,可是身边没跟着忆苦,使得一些特意围过来凑热闹的年轻小吏们失望哀叹。 这些家伙并非是真的就喜欢吃药膳砂锅,他们主要是奔着忆苦来的,能从小姑娘手上接过一碗秋梨膏就已经让这些糙汉子通体舒泰,保管比吃了仙丹还舒服。 不过他们都没有什么龌龊心思,就算是有也不敢表露出来,谁不知道王大人曾经出手帮助过这对师兄妹,更别提传闻中忆苦可是跟那位灾星易大人关系匪浅,谁敢乱来,找死不是? 然而那天也正是因为忆苦没来,所以有那耐不住性子的家伙便询问长河。 当时长河一边煮着砂锅随口答说,因为盛放秋梨膏的瓷碗有缺口,所以师妹便回去取碗了。 毕竟当初羊杂摊被讹后,忆苦便对瓷碗特别上心,每次使用都要检查一番。 然而刑部的官吏们知道仅仅是因为这么点小事没能见到那个可爱的女子后越发难受了,于是有人说一个碗而已,总不能全都有缺口吧。 结果就是这一句话,让王璞心头起疑,只因长河说早上出摊时还好好的,结果到了下午那些碗都发现有缺口,所以师妹才会回去取碗。 这件事在寻常人看来都会觉得奇怪,更别说王璞作为一个刑部老人,他经历过的案件何止千百起,一些在常人看来合理的细节在王璞这种人眼中都可能会有破绽,更别提那么多瓷碗出现问题。 所以当时王璞看似不着痕迹的问了长河忆苦去了多久了,得到答案后王璞便越发觉得此事不同寻常。 半个时辰足够一个普通人来回两三趟了,而忆苦作为一个凝气期修士却还没出现。 “一个疑点或许是巧合,但是两个疑点加在一起就绝非巧合能够说得过去的了,所以老夫当时便留心此事,直到又过了一炷香还未见到人,老夫便派官差去了他二人的住处。” 说道此处王璞眉头深皱,“结果汇报说家中没人,所以老夫便让长河先离去,他知道忆苦平时会去哪些地方,说不定这只是一个误会。然而出门没多久就被卫戍军抓走了,而刑部也及时把那人的尸体带了回来查验。” 整个过程易云都非常专注,直到王璞讲述完整个事件后,他先是沉吟片刻,随后起身一鞠,便和寅虎离去。 临走时王璞低声道:“验尸结果老夫压着没给卫戍军,只是也拖不住多久了。” 易云知道王璞的意思,验尸结果一出来,长河就会死。 “咱们不去看看那具尸体?” 出了刑部衙门,寅虎疑惑询问。 “不用,要说验尸,刑部比咱们专业,而且震碎一个凡俗的心脉,是个修士都做得到,根本不会留下线索。” 易云语气冰冷,听完整个过程后他心底有一个疑惑需要验证,于是再次找到谭梦提出还要见一次长河,结果毫无意外的被拒绝了。 之前让两人见长河是因为王璞提醒过他这个案子蹊跷,所以谭梦才愿意给一个机会,不然真当卫戍军与缉侦司和好如初了,呵呵。 至于第二次就别想了,同时谭梦还告诉易云,这里是京都,修士杀凡俗必然要被处死,所以他只给十天时间,若是十天之后易云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就算没有刑部的验尸结果他一样会处死长河。 “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晚上……” 寅虎语气阴沉,只要动作快不被抓显形,事后大家慢慢扯皮就是。 易云明白这家伙的意思,摇头道:“还没到那一步,再说谭梦不是傻子,不会给咱们机会的。” 见不到长河没关系,因为还有一个人能够帮自己解惑,只见易云目光幽幽盯着寅虎道:“如何才能见到库奴?” 嘶 他话音才落,寅虎便一脸便秘道:“兄弟,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劫狱吧,想见库奴,除非案牍库里的那位点头,不然就算是掌刑大人说话都不好使,库奴掌握着案牍库许多机密,旁人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的,哪怕咱们缉侦司自己都不行。” “只要有人能做主就行,走吧。” 易云目光坚定,心底这个疑惑不解,他不安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交换 缉侦司里,姚老头依旧不在,听其他密探说掌刑大人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 易云猜测应该是与南梁郡那个妖女有关系,但是具体缘由他不清楚,也懒得去问。 所以他此时直接找到了李二两,有李二两的手令,一样可以去案牍库。 “小子,手令我可以给你,但是想要见库奴,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那个老家伙可不好说话。” 李二两随手丢过一枚手令,同时对易云告诫一番,案牍库不比其他的地方,在里面惹出任何事都有可能被当场格杀。 易云谢过李二两后捧着手令离去,这一次他没要寅虎带路,因为案牍库他已经去过两次,算得上是熟门熟路。 然而哪怕如此,在易云进入甬道的一瞬间依旧感受到了数道强横的杀机锁定着自己。 易云不敢托大,高举手令,同时大声道:“缉侦司甲字牌易云,求见李老。” 说完后便大步走过甬道,那些在暗处注视着他的目光退去,巨大的广场上李老斜靠在椅子上,眯眼打盹。 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修为恐怖的修士,反而更像是一位寻常老人在享受冬日的暖阳。 “李老。” 易云递上手令,恭敬行礼。 “哟,小家伙不错,一段时间没见又突破了。嗯,剑气也有些斤两。” 李老接过手令随手一抛,还未落地便消失不见。 被老人的目光盯着,那种被人剥光的感觉再次出现,让易云心底升起一抹惊骇。 只因距离上次进入案牍库后自己的修为明明已经越过了一个大境界,然而在李老眼中似乎此时的自己还是当初那个筑基修士,没有任何变化。 这得多少经验值啊,易云在心底发出一阵感叹,并非说他想要摸尸,而是这几乎变成了他的一种习惯,用经验值去衡量修士。 “说吧,什么事儿。你这手令既不是兑换功法所用,也不是兑换物品的,总不能是来找我这个老头子聊天来的吧。” 一般来说,去往案牍库的手令只有两种用途,一种是兑换功法,一种是兑换案牍库中收场的宝物,这两种手令上都会有特殊标记和说明。 除非是特殊情况,例如当初易云带着江旭来案牍,姚老头给他的手令就不一样,但也是姚老头提前就打过招呼的。 所以当时的易云只要带着江旭进来把人交给李老就行,然而这一次李二两显然没有帮他提前说明,因为没必要,反正说了也没用,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导致李老连见都不愿意见易云就直接驳回了。 所以李二两之前才会说一切都要靠易云自己。 易云再次躬身道:“李老,小子想见江旭。” 话音才落易云便闷哼一声连退数步,一口血水来到口中却吐不出来,山岳般的压力压得他全身骨骼咔咔作响。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座椅上那位老人身子前倾放出了气势而已。 “李老,小子只是想问江旭一个问题,不涉及任何缉侦司的秘密。” 易云艰难开口,他说的是缉侦司,就是想告诉李老,问题既然不涉及缉侦司,那么就更加不可能涉及案牍库。 “哼,小子,库奴不见外人,难道姚剥皮没告诉过你?这里的外人包括案牍库以外的所有人在内,滚吧,别来打扰老夫晒太阳。” 李老随意挥手,狂暴劲风扑面而来,易云体内金丹急转,此时的他已经突破到了结丹中期,本就异于其他修士的浑厚真元汹涌而出,硬生生抗住了狂风。 但也让他伤上加伤,口中的血水终于喷出。 “咦,有点意思。” 李老带着些许戏谑的嗓音传来,同时那股狂风猛增一倍不止,易云的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痕迹,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移动。 而此时易云不想退,退了就一切都没得谈,他要见江旭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忆苦到底知不知道大河派炼制圣药的丹方,原本这个问题他可以询问长河,但是一来他不确定长河知不知道这件事,二来他也不想让卫戍军的人知道长河的身份,毕竟卫戍军就是一个大染缸,里面鱼龙混杂,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别的心思。所以在被谭梦拒绝后易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询问江旭最保险。 只有服用过大河派疗伤圣药的人才能体会到丹方的价值,而那道丹方是大河派的立身之本,同时也是导致大河派被灭的原因。 易云相信这么重要的东西江旭一定会悄悄交给两个后辈中的一人保管,毕竟他选择了库奴这条路就无法再离开案牍库,重建门派保证传承不会断绝的希望就放在了忆苦和长河身上。 而只要确认了忆苦是知道丹方的那个人,那么就能推断出更多的东西,比如忆苦很有可能还活着,对方目的应该就是要抢丹方。 想到此处易云怒吼一身,大量剑气涌出搅碎身前的狂风,同时背上长剑眨眼来到手中。 “呲” 长剑钉入地面,易云须发怒张如同标枪一般杵剑而立,硬生生止住了后移的趋势。 “哈,好小子,进步果然神速。” 狂风如同钢刀疯狂消磨着易云的护体真元,直到李老的话语在他耳旁响起的瞬间才消失。 脸色惨白的易云嘴角溢血,长剑收回背上,目露恭敬看向李老。他知道事情终于可以谈了,不然对方不可能停手。 此时就听李老颇有深意的道:“姚剥皮说你够资格,起初老夫不信,现在看来的确有那么一丝可能。” 见易云露出疑惑神色,李老却转变话题道:“想见库奴可以,但是要拿功绩来换,老夫知道你杀过两个黑执事,可那点功绩还不够。” “要杀几人才够。”易云直接开口,既然能谈那就先听听对方的条件。 缉侦司最痛恨的敌人就是幽冥殿修士,而晋升黑执事的条件更是让缉侦司恨得牙痒,所以每杀一名黑执事都会获得大量功绩。 只见李老伸出三根手指,冷声道:“再宰三名黑执事老夫就让你见江旭。” 竟然要这么多,易云简直怀疑这老头是有意为难自己,黑执事可不是说杀就杀的,就算能杀也得遇得到啊。 一时间易云有些郁闷,不过很快目光一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道:“那如果我用幽冥鬼火的修行功法来换行不行?” 在易云想来,既然杀黑执事的功绩能够换取见江旭的机会,那么,更加难得的幽冥鬼火修行功法应该也可以才对。 要知道幽冥殿可是比天心派还要邪恶无数倍的存在,想从他们那里获得黑执事才能修行的鬼火功法,简直比登天还难,他在赌案牍库中没有收录这套功法。 果然,易云话音才落就见李老目露惊疑道:“你小子有幽冥鬼火的修行功法?” 正如易云所猜测的那样,幽冥殿的功法案牍库没有收录,抛开这套功法本身就很难得的原因,作为掌管案牍库的李老,此生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让案牍库内摆满天下功法。 对于这个终身未踏出过案牍库一步的老人来说,这个执念甚至已经超出了当初帝君赋予他的职责,成为了老人的一个心魔。 易云后退一步,防贼似的盯着老人道:“您老先说能不能换?” “哈哈哈,能换,能换,你小子若是真有这套功法,老夫就让你见江旭。” 此时的李老目光柔和,犹如一位和蔼的邻家老头。 见易云还在犹豫,李老轻哼一声道:“小子,别以为这功法有多厉害,你应该明白填补空白和补齐的区别吧。” 听老人如此一说,易云果断调出系统在记录幽冥鬼火的玉简上选择了移除,同时他手中便出现一枚玉简。 都不用易云动手,在玉简刚一出现的瞬间便从他手心飞离,去到了李老跟前。 随即老人开始读取玉简内容,这个过程易云一直安静的等待着,他之所以这么痛快就交出功法是因为想要验证系统的另一个功能。 他知道摸尸获得的功法不会重复,但是这个所谓的不重复说不定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当系统小方格中没有了幽冥鬼火的玉简后,自己下一次再杀黑执事会不会能够再摸出一套鬼火功法来。 如果这个推断被证实可行的话,他非但不亏,而且还很赚,哪怕不行也无所谓,功法收录在案牍库里,以后自己想要的话一样可以用功绩来兑换,就当是暂时存放在这里了。 少顷,李老手中的玉简破裂,就见他袖中滑出一枚品质更好的玉简进行刻录,随即再丢入自行打开的案牍库中去。 一炷香后易云走出案牍库,江旭证实了他的猜测,大河派疗伤丹的丹方果然是被他瞒着长河悄悄交给了忆苦。 临走时易云察觉到江旭的担忧,然而他却给不了任何保证,只说自己一定会尽力,同时易云还把他的一些推断告诉了江旭,让老人不用太过担忧,只要找到了忆苦他就会想办法知会老人。 前院,寅虎在等着。 见面后易云轻声道:“王璞算是救了长河那小子两次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对不起 “两次?” 寅虎有些错愕,王璞压下刑部的验尸结果没有交给谭梦才使得长河有命等到他和易云回京,这怎么算都只是一次才对,怎么会是两次呢? 寅虎刚想询问缘由就见前方易云放缓脚步扭头看向属于他的静室方向,那里一整排的院落有数十间静室,被分配给了常驻京都的甲字牌居住。 略作犹豫后易云走向其中一个院落,院中晾衣架上挂着三件浆洗干净的长衫。 察觉到静室中有人后易云斜了一眼跟上来的寅虎,意思很明显,谁的障眼法娴熟谁动手。 “滚蛋,老子早就不找别人借衣服了。”寅虎使劲摇头。 易云嘴角挂着冷笑,伸出一只手掌摊开道:“五十两,还来。” 少顷,两人快步离开缉侦司,易云的乾坤葫中也多了两件长衫,但凡不想光着腚跟人干架都不会嫌弃衣服多。 路上易云开口道:“之所以说是两次是因为我怀疑那人掳走了忆苦后并未离开房间。” “你是说那人在蹲守长河?想要再把长河也掳走?”寅虎楞了一下接着道:“胆子这么大的修士很少见啊,毕竟这里是京都,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暴露,那人掳人之后竟然还敢蹲守?” “他蹲守不是因为想要掳走长河,而是要杀人。” 易云嘴角微嘲道:“丹方并不在长河手中,长河甚至都不知道忆苦有丹方,所以掳走他没有任何作用,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人灭口而已。” “可惜王璞派了官差去查探,所以惊动了那人,于是他们临时改变了计划,想要借住卫戍军的刀来到达杀人的目的,结果还是因为王璞,所以长河才能活到现在。” 寅虎忍不住骂了句娘道:“这么说来对方并非是一个人,很有可能在京都内还有同党。” 因为他注意到易于说的是他们,而且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找来一个凡俗做替死鬼也绝非易事,更别提还能算准了卫戍军出现的时机,要做到这些可不是一个修士就能够做到的。 “那卫戍军会不会……”寅虎眼中有杀机闪过,如果卫戍军中有人参与了这次事件,那将会更加麻烦。 “应该不会,卫戍军只是被利用了,不然当时哪怕长河没有反抗,一样会被当场格杀,所以长河留在谭梦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过了这么久,线索基本都断了。” 寅虎眉头深皱,这个案子看似简单,可是查起来却是让人头疼,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栽赃陷害,结果变成了有预谋的杀人灭口。 而忆苦失踪则是因为她掌握了大河派的丹方,可是知道这些完全没用,还是无法锁定目标。 此时易云嘴角的嘲讽越发明显,线索并没有完全断,这个案子还有得查。 只见他抬手一招,跟着他们一起的回京的无眠在远处现身,几步就来到近前,“大人。” “你去一趟刑部,把长河出摊的推车弄回来。” 由于当时长河离开刑部没多远就被人算计,所以他的推车和那名凡俗的尸体都被刑部带走了。 易云吩咐过无眠后,再次对寅虎道:“缉侦司有没有刚筑基不久的修士,帮我找一个来。” “筑基修士有不少,但是要刚筑基没多久的怕是得好好找一下才行,不过应该不难找到,只是需要点时间。” 虽然暂时不明白易云要做什么,不过寅虎还是快速吩咐下去,此时两人所在的街道是属于缉侦司的固有地盘,很容易就能找到在街上巡视的密探。 寅虎揪着对方耳朵一阵嘀咕,只见那名丁字牌密探点头后飞速离去。 交代完了事情后,易云跟寅虎告别,独自离去,他打算趁着这个间隙去见一见姬蓉,毕竟因为雍王的事他欠了姬蓉一个天大的人情,回京不去登门道谢说不过去。 路上易云仔细回忆着这次事件的每一个细节,同时在心底希望忆苦那丫头能多坚持一些日子,只要她一天不吐露丹方就能多活一天。 公主府大门前略显萧瑟,由于姬蓉自身的一些特殊原因,所以她基本没什么朋友,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拜访。 易云刚走到门口,府邸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吃过大亏的门房自觉让到一旁,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易云走上台阶,迎着白车冰冷的目光进入府邸内。 “怎么,这次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算计殿下的?” 面对白车的刻薄话语,易云苦笑一声诚恳道:“只是过来看望殿下。” “哼。” 白车仔细打量易云,好似在确认他心中所想,良久后冷哼一声离去。 易云绕过一幢残破建筑,见廊桥上并没有姬蓉的身影,于是继续往里走去,他没去询问白车,因为有可能会挨揍。 最终在池塘附近见到了姬蓉,此时的小萝莉正扛着一座数丈高的巨大假山前行。 由于她个子太矮,假山又特别巨大,目测得有上万斤重,使得这个画面充满了巨大的视觉冲击,看得易云眼皮子直跳。 “易云易云,快来帮忙啊。” 轰隆声中,大片尘烟飞起。姬蓉把假山丢在地上,震得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好的。” 易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卷起袖子就过去帮忙搬山。 “往左边一点,不行不行,再往右一些,嗯,对对对,就放那里。” 池塘边上姬蓉小小的身影左右跑动,指挥着易云挪动假山的位置,直到摆放在一个她比较满意的位置才作罢。 此时池塘早已被姬蓉提前清理干净,里面的淤泥也全部铲除,有了假山作为装饰后便可以注入池水了。 对此早有准备的姬蓉从怀中掏出一只灵气环绕的玉瓶随手抛到半空。 瓶口微微倾斜便有巨大的水声传来,一条长河倒挂半空,飞流直下径直撞入池塘中,巨大的池塘内水位开始飞速上升。 水声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玉瓶内仿佛装着一整座湖的水,这一幕看得易云心头震撼,默默估算了一下整个池塘的蓄水量后,更是让他咋舌,心说这玉瓶的容量比起自己的乾坤葫只大不小。 终于,池塘被注满了水,玉瓶则飞回姬蓉手中,小萝莉开心拍着手,围着池塘飞快跑了一圈,似乎在庆祝自己又完成了一项工程。 “谢谢。” “对不起。” 闲下来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姬蓉说谢谢,易云则是道歉,其实一开始易云只想要感谢姬蓉帮助自己对付雍王,然而在进入府邸后白车的话语让他醒悟过来,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去算计这个与世无争的女子。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良久后姬蓉小声道:“易云,我们是朋友对吧。” 易云重重点头。 好似心头大石终于落地一般,姬蓉跳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易云的肩膀道:“朋友之间不用说对不起的。” 这一刻易云心情大好,把深陷地下的双腿拔出并与姬蓉道别。 “去吧去吧,我去廊桥等日落。” 姬蓉挥手,潇洒转身:有朋友了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疯子易云 离开公主府后易云直接返回缉侦司,长河的小车就停放在院中,而易云需要的筑基修士也同样被找来,就等着他回来呢。 “可算是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带人闯进公主府救你了。”寅虎贱兮兮走来,只是嘴角还没来得及擦去的油渍出卖了他。 贱人,这是吃独食去了啊。易云懒得戳穿他,直接让无眠把推车上的瓷碗拿出来堆放在一起。 随即对着那名被找来的筑基修士道:“你看一下这些碗上的缺口,如果把它们堆放在一起,你能够让它们出现同样程度的破损吗?前提是不能发出声响。” 这名修士是缉侦司丙字牌密探,此时面对易云既紧张又激动,毕竟眼前这位名声太大,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的战绩都恐怖得吓人。 此时被易云问道,涨红了脸大声道:“回大人,属下可以做到。” 说罢就见他伸手在一堆瓷碗上轻轻一点,体内真元被分出十多道,飞快击中每一个瓷碗的边缘,同时又保证了这些瓷碗相互之间不发生碰撞。 当他收回手指的时候就见十多个瓷碗上出现了与之前相类似的缺口。 “嗯,很好。” 易云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越接着道:“那如果是旁边有两名凝气后期的修士呢?你能做到不被他们发现吗?” 此时这名丙字牌密探脸上露出一抹迟疑,略作思考后才道:“回大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能帮着分散那两个凝气期修士的注意才有可能做到。” “嗯,我想也是。谢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易大人,属下叫三柳。” 这名丙字牌此时已经激动得开始打颤,满脑子都是,易大人竟然问起我的名字了。 易云露出一丝笑意,再次感谢了三柳并让其离去。 “你是说设计抓走忆苦的修士才筑基没多久?” 这时候寅虎惊呼一声,之前是在因为接受的信息他杂乱,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错觉,所以他需要用更久的时间去梳理这些信息。 但是易云不用,他的大脑可以像幻灯片一般把那些信息一条条陈列出来,在分门别类的排列在一起,这就是他分析案件最大的优势。 此时反应过来的寅虎通过前后信息对照,瞬间就想到了其中关键。 首先在京都作案,越是修为高的修士就越容易引起缉侦司的注意,说简单一点就是修为高的修士只要出门就有很大概率被缉侦司密探盯上,原因也很简单,这一类人一旦突然发疯造成的伤害将是灾难级别的,所以缉侦司对修为高的修士盯得特别紧。 根据这一条,就能够排除金丹及其以上的修士作案的可能性,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 其次,对方明明可以在忆苦家里蹲守,等着他们师兄妹二人收摊回去后再动手,可却非要如此麻烦去破坏瓷碗引走忆苦,掳了人后再蹲守长河,那就是能说明一件事,那人没把握同时对付忆苦和长河这两为凝气后期的修士,更别说还要杀一个活捉一个。 而根据以上两点推断,动手的修士只能是刚筑基没多久的修士,因为只要再高一个小境界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新的疑问再次出现,只听寅虎继续道:“这个结论根据之前的线索就能够推断出来,为何还要刻意找人来验证瓷碗的事?” 只是这个问题才问出的瞬间寅虎便低呼一声,“食客,是食客吸引了长河跟忆苦的注意力,所以他们才没能发现瓷碗是人为破坏的。” “没错,就是食客。” “而且只能是同时出现多名食客,让忆苦和长河都忙得无法顾及其他才行,砂锅药膳耗费时间,如果同时出现多名食客,那么长河必然会忙不过来,这时候忆苦就会帮着打下手,自然就无法顾及用来盛放秋梨膏的瓷碗,这就给了对方一个近距离出手的机会。” 一通分析下来,易云眉宇间的寒意早已凝结成霜,而一旁的无眠早已对易云崇拜得五体投地,之前在落凡城他就被易云强大的分析能力所折服,没想到此时竟然还能再次被惊艳到。 “接下来就是逐一排查了,这城里没有多少筑基修士的,而且缉侦司都有记录,先去查有记录的,把人弄回来,有没有说谎一问便知。同时把近期出入城的筑基修士名单也找出来,每一个修士入城都需要有文书,或者有官员贵人作保,记录上写得清清楚楚。” 易云语气冰冷交代无眠,那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此时排查范围已经被缩小,揪出他只是时间问题,就算他此时已经出城了,但是他持有的文书一样会暴露他。 更何况易云推测那个人很有可能还在城里潜伏着,因为长河还没被卫戍军处死,所以对方估计会等等看,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 无眠高声领命离去,这一刻强大的缉侦司密探们开始展现他们恐怖的侦查能力,每一个被记录在案的修士都会被精准找到并且带回,但凡遇到反抗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那些通过特殊手段混进城来的修士则暂时不在易云的考虑范围内,因为想要瞒过城门口的望气士别说是筑基,金丹修士都做不到。 当然了,做完这些的易云依旧觉得不保险,所以他还需要一个人的配合,毕竟京都城除了缉侦司外还有一个强力部门存在。只要有了这人的配合,两个部门同时出手,别说找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蚂蚁都能被翻出来。 待无眠带着密探们杀气腾腾离开后,易云让寅虎把那天巡视长河出摊的那条街的密探找来。 只听其中一名乙字牌回忆道:“大人,那天长河的摊位上的确有一段时间出现食客拥挤的现象。其中一个食客属下还有印象,就是街面上的一个青皮。” “很好,去把人带来,最好是把那个时间段的所有食客都找出来。” 乙字牌领命离去。 此时寅虎担忧道:“就不怕那些被找来分散注意力的食客被灭口?” “不会。”易云笃定道:“他们能够找来一个让刑部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替死鬼就已经很难得了,所以我猜测那些负责吸引长河跟忆苦注意力的食客应该是临时雇来的,说不定用的就是掏钱请他们去吃一顿,并承诺事后再给些好处的伎俩,因为这样做最简单省事,而且是一个几乎没人会注意到的小细节,没必要提前安排这么多人。” “至于灭口更加不可能,多做就会多错,对方没那么傻,冒着引起刑部注意的风险灭那么多人的口。” 最后易云幽幽道:“只是为了掳走一个凝气期的忆苦而已,对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很细了” 此时天光暗淡,冬夜的寒风加快了行人晚归的脚步,就连平时非常热闹的朱雀大人也显得冷清了许多。 当易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城头上时,谭梦也同时出现,城头是他的自留地,但凡有修士踏足,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感应到,更别说此时的易云毫不掩饰自身的气机,在谭梦看来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一般。 “易大人,有和贵干?” 谭梦语气冰冷,对方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城头谭梦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找自己。 “相信谭统领也知道长河是被冤枉的,所以易某想与谭统领做一笔交易。” “嘿” 易云话音才落就听谭梦冷笑道:“想要谭某徇私放人?” “不,易某想请谭统领帮着一起抓凶手。” “哦?凭什么呢?” 谭梦身子微微前倾,嘴角露出一抹嘲讽,跟缉侦司合作,除非老子吃饱了撑着才会干这种事儿。 然而当易云抛出一枚玉简后,谭梦觉得自己今晚必须被撑着才行,还是那句话,作为修士最渴望的东西,无非就是修行秘籍和功法。 而对于摸尸技能升到了中级的易云来说,最不缺的就是功法,所以当他送出了碎心决的功法后,一切都变得可以谈。 当然这门碎心决易云是有备份的,当时他离开案牍库时厚着脸皮找李老要了几枚空白玉简,所以在赶来的路上就提前复刻了碎心决的功法,为此还付出了200点脑容量。导致他此时的脑容量是五级:(1600\/300)。 轰隆声中,接到命令的卫戍军开始大量出动,任谁都没想到这两个部门会在今夜同时出动,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找出那个掳走忆苦的筑基修士。 当然,谭梦如此做也并非是滥用权利,长河是在卫戍军负责的地盘上出的事,所以卫戍军同样有义务调查这件事,之前不查是为了恶心缉侦司,现在查是因为他无法拒绝易云给的东西。 谁能想到这个疯子居然舍得送别人功法啊,谭梦觉得易云一定是疯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互算计 两大部门同时行动,京都城中所有阴私都将无法隐藏。 赶回缉侦司的易云径直去了吏房,只因吏房有着无数密档案牍,记录着密探们收集来的所有情报。 这些案牍也分着不同级别,所谓的级别则是根据案牍中涉及到的人物辛密来界定。 最高级别的案牍会被送往别处封存,视为最高机密,不可查阅。 哪怕如此,吏房内依旧陈列着数之不尽的案牍卷宗,被分门别类放在密库中。 对于易云的到来,吏房主事虽有疑惑,不过脸上却没有一丝表露,反而带着温和笑意。 “易大人来吏房是有事?” 吏房主事王啸笑着询问。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对方态度和蔼,易云也不至于给人脸色看,再说他此时也并非是来找事来的。 “我想查阅一些案牍记录。” 易云放缓语气。 闻言,王啸上前一步虚引着易云往后方走去,“易大人方不方便告知想要查询哪一类案牍,这样王某可以让人帮着找出来。” 这样的态度已经算很好了,至少来到吏房办事的密探就很少有人能有这样的待遇。 毕竟吏房的权势摆在那里,谁来了都得看人脸色。 “不用,我自己进去看就行。” 易云不想麻烦别人,不过见王啸态度不错,还是加了一句道:“我要看京都所有在的册炼丹师档案。” “哈,这样啊,那易大人就不用去库房了。” 见易云露出疑惑神情,王啸接着道:“易大人有所不知,这炼丹师本就稀少,整个京都也没几人,在吏房有记录的只有两人,一人在相府做门客,另外一人进了皇城跟在青鱼先生身边做事。” “只有这两个?”易云皱眉,这与他心中设想有很大出入。 “只有这两人。”王啸坦然答道,不过似乎是考虑到了什么,只见他斟酌着低声道:“易大人,丹师只是一个职业,可本质还是修士,若是有人刻意隐瞒了这一层身份入城的话,咱们这里的记录也只会把他归为修士一类的。” 听到这一解释后,易云心底轻叹一声,看来自己心中的那个谜团暂时无法破解了,随即与王啸道谢后径直离去。 此时缉侦司前院中,无眠拖着一名昏迷不醒的修士走来,随手一甩,砰的一声,那人就被砸在地上。 而易云也刚好从吏房赶来,见到烂泥一般瘫软在地的修士后,易云眼神冰冷。 “大人,经过筛选,这人嫌疑最大,卫戍军那边给出的文书记载,此人入城是走得吏部一名官员的路子。属下去核实发现,那名吏部官员早已失踪数日。” 恰好这时又有乙字牌带了三人走进来,这三人中有两人正是当日涌入长河摊位上的食客,第三人正是那名乙字牌之前说的青皮。 这青皮那日也是见到长河摊位上人多便想着过去凑个热闹,恰好一众食客中有两人他认识,于是今夜被人从床上揪出来一顿毒打后连夜带着那名乙字牌把那两名食客找了出来。 易云也不废话,抬脚轻跺地面,那名被无眠抓来的修士便瞬间弹起,临空翻了个面,仰天砸落地面。 “认识这人吗?”易云对那两名食客冷声道。 那两人本就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此时吓得都快尿了。 好不容易稳住情绪辨认后,颤声道:“认识,此人给过我等钱财,说是只要去那摊位上闹出些动静就行,事后还有丰厚回报。” 易云长出一口气,人算是抓对了,正如他之前说推测的,食客是临时从街面上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分散忆苦二人的注意力。 易云挥手赶走青皮和两名食客,屈指一弹,地上昏迷不醒的修士瞬间开始剧烈抖动,意识回归身体的同时惨嚎声响彻整个前院。 “说说吧,卖秋梨膏的女子是不是你掳走的,人现在去了哪里?” 易云语气不带丝毫情感,但是其中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是个刚筑基没多久的修士,光是面对易云身上散出的强大威压就已经让他肝胆俱裂,甚至连寻死的勇气都生不出半点。 早已被剑气折磨得半死的修士低声报出了城外一个地址,并说忆苦就是被关押在了那个地方,由他的师尊看守着。 “你在城中的同伙是谁?” “小人不知,那人是师尊联系的,他说能够帮助小人进城,只是每次见面他都蒙着面,与长河发生争执的凡俗也是他负责安排的。” “那你的师尊又是如何得知大河派门人躲在京都的?”此时易云的语气逐渐低沉,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玩味。 那名修士身上不停的有血珠冒出,这是被细微剑气戳破的伤口导致,只听他语气微弱道:“此事师尊并未透露过,只说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听完他的回答后,易云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与寅虎对视一眼后便对无眠说道:“把人送去给谭梦,再把长河带回来。” 这就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不止是他,只怕连带着他那个师尊也是一颗棋子。易云嘴角挂着冷意,抬手挥退密探,此时只剩他与寅虎两人。 “看来这还是针对你的一个阴谋。” 此时四下无人,寅虎也就没了顾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大概率是没错了。” 易云目光冰冷,其实一开始他便怀疑过这件事是有人在刻意针对他,之后随着案件的进展,他又在心底推翻了之前的猜测,直到刚才那名修士说从未见过城中同伙的真面目后易云才确定,这是一个既要抢夺丹方,又要算计自己的阴谋。 两方合作怎么可能不已真面目示人,除非其中一方还有算计,若是打算黑吃黑,就不肯能在事后还留着这名筑基修士才对,那么,对方在算计谁?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如此说来,这对师徒怕也只是被骗来当替死鬼的野修了,有能力做到这一步的人很少,能猜到背后是谁吗?” 寅虎说话时,眼中也带上了一丝杀意。 只见易云目光闪动,脑中飞速分析着所有的线索,良久后他缓缓吐出一个答案:“崔氏。” “能够查到忆苦的身份背景,又能精准把控卫戍军的巡查时间,同时还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替死鬼来算计长河,最重要的是一名吏部官员说放弃就放弃了,这么大的手笔,整个京都有几人能够做到?” 易云语气冰寒接着道:“而且这世间最想杀死我的人崔氏排第一。” “这么说来,咱们费尽心机抓到的这个筑基修士也是崔氏有意不送出城去的?” 寅虎轻吸一口气,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这个结果。 而易云则是点头道:“崔氏笃定我能查出这个案件是因为他们对我很了解,可是为了更加保险一些,他们还是留下了一些线索,这样做既能够麻痹我,又能让整个过程变得合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城外那处地方已经埋伏着大量崔家的死士在等着我了。” 虽然这些都还只是易云的推测,但是寅虎依旧忍不住抽气道:“崔文心那个老鬼会不会……” “不会。”易云直接打断寅虎的话,“城外那处埋伏点只能有崔家的死士,崔文心绝对不会出现,万一被咱们逃掉一个,他崔氏往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所以他不会冒这个险,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此时的崔文心依旧在城中等着看戏。” “那忆苦到底在哪?城里还是城外?” 寅虎逐渐有些烦躁起来,对面是崔氏的算计,哪怕是他都头疼不已,总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求李二两去宰了崔文心那个老王八吧。 要真这么做的话,这天下早就乱套了,李相第一个就得弄死李二两。 可若是易云没猜错的话,城外那处陷阱全都是崔家的死士,根本不可能留下证据,这是一个死循环,不管怎么做,崔氏都能置身事外。 这就是千年世家大族的能力,他们掌握着大量的武力,养有无数死士,可以不停的算计你,让你疲于应付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忆苦应该还是在城外。为的是防止咱们看破这个阴谋后不去踩陷阱。” 这些老硬币真是该死啊,易云在心底咬牙。 “那怎么办,掌刑大人不回来,李大人就不会离城,上一次三位大人同时出城已经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了。李老把椅子搬都到了甬道内坐了一天一夜没挪窝。皇城里那位青鱼先生同样在城头站了一天一夜。”说话间寅虎越发烦躁,明知是个陷阱还要去踩的话就有些傻了,他想要劝易云放弃,但是又说不出口。 而第一次听说这件隐秘的易云只觉心底一阵惊悚,“你的意思是京都一直有能够威胁到缉侦司的存在隐藏着?” 寅虎眯眼道:“藏了很多年了,掌刑大人怀疑那人是在帝君隐于皇城之后就入城了,可惜一直都找不出来,所以他和李大人必然有一人要留在城内,配合芮大人一明一暗守着缉侦司。” 易云听到此处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他实在没想到京都城中竟然还躲着这么恐怖的修士。 同时易云也注意到一点,那就是帝君真的无法走出皇城。 既然不能请李二两帮忙,易云就只能另想办法,同时他也看出了寅虎的顾虑,只听他冷声道:“既然不能救,那咱们就换。” “换?” 寅虎好似想到了什么,低呼道:“你想抓崔氏那个小白脸?” 他说的小白脸正是崔彦君,是崔氏重点培养的嫡系子弟,自小就被崔文心带在跟前悉心教导。 “没错,所以咱们需要一个人来引走崔文心,这人必须修为足够,而且还得是咱们自己人才保险。你别告诉我缉侦司没有这样的人。” 易云说罢,抱着手斜眼寅虎,他笃定这个贱人有办法,只是懒而已。 果然,寅虎一脸便秘模样,伸手在怀里进进出出,直到易云开始摸剑的时候才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截色泽乌黑的蜡烛,上面无数狰狞鬼影游动,发出阵阵无声的嘶吼。 烛光点燃后,四周的温度也跟着下降不少,那跳动的烛火中传来一道阴冷低沉的嗓音道:“何事?” 这声音非常陌生,易云从未听过,只是这声音响起的同时易云就见寅虎脸上再次浮现贱兮兮的模样道:“狗哥,救命啊。” “滚。” 烛火瞬间熄灭,易云强忍着扶额的冲动,心说寅虎这贱人的人缘得有多差啊,舔着脸叫救命结果就换来一个滚字,还被人毫不犹豫掐断了联系。 “那个,我再试试。” 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的寅虎硬着头皮再次点燃蜡烛,这一次烛火才刚一亮起他就急切道:“狗哥,真有事儿。”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说” 同样阴冷低沉,不过这次没有再掐断联系。 随即寅虎快速说了自己和易云的处境,包括易云之前的推测,以及计划,一股脑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完毕。 随即就听烛火那头道:“有多大把握?” “只要能引走崔文心,崔彦君绝对跑不了。”易云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己,所以他低声回答。 良久后,烛火那边再次道:“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超过时间我可能会暴露。” 说罢烛火再次熄灭,这一次是寅虎主动掐灭了烛火,看他那鸡贼模样,易云猜测这根蜡烛必定十分珍贵。 只是此时易云心底震惊的是对方竟然能够拖出崔文心一炷香的时间,而且还能在一炷香内不暴露身份,这简直就给了他莫大的帮助。 要知道他当初可是领教过崔文心那老家伙的手段的,突破了金丹后的他在对方面前连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同时还中了极其阴毒的锁魂欲。虽说那时候的易云还未练成心剑,同时他对剑的领悟连皮毛都算不上。 可他强横的金丹实力摆在那里,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崔文心的强大。 不等易云开口询问,寅虎就小声道:“他是戌狗,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哈。” 易云直接懒得搭茬,虽然不知道戌狗何时动手,但是他和寅虎这边必须尽快准备了。 少顷,两道身影飞速离开缉侦司,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两人离去后,坐镇前厅的李二两冷哼一声道:“大家各凭本事,老子不出手,其他人也得给我乖乖看戏。” 随即院中有清风略过,芮皿的嗓音响起道:“我去传话吧,你守着这里。” …… 距离崔氏宅院数丈外的一条阴暗巷道内,易云和寅虎两人如同幽灵一般贴着墙壁一动不动,两人身上的气息尽数收敛,没有泄露半丝,此时哪怕有修士从小巷中走过都无法察觉到他二人。 想要引走崔文心那老王八绝非易事,像这种城府极深的老家伙你不把他彻底激怒绝对不可能引得他离开老巢追杀你。 等待中易云和寅虎用心声交流,只是两人都不知道戌狗到底会用什么办法把人引走。 直到一刻钟后,暗巷中的二人几乎是同时仰头望向高空,恐怖的气机从崔氏后宅中升起,同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瞬间从两人头顶的天空划过,那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 紧接着,暴怒的崔氏族老崔文心低吼一声瞬间追了上去,哪怕离得极远,易云都能感受到崔文心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 他是怎么做到让人怒成这样的? 来不及多想,在崔文心离开宅院的时候易云和寅虎也闪身进了崔宅,毫无疑问此时的崔宅被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着。 收敛了全身气息的两人幽灵一般在阴影中前行,他们必须小心谨慎,没有了崔文心的崔宅一样是龙潭虎穴,一样会有崔家其他修士存在,一路上易云就发现了两名金丹修士外放的气息。 这两人应该是崔氏家奴,而且是有资格被赐姓崔的那种,易云继续朝着后院摸去,而寅虎则是负责堵住通往后院的路口。 因为只要一动手,必然就会惊动那两名修士赶来,所以寅虎的任务就是阻拦,然后逃走。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掳人 崔氏后宅,一袭白衣的崔彦君立于院中。 此时他周身气机震荡,目光阴沉望向天穹,刚才那一瞬间族叔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得他险些岔气。 然而等他从静室中冲出来后却只看到族叔一闪而过的身影,似乎是去追什么人。 这让崔彦君心头一紧,是什么人胆敢挑衅崔氏,而且惹得族叔如此暴躁,看着样子是要追上去把那人挫骨扬灰才肯罢休。可这京都城中又有几人敢惹崔氏? “嘶,难道是李相?” 崔彦君心头一紧,忍不住低呼出声。只是下一秒便否定了这个猜测,最近李相的确是在针对崔氏,可用的都是官场的阳谋,不可能会大半夜派人来家里挑衅。 可若不是李相的话还能有谁,一瞬间崔彦君好似想到了什么,俊逸的面容逐渐扭曲。 缉侦司,一定是缉侦司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只有他才敢挑衅崔氏,他扳倒了雍王让崔氏失去了一大助力,使得族中子弟在官场被排挤打压,这些全拜易云所赐。 崔彦君把崔氏所有不好的遭遇都归咎于易云,在心底更是恨死了这个泥腿子。 难道那个泥腿子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上门查探,随即引得族叔暴怒,毕竟如今整个崔氏最痛恨的就是易云。 崔彦君皱眉沉思,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口中发出一阵低喝,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就要离开后宅。 也就在这时,黑暗中的易云眼神冷声,幻影术被运转到了极致,眨眼出现在崔彦君身前,同时一指点在其丹田位置,恐怖的剑气潮水般钻入崔彦君体内,封住他的丹田和全身经脉。 看着木偶一般摔落地面的崔彦君,易云眼中有寒意凝聚,“猜到了?看来你也不笨嘛。不亏是崔氏俊彦,这么快就结丹了啊。” 说罢,易云闪电般提出一脚,把人踢晕过去,背上长剑来同时到手中一个闪身掠向前院,在路过寅虎身旁的时候易云传音道:“一人一个,快。” 而此时前面两名崔氏家奴也察觉到了后宅的真元波动,正一前一后飞速赶来。 “玩这么大?” 寅虎愕然低呼,不过手上却是不慢,只见一名金丹家奴刚一露面,寅虎的身影就鬼魅般出现在其身后,随即就见他抬手轻拍对方肩膀。 这名修士不过是金丹初期修为,哪里能是寅虎的对手,刚要转身抵抗,就只觉得肩头一沉,随后瞳孔瞬间缩成针眼般大小。 一连串炸豆子般的“噼啪”声从他体内传出,全身内脏碎瞬间碎裂。 不等寅虎毁尸灭迹,易云的身影一闪而过,伸手抓过这名金丹修士的尸体,低声道:“人在后宅。” 寅虎点点头直扑后宅,从他杀人到易云抓过尸体才过了一息时间,而此时第二名崔氏家奴也刚好出现。 见到被易云提在手上的同伴,这名金丹家奴瞬间暴怒,张口就要爆喝,只是下一瞬他便觉得心神震颤,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神情,这一变故险些让他无法维持飞行。 这还不算完,恐怖的寒意从他心底升起,不等他有任何动作,一道剑光闪过。 血线在脖颈间显露,口中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咯咯”声。 易云伸手摸尸的同时发出一抹炙热之力,两具尸体瞬间化作飞灰。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易云眼中浮现系统界面。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300 健康状况:很壮 脑容量:五级(1600\/3000) 摸尸技能:中级(1160\/5000) 所修功法:幻影术(初级),烈阳术(初级) 修为:青云丹经(中级0\/) 摸尸经验值: 之前在南梁城他花费了点的经验值升级青云丹经,使得自身的修为突破到了结丹中期,同时也导致了他的摸尸经验值只剩下可怜的5400点。 如今有了这两名金丹初期家奴贡献的点的摸尸经验值和160点摸尸技能点,让他的摸尸经验值瞬间提升。 “有了这些摸尸经验值,我接下来的计划就能更好的进行了。” 易云目光冰冷盯着系统界面,同时选中之前被他忽略掉的一条加载提示。 “系统提示:碎心决加载中,请稍后……” 功法加载需要一定时间,选择了加载后易云便不在理会,直接返回后宅招呼寅虎一声,随即两人提着昏迷不醒的崔彦君飞速远去。 直到易云和寅虎二人回到缉侦司,时间才过去一炷香不到,这一次的行动不可谓不迅速。 “恭喜宿主,碎心决加载完成。” 此时系统提示音传来,易云再次看向系统界面,功法那一栏显示:碎心决(初级),而摸尸经验值则是被扣除了点。 之前为了跟谭梦做交易,所以易云选择刻录碎心决,而刻录就必须先把功法读取,于是他脑海中便储存了碎心决的功法内容,只是那时候他并不打算学习这门功法,一来是因为经验值不够,第二则是觉得没必要学。 直到后来他打算用崔彦君去交换忆苦,才想起利用这门功法。 “现在咱们出城?” 随手把崔彦君丢在地上,寅虎开始计划这一次出城要带上哪些人。 “不去,咱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易云目光幽幽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亲自带着崔彦君去做交换,那样风险太大。现在人带回来了,咱们只要等着那老鬼上门就是,想必崔彦君的价值在那老鬼心中比大河派的丹方还要大上许多才对。” 说罢,易云蹲下身子,先解除了崔彦君身上的禁锢,在缉侦司的地盘上,别说他一个刚结丹的崔彦君,就算是崔文心那个老鬼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随后伸出食指在崔彦君心口处飞速敲击,鼓声响起的瞬间,昏迷中的崔彦君脸色开始胀红,随即吐出大口血水,人也跟着醒了过来。 “易云,你对我做了什么?” 刚一醒来,崔彦君便闷哼一声,眼中带着深深的恐惧,醒来的一瞬间心窍处的疼痛以及喷出的鲜血让他担忧,隐隐觉得自己被暗算了。 易云这个小畜生必定是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如此想着,崔彦君运转真元查探体内各处,然后却没有任何发现。 而越是这样才越让他感到不安,作为一名世家大族子弟崔彦君的见识自然要比别人多一些,也更加明白修士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有多么阴险恐怖,很多人被暗算了还不自知,等察觉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例如修行了锁魂欲的族叔崔文心就是此道中的高手。正因为这样崔彦君才会赶到恐惧。 易云嘴角露出一抹无害笑容,“磕磕碰碰的,吐点血也很正常的嘛。” 而一旁的寅虎则是目光闪烁,因为刘二的伤势问题,所以他是知道碎心决这门功法的,只是天心派的修士人人都被种下缚心咒,这小子又是如何获得这门功法的? 不过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寅虎也懒得多想。 第一百九十章 我想死你敢杀吗 老子信你才有鬼了,崔彦君心里疯狂咒骂着易云,脸上却故作镇定道:“易云,你可想过惹我崔氏的后果。” 迎接他的是一道凌厉万分的剑气,嘶吼声中崔彦君再次吐出大口血水。 “现在能好好聊天了吧。” 易云随手摄来一把椅子坐在崔彦君跟前。 “嘿,你想要那个小丫头是吧?” 崔彦君低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怨毒,只听他继续道:“放了我,我让人把那丫头送来。” “易云,你敢……” 话音才落,崔彦君脸色大变,迎接他的还是一道凌厉万分的剑气,而且这道剑气比之前威力更大,在他体内作怪的时间也更持久。 数息过后,脸色惨白的崔彦君终于停止了挣扎,豆大的汗水布满整个额头。 “崔公子,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对吧?你比那崔城又如何。” 易云身子前倾,冰冷的目光直刺崔彦君内心。 直到这时候崔彦君才想起眼前这位的手上早已沾染了崔氏子弟的鲜血,崔氏的威严在对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恐惧开始在崔彦君心底蔓延,世家大族子弟的高傲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 这个疯子是真的敢杀我,这一刻崔彦君开始害怕了,哪怕族叔崔文心就在城中一样无法让他心安。 “你待如何?” 崔彦君怂了,没有了底气,语气也跟着变弱。 “嗯,这样才对嘛。来人,给崔公子换身衣服,血淋淋的看着怪瘆人的。” 易云大手一挥径直离去,临走时又弹出一道剑气,崔彦君再次倒地哀嚎。 少顷,一名乙字牌拿来一套衣服丢到崔彦君脚边,抱着手冷冷注视着他。 从未受过这等羞辱的崔彦君胸腹中的杀意很快消失,并且乖乖换衣服,这里是缉侦司,不是崔氏大宅。 此时易云和寅虎已经来到了缉侦司大门口,一辆极其奢华的崔氏马车刚好停下,貌若厉鬼的崔文心从车厢内走出,手中墨龙杖重重杵在地上,地面猛地晃了晃。 “哎呀,有些头晕,莫不是受伤了,我要回去休息。” 易云和寅虎两人对视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 刚才马车的崔文心瞬间懵逼,还没来得及撂下狠话展示大族威严的他愣在了原地。 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崔文心冷声道:“李二两,出来一见。” “老子很闲?滚你娘的蛋。” 几乎是在崔文心话音才落的瞬间,缉侦司内就传来李二两粗矿的骂声,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实力。 崔文心脸色瞬间青转紫,硬生生压下心头怒气,只见他随手一抓,一名身形消瘦的女子被他从车厢中抓出来。 女子刚一出现就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起身,她脸上的泪痕还在,整个人憔悴到了极点,然而此时她眼中却没有丝毫惧怕,只因她看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被人掳走的这些天,每次被折磨得晕死过去她都会梦到这个地方,以及住在里面的易大人,没想到现在梦里中画面变成了现实。 看着缉侦司的大门,以及那道停住脚步的背影,忆苦瞬间觉得身上不疼了,那些人对自己的折磨也不在让她感到恐惧了。 也就是忆苦出现的瞬间,易云停步,转身,只是随意一扫他便看出了忆苦身上最少七八处暗伤,经脉中更是被人强行注入一道真元,正粗暴的运转着,确保让她每时每刻都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然而这个看似柔弱的丫头竟然能够咬牙坚持着没有哀嚎。 这或许便是江旭选择把大河派的丹方交给忆苦而不是长河的原因吧,老人一早就看出了这丫头骨子里的坚韧。 “易大人。” 忆苦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嘴角有血水溢出却不自知。 “小子,人老夫给你找来了,你掳走彦君的目的不就是想要交换吗?” 此时的崔文心满腹杀意不得发泄,阴恻恻的语气再配合着他恐怖的样子,简直比厉鬼还要瘆人。 发现中计之后他便飞速赶回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两名金丹家奴失踪,而自己极为疼爱的侄子崔彦君也不见了踪影。 结合自家最近在做的那件事,一瞬间崔文心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试问在这个节骨眼上中除了缉侦司,除了易云那个阴险的小畜生之外,还有谁这样做。 于是崔文心马不停蹄赶往城外,带上忆苦后又飞速回城,因为他担心若是自己动作慢了就会收到崔彦君的尸体,也多亏他修为深厚才能如此迅速。 易云脸色平静走下台阶,无视对他怒目而视的崔文心,直接从怀中掏出疗伤丹喂给忆苦。 “没事了。” 此时易云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感到恐惧,忆苦还活着他就不能杀死崔彦君,至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 因为崔彦君是有官身的人,而且他没有实质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崔彦君做的。就像此时的崔文心一样,这老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掳走了忆苦。 刚开他也只是说帮着把人找来了,说得好像是缉侦司绑架了崔彦君然后逼迫崔氏帮助他破案寻人一样。 只见易云深吸口气道:“也真是巧了,今夜易某巡街时察觉崔家大宅有打斗声,等赶过去的时候惊走了凶徒,只在暗巷中救回了被人打断全身骨头的崔公子,哎,真是好惨。” 易云话音才落,他身后的寅虎便闪身回去,同时崔文心眼中杀意暴涨,墨龙杖高高举起就要落下。 一阵浓郁的酒气开始在缉侦司大门前弥漫,崔文心脸上神情剧变,手中墨龙杖僵在当场,与此同时崔彦君的惨嚎声从缉侦司内传来。 “小畜生,你真想死吗?” 恐怖的真元鼓荡,恶鬼的嚎叫声在阴风中不停回荡着,然而易云却是毫无畏惧与崔文心对视,“老畜生,我想死,你敢杀吗?” 崔彦君的惨嚎声还在持续,四周的酒气越发浓郁,崔文心的心头在滴血,崔氏虽然枝繁叶茂,可是修行天才何其难得。 就算是崔氏这样底蕴深厚的千年世家,能够同时拥有崔城和崔彦君这样年轻的金丹修士简直就是天大的幸事,两人中任何一人都无比珍贵。 然而崔城已死,整个崔氏数十年的付出化作泡影,如今年轻一辈中崔彦君就是整个崔氏未来的希望,也正是因为这样,崔文心才会在第一时间带着忆苦来交换。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易云这个小畜生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折磨崔彦君,这让崔文心暴怒得想要杀人。 可惜他不敢,因为这里是缉侦司,家族未来的希望还在对方手上,更别提暗处还有一个让他都忌惮无数倍的酒鬼李二两。 所以他只能妥协,墨龙杖被轻轻放下,视线中寅虎正拖着烂泥一般的崔彦君走下台阶。 此时的崔彦君全身骨骼寸断,再次陷入了昏迷,好在呼吸还算正常。 “他身上的衣服是缉侦司的财产,价值额……” 说到此处寅虎扭头望向易云,收到信号后继续道:“五百两,黄金。” 崔文心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五百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换成银子就是五万两,这点钱对于崔氏来说不值一提,可问题是谁他娘的出门会带五万两在身上。 不过这难不倒他崔文心,挥手间袖中飞出十枚晶莹剔透玉简,“这些足够了。” 说罢伸手一抓,崔彦君被他抓在手中,真元查探之下,眼中杀气再次浮现,阴狠的盯着易云道:“你好狠。” 易云懒得理会这个阴毒老鬼,抱起忆苦便返回缉侦司,同时小心分出一缕剑气围剿忆苦经脉中的异种真元。 “谢谢你,易大人。” 早已极度虚弱的忆苦在说完这句话后便陷入了昏迷中。 前厅,李二两正举着酒葫往嘴里灌酒,见易云抱着个女子走进来就一阵腻歪。 “送去药池吧。” 闻言,易云心头一沉,药池,只有伤势极为严重才会被送去那个地方,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有仇不过夜 药池是缉侦司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里面的人不擅杀伐,但却备受缉侦司密探尊敬。 负责看守药池的是药师李景,此人易云见过,只是当时他的身体状态有些特殊,醒来后还险些酿出祸事。 要不是姚老头及时赶到的话,李景当时不死也得重伤。 不过李景并未因此记恨易云,反而在之后也一直对易云敬佩有加,特别是在他听说了易云当初在落凡城独自替全城百姓扛下天劫后,李景更是对易云的勇气与胸怀佩服有加,易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缉侦司不仅仅只会杀戮。 作为一名药师李景的目的也从来不是杀戮。 此时早已得了通知的李景带着手下药奴在药池外等候,见到易云抱着忆苦走来,李景立即上前几步,也不废话直接中易云手中接过忆苦。 在药师眼中只有伤患没有什么男女之别。 刚一搭手,李景便运转真元查探忆苦的伤势,随即眉头一皱冷声道:“好狠毒的崔氏。” “李师,可有办法?” 李师是易云对李景药师身份的尊称,这个世界药师与丹师有着一些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都精通药理,只是后者主要是利用灵草大药炼制成丹药。 而前者则是能够根据不同的伤势配置出针对性更强的药物,更加精准的达到治疗目的。 但不论药师还是丹师在修行界都属于比较稀少的一类修士。 见李景如此神情,易云心头越发沉重。 “且不说她身上的八处暗伤,单是她之前被人用异种真元粗暴破坏的经脉就极难修复,虽然修士的经脉只要不被彻底摧毁都有一定的自愈能力,只要平日多用真元蕴养即可,但是恢复起来会极其缓慢,数年或者数十年才能彻底恢复,甚至有的人直到寿元耗尽都没能修复经脉也是有可能的。” 李景说着便把忆苦放入药池之中,同时对身旁药奴低声吩咐几句,报出一大串灵草的名字。 随即药奴飞快跑去库房取药,临走时还不忘对着易云恭敬行礼,自从上次听过易云的事迹后这名药奴就非常崇拜易云。 “那要如何做?” 易云目光微凝,他的意思是让李景尽管开口,只要他能帮得上忙的都行。 “易大人,此时她的伤势最重的不是经脉问题,经脉虽然难以恢复,但是据我观察她伤的不算太重,属于难治但是能治的范畴。” 沉吟片刻后李景接着道:“可是神仙难治将来病,忆苦姑娘此生怕是无望结丹了。” 此话一出,顿时让易云心头一惊,无法结丹?那岂不是终其一生都只能成为一名筑基修士了?这与断了别人长生路有何区别。 难怪刚才李景会说崔氏狠毒。 “忆苦姑娘的丹田已破,结丹之前真元都在经脉之中,所以不会有任何异常,可往后若是想要结丹就基本无望了。” 李景摇头叹息,虽然此时的忆苦才是凝气后期修为,可谁知道她以后不会成为金丹修士呢? 然而丹田被破,便成了一个无底洞,在结丹时大量浑厚凝实的真元涌入其中却永远都无法凝聚成金丹,反而会让真元飞速流失,届时不但不能结丹还有可能会因为真元枯竭而亡。 易云虽然有系统傍身可在结丹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那个过程,并且在结丹之前寅虎就跟他说过许多关于结丹的知识,此时李景稍微一解释他就明白其中关键。 也正是如此,易云心头的杀意就愈发狂暴,脑海中忆起这个重伤而不自知的丫头在缉侦司大门口与自己打招呼的画面。 这丫头每次见到自己就只会笑着叫一声易大人,再多就不会说了。 “李师,真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易云犹不死心。 “易大人,修复经脉都这么难了,作为修士命脉的丹田……至少李某从未听说过有人丹田被破后还能结丹的。” 李景摇头叹息,这时候药奴搬来大量灵草,李景随手一挥,不同的药草相互搭配着临空飞起,随即被炼化成一滩药汁,融合之后才坠入药池当中。 光看这手法都比当初治疗易云时复杂得多,这也从侧面证实了忆苦的伤势之重。 见状,易云沉默着对李景行了一礼,随即便退出了药池,别人在专心救人,他留在哪里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有可能让李景分心。 此时的易云眼神冰冷,他还有事情要做,只见他先是找到寅虎两人嘀咕了几句,随后他便悄然离开缉侦司。 而这时候无眠领着被卫戍军释放的长河归来,在得知了忆苦被救,如今正在药池治疗,长河眼眶微红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他与师妹自小一起长大,山门被毁后更是跟着师伯混迹俗世数年,如今又在京都一起讨生活,要说感情,长河无疑是这世上最在乎忆苦的人。 “易云说,事情还未彻底了结,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缉侦司,只要不乱跑就行。” 这时寅虎走来,对长河吩咐几句后随手招来一名丁字牌密探,让他把长河带去属于易云的静室。 同时寅虎揪过无眠在其耳边低声道:“去崔氏大宅外盯着。” 说罢他也离开了缉侦司,眨眼便隐入黑暗中。 城墙上,得了功法的谭梦心情大好,这碎心决他从未听说过,可是当他看完整部功法后,心底也是微微一惊,如此阴险的功法也不知是何人所创。 只说这碎心决杀力其实一般,可这门功法恐怖的地方就在于让而受伤而不自知,心窍被震碎的裂纹尽数隐藏在血肉纹理当中,这是其一,而更加让人无解的是伴随着这些裂纹的还有那种与心跳声频率重合的诡异波动。 只要这种波动一天不被消除,伤势就会持续扩大,最终等待你的只有心窍破碎而亡这一个结局,这才是让谭梦真正感到心惊的原因所在。 嗯? 正在体悟碎心决的谭梦突然间眉头一皱,收敛心神后侧耳凝神,好似黑暗中有人在与他传音,可是由于距离太远,所以无法把声音直接送到他心湖之中。 少顷,谭梦起身招来一名心腹低声吩咐几句,心腹领命后悄然离去。 不多时,城门处开始换防,虽说这一次换防比往日提前了半个时辰,但是大伙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事儿偶尔也会出现。 可若是有人留心的话就会发现,这一次换防结束后,城头上站着的军士全都变成了谭梦的心腹班底。 一刻钟后,两道黑影从远处飞速接近,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掠上城头飘然远去。 然而诡异的那些往日无比警觉的卫戍军好似没有察觉那两道贴着自己眼皮掠下城头的黑影,一个个目不斜视,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有过一丝晃动。 宽阔的城道上谭梦杵刀而立,目光复杂注视两道黑影远去。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今夜任何人不得出城,谁来都一样,老子现在要去闭关,有事没事都别来烦老子。” 谭梦低喝一声,径直离去,今夜他不想见任何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让人绝望的反杀 京郊荒野上,刚略下城头的易云和寅虎两人正贴地飞掠,为了不惊动任何人,他们没有选择高空飞行,毕竟这里距离京都太近,稍不注意就会被城中大能修士察觉到他们的气机。 之前易云独自离开缉侦司,暗中无数密探在监视着他身后的动静,若是发现有人盯梢,那必将遭到缉侦司密探们的无情截杀。 之后寅虎在交代完无眠任务后,同样离开了缉侦司,他先去了城中某处看似寻常的院落,院中有棵槐树,槐树下长年摆放着一张躺椅,只是此时躺椅上空空如也,不过阴暗处有道身影在寅虎出现之前便已经缓缓浮现。 这道身影正是之前负责引走崔文心的戌狗。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倒是谨慎。滚吧,崔氏那边我会盯着的。” 听完寅虎的话后,四狗冷冰冰赶人,这座小院极其隐秘,除了特定的几个人外,没人知道这是姚老头平时用来休息的地方。 至于寅虎为何不用烛火通知还要特意跑一趟,主要还是担心才帮过自己一次的戌狗会直接掐断联系拒绝交流。 思来想去,寅虎还是觉得自己亲自跑一趟保险一些,毕竟事关他和易云的身家性命,稍有闪失两人估计都得死在城外。 这也是易云特别交代让他一定做到的事,毕竟那崔文心修为不俗,只有无眠过去的话被发现的几率非常大,甚至有可能连崔文心偷偷溜走了他都察觉不到。 而戌狗则不同,戌狗的修为足够高,有他在暗中盯着,只要崔文心今晚有任何异动都瞒不过戌狗的感知。 这就是一明一暗两道防线,而守城的卫戍军则是易云今晚布置的第三道防线,防的就是崔氏在城中的援手,他担心自己的计划败露后崔文心在无法摆脱戌狗的情况下会求助城中的盟友出城截杀自己。 所以易云便联系了谭梦,一翻解释之后谭梦欣然同意,随后便有了这一次提前换防。谭梦对崔氏同样有怨念,当初易云在前往雍王府的路途中就险些与卫戍军动手,若是他和寅虎没有及时出现的话,真的很有可能酿成大错。 届时作为外城卫戍军统领的谭梦自然要受到牵连,而那一次正是崔氏的人在搞鬼。所以谭梦能被易云说服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随后才有了易云和寅虎的这一次秘密出城,他们今夜的目标就是崔文心设在城外的那处陷阱。 若是在救出忆苦之前那个地方的确是陷阱无疑,可如今忆苦被崔文心亲自带回,那处陷阱自然也就没了作用,那么里面埋伏着的死士必然就会少去许多戒备。 如果这时候自己和寅虎来一次反偷袭的话,有心算无心之下结果可想而知,而且他二人此次出来也并非没有任何准备。 “东西带了没?” 飞驰中寅虎低声道。 “带了。” 说话的同时易云随手抛出一粒灵气环绕的丹药过去。 寅虎接过丹药直接吞入腹中,同时易云再次掏出一粒一模一样的丹药吞下。 两人所服用的正是腐元散的解药,而易云在离开缉侦司之前去了一趟姚老头的房间,从木架上拿了好些腐元散,今夜他要让崔氏的死士有来无回。 数息之后目的地到了,这座庄园正是崔氏之前用来关押忆苦的地方,夜幕下庄园中亮着零星灯火。 易云和寅虎收敛气机后悄然摸了进去,阴影下两道身影像是游魂一般,每一次出现都在黑暗之地,并且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以易云如今的敛息本事,就算是金丹修士从身旁经过只要他不发出响动,对方一样不能发现他的存在。 至于寅虎,同样如此。 此时一名金丹修士的气息出现,黑暗中的两人身形一顿,察觉到有警惕目光扫过此处,随后那道目光又去往别处扫视。 易云和寅虎开始分头行动,寅虎去往其他地方,而易云则是不动声色摸到那名金丹修士附近。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腐元散放在地上,夜晚的寒风托起被易云特意碾碎的微尘朝着那名修士所在的地方飞去。 做完这一切后易云再次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而寅虎此时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整个崔氏庄园内,一共有十一名死士,其中六名金丹修士,四名金丹后期,两名金丹中期。剩余的全部是筑基修士。 如此恐怖的一股力量也只有崔氏这种千年世家才能拿得出来,这股力量比之一些小型门派都要强上数倍,若是在加上两个元婴期老怪的话,实力已经能够赶上一座中型山上门派了。 当然易云丝毫不担心这里会有元婴期的老怪出现,因为那种级别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来到京都近郊附近,真当缉侦司是瞎子不成? 除非是那种修为高到了可以随意潜入城中不被发现的大能修士,才有可能。 崔氏有没有这种人这个不好说,但是这种级别的杀手锏不论那个世家拥有都一定会藏得死死的,失心疯了也不可能为了对付自己一个金丹修士就暴露这种底牌啊。 这也是易云今夜敢带着寅虎反偷袭这处庄园的最大原因。 而事实也正如易云所预料的那样,当他与寅虎再一次碰头的时候腐元散几乎弥漫了整个庄园,这种专门针对修士的剧毒一旦沾上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飞速腐蚀真元。 越是运行真元抵抗,毒性就愈发猛烈,因为它在腐蚀的同时还会把中毒者体内的真元转化,让毒性变得更大。 此时只听一名修为最高的崔氏死士发出一道惊疑不定的低呼声,随即就见此人盘膝而坐运转真元检查自身,仅仅一个呼吸不到就见他面色剧变满眼惊恐。 一道剑光快若闪电瞬间撕裂大地同时也封住了这名金丹修士的喉咙,却是易云率先发动了进攻。 此时他每多杀一人就多一份摸尸经验值,实在是寅虎那个贱人太变态了,每次杀完人连渣都不剩下,要不就是弄得满地都是,导致自己根本无法摸尸。 剑光亮起的瞬间也惊动了庄园内的其余修士,十多道身影飞速向着这边赶来,这也是易云选择用毒的原因。 这些人每次移动都要调动真元,从而让腐元散的毒性越发猛烈。 果然,赶来的修士中再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及时停住身形调息,紧接着他发现这样做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体内的剧毒也越来越多。 “大家不要动用真元。” 这名修士低呼一声,可是不用真元用什么去御敌?这是一个死局,死士遇上了死局,结局自然早已注定。 之前那名停下的死士飞快从怀中取出一样事物低声说出一段话语后狠狠捏碎,就连易云和寅虎都来不及阻止。 两人对视一眼都中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杀!并且要快。 哪怕易云提前设置了三道防线,此时两人也不敢拖延,面对千年世家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兄弟 没有任何犹豫,易云手中长剑辟出,一名冲到附近的筑基修士瞬间被剑光削掉头颅。 寅虎全身真元鼓荡,空气中竟然传来了恐怖震颤声,整个人眨眼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那名被他盯上的金丹中期修士顿时化作一滩肉泥。 中了腐元散的毒真元迅速消融不说,连带着整个丹田都开始被毒气侵蚀,金丹内泵出的真元同样带上了毒性,若是此时有修士内视丹田就会发现他们的丹田正在枯萎。 金丹也变得暗淡腐朽,战力更是急速下降,这一切都是在中毒之后急速运转真元导致。 见寅虎又把人拍成肉泥,易云眼角直跳心中暗骂不已,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老子的8000摸尸经验值啊。 欲哭无泪的易云只得放出更多剑气专门迎着仅剩的几名金丹修士冲去。 而寅虎似乎也跟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先把这几名金丹修士宰了,剩下的筑基修士不过挥手就能灭杀。 “金丹交给我,你去对付那些筑基修士。” 见势头不对,易云急切开口。同时手中长剑猛斩,可是与之对决的修士竟是不顾经脉损伤,选择燃烧气血横移出去,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击。 不是他没有受到腐元散的影响,而是之前他看到实力强悍的同伴被易云一剑斩杀后,便一直防范着。 方才见到剑光袭来,生死危机之下他只能如此选择,再加上他本就擅长盾术所以才能躲过这一击。 “放心,这些废物中毒以深,我不会有事的。” 寅虎心生感动,果然是患难见真情,这兄弟没白交,这种时候还在为自己着想。 如此想着,寅虎出手越发凌厉,甚至不顾自身真元损耗只求快速把这些金丹死士杀光。 易云:…… 贱人啊,易云心底狂喷垃圾话,却只能把怒火发泄在那名躲过一击的死士身上。 有如实质的杀气从他身上发出,恐怖的剑气弥漫四周,凡是进入方圆十丈内的死士都被他的剑气锁定。 剑鸣声刺破耳膜,以受伤作为代价换取暂时活命的死士发出不甘的嚎叫,只见一道比之前还好恐怖的剑光瞬间出现在他身前。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躲避的机会,哪怕燃光体内所有气血也是徒劳,若是真元没有被腐蚀的话他还能燃烧真元来彻底激发盾术,那样的话他的速度还能再提升一倍不止,可惜此时他只能选择硬扛。 而代价就是他拍出的双掌在剑光中寸寸碎裂,血肉,筋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融蒸发,只因这道剑光中带着大量好似能够融化万物的炙热之力。 “噗” 轻响传来,这名死士的身体左右分离,露出的血肉残留着焦糊味道,易云猛然前冲身影从对方分开的尸体中一闪而过,摸尸成功的系统提示音也跟着响起。 没有任何停留,易云再次选中一个目标冲了出去。 整座庄园内飘荡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剩余的死士开始不计代价燃烧气血。 这些死士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选中,他们是崔氏利用堪比养蛊的邪恶手段培养的,从小便在血腥与残酷的环境中长大,脑海中满是杀戮和嗜血,心底充斥着毁灭的欲望。 所以当这群不似人类的死士拼命的时候,就连易云和寅虎都感受到了一些压力,这还是在对方中了腐元散的前提下。 京都崔氏大宅内,躺在床上的崔彦君满眼怨毒,不时发出轻微咳嗽声,诡异的是每次咳嗽都会带出些许血沫。 “是他,一定是易云那个小畜生,他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崔彦君发出低沉的嘶吼,此时他全身骨骼断裂,连根手指都无法移动,只能通过恶毒的咒骂来发泄心底的愤恨。 原本这种伤势对于已经结丹的崔彦君来说算不上多重,崔氏千年底蕴,续接断骨的灵药何其多,保证半月就能恢复。 可是寅虎在敲断他全身骨头的时候强行往他体内灌注了一道真元,不停破坏着他全身经脉,这样的折磨简直比死还要难受,让他不停哀嚎。 这也是崔文心为何会说易云狠毒的原因,好在他在第一时间就帮崔彦君驱除了寅虎的真元,避免经脉损伤过大而无法恢复。 只是等回到家中后,崔彦君便开始咳血,吓得一旁的奴仆脸色惨白,若是主子死了,他们自然也不能活。 收到消息的崔文心匆匆赶来,面对这种情况他也觉得疑惑,明明之前自己已经检查过崔彦君的伤势,除了骨骼被敲断外就只有一股霸道真元残留体内破坏着经脉。 可是那些真元他在缉侦司大门口时就已经彻底清除掉了啊,带着这样的疑惑崔文心释放真元仔细检查崔彦君的身体。 “族叔,是那个小畜生,他趁我昏迷的时候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崔彦君面目狰狞不停咒骂着易云。 得到提醒的崔文心越发仔细,真元在他的控制下分成数千道细丝游走崔彦君全身。 一盏茶后,崔文心眼中精芒爆闪,怒道:“好阴险的小畜生。” 说罢闪电般伸手点在崔彦君心窍处,那些蛛网般的裂纹在他的真元扫视下纷纷显现。 这些裂纹隐藏在血肉纹理之中,让崔文心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这正是碎心决的阴险之处,而易云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选择用碎心决来暗算崔彦君。 此时发现了裂纹的崔文心连忙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这是崔氏秘制的疗伤丹,对于心窍损伤有奇效。 然而一刻钟后,崔彦君依旧在咳血,他心窍中的裂纹没有任何修复的迹象,只是扩散的趋势被减缓了许多。 望着族叔凝重的神情,崔彦君只觉一股凉气传遍全身,颤声道:“族叔,我……” 这一刻崔彦君害怕了,越是他这类天之骄子越是畏惧死亡,无尽的权势他还为享受够,怎么舍得死。 家族强大的资源倾注于他一人,往后的他将会拥有无限的寿元和强横的修为,怎么能现在就死。 于是崔彦君开始哀求,求着族叔不要放弃自己,他甚至让奴仆去缉侦司求易云放过他。 “混账,你给我闭嘴。” 暴怒的崔文心屈指弹晕“胡言乱语”的侄子,嗜血的眸子扫过房中三名奴仆,“崔氏不会软弱。” 惨叫声响起,三名奴仆顿时气绝身亡,只因他们看到了主子懦弱的一面。 这时候崔文心怀中的蟠龙玉佩发出异动,一条信息从玉佩上传出,一瞬间崔文心全身煞气弥漫,他万万没想到易云那个小畜生竟敢在这种时候去偷袭崔氏在城外的庄园。 恐怖的真元撕碎房门,崔文心的身影来到门外,对守在外面的奴仆道:“照顾好彦君,若有闪失你知道后果。” 奴仆被崔文心身上的杀意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进到屋内,看到死去的三名同伴后更是脸色发青。 第一百九十四章 算无遗策 今晚老夫定要虐死这个小畜生,崔文心周身杀意越发浓郁,只见他目光闪动眨眼消失在后宅。 少顷,三辆马车从崔氏大宅冲出,朝着城门口奔去。 阴暗处崔文心的身影从侧院飘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消失在夜幕中。 那小畜生既然敢去城外庄园,此时外面只怕早已布满了缉侦司的眼线,老夫想要杀他就必须偷偷出城才行。 崔文心不可谓不谨慎,之前他本想直接出城,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原因后才临时改变注意,那三辆马车不过是为了迷惑缉侦司的障眼法而已。 此时从侧院离开的他正在一条暗巷中疾奔,想要瞒过缉侦司的耳目,就只能这样做,他甚至刻意收敛了身上气息只凭肉身力量来赶路。 同时利用自己敏锐的感知提前避开巡街的密探和卫戍军,只是当他距离城门口不足五里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黑暗中空气好似水波纹一般突然抖动,戌狗的身影浮现,挡住了崔文心的去路,“太卜令如此着急,这是要去哪儿?” “之前那人就是你?” 崔文心阴冷的语气中仿佛夹杂着无数厉鬼的哀嚎,胸腹中的怒火不由自主的飙升,被他收进袖中的墨龙杖瞬间就出现在手中。 拦住自己的人崔文心不认识,可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真元波动他太熟悉了,正是之前来府中挑衅并且把自己引走之人。 这一刻的崔文心已然怒极,墨龙杖重重杵在地上,无数阴风荡起阵阵涟漪直扑戌狗。 “易云那小畜生老夫晚些再杀,但是今晚你必须得死。” 低吼声中,崔文心手上的墨龙杖重重杵在地上,阴风席卷,恶鬼哀嚎,摄魂夺魄的恐怖波动在两人间出现。 拦路的戌狗在阴风到来时后撤一步,一步之后他的身影消失,下一秒出现在另一个方位。 “太卜令,我在这儿。” 戌狗的语气仿佛带着一种特殊韵律,能够挑动别人的情绪,从他出现开始,崔彦君就变得愤怒,暴躁,此时被如此挑衅,越发让这位身份尊贵的崔氏族老怒火中烧。 杵在地上的墨龙杖在他真元的刺激下开始急速转动,上面雕刻的魔龙仿佛活过来一般开始游动,大片黑雾从龙口中吐出,眼看就要笼罩住方圆数十丈内的所有建筑。 只要被墨龙吐出的锁魂黑雾覆盖住,里面的所有生灵都会遭受到他锁魂欲的攻击。 “哪怕你身法再诡异又如何,老夫今晚定要杀你。” 崔文心阴恻恻开口,恶鬼一般的面容越发狰狞恐怖。 戌狗不慌不忙跨出一步再次消失在空气中,同时他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提醒太卜令一句,这周围住着的可都是普通凡俗,但凡有一人死在锁魂欲之下,缉侦司今夜就要请太卜令去刑房走一遭了。” 一时间崔文心脸色数变,凡俗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是随意就能捏死的蝼蚁罢了,这种想法不止是他,更是绝大部分修士的共识,已经许多年不曾如此愤怒的崔文心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去顾及那些凡俗的性命。 只是此时被对方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这里可是京都,随意打杀凡俗是要受到律法惩治的,哪怕他贵为太卜令,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一样会惹上麻烦。 一瞬间崔文心冷静下来,有凉意从他心底升起,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如此冲动,好像从见到眼前这人开始就无法抑制愤怒,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对方才行。 不对,他能调动我的情绪,这一刻崔文心猛地拧转墨龙杖,锁魂黑雾瞬间退回墨龙口中,而他的冰冷的眸子则是死死盯着戌狗道:“是你,你是缉侦司戌狗。” 被猜中身份的戌狗没有说话,只是心底微微叹息,那些被掌刑大人亲手剥皮的密探,真没有一个是冤枉的。他们虽然无法接触到核心机密,可一些不太重要的情报还是被泄露了出去。 不然今晚的崔文心不可能仅凭这点蛛丝马迹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同时,戌狗提醒崔文心也并非是出于好心,他大可以等着崔文心酿成大祸再请李二两出手拿下对方,只是如此一来的话缉侦司同样也难逃干系。 毕竟战斗的双方是缉侦司和崔氏,并非崔文心单方面失心疯滥杀凡俗,这一样一来虎视眈眈的李相很有可能借机发难,连带着缉侦司一起针对,他不能给李相借口,至少当下这个要紧时刻不行,因为很有可能打乱掌刑大人的全盘计划。 而崔文心在叫破了戌狗的身份后则是一反常态收起了墨龙杖,这时候已经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根据崔氏收集的情报,缉侦司戌狗十分神秘,传说此人虚虚实实无法被杀死,而且修为更是不俗,虽然比起自己要弱上一些,可是由于自己所修功法的原因,在这种地方根本施展不开。 一旦全力爆发锁魂欲就很有可能杀死大量凡俗,这样一来反而得不偿失。 只听崔文心冷笑道:“易云那小畜生早就料到老夫会出城,所以才让你来阻拦,对吧。” 戌狗不说话,平静的眸子盯着崔文心,防止对方伺机逃走。 “嘿嘿嘿,不承认也没关系,只是你们也太小我崔氏了,老夫今夜就算不出城,那小畜生也必死。” 怪笑声中崔文心捏碎怀中另一枚蟠龙玉佩,同时传了一道信息过去。 对面戌狗眉头紧皱,他知道崔文心在做什么,可惜他无法阻止,同时他也不清楚易云是否还有其他计划,若是被这老家伙的同盟赶去城外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担忧归担忧,戌狗却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所有心神依旧锁定崔文心。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无眠则是带着大量密探挡住了从崔氏大宅离开的三辆马车。 “下车接受检查。” 无眠冰冷的语气在街道上响起。 易大人果然厉害,早早就算准了崔氏今晚会有异动。 马车中坐着的崔氏家奴笑吟吟走出,挑衅般抬手邀请无眠上车检查。 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为了吸引缉侦司密探的目光,此时目的已经达到自然就不会抵抗。 中计了吗?看着空无一物的车厢,无眠脸色阴沉,分头拦截其余两辆马车的密探也在这时候赶来,眼神交流下,无眠确定自己中计了,当即带着手下冲向城门口。 此时的无眠心急如焚,他已经做好了被谭梦当场斩杀的准备,只求让卫戍军禁止任何人出城就行。 “希望还来得及。” 无眠一路飞奔,然而在接近城门口时让他错愕的一幕出现了。 一辆外观漆黑看不出任何标记的马车停在前方,五名隶属卫戍军的城门守卫正手按腰刀围在马车四周。 “按天元律,亥时之后任何人禁止出入,退回去。” 一名卫戍军头领低喝一声,腰刀瞬间出鞘,他口中所说并无虚假,天元律法也的确是这样规定的,只是谁都知道这条律令平时根本就没人会当真,除非城中有大事发生才会启用。 黑色马车中的男子也同样是这样想的,随即一道手令被他抛出车厢外径直飞向那名卫戍军头领。 然而下一秒刀光闪过,那名卫戍军头领竟是看都不看,直接一刀辟出,手令瞬间倒飞而回。 只听他语气冰寒道:“退不退?” 四周军士纷纷拔刀出鞘,齐声喝道:“退不退,退不退?”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七名手持破元弩的军士出现在四周,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中,弩箭上膛。 一时间四周静如鬼蜮,马车中的男子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他今夜之所以要出城是因为接到了自家主子的吩咐,出城杀人。 至于要杀什么人,主子没说,只是告诉他一个地址,让他到了地方除了崔姓之外其余人皆可杀。 如此他便懂了,要杀之人身份不简单,所以主子才会需要他出手,而对于已经摸到凝婴门槛的他来说,做这种事儿再简单不过,然而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自己此时竟然被挡在了城门口无法出城。 那守城的士兵连手令都不看一眼就一刀给劈了回来,他知道对方这样做的目的,不看手令就不会为难,事后就算有人找麻烦也找不到他一个小头目身上。 要不要直接报出主人的名号,男子开始犹豫,毕竟他这次出城是去干脏活的,若是太过高调有可能给主子惹来不必要麻烦,要不然他也不会乘坐没有印记的马车出行。 至于强闯这条路他从未想过,甚至都不敢去想,别说他此时还未凝结元婴,就算给他原地破境成为了元婴修士也不敢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就在男子犹豫之时,不远处的无眠带着密探们围了过来。 此时的无眠心底隐约有了一些猜测,这一切只怕是跟易大人有关,只是他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大概率应该是没错了。 除了算无遗策的易大人还有谁能让谭梦这样做,毕竟之前卫戍军就破天荒与缉侦司合作过一次。 此时的无眠心底对易云越发敬畏……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收获 缉侦司密探的到来引起车厢中的男子瞬间警觉,原本还想着报出自家主子身份让卫戍军掂量掂量,只是此时他彻底没了这种想法。 自己今夜所要做的事绝不能让缉侦司知道,这也是临出发前主子特别交代过的。 此时就见黑色马车缓缓调头离去,主人交代的任务固然重要,可是缉侦司更加让男子忌惮。 这俗世中的修士就没有几人不怕缉侦司的,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干脏活的。 无眠也没有阻拦马车离去,今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没必要多生事端。 不过他还是派出密探悄然尾随这马车,目的只在查清楚这辆马车是哪位大人物派出来的。 此时的崔氏庄园,恐怖的真元波动荡平方圆百丈,地面上随处可见大片血污。 仅剩的三名修士终于萌生出一丝退意,可惜已经晚了,寅虎伸手于三人上空狠狠一拍,数丈宽的大手猛然落下。 “轰隆” 震碎耳膜般的巨响中,三人眨眼碎成肉泥,地面凹陷成一个巨型坑洞。 数百米外易云嘴角颤抖,险些哭出来,三名筑基,9000摸尸经验值就这么没了啊。 而此时他的手刚从一名死士尸体上离开。 “走吧。” 易云快速收拾心情,招呼寅虎离开,一场大战让两人身上的血腥气浓郁到了极点。 整座崔氏庄园仿佛被犁过一般,易云随后弹出数十朵炙热火焰,分散于庄园四周,顿时一片火海生成。 一刻钟后,京都城内。 戌狗的身影在黑暗中缓缓隐去,很快,他的气息便消失无踪。 与之对峙的崔文心眉头微皱,心底生出一丝不妙,这种感觉在他怀中玉佩传出异动后越发明显。 只见他掏出玉佩读取其中的信息,瞬时脸色变得铁青,这一刻的崔文心好似苍老了数十岁。 盟友无法出城,而戌狗又在此刻离去,那么城外的崔氏庄园结局如何已然不用再猜。 自家的死士不会退缩,一旦发生战斗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其中一方被彻底消灭才会结束,此时戌狗离去,城外没有支援的情况下,被消灭的一方就只能是崔氏的死士。 崔文心缓缓转身朝着大宅方向行去,此时他已经没必要再出城了,崔氏今夜的损失无比巨大,大到让他开始有些怀疑近段时间以来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之前他从未想过与一个缉侦司甲字牌为敌会让崔氏的损失如此巨大。 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每一名金丹修士都十分重要,只因培养一名金丹修士需要耗费的资源实在太多。 哪怕崔氏这样的大族都会觉得肉疼。如今一夜之间就让崔氏失去了整整八名金丹,这样的损失足以让崔氏伤筋动骨。 哪怕他作为族老,这样的重大失误也足以让家族对他做出惩罚。 “大人” 再次见到易云的无眠眼含激动跪地行礼。 “起来吧,崔氏的盟友是谁查出来没有?” 之前路过城头的时候易云见到了谭梦,谈话中他知道今夜只有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打算出城,不用猜都知道马车中坐着的是崔氏的盟友。 “回大人,属下派人去查过,可惜没能跟上,马车消失在靠近内城的方向。” 无名有些心虚,随即挨了寅虎一脚。 其实对于这样的结果易云和寅虎早有预料,普通密探能跟上对方才怪了,这个节骨眼上敢于出城支援的修士必定不简单,至少实力必须很强才行,跟丢了才正常。 “去休息吧,今晚大家都很不错。” 易云目光扫过一众密探,手腕翻转间从乾坤葫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无眠,故作轻松的道:“拿去请兄弟们喝酒。” 这一叠银票是他从那几名死士身上摸来的,足足有一千两之多,别说是无眠和一众密探,就连一旁的寅虎都有些眼馋。 “谢易大人。” 无眠满心激动,接过银票带着手下离去,大半夜的喝酒,还能去哪里喝?一群糙汉挤眉弄眼飞快离去。 今夜在易云看来是自己与崔氏的私人恩怨,所以给手下一些赏赐是应该的。 至于此时一直盯着自己的乾坤葫的某个贱人,直接被易云无视,没趁机捅丫一剑就算不错了,还想要钱? “赶紧去休息吧,忙了一夜了。” 丢下一句话后,易云飞快离去。 刚酝酿好如何卖惨的寅虎呆立当场,那个在战场上关心自己的兄弟不见了…… 静室中易云调出系统,由于他之前的房间暂时借给了长河,所以此时他找了一间无人居住的空房间作为自己临时休息的地方。 好在这样的空房间缉侦司从来不缺,盯着系统界面的易云一脸肉疼,这一次摸尸他只摸到了三名金丹修士这四名筑基,其余的不是变成渣就是被寅虎当场火化掉,连根毛都没剩下。 此时回想起来易云都觉得心疼的难受,好在系统方格里多出的三枚玉简让他的心情稍微好受一些。 这三枚玉简记录着三门功法,都是从崔家死士身上摸出来的,分别是:浊浪术,迷踪步和断魂刀。 对于这三门功法易云没有太多了解,主要敌人处于中毒状态,根本发挥不了全部实力,不过光是看名字也能猜出个大概。断魂刀是刀法,浊浪术应该是水系功法,迷踪步则是身法,而且这迷踪步正是来自于那名躲过自己一剑的金丹死士。 “在那种状态下还能躲开我斩出的剑光,这迷踪步应该不俗,只是比起幻影术差了一些,一门不错的身法在修行界是很受欢迎的。” 易云对这门迷踪步很满意。 至于其余两门功法他暂时没有研究的必要,反正就储存在系统中,丢不了。 此时易云的目光再次盯着系统界面上的数据。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300 健康状况:良好 脑容量:五级(1600\/3000) 摸尸技能:中级(1440\/5000) 所修功法:幻影术(初级),烈阳术(初级),碎心决(初级) 修为:青云丹经(中级0\/) 摸尸经验值: “有些难办啊。” 易云略显踌躇道。 之前加载了碎心决后他的摸尸经验值只剩下点。而摸尸技能点则是1000点。 在崔氏庄园内宰了三名金丹和四名筑基修士后摸尸经验值瞬间飙升到了点了,可是距离升级金丹后期还差一些。 所以此时易云在犹豫是等着攒够点经验值然后把修为提升到金丹后期,还是先升级功法。 第一百九十六章 并不安全 稍作考虑后易云选中了幻影术并且点击了升级按钮。之所以选择幻影术主要还是因为他的修为才刚突破没多久,若是这时候再继续突破的话难易云担心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天才可以连续突破,那是逆天的表型,偶尔有一次也不至于被人怀疑,自己当初为了杀张朝就选择了连续突破,可那毕竟是凝气期,这时候都金丹了还联系突破就有些太逆天了,不倒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这样干。 正是这个原因让易云否决了提升修为的想法,随即他在幻影术和烈阳术之间做出了选择。 相比起烈阳术,易云觉得自己目前最欠缺的还是速度,速度的提升能够帮助他更好的躲避敌人的攻击,同时在对敌方面也有优势。 至于碎心决则不在易云的考虑范围内,毕竟之前选择加载碎心决主要是看重这门功法足够诡异,杀力方面碎心决还是不及自己的剑气。 因此易云最终选定升级幻影术。 “系统提示,升级幻影术需要点摸尸经验值,请稍后……” 根据当初加载幻影术时所需的摸尸经验值就能判断出这门功法的价值,同时价值越高的功法,升级所需的时间相对也会久一些,所以易云并不着急,静静等着就好。 果然,一会儿后,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幻影术加载完成,这时候系统界面上已经显示着中级幻影术。 而摸尸经验值那一栏也被扣除点经验值,剩下点。 随即易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点开了烈阳术,对话框是灰色的,表示无法点击。 想想也是,幻影术升级都要经验值,那价值相对要高一些的烈阳术升级所需的摸尸经验值同样也会更多才对。 对此易云没有任何失望,反而把心神放在了刚升级完成的幻影术上。 每一次功法的升级威力上都会有所提升,所以易云需要提前适应一下,而幻影术是属于身法一类的,升级后的提升的自然也是速度,于是此时的易云非常想要知道自己在全力施展终极幻影术的情况下能够有多快。 想到就做,心念一动幻影术瞬间发动,易云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房间内,而他原先盘坐的地方还有一道残影存留。 这还不算,更加诡异的是此时有两个易云同时出现在了缉侦司前院,而且每一个他看上去都无比真实,甚至身上散发出的气机都十分接近,只是其中一个的气机要弱一些而已。 “这就是中级幻影术?” 易云低呼一声,眼中爆出大量精芒,自己竟然能够多出一个分身,此时的易云无比激动,这要是在对敌的时候突然多出一个分身,扰乱敌人视觉的同时,本体再发动偷袭……啧啧啧,想想都激动啊。 只是很快他脸上的激动退去,那个气机弱于自己的分身正在缓缓消散,数个呼吸之后完全消失不见。 原来无法持久啊。 易云轻叹一声,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超出了预期,有了这个分身在战斗中可以用来迷惑敌人,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收到奇效。 “这么说来,当初与我战斗的那名幽冥殿黑执事并没有把幻影术修行到中级。” 如此想着易云心头又冒出一丝期待,修炼到了高级的幻影术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更加持久?还是能够多出一个分身?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很让人期待啊,易云越想越激动,随即他心底又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之前的那个分身既然与真实的无异,那么自己是否能够驱使他呢? 因为刚才分身出现的瞬间易云就感觉到自己与分身之间隐隐有了一丝联系,这只这种联系在分身消失之后便断掉了。 再试试。 想到就做,易云的身影再次消失,不到眨眼的时间又出现,而这时候他已经返回了一趟之前的静室。 原地同样出现了一个分身,于是易云分出一缕心神,顺着与分身之间的连续延伸过去。 下一刻分身如同活过来一般,眼中精芒闪烁,抬起手掌猛地拍出。 卧槽,要遭。 易云怪叫一声消失在原地。 “轰隆” 恐怖的真元波动传出,墙壁瞬间倒塌,同时一片火海在前院形成,四周的树木在火海中气化消失,连带着房屋都被点燃。 缉侦司前院被大片炙热火海笼罩,也就在火海出现的瞬间,缉侦司阵法瞬间启动,把火焰限制在前院范围内。 而易云的分身也在火海中消散。 与此同时,数道身影眨眼来到前院,这些都是修为深厚的甲字牌密探,在察觉到真元波动的同时便做出了反应。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郁的杀气,以为有敌人潜入了缉侦司作乱,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是该有的警觉不能少。 “是谁干的?” “先灭火。” 首先赶到的甲字牌目露杀意四处扫视,想要找出“敌人”,同时招呼同僚灭火。 “这威力,绝对是金丹修士。而且刚才的真元波动也是金丹才有的强度。” 这时候一名甲字牌沉吟着开口,只是稍作犹豫后他环顾周围的同僚后才低声道:“你们觉不觉得刚才的真元波动有些熟悉?” 这话一出立即引起其余甲字牌的沉思。 …… 人群中,再次返回“犯罪现场”的易云心里咯噔一下,把身形压低后便要退出人群。 好在分身比他的本体要弱,造成的破坏相对要小一些,可哪怕如此,也让整个前院损失“惨重。” 光是被毁坏的树木花草就有一大片,被点燃了建筑更是多达数栋,好在有密探及时出手控制了火势,同时又有精通水系功法的密探帮助灭火,一通折腾下来才抵消掉火焰中蕴藏着的炙热之力。 火势被扑灭,而易云也刚好退出人群,而然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一只大手揪着后领提走。 “小子,长能耐了啊,想造反?” 大厅中李二两打着酒嗝满脸晦气。 易云摸摸鼻子无言反驳,就他刚才的行为能够瞒得了别人,但绝对瞒不了李二两这一级别的修士。 “大人,这是个误会。” 易云诺诺道,说心里话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刚才他的心神顺着那丝联系进入了分身,瞬间感觉自己凭空多出了一具身体似的,激动之下易云对分身发出了攻击的命令,可毕竟不是自己的真实身体,他完全没想到分身会全力出手,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李二两翻个白眼,“幽冥殿的幻影术,对吧?” …… 易云蓦然抬头,只是很快又收回视线。 只听李二两幽幽道:“你小子不用狡辩,幽冥殿的幻影术只要在缉侦司有一定阅历的修士都能看出来,只是你他娘的倒是厉害,居然能够弄到对方的功法,还有你用来跟后面那个老不死做交易的幽冥鬼火,算下来已经是两部幽冥殿功法了。” 随着李二两的话语,易云的心也跟着缓缓下沉,他开始戒备着李二两会不会逼问自己功法的来历。 好在李二两接下来的话让他长舒一口气。 再次灌了一大口酒后李二两接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老子懒得打听。而且你小子是姚老头信得过的人,老子相信姚老头,自然也会相信你,所以你小子不用担心,就你那点剑气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一句话说的易云汗颜,体内凝聚的剑气也跟着消散到身体各处,刚才他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要不要反抗一把,此时看来的确是自己太天真了。 “那大人找我来是……” 忐忑中易云低声开口,既然没有怀疑自己,又不打算逼问功法的来历,把自己揪过来做什么,总不能是为了聊天吧。 “叫你来是提醒你小子一句,每个人都有秘密这话不假,但是探听别人的秘密也是一些人的喜好,所以你小子以后悠着点,缉侦司也并非一面不透风的墙,姚老头每年都要剥掉好几张人皮,你猜那些人里面有没有外面参进来的沙子?” 此时的李二两无比严肃,四周弥漫的酒气隔绝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同时也让易云心头一惊。 “缉侦司有叛徒盯上我了?” 易云低呼一声,他从李二两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无奈,似乎缉侦司的叛徒还没有彻底清除,而且已经盯上了自己。 “哼,还算不傻,从你小子在南梁郡崭露头角开始就有人盯上你了,那人是谁我们暂时不知道,姚老头上次一口气剥了六张人皮都没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可想而知对方能量有多大。” “会不会是李相?” 易云沉吟后想到了李相,毕竟缉侦司与李相之间是有很大的旧怨的,当初的老张就差点被李相给弄死,更别说后来对缉侦司的各种打压。 “大概率不会是那只老狐狸,若是被他盯上,你小子早没命了,更何况现在的你还不够格。” 李二两撇撇嘴说了一句很伤人的话,不过易云也没当回事,一百年前老张都差点给李相弄死,跟别说自己了。 不够格就不够格呗,没被那种大人物盯上应该赶到庆幸才对。 第一百九十七章 剑修传承 知道盯上自己的不是李相后易云心底稍微松一口气,毕竟那种级别的大佬想要弄死自己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过紧接着易云心头有闪电划过,李二两刚才说的是从南梁郡之后就开始被人盯上,这么说来只要根据自己当初在南梁郡所做的事儿来进行反推就能大致猜出盯上自己的人。 我当初在南梁郡平叛,平叛的同时牵扯出了先天灵气案,最终杀了郡守程文,结果损害的是雍王的利益,后来因为蔡琼案顺势把雍王拉下马,没了啊。 想到此处易云只觉得心头寒气直冒,难道说雍王也不是最终的受益人,雍王还有同谋? 是了,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这一刻易云只觉心头沉重,之前他一直有个疑惑,雍王炼制的福寿,也就是延寿丹到底是谁帮他炼制的。 因为雍王本身并不会炼丹,而且在雍王被处死后缉侦司也没有从雍王府找到炼制丹药的人。 为此易云还特地去了吏房翻阅案牍,目的就是为了查出到底是谁在为雍王炼丹,可惜得到的结果是只有两名丹师被记录在案,一个在李相府上,一个进了皇城。 如此一来线索就彻底断了,记录在案的丹师肯定不会做这件事,首先李相也不会允许。 对于李相这人,易云一早就留意过,抛开他与缉侦司的恩怨不谈,这人做的任何一件事几乎都是以天下为重,算是一个合格的能臣,所以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儿。 再说皇城里那个就更加不可能了,毕竟在帝君眼皮子底下,单说那些幼童的天线灵气想要送进皇城就几乎不可能,更别说炼制成丹药后再送出来给雍王,这简直比造反的难度还大。 所以,京都中一定还有其余的丹师躲藏着,并且这人从未在人前暴露过自己丹师的身份,要不然缉侦司不会不知道。 难怪从我来到京都第一天姚老头就让寅虎跟着我,一开是我还以为是因为先天灵气案导致有贵人想要报复,可直到雍王被处死,没有了后顾之忧寅虎还一直跟着。 “看来以后要加倍小心才行了。” 这一刻易云才反应过来,其实危机一直都在。 “小子,现在怕了?” 见易云脸上神情不断变化,李二两揶揄道。 “有大人您坐镇京都,我不怕。” 易云顺势一记马屁跟上,结果换来滚蛋两个字。 “去吧,记得小心一些,京都之内若有人要杀你,除非一击必杀。” 李二两大口喝着酒,算是给易云吃了一颗定心丸。言外之意也是在告诉易云,若是遇到刺杀只要他能够扛住第一击,缉侦司就能救下他。 至于没能扛住第一击怎么办?这话易云没问,缉侦司不是神仙,再多的高手也保护不了弱鸡。 此时易云想着要不要赶紧去公主府跟那个老车夫道个歉修复一下关系,那老家伙似乎有种类似于口含天宪的神通,若是哄得老人开心,说几句易云长生不死这类的话也是好的。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没敢真去找骂,平白惹来一句:短五寸,那不得哭死。 还是那句话,求人不如求己,努力把修为提升上去才是最重要的。 走出大厅后易云怀揣李二两的手令径直去往案牍库,他还要去告知江旭忆苦找回来了,这是他之前答应过对方的事。 这一次见江旭李老没有让易云当场用功法换取,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条件。 椅子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的老人眯眼道:“小子,老夫想跟你做个交易。只要你答应,日后有事再来案牍库可以畅通无阻。” 一听这话易云瞬间警觉起来,同时目光瞥向那道重若山岳的大门。 “小王八蛋想什么呢?老夫说的畅通无阻只是能让在没有手令的情况下来到此地,那里面的东西劝你别瞎惦记,会死人的。” 李老阴恻恻的语气让易云忍不住打个冷颤,使劲摇头道:“来这里我拿着手令就能来,不划算。” “嘿,你小子别忙着拒绝,老夫还有一个条件没说。” 只听李老慢悠悠道:“你可知这些库奴当中有一名剑修,而且还是一名杀力极强的剑修,当年被丢进案牍库时他跟老夫做了一个交易,让老夫帮他延续传承,那次你送完江旭离开时他偷偷看你,老夫没计较,上一次你来,老夫逼你用剑就是让他看个仔细。” 后面的话李老没说,但是易云懂了,难怪当初送完江旭离开时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而那时候的只也是第一次背剑进入案牍库。 传承吗?易云强压心底的激动,剑修的传承何其稀少,就算是缉侦司案牍库里都没有。 想必那名库奴跟李老的交易就是用剑修功法换取延续传承。 这么说来李老说的交易必然跟这份传承有关,只要自己答应李老的条件就能得到那名剑修的传承,说不定案牍库中也会多出一份剑修传承。 可是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易云眉头紧皱,脸上神情晦涩难明,难不成我真是天选之子,万年不遇的修剑天才? 易云快速冷静下来,如此大的好处,条件也必定十分苛刻,需要谨慎考虑一下才行。 一看易云这种表情李老呲笑一声道:“你小子也不用瞎琢磨,这案牍库外人永远进不来,就前面那些个小废物但凡进来过的他又看不上,你小子算是矮子里面选高个,运气好而已。” …… “咳,请您老先说说条件。” 易云干咳一声缓解尴尬,人家说的也对,这案牍库还真见不着外人,缉侦司练剑的只有自己,而李老也无法离开案牍库去给那人找传人,可不就只剩自己了嘛。 “条件也不难,案牍库中没有的功法,你送十门进来我就让他教你剑术。” “啥?十门,而且还得是里面没有的?” 易云险些跳起来,心说你他娘的咋不去抢,这些年俗世里面的野修都给你们嚯嚯得差不多了,老子上哪儿去找功法,总不能去把那些窝在山上的宗门给挑了吧?有那个能耐老子还学个毛的剑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归路 易云觉得自己被耍了,这老家伙不姓李,应该姓周叫周扒皮才对。 “小子,你觉得多是因为你不知道剑修传承的珍贵,十门功法还是老夫看在你小子是自己人的情面上少说了一些,放在外面是无数修士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李老面带鄙夷似乎看出了易云的心思,只是懒得与他计较,这些老狐狸只要你神情稍有异样就能把你的心思猜出七八分。 听李老这么一说易云也觉得十门功法似乎也不是太多,剑修传承可以说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这世间或许只有我最能体会剑修到底有多强。” 易云脑海中再次忆起当初来自天穹之上的那一剑,那是否就是真正的剑仙。 “好。” 易云重重点头,十门功法而已,唯一的难点在于填补案牍库的空白。 当即易云就舔着脸询问李老,之前自己给出的幽冥鬼火算不算。结果引来一阵狂风,摔得七荤八素,再次站起身后易云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说道:“碎心决李老有没有听过?” “嗯?你小子还有多余的功法?” 李老眼中精光闪烁,直勾勾盯着易云。 要不是知道这老家伙不会打自己的歪主意,易云此时都打算拔剑了。 不过此时看李老的神情就知道案牍库没有碎心决,易云直接抛出一枚玉简里面刻印着碎心决。 李老接过玉简随意一扫便丢入案牍库中,淡然道:“这门功法没什么稀奇,胜在阴险至极,创出这门功法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愧是大能修士,只是随意一扫就看出碎心决的阴毒之处。 “小子还有没有?” 说罢李老继续盯着易云,仿佛在看一件瑰宝。 “没了,真没了。一滴……一点都没了。” 易云连连摆手,原本他想连着幻影术一起交出来,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目前对幻影术的依赖比较大,不想让更多人学会这门功法,毕竟只要进了案牍库的功法,其他密探都有机会学到。 至于那些对破境有着很大参考意义的秘籍一般人也学不到,而且大部分应该都送进皇城去了。 接下来易云才开始聊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想要再见一次江旭,不过一听还要用功法换易云直接扭头走人。 老子就说一句话而已,真当老子傻不成。 没走出几步,只见易云运转真元于胸腹间猛然喊道:“忆苦姑娘被救回来了。” 你不让见我还不能喊了?反正就是传句话,怎么传不是传? “好小子,真当老夫治不了你?” 才刚喊完,案牍库前巨大的广场上就有狂风袭来,李老阴恻恻的嗓音仿佛炸雷一般在耳边响起。 易云全身汗毛瞬间倒竖,幻影术彻底激发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数十丈外留下一具分身,而他得真身此时已经来到了甬道口,眼看就要进入甬道。 身后的狂风好似利箭一般在半空拖出一条数十丈长的火线,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充斥着整个广场,眨眼就射向易云后心处。 易云只觉自己整个后背仿佛被无数钢针刺入,这是一种应激反应,是身体对于危机即将到来的反馈,拼了命的往前狂奔,身影眨眼蹿入甬道。 他快,身后的利箭火线更快,带着恐怖音爆声冲入甬道,两旁的墙壁被刮下大片石屑,整条甬道尘烟弥漫。 眼看距离甬道尽头只有四丈不到,易云体内金丹猛地一颤,大量真元如江河汹涌,抽出身后长剑返身辟出。 恐怖的冲击力在甬道中爆发,真元激荡之下甬道内的阵法顿时启动,隔绝了碰撞产生的大量破坏力,波动被限制在甬道内。 而易云在碰撞产生的瞬间咳出一口血水,身体借力向后疾飞,利箭火线则是继续突进眼看就要刺入胸口。 危急关头易云狠狠一拍腰间乾坤葫,大量剑气在其身前弥漫织成一道剑气墙壁,阻拦利箭火线的攻势,同时也为易云争取到了一瞬时机。 体内真元再无保留,幻影术在大量真元的催动下又快三分,砰的一声撞入甬道尽头处的大门内。 见易云的身影消失那道利箭火线好似得到指令一般堪堪停在了大门口,随即消散。 广场上李老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骂道:“小王八蛋长进不小。” 随即就见老人扭头对着案牍库外围角落处的空白地带道:“老夫给你找的这个传人还满意吧。” “能够自悟心剑,也算不错了,功法我现在就给你?” 那处空白地带没有任何人影显现,然而却传出一道金石般的嗓音,嗓音好似由无数剑气组成撕裂四周空气形成一幕扭曲画面。 “什么时候给无所谓,一部剑修功法而已,稀罕是稀罕,不过老夫知道你的传承并非功法,你董剑号称世间最董剑之人,你来说说,那小子的剑能不能去那个地方?” 李老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周身气势暴涨竟是迫得广场上的巨大阵法自行运转,而那处空白地带也在他的强大气势下被逼出一道虚幻人影。 被李老称为董剑的人影沉默数息后才低声道:“此时去十死无生,学了我的剑再去,九死一生。” “那学你的剑要多久?” “二十年,前提是这小子天资足够高。”董剑毫无情感的声音回荡。 随即案牍库广场陷入长久的沉默,李老依旧在晒着太阳,口中传出一句谁都听不真切的惆怅低语,“可帝君只给了三年啊。” 而此时的缉侦司这边一头撞入门内的易云炮弹一般射向院墙,那恐怖的冲击力并未从他身上消散,而他此时也根本无法止住自己的身形。 尼玛,这是要给老子开瓢的节奏啊,这老不死的老乌龟,易云脸色阴沉至极,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院墙拼命催动真元在身体外围编织出数道防护罩。 这么大的冲击力撞上去,那堵墙绝对要废,后面的好多墙同样要废,可问题是缉侦司处处都有阵法隔绝,撞墙没事,那阵法呢? 至少从未有人以肉身撞击阵法的,到时候绝对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无奈之下易云心里发狠,想着能不能用手中长剑斩开阵法让自己一路飞出去算了。 好在此时有清风在院中出现,托住易云刚要落下的长剑,同时抵消了他身上的恐怖冲击力。 “小子不错嘛,那老不死的已经很多年没活动筋骨了。啧啧啧” 芮皿的话语一如既往的不中听。 不过易云不敢计较这些,落地后恭敬道谢。 “小子谢过芮大人。” “不用谢我,你小子只要别拉下练习就行,” 空气中传来芮皿的嗓音,随即清风消散。 易云面带苦涩,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是当初他在地宫内与芮皿的交易,当时就连寅虎都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芮皿要求他不能停下专研收敛气息的法门,同时要在每一次有了新的进展后告知给他。 这是他答应保易云去雍王府的条件,而易云也没打算毁约,只是在见到芮皿的境遇后显得小心了许多了,好在就目前来自己身上并没有出现要消失在“人间”的那种情形。 这也正是芮皿看重易云的一点,想要从易云身上寻找到一丝突破口,让自己从反“人间”,做了那么多年的透明人,他是真的厌倦了。 确认芮皿离去后易云又去了药池,看守李景一直守在药池边,依旧在不停地炼化各种药液到药池中。 “李师。” 易云对李景行礼,随后才看向在药液中不断浮沉着的忆苦,此时的少女面色红润,全身被药液包裹着,只是双目依旧紧闭。 “易大人。” 这时候易云才注意到原来长河也在这里,此时的长河正跟药奴一起从库房中取了灵草走来,见到易云后长河深深一鞠。 “大河派长河,谢易大人的救命之恩。” 长河谢的是易云救了他和师妹两人的命。 易云一步跨出扶起长河,严格算下来这对师兄妹算是被自己连累的,救他们是应该的。 谁知刚站直的长河再次弯腰,这一次直接跪在地上,“易大人,长河有事相求,请易大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让我加入缉侦司。” 这下子易云反倒有些诧异,他记得当初的长河一开始就不想让师伯江旭入缉侦司做库奴,甚至长河心底是有些抵触缉侦司的,怎么现在想要加入缉侦司了。 不过易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轻声道:“加入缉侦司不是不行,只是这里是京都,我说了不算。” 见长河脸上露出一抹失望,易云继续道:“虽然不敢保证什么,但是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人,但是长河你要想清楚,入了缉侦司就没有回头路了,而且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并非易云在吓唬长河,缉侦司看似威风,可其中凶险非常高,面对的敌人几乎全是修士,每次出任务都有身死的可能性,就连实力强横的甲字牌都随时有可能被幽冥殿盯上。 “谢易大人,我不怕死。” 长河语气坚定目光却扫向药池中的忆苦,他只想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保护自己和师妹的身份,至于代价是什么,他不在乎。 易云没有在多劝什么,转身离开药池,他看出了长河的想法,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那时候的我也像他这样想要活下去,然后在有能力的时候做点什么,只是这个世界太过于病态。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人离城杀人,有人坐井观天 一辆华贵的马车在鸡鸣时分悄然穿过城门打算离开京都,排队入城的百姓中有人认出了车厢上的古老印记,那印记代表着权利与尊贵,代表着一个千年不朽的强大世家。 慌忙中那人连连后退给马车让路,谁知撞翻了一辆运菜入城的独轮车,车上蔬菜瓜果滚落一地,车子的主人惊呼一声连忙收拾,眼看路上的蔬菜就要被马车压烂。 那人一个前扑万分凶险的从车轮下抢出蔬菜,可惜他后退的速度还是慢了少许,肩膀撞在车厢上被刮出大片血痕,鲜血染红衣襟,男子捂嘴痛呼,马车却没有丝毫停顿快速离去。 这时有好心的农夫蹲下身想要帮着男子收拾蔬菜,男子道谢,摇摇头说不用。 那农夫便入城离去,人群中几道阴冷目光紧紧盯着受伤的男子。 城中僻静处,无眠身前跪着一人,此人正是那名在城外想要帮忙捡拾蔬菜的农夫。 “大人,确认过了,车厢里没人。” 无眠眼眉一挑也不说话,挥手让其离去,他自己也同样消失在原地。 少顷,收到消息的易云食指轻敲桌面,一旁的寅虎冷声道:“难不成崔文心看出了碎心决的玄机?” “不会,碎心决需要亲自体会过才有一定可能知道其中窍门,要不就得看过功法内容才行。崔文心不可能接触过这两样东西,而且我当时也是趁崔彦君昏迷时才出的手,所以他救不了崔彦君。” 易云否定了寅虎的推测,略作沉吟后嘴角微微上扬道:“崔老儿胆识不小,跟咱们耍了个小心眼,走吧,出城去追人。” “不是说人不在车厢里吗?” 寅虎有些诧异,密探们自城门开启前就一直盯着,一个大活人想要偷偷出城绝不可能。 “人是不在车厢里,人在赶车呢。” 易云轻笑一声,接着道:“而且我猜车厢里也并非没人,只是那人太厉害,让咱们的密探感知不到而已。” 听到易云的提醒,寅虎眼中精光一闪道:“你是说崔文心那老贼躲在车厢里,而赶车的车夫则是崔彦君易容的?” “肯定是了,这两只狐狸还是改不了一些习惯,想让咱们疑神疑鬼,好拖延一些时间。” “拖延时间有什么用,崔家在城里基本没有高手了,城外的死士也被咱们宰了,只要猜出了崔彦君假扮车夫,一样能够追上去弄死他。” 寅虎有些不明白崔氏为何要拖延时间。 易云没有解释,在换过衣服后简单易容,同时也给寅虎改变了模样,这是他从丁宁那里学来的一些手段,只是没有往生灯在手,只能做一些外观上的改变,但也足够迷惑别人了。 很快,一老一少两张面孔出现,老人抚须,露出慈祥笑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贱兮兮道:“乖孙,快叫爷爷。” 扮做少年的易云面带疑惑道:“叫什么?” “爷爷” “哎。” 扮做老人的寅虎顿时无言,龇牙咧嘴打算动手。 这时候易云开口道:“正是因为崔氏在城中没有了高手,所以他才需要时间去跟盟友汇合,他知道无论如何都瞒不过缉侦司的耳目,索性就故布疑阵让咱们花点时间去猜。” “然后在城外偷偷跟盟友汇合,到时候咱们一头撞上去不仅仅会遇上车厢里躲着的崔老儿,还有那个神秘盟友派出的高手。” 说话间一老一少已经来到朱雀大街,他们的谈话也改用了心湖传音,只听寅虎道:“那既然猜出了是个陷进,咱们还要去?” “去啊,怎么不去,记得叫上戌狗。” 易云轻笑一声接着道:“崔文心想把崔彦君送回清河郡,利用族中强大的资源帮助他治疗伤势,以崔氏千年底蕴只要给他逃了回去,被治好的几率几乎有九成。” 碎心决虽然阴险,可是在某些大能眼中不过是小道罢了,轻易便能看穿,更别说崔氏中必然有精通药理的药师和丹师存在。 说道此处易云目光幽幽道:“可是我不想让他崔彦君继续活着。” 一老一少混在人群中悄然出城,城门口崔氏留下的暗庄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万里之外的南梁城中多了一间药铺,掌柜名叫张君,逢人就说自己是个读书人。 是不是读书人百姓们不想知道,不过药铺的药材倒是货真价实,好多年份大的药材都有卖,其中大部分是那些老字号都拿不出来的珍贵药材。 当然,这里的珍贵只是对于普通凡俗而言,真正的大药张君倒是有一些,不过易云严令不准他售卖,实在没钱了可以卖给缉侦司,半价回收,银子秒到账。 张君觉得无所谓,在他眼中药材并不珍贵,也就是多去几个山头逛逛的事儿。 就这样,药铺生意还算红火,甚至还有同行来找他拿货,遇上有任务了关几天门也不影响,闲时就在门口晒晒太阳,日子过得惬意。 说来也怪,好似这南梁城中的每一名缉侦司密探日子都过得如张君这般惬意。 例如此时一袭儒衫的亥猪坐在城头上,身前摆放着一张四方木桌,桌上一壶白烧,一碟盐水花生。 白烧是卫彪托人送来的,说是感谢易云为落凡城所做的一切,以及替他卫彪扛下了一桩天大的因果,同时让人带话给易云,他日但凡有事,只管差遣,卫彪不怂。 当时拉着数十缸白烧的车队入城时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路上酒香弥漫,路过的孩童走路都有些摇晃。 半人高的酒坛子装了几大车,直接送到南梁城缉侦司驻地,也多亏了宅子够大,柳河让刘二和三弦在后院挖些大坑,把一部分酒埋在地下,剩余的大家喝。 亥猪手持酒杯,丢一粒盐水花生进嘴里细细咀嚼,再一口饮尽杯中酒,满天寒风中颇有些风流狂士的雅韵。 此时城下走来一男一女,默默跟在入城的百姓身后排队进城。 男子高瘦,面带病态,不时捂嘴低咳,身着长衫,引来周围百姓诧异目光。 女子看上去三十不到,体态婀娜,眉目如画,脸上风情含而不露,寒风中青丝飘荡别有一番韵味。 “这病痨鬼大冷天的穿这么少,是嫌自己病的不重么。” 有百姓小声嘀咕。 男子闻言露出一抹苦笑咳得越发大声了些,声旁女子连忙伸手搀扶,俏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不过看对方是个凡俗中人也就没有计较。 两人是一对夫妇,按照山上修士的说法,他二人是道侣,长生路上结伴而行,彼此相依相守。 此时男子仰头与城墙上亥猪对视,只见他嘴唇微动声音直接在亥猪耳边响起,“请问阁下是否就是南梁郡易云易大人。” 亥猪放下酒杯摇头道:“易大人不在。” 这句话直接在男子心湖中响起,看似平平无奇,却在瞬间分出了高下。 夫妇二人脸色微变,不曾想这南梁郡除了名满江湖的易大人外还有这么一位高手坐镇。 只见男子微微挣开妻子的搀扶,对城头抱拳道:“我夫妇二人听闻南梁城可让修士入籍便特意赶来,规矩也是知道的。” 说话间男子解开身后包袱随手一抛,包袱眨眼消失被亥猪抓在手中,不用开打亥猪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一颗刚割下没多久的人头,人头上带着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面具,以及缉侦司密探都熟悉的气息,来自幽冥殿修士的气息。 气息不强,没到黑执事级别,不过差的不是很多。亥猪手腕翻转,包裹尽数化作飞灰消失。 这时候柳河的身影出现在城头,先是对着亥猪行了一礼,随即走下城头来到夫妇二人身旁,“我叫柳河,请二位随我进城。” “在下樊溪山,这是樊某的妻子,有劳柳大人了。” 算上这对夫妇,此时城中已经有四名外来修士入住了,原本是五名,只因那人白天与人发生口角,趁夜摸到对方家中杀人,然后就变成了四人。 一路上柳河给樊溪山夫妇仔细讲述了易云定下的规矩,其中最重要一条就是:修士在城中遇到凡俗无礼挑衅,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等着缉侦司来解决,二是出手不得造成凡俗死亡或者残疾。 做得到就住下,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也可以现在就离开,选择离开的人,缉侦司会花钱买下对方送来的人头。 一颗幽冥殿修士的人头,一千两银子。 “价格是易大人定的,说是给少了觉得对不起出手的人,可是给多了就又觉得那些幽冥殿的家伙不配。” 说道此处柳河不禁莞尔,觉得易大人这个解释很有道理。 樊溪山与妻子对视一眼,妇人掩嘴笑道:“那位传说中的易大人到是个妙人。” 樊溪山点头赞同妻子的说法,兴许是牵动了伤势,这一次咳得尤为激烈。 见柳河看来,樊溪山咽下口中血水摆手道:“伤了脏腑,寻几味药调养一下便可,只是一路走来都没寻到合适的灵药,伤势也就耽搁了。” “你懂药理?”柳河闻言眼底有喜色一闪而过。 “实不相瞒,在下是一名药师。” 樊溪山倒也坦然,当即表明身份。 之前柳河就与他们说过,在南梁城入籍不得隐瞒身份,到时候都要详细记录在册的。 既然早晚都要说,此时自然就没必要隐瞒。 柳河闻言心里乐开了花,对男子说道:“那就巧了,我们在城里有家药铺,你要的药说不定那里就有。” 说着柳河便带着两人去了张君的药铺,一进门樊溪山明显神情一震,作为一名药师对于药草自然是极为熟悉。 货架上的药草每一株都是上品,所谓上品说的是这些药草全都是到了年份才被采摘的,其中蕴藏的药性十足,效果自然也要高于那些提前采摘的同类药草。 说明了来意后,张君在柳河的示意下当即拿出了好几味灵药,其中就有樊溪山疗伤所需。 并且张君报出的价格更是让樊溪山觉得惊喜,当然这也是柳河暗示的结果,一切都只因为对方药师的身份。 在几人挑选药材的时候望月楼店小二快步跑上城头递给亥猪一封密信,数息后柳河神情微动,心湖中响起亥猪的传音,“我出去一趟。” 随即城头处一股强大波动冲天而起瞬息远去千百丈,这股波动只有修士才能察觉到,对于凡俗而言无非就是此时的寒风比之前跟激烈了一些而已。 半旬后,距离清河郡不足千里的官道上,崔氏的马车正飞速疾行,车厢内崔彦君脸色晦暗,有一股死气萦绕,不时咳出大口血水。 碎心决造成的伤势让他险些发狂,全靠大量丹药勉强吊命,离开京都一千里后族叔便让他回到车厢内养伤。 他们等的人迟迟没有现身,根据留在城中的家奴传讯,易云这几日都躲在缉侦司不曾出门。 对此崔文心持怀疑态度,见不到人才说明有问题。 既然那个小畜生已经追出了城,那便没必要再伪装,显然计谋已经被对方识破,这一次出城本就是为了救崔彦君,诱杀易云只是顺带。 于是崔文心也懒得遮掩,直接让那位盟友派来的修士帮着赶车,三人一路疾驰。 眼看距离清河郡越来越近,崔彦君眼中也多了几分生气。 “族叔,我要他死,要他死啊。” 车厢中崔彦君低声嘶吼,嘴角血沫不停流出。 “彦君少说些话,回去后好好养伤。” 崔文心轻叹一声,这个侄子心境已毁,不论此时如何咒骂易云都无法掩盖其内心的恐惧。 崔文心眼神阴冷伸手拂过侄子额头让其昏睡过去。易云这个小畜生毁我崔氏两名天骄,该死。 驾车的修士嘴角微嘲,“这便是千年世家培养的天骄吗?没想到主子让自己护送的竟然是这种废物,崔氏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名修士正是那晚坐在黑色马车中的男子,接近凝婴期的修为让他有骄傲的资本,看不起这些大族子弟也在常理之中。 就崔彦君这样的废物,若没有崔氏子弟的身份早被他随手捏死了,在他看来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高兴也杀,不高兴也能杀,这就是他所修的道,他要以杀证道。 原本听说跟在二皇子身边的那个老家伙极擅杀人,他想要上门去讨教一番,只是主人说他去了就会死,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听说那老家伙有个弟子去了南梁郡,这一次出来要不顺道去一趟南梁城,心情好就顺手宰了。 如此想着,男子嘴角嘲讽越发明显。 车厢内洞穿一切的崔文心连连冷笑,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而已,做了贵人的狗就不知天高地厚,百年前的秘闻若是露出半句,只怕此时已经被吓破狗胆了吧。 第两百章 截杀 马车在寒风中飞驰,车厢内崔俊彦呼吸急促哪怕在睡梦之中依旧神情狰狞,死亡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 崔文心盘膝而坐心神外放时刻警惕着车厢外的动静。 “崔老,你族中接应的人何时能到?” 在猜到易云已经出城后崔文心就传讯给族中,让崔氏派人来接应,只是如今的崔氏一举一动都在缉侦司的监视下,想要杀易云一个措手不及就必须掩人耳目悄然行动,而且无法排遣实力太过强横的大修士,只因那一类修士在缉侦司望气士眼中犹如黑夜中的萤火一般,稍有异动就会被发现。除非是修为到高深的大能级别才有可能瞒过缉侦司望气士。 那可是压箱底的手段,是整个家族的底蕴所在,不到灭族危机绝不会轻易示人。 “蔡先生稍安勿躁,族中修士要瞒过缉侦司的耳目越境总要花些功夫,老夫估计再有半日就能遇上了。” 听着崔文心的话,赶车的蔡先生眼神玩味,果然如自己所猜,如今的清河郡被缉侦司逐步参透,特别是在崔城死后连丽锦城这块大肥肉都逐渐失去了掌控。 你崔文心修为高又如何,还不是像只地老鼠一般偷偷摸摸,连个缉侦司甲字牌都斗不过,真是丢人。 以老子的脾气,只要出了京都管他是不是缉侦司密探,杀个易云而已,老子一只手就足够了。 一路上蔡先生已经从崔文心口中得知了崔彦君受伤的原委,同时也清楚这一次他们离京的目的。 这也是他看不起崔彦君的原因,同时连带着对崔文心都低看一眼,不过是个空有一身修为却胆小如鼠的老家伙罢了。 蔡先生用力挥动马鞭,想着早早办完了事儿自己好去南梁城,然而下一刻他扬起的马鞭僵在半空,眼中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老子正无聊就有人上赶着来送死了啊。” 蔡先生桀桀怪笑,嗜血的目光望向视线尽头处的两个人影,此时的易云和寅虎正懒洋洋靠在官道旁的古树上。 寅虎抬手做眺望状,“啊,那个车夫看到咱们了,崔老儿站在车厢上,啧啧啧杀气很重啊。” 寅虎口中啧啧有声,说话之时伸手对着不断接近的马车指指点点。 原来是那崔文心先一步感知到了前方的易云和寅虎,心念微动便出现在车厢上。 “戌狗呢?没他拖住崔文心,就算亥猪来了咱们胜算也不大。” 易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背上的长剑开始震颤。 “放心,狗哥这人很守约的,既然答应了咱们必然会来,哈,这不是来了么?” 就在寅虎说话之时,车厢上的崔文心好似心中有感猛然扭头望向左侧山林,随即整个人气势爆发,手中墨龙杖斜斜一指,大量锁魂黑雾喷涌而出直奔山林中的某一处。 水波纹般的涟漪晃动,戌狗的身影在山林中出现,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些涌来的黑雾尽数被转移到数十丈外。 负责赶车的蔡先生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笑意,直勾勾盯着远处的易云和寅虎。 刚才的一瞬间让他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险些做出应急反应,这是在面对极度危险时才会出现的征兆,好在崔文心及时迎了上去,那种恐惧感才逐渐消失。 眼见最大的威胁被崔文心挡住,蔡先生心底的嗜血欲望彻底释放,正好宰了这两个缉侦司的小家伙来压压惊,特别是那个叫易云的,老子杀了他应该能收获京都许多贵人的好感吧。 “啧,这家伙盯上你了啊。” 寅虎脸色凝重,一个接近凝婴期的修士光是放出的杀意就很惊人了,此时被对方锁定之后就连他都感到了压力。 易云吐出狗尾草,抬起的手还未摸到剑柄便放了下来,与寅虎同时仰头望向天穹,此时天边一个身影带着轰鸣声飞速接近。 没机会了啊,易云在心底轻叹一声,他也很想试试一个接近凝婴的修士到底有多强。 亥猪的身影从天空径直砸向地面,恐怖的震颤力传来,飞速接近的马车被这股力道震得飞起数丈高。 马车上的蔡先生第一次露出凝重神色,眼中的嗜血欲望不减反增,一柄造型夸张的骨刀从他袖中滑出,骨刀出现的瞬间杀气弥漫四周。 这骨刀是由无数人骨炼制而成,每一块都来自被他亲手杀死的修士,经过特殊手法炼制让骨刀保存了那些修士临死前的杀气。 “还在想是谁这么急赶着来送死,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老家伙的弟子了吧,打不成老的,杀一杀你这小的也不错。” 蔡先生狞笑着开口,真元控制着马车落在地面,同时伸手抹过骨刀,大片死气生成,与骨刀上散发的杀气相互纠缠在一起,发出摄人心魄的光晕。 亥猪目光微冷,先是对易云拱手行礼,随即皱眉望向远处的山林,锁魂欲带来的阴风和恶鬼嘶吼离着老远都能听得到。 “没其他人了吗?” 亥猪语气平缓。 “崔氏的人应该还有半日才能赶到,其中有个老怪很是难缠,缉侦司那边拦了一次没拦住。” 回答他的是寅虎,在出发之前他便传讯清河郡的缉侦司密探,让他们留心崔氏的动向。 “嗯,那我先杀了这人再说。” 亥猪说罢眨眼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马车的车辕上,亥猪皱眉低头,看着拳手上的血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宝刀,不过尔尔。 至于那位蔡先生此时已经去了百丈之外,骨刀被他横在胸前,持刀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刺激着他心底的杀意不停翻滚。 “碰” 直到此时才有震破耳膜般的碰撞声传出。 拉车的马匹悲鸣倒底,被双方的碰撞声震死当场。 “好,很好,你够资格死在老子刀下。” 蔡先生盯着骨刀上的细微裂缝,脸上露出狰狞笑意,隔着百丈举刀就劈,死气和杀意化作满天黑炎朝着被他锁定的亥猪奔去。 两人之间泥土翻飞,黑炎燃尽官道两旁的山石树木,连带着空气都扭曲变形。 “轰隆” 又是一拳击出,狂暴的拳意打散黑炎,亥猪身影微颤再次出现在百丈外。蔡先生再退,这一次骨刀上的裂纹变成了两条。 第两百零一章 时间差 此时他脸上的狞笑逐渐被杀意与愤怒取代,自己发出的黑炎竟然被对方一拳打散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没人能够在白骨刀下活过十息,至少同境之中绝无可能。 “你想挑战我师?” 亥猪神情古怪,只是眼中的冷意好似能够冻结空气。也不等对方回答,右拳再一次轰出。 我便以双拳让你明白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两处战场轰鸣震颤,恐怖的真元波动搅碎满天寒风形成大片真空地带,战场外围更是狂风肆虐掀飞无数碎石,碎石携带着惊人的破坏力四处飞散。 易云抬手打碎一粒飞来的碎石,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直接出现在崔氏车厢中。 也就是这时候,一股毁灭力量从山林中冲出,摧枯拉朽一般推平数十颗参天巨树直扑车厢中的易云。 要遭 易云低吼一声,一脚跺在昏睡中的崔彦君胸口处,同时转身拔剑挥斩,剑光撕裂车厢撞向那道毁灭力量。 两道闷哼声同时响起,寅虎出了一掌倒飞而去,易云喷出大口血水撞出车厢,手中抓着崔彦君的尸体。 此时的崔彦君整个胸口塌陷,心窍被易云一脚跺碎死得不能再死,系统提示摸尸成功。 易云想也不想甩出崔彦君的尸体撞向那张满是皱纹的狰狞鬼脸,崔文心竟是摆脱了戌狗的纠缠从山林间冲出,刚才那股毁灭力量正是来自这个老鬼。 此时的崔文心带着无边暴怒,墨龙杖挥舞出满天黑雾直扑易云。无数恶鬼在阴风中嘶吼,好似能够消融魂魄。 这老家伙从一开始就分出一缕心神留意车厢附近的动静,发现易云突然出现在车厢内时竟是不顾戌狗的攻击心神瞬间锁定易云,浑厚的真元催动锁魂欲直扑易云所在。 察觉到不对劲的寅虎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拦截,可惜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寅虎的掌力只消减了四层力量,剩余六层易云只能硬抗。 可哪怕只是六层力量也让易云吐血倒飞,此时面对暴怒的崔文心易云全身骨骼都在对方释放的威压下“咔咔”作响。 七彩光线游走在长剑之上,体内的金丹疯狂急转,大量真元喷涌而出,储存在体内的剑气尽数飞出,只为延缓崔文心前进的速度。 紧追而来的戌狗冷哼一声,身影凭空消失。 “嗡” 四道涟漪分别出现在崔文心身前,每一道涟漪中都有一道戌狗的身影浮现。 四道身影齐齐挥掌,狂暴的真元吞吐中,四周天地仿佛被禁锢一般形成数道无形阻力拦截崔文心,其中蕴含的强横力量向着崔文心奔去。 “小畜生给老夫死。” 暴怒中的崔文心完全没有理智,墨龙杖狠狠点出,一条墨龙脱离仗身咆哮着冲出。 戌狗的四道幻影被墨龙撞碎,浓郁如墨的黑雾中带着摄魂夺魄的恶鬼低吟声在易云耳边响起。 一瞬间,易云神魂震荡,好似陷入无边地狱,心湖中全是鬼影环绕,魂魄如同在烈火中煎熬一般难受。 这是深入灵魂的疼痛,无数咒文在烙印在灵魂上,当这些咒文被引爆的时候易云的魂魄也会跟着烟消云散。 这一刻的易云好似厉鬼,又如同一头孤狼,低吼一声双瞳之中剑影显现。 “给我斩。” 心剑自斩,斩掉了烙印在魂魄上的咒文,同时手中长剑直刺前方,腰间的乾坤葫自行倾斜,无数剑气汇集在长剑周围,带着七彩光线一同刺出。 “嗡” 剑尖点在墨龙杖上,刺眼的白光以点为基础扩散成面,一面数十丈宽的光墙在易云与崔文心之间出现。 “噗” 易云的身影如断线风筝倒飞,崔文心前进的身形终于被减缓一瞬,就是这一瞬的机会让戌狗追了上来并且再一次缠住崔文心。 “碰” 易云砸落地面,咳出大口血水,被及时赶来的寅虎一把抄起飞向远处。 “这老家伙疯了,咱们撤还是继续。” 寅虎嘴角带着血丝,刚才的碰撞同样让他受伤不轻。 “还有机会,再等等。” 易云艰难开口,掏出一粒大河派疗伤圣药吞入口中,至少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戌狗缠住了崔文心,亥猪那边即将结束战斗,接近凝婴期与摸到了凝婴门槛有着质的区别,亥猪每一次攻击都让蔡先生心神皆颤。 此时他手中的骨剑早已被亥猪生生锤碎,鲜血模糊了面容,每退一步就有一口血水喷出。 蔡先生绝望嘶吼,一颗道心支离破碎,这一刻他所有的骄傲都被亥猪用拳头击碎,他终于明白当初主人不让他去挑衅那个老人的原因。 原来我连那人的弟子都不如啊。 蔡先生再一次吐血倒飞想要开口求饶,可惜已经晚了,亥猪狂暴的拳影印在其丹田位置。 “波” 金丹碎,丹田破,蔡先生的生机被彻底切断。 “尸体带过来。” 易云低呼一声,阻止了亥猪继续出手,同时他的食指重重敲在剑身上。 一下两下无数下,密集的鼓声朝着崔文心所在方向扩散,当鼓声响起的瞬间,崔文心眼神微动,随即好似知道了什么,眼中的怒火彻底爆发。 “小畜生你该死啊。” 此时的崔文心终于明白了碎心决伤人诀窍,可惜已经晚了,彦君已经死去,刻骨的仇恨爆发。 崔文心双目赤红心中只剩杀念,崔氏是高贵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挑衅崔氏的权威,易云与凡俗中的贱胚没有任何区别,这些蝼蚁生来就应该被奴役,哪怕仰头看一眼崔氏都是罪过,因为低贱的蝼蚁永远不配瞻仰高贵的权贵。 这便是崔氏的骄傲,也是天下间所有望族的共识。 成功刺激到崔文心的易云拉着寅虎飞速后退,一个失去理智的崔文心比一个冷静的崔文心要易容对付得多。 而此时结束了战斗的亥猪随手把蔡先生的尸体丢给易云,同时扑向崔文心。 易云伸手触摸尸体,同时他手腕上的蛇环开始蠕动,蛇环化作一条数丈长的巨蟒在易云的暗示下一口吞下蔡先生的尸体。 这也是易云提前就与小蛇沟通好的,早在崔氏庄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小蛇即将醒来,当时的他就想到了以后掩盖自己的摸尸的办法,那就是营造出一种小蛇想要吞噬尸体的假象。 第两百零二章 崔氏第七祖 这种级别的战斗易云和寅虎两人明显是无法帮忙的,若是强行插手的话有可能越帮越忙。 于是两人干脆在原地观战。 “咱们真要宰了崔老儿?” 吞下一粒疗伤丹药后寅虎再次询问,他不相信易云想不到崔文心的重要性。 “杀个屁,磨一磨这老家伙的戾气而已,崔彦君才刚死,咱们要是急着离开说不定会给崔老儿寻到破绽,运气不好都有可能减员,我之前说还有机会是想要看看能不能让这老家伙投鼠忌器,到时候从他身上敲点好处出来,如今看来怕是不可能了。” 虽然无法插手战斗,但是易云作为旁观者看得比谁都清楚,戌狗和亥猪的配合虽然十分默契,再加上两人的修为都不弱,可是面对崔文心这种成名多年的老怪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先前戌狗之所以能够拖住崔文心,最主要的还是他所修功法的特殊性,但凡崔文心一发狠一样可以短暂脱离戌狗的纠缠,就像刚才那样,自己差点就栽在这老家伙手上。 同时易云也从未想过要杀死崔文心,至少此时此地是不能杀的,崔文心作为崔氏上一辈的核心成员,同时又是朝中重臣。 是崔氏在官面上与李相抗衡的重要力量,若是崔文心死在这里的话,后遗症实在太大,至少很少有人能够扛得住崔氏后续的疯狂报复。 更别提崔文心若是死了,崔氏在朝中的势力必然一落千丈,届时李相很有可能腾出手来转而对付缉侦司,这个结果是易云最不想看到的。 别看之前缉侦司看似与李相临时结盟,可是双方之间但凡有机会一样要掏刀子见红,根本不存在铁杆盟友这一说法。 这些问题易云早已看得通透,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持一个平衡,所以崔文心不能死,不然平衡将会被打破。 此时眼看崔文心的戾气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戌狗跟亥猪也开始逐渐后撤,同时出手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狠辣,易云能够想到的问题,他们这些缉侦司老人自然更加清楚。 只听易云招呼一声,亥猪率先退出了战斗,因为烟鬼老张的原因,亥猪一直以易云的手下自居,并且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至于那个颇为神秘的戌狗,易云其实并不知道,他是可以指挥对方的,至少他说的话戌狗会认真考虑。 这个号称杀不死的戌狗当初可是因为说了易云一句话而死过一次的,一条命换来的教训,足够让戌狗明白易云在姚老头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所以在亥猪退出战斗后,戌狗同样停手,两人眨眼出现在易云身旁,随后就见脸色阴沉的崔文心提着墨龙杖与四人对峙。 “崔老儿,心气耗得差不多了,咱们既然谁都杀不死谁,不如各走各的如何?” 被缉侦司“年轻一辈”两大高手护卫着的易云此时胆气很足,只觉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小畜生你做梦,你连杀我崔氏两位天骄,今日老夫必杀你。” 崔文心厉鬼一般的面孔上带着彻骨恨意。 “能被被人杀死的天骄真的是天骄吗?” 易云一句话噎得崔文心杀机再起,差点就没控制住再度出手,好在他自己也清楚,此时此地想要杀了易云几乎不可能,除非他崔文心舍了这条命不要倒是有可能彻底拼死对方四人,不然的话还真就像易云所说的谁都杀不死谁。 场面继续僵持着,崔文心在拖延时间,他在等崔氏派来接应的高手,而易云同样不急,他之所以不急是因为戌狗不急,而寅虎曾给他透露过戌狗的信息。 戌狗作为掌握着姚老头第二个情报系统的人,易云相信这一次自己的所有计划早已被姚老头知晓,那么既然戌狗没有丝毫焦急,不曾催促自己尽快离开,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个老硬币一定在附近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正如易云所猜测的那样,早在半个时辰前距离他们不到百里的山巅有个貌若中年的高大男子停步而立,男子身形飘忽不定好似随时会随风而散,一双眸子中蕴有星辰幻灭不定。 在其眼中百里外的战斗仿佛近在眼前,似乎只要他一步跨出就能出现在崔文心身旁,届时几个缉侦司的小鬼不过弹指就能灭杀,而他也正是这样打算的。 只是当他抬步后又缓缓收回即将跨出的脚步,因为有个手提破旧灯笼的矮小老人凭空跃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看似飘忽不定的身形在被对方抓住衣袖的瞬间也变得凝实起来。 男子轻叹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干脆盘膝坐在山巅遥遥看着百里之外的闹剧,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 “天杀的哟,崔老七都走出乌龟壳了哟,这可是天大的惊喜哟,老夫这次肯定不能放手的,等着皇城里的老王八赶来弄死你这只老乌龟。” 听着姚老头不着调的嚎叫,这位走出崔家祖宅的崔氏第七祖崔老七越发无奈。 “姚一姚,才一百年不见怎么比狗还丑三分。” 崔氏第七祖甩开抓住自己衣袖的手,也不急着赶去杀人,既然姚一姚出现了,那么他今天注定杀不了缉侦司任何一个小崽子,不是说一定不能杀,而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大到让他肉疼。 姚老头见对方坐下,他也打算坐下只是稍作犹豫后又挺直腰杆,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对方道:“臭皮囊而已,老子会在乎?倒是你崔老七真是臭不要脸,明明是只老乌龟却偏要装嫩。” 崔老七眼神戏谑显然看穿了姚老头的小心思,此时的他哪怕坐着也不比姚老头矮多少。 “咋?看不起老子个子矮?老子躺下来比你高你信不信?” 姚老头晃动着手中灯笼,一脸得意模样。 好不容易会意的崔老七顿时给恶心坏了,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真是一点没变。 只听崔老七压着怒火道:“姓姚的,你真要拦着老夫接回我族天骄?” “呸,狗屁的天骄。” 崔氏第七祖话音才落,姚老头一蹦三丈高直接吐出一口吐沫继续道:“不过是你崔氏推出来迷惑别人的废物罢了,真当世人都是傻子不成?一个心境破碎的废物,就算回到崔氏一样是个死,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崔老七这次打得什么鬼主意?” 被姚老头当场说破,崔老七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哪怕此时他看到那名背剑的缉侦司密探进入了崔氏马车,一脚剁碎了崔彦君的心窍,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好似此时死的不是崔氏子弟,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而已。 因为他本就不是来接崔彦君的,就像姚老头说的,一个心境破碎的废物怎会值得他崔氏第七祖冒着巨大风险走出祖宅。 他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想遥遥看一眼京都,让那位百官之首知道他崔老七还没死,还敢走出崔氏祖宅。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警告李相别太过分,对于打压,崔氏可以忍让,可以适当退让,可若是太过分那就别怪他崔老七拼着一死也要走一趟京都讨个说法。 这便是他走出祖宅的目的,刚才想杀易云几人不过是顺带而已。 此时看到亥猪与戌狗开始围攻崔文心后,这位崔氏第七祖再次开口道:“姚一姚,崔氏若是在京都失势,缉侦司当真能好过?这可不是那位想看到的结果。” 他当然看得出来戌狗和亥猪杀不了崔文心,可万事总有一个万一,哪怕修为到了他这个级别的修士同样会在修行路上撞见无数个万一,正是这些万一躲过了天道的眼睛,成就了修士登上更高的台阶。 也同样是万一,让那些天才早早就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无望长生。 “怎么,担心缉侦司斗不过那头老狐狸?哼,老子只是不想斗而已,不然……” 不然如何姚老头没说,说了别人也不信,更何况他自己都不信,缉侦司真要跟李相不计后果开战,只怕两边都得被推到重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帝君在隐入皇城之前就刻意造就的局面。 而各大势力也同样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并且十分小心的控制着这个平衡不会被打破,因为他们谁都不想死,主人喜欢看家里养着的狗相互撕咬。 但是主人只是想要看戏而已,谁真要彻底咬死了谁,那么那只赢了的狗就会被洗剥干净炖了吃肉。 所以他们这些狗都在小心的苟活着,偶尔趁着主人不注意的时候搞点小动作罢了。 过完了嘴瘾,姚老头笑眯着眼道:“崔文心那丑鬼傻是傻了些,不过老子手下的小崽们可不傻,敢不敢赌,一会儿缉侦司会率先收手。” 似乎想到了某人有口皆碑的赌品,崔老七懒得理会姚老头。 正如姚老头所说,很快战斗就进入了尾声,在那个背剑的缉侦司密探开口后,亥猪与戌狗相继退出了战斗。 自己崔氏这边的崔文心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对方,对此崔老七并未有任何表示,目光则是重点放在了背剑的易云身上。 第两百零三章 试探还是试探 “剑修,有脑子,看骨龄才二十上下竟然已经是金丹中期了。这种天才若是哪天突然死了就可惜了啊。” 崔老七话音刚落,瞬时间山巅处杀气纵横,整个山头几乎被削平,往生灯内的烛火猛然间暴涨数尺,火光直接钻出人皮的笼罩,化作比幽光还要恐怖数倍的噬魂光芒,疯狂撕咬着崔氏第七祖挥出的真元阻隔。 同时姚老头十指飞速颤动干瘦的手掌前伸,好似伸入水中激起道道涟漪直接摸上崔老七的头顶,只是这一次摸到的是一个虚影。 然而姚老头好似不知道眼前是个虚影,继续伸手,虚实不过是刹那之间,当他的手掌落下的时候虚影被迫变成了实体。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同时一震,姚老头缩手拢袖,崔老七眼中星辰暗淡几分。 “看来这小家伙很重要啊,不知道李相那头老狐狸知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的价值。” 崔老七神色玩味目光继续盯着易云。 此时的姚老头笑得双眼只留一条缝隙,一指点在往生灯上阴恻恻道:“崔老七你真想死?” “姚剥皮你杀得了我?” “杀不了,不过老子若是不想让你走,你就得乖乖在这里等到皇城里的老王八们失去耐心。” “哈,也对啊。” 这位崔氏第七祖认真思考了姚老头的警告,点点头收回了落在易云身上的目光。 对此毫无所知的易云,依旧在跟崔文心闲扯着,“崔老儿,崔氏派来的人是不是迷路了,要不我崩个屁出来,说不定他们闻着味儿就找过来了。” 对面的崔文心脸都气绿了,打又没得打,耗了半天没等到崔氏族人,让崔文心越发焦急。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崔文心身前,男子轻笑道:“小家伙说话真不中听,学谁不好非要学姚一姚。” 在男子出现的瞬间,易云四人脸色大变,那种无法抑制的恐怖感觉好似来自灵魂深处。 戌狗跟亥猪反应更是激烈,两人同时跨前一步体内真元如同江河决堤眼看就要彻底爆发。 这时候一道四人熟悉的嗓音传来,姚老头不知何时站在了易云身后,伸手拍着易云的肩膀笑眯着眼道:“说的真好。” 这边崔文心满脸惊喜丢掉手中墨龙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崔氏二房第六代族人崔文心见过七祖。” 好似朝圣一般的崔文心鬼脸上满是泪痕,若非崔氏族人无法体会他此时的心情,只因这是崔氏真正的老祖之一,对于整个清河崔氏,老祖不是天却大过天,是所有族人心中的活图腾。 直到额头红肿流血,崔文心才颤声道:“七祖,缉侦司的小畜生杀了崔城,如今又杀了彦君,请七祖出手惩戒。” 此时的易云心底还真有些忐忑,且不说刚才那一瞬间来自灵魂深处的惊惧,此时光听崔老儿的对这男子的称呼就知道这人怕是那种传说中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深水老王八,这种人有多强完全无法想象。 感受着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干瘦爪子,易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也不知道姚老头这身子骨扛得住对方几拳。 结果才想完,脑袋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险些给气得跳起来的姚老头怒道:“小王八蛋。” 卧槽,失算了啊。 挨打的易云不敢在乱想,姚老头不会白车那种读心术,但是此时手掌放他肩膀上,他的心声自然有可能被“听”了去。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两人修为差距太大,若是易云遇到了凝气期修士一样能够做到这样,探听别人的心声。 “哈哈哈,这一趟没白出来,小家伙不错啊,会说话。” 崔氏第七祖眼神玩味,见到姚老头吃瘪他就很开心,一百年来都没今天这样开心。 笑过之后扭头对着有些懵逼的崔文心道:“丢人玩意儿,滚回京都去。” 崔文心肝胆俱裂,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砰砰砰”磕头,随后抓起墨龙杖便腾空而起,他甚至不敢问原因,七祖的话就是法旨,就算要他死,他一样不敢有丝毫耽搁。 “小王八蛋,你看看人家。” 此时的姚老头着实有些郁闷,易云这臭小子只会让自己上火。 闻言,易云也不废话,直接从乾坤葫中掏出一件白色长衫撕下一块布条绑在头上,眼看就要学者崔文心的样子给姚老头磕头。 这下子可把姚老头恶心坏了,一旁的寅虎,亥猪甚至戌狗一个个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自己戳瞎戳聋。 要死啦。在他们的认知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密探敢如此恶心掌刑大人的啊。 而易云不但这样做了,而且还活着,只是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而已。 都说易云在掌刑大人心中的分量很足,看来传言还是含有水分啊,这简直就是比亲儿子还亲啊。 遇掌刑大人从来不跪不说,而且还曾拿着往生灯逛遍了整个南梁郡,就连结丹的秘籍和功法都是掌刑大人亲自帮着挑选的。 一桩桩一件件细数起来,缉侦司谁能够有这种待遇,也只有易云一人而已。 挨了打的易云此时看似在笑,然而心里却没有多少温度,他不知道姚老头对自己的好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是迫于无奈。 刚才的举动看似临时起意,然而实际上却是他早就想要做的一次试探,并且他的分寸拿捏的很好,因为修士不比凡俗,不会太过在意这些,同时他也在姚老头这边提前证明了自己的确在修行上有着逆天的“天赋”。 李老说姚老头觉得自己够资格,够什么资格?这个问题自从离开案牍库后就一直在困扰着易云,可惜他不敢问,因为问了也注定不会有结果,通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太了解这个老硬币了,他不想说的你注定问不出来。 崔老七那边再次传来一阵大笑,身影也在笑声中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他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要传递的信息想来李相已经收到,再待下去就有些不识趣了。 “你几个小崽子也赶紧滚蛋吧。” 姚老头挥挥手随之消失不见,跪在地上的寅虎几人同时起身,亥猪跟易云打过招呼,身形直冲天穹他还要赶回南梁城继续坐镇。 戌狗似乎还有别的事情,同样消失不见。 “走吧。” 易云招呼寅虎一声,两人朝着京都飞去,这对难兄难弟注定形影不离。 第两百零四章 陈望入京 就在易云和寅虎两人慢悠悠赶路的时候,一辆来自南梁城的马车在距离京都三里外停下。 陈望从车厢内走出,一身长衫浆洗得发白。 “就送到这里吧,一路上多谢照顾。” 陈望与赶车的车夫鞠躬致谢。 一身破旧棉袍的车夫见状连忙摆手,口中喊着“使不得,使不得。陈公子折煞小的。”人也跟着跳下马车回礼。 他当了一辈子车夫哪里听人叫过自己一声爷,更别提眼前这位看着寒酸的书生可不简单。 要知道当时出面雇佣自己的人可是南梁城中有头有脸的富贵人,是那望月楼的掌柜亲自付的车资,足足二十两银子呐。 就连拉车的马匹都是那位掌柜提供的,说这马跑的快一些,何止是快一些,简直就是神马宝马,至少车夫从未见过这样的骏马,日行千里一点都不夸张。 越是这样车夫就越觉得陈望的身份不简单,只是这些不是他一个车夫需要操心的,他只管把人送到地方就行。 “陈公子,此处距离京都还有三里地呢,要不小的再送送您吧。” 车夫略显忐忑,万里路都送了也不差这最后三里地,可这位陈公子却偏偏要在这里下车,让他着实有些郁闷。 “谢老人家好意,最后三里陈某想走过去。” 陈望语气温和,再一次谢过车夫让他不用管自己,只管回去便是。 目送马车远去陈望颠了颠背上行囊,埋头开始赶路,三里路程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京都城下。 仰头望着这座天下间第一雄城的城墙,陈望心头滋味难言,数年前怀揣雄心壮志的自己也曾如此这般仰望过这座雄城。 如今再次站在这里已然没有了当年激情,不过心中的抱负却不减丝毫。 伸手压了压胸口位置,陈望抬步打算入城,恰好这时候马蹄声传来。 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驶来,城门重地车速并不快,只是陈望一介书生等他想要躲开时已经晚了,慌忙中扭身后退半步结果还是被马车擦中肩膀,闷哼一声,陈望跌坐路边,肩头一片火辣疼痛传来。 手臂还能抬起,疼痛虽然激烈但是勉强能够忍受,骨头应该是没断,嗯?脚踝有些疼应该是扭伤了,擦点药酒几天就能好。陈望额头出现一片细密汗珠,快速衡量着自己的伤势。 由不得他不紧张,此时伤的是右肩,写字提笔全靠这只手。 “哪来的穷酸,瞎了你的狗眼。” 正当陈望挣扎着打算起身时,驾车的车夫怒骂一声同时扬了扬手中马鞭作威胁状,马车甚至没有丝毫停顿缓缓驶入城中。 冷静些,这可是京都,不能给易大人惹麻烦。陈望强忍着疼痛,用左手再次按压胸口位置,感受到粗糙的牛皮纸触感,陈望安心许多。 这是易大人为自己写的推荐信,只要信还在就好,陈望如此想着一瘸一拐走入城中。 京都很大,大到城中的百姓有可能活了一辈子都还有好些地方没去过,当然,其中有一些地方是普通百姓不能也不想去的,比如天禄街,比如贫妃巷,再比如靠近皇城的内城区域等等地方。 这些地方虽说没有人拦着不让普通百姓进入,可是谁都知道里面住着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门前一条狗都比自己高贵,去那些地方一不小心惹出祸事岂不是跟找死一样。 而此时的陈望正朝着天禄街方向走去,他从未去过天禄街,可并不妨碍他知道这个地方,当初在城中挣扎求生整整五年,这些地方怎么去他自然清楚。 之所以清楚是为了防止自己吴闯惹祸,因为以他卑微的身份惹不起祸。 都知道天禄街住着的人非富即贵,这里缉侦司和卫戍军都会派人巡视,特别是出了蔡琼案后,卫戍军巡视得越发频繁。 当陈望踏入天禄街后,一对军士快步迎了上来。 “来天禄街做什么?” 为首的卫戍军头领低喝一声,一只手按在了腰刀上,眼前这书生看着太过穷酸,压根就不像是豪门出生,走路还一瘸一拐,衣服更是布满污迹,只可能是吴闯此地的凡俗百姓。 这名头领迅速在心底分析着陈望的身份,同时脸色的神情也越发严厉。 “回大人话,小人姓陈单名一个望字,来天禄街是想要去往王璞王大人府上。” 陈望不敢妄动,在卫戍军的气势压迫下努力挺直腰杆,语气恭敬作答。 “刑部王大人?你认识他老人家?” 王璞之名,谁人不知,至少自家谭大人就对那位十分敬重,一听这落魄读书人竟是要去王璞府上,头领的语气也缓和不少。 “回大人话,小人不认识王大人,小人只是想要去拜会王大人。” 陈望没有说出易云的名字,因为不能说也不可说,他是凡俗百姓,进入京都并不麻烦,缉侦司随便帮他造个假的身份路引就行,再说经由缉侦司出手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 几名卫戍军一听这话顿时明白,毕竟谁都知道这天下的读书人想要出头就必须有个好的出生,入士的门槛被世家贵族把守着,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出生想要入士千难万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贫寒出生的读书人便开始走各大官员的门路,投上拜帖然后成为那些官员的门生,期望着得到举荐进入官场,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踏入朝堂那便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所以此时这名卫戍军头领把陈望当做了想要走“偏门”的读书人,这种人他一年能遇上不少,可是真正能够进入贵人府中的万中无一,更别说眼前这个寒酸瘸子竟然想要走王璞的门路。 简直要笑死个人,此时不止他发笑,就连他身后的几名是军士也跟着大声嘲笑。 京都谁不知道王璞的性子,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最见不得那些走偏门的人。 “你真要去王大人府上?” 卫戍军头领再三确认过陈望不过是一名弱不禁风的凡俗后,眼神揶揄。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等着好戏开场的看客,此时在他心底就已经脑补了这穷酸书生被王大人府上家丁打出门来的场景。 一想到这里,这名头领就忍不住再次发笑。 “回大人,正是。” “哈哈哈哈,好好好,那你快去吧。” 头领让开道路,他身后的军士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放任陈望离去,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落魄书生,正好能给他们带来一场好戏,自然要放人离开的。 再说了,国朝律法也从未规定普通百姓不准踏足天禄街。 陈望躬身谢过几名卫戍军,一瘸一拐向前走去,天禄街宽大且很长,王璞的宅子在深处,还要走上一小会。 至于身后远远跟着的那队卫戍军,陈望并未去关注,他知道对方想要看戏,那些毫不掩饰的揶揄嘲讽早已让他把几人的心思猜得通透,只不过他完全不在乎。 陈望相信易大人不会骗自己,所以他才会在安顿好妻女后再次进京,再次来到这个梦想破碎的地方。 终于,王璞的府邸出现在眼前,陈望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半是累的,一半则是疼的。 此时府邸门口停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看到这架马车时陈望神情一愣。 马车很熟悉,车夫更熟悉。 “他娘的你这穷酸,还敢追到这里来,真是找死不挑日子,这里是你配来的地方吗。” 那车夫同样看见了陈望,当即卷起马鞭便迎了过来。 撞到你是你小子三生有幸,没撞死同样是你祖上积德,可是追到这里来,就是你小子不懂事儿了。 车夫眼神阴冷,嘴角带着一摸狰狞。 见车夫有要动手的苗头,陈望心头一冷,原来京都从未改变过啊。 “我并非来追你们,我只是要拜见王大人。”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对方一再羞辱自己陈望脸色也冷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本着尽量不惹事的原则,不想让事态复杂化。 “哈,凭你也配?” 这车夫好似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此时的神情与刚才的卫戍军如出一辙。 只是这时候华贵马车中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嗓音,“三狗,你在外面鬼叫什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惹恼了贵人老子弄死你。” 车夫闻言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车厢外连连磕头,他知道主子现在心情不好,刚被王璞府上的管家拒之门外,正愁着没有发泄的地方。 所以此时车夫也不敢多说废话,磕头的间隙还用眼神警告陈望,若是敢乱说半句话,老子定要弄死你。 原来是只没了尾巴的狗啊,陈望哑然,摇摇头不在理会这狗仗人势的车夫,走上石阶伸手拍向朱门上的铜环。 “砰砰砰” 铜环击打着铜片,发出清脆响动,门里有脚步声传来,陈望后退一步,开始仔细整理身上的长衫。 只是那些污迹实在无法清除干净,他只得作罢,这时候朱门被人打开,一名老人皱眉盯着陈望道:“你是何人,敲门所谓何事?” 老人是王璞府上的管家,是真正的家奴,自幼便在府上伺候,赐名王喜。 第两百零五章 落子无悔 此时老人一出现,华贵马车上立马传来动静,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三两步跳下马车,还未等他开口就听管家王喜冷声道:“说了老爷还未下值,你若等不及就去刑部找,要不就在门口等着。” 这一刻的王喜不怒自威,只用一句话便止住了青年想要上前的脚步,同时王喜再次把目光看向陈望道:“接着说你的事儿。” 之前刚要开口的陈望被青年打断后重新组织语言到:“在下陈望,得人荐特来拜会王大人。” 这也是易云提前便交代过的,有外人在场绝对不能透漏他的名字。 又是一个走偏门的读书人?王喜凝眉,这种人他这几十年见过不少,只不过都是求的其他贵人府上,来找自家老爷的少之又少,结果全无意外都被赶走了。 只不过王璞的家教使然,所以王喜耐着性子道:“可有拜帖?” 若是没有那就滚蛋,若是老爷不熟悉的人也滚蛋,不怪王喜不待见陈望,而是自家老爷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就算是熟人介绍最多也就是请入府中喝杯茶水再给些盘缠,哪里来回哪里去,推荐入士,不存在的。 “自然是有的。” 陈望伸手入怀,小心取出怀中牛皮信封递了过去。 见状,王喜目光微凝,拜帖都是怎么华贵怎么来,极少有人用信封当做拜帖的,一般只有老家来人才会如此做,要不就是非常熟悉的朋友之间才会这样,一封书信就能解决所有。 于是王喜不得不认真几分,双手接过信封,他不敢拆信,只是翻过背面看印文。 南梁郡易云。 短短五个字,让王喜不禁双手一抖险些把信纸掉在地上,南梁郡很普通不过是国朝一个郡而已,哪怕是郡守来到京都也得乖乖夹起尾巴做人,比起自家老爷差了不知多少,只是当南梁郡三个字跟易云联系在一起后意义就不一样了。 因为易云这个名字王喜太熟悉了,可以说如今的京都官场就没有谁不知道这位来自南梁郡的缉侦司密探。 自家老爷也不止一次在酒后夸赞此人,虽然每次夸人之前都会骂一句惹祸精,但是王喜知道老爷是真的很欣赏易云此人。 还记得闻天鼓响起的那一夜,平时只饮一杯的老爷足足喝了一整壶酒,拍着桌子“大骂”那个惹祸精不孬,是值得他王璞敬佩的人。 此时见到信封上的名字王喜脸色数变,变得无比温和,甚至嘴角还带上一抹笑意,原本只开了一人宽的大人被他完全推开。 “陈公子快请进,我家老爷也快下值了,陈公子可在府上饮些茶水等候。” “有劳了。” 陈望一鞠踏入朱门内。 直到大门缓缓关闭,那青年男子还未回神,车夫满脸惊惧一脸欲言又止,最终咬牙走到主子身旁低声说话。 他不敢隐瞒,他知道主子的脾气,瞒着只有死路一条。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彻半条街道,车夫的身子狠狠摔落出去,青年喘着粗气全身颤抖眼中满是杀意,只是此地同样不是他能放肆的地方,要杀也要等着回到家中再杀。 远处几名卫戍军同样呆滞,这种事儿发生在天禄街其他府邸都不奇怪,可唯独这王璞府上,他们从未见过王喜对来走偏门的人如此客气的。 早知道就该提前查一查那书生的拜帖了,也好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仅凭一封书信就让王喜如此对待。 几名卫戍军懊恼不已,毕竟这种事他们也十分好奇,可惜机会错过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当时他们想要查,陈望也会谎称没有拜帖,绝不会让旁人知道他是易云举荐入京的。 此时的陈望在管家王喜的引领下一路来到前厅,很快有下人送上香茗。 陈望危坐椅内,目光平视,手中紧紧捏着信封,他不知道易云与王璞的关系,不过从管家的态度也能猜出一二。 不愧是易大人,这等人物都能结交到。此时的陈望对易云越发敬佩。 管家王喜原本想要套几句话,只是陈望看着岁数不大,为人处世却十分老道,绕来绕去竟是没能套出半点口风,于是王喜退而求其次,打发府上下人去刑部找自家老爷,也好让老爷提前知道府上来的是谁,走的又是谁的路子。 就在陈望感觉自己半边屁股都快没知觉的时候王璞终于回来了。 早已得了消息的王璞也不废话,进屋后第一局话便是,“信件拿来。” 王璞也有些奇怪,易云那小王八蛋明明几日前还在京都,怎么这时候会有人拿着他的举荐信来找自己。 普通人从南梁郡赶到京都再快也要一旬时间,那时候的易云明显已经在京都了,所以这人是他一早就安排好进京的。 王璞都没有怀疑过信件有假,因为没人敢如此戏耍他,也瞒不过他。 此时陈望一鞠到底,双手送上信件。 王璞扫过背面的印压后随手撕开信封,短短几句话而已,一眼就能看完,信件末尾的印压是缉侦司密探特有,上面带有易云的气息,这个无法作假。 看完信后王璞眼神闪动,对管家使个眼神,这位自小就伺候的他的老仆瞬间会意。 挥推伺候茶水的下人,同时自己走到屋外把门关上,并且亲自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前厅半步。 “怎么来的京都,见过谁,说过什么话,细说。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王璞脸色晦暗,把信封丢入火盆亲眼盯着烧成灰烬又用铁签搅碎。 “城外三里下的车,车夫是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帮着找的南梁城本地人。” “小人步行入城,路上被马车撞了一下,没惊动任何人,之前在府外给卫戍军盘问过几句,不过没有透露任何。” 陈望低声交代,不敢有丝毫隐瞒。 少顷王璞冷笑一声,“这臭小子真是狗胆,不过老夫倒是想问一句你怕死吗?” 王璞前半句还在骂易云,后半句直接让陈望心生一股冷气,只见他面色一整,认真考虑后才道:“怕,自然是怕的,只是比起死,陈望更怕辜负了易大人的信任。” “哼,果然跟那小子一个鸟样,都不是什么好鸟。” 王璞低骂一声,随即让管家找来纸笔,不多时一封墨迹未干的书信递过来。 “陈望,吏部不比其他部门,那里是李相和崔氏一直都在争夺的地盘,处处血腥时时凶险,拿着这封信有人会卖老夫面子,但是往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此时王璞语气严肃接着道:“老夫虽不知他要谋划什么,不过老夫信得过那小子的人品,只是他既然是缉侦司的人,把你塞进吏部肯定凶险无比,如今有了老夫这封举荐信你算是彻底洗干净了,今后好自为之。去吧。” 王璞大手一挥,端起茶碗浅饮一口。 陈望跪伏地上磕头拜谢,随即一瘸一拐走出府邸,这一次没人送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送。 这一日京都吏部多了一名小吏,姓陈名望,来自西凉郡三乡县,初到吏部时手持刑部次官王璞王铁面的举荐信。 第二百零六章 挑头 在崔文心回到京都的第三天易云和寅虎也跟着进入京都城。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城门口基本没什么人,谭梦好似一尊雕像立于城头,见到两人的身影后有那么一瞬间愣神,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 “哈,老谭这傻子以为咱两被崔老儿宰了。” 哪怕相距极远,寅虎还是能清晰看到谭梦脸上的细微神情变化,此时出言调侃也并未用心湖传音。 果然,城头谭梦眼神再冷几分,干脆把目光放远不在看两人。因为之前崔文心率先回城,而迟迟不见易云和寅虎入城,所以有那么一瞬间谭梦觉得易云被崔氏暗算了。 不过这种事儿跟自己没关系,最多觉得有些可惜而已,毕竟整个缉侦司也就易云看着不讨厌。 易云面无表情懒得搭话,寅虎这家伙哪天要是不惹人嫌他才会觉得奇怪。 两人刚一进城,无眠便出现在身后,“大人,陈望三天前入京,去了吏部,按照大人您的吩咐,缉侦司从未接近过他。” “知道了。” 易云微不可查的点头,见无眠并未离去有些疑惑道:“还有事儿?” 问话的同时易云眉头已经皱起,担心自己不在城中这几天又有什么麻烦事儿找上门来。 稍作犹豫后无眠才道:“李大人准许了长河加入缉侦司,要不要属下做一些别的安排。” 嗯?这他娘的要什么安排? 易云顿了一下就明白无眠的意思,皱眉道:“不用。” “哈,你他娘的少学官场上那一套,滚蛋。” 一旁的寅虎呲笑一声呵斥无眠。 看着无眠飞速隐入人群中后易云轻笑一声道:“这些年你压着他做什么,看把一个老实人给逼得都学会揣摩上意了。” “这个废物要是不压着打磨几年早死外面了,升了甲字牌若是被派驻外地,就他那脑子能活?” 寅虎低骂一句,不过转而笑道:“现在好啦,你把他留在身边做事,就算给他个甲字牌也不会被外派,起码能多活几年。” 易云嘴角微翘,懒得戳穿这个贱人的把戏,不过说起来无眠自从跟了自己后也没什么拉胯行为,办事能力也在中上,算是自己来到京都后寅虎帮着找的一个得力干将。 “行吧,那我明天去一趟吏房,看看这家伙的功绩够不够,不过麻烦你下次要演戏的话找个机灵点的来,。” 最终易云还是给出了承诺,缉侦司的升迁其实非常严苛,以往都是姚老头亲自把关甲字牌的晋升。 当然在这件事上吏房那边也有很大权利,他们负责统计功绩,拟出名单然后交由吏房最大的管事定夺,只是谁都知道在缉侦司掌刑大人拥有最终否决权,特别是关于甲字牌的晋升,若是掌刑大人不同意,升上去也会突然失踪,对此吏房也只能干瞪眼。 而如今姚老头不在京都吏房那边直接就把人给压下来了,反正你不急我更不急,看最后谁急。 看似有点赌气的性质,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对于这种破事儿李二两直接懒得理会,也没人敢去他面前叫苦,至于芮皿,你得先找到他再说。 所以好多人升迁的事儿就被耽搁下来了,不过没人敢有任何怨言,至少明面上不敢有。 而这个关键时刻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挑个头,这种事儿别人能不能做?自然是能的,缉侦司够资历来挑头的人不少,但是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时候只要挑了头就能收获那些新晋甲字牌的好感,在往后的许多年里这些新晋甲字牌都会在心里感激当初帮助他们说话的人。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论上的说法,至于真正都几个人记得这份“恩情”就不好说了。 但总归来说这件事不会亏,可为什么没人去做呢?因为他们怕,怕那位掌刑大人“误会”他们有别样心思。 然而这件事儿又不能不拖太久,时间拖久了就有可能出问题,于是才有了刚才无眠和寅虎演的这场戏。 看客只有易云一个,只因易云就是那个最适合挑头的人。 被一眼看穿小伎俩之后寅虎贱兮兮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但是这事的确压得有些久了,我担心人心思变。” “你他娘的少来,真要怕人心思变,李二两早就给吏房传话了,用得着我?” 易云笑骂一句,不过言语间没有任何推卸,只因为暗示他的人是寅虎,所以这件事八成是那个老硬币的意思。 姚老头故意留着这事不管,等着自己去挑头,让自己去收拢一些新晋甲字牌的人心?可是为什么呢? 易云越发疑惑,还是那句话,任何事只要沾上那个老硬币就绝对不会简单,他之所以没有拒绝还是因为姚老头,那个老家伙既然要让自己去做,那么拒绝是没用的,他总有办法在后面等着你,还不如痛痛快快答应下来。 至少就目前来看,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坏事。 而听到易云没有拒绝后,寅虎彻底放下心来,这事儿是戌狗交给他的任务,自然也就是掌刑大人的命令。 一开始他想过直接说,可是他担心易云会误会自己最终的意思,因为易云实在太聪明了,聪明到让寅虎很多时候都有种在面对掌刑大人的错觉。 寅虎活得够久,他知道好多事直接说有可能会让对方得出一个与事实相反的结论,最后导致事情办不成,而若是用这种迂回的方法让易云自己去想通其中的关键,相对来说就比较稳妥。 至少此时的易云就没有追着自己问为什么?说明这个办法在易云这里很好使。 终于完成了任务,寅虎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留下一句缉侦司还有事,我先回。随即人就不见了,完全没给易云说话的机会。 马德,贱人,果然不讲义气。 此时站在朱雀大街上,易云心底咒骂着寅虎,脸上却露出一抹开心的笑。 眼前一个绝色小萝莉正朝他跑来。 “易云易云,快跟我走。” 姬蓉跑到跟前,笑着招呼一声就扭头往回走。 第二百零七章 出大事了 易云先是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白车的身影,不过他知道没看到不代表人不在附近。 随即快步跟上姬蓉的脚步。 “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也没个人跟着。” 好歹是公主啊,随从走狗都没有一两个,简直太没牌面了,易云心底吐槽。 “是我让白车不要跟着的,街上可好玩了,就是担心撞到别人。” 姬蓉脸上带着甜甜笑容,此时她就站在一个吹糖人的摊子前,眼底的渴望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 你这个担心是对的,易云觉得这个小萝莉的自我认识很到位,街上这些凡俗谁受得住她“轻轻”一碰的。 这丫头简直就是一根人形金箍棒,稍不注意还真有可能闹出人命来。 或许这也是这丫头不爱出门的一个原因吧。 易云心底有些唏嘘,掏出两枚铜钱丢在摊子上,“老板,给吹一个。” “好嘞,请问客人有喜欢的图案吗?” 这吹糖人算是俗世“秘技”之一,与驯兽,杂耍一样都是不能轻易传人的本事。 摆摊的是个六旬老翁,见铜钱落在摊子上,立马伸手压住,一面点头答应着,一边指了指桌面上的一推图案让易云挑选。 这些图案都是用刻刀刻在桌面上的,而且刀工不俗,花鸟鱼虫惟妙惟肖,若是在给涂上颜色,绝对是一件不错的工艺品。 易云用眼神示意姬蓉挑个图案,于是小萝莉一脸为难咬着手指不说话,目光在这些图案上来回扫视就是拿不定注意。 这是真公主,得小心伺候着,易云在心底不停告诉自己,于是再次丢出一把铜钱在摊子上,“一样给我吹一个。” “哇,易云易云,你真棒,这样就不用为难了呢。” 姬蓉开心得险些跳起来。 老翁是真的开心的跳了起来,大半个身子都扑在摊子上,生怕那些铜钱滚到地上去。 两炷香后,老翁揉着酸胀的腮帮子,笑得眉眼不见。易云手上捏着一把竹签,上面固定着吹好的糖人。 姬蓉挑了最喜欢的两个高高举起迎着太阳仔细瞧,阳光透过色泽浑浊的糖人照在姬蓉的小脸上,有种童话里的画面感。 “易云,糖人真好看啊。” 见她没有要吃的意思,易云稍微松口气,毕竟这些糖人里水分很足的,至少易云自己无法接受这种小吃,更愿意当做艺术品来欣赏。 “殿下这次出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 易云身影消失了一瞬,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一块木牌,上面全是被他用剑气挖出的小孔,把糖人插进去端着。 “当然有啊,池塘修好了,可是里面没有鱼,白车说大鱼要去大海上才能捞得着,京都里没人卖。” 姬蓉皱着可爱的眉头一脸愁容。 “嗯,池塘那么大的鱼,京都是没人卖,那玩意儿淡水也养不活。” “哈,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池塘那么大的鱼啊。” 就连白车都说要去海上捞鱼了,能小得了? 易云无力吐槽,甚至有些同情那个老车夫。 “殿下,池塘里养的鱼没必要太大的,买一些常见的鱼养在里面就行,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能钓钓鱼,挺好玩的。” 易云是真怕姬蓉让自己去海上给她弄条鲸鱼回来,只得把话题转移到钓鱼上面去。 于是在他的解说下,钓鱼成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儿,说得姬蓉两眼放光,嚷嚷着要马上就要去钓鱼。 “钓鱼可以,不过咱们得先去买一些鱼。” 说着易云带着姬蓉直接往鱼市走去,这个时代没有多高的科技,鱼类的运输很困难,哪怕是短距离的运输也会缺氧死亡,所以基本很少能在市场上见到活鱼。 在鱼市转了一圈也没能买到几条活鱼,两人失望离开,不过易云答应姬蓉会出城一趟帮她弄些活鱼回来,反正京都附近的县城就有养鱼的农户,直接用乾坤葫装一些带回来就行。 好不容易把姬蓉哄回去,易云转身往缉侦司走去,不过临走时还不忘交代姬蓉那些糖人看看就行了,千万别吃。 “放心啦,有口水嘛,我知道的。但是你要记得给我送鱼来哦。” 姬蓉眨眨眼,笑的越发甜了。 缉侦司衙门口,易云刚要走上石阶就见无眠一脸凝重往外跑。 “大人,出事了。” 易云心底哀嚎一声,“先进去再说。” 大厅外寅虎早已等在门口,刚才便是他让无眠去寻易云回来。 此时的大厅内李二两脸色阴沉坐在正中,他身前跪着一名乙字牌,另外七八名留守的甲字牌屏息凝神站在大厅内,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 “还不快些滚进来。” 易云刚到门口,里面就传来李二两的嗓音。 这时候寅虎传音道:“幽冥殿” 只是三个字易云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事关幽冥殿从来没有小事,难怪李二两会是这种神情。 “都说说你们的看法。” 易云和寅虎进入大厅后,李二两狠狠灌了一口酒,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甲字牌。 “大人,这件事有些悬乎,完全不像幽冥殿一贯的作风,其中会不会有更大的阴谋。” 在其中一名甲字牌开口的同时,寅虎飞快跟易云解释着事情的原委。 果然是发生了大事,沛郡有一个县城凭空消失了,连带着的还有驻守沛郡的一名甲字牌。 而此时跪在大厅内的那名乙字牌就是来自沛郡,因为事情太过于诡异,所以他不得不在发出密信后亲自跑来京都说明情况。 只是这家伙此时抖得有些厉害,自家大人丢了,他免不了会被审查一段时间。 果然,李二两挥手招来两名乙字牌把人带了出去,随即转头对易云道:“你跟幽冥殿打的交道比较多,说说你的看法。” …… 易云顿时头大,就这么点情报能说什么,可惜李二两显然没打算放过他,看过来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觉得刚才那位兄弟说的很对。” “嗯?” 寅虎扶额,一众甲字牌憋着笑,心底着实佩服易云作死的能力。 此时的李二两眼角狂跳眼看就要爆发。说了一句废话的易云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大人,信息太少,根本无从说起,这事儿虽然很大概率是幽冥殿干的,但还需要一些证据。” 至于为什么大家都怀疑幽冥殿,自然是因为这个组织从成立之初就没干过一件人事儿。 而且让一个城市消失这种事儿幽冥殿不是没干过,只是被路过落凡城的易云给破坏掉了而已。 出了案子自然先怀疑有前科的,这是官府正常的办案流程。 “怎么找证据?” 李二两追问。 寅虎伸手拽易云,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一线,更诡异的是易云也没有察觉到寅虎的动作,而是自顾自说道:“自然要先去实地看过才行。” 或许是办了好几个案子的习惯使然,每到这种时候易云的心神不自觉的就会开始推敲分析得到的情报,听到李二两询问自然就答了出来。 “好,我准你去实地探查一番,其他人散了吧。” 李二两大手一挥开始灌酒。 …… 走出大厅后,易云不知道在心底喷了多少垃圾话,反正基本不带重样的,这一次被阴得没有任何脾气。 技不如人,只能认栽。 两个金丹被人当傻子一样耍,光是想想都害怕,这让易云不禁响起当初自己在十牛村第一次遇到坡脚老道时的情景。 “现在怎么说,出发还是……” 如今在缉侦司,易云接了案子就等于寅虎也接了案子,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所以之前发现势头不对的寅虎想要提醒易云。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李二两早早就算到了这一点,才会用手段阴了他们两个。 “这事儿不急,咱们早去一天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一个县城都消失了,痕迹很重的,所以不急,先把手头的事儿办了再说。” 说话间易云朝着吏房走去,这件事同样不能拖,升职加薪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很重要的事,至少对于易云这样一个穿越者来说是顶重要的事。 第二百零八章 会长大的姬蓉 吏房的事儿并没有易云想象中的那么难,那边只是需要有人代表姚老头表个态而已,剩余的事吏房自会按照既定流程来做。 只是这样一来就代表了姚老头放弃了最终的审核权,对于吏房来说这自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所以当易云再次出现在吏房时,没有人会去为难他,甚至脸上还带着一抹和善的笑意。 几个吏房主事全部在场,而这一次也是易云第一次见到吏房的大管事。一位独臂中年男子,寅虎称呼对方为木大人。 见到来的是易云后在场的几个主事微微愣神,脸上都有一种我早知就会是他的神情一闪而过。 在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前提下,易云先是对独臂男子行礼,然后抛出了无眠晋升的问题。 而吏房这边也很默契的把话题引到这一次会有多人晋升这一问题上。 对此易云表示这是吏房的权责他一个外人不方便插嘴,这就是在隐晦的告诉吏房,姚老头这边不打算插手这一次的甲字牌晋升。 不过易云最后还是补了一句:“甲字牌的晋升有功绩考核,相信不会埋没任何一位密探。” 当然这句话也可以反着理解,只不过反过来后最终造成的后果也需要吏房自己掂量一下。 好在独臂男子在听到易云这句话后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其余表示,这就是认同了易云的这个说法。 其实对于甲字牌的晋升,哪怕没有姚老头插手,吏房这边也一样会认真审核,之所以姚老头会出手干预主要还是出于安全考虑。 这些年他亲手处死的自己人几乎都是甲字牌,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在姚老头看来是吏房太死板才导致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能够混入甲字牌的队伍中。 而在缉侦司内若是想要接触一些机密,甲字牌才仅仅是开始而已。 离开吏房后易云长出一口气,那名独臂男子给他的感觉很强。 “现在咱们去哪儿?” 这一次寅虎破天荒没有在易云面前揭露更多独臂男子的信息,而是询问接下要做什么。 “接下来我要去案牍库,你帮我去一趟城外弄些鱼回来。” 易云捏着眉心,一想到要面对李老他就有些头疼,特别是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越发让他内心忐忑,然而自己还非去不可,那可是剑修传承啊,更别提自己已经开始做交易了。 “鱼?哦,我知道了。” 寅虎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他已经猜到了这些鱼要送给谁了。 “记得再弄两副结实些的钓具来,呃……两副不够,多弄些。” 易云对着寅虎的背影喊道,考虑到姬蓉的怪力,他觉得有必要多准备一些钓具,至少要能够撑到自己离开京都。 交代了琐事,易云朝着药池走去,这一次他没有看到长河,想来是还在巡街,这家伙加入缉侦司后就被安排去巡街了,至于具体负责哪一片地区易云没问,他觉得让长河自己去拼一拼也挺好的。 药池中,忆苦还在昏迷中。 不等他询问,李景已经开口介绍道:“虽然还未醒来,不过她的状态很稳定,体内的经脉也有望修复如初,想来再过几日就会醒的。” “有劳李师了。” 易云躬身致谢,同时递出一个樟木打造的小盒子。 “易某要离京一段时间,若是忆苦姑娘醒来就劳烦李师把此物交给她。” 木盒是普通樟木打造,所以完全无法掩盖里面散发出来的强横波动。 “这是修士的……金丹?” 李景惊呼一声,脸上神情变化数次,一颗金丹就代表一名金丹修士,所以…… 易云本就没有打算隐瞒,要不然也不会用普通木盒盛放,“是崔彦君的金丹。” 嘶~ 不止李景抽气,那位对易云极为崇拜的丁字牌药奴更是一阵头皮发麻,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忆苦来了药池这么久,他当然也知晓了全部内幕,只是包括李景在内的所有人都从未想过易云竟然敢真的弄死崔彦君,那可是崔氏的天骄啊。 更别提把人金丹挖出来这种事儿,金丹都挖了,那人自然也就死透了。 “有劳李师帮着转告一声,这个仇易云定会报的,只是需要她多等些时候。” 直到易云的身影消失,李景和药奴依旧呆立当场,报仇?不是已经报了吗,崔彦君的金丹都在这里了还……嘶~ 又是两道抽气声响起,这是觉得只杀一个崔彦君还不够啊。李景捧着木盒的手颤了颤。 走在通往案牍库的甬道内易云心头露出一丝疑惑,以往他来到这里都会被数道强横气机一直关注着。 而然这一次仅仅是一扫而过便不再理会,这或许是因为与李老达成了交易的原因吧。 在上一次离开案牍库后他就获得了不需要手令就能出入案牍库的权限,但前提是每一次来都必须是提交功法,在功法没有提交够数之前他不能因为其他私事进入案牍库。 至于提交够十门功法后也可以自由出入案牍库,同样仅限制在与那位即将传授他剑术的库奴交流。 哪怕如此,这样的待遇在缉侦司也是独一无二的,不过易云并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所以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寅虎都暂时不知道。 广场上李老从案牍库大殿后走出来在椅子上坐定。 “这么快就有新功法了?” 老人斜眼易云,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这让易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他是真怕李老记仇,一上来就先给自己一下狠的。 “请李老过目。” 易云恭敬行礼,递出两门功法,同时他眼中浮现出系统界面。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300 健康状况:很壮 脑容量:五级(1600\/3000) 摸尸技能:中级(1600\/5000) 所修功法:幻影术(中级),烈阳术(初级),碎心决(初级) 修为:青云丹经(中级0\/) 摸尸经验值: 这一次出城收获了点摸尸经验值和160点摸尸技能点,分别来自于崔彦君和那个蔡先生。 同时也从两人身上获得了两门功法,分别是蔡先生的杀生决和崔彦君的锁魂欲。 那崔彦君深得崔文心喜爱,早早就被崔文心带在身边修行,所以便把自己的锁魂欲传给了崔彦君,然而可笑的是崔彦君此人因为太过于在乎容貌,于是在学会了锁魂欲后便停止修炼,甚至平时都不敢使用,担心自己变得像族叔一样不人不鬼。 谁曾想最后会便宜了易云,至于那个蔡先生,易云对此人没有太多了解,能够摸出杀生决这门功法也是运气使然。 当然易云此时的系统界面上可不止这两门功法,他还存着从崔氏死士身上摸来的三门功法,只不过崔氏提供给死士修行的那些功法都是一些门槛不高的普通货色,作为一直提防着崔氏的缉侦司不可能没有收录过这些功法,所以易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拿出来。 而锁魂欲这种崔文心宁愿毁容都要修行的功法必然是崔氏的珍藏,易云相信拿出来绝对能够填补缉侦司的空白。 至于蔡先生的杀生决,则是属于碰运气的。 不过对于这两门功法易云都未选择刻录,直接从系统中取出,他觉得没必要占用自己的脑容量。 好在接过两枚玉简的李老在略微沉吟后便把玉简丢入案牍库,这算是认可了这一次的交易。 在确认了易云没有多余的功法提供后,李老说道:“还差七门功法,你可要抓紧了。” 易云沉默,行礼后离开,心中想的是为什么要让自己抓紧,难不成这老头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惜当易云把所有跟李老交谈的画面都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后也没找出原因,随后只能作罢。 “不管你们在谋划着什么,至少目前对我来说是有利的,而我也要利用这样的机会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易云一路沉默着离开案牍库。 早就等候在前厅的寅虎此时正扛着十副钓具在一众密探好奇的目光中来回踱步。 见易云走来,寅虎立即跑过来,“可算是出来了,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鱼在储物袋里,用完记得还我。” 说罢寅虎把钓具和自己的储物袋一股脑塞给易云,同时搓着手贱兮兮看着易云。 “兄弟之间谈钱伤感情。”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寅虎独自在原地咒骂不停。 当易云赶到公主府的时候天边彩云早已镀上一层金边,姬蓉坐在廊桥上晃动着双腿,嘴里哼着易云从未听过的曲子。 易云在廊桥下挥手,随即就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径直从十多米高的廊桥上跳下来,期间完全没有使用任何真元辅助,仅凭肉身力量砸在地上。 大片尘土激起,地面狠狠颤了颤,易云满脸敬佩伸出大拇指。 难得的,姬蓉露出一抹羞涩,从易云手中接过钓具直奔池塘。 “白车白车,快来钓鱼。” 看得出来姬蓉此时很开心,远处的白车脸上也带着温和笑意,见姬蓉朝他招手后便走来拿起一根鱼竿,挂饵,打窝,抛竿如水动作一气呵成。 有了白车珠玉在前,易云就没打算显摆自己钓鱼的本事,要知道前世的他可是在江边上大的,平日除了捞尸就是钓鱼,水平自然是不差的。 此时他就负责在一旁帮着姬蓉挂鱼饵,同时讲解一些提竿遛鱼的小技巧。 钓鱼嘛主要是为了玩,哪怕修士在钓鱼的时候也会主动屏蔽自己的感知,不会利用真元去作弊,不然就失去了这件事本身的乐趣。 至于姬蓉,你只要不提醒她,她估计都能忘记自己还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 “要出远门?” 钓鱼的间隙,易云心湖间响起白车的声音,并非是他有意要避开姬蓉,而是小萝莉认为说话声会吓到水里的鱼,从而增加自己钓鱼的难度,所以要求两人不准说话。 “嗯。” 易云同样用心声言语回答,刚才在盯着水面的间隙心中不由得推敲起案情,所以被白车知道了他这一次的任务。 “看在殿下的份上,这件小玩意儿送你了。” 白车直接抛出一物,易云接过后才发现是一面外观古朴的圆镜,圆镜的外围被不知名材料包裹着,其上有无数虚影浮雕,看上去有些……诡异。 “这面镜子是老夫早年间偶然所得,名为留影镜,具体怎么用自己去摸索,应该对你有些帮助。” 不等易云询问,白车就传音解释,不过也只是简单交代了名字就没再多说。 易云知道老人这是余怒未消,能送出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 “殿下,我先走啦,等回来我烤鱼给你吃,保证好吃。” 易云对白车恭敬行礼,又与专心钓鱼的姬蓉低声道别,随即身影消失在原地。 只是他没注意到此时的姬蓉似乎有些陌生,在他看不到的那双眸子中有着比往日成熟无数倍的智慧光芒在闪烁。 “很危险吗?” 姬蓉低声话说,语气也变得不似之前的天真。 “老奴不知,不过根据他心中所想,送出留影镜对他最有帮助。” “嗯,不过那烤鱼真的好吃吗?” “我的殿下哎,咱们送出的可是一件秘宝啊。” 白车心底哀叹一声有些不情愿的道:“那小子烤的鱼,应该好吃的吧。” “哈哈” 姬蓉大笑,猛地提竿,鱼线瞬间绷得笔直。 两人的谈话易云注定是听不到了,此时的他正站在京都城头上与谭梦告别,并非说他与谭梦的交情到了这个地步,而是自己不在京都有些事儿还得仰仗谭梦才行。 崔文心对他的恨意暂且不提,单是在城外弄死蔡先生就让易云不得不提防,一个随意就能派出一位接近凝婴实力的修士,这样的人岂会是简单人物。 忆苦即将苏醒,届时缉侦司自然会让她离开,易云不想再有类似的意外发生,原本他还想着过段时间偷偷去看望一下李武,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有“亲人”的话,李武算是唯一的一个。 然而在出了忆苦的事后,易云犹豫了,或者说他害怕了。 “老谭啊,京都治安这么差,你们卫戍军和刑部各负一半责任啊,自己要好好反思一下。” 寅虎搂着谭梦的肩膀,两人间的护体真元相互碰撞消磨,最终谭梦站在原地不动,寅虎后退三步。 易云一把扯住还要继续上前找茬的寅虎,同时对谭梦抱拳道:“一切就有劳谭统领费心了。” 谭梦面无表情,维护京都治安是卫戍军的职责,之前险些被崔彦君当刀使本就让他很不爽,就算今日易云什么都不说,谭梦在心底也会对崔氏有怨念。 第二百零九章 迷雾 易云从未来过沛郡,天元的大多数郡城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不过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他在脑海中储存了所有郡城的地图。 再加上有寅虎带路,所以两人出了京都后便埋头赶路,仅用了十日不到就到了麋城上空。 此时两道带着浓郁寒气的身影飞入麋城近月楼一间长年空着的包间内。 很快包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被寅虎削去一只耳朵的近月楼掌柜跪伏在地上。 “说说,都查到了些什么。” 寅虎坐在椅子上斜眼跪在身前的掌柜。 掌柜闻言身子一颤,低声道:“回大人,营山县是沛郡最小的一个县城,人口稀少交通闭塞,这些年很少有密探会关注那个地方,出事后缉侦司便封锁了县城周围,属下派人进去看过,整个县城如同炼狱,到处可见残墙断壁和干涸的血迹,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尸体留下。” 一旁的易云听到此处眉头一皱,营山县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整个城市近万人口全部消失不见,城内建筑基本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就好似天罚过后一般,没了屋舍和人口这就是情报中所提到的消失。 “说点有用的。” 寅虎语气渐冷,显然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掌柜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就连语气都带着一丝颤音,“大人,现场探查的密探来报说……说是城中只有一股真元波动残留,那真元波动来自倪痕。” 一句话说完,掌柜瘫软在地,此时的他已经怕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好似用上了全身的力量。 “嗡” 恐怖的真元从寅虎身上散出,好在易云反应极快,瞬间挥手布置出一道剑气护罩不让那些真元肆虐,否则这个包间估计瞬间就得消失不见。 而地上的掌柜脸色顿时煞白,口中喷出大口血水。 “你的意思是倪痕屠掉了营山县整城的人?” 寅虎身子前倾,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大人,目前掌握的情报就是这些,属下并未多加一字半句。” 近月楼掌柜颤声回应。 那倪痕正是在这一次事件中失踪的甲字牌,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后期,算是缉侦司的老人了。没人会相信倪痕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近月楼的调查结果恰恰指向倪痕,难怪寅虎会如此愤怒。 同时近月楼的掌柜也很害怕,若是自己的调查有误的话很有可能导致缉侦司误会了倪痕,造成的结果同样是他承担不起的,构陷同僚在缉侦司可是大罪,是要被送进刑房过堂的。 此时的寅虎眼神阴沉,一脚踹飞掌柜,“去弄些吃的进来。” 掌柜离开后,包厢内陷入沉默,易云的食指在桌面上不停敲击着。 现场有大量血迹,有倪痕真元波动,这两个关键信息可以推断出倪痕在现场的确是出过手。 只是那些百姓到底是谁杀的还不能确定,只能说倪痕的嫌疑比较大。 “你对倪痕了解多少?” 易云把目光看向寅虎,倪痕他并未接触过,但是寅虎就不同了,缉侦司所有甲字牌他都有过接触,并且对这些人也十分了解,这是姚老头安排给他的任务之一。 不止是他,缉侦司隐藏在京都的高手中其中戌狗就对整个缉侦司的所有密探的身份背景都十分了解。 “不太可能。” 寅虎缓缓摇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顿了顿才接着道:“倪痕上一次随我去过那处幽冥殿的据点,他亲手宰了一名黑执事。” 哦?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至少对于易云来说是这样的。营山县的事情所有人都怀疑是幽冥殿所为,可是倪痕亲手杀过幽冥殿黑执事,那么他几乎就不可能会与幽冥殿合作屠灭整个营山县。 “这么说来的话这件事有可能不是幽冥殿做的?” 易云皱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若是排除了幽冥殿,这世间还有什么势力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凡俗城市动手呢? 总不能就是倪痕突然失心疯了跑到一个偏远县城杀人吧,不可否认缉侦司有一部分变态喜好用屠杀凡俗来释放心中的杀意,就像当初被易云一剑斩杀的密探十五,那人就是一名心理扭曲的变态。 可哪怕是十五那种丧心病狂的恶人最多也只是屠杀一个村子而已,像这种疯狂到屠灭一座县城的事已经不能用心理变态来形容了。 同时易云注意到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寅虎在不久前还与倪痕接触过,若是这人有问题的话寅虎不可能擦觉不到,而刚才寅虎十分笃定的说不可能,那就说明至少他在之前的接触中没有察觉到倪痕的异样。 任何事都有一个原因,找到了原因就能解开屠城的谜团,再不济也能抓住线头。 “还是得尽快去一趟营山县才行啊。” 易云轻叹一声,这时候外面传来动静,掌柜再一次推门进来,同时端来了几样特色菜品和一壶酒。 寅虎挥手赶人,与易云专心对付桌上饭菜,期间两人都很沉默。 数日奔波对两人的真元损耗不小,吃饭只是一种心灵慰藉,对于寅虎这种曾经被饥寒折磨过的修士来说食物是一种安慰,能够让他赶到舒服。 而易云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也从未想过要改变这种习惯。 吃饭的同时两人快速恢复着真元,饭后更是直接在房中打坐休息,数个时辰后才离城而去。 临走前易云让近月楼掌柜去查一件事,他要知道倪痕在去往营山县之前接触过什么人,这些人的身份背景也要全部查出来,不能有任何遗漏。 原本这件事可以直接询问那位去往京都的乙字牌,只是不凑巧的是那名乙字牌在倪痕消失之前就外出巡视,这种事在地方上很常见,一些老牌的甲字牌会让手下的乙字牌去各地巡视,而自己则是坐镇郡城。 巡视的目的是为了监督郡内各地密探们的工作,一般来说每月都会有一次巡视,各地缉侦司对此很重视。 只有易云所在的南梁郡略有不同,他要求各地密探相互监督,并且每个人都有联系望月楼的权利,当然这种权利仅限于举报同僚的时候使用。 这样一来人手不足的压力就减轻了不少,但是为了防止窝案的发生,巡视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是没有其他郡那么频繁而已。 而沛郡的乙字牌在巡视归来后发现自家大人不见了,于是才开始查找,随着各地密探发来的密报最终确认了倪痕一路去往营山县方向。 最后近月楼接手封锁了整个营山县周围,同时那名乙字牌发完密信后决定赶往京都,就算他不去,也会有人来带他去,这种时候主动与被动区别很大。 第二百一十章 破绽 营山县四面环山,地形类似于玄武倒扣,仅有一条道路直通外界,在两山之间犹如一条长蛇宽不过一丈。 此时易云和寅虎两人落在进入县城的山道上,浓郁的死气离着很远都能感受到。 “看这死气,这座县城基本没有人活下来。” 易云皱眉,在他眼中此时的营山县上空笼罩着大片浓郁死气,天穹上照射下来的阳光被厚重死气遮挡了大半,导致此时的营山县一片昏暗。 “若真是倪痕出手的话还真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屠灭这座县城。” 两人闪身跃过数里长的山道直接出现在县城中,四周还有属于倪痕的真元波动残留。 寅虎与倪痕接触过,所以寅虎对他的真元波动比较熟悉。 “倪痕是金丹后期修为对吧?” 走在瓦砾堆积的街道上,四周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易云放出心神查探四周,突然间眼神一凝,挥手卷起狂风,吹开左前方大堆瓦砾显露出一跟人类手指。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根手指径直飞到他身前悬停,手指已经腐烂散发着恶臭。 听到易云的问题,寅虎点头回应确认了倪痕的修为的确是金丹后期。 易云盯着手指断骨处仔细观察,随后轻声道:“事发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现场还有真元波动残留,哪怕倪痕是金丹后期修为也必须全力出手才会如此。” “你的意思是?” 显然寅虎也意识到了什么,这县城中居住的都是凡俗,作为金丹后期修士的倪痕若是想要杀死这些凡俗根本没必要用出全力,无非就是耗费些时间而已。 “一名金丹后期修士的破坏力有多大咱两都清楚,不过挥手间就能收割大量生命,哪怕是为了泄愤要摧毁城中的房屋也用不着全力施展,随意拍出一掌就能让房屋坍塌。” 易云指尖串出一朵炙热火焰焚烧掉悬停在身前的断指,接着道:“我们先假设这是倪痕干的,那他为何会全力出手呢?极致的愤怒刺激导致他失控,还是因为赶时间所以才不计代价全力出手。” 要知道修士全力出手对于真元的消耗是非常恐怖的,一般除非是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中在会这样做,不然都会有所保留预防一些不可预知的意外发生。 所以易云才会起疑,面对一群凡俗的倪痕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可是在现场又只有倪痕一人的真元波动残留这就很让人费解。 都知道一些大能修士可以轻易消除自己残留的真元波动,可若是现场有两人并且发生了战斗,那么双方的真元波动残留就会相互融合根本没办法选择性的清除,这也就意味着当时出手的只有倪痕一人。 顺着这个思路易云继续推理道:“不论是赶时间还是受到刺激导致失控,倪痕都很难摆脱嫌疑。” “所以咱们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到让倪痕离开郡城赶来这里的人。” 易云说罢继续往城中走去,他之所以怀疑的是人,原因也很简单,任何一名驻守郡城的密探他们接触的密报都会经过一个情报中转站,其余密探不能直接联系驻守一个郡的甲字牌,这是缉侦司铁律,而沛郡的情报中转站就是近月楼。 可是近月楼近期内的情报中没有任何一封情报是指向营山县的,那就意味着倪痕前往营山县有一定可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易云才会让近月楼的掌柜去查近期内倪痕接触过的人。 接下来两人走遍了整座县城,易云再次回到了之前发现那个断指的地方。 “整个县城的尸体都消失了,咱们现在怎么查?” 两人走过的地方都有倪痕留下的真元波动,此时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是倪痕动的手。这让寅虎十分愤怒和焦急,这件事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的话缉侦司将会迎来一个巨大的麻烦。 屠灭一座县城进万人口,而且还是自己人干的,这无疑是给了李相一个绝佳的借口来对付缉侦司。 弄不好整个缉侦司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说不定还有可能惊动皇城中的帝君,一想到有可能引来帝君的怒火,寅虎心底一片冰凉,这世间没人能够扛得住帝君的怒火,哪怕掌刑大人都不行。 “刚才那个断指很奇怪,像是死后被重物砸断的,所以被掩埋在了瓦砾中没被发现。” 好似没有听到寅虎的话,易云盯着眼前的瓦砾自语,随即眼中精光一闪盯着寅虎急切道:“你接触过倪痕,他杀人的习惯是什么,被他杀死的人,尸体是完好的还是残破的。” “倪痕修行的功法伤人魂魄和脏腑,的确极少会出现尸体被毁坏的情况。” 寅虎一边回忆一边思索易云发问的原因。 此时只听易云道:“这样说的话就合理了。脏腑破碎同时又被真元压迫喷出大量血液,所以这里的血腥味才会如此浓郁。” “事后有人对现场做了清理,把所有的尸体都处理掉了,而这个清理尸体的人要么是倪痕自己,要么就是另外的人,但不管是谁在面对近万具尸体的时候都会有疏忽,特别当他前面处理的所有尸体都是完整的,自然就会下意识的认为下一具尸体也同样是完成的。” “所以,那人在处理这一具尸体的时候忽略了尸体死后被砸断的手指。” “可是一根断指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做这件事的人心思并不缜密,他在处理尸体的时候留下了破绽,那就意味着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同样露出破绽,既然有破绽那这个案子的真相就有可能被揭开,现在有信心了没?” 易云嘴角露出一抹轻笑,他并没有开玩笑,一个心思缜密的敌人跟一个会出现疏漏的敌人相比,面对后者更让他觉得轻松。 说罢易云抬手对着城外招手,自从出事之后整个营山县都被缉侦司封锁,此时同样有密探驻守在外围。 很快一道身影飞速赶来跪伏在地上等候易云的吩咐。 “这座县城有一处地方有大火焚烧过的痕迹,告诉我那里曾经是什么地方。” 说话间易云抬手指着远处一小片残破建筑,那里是县城中唯一被焚烧过的地方。 之前他和寅虎走遍整个县城就是想要确定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被焚烧过的痕迹,最终只发现了那一处,这就是他刚才所说的破绽不止一处。 此时再结合所有尸体都被处理掉这个疑点,其实易云心底对那处被烧毁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叫负责警戒的密探过来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 “回大人,根据属下们事后对照营山县的城内地图,那处被烧毁的地方是防山县县衙所在。” 果然,易云目光一凝接着道:“能具体一些吗?” 密探略作犹豫后答道:“被火烧毁的面积不大,根据地图显示那处地方应该是县衙储存案牍的库房。” “知道了,你去吧。” 易云挥退那名密探,脸上浮现一抹冷色。 此时不止是他,一旁的寅虎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县衙案牍库存放着的不止是案件的卷宗还有县志和户籍这类重要记录,烧了案牍库又销毁了所有尸体,所以对方是在隐藏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我更倾向于对方是想隐藏人。” 易云目光幽幽望向远处,“这或许就是对方屠城的真正目的所在。”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困城 此时放眼望去整个县城残破不堪,没有一间完好的房屋,地上的血迹随处可见。 易云站在城中仰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空的浓郁死气,好似有无数双眼睛在那死气中隐现,那些目光中有渴望,有怨恨,有执念,有惋惜还有讥讽。 又有无数张脸谱在眼睛下面浮现,老人,壮年,女子,幼童。 这一刻易云好似看到了城中死去的百姓,看到了上一秒还在门前玩耍的幼童,下一秒便吐血身亡,看到悲恸的汉子在血泊中挣扎只想在临时前握住妻子早已冰凉的手。 有老人好似不知自己将死,木然回头望向院中正蹒跚走来的孙孙,想要伸手再去抱一抱可爱的孩子,结果发现全身的力量早已被抽干,举到一半的双手缓缓垂下。 孩子哭了,哭出了血泪,吐出血水,小小的身躯倒在院中,身下浸出大滩血迹。 这些画面在易云脑海中不断浮现,每死去一人就有一缕死气升上高空凝聚不散,而死气中就会多出一双带着血泪的眸子冷漠的盯着城中正在发生的惨剧。 不知何何时易云双目紧闭,整个人悬停在半空,心神感知朝着四周蔓延。 “眼中”尽是黑白,他“看”到了寅虎略带焦急望向自己,似乎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无从下手。 心神再往外围扩散,好似涟漪一圈大过一圈,晃动间笼罩住了整个营山县,地上的血迹像是墨汁在白色的纸张上晕染开来。 这一刻的易云心中没有悲伤,更无杀意,他更像是一尊冷漠的神灵平静的注视着这座死亡之城。 连带着他的思维都变得异常冷静,终于,半空中的易云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只听他低声道:“原来最大的破绽在这里啊。” 心神飞速收拢,当易云睁眼的时候世界再次恢复色彩。 神情中带着一丝紧张的寅虎低声道:“没事吧?” “没事。” 易云擦去额头的汗珠,投去一抹感激,他知道寅虎在担心什么,金丹修士的心神其实非常脆弱,外放的距离过远的话很容易与本体断了联系,从而导致心神受损。这对于修士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伤势,有可能导致境界停滞不前。 “刚才我听你说最大的破绽,是什么意思。” 确认易云真的没事后,寅虎再次询问。 易云环顾四周沉声道:“倪痕出手的时候没有任何保留,那么从屠杀一开始的时候必然就会惊动城里的人,可是他们为何不逃?” “不逃?怎么可能不逃,估计是逃不了吧。” 寅虎皱眉,凡俗怎么可能在金丹后期的倪痕手中逃脱。 “是啊,你也觉得他们逃不了,可是城中人口近万,倪痕想要杀光这么多人你觉得他需要多少时间?” 一句话问的寅虎愣在原地,修士杀人再简单不过,可是想要把一座城的人尽数找出来杀光就需要耗费一定时间,除非是那种修为高绝的大能出手,一掌下去半座城市化作飞灰。 营山县这种超小型城市不过两掌就能横推。 可倪痕不过金丹后期修为,与传说中的大能有着云泥之别。就拿寅虎自己来说,若是他要彻底杀光这满城百姓少说也得花费数个时辰才行。 “想到了?” 看到寅虎眼中有精芒闪过,易云接着道:“这么久的时间,如此大的动静,城中百姓哪怕反应再慢也能逃出一些人的,可为何却都死在了城里呢?” “因为他们逃不了,或者说不能逃。” 此时经过易云提醒后寅虎也反应过来。两人几乎是同时朝着城外飞去。 在外围警戒的密探们在察觉到易云和寅虎的气息后飞快奔来。 “营山县外围,百丈之内仔细查探,但凡有异常的地方统统给我标记出来,去吧。” 寅虎低喝一声,密探们四散开去,每个人负责一个区域仔细检查,同时易云招来一名密探沉声道:“传令近月楼,把所有情报人员撒出去,让他们找营山县的人。” 找人?不是都死了吗?这名密探愣神,随即被寅虎一脚踹出去数丈远,“让你去就去,等死呢?” 此时的寅虎也是怒极,这么大的事,好不容易有了头绪,他可不想被手下这些废物拖累。 好在这时易云低声解释道:“营山县交通闭塞,城中百姓穷困者居多,必然有人外出讨生活,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少。找到这些人带回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易云的语气冷若寒冰,“至于怎么找人我相信你们比我懂,同时要求当地官府配合,但凡有不从者我会亲自去谈。” 浓郁的杀意终于不在掩藏,那名密探吓得飞快离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彻底执行易大人的命令。 保险起见易云让人送来纸笔亲自写了一封信让密探用缉侦司自己的渠道发往京都。 收信人是刑部王璞,京都刑部总领天下刑事,易云担心当地尉官敷衍,所以需要王璞的配合,想来这种事王璞不会拒绝。 做完这一切后易云再次回到城中,废墟中一只小巧可爱的木马横躺在瓦砾间。 “我小时候也有这样一个木马。” 那木马高不过一尺,扶正后前后摇晃在废墟中十分诡异。 “你猜那位李相会如何针对缉侦司。” 此时闲下来,寅虎终于说出自己心头的担忧,此时他基本已经能够肯定屠城的人是倪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是缉侦司的人闯下的祸事,自然要由缉侦司来扛下这一份因果。 “猜不到也不想猜。” 易云不想理会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此时他想的是盘旋在头顶上的死气要如何处理,这些死气对于修士来说或许无足轻重,可若是有凡俗误入此地的话就很麻烦了。 轻则重病卧床,重则当场崩溃横死。 “缉侦司有没有擅长此道的奇人异事?” 易云说着抬手指了指上方浓郁死气。 “有是有,不过没必要。” 寅虎轻笑一声接着道:“这些死气没必要处理,城中已经无人可死,这些死气就像无根之水,最多一月就被会被天地净化。若是像乱葬岗那般时常就有新死的尸体加入的话,死气才会凝聚不散,长年累月之下还有可能酿出祸事。” “那就让缉侦司密探多封锁一段时日。” 易云眼神平静点头认可了寅虎的说法。 第二百一十二章 生而为人 “大人,有新的发现。” 此时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密探飞速奔来,还未靠近便大声开口,脸上带有一丝兴奋。 “带路。” 易云低喝一声跟着密探飞速离去,寅虎同样紧随其后。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三人便来到城外,此时数名密探围在一起低声交谈。 见易云和寅虎走近其中一名密探立即道:“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属下们搜索了县城外百丈范围,此时已经发现了三处有异常的地方。” 顺着这名密探的目光看去,一颗粗壮的枣树映入眼帘,不用旁人解释易云就看出了这颗枣树的异样。 此时已经是寒冬季节,天空时有飞雪飘落,四周的树木早已一片枯黄,树枝上更是见不到一片绿叶,可眼前这颗枣树却十分神奇的冒出新芽,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随即易云的目光看向树根处,在距离这颗枣树不到一丈的地方又有新的发现,那里的泥土与周围存在差异,这种差异很小,但是在修士眼中依旧能够分辨出来,或许再过些时候当这种差异逐渐减小之后哪怕修士都法分辨出来。 此时易云和寅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冷芒闪过。 “刨开。” 一声令下,有密探五指成勾临空对着那处一抓,瞬间一个浅坑出现,然而下面空无一物。 这时候寅虎的身影出现在坑洞边缘,只见他放出心神仔细感应,少顷开口道:“这里的天地灵气果然有问题,比其他地方浓郁许多,而那颗枣树因为离的太近,被坑洞内的天地灵气滋养所以才会出现反春现象。” “其他地方呢?带我去看。” 易云和寅虎继续赶往下一处发现异常的地方,很快三个地方都被他们检查过,情况都与之前相似,刨开的泥土下都有比较浓郁的天地灵气残留,滋养着附近的植物。 就在易云检查这三个坑洞的时候又有密探来报,在其他地方也发现了类似的异常。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共三十六处异常被密探们找出来,全部都有浓郁的天地灵气残留。 而这三十六处异常之地恰好围绕在营山县四周。 “能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不能,时间过去太久了,哪怕真的有东西在此地存留过也不可能看得到,甚至连曾经预留的残存影像都无法被看见。” “残存影像?” “嗯,所谓残存影像是指事物在某一地出现后会在天地间有影像残留,类似于拓印在四周天地灵气中,通过一些特殊秘宝才能使其显形,不过这类秘宝十分稀少,再加上功能单一,很少有人会特意去寻找。” 我去,不会这么巧吧。 听完寅虎的解释后易云脸色逐渐变得古怪,随即在寅虎疑惑的目光中从乾坤葫中掏出一面圆镜。 看着圆镜四周虚影浮雕易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伸出食指点在镜面上,随着真元的注入镜面开始出现水波纹般的涟漪。 “嗡” 当真元注入到一定的数量后镜面上瞬间射出一道刺目的青色光芒,由于此时易云把镜面对着自己,所以当青光出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险些把留影镜丢出去。 偏头躲过青色光芒,同时易云手腕翻转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那道青色光芒照射到被刨开的坑洞中时有两样事物的虚影在青光中缓缓浮现。 “别愣着啊,快看看是什么东西。” 易云扭头瞪了一眼呆在一旁的寅虎。 寅虎也知道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随即把目光移向坑洞内,青光中一只乌黑瓷碗和一双流着血水的眼珠出现,只是这双眼珠并非人类或者动物的眼珠,而是用特殊材料雕刻而成,上面还有无数符文密布,与那瓷碗一样。 看到这两件事物后寅虎脸色一沉低声道:“咱们猜的没错,这是布置阵法所用的法器,只是具体的功效需要问过别人才知道。” 之前在发现城中凡俗没有逃跑的时候易云和寅虎就猜到有人利用阵法困住了整座城的百姓,所以才会让密探们在城外寻找异常的地方。 虽然易云对阵法没有太多了解,可是在经历过了刑部大阵,以及缉侦司内部也有许多阵法庇护后他在查阅资料的时候便下意识的关注了一些阵法原理。 一个想要困住近万人并且笼罩一座小型县城的阵法必然要有多个阵基才能做到,那么除了放在城中的阵法枢纽外还需在城外设置多处阵基才行。 而要让阵基发挥功效就需要在其中埋入布置阵法的法器,这些法器会汇集四周天地灵气用做启动阵法的能量,汇聚过来的灵气就是维持阵法的能量,同时也滋养了附近的植物,所以那颗枣树才会出现反春现象。 “来人,去取来纸笔,把这两样东西画下来,快一些。” 此时易云额头隐隐冒汗,这面留影镜对真元的消耗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 不过盏茶的时间,他体内的真元好似泄洪一般消失了近十分之,这种消耗已经比得上自己全力挥剑一次了。 好在密探们的办事效率够快,飞速取来纸笔把青光中的两件物品画下来,就连上面的符文都没有遗漏。 这时候易云感觉自己体内的真元已经流逝掉整整三成之多。 马德,若是再来几次的话怕是能把老子抽干。 易云心底狠狠吐槽,同时走向下一个坑洞,这一次青光只出现了一息时间便消散,里面的事物刚一出现就消失不见。 而这一瞬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易云看清里面的法器,他并不打算让密探来画出这些法器,因为实在是扛不住真元的消耗,所以他只能自己画。 只要被他看过的事物都会存在脑海中,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回忆就行。 三十六处阵基,一共七十二件法器,这种手笔已经超出了易云和寅虎的预料,此时两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因为这世间能够有能力弄出这种阵仗的势力除了幽冥殿外也就只有那些山上宗门能够做到了。 若是幽冥殿还好一些,毕竟是老对手了,抓一个往死里打就行,毕竟双方结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若是那些隐于世外的山上门派的话那就比较棘手了,小宗门还好一些,类似于天心派那种小门派,灭了也就灭了,可若是那些中型的宗门,有元婴老怪坐镇的宗门呢? 此刻易云心底有怒火升起,那些山上修士高高在上看似不食人间烟火,而世间凡俗当真就是蝼蚁,一座城近万人口说屠就屠了啊。 “走吧,先弄清楚阵法的具体作用,或许能够解开倪痕动手屠城的原因。” 寅虎看出了易云的异样只是不知该如何劝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心中十分清楚易云对待凡俗的态度,他曾半开玩笑问过易云为何会对那些蝼蚁生出怜悯之心。 记得当时易云曾说:“没有人生来就是修士,那些所谓的神仙不过是厉害一些的凡俗罢了。” 这句话勾起了寅虎一段久远的记忆,他记得刺骨的寒风,记得难捱的饥饿,记得那个笑眯着眼的矮小老人问他想不想做一回人上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抽丝剥茧 当易云和寅虎再次回到麋城的时候,近月楼掌柜借着送茶的间隙带来了最新情报。 察觉到寅虎的心情并不好,掌柜心中越发忐忑,跪在地上低声道:“大人,密探查到了倪痕最后见的人是一名很神秘的行脚商,那人好似凭空冒出来的,在其它城市完全没有活动轨迹。” “让你们找的营山县的人呢?” “回大人,还在找。” 寅虎脸色微沉,一旁的易云劝道:“一个郡这么大,找人需要时间,能查到那名行脚商也算不错了。” “哼,滚下去吧。” 寅虎这才算是放过了掌柜。 等房门再次关上后,寅虎给易云倒了一碗茶问道:“你怎么看?” 拿眼睛看。 易云习惯性吐槽一句才道:“那名行脚商绝对有问题,甚至有可能是修士伪装的,让他们别费功夫了,把重点放在寻找营山县活着的人身上。” “查不到?” 寅虎疑惑。 “查不到了。” 易云叹息一声接着道:“行脚商走街串巷行动轨迹遍布整个沛郡,怎么可能是突然出现的,而且在其它城市没有任何痕迹,这本就不正常。” “所以那行脚商是人假扮的。” “目的呢?” 寅虎有些疑惑,假扮行脚商与倪痕接触必然会有一个目的。 目的啊。 易云皱眉沉思,食指又开始在桌面上敲击,这期间寅虎没有打扰他,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喝茶。 少顷易云端起茶碗浅饮一口,脑海中回忆起这具身体年少时曾经接触过行脚商。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行脚商走街串巷遍布各地互通有无,这天下间少有没有接触过这类商人的凡俗,特别是孩子们最喜欢行脚商,因为除了可以买到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奇巧玩物和外地吃食外,还能免费听到许多趣闻和小故事。 这便是行脚商用来吸引人的手段之一。 想到此时易云目光一凝缓缓道:“那行脚商虽然找不到,可是他一样留下了痕迹。” “什么痕迹?” 寅虎有些安耐不住,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太大,特别对于整个缉侦司来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来大祸。 “暂时还不能确定,先等消息吧,对方留下的痕迹越多,咱们破案的几率就越大,可是不管如何,这个黑锅缉侦司肯定是躲不掉了。” 易云此时的语气有些沉重,他曾想过甩锅给别人,可是随着对屠城事件的调查分析,倪痕的嫌疑越来越大,想甩都甩不掉。 “事到如今,屠城事件肯定是要查的,可是京都那边也要想办法应付,先联系姚老头吧。” 易云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寅虎联系姚老头,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缉侦司若是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自己必然也逃不掉,这时候想要自保就只有躲在那个老硬币的羽翼之下。 一听要联系姚老头,寅虎的脸色瞬间垮下来,看易云的眼神都带着无限怨念。 兄弟啊,你是不怕掌刑大人,可是咱命薄啊。 看着寅虎幽怨的小眼神易云险些气笑,“早晚都要面对的事,而且那老家伙肯定已经知道这儿事了,咱们现在只需把最新的进展告诉他就行,至于如何应付李相就不是你我该考虑的。” 听易云如此说,寅虎目光一亮,对啊,神仙打架,咱们小喽啰负责摇旗呐喊就行,根本没必要费那个脑子。 就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截乌黑蜡烛,然而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蜡烛点不着。 这蜡烛属于秘宝一类,与主人心意想通,每次当寅虎想要使用的时候就会提前在心湖中默念对方的名字,随后再点燃蜡烛就能联系到心中想着的那个人。 当然这里有个前提,就对他想要联系的人也必须拥有同样的蜡烛,然而此时寅虎却是有些不知错所,心中默念姚老头的名字却未能点燃蜡烛。 一开始寅虎不信邪,以为秘宝出了问题,随即他换了个名字试了一下,听着那边传来熟悉的“滚”字后,寅虎脸色终于变了,不是秘宝坏了,而是真的联系不上掌刑大人。 “这事儿以前有没有发生过?” 这时候易云也看出了问题,见寅虎摇头后沉吟道:“没道理李相的动作这么快啊,再说姚老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 宰字还没出口就给蹿过来的寅虎死死捂住嘴,“兄弟,就当哥哥求你了,这种话以后一个人躲起来说,行不?” 此时的寅虎都快哭了,这种作大死的行为也就易云敢,换了别人皮都风干了吧。 “不说就不说,看把你紧张的,既然联系不上姚老头,那就先让他们传信给李大人吧。” 易云打着哈哈与寅虎调笑,而然心中所想却是另一件事。 姚老头肯定不会死,可是此时却连寅虎的秘宝都联系不上,再结合之前的种种迹象,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那个老硬币一定在策划一件大事,那件事让老硬币都要小心翼翼不敢在京都进行,只能躲到外面,而且还是一个能够隔绝秘宝联系的地方。 连双方通讯的秘宝都能够隔绝掉,那么这世间还有谁能够找到姚老头,越是如此就越说明姚老头在策划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 这才是易云真正紧张的地方,因为他隐隐已经有所怀疑,这件事必定与自己有关系。 而他之所以要一再试探,就是为了确定事情的重要程度,如今得到了结果却让他心中的紧迫感越发强烈。 “看来必须抓紧时间提升实力了啊,不然老子这条小命经不住那老家伙几次算计。” 易云在心底轻叹一声,压下内心焦虑的同时走到房间一侧的书架旁取来纸笔。 包房中配有文房四宝是这是个世界大部分酒楼的标配,为的就是让一些文人墨客在突然来了兴致的时候能够及时留下墨宝,说不定哪天就赚到一篇传世名作,这对于酒楼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别以为缉侦司开酒楼只是为了作情报中转,经营对他们来说同样重要,酒楼赚的钱也是本地密探们的一项福利。 不需要酝酿,易云直接从脑海中调出了营山县外阵基内的法器图形,并画在纸张上,他的画功不高,但是因为有非常清晰的印象,所以在画了几次过后也能准确的画出那些法器的形状以及刻印在上面的印文。 这时候的寅虎就负责在一旁研磨。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易云把七十件法器画完,最后再仔细对照一遍,确认法器上的印文没有遗漏后才招来一名密探让其把这些图案发往京都。 京都缉侦司是有阵师的,要不然寅虎当时也不会说需要询问才能知道阵法的具体作用。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诱因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要了一桌饭菜犒劳自己,麋城的鹿肉当属一绝,上一次是因为赶时间所以来不及品尝,此时自然不能错过。 酒足饭饱后,寅虎开始处理沛郡积压下来的公务。 没办法,倪痕失踪后大量的公务都被积压下来,在京都那边没有任命新的甲字牌过来之前这些公务都需要寅虎来完成。 而易云则是打算一个人去城中走走,如今该查的线索都已经让人去查了,在没有反馈之前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倒不如逛一逛麋城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油饼,香脆的油饼,三文钱一个。” 听着长街上摊贩的吆喝声,易云整个心神放松,好似一个普通凡俗一般走在人群中。 不远处三名衣衫褴褛的孩子偷走了一名锦袍公子的钱袋,结果被那位公子身后的家丁抓住。 清脆的“咔嚓”声中,出手偷钱的孩子被硬生生踩断了一条腿,四周的路人没有显露出丝毫同情,反而露出了些许厌恶,是对那几个孩子的厌恶。 剩余的两个孩子一哄而散显然没有要救下同伴的打算,这本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逃走了才有活下去的机会,留下的话最好的结果就是三人都变成残废。 孩子倒在地上哀嚎,引来了巡街的小吏,在问明情况后小吏对着那孩子狠狠啐了一口。 “天生的贱种,该。” 说罢,小吏转身离去,留下孩子继续接受折磨。 易云站在远处没有插手的打算,而那孩子似乎也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哀嚎是本能,没有求饶显然是已经认命,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饶了他。 “这算私刑了吧,为何小吏不管。” 易云拦住一名路人询问,这种事若是发生在临江县至少李武会插手。 路人看易云身上做工讲究的长衫以为是个路过麋城的富家少爷,于是耐着性子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那小乞儿若是进了衙门必死无疑,留在街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路人的解释勾起的易云的兴趣,不由得想多问两句,见对方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只得作罢,与那路人道谢,双方别过。 倒是此时路边卖油饼的摊贩插话道:“咱们麋城的小乞儿都是有主的,进了衙门老爷自然要审,这一审不就出事了?要么小吏上门抓人,要么背后的人牙子破财消灾。可不管怎么说那个小乞儿必然是要死的。还是留在街上好,那位富家公子总不能纵容家丁当街杀人吧。” “只不过这小子命不好,被人断了腿,若是再给打出内伤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咯。” 摊贩用细长的木筷扒拉着油锅里的饼,狠狠骂了一句这狗曰的世道。 易云目光微动随手丢出六文钱,摊贩满脸笑容递来两个包好的油饼,心里乐开了花,几句话就卖出两个饼,可不是得乐一阵。 此时真就如那摊贩所说,那锦袍公子制止了家丁继续行凶,狠狠啐了一口扬长而去,留下那名小乞儿在原地挣扎。 都不用走,近易云就知道那孩子活不过今晚,肋骨断了三根,一条腿也给废了,人牙子不可能会收留这种废人,严寒之下都不用一夜时间就能冻死这个小乞儿。 受伤的小乞儿正努力往边上爬去,一边爬一边咳血,他不知道这样有可能会让自己死的更快,因为断掉的肋骨很有可能因为爬行刺破他的内脏。 他此时只是想爬到街边的墙角下休息,毕竟躺在路中间很可能因为挡了别人的路再被揍一顿。 终于,他爬到了墙角下,鼻翼耸动间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传来。 “我问你几个问题,答案对我有用我就给你饼吃,如何?” 小乞儿循声扭头,不知何时身旁蹲了一名俊逸的长衫公子,香味就是从对方拿着的油饼上传来的。 看对方啃着油饼,小乞儿喉头耸动咽下口中血水,在饥饿面前疼痛似乎也只能靠边站。 为了尽量省些力气,小乞儿轻点脑袋没有说话,主要还是因为说话会牵动伤势引来钻心的痛疼,这也是为何他没有继续嚎叫的缘故。 “前段时间城里来了一个行脚商,你见过吗?” 小乞儿再次点头,这时候易云把另一个油饼掰开递过去半个,行脚商最受孩子们的喜爱,而这些整天在街面上游荡的小乞儿接触到行脚商的几率无疑是最大的,他们买不起东西,但是绝对会为了听故事一直跟着那名行脚商。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世界,一个故事对孩子的吸引力绝对是巨大的。 “慢些吃,不然问题还没回答完再给自己折腾死了。” 饥饿真的能够让人暂时忘记疼痛,哪怕吞咽会带来更大的痛苦,小乞儿依旧没有停下撕咬油饼的动作。 易云也不再劝,咬一口油饼继续问道:“给我说说那行脚商都说了些什么,越详细越好。” 半个油饼三两口就被吃完,似乎是因为腹中有了热食,此时的小乞儿也恢复了些精神,就连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只见他死死盯着易云手中的半个油饼,再次吞咽一口血水道:“那是半月前的事儿了,我听东子说有行脚商进了城就跟着去看,一路上听了三个故事,那些神仙妖怪可厉害了。不过第三个故事最无趣,说什么神童过目不忘,摔断了腿半月就能痊愈,寒冬只穿薄杉不怕冻,小爷也穿薄杉难不成也是神童?” 小乞儿说罢狠狠在地上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目光再次看向易云手中的油饼。 只是他忽略了手拿油饼的俊逸公子眼底闪过的一抹精光。 另外半个油饼终于到手,感觉自己气力越发足的小乞儿吃得更快了。 “那行脚商是在什么地方讲故事的?” 在小乞儿低头啃饼的时候易云的身影虚实变化,手中多出了一碗热茶递过去,他是真怕对方话没说完就给噎死了。 此时的小乞儿眼中只有食物,接过热茶灌了一大口,翻着白眼道:“人家一边讲故事一边走的,从城门口一直讲了到细柳巷。” “那第三个故事是不是到了细柳巷才开始讲的?” 易云啃着自己的油饼,调整了一下身子,毫无形象的靠坐在墙角。 此时油饼被吃完,小乞儿一脸意犹未尽盯着被易云啃过的那个饼,好似没有听到对方的问题。 易云不为所动,三两口把油饼塞进嘴里一副你爱说不说,不说老子锤死你的神情。 小乞儿轻哼一声,迅速在心底权衡了一番利弊,此时的自己虽然恢复了许多气力,可是不足以再撑住一顿打,于是闷闷道:“第二个故事还没说完就进了细柳巷,然后才开始讲第三个故事的,只不过太无趣我没听完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易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起身拍拍手道:“你小子若是能在这里坐到天明再活动的话就不会落下残疾。” 小乞儿翻个白眼,老子还能去哪儿? 结果下一秒好似见鬼一般面带惊恐一动不动,就连脑袋上挨了一巴掌都顾不上呼痛,只因那位俊逸公子好似传说中的鬼魂一般在他眼中缓缓变淡然后消失不见。 是鬼吗?可是他有影子啊。肚子里的食物也是真的呢。 回过神来的小乞儿止不住的颤抖着,口中喃喃自语,“不是鬼,是神仙,吃了饼不痛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乱世之中 小乞儿被打残在城中百姓看来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甚至没人会浪费时间去多看一眼靠在墙角等死的乞丐。 或许之前易云在的时候偶尔还能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一个富家公子怎么会与一个乞丐坐在一起说话。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好奇的路人匆匆一瞥便走开。 此时易云走了,留下墙角的小乞儿独自傻笑,神仙的话他听进去了,所以他决定今晚哪怕冻死都不挪窝了,至少要挨到天明。 “项山,你在笑什么?” 头顶的阳光被遮住,两道瘦小的阴影出现,墙角的小乞儿咧嘴道:“东子,刚才有个神仙给我吃了油饼然后……。” 这名叫项山的小乞儿似乎毫不在意刚才同伴抛弃自己逃跑的事儿,此时开心的想要分享这个好消息。 结果东子“呸”一声打断道:“狗屁的神仙,给你吃个油饼就是神仙了?” 提起油饼东子喉头耸动,眼中似有不甘。 跟东子一同出现的孩子恶狠狠插话,“项山,油饼为什么不留些给我们。” “是啊项山,刚才我们可没跑,一直躲在附近找机会救你呢,可你呢?一个人吃油饼,想过我跟瘦猴儿吗?” 东子脸上带着怒气,两人丢下项山逃走结果在他口中变成了躲在附近找机会救人,他们刚才的确是躲在了附近,然而却只是想看热闹而已。 东子每次出手极快,偷了钱回去还会受到郭老大的夸赞,偶尔还会赏下两文钱,可自己跟瘦猴儿就惨了,偷不到钱天天挨打不说,郭老大还不给饭吃。 此时饥寒交迫的两人越发怨恨项山吃独食。 这一次之所以三人结伴偷盗就是想看看项山是如何做的,想着等学会了,往后自己也能多偷些钱。 没想到却被人抓了现行,不跑是傻子,至于项山,死了也好,没了他郭老大就不会觉着自己跟瘦猴儿笨了吧。 如此想着,当时的东子和瘦猴儿逃跑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当两人发现没人追赶后又折返回来打算看热闹。 然而当他们看到项山没被那位贵人的家丁打死,还有力气爬到墙角,两人心底多少有些失望。 接着又看到一个似乎很有钱的公子竟然给项山吃油饼,越发让东子和瘦猴儿心头不忿,那可是三文钱一个的油饼啊,怎么就不给自己吃呢? 当时差点没把两人给馋死,可是又不敢跑过来讨要,那个看上去很有钱的公子也不是他们两个孩子能够招惹的。 两人只好一直等着,心中期望项山良心发现给自己二人留些吃的,可结果…… “项山,你都是快死的人了,吃了油饼又能如何,背着兄弟吃独食不说还编瞎话说是神仙给的油饼。哼哼” 瘦猴儿越发愤怒,满是污泥的小脸逐渐狰狞。 “我当时饿极了,我……对不起。” 项山有些委屈,可是这世道难得有两个朋友,最终还是低声道歉。 “对不起?我们还饿着呢,你就不知道让那人再给买几个油饼?” 瘦猴儿和东子齐齐开口,冷眼看着已经“残废”了的项山。 “那可是神仙嘞,我可不敢……” 项山小声解释。 “呸,如果真是神仙他为什么不救你,等你被打残了才出来给个油饼,世间有这种鸟神仙?” 瘦猴儿狠狠啐了一口。 或许我们真的做错了啊。 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停指责,项山眼中的亮光逐渐消失,他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断腿希望好的快一些。 一只手轻柔按摩肋下,真的不疼了呢,我的运气真好。 此时的项山越发笃定自己遇到了神仙,经常在街面上厮混的他怎会不知道身上伤势的严重性,若不是神仙自己早就死了。 只是他不知道,按摩肋下的动作在两名同伴看来好似饱汉的“炫耀”,取笑他们还饿着肚子。 只听那东子道:“项山,你没偷到钱还引来了巡街的小吏,等我们回去告诉郭老大,到时候有你的好果子吃。” “就是,呸。” 瘦猴儿帮腔,扯着东子离去。 听到同伴要告状,项山心头恐惧蔓延,郭老大那人有多残忍,项山十分清楚,这些年被他活活折磨死的孩子少说也有七八个,卖给贵人家当做“稚童”的更是不在少数。 光是想想都让项山心肝儿颤,此时他也顾不得那神仙的话了,只想着尽快逃出城再说。 至于到了城外会不会被野狗分食他也不在乎,总好过被郭老大折磨,被斩断四肢养在土罐里,每日喂食粪便直到全身烂疮流脓才哀嚎着死掉。 相比那种残忍的死亡方式项山更愿意死在野狗口中,只希望自己下辈子乖乖听话跟在爹娘身旁不乱跑。 如此想着,项山狠狠咬牙沿着墙角爬行,一条腿直挺挺拖在身后,每挪动一寸都带来钻心疼痛,可是他却不敢停下。 刚走入一家书斋的易云摇摇头,平静的眸子在书架上扫过,结果只看到三五本画本,插图粗糙内容乏味,比前世他在网络上看到的某个叫天黑去遛狗的作者写的小说还要无聊数倍。 无奈之下易云只能离开,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再去一趟丽锦城,毕竟自己跟那边的书斋掌柜也算是过命的交情,肯定能够淘到些原稿。 这时候长街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两道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奔跑,易云神情淡然冷冷注视,这两人正是东子和瘦猴儿,此时在两人身后还有五名小吏在追赶。 长期挨饿的小乞儿哪能跑过健壮的小吏,不到数个呼吸就被追上,只见小吏狞笑着抛出手中铁链。 “哗啦” 铁链瞬间缠住东子和瘦猴儿的脚,急速奔跑的两人来不及停下便重重摔倒,在冰凉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滑出两丈远,摔得鼻梁塌陷满脸鲜血。 “天生的贱种,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敢对顾小姐下手,简直找死。” 两步跨上来的小吏一脚跺在东子脚腕上。惨嚎声传出老远。 一旁的瘦猴儿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皮包骨头的小腿骨顿时断裂,疼得当场就晕死过去。 原来两人在回去告刁状的路上正巧遇到了一位刚从脂粉店走出的女子。 担心空手回去会被郭老大毒打的两人便临时起意,一人扮可怜吸引那女子的注意力,一人从后面偷荷包。 结果负责偷盗的东子才刚伸手就给一声娇叱吓得魂不附体,原来是被那女子的侍女发现了意图。 那侍女因为要帮自家小姐提东西所以便慢了几步走出脂粉店,正巧就看到了两个小乞儿行窃。 自家小姐什么身份,两个小乞儿简直找死,侍女眼中厉芒闪过,也不管两人还未偷盗成功,张嘴大声呼喊,正好招来了巡街小吏。 都不用侍女多说,经验丰富的巡街小吏瞬间锁定逃出数丈外的东子和瘦猴儿,大步追了上去。 简直是翻了天了啊,连郡尉老爷的千金都敢下手,这还得了,小吏心底乐开了花,这可是送到眼前的功劳,放跑了可是要遭雷劈的。 最终被铁链锁住的东子和瘦猴儿被小吏拖走,一条腿不规则的扭曲着。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十多名腰佩长刀的捕快从郡尉府衙门冲出,杀气腾腾直奔俗称贫民区的东城而去,那里住着麋城着名的人牙子郭老大。 而爬了半个时辰都没能爬到城门口的项山则是晕死在了一家酒楼门口,酒楼高四层,是麋城乃至整个沛郡规格最高的酒楼,名叫近月楼。 门口的两名伙计相互对视一眼,“这算是爬到酒楼门口了吧,我伸手就能够到他了。” “还差一尺呢,要不再等这小子挣扎下?” 另一名伙计有些犹豫。 “可是人都晕死了,要是这小子醒不过来那咱们岂不是要被责罚,这可是易大人交代下来的事儿啊。” “那你说咋办嘛?” 就在两名伙计犹豫的时候,楼上包间处理公务的寅虎眼角直跳,狠狠踹翻在一旁伺候着的近月楼掌柜,“老子今日总算是知道你们这帮废物为什么不如望月楼了,他娘的就是一群猪啊。” 寅虎使劲掐着自己的人中,脸上神情浮夸中带着怒意。 滚出去三丈远的掌柜哆嗦着爬起身就往楼下跑,恨不得把两个猪一样的伙计兼密探拖去后厨剁碎了喂狗。 第二百一十六章 第一层真相 近月楼多了一名瘸腿的小伙计,名叫项山,见人就咧着嘴笑,端茶送菜之余会偷偷望向四楼的某一间包房。 他知道那里有位叫易云的大人是神仙,更是自己的恩人。 人要惜福,更要感恩。 项山眼神明亮把托盘上的酒水小心送给客人。 三日后,掌柜急冲冲走进包房,把一封密信递给易云后弓着腰退出房间。 仔细检查过封口无损后易云打开信封,目光快速扫过信纸上的内容。 “倪痕应该是被人算计了。” 说罢,易云把信封抛给正在处理公务的寅虎,叠阵,迷心,困人。 三个词语映入眼帘,寅虎脸色阴沉,“也是个废物,如今更是做实了缉侦司屠城的传言。” 这三日时间,京都那边陆续有密信传来,朝中以李相为首的官员怒斥缉侦司屠戮生灵,做出天怒人怨的屠城之举。 这消息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就连最为公证的御史大夫陈劫都面沉如水,责令缉侦司给出说法,同时太尉黑夫下令刑部派人督促办案,若是查实的确是甲字牌倪痕所为,缉侦司麻烦就大了。 这下子更是让易云和寅虎两人压力倍增。 “你估计刑部的人还有多久能到。” “密报里说刑部督官是乘坐青云车来的,估计得半月时间,要不要?” 寅虎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易云眼皮子直跳,你他娘的就不会点其他手段?杀个刑部督官有毛用啊,最多能拖一个月时间,呃……拖一个月时间好像也不错啊。 易云连忙把脑海中的念头掐灭,狠狠瞪了一眼寅虎才道:“郡尉府衙门里我让他们留了两个当天一起跟在行脚商人身后听故事的小乞儿,刑部督官来了必然会顺着咱们之前丢出的线索去查,多少能够拖延些时间。” “你觉得那行脚商口中所说真假各占几分?” 见易云不同意做掉刑部督官,寅虎只得作罢,把话题转移到屠城案上。 “目前只有六成是真,现在就等着把营山县外出讨生活的凡俗找出来一一询问,希望能够证实那营山县中当真有这么一个所谓的神童存在。” 易云目光阴冷,所谓神童只是凡俗的叫法,若是那行脚商所言不虚的话,那个神童很有可能是一名先天开窍的天才,一个孩子在严寒中只着薄杉还能用体质异于常人来解释,可是过目不忘就有些神了,更何况以俗世的医疗技术没人能够在断腿半月就痊愈的。 以上三种特征同时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那就只能有一种解释了,那孩子生来就已破障,同时可以自行吸取天地灵气滋养体魄。 这种人便是传说中与大道契合的修行天才,是最有机会接触到真正长生的人,传说中成仙的契机就在这类人身上。 比起易云这个“冒牌货”还要真了不知多少倍。 也难怪据点在细柳巷的倪痕会中计,若是给他找到这么一个人送去京都,且不说功绩难以计算,怕是案牍库里的功法秘籍都能随他挑选的吧。 是啊,这么大的功劳那为何当初姚老头不把我的身份告知帝君呢?毕竟在姚老头眼中我也是修行天才啊。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隐瞒我当初杀了两名缉侦司密探就选择背叛帝君? 不会,这老硬币比是真正的智者,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选择隐瞒帝君,而且一个有望成仙的天才,杀几个缉侦司密探算得了什么。 所以这老家伙在保护我的同时肯定还有更深一层的打算。 易云脸色阴晴不定,始终猜不透姚老头的打算。 正在两人说话的间隙,近月楼掌柜再次敲门走入。 “大人,刚收到营山县周边县城的传来的密信,找到了十五名营山县外出谋生的凡俗。正在送来麋城的路上,最多半月就能到。” “等不了这么久。” 易云一口饮尽手中茶水与寅虎对视一眼,下一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包房内。 脚下山川大地飞速向身后移动,半空中寅虎传音道:“按照你的推测那行脚商人是利用神童的故事引得倪痕那个废物主动与之接触,为了贪功才瞒住所有人独自去的营山县?” “就目前收集的情报分析来看,这是最接近事实的推测,一个与大道契合的天才,值得倪痕冒这个险,不然他不会不通知近月楼便独自离城的,而且离城后近月楼的密探都不知道,难不成他一个金丹后期修为的修士还能在城中被人悄无声息的掳走不成?” “若是被人掳走,那又何必多此一举要让行脚商去细柳巷讲那个故事。” “所以?” 听着易云的解释,寅虎已经基本相信了这个推断。 “所以布这个局的人提前就想到缉侦司有可能会查出一些线索,他们早早盯上倪痕,算计倪痕的同时把缉侦司拉下水,这样一来哪怕咱们查出一部分事实也没功夫再继续追查下去,因为那时候的缉侦司需要全力应付来自朝堂中各方大佬的打压。” 易云每多说一字语气就冰冷一分,“同时我猜测那个布局的人很了解如今朝堂上的斗争。” 虽然易云没有把话说完,此时也让寅虎都不由得心底发寒,一个很了解天元朝堂争斗的人或者势力,就算不是那些大人物中的某一位只怕也与那些人脱不了干系吧。 可是这天下间有几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干出这种勾当来呢? 寅虎想不到,更不敢想,当初易云要弄死雍王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吓得够呛,如今若是还要面对比雍王还要丧心病狂的存在,单是想一想就让寅虎不寒而栗。 “那咱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寅虎有些心虚,他此时并非担心会被牵连,而是心虚于知道劝说易云后会被狠狠鄙视。 果然,易云利箭般的目光射来,只是很快目光收敛低沉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有分寸,这一次不会像蔡琼案时那么冲动了。” “那你的意思是查到什么程度?” 寅虎顿时来了精神,只要易云不去送死就行。 “自然是查到让刑部害怕,让朝中官员闭嘴的程度,这样一来谁要再揪着这个案子不放,那就继续查下去,看最后谁受不了喊停。” 易云想都不想回答道,只是早已把他看穿的寅虎此时的脸色竟是比吃了死苍蝇还要难受。 兄弟啊,你就算骗得了自己可你骗不了我啊。 寅虎在心底叹息一声,他只希望易云是真的有分寸,至少已经提前想好了退路。 退路易云自然是想好了,甚至不止一条退路,不然他现在就已经跑回京都当缩头乌龟去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所悟 因为需要赶在刑部督官到来之前查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易云和寅虎都没有保留,飞行的速度极快。 由于幻影术的提升此时易云的速度非常快,在飞行途中不停运转幻影术,导致他身后连续出现一长串的残影。 这些残影之间的距离最远的可达五十丈。这已经是中级幻影术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为此易云依旧觉得不满意。 于是抬手一挥,大片剑气出现在身前,瞬间斩开前方空气,而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六十丈外。 “不够,还能再快一些。” 他明显感觉到在破开空气后自己前行的速度能够大幅提升,幻影术的施展也更加顺畅。 易云咬牙,剑气再次斩出,这一次破开的空气更多更远,身影一闪而逝。 “七十丈,比刚才又多了十丈。” 易云的身影再次消失。 这样的提升让紧随在他身后的寅虎惊讶不已,一开始两人全力飞行的速度都差不多,甚至寅虎还要略微快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易云把身法融入其中后速度开始飙升,不甘示弱的寅虎同样如此,于是再次追上易云并且超越了一小段距离。 而然再往后,易于的身影在他眼中越来越快,每一次消失出现都能跃过数十丈距离,而且还是连贯发生的,这样一来速度就很恐怖了。 于是寅虎发狠,全力催动功法跟上。 而此时的易云在一次越过七十丈后并没有停留,继续前行的同时手中剑气不停挥出。 每一次挥出的剑气越来越少,仔细看才发现并非是剑气减少了,而是剑气被他压缩成了一只利箭形状,随着易云一指点出,剑气形成的利箭眨眼就撕开前方百丈的空气。 而易云也在同时全力运转幻影术跟上。 “唰” 百丈距离眨眼就到,没有丝毫停留下一道剑气激射而出,易云的身影再次消失。 随着他的手法越发纯熟,每一次剑气发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身影直接在寅虎的视线中消失,但凡是能够被看到的,全部都是残影。 一里,十里,五十里,直到两百里后易云的身影终于出现,就好似从空气中突然跳出来一般。 追上来的寅虎大受震撼,他从未见过金丹境的修士能够这样快的,至少在寅虎的认知中金丹修士无法达到这样的速度。 “兄弟,你真快。” 寅虎由衷赞叹。 你才快,你全家都快。 易云有些无语,随即把自己的方式跟寅虎详细解释了一遍,此时他略微有些喘息,大量的真元流逝,同时消耗的剑气也是极多。 “可惜我没有剑气,做不到这样。” 听完后寅虎有些失望,这样的提升试问哪个修士不渴望,很多时候速度就是一切,当初易云因为速度足够快,所以才能在第一次偷秘籍时轻易躲过县尉肖承的刀,并且用解剖刀了结了对方,这便是速度所决定的。 见寅虎有些沮丧,于是易云说起了自己在案牍库被李老随手打出的一道真元追上并且击中的事,而那道真元便如同一只利箭一般,哪怕易云竭力运转幻影术逃跑一样被追上,最后逼得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硬钢。 寅虎越听眼神越亮,他虽然没有剑气但是他同样有真元,真元凝聚形状虽然后无法达到易云剑气的锋利程度,但是只要足够凝实一样有不小的效果。 于是,在多次尝试后寅虎的速度再次飙升,比之前提升了三成还多,这种变化让寅虎无比兴奋,这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不过这样对于真元的消耗也非常大,但是寅虎不在乎,真元可以恢复,而收获却是无比的丰厚。 三天的路程就因为一点看似不大的变化被提前了一天,半空飞行的两人看到脚下官道上正在飞速行驶的青云车。 正是运送营山县百姓的车辆,两人飞速下降拦在官道上。 负责押车的三名乙字牌密探瞬间抽刀,眼中凶狠杀意毫不作伪。 当三人看到拦路的是易云和寅虎后,顿时脸色大变,“哐当”一声丢掉长刀纷纷跪下行礼。 这种时候易云一般都懒得吭声,一直都是寅虎出面。 就见寅虎面无表情冷声道:“刀捡起来,把车上的人统统叫出来,老子有话要问。” 这是为了运输大批人员而特制的青云车,当初陈望第一次去往京都乘坐的就是这种式样的青云车,十多个人坐在里面都不觉得拥挤。 当车厢被打开后,当先走出来的是一名身穿皂衣的捕快,一只手还按在腰刀上。 听到押车的密探提醒后,这名捕快飞速让到一边,脸上带着恭敬,他接到的命令是跟着一批凡俗,其他不要干预。 见到有捕快在,易云和寅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这应该是王璞的安排。 那老小子有多敏锐,单看当初忆苦出事时他的反应就知道。 这一次收到易云的求助信后,王璞没有丝毫犹豫,作为刑部次官,他手中的实权大得让人恐惧,或许在京都那种大人物扎堆的地方还感受不太出来。 可若是放在这天下间任何一个郡,刑部王璞的命令对于地方上的尉官来说就是圣旨,所以当他让各个衙门协助找人的时候,整个沛郡的捕快都动了起来。 这也是为何缉侦司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十五名从营山县走出的百姓,其中刑部出力很多。 同时,从易云信中了解到一些内幕的王璞在第一时间就嗅到了这批人的重要性,于是他同时要求当地衙门派出捕快盯着这些人,不管缉侦司要做什么,但一定要随时跟着这批人。 “既然衙门里的人也在,那就一起听听吧。” 易云大方邀请那名捕快旁听,同时目光扫过车厢内的众人。 十五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部分人在车厢门被打开后发出几声惊呼。 有那胆子小一些的已经抖得快不行了,特别是那几个捂着胸口一脸视死如归的女子,让易云顿时无语。 这里的都是官方的人,你们这样防着谁呢? 其实也不怪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任谁无缘无故被官差突然“抓走”估计都要泛嘀咕。 更别说这个世道有些官差简直比猛虎还要让凡俗感到恐惧。 “大家别紧张,我只是想要问你们几个问题而已。” 此时易云的语气非常柔和,其中甚至带上一点特别的韵律,让人听到后有种亲切感。 他知道一个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会导致记忆出现偏差,甚至有可能缺失,更别提语言和逻辑上的混乱,这些都不利于询问。 果然,在易云开口后,这些百姓的脸色有所缓和,不过这还不够,易云伸手从寅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一会问题回答完了,大家每人能够分到一两银子的赏钱。”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二层真相 这句话无疑是最有效的安慰剂,一瞬间就让十多名百姓眼中一亮,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甚至有两个女子已经悄然放开了捂住胸口的手。 “你们可曾听说营山县有一名神童。” 易云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就像之前说的,营山县不大,是一个很小的县城。 既然地方不大那么一些消息就很容易传得人尽皆知,更别说出了神童这种大事。 在这个时代任何一条奇闻都是“珍贵”的消息,知道小道消息越多的人就越受普通百姓追捧,甚至有人能够利用消息换酒喝。 这也是易云要求密探们寻找这些幸存百姓的原因。 此时随着易云的描述,人群中终于有人表现出不一样的神情,其中一名老妪率先开口道:“回这位公子的话,您说的这名神童应该是清水巷杨二家的小子。” “哦,还请老人家详细说说。” 易云目光微动看向那名老妪,老人所坐的位置靠近里面,此时借着说话的间隙扒开旁人挪到前面。 “公子,那杨二家的小子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打小就聪慧,一岁的时候就走得很稳,甚至还能跑,这还不算,就连开口说话都比同龄的孩子早很多,吐字发音都很清晰。后来街坊们就撺掇杨二给孩子找了先生识字,这下子可不得了了啊。” 老妪说到此处,两只手夸张的挥舞着,“听那教书先生说杨二家的小子是什么过什么不见来着,反正就是个神童。” “是过目不忘。” 易云微笑着插话。 “对对对就是过目不忘,公子也是读过书的?嗨,瞧我这嘴,公子必然是读过书的大才子。” 老妪轻扇自己一耳光连忙赔不是。 眼看话题要被扯远,易云只得提醒道:“老人家继续说那孩子。” “哦哦哦,好的好的。” “那孩子叫杨喜,这名字还是教书先生给取的呢,说是喜庆来着。有一年啊……” 随后老妪开始讲述杨喜的各种神奇之处,例如大冬天掉水里,换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捞上来估计也得病死在床上,可是那杨喜不过在家躺了两天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还有一次爬树掏鸟窝直接摔断了腿,他爹娘险些哭死过去,没想到半月时间又活蹦乱跳的在巷子里疯跑。 此时不止是老妪,好几个百姓都开始插话,说起了杨喜那孩子的奇特之处。 “这就算是对上了。” 越是如此,易云心头就越发的沉重,此时他和寅虎基本已经可以肯定百姓们口中的孩子杨喜必定是一名先天与大道契合的修行天才了。 这也是易云此行最大的目的,因为只有亲耳听到营山县百姓的亲口证实,他之前的所有推断才能成立。 然而此时的易云心头依旧还有疑问,于是他抬手轻轻下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声,“劳烦各位再回答两个问题,那杨喜家境如何,他父母身体又如何。” “回大人,咱们营山县就没几个有钱的,杨二家就更不好过了,他家没有多少地,杨二一个人就能收拾了,婆娘平日就帮人缝缝补补,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不过两口子身体都不错,也不曾听说得病啥的。” 这时开口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自称与杨二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之前没有第一个说话是因为怕说错话,后来见易云对那老妪态度极好也就忍不住开口了。 不过他这个说法也得到了几个人的认同,都说杨二一家身体很好,甚至还有一人说自己会看相,那杨二一看就是长寿之人。 这就有些扯了,大修士都不一定能够看出别人的寿元,你他娘的一个凡俗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对于这种说法易云自动过滤掉,因为他猜测那杨二夫妇大概率是死了的。 除了最后说自己会看相那人以外,易云知道其他人都没撒谎,毕竟一个小地方谁家要是出了个神童那么凭空冒出来的亲戚朋友都会多很多。 甚至还有人因为好奇去特意打听,又或是跑去亲眼看看,这些都不奇怪,所以杨二家的事儿基本瞒不住。 “果然如此啊。” 易云轻叹一声,把手中钱财分给众人,就像他刚才说的,一人一两银子。 在感谢声中易云对那名捕快道:“我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接下来这些人缉侦司用不到了,你可以把人全部带走,他们不是罪民,你明白吗?” “小人明白。” 捕快恭敬抱拳行礼,缉侦司用不到,但是这些人暂时还不能放,他需要请示上官等待决断。 于是那名捕快架车带人离去,至于那三名缉侦司密探也被寅虎打发走,此时就只剩下他和易云两人。 “走吧,咱们回麋城。” 易云招呼一声和寅虎跃上半空朝着麋城飞去。 路上寅虎带着疑惑道:“如今基本可以证实那个叫杨喜的孩子是关键,只是为何对方要诱使倪痕屠城呢?” 幕后之人让倪痕屠城的一个原因是为了拉缉侦司下水,让缉侦司无法放开手脚去查案,但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真正屠城的原因还是没有找到,所以寅虎才会有此一问。 “因为这是孽缘。” 易云冷声开口。 “孽缘?” “没错,这是孽缘,杨喜的秘密被人知道,不管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某位对缉侦司心怀恨意的大佬,还是这一次策划屠城事件的执行者,但孽缘才是造成这一次屠城的直接原因。” 因为此时不需要赶时间,所以两人飞行的速度都很慢,这样方便交流。 “我猜测策划这件事的执行者是一个山上门派,从他们有能力布置叠阵大致能够判断出对方至少是一个中型门派。” 所谓叠阵就是把两种功效的阵法叠加在一个大阵里面,这个在京都发来的密信中就有过解释,所以寅虎一听就懂,而易云的推断建立在叠阵中的大量法器以及能够算计倪痕这件事上。 要知道倪痕的修为不弱,而要算计他,那至少得是一名元婴修士才能做到不被倪痕看穿,所以那名行脚商一定是元婴修为。 有元婴修士,又有能力弄出那么多法器的只能是山上中型门派,而且他们这一次为了寻缘找到了杨喜。 听着易云的分析,寅虎没有催促,心里快速消化着易云给出的信息。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宿敌 只听易云接着道:“山上门派不在俗世,他们不会知道杨喜的神异之处,所以有人通知了他们,面对这样一名有望成仙的天才谁能忍得住,更别说是那些只求长生的山上门派,所以他们下山寻缘,结果发现这是一段孽缘,只因杨喜还小,父母双全身体健康所以不愿随他们上山。” “难怪你刚才要询问那些百姓杨喜的家境和他父母的身体状况,是为了排除他父亲为他购买灵丹治伤和确认孽缘还是善缘的一个依据。” 说道此时寅虎恍然大悟,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对于修士来说成仙的诱惑力无法抗拒,所以他们必须得到杨喜,并且还得是杨喜自愿跟随上山修行。 在这样的诱惑之下一座城的百姓就没那么重要了,不过是些蝼蚁而已弄死就行了。 “为了把孽缘变作善缘,他们开始计划屠城,因为若是只是杀了杨喜的父母很可能还是无法让杨喜改变心意,所以他们要刺激杨喜,让他有极大的欲望去修行,于是这些人想到了屠城,而且还是当着杨喜的面来屠城,可谁都知道屠城的后果会惹来缉侦司,若是一个大型宗门有可能不在乎咱们,而他们怕,从他们算计倪痕这点就暴露了他们的实力不会太强。” “这其中或许还有那位对朝堂局势非常了解的大人物从旁谋划,不过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易云的语气已经冷若寒冰,周身的剑气撕裂空气“呲呲”作响,“行脚商利用故事引出了倪痕的贪欲,使得倪痕孤身去往营山县确认虚实,而当倪痕进入营山县后叠阵启动,城中所有百姓连同倪痕在内心智被阵法迷惑,最终倪痕失控出手屠城,而杨喜必然是在对方的安排下看完了整场屠城惨事,孩子心中有了仇恨同样也有了修行报仇的欲望,孽缘变成了对幕后之人来说的善缘。” “那些人带走了杨喜,然后悄然杀死了力竭的倪痕,再毁去城中百姓的尸首,同时又烧毁了县衙案牍库中的户籍资料,让人杨喜的信息彻底消失在世间。” 这便是易云对整个屠城事件的因果分析,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仙缘营山县近万人成了牺牲品。 听完整个推论后,寅虎对易云的钦佩达到了新的高度,他没想到一个看似没有任何线索的屠城案,在易云这里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所有的线索就像是无数片残破的拼图,最后都被易云收集起来拼成了一副完整的图案,只是这副图案带着浓郁的血腥和残酷,仿佛一副人间炼狱般的画面在寅虎脑海中浮现。 “所以如今缉侦司要面对的不止是来自李相的压力,还有一个有望成仙的修士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报复,是吗?” 寅虎语气低沉,眼中的杀意有如实质,他对那个身世悲惨的杨喜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杀意。 这也不怪寅虎,对于他来说,任何可能威胁到缉侦司的人都会成为他的敌人,这是他成为修士之初就被姚老头一直灌输的信念,不止是他,包括所有被姚老头招入缉侦司的密探都是如此。 而易云很早就看出姚老头对缉侦司的感情近乎变态,曾给他一种感觉,好似缉侦司就是那个老人的全部,为了缉侦司姚老头甚至可以在某些方面隐瞒自己的主子,也就是躲在皇城中最强者帝君。 “如果我是策划屠城那个人就一定会让杨喜知道倪痕的身份,因为只有帮他树立一个非常强大的仇人才能让杨喜对于修行越发渴望,所以很不幸,你的猜测是对的,咱们将来或许会面临一个十分恐怖的敌人。” 易云语气也有些低沉,先天与大道契合之人岂能简单得了,这种人说是天地宠儿都不为过,修行顺遂,破境更是如同喝水吃饭,简直就是拥有系统的另一个自己。 这样的敌人成长得飞快,并且心里带着强烈的仇恨,退一万步说就算此时能够找到杨喜,并且把所有推理过程都跟他解释清楚也不一定能够消除对方心中对缉侦司的仇恨。 因为屠城的人,的的确确是缉侦司甲字牌倪痕,而易云笃定对方为了加深杨喜的仇恨,必然会让杨喜的父母也死在倪痕手上并且还会让他远远看到。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管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一个天才在一连串的阴谋中成为了一件工具,同时还是别人除掉缉侦司的强大助力。 易云在感叹的同时也觉得无奈,而让他最难受的是尽管自己做了这么多,依旧只能解开屠城的最终原因,却无法找出幕后之人,更不能找到杨喜。 “现在怎么办?咱们能不能尽快找到杨喜。” 寅虎眼中带着一抹期翼,他找杨喜的目的不言而喻。 “很难,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易云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兄弟,这事儿真的很严重,算我求你。” 寅虎注意到易云说的是很难,而不是不能,这就意味着还有希望,还能够挽回,加入缉侦司一百多年,寅虎接触到的辛密浩如烟海,他比易云还要清楚百倍,一个有望成仙的天才是多么恐怖,若是让杨喜成长起来,等待缉侦司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怎么,现在又要让我查了?之前不是还担心老子会被人弄死的吗?” 看着寅虎严肃的神情,易云险些气笑,他娘的双标狗,合着这么久的兄弟是白叫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难得的,寅虎没有露出贱样,可见他对这件事是真的很上心,或许其中也有联系不上姚老头的原因,所以才让寅虎失去了一些往日的从容。 “行啦,我知道。只是现如今调查的方向已经不在这里了,咱们先回麋城,现在需要想的是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至于杨喜的事,至少还有几十年甚至一百年给咱们考虑。” 哪怕是天地宠儿也需要时间的沉淀,修行再顺遂还是要一境一境去攀升。 第二百二十章 选择 麋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大早菜市口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嘈杂的议论声响彻半条街。 “听说今日午时郡尉大人亲自监斩郭老大?” “可不,那天杀的腌臜货,早该杀了。” 后面赶来的百姓因为挤不进去,只得在外围与人闲聊,看不见那血腥场面好歹能听个响动,多少也是一份谈资。 比起菜市口的热闹,近月楼这边就显得冷清了许多,一来是还没到饭点,二来就是大家都赶去看斩首了,就连街面上都比以往冷清了许多。 “项山,你不去看热闹?现在店里没人,可以偷个懒。” 听到同僚询问,项山一瘸一拐走到门口蹲着晒太阳,这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舒服得能叫人哼出声来。 “不去了。” 项山摇摇头,自从知道了近月楼是个什么存在以后,项山心中对郭老大这类恶霸的憎恨也就变淡了,见过了神仙再看凡人已然是两种心境。 “也是,一个凡俗蝼蚁而已。” 同僚轻哼一声。 郭老大,号称东城一霸,在他这类密探眼中与路边野草没有任何区别。 “王哥,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够成为修士啊。” 项山眼眸泛着亮光,盯着身旁的同僚,如今他已经知道了缉侦司,知道这世间有类似于神仙一般的存在,就比如身旁这位被他称作王哥的密探,那可是凝气期的小神仙,缉侦司丙字牌密探,随便一拳就能打断碗口粗的大树。 再看自己,不过是个丁字牌的菜鸟。 “哟,你小子还没学会走就想先学跑啊。” 王哥调笑,扭头左右看看,发现掌柜正在专心算账没注意到这边,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把盐水花生分给项山一半。 “项山,咱们缉侦司规矩很大,想要成为修士只得凭功绩去换取破障丹,没有功绩就只能慢慢熬。” 嘴里塞一颗盐水花生,仔细嚼碎才舍得咽下的项山低声道:“我知道的王哥。” “知道就好,不过我跟你说啊,你以后若是有了功绩记得先换枚灵丹把自己的缺腿给治好,咱们缉侦司灵丹,秘籍,功法,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你这点小伤很容易治的。” “哎,谢谢王哥提醒。” 项山咧嘴笑,不过心中却丝毫没有兑换灵丹的打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瘸腿心中却有股暖意升起,这腿不治了,留着它我还能时刻记得易大人当初的救命之恩。 此时的项山已经知道当初自己吃下的那个油饼不简单,身上的伤势奇迹般的快速恢复就是证明,至于这条腿是他自己不听劝又畏惧郭老大想要爬出城才落下残疾。 在项山想来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让自己不要忘了易大人的恩情。 两人正闲聊,下一刻王哥突然脸色微变,站直了身子,同时伸手把项山提溜起来。 一脸满然的项山顺着王哥的目光望去,就见远处易云和寅虎正朝着近月楼走来。 是易大人回来了,项山挺起胸脯,脸上露出莫名激动。 而之前还在柜台后对账的掌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口,屏气凝神立在一旁,由于人多眼杂所以大家都没有行礼。 “项山,腿就这么瘸着?” 走入酒楼,易云笑着看向这个自己临时起意救回来的小乞儿。 “回大人,就给它瘸着吧。” 项山胀红了脸,只觉有血液直冲脑门,神仙一般的易大人竟然主动跟自己说话了。 易云摇头轻笑,小孩子的心思他一眼便能看穿,本想要劝解几句,又掐灭念头,反正这伤也不麻烦,治不治给孩子自己做决定,若是被大能修士所伤或许才会留下暗记难以磨灭,像项山这种普通伤势,也就是一颗疗伤丹的事儿。 于是易云道:“这一次你小子也算是立了功劳的,而且还很关键,具体原因我就不说了,现在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你先听听看。” 也不等项山回应,易云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才道:“第一个选择是等我回了京都试着帮你要一枚破障丹,不过你这次的功绩就会被抵消掉。第二是从缉侦司换取一枚疗伤丹,先把你的瘸腿治好,同样需要消耗掉你的功绩,你自己选吧。” 听着易云的话,项山心头翻江倒海,激动得全身颤抖,刚才王哥还跟他说功绩的重要性,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可以兑换灵丹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立了什么功劳,只能猜测一定是与当初回答易大人的问题有关。 不过是几个问题而已,真的就能够换一粒破障丹吗?破障丹的重要性项山早已从王哥口中得知,那是打开修行大门的一把钥匙,只有服下破障丹才能够修行。 “一定是易大人在帮我。” 项山强压心头激动,对易云越发感激,救命之恩还未报,如今又给了自己成为修士的机会,他恨不得给易云一辈子当牛做马。 “想好了吗?还是要多想几天,不碍事,反正我还要等几天才回京都。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见项山没回答,易云便打算给他多点时间,毕竟一个半大孩子,初次遇到这种事难以抉择也正常。 说罢易云起身打算离开,而此时的项山面带急切,好似做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双膝跪地“砰砰砰”开始磕头。 没几下脑门就红肿惨血,项山丝毫不觉疼痛,直起身后眼中带着坚决看向易云。 “我知道了,过几天再给你答复,好吗?” “嗯。” 项山重重点头,随即又开始磕头,一旁的掌柜目光复杂,这小乞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能够遇到易大人。 回到四楼包房后寅虎轻笑一声,“那小家伙看着木讷,心思却很大啊。” 项山想要什么,易云和寅虎都心知肚明。 “是啊。” 易云眼中露出一抹追忆,当初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机会稍纵即逝,若是不去主动抓住的话,还有今日的缉侦司易云吗? 如今再回想起当初在临江县的境遇,易云依旧认为那一次的选择是对的,他从没有对当初的决定而后悔过。 “写案牍吧,尽快让京都那边知道原委,也好有个提前准备。” 暴风雨终究是要来的,就看这一次上面的大佬们如何博弈了。 易云收拾思绪把汇报的事情丢给寅虎,自己则是捧着一碗热茶慢饮,外间的寒风越发急了些,似乎今夜就会下雪了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脱衣,弃刀 与麋城不同。 相隔万里之遥的临江县此时早已漫天风雪,街道上堆了厚厚一层刺目的白。 行人脚下发出一阵“咯吱”声,偶尔有几道惊呼声响起,这是有人又摔了。 “上值去了啊,李大人。” 杨嫂的烧饼摊风雨无阻,两把菜刀使得飞起,“咄咄咄”不停剁肉。 见铺头李武路过摊子,杨嫂笑着打招呼。 “是啊。” 笑着回应一声,李武大步离去,冰天雪地中李武依旧穿着夏日的公服,似乎那些寒风对于他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自从易云离开后李武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易云家中,用老一辈的话来说就是房子空得时间久了就没了人气,多了死气,这样的话房屋就容易倒塌。 于是李武自己就住了进去,有时候想孩子了就坐在屋檐下自言自语几句,就当做跟小易聊天了。 “大人,县尊大人让您去一趟。” 刚一跨入县衙大人,就有小吏跑过来禀告。 闻言李武眉头微皱,自从姬牧走后,临江县来了新的县尊,听说是一名大族旁系子弟,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就做了一县之尊,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还有传言说之所以如今的临江县迟迟没有新县尉到任也是因为这位新上任的县尊大人。 你想想,一个县城没有县尉,那县尊的权利且不是越发大了,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 “大人。” 跨入前厅后李武躬身行礼。 高作在案桌后的县尊卢道新正手捧案牍,见李武到来,冷哼一声把案牍砸出。 “李武你好大的胆子,这桩伤人案你为何抓了原告放了被告,你眼里还有律法吗?” 卢道新满脸怒意,狠狠瞪着这个不长眼的县衙捕头。 望着飞到脚下的案牍李武躬身捡起,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恭敬道:“回大人话,那王员外恃强凌弱,被抓伤实属活该,属下让他赔钱了事可他却吝啬钱财,只好请他回来蹲几天大牢。” 说话间李武上前几步把案牍重新放回案桌上,刚才一听说县尊大人找自己,他便猜到是因为这件事。 王员外那个王八蛋,说是恃强凌弱都是给他留脸了,当街调戏妇人,老子没剁了他的狗爪子就是好的。 李武眼中精光闪烁。 “放肆。” 卢道新抓起惊堂木狠狠砸在案桌上,眼中狠厉一闪而逝,“你可知王员外对咱们临江县的贡献有多大,如今他无端受到刁民攻击,你作为本县捕头非但不严惩凶徒,竟然还敢私放凶犯,李武,你莫不是也想尝尝那牢饭是何种滋味?” “果然还是来了。” 李武轻叹一声,公门修行这么多年,这些蝇营狗苟一眼便能看穿,他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么一个借口。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会是谁来接替自己呢? 如此想着李武眼角余光中有人影闪过,一名皂衣捕快站在大厅外露出半边身子笑吟吟望来。 “哈,没想到这些年养了只白眼狼在身边。” 李武哑然失笑,摇摇头收回视线,门外那捕快叫张千,是他手把手带起来的,说是自己的徒弟也不过份。 “李武,念在你这些年立下不少功劳,本尊也不为难你,你自去交了腰刀皂衣,回家去吧。” 卢道新语气冰冷,话音才落左右两侧就跑出来数名衙役,一个个面带紧张,手中水火棍微微颤抖着。门外那名普快一只手按在腰刀上目光死死盯着李武的双手。 看着这些昔日的手下,李武心底异常平静,嘴角泛起一抹嘲讽,大手按住腰刀。 “刷” 身后传来长刀出鞘的声音,两侧的衙役齐齐举起手中水火棍,似乎只要他敢拔刀这些人就会冲上来把他拿下。 一声脆响过后李武解刀抛在地上,直接在大堂中脱去皂衣一并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跨过门口的时候李武斜眼张千,“刀都握不紧,如何做捕快。” “哐当”一声长刀坠地,李武拍拍手径直朝着值房走去。 被夺了刀的张千脸色胀红,眼底闪过一抹怨毒,刚才那句话是他当值第一天李武对他说的,此时再次听到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而然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不敢去捡地上的刀,习武多年的他又怎会不清楚刚才那一瞬间的凶险,原来自己以为的年老体衰不过是一个笑话。 风雪中只穿一件里衣的李武逐渐走远,大厅内的卢道新目光阴沉,心底非但没有一丝计谋得逞的窃喜,反而有嗜血的欲望在胸腹间翻腾。 “丢人现眼的废物,还不快滚去把那伤人的贱妇抓来问案。” 卢道新低吼一声,门外的张千飞速捡起长刀领命离去。 在值房换了便服的李武轻叹一声,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律法难不成今天要为这事儿破例吗? 不过如今官身都没了,也就不算是破例了吧。 只是还不等李武离开值房,耳边就有沉闷的马蹄声传来,两匹神俊异常的枣红大马直接冲入县衙。 当头一骑坐着一个目光冷冽的中年汉子,后面那匹马则是无人骑乘。而这时候正打算出门抓人的张千刚好来到门口。 眼看就要被撞上,张千眼中厉芒闪过,他也是习武多年的好手,瞬间猫腰抽刀,斩了马蹄让马匹失去重心自己就可免去被踩踏的风险。 即将升任捕头的张千此时只想保命,完全不在乎伤到马匹会如何,作为县尊大人的心腹难不成还不值一匹马。 如此想着张千手中的长刀飞速斩了出去。 “斩空了?”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画面,甚至刀身上也没有传来一丝阻碍,张千愕然仰头。 随即就见本该被自己斩去双蹄的骏马临空飞起闪电般从头顶跃过,同时端坐在马背上的汉子似乎还呲笑了一声。 找死。 张千瞬间暴怒,刚才被李武羞辱就已经让他到了爆发的边缘,此时又被马背上的人取笑,这让他如何能忍。 不管你是龙是虎,到了临江县也得给老子夹起尾巴做人。 张千不管不顾就要收刀再斩,然而身后传来的破风声让他脸色大变,扭头的瞬间就见一双马蹄在眼中无限放大。 “砰” 仿佛被巨兽撞到一般,张千的身子瞬间飞出去数丈远,一路上血雾飞洒同时伴随着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 “不知死活的东西。” 骏马长嘶一声,人力而起,端坐在马背的中年汉子笑望着刚从值房中走出来的李武,“李老哥,我叫沐人,主子让我来接你去京都。”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够狠 窗外寒风呼啸,近月楼四楼的包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喝过茶的易云眼神复杂盯着手中的茶碗,良久才扭头望向寅虎道:“你担心我阻止你?” 此时正奋笔疾书的寅虎手上动作突然一顿,脸上露出一抹歉意,好似不敢与易云对视,只见他低着头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这是缉侦司新研制的毒药?我在吏房的案牍中从未看过这种药的记录。” 哪怕此时体内真元几乎完全凝滞,易云心头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他的语速有些缓慢,感觉自己的思维被无限拉伸,想要说的话来到嘴边还需要很努力才能说出口。 “这药在吏房没有记录,是早些年我从掌刑大人那里得到的,只是一种迷药,睡几天就好了。” 寅虎语气低沉,近乎哀求道:“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想到其中的关键,可是你不够狠,在缉侦司不够狠就代表着活不久,所以我只能这样做,等我杀了那些人,到时候我给你碰头赔罪都行,好吗?” “等到刑部督官来都不行吗?” 易云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他在以极大地毅力对抗着那股困意,手中的茶碗滚落地面却不自知。 “没意义的,那只会多一个死人而已。” 寅虎摇头,话语中杀气十足。 见易云沉默后,寅虎不由得有些恼怒道:“你知道这是缓解缉侦司压力的最好方法,并且这个消息也无法隐瞒,谁瞒谁死。” 这一刻寅虎的神情显得十分凝重,甚至眼中还有一抹凌厉之色闪过。 说到死字寅虎特地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在提醒易云,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会死,而有些事又必须去做,不做也会死。 姚老头不想失去易云,也就意味着缉侦司不能失去易云,而寅虎自己…… 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啊。 寅虎在心底长叹一声,看着眼中挣扎之色越发微弱的易云,终于长舒一口气,再次埋首案桌。 一炷香后两封密信被写好,寅虎起身走到易云身旁从他怀中取出印压分别在两份密信的末尾压印,随后又印上自己的印压。 这两份密信中记载的内容虽然都是关于营山县屠城案,然而其中却有着不小的差异。 因为其中一封信里少了一个关键人物,杨喜。 少了杨喜这个人那就意味了需要隐瞒,而隐瞒杨喜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光所有知道杨喜存在的人,这些人当然不包括缉侦司自己人。 易云正是猜到了寅虎想要灭口,所以他才希望缓几天,等到刑部督官到来。 只要刑部督官来了,那杨喜的事自然会被上报到京都刑部,刑部知道了就意味着三公知道,朝堂大佬们也同样会知道,如此一来就等于整个天下都知道,那时候再灭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那十五名凡俗自然也就能活。 “帝君想要得到杨喜就不会允许这个秘密被太多人知道,拖得越久死的人就越多,希望你能理解。” 寅虎伸手轻拍易云的肩膀接着道:“长生的诱惑实在太大,若是引来那些超级大宗门,就算是缉侦司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好在如今策划屠城的人与我们一样,他们同样不希望有人知道杨喜的存在,所以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说罢寅虎低喝一声,门外筛糠般抖动的掌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进来,他甚至不敢看一眼此时已经快要昏迷过去的易云。 “这两封密信发往京都,李大人看过后自会决断,至于那个项山……” “罢了,既然已经入了缉侦司那就留他一命,你让他进来守着我这兄弟,反正那小子如今最大的梦想就是这个,但是有一点老子要跟你说清楚,若是我这兄弟有半点闪失你全族剥皮抽魂,可明白?” 说到最后寅虎眼中的杀意暴涨数尺,额头紧紧贴在地上的掌柜颤声道:“属下明白。” “滚去外面守着。” 还不放心的寅虎在斥退掌柜后走回易云身旁,从袖中滑出一枚阴阳环抱的玉佩,只见他轻轻一掰,玉佩飞分成两半,他把阳面仔细收好,又把阴面塞入易云怀中。 做好这一切后才闪身离去。 如今掌刑大人抽不开身,在这种时候跟李相对上显然是不明智的。 想要暂缓缉侦司的压力就只有把矛盾转移掉,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能够让李相俯首帖耳听命的人物出面,如今整个天下也只有帝君才有这个能力。 让帝君出手干预的理由缉侦司已经给出了,剩下的就只能等了。 成仙的契机可不仅仅对山上修士有吸引力,对于皇城里那位同样如此。 所以寅虎笃定那封记录着杨喜身份的密信最终会被送入皇城,只要密信进了皇城,李相就无法在近期内利用屠城事件找缉侦司的麻烦,因为想要找到杨喜还得依靠缉侦司才行,毕竟缉侦司自诞生之日起就是干这类事情的,这一点帝君比谁都清楚。 而事实也正如寅虎所预料,当密信送到缉侦司后李二两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有清风托着密信飘到了皇城下,青鱼先生早已站在那里等候。 “你这只鬼还是没脸见人啊?” 一身简朴长衫的青鱼先生伸手接过密信。 青风中传来芮皿气急败坏的叫骂,“老子是不想看见你这只老乌龟。” “哈” 青鱼先生低笑一声,随即神情严肃道:“你们知道想要送东西进入偷天大阵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老子知道你的意思,这件事足够重要,要不然也不会是我来送信。” 芮皿的语气有些烦躁,这件事可以说是缉侦司的一次自救行为,可真正的原因还是没人敢把这个消息隐瞒下来,所以这封密信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送进皇城给帝君看到。 这种密信作为守宫奴的青鱼先生同样没资格看,他也不敢看,这是主子的信,旁人若是看了便如同冒犯天威,只有死路一条。 “行吧,希望真的值得。” 青鱼先生瞬间远去,高大的宫门缓缓关闭,被提前支走的卫戍军飞速从四周奔来继续守卫宫门。 第二百二十三章 矛盾 半个时辰后有华光于皇城中升起,明黄色的圣旨飞入内阁,三公跪伏于地接过圣旨。 “两位怎么看?” 李相面色阴沉如水,圣旨的出现反而说明了营山县之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凉拌。” 御史大夫陈劫掏掏耳朵,直接起身离去。 至于太尉黑夫则是懒得废话半句,直接无视了李相的询问。 对于两位同僚的反应,李相没有半点恼怒,这本就在他预料之中,把圣旨收入袖中背手离开值房。 此时这位百官之首的身形略显佝偻:天下何为重? 稍晚些时候二皇子府邸,姬牧在院中散步消食,大门口老张叼着烟杆“吧嗒”不停,大半个府邸上空笼罩了一层薄雾。 “李武那边情况如何?” “还算顺利,服下主人赐给的破障丹和秘籍后修行到了凝气中期,据此次沐人传回来的信息上说底子还行就是年纪有些大,估计这辈子只能止步于金丹境。” 说罢,老张一脸鄙夷给给出一个最终评价:妇人之仁。 姬牧哑然,略微沉吟后才道:“你走一趟樊大人府上就说我有事相求。” “主人……” 老张闷头抽烟,一个李武而已值得主人冒险去找樊异吗?而且还是这种语气。 “照办。” 姬牧语气略重。 “是。” 老张收起烟杆就要跪下,被姬牧摆手制止,此时只见他怅然道:“姚老头久不露面,我知道此时缉侦司的难处,李相派人偷偷出城何尝没有引你入局的意思,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说罢姬牧返身朝着书房走去。 狠狠磕了磕烟杆,老张对着姬牧的背影深深一鞠,再起身时他已然出现在樊异府中,与樊异聊过后老张没有再回贫妃巷而是径直朝城外走去。 距离京都数千里外有三名修士正急速飞掠,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恐怖气势,这三人都来自于李相府,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寻找营山县被屠的真相,二是引出那个早在百年前就该死掉的鬼。 数日后,醒来的易云眼神阴冷盯着跪伏在身前的近月楼掌柜。 “说。” 只是一字,便让屋内气温瞬间下降,一旁守着他数天的项山此时已经沉沉睡去。 “回大人话,寅虎大人先是去了一趟郡尉府衙门,然后,然后那两名原本留给刑部问话的小乞儿便死了,随后大人他便出城去了……” 易云知道愤怒无法改变事实,数天的时间足够寅虎找到那些营山县的百姓。 易云从不认为自己心软,只是他心中判定一个人是否该死与这个世界的修士有很大出入。 他知道寅虎这么做是为了缉侦司,甚至是为了他们两人好,可是那些百姓并无过错,无非就是知道了一些家长里短而已,仅仅因为这样他们就见必须去死,这是不对的。 一个人的野心不能凌驾于别人的生命之上,这是第一次易云在心底产生厌恶,厌恶那个躲在皇城中不敢直面天道的强者,厌恶皇权的存在。 良久之后易云深吸口气,把那股厌恶情绪藏于心底最深处,“想必刑部的督官也不会来了,是吧?” 密信只要进了皇城帝君不可能不动心,他若动心那么刑部就必须靠边站,就像寅虎之前所说的,刑部督官知道了无非就是多一个死人而已。 果然,此时只听掌柜道:“据密探来报,内阁发出急诏,召回了刑部督官,同时京都那边李大人亲自传信让您务必把人找出来。” 易云眉心萦绕一层阴霾,李二两让他把杨喜找出来,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儿,可是目前得到的信息太少,沛郡这边的线索基本已经断了,想要找到杨喜就只能从源头查起,只是当下的时机还不成熟只能等,等一个人再爬高一些才行。 心底有了计划后,易云冷声道:“那个贱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来见我了对吧?” …… 不敢不接话的掌柜抖得越发厉害,豆大的汗水打湿地面,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回大人,寅虎大人说是离开几天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属下不知。” 那就是不会回来了,马德贱人,居然给老子下药,真是下作。 易云在心底狂喷垃圾话,寅虎的行为让易云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难受,可是他却不得不接受那家伙对自己的好。 易云挥手让掌柜离去,同时把目光移向熟睡中的项山。 “如今不带上你都不行了啊。” 当初项山没有说出来的选择易云知道,这也是寅虎没有杀人的原因之一。 “既然醒了就起来走吧。” 易云起身走出房间,常在街面上厮混的孩子这点自保手段可以接受。 慌忙起身的项山咬牙跟上,眼中的激动却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他知道易大人同意了自己当时没有说出口的选择。 再带着项山离开近月楼之前易云收到了一封密信,信是从南梁郡寄出的,因为柳河不知道易云的行踪,所以这封信被寄到了京都,再由京都那边转过来,所以时间上耽误了许多天。 这并非是因为缉侦司的传讯速度耽搁,易云猜测这封信在京都被压了一段时间,具体是谁做的,他懒得追究,也不敢追究,无非就是那几个老硬币中的一个而已。 信中只有一句话:掌刑大人在南梁郡现身,带走了张君。 张君是易云招揽回来的人,而且姚老头曾说过南梁郡一切事物由他自己决断,所以柳河像自己汇报这件事并没有错,甚至很有可能得到了姚老头的默许,只是那老家伙希望自己知道的晚一些,于是京都那边就压下了这封密信。 “如此看来的话那个老硬币在策划的事百分百跟我脱不开干系了,而且已经开始着手向我透露一些辛密了。” 易云揉着眉心有些烦躁,张君是山君化形,最有价值的就是他的本命神通,那么姚老头带走张君最大的可能就是要找寻找灵草,一种缉侦司都不曾收集到的灵草。 “可就算知道了这些依旧没用啊。” 易云无力呻吟,这种明知道有人在算计自己,可是却猜不到真相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好在此时身边有了一个可以解闷的小家伙,易云心情缓和不少。 “易大人,咱们就这么走回京都吗?” 出城后项山显得有些拘谨,自从被人拐来麋城后他从未出过城。 “你知道这里距离京都有多远吗?” “不知道,不过我一定能够走到的。” 项山神情坚定。 易云失笑,不再逗弄这个小家伙,一把抓住项山的肩膀低喝道:“走咯。” 天空中有怪叫声响起,不过很快便被项山强行忍住,此时的他脑中一片空白,口中无意识道:“飞了,我飞起来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山里没有神仙 山道上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夕阳下拉得极长,前者一袭长衫背一柄长剑像读书人多过江湖剑客。 后者身形瘦小面有菜色,行走时一瘸一拐显然是腿有隐疾。 看他吃力的在山道上前行,不时抹一把额头汗水,前者停步坐在山道旁一块青石上,“休息一下再走。” 听到休息二字孩子脸上先是露出一抹喜色,随后又有些气恼,低着头闷声道:“易大人,我还能坚持的。” 两人正是打算返回京都的易云和项山,只是不知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条清冷山道上。 易云莞尔,打趣道:“走了这么久心里就没点怨言?” 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话项山有些委屈,抬手抹一把鼻子道:“易大人,对不起,是我拖累了您。” 闻言,易云嘴角微扬,眼中带着笑意道:“本就不赶时间,何来拖累一说,这青山古道最是宜人,多走一走心情都要舒畅几分。” 项山眼中一亮,只要易大人不怪罪自己就好,如此想着他脸上也露出几分开心快步走到青石旁就这么背靠着青石坐在地上。 不是青石不够两个同坐,而是项山觉得自己坐地上就很好,易大人是高人自然要坐在高处。 “听到”孩子心声的易云脸色古怪突然觉得屁股底下的青石似乎有些发烫。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去听人心声,不然尴尬的终将是自己,高人,这世间高人何止千万,我又算哪门子高人。 颇有些自知之明的易云收回那丝连接着项山心湖的真元,打算以后再也不偷听对方的心声了。 “易大人,咱们不是要去京都么,怎么突然改变方向了。” 项山虽然见识不多,但是他也知道京都在北边,而出了麋城后易大人带着自己飞了一个时辰就改变了方向,又挑选一些偏僻山道来走,看方向他们如今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南边,与京都是相反的方向。 “去京都是说给别人听,做给别人看的,咱们呐暂且不回京都了,来这深山古道走一走说不定还能遇着神仙呢。” 易云半真半假说着,此时的京都就是一滩浑水,他不想去蹚,之前说要回京都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如今姚老头做起了缩头乌龟,京都自然有人蠢蠢欲动,这时候一头扎进去不是找死么,这并非说缉侦司少了一个姚老头就变得不堪一击。 而是如今的姚老头就是缉侦司的明面上的代表人物,而事实也一直都是姚老头在出面揽事,久而久之别人怕得就只是姚剥皮的名,而忽略了缉侦司其实是有四只鬼,这还不算那些藏在深处的老怪物。 这就有些类似于当初的蔡先生想要去找烟鬼老张“讨教”一样。 井底之蛙如过江之鲫,总有人要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堵“墙”,一旦撞上了就会把脑袋磕碎。 至于易云此时选择不回京都还有两个原因,最直接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寅虎。 寅虎的离去,在近月楼掌柜看来是因为与易云有了隔阂,所以两人就此分开,可是易云与寅虎两人形影不离这么久,可以说早就有了极深的默契。 寅虎作为易云在京都的“保镖”,他离开就是一种暗示,暗示易云不要回京都,而易云也在醒来后不久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说出要返回京都后又在中途改变行程。 至于为何要如此麻烦,同样还是因为寅虎,既然那个贱人选择用暗示来提醒自己,而不是通过近月楼掌柜传话,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寅虎觉得麋城中有人不可信,或者说麋城中藏着一双眼睛在盯着近月楼的一举一动,而反应过来的易云自然也会配合着演戏。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杨喜,此时的易云虽然有了查案的方向,但是无奈时机不成熟,去了京都做不了事儿还不如不去,只要他不去,压力就压不到自己身上。 这种想法虽然有些可笑,又何尝不是当下最稳妥的一种自保手段。 而事实证明易云的谨慎是对的,至少让他在无形之中躲过了一场劫难。 因为若是他没有改变行程的话,此时的他应该会遇上三名修为恐怖的修士,那三人来自李相府。 而不出意外的话,易云会被三人生擒,审问营山县屠城的真实原因,同时还会卷入一场大战之中,在那种强大修士之间的战斗中易云金丹中期的修为根本不够看,弄不好就是一个死。 因为这一次不会再有姚老头来救自己,至少在那个老硬币完成谋划之前都无法顾及自己的安危。 听易云提到神仙,项山顿时来了兴趣,曾经的他是把神仙当做故事来听,而在接触到了易云后,这个孩子知道世间原来真有“神仙”,甚至很多时候都在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神仙。 “易大人,这山里真有神仙吗?” 项山有些激动,抛开易云的神仙身份,项山还想见一见别的神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像易大人这般好似从故事中走出来一般的摘仙人。 “如果你说的神仙是像我这般半吊子的话还真有一个。” 易云嘴角微嘲目光望向山道一侧。 “啊。” 项山顿时有些失望觉得易云是在自嘲,全然没有注意到随着易云的目光望去,山道一侧有人影悄然浮现。 “小子,你怎么发现老夫的。” 突兀的声音传来,惊得项山险些跳起,一个满脸疙瘩的驼背老人就站在距离他和易云十丈外。 易大人说的神仙就是这个老头? 这个念头刚在心底出现就被项山掐灭,同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撑在地上的右手悄然抓起一把泥土握在手心。 这是市井打架的常用招式,先用泥土封眼再跟上一招撩阴腿,任你多大的汉子也得跪。 之所以项山如此做是因为他看出这突然出现的老头不单单面色不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股阴冷之意,这样的人别说是神仙,好人都算不上。 察觉到了项山的小动作,老人阴沉目光好似利剑一般刺来,顿时让项山觉得手背一烫飞速缩回身后,紧接着更有恐怖压力排山倒海一般朝着项山压来。 好在这时候肩膀上传来一股温热,易云轻拍项山意识他绕去身后的青石旁。 随着易云看似随意的轻拍,空气中有沉闷响动传出,远处的驼背老人眉头微皱目光再次锁定易云。 第二百二十五章 金丹之间的差距 “堂堂一个金丹修士竟然对一名孩子出手,这是脸都不要了啊。” 说话间易云走下青石站到了山道上,抬手按住背上长剑示意稍安勿躁。 驼背老人眼角微跳,眼中煞气汇聚,似乎还不死心,依旧盯着易云问道:“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老夫。” 对自己追踪手段颇有信心的他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被同境后辈看破行踪。毕竟都已经是金丹修士了,这点自负和自信还是有的,被人看破了自然要问个究竟。 “原本是发现不了的,可是我那兄弟既然提前给了暗示,这一路上就会特别留意一些。” “寅虎?他知道我的存在?” 驼背老人有些释怀,既然是寅虎那就能说得通了,毕竟那个家伙修行的年头够久,手段多一些也是正常。 不对,若是寅虎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不来蹲守。 一瞬间老人脸色铁青。 “哈,反应过来了?傻子哟,我说你就信啊,嘿。” 面对易云的嘲笑声,驼背老人此时不止眼中带煞,脸上更是杀气萦绕。 “玩笑开过了,说说你的来路吧。” 收敛笑意的易云脸上神情也跟着认真几分,不过也只是几分而已,金丹修士,不慌的。 “小子,老夫的来路,知道了能把你吓死,还是做个糊涂鬼好一些。” 驼背老人真元汇聚掌心,阴笑着逼近。 好似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一般,易云眼中再次泛起笑意,“我这段时间惹的人无非就是那几家,你不说也能猜个大概。至于吓死我,怕是有些难。” 话音才落山道上便有两个易云出现,一个还在原地似乎是打算继续张嘴说话,一个已经站在了驼背老人身旁。 “幽冥殿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刻上名字,所以你不是。” 两个易云同时开口,在山道上如同回音。 驼背老人瞬间汗毛倒竖,那个在他耳边说话的易云更是让他如坠冰窖,身影眨眼后掠。 然而让这驼背老人绝望的是不论他如何躲闪,易云都像狗皮膏药一般紧紧贴着自己,根本甩不掉。 “崔氏,也不大可能,接连吃了两次亏,崔氏想要杀我至少不会派个金丹修士来,所以你也不是。” “这就有意思了啊,抛开了以上两家死敌,就只能是因为我最近在做的事才会被人盯上。” 随着易云的分析,驼背老人心中越发惊惧,两人的身影在山道上不停地出现又消失,如此重复。 “嗯,害怕了,那就是猜对了,对我最近所做的事感兴趣的人也不多,无非就是京都那几个人,李相不可能,不是说那种大人物不会因为这事盯上我,而是你太垃圾,不配。那么你是那屠城案的合谋者派来的人?” 易云话音才落,驼背老人瞳孔瞬间收缩,再也不想着逃跑,周身真元鼓动狠狠一掌拍出。 “碰” 掌风如龙拍碎易云点出的剑气,撞散了易云的护体真元,甚至撕裂了他的身躯。 嗯?难道只是一个会些身法的草包?可再弱的金丹也不至于如此不堪。而且身子碎了为何没有血? 这一刻驼背老人只觉恐惧遍布全身,他知道自己这次要栽了。 “哈,看来是被我猜对了。原来真有合谋者啊。而且还是缩在京都里的大人物。不然怎么能吓死我呢,对吧?” 此时易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身影也跟着出现在山道上,距离驼背老人不到三丈距离。 打不过逃不了,驼背老人脸色阴狠,眼角余光不由得望向易云刚才歇脚的青石,只听他厉声道:“小子,不要想着套老夫的话,除非你有拘魂的本事,不然休想从老夫这里听到半点消息。” 说话之时驼背老人悄然运劲打算拼死一搏。 “知道,你们这些缩头缩脑的王八蛋不是立了心誓就是中了咒的,问不出来什么的。” 长剑终于出鞘又归鞘,驼背老人只来得及踏出半步,打算挟持项山的计划就此破灭。 一具无头尸体匍匐在山道上。 易云习惯性挖出金丹,同时一连串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8000,摸尸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凌烟步。” 看着系统界面上多出来的功法,易云有些无奈,又是身法。 不过想想也对,这老头被派来追踪自己必然在身法上有过人之处,只是他的身法再好也不如幽冥殿的幻影术。 “就是不知道这身法能不能进案牍库。” 易云心中想着,目光移向系统版面上摸尸经验值一栏。多了这8000经验值后,如今摸尸经验值已经增长到了点,摸尸技能点也积攒了1680点。 距离升级金丹后期所需的点经验值越来越近,让易云有些期待。 就在易云打算把金丹收入瓷瓶中时,手腕上传来一阵异动,微不可闻的“簌簌”声中,一张小巧的蛇皮从蛇环上脱落。 与此同时蛇环扭动,蜕皮后的小蛇游到易云手背上仰起头吐出信子,蛇尾飞速晃动,做出一副讨好模样。 而让已经惊讶的是这个小家伙在这一次醒来后全身竟然换了一种颜色,通体碧绿,眸子中的灵光越发明显,让这条早已开了灵智的小蛇又多了几分人性。 这还不算,这一次醒来后的小蛇气息也变得更加强横,隐隐有了一丝金丹修士才有的气象,这种变故让易云越发觉得当初收留这个小家伙是对的,他知道这小蛇的毒雾很变态,能够腐蚀修士的护体真元,如今气息变强后不知道毒雾的威力会不会跟着变强。 随后在易云的示意下,小蛇伸出碧绿色的三角形脑袋对着那驼背老人的尸体吐出一道肉眼难见的薄雾。 下一秒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一具新死的金丹修士尸体在被薄雾覆盖住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消融,几个呼吸不到就化作一滩黑水侵入地下。 要知道这可是新死的金丹修士一身真元还未完全散尽,普通的毒雾根本奈何不了,而小蛇的毒雾竟然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就将其腐蚀,这种毒哪怕是易云看了都有些牙疼。 “你已经是金丹修为了?” 易云低声询问小蛇。 小家伙能听懂人言,此时摇摇头用尾巴尖儿指了指天上,意思是还没到金丹,不然就该招来天劫了。 不过也很恐怖了啊,易云低声感叹,随即把手上的金丹递过去,结果小蛇摇头又用尾巴尖儿指着天穹。 再吃怕是得渡劫了,它不敢吃。 “啧,这就有些难办了啊。” 易云目光转动,对于天劫他自己也有些犯怵,而且他也不清楚异类渡劫是不是也像修士进阶一样只能自己扛,要是这样的话这种时候还真不是渡劫的最佳地点。 一来是因为小蛇自己没信心,二来是这里也没个阵法帮着抵御,弄不好就能含泪吃蛇羹。 于是易云收起金丹,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刑部大牢待几天。阵法是死物,完全不担心被天劫牵连,所以有条件的修士都会选择在阵法的庇护下渡劫。 没条件的也要想着法的创造条件,就如此时的易云已经在心头计划着,实在不行就只有等以后回到京都干上一票,给刑部抓进去待几天。 远在天边的王璞狠狠打个喷嚏,咒骂一句这鬼天气,让手下在值房中多加一个火盆。 而易云则是带着项山顺着山道远去,杀那驼背老人他心中没有任何犹豫,因为他要的答案对方不会说,而他也不需要从对方身上得到。 还是那句话,时机还不到,知道的多了反而对自己不好,这么大的事一般人不敢做,敢做的都不简单。 第二百二十六章 谁亏了 京都很少有百姓会去往朱雀大街的尽头处,因为那里靠近皇城。 不是说老百姓不能靠近皇城,这天下间从来就没有这样的规定,那位百官之首曾言:这天下是万民之天下,天下百姓可去天下任何一地。 在旁人听来这句话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然而当时的帝君却大笑道:“得之我幸。” 随百官跪地高呼:帝君圣明。 这段佳话传了一百多年然而却无人知晓当初帝君所说的“得”是得天下还是得李相。 曾有好事者询问。 李相笑言:“且往后看。” 只是佳话归佳话,百姓们却没人会为了验证传言的真实性而跑去皇城脚下遛弯。 更别说皇城外围还有无数高门大宅院,里面住着的无一不是朝中重臣,皇族天骄,谁敢随意去往。 曾有好事者戏言,皇城外围的贵气,可要比那天禄街还重十倍不止,这种说法得到了百姓们的一致认可。 在拱卫皇城的一片宅邸中其中就有一座宅子坐落在朱雀大街的尽头处,宅子大门虽然看上去有些老旧,却不影响这座宅子在京都百官心中的无上地位,只因举头三尺有牌面上书相府两字。 此时寒风依旧,天穹之上有雪花飘落,不多时已经在地上铺起一层耀眼的白。 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慢悠悠驶来,在地上留下两道黑色车轮碾压的痕迹,以及杂乱的马蹄印。 “嘎吱”声中相府大门打开,赶车的老仆轻抖缰绳赶着车驶入相府。 面容清癯的李相走下马车,一双眸子中好似藏有无尽智慧。 早已等在一旁的管家上前低声道:“老爷,张一掌出城了。” 说话间两人进入大厅,府中仆役送来热茶。 李相捧茶慢饮轻嗯一声,脸上神情不见丝毫意外。这本就是预料中的事儿。 “要不要再派哑先生去……” 管家弓腰抬眼,只见自家老爷摇头道:“三个人是缉侦司能够接受的底线,再多一人非但无功反而白白多送一条性命。” “老爷的意思是缉侦司认为张一掌能够以一敌三。” 管家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这一次相府走出去的三人都是修行数百年的高手啊。 一身强横修为放在山上都是一座中型宗门的老祖级别,可是在缉侦司看来这样的三个人竟然还杀不了一个张一掌。 可若是杀不掉,那这一次岂不是白白葬送了三名高手。 “那个肺痨鬼若是这么好杀,一百年前他就已经死了。” 李相目光幽幽晃动手中茶碗,褐色的茶汤在碗沿流转,荡出阵阵热气自顾自道:“张一掌不会放过任何削弱相府力量的机会,而姬牧也不会拦着他,诱饵少了他们不感兴趣,多了就会扯出缉侦司,三个人不多不少,就当送给那肺痨鬼出气用的。可是他出了城贫妃巷就少去一道最大的屏障。” “贫妃巷,呵,名字倒是取得贴切,可既然自知贫贱又为何要与天命争长短,接下来就等着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看什么?谁的造化? 好似想到了什么,管家心尖儿打颤,老爷不惜葬送三名强大修士引张一掌出城难不成就为了看一场别人刺杀姬牧的大戏? 可是……这值得吗? 此时管家心中考虑的只是值不值得,而不是刺杀皇子这种逆天勾当会不会给相府带来灭顶之灾,因为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若有灾祸一百年前自家老爷就已经死了,世间哪里还有老爷和自己存活的空间。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在李相上值前,管家低声道:“老爷,昨夜贫妃巷死了四人,都是元婴之上的修士,而且三人都没能走到那座府邸大门口。” “嗯。” 李相乘车离去。 一整夜的雪让京都全城换了颜色,相府马车朝着内阁驶去,风雪中一辆破旧马车迎面而来。 两车在相遇之时缓缓停住,赶车的沐人朝着李相的车夫呲牙,那车夫好似睡过去一般不为所动,让沐人觉得有些无趣。 车厢内姬牧温和嗓音传出,“三次了。” “老夫曾答应帮他三次。” 李相话音才落,马车继续前行。 车辕上沐人咬牙道:“主子,要不我把这条烂命还了吧。” “怎能轻易说死。” 姬牧的语气依旧温和,顿了顿才接着道:“三次过后他便少了这头老狐狸的帮助,咱们不亏。” 也只是不亏而已。 随后马车继续前行一路来到了缉侦司大门前,一个最讨厌缉侦司的人却能旁若无人的走入缉侦司。 这一刻的缉侦司对于姬牧来说好似不设防一般,任由他径直通过前院走入那条危机四伏的甬道。 一直到姬牧来到案牍库大殿广场上都不曾有一名库奴朝他看上一眼。 广场上李老坐在椅子上,任由姬牧对自己深深一鞠。 “姬牧谢李老昨夜出手相助。” 这一刻李老脸上的皱眉越发深刻,盯着姬牧道:“要是没有昨夜,老夫哪天死了你怕是也不会踏进这里半步,是吧?” “李老言重了。” 姬牧没有否认,直起身后目光左右巡视,似乎在找什么人。 “不用找了,他不会见你的。你帮他找了个好徒弟,他出手替你杀人,从此互不相欠。” 姬牧笑着点头,算是认可这个说法。 李老挥手似乎不愿多聊,姬牧再一次躬身行礼后缓步离去。 清风吹来在李老左侧眨眼堆起一个外貌英武的高大雪人,只是雪人的眼神带着鄙夷。 李老呲笑一声,雪人怦然炸碎。 随后又有雪人在他右侧出现,这一次英武雪人脸上带着一丝挑衅,似乎等着再次炸碎。 “见不得人的鬼,有屁快放,老子没功法跟你耗。” 李老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十分诡异的,雪人开口说话,传出的却是第四鬼芮皿的声音,“李老儿,如今库奴现世,坏了爷爷们的计划,你还不快滚去前厅跪着磕头谢罪。” “轰隆” 满天风雪炸碎,整个广场上空陷入了绝对的静止状态,半空中雪花凝立不动,一连串闷雷般的响动传来,椅子上的李老身子晃了晃,广场上的清风散了又聚。 好似终于出气一般,李老面带讥讽道:“钓了一百年都钓不起来的鱼,你觉得人家还会上钩?就连李和那只狐狸都骗不过的谎言,那人能信?当初大人把库奴交给老夫没给你们三个白痴就是最好的证明。呸。” 骂完似乎还不解气,李老又朝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地方狠狠吐出一口痰。 李老口中的李和正是那位百官之首李相,一场看似兑现承诺的行为,相府失去了三名高手,李相兑现了承诺从此解脱,同时又揭开了库奴终身不得踏出缉侦司的谎言。 这其中姬牧说自己不亏,李相呢?不过死了三个门下走狗却还清了人情债,是赚是亏自有定论。 唯有缉侦司,布置了整整一百年竹篮打水,至此之后再想引出那名隐藏在京都内的高手怕是越发不可能了。 而往后的缉侦司将耗费更多时间跟精力去寻找那人,这无疑是让缉侦司最头疼的事,那人就像一把高悬的刀,不知何时就会斩下,引来天大的祸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留人湖 在群山中穿行了半月之久,这一天易云带着项山走出大山来到一处村落。 村民听说是游山玩水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喝,便欣然邀请二人在院中歇脚,大土碗盛了满满两大碗清泉端来。 虽说此时天气依旧寒冷,不过村民们大多数时候还是喝凉水,基本没人会特意烧水喝,至于茶,那可是有钱的老爷们才能享受的奢侈品,山野民夫没这个命。 借着喝水的间隙一番闲聊,村民向易云打听外界情况,这并非说这里是世外之地,而是这家主人平生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距离此地一百里外的集市。 那还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当时村里七八名青壮结伴同行,走了三天才到,购买了物资后在返回的路上遇到猛兽死了两名同伴。 易云告诉对方如今依旧是这样,野兽多出没于山林之地,县城周边或许还好些,可是那些游荡的野狗饿极了也是要吃人的。 听得汉子直皱眉头,“没变啊。” 易云笑笑没搭话,两人又聊了别的趣事,比如距离这村庄二十里外有座留人湖,湖中银鱼又大又肥,吃一口能让人连着舌头一起吞掉,可惜那银鱼极难钓,白天都潜在水底极深处,只有夜间才会上浮。 易云笑问汉子有没有尝过,汉子摇头大笑:都是听来的趣事,银鱼长什么样自己都没见过,不过风景倒是独好,不容错过。 闻言易云嘴角微扬,再次谢过汉子,带着项山离去。 “易大人,那银鱼真的好吃吗?” 直到出了村子,项山才忍不住开口,如今的项山脸上早已没了菜色,跟随易云翻山越岭半月之久,每天都有野味享用,有时候吃腻了烤肉,易大人还会从那个神奇的葫芦里拿出一口锅,架在火上煮些野菜来吃。 易大人说这叫营养均衡,项山不懂这些,不过还是听话的吃光了所有食物,也只有项山这种被狠狠饿过的孩子才知道食物的珍贵,宁愿撑着都不愿浪费。 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有时连易云都看饿了跟着多吃一些。 此时听项山询问,易云气笑道:“你小子这辈子就跟吃杠上了,光听见银鱼好吃,就没听到那座湖的名字?” 项山一愣愕然道:“不是吧,就叫个留人湖而已,说不定是寓意风景更好呢,我家乡还有个食人巷呢,也没见那巷子食人啊。” 经过多日的相处,项山也易云越发熟悉,说话也不用再像以前那般拘谨,不过在他心底对易大人的尊敬却从未减少半分。 “那你说那食人巷里住着谁啊?” “当然是城里最有钱的老爷们啊。呃……” 反应过来的项山依旧不服气道:“可麋城文化巷里住着的人也大多不识字啊。” 易云无奈,打赏这家伙一个板栗吃。 “那咱们就去钓几条银鱼来尝尝?” “吃银鱼咯。” 项山揉揉脑袋,其实一点都不疼,腿虽然还瘸着,可是走得比常人还快。 易云回头望向身后的村子,似乎刚才那个热心肠的汉子还在村口目送他们。 二十里的山路因为要照顾项山,所以当两人走到留人湖的时候已是月上枝头。 夜晚的湖边格外冷,山风带着寒气吹来冻得人脸生疼,奇怪的是衣着并不算厚实的项山似乎也没觉得多难捱。 一大一小两人蹲在湖边借着月色穿饵料,鱼竿是易云从京都带来的,当初寅虎买了十根,易云看姬蓉钓鱼后觉得十根多了,于是自己截留了一根。 当时便想着哪天有机会定要重拾这门手艺,毕竟这是他前世唯一不多的爱好之一。 湖边水浅注定见不到银鱼,只有往湖心去,钓到银鱼的机会才大,不过这也难不倒易云。 来时路上他便看到附近山头有大片毛竹,这玩意用来做个竹筏再合适不过。 “你等我下。” 易云交代一声瞬间消失,再出现时身后临空漂浮着数十根毛竹,都被他用树藤牢牢固定在一起,两人乘竹筏去往湖心。 百无聊赖的项山望着银光下幽深湖水往易云身旁挪了挪。 “怎么,怕了,刚才不是嚷嚷着要吃银鱼吗?” 易云眼神揶揄。 “易大人,我……我不会游泳。” 项山有些脸红。 “会水者溺于水,不会游泳好啊。” 易云低语,若是当初的自己也不会游泳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易云摇头驱散脑海中那段并不美好的记忆,好在这时候手上有坠感传来,只见他一扯一甩,一条半尺长的银光被扯上半空。 “上鱼了。” 项山眼尖,惊呼一声,整个湖面都在回荡他的话语,隐约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其他声音,不过处于兴奋状态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倒是易云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些。 “多钓些,不然以后这湖里的鱼会越来越少,再想钓到就困难了。” “啊,为什么啊?” 听着易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项山诧异,不过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快速解鱼放入鱼篓中养着。 这鱼篓也是易云用毛竹编制的,老人说富长脑子穷长手艺,也不知对错,不过前世的易云是真的穷,编鱼篓这类手艺他是真的娴熟。 不多时第二条银鱼被扯出水面,这一条比之前大了许多,足足有一尺长。 激动得项山手舞足蹈,呼喊声在湖面上回荡了许久。 随着一条条银鱼被拖出水面,项山越发兴奋,只是面容在月华下泛起了一丝青色,看他的笑容都有些瘆人,然而他却不觉有任何不妥,继续催促易云多钓些。 期间鱼篓被装满,易云不得已又多编了两个,当三个鱼篓装满的时候,项山似乎也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抬手揉着青黑的眼眶道:“易大人,咱们的鱼篓都装满了,不如我烤鱼给您吃吧,以前也偷过些鱼,每次烤玩小伙伴都说香。” 一说起吃项山就来了精神,只是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不少。 “不行,还是我来烤,要不然以后某人说不好吃就糗大了。” 易云撑着竹筏回到岸边,三个鱼篓用石头压住放在岸边的湖水里,两人就在湖边架起火堆开始烤鱼。 至于烤鱼的作料同样准备齐全,都是近月楼掌柜帮着备好的,就连那口锅也不例外。 整整十条银鱼下肚,项山才拍着肚皮道:“那人果真没骗咱们,这银鱼是绝顶美味。” “可不是没骗人嘛,你现在还想走吗?” 易云看似玩笑的问话,在项山听来却好似一个难以抉择的选择一般,暗淡的目光中先是露出犹豫最后那丝犹豫消失不见,逐渐被坚定所取代。 “易大人,我决定不走了,这里风景独好,银鱼美味,我想留在这里呢。” 易云失笑,“那好啊,你留在这里,项山,我们走。” “易大人,我就是项山啊,我不想走了你没听懂吗。” 项山不着痕迹后退一步他担心易云强行把自己带走,瞪着眼睛一脸疑惑看着易云。 易云用手上枯枝扒拉着火堆,鱼也吃了,游戏也玩够了,此时就见他脸上的笑容在火光中逐渐消失,目光从项山身上移开,望向清冷湖面,“留人湖就是这么留人啊。” 说着易云伸出一手朝着湖面摊开冷声道:“还来。” “还什么……还什么,还……什,么。” 一声声回应,一声声询问传来,这一次却不是从项山口中说出,那声音来自湖面…… 第二百二十八章 煮湖 逐渐退开的项山有些难过,易大人对自己是顶好的,可这里正真的很适合自己啊。 不知怎地,此时的项山从心底里想要留在留人湖,只有留下才会心安,好似他跟随易云走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来到这里,留人湖才是自己的归宿。 此时望着易云的背影项山有些疑惑,难不成刚才在湖心钓鱼时易大人掉了东西在湖中,此时才会找湖水讨要。 如此想着项山小声道:“易大人,是什么东西掉在湖中了吗?我帮你下去捞上来啊,正好我此时想游泳。” 易云眼中有冷芒闪过,转身时对着项山温和道:“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对啊,我不会游泳,可是我为什么不怕水了呢?” 项山陷入自我怀疑中。 此时的易云依旧保持着一手前伸的姿势,似乎一定要从湖中讨要回遗失的东西。 “我再问一次,还不还?”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事不找上门来易云也就懒得理会,可是此时却不一样,他已经开始逐渐失去了耐心。 这一次湖面没有声音传来,而是易云身后的项山说话了,只听他略带为难道:“易大人,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若是不太重要就算了吧,这里以后毕竟是我的家,若是被你打坏了可就不好了。” “我在要你的魂魄啊,你说重不重要。” 魂……魄,这一刻的项山如噩梦惊醒,全身汗毛倒竖,暗淡的目光中再次出现挣扎,不过很快又恢复茫然,脚下向着湖中走去。 “找死。” 易云冷哼一声,如闷雷一般在湖心处炸响,水面上的银光瞬间碎成无数粒珍珠,珍珠泛起的银光如同无数支利箭刺来,眨眼就来到岸上。 若是凡人被这些银光扎入眼中瞬间就会被刺破眼球变成瞎子,此时的项山就是如此,银光还未入眼就已经开始痛呼出声。 易云大手一挥打碎万千银光,同时一指点在项山眉心位置,一瞬间项山凝立不动,生生止住了想要走入湖中的念头。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易云早已怒极,只见他眼中有真元汇聚,目光好似能够看穿湖水直达深入,飞速在湖面上扫过。 “找到你了。原来是头水妖。” 随着易云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在湖底飞速游过,速度快到了极致。 易云屈指一弹,一缕剑气快若流星撞入水面,可是剑气入水阻力极大,越是深入消耗也越大,还不等靠近湖底,那缕剑气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 “这湖水有古怪,应该是水妖的本命所在。” 易云皱眉,难怪对方有恃无恐一再挑衅,原来是能够依仗湖水削弱攻击,而此时只要它藏在水底不出,别人就拿它没办法。 “咯咯” 宛如女子娇笑声从湖水中传来,在易云眼中,水底那道白影凝立静止,随着水面晃动,白影也跟着摇动。 这笑声带着挑衅意味,听在易云耳中还不觉有异,可是一旁的项山却脸色泛青,被定住的脚步再次朝着湖水走去,像是本能在作祟。 易云知道这是因为对方夺走了项山大部分魂魄然后才能够远程操控,若是不及时阻止的话,项山如水必死,而且剩下的魂魄也会被夺走。 魂魄一道太过玄奥异常,易云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这也是为何直到项山丢失了大半魂魄后他才察觉,一开始发现湖中有异的易云只当是一些小精怪在作祟,既然没有伤害到自己也就懒得管。 所以当时的易云并未太过上心,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易云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他发现项山的精气神在逐渐流逝,继而通过观察后才发现原来是这小子的魂魄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这一发现让易云心头一惊,不过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没有选择离开,因为若是离开将会导致项山魂魄不全,继而影响寿元,更别提以后也会因为魂魄不全而无法修行。 于是易云选择稍安勿躁继续观察项山,想要找出魂魄流逝的根源所在,那时候的他看似在钓鱼其实整个心神都放在项山身上。 最终易云找到的原因,每一次自己钓起银鱼后项山都会高兴的呼喊,而随着项山的呼喊湖中都会传出微弱回应,正是这种回应在一点点抽走项山的魂魄。 好一个留人湖。 动了真火的易云不在留手:剑气斩不了你,那就用其他方法。 只见易云丹田中的金丹飞速急转,无尽炙热之力从腹中涌出。 “轰” 一片炙热火焰从易云口中喷出瞬间落在湖面上,恐怖的高温出现,湖水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嗤嗤”声。 而此时的易云还觉得不够,低喝一声,金丹再转,口中炙热火焰好似不会枯竭一般源源不断奔向湖面。 一炷香不到整个湖面被火焰笼罩,这是易云第一次全力运转烈阳术,而其中蕴藏的效果也同样恐怖,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湖水便下降了半尺。 这是真正的火海,漫天水雾蒸腾,整座留人湖上空被白雾笼罩宛若人间仙境。 可是对于湖中的水妖来说这仙境堪比炼狱,让它难受得想要尖叫,它没想到那看似普通的火焰竟然如此恐怖,火焰中蕴含的炙热之力不仅附着在湖水表面,更是顺着湖水往下侵袭。 几个呼吸的时间湖水中就布满了炙热之力,哪怕是躲在水底都好似被烈日烘烤一般难受。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深入湖底的炙热之力越来越多,全都朝着它所在的方向汇聚,不论它如何躲避都被牢牢包围着。 水火本就相互克制,可是当一方的力量强过另一方后,那么所带来的伤害也是成倍数增加的。 “呀。” 终于,水妖忍不住发出一阵刺耳尖叫,同时也切断了它对项山的操控。 “我把那孩子的魂魄还给你,你收回火焰。” 湖中再次传来水妖略带焦急的声音,此时它也看出这些火焰并非凡火,根本无法用水扑灭。 之前火焰出现的瞬间它并未当回事,想着很快就会熄灭,可此时它早已没了之前的得意,若是任凭那些火焰继续燃烧的话估计不用几个时辰整座留人湖的湖水都会被煮干。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是非对错 若是湖水被煮干,没有了依仗的水妖就只有死路一条,无奈之下它只得选择妥协。 而易云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才会使用烈阳术,他没有理会水妖的提议,继续催动更多炙热之力朝着湖底渗透。 当然易云也没有打算弄死这头水妖,因为项山的魂魄还在水妖手上,若是对方来个鱼死网破且不是项山也得跟着完蛋。 他之所以没有停下是为了让这头水妖吃些苦头,此时表现得越强势,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才能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果然,湖中再次传来急呼,请求易云停手,因为这一会儿功夫湖水就已经下降了一丈还多,湖中所有的水裔都被迫躲到了湖底深处,并且远离了水妖所在的位置。 因为那些炙热之力在易云的操控下全部汇集在水妖周围让它无处可逃。 至于那些逃的慢的水裔则全部被烈焰烧死化作虚无随着水雾蒸腾不见。 水妖在挣扎哀嚎,身子扭动间一颗狰狞头颅出现,而易云眼中的白影也在逐渐变形最终变成一头人身鱼头的怪物。 看身形像是一条超大号的……银鱼??? 这水妖是银鱼所化,易云有些懵了,只是看形态似乎化形并不完整,除了脑袋以外手和脚也都是蹼状,而且身上还覆有大片银色鳞片。 见震慑得差不多了,易云冷声道:“你上岸来,我就收回火焰。” 湖底水妖嘶哑道:“不要,上去你会杀了我的。” 论修为这水妖根本不是易云的对手,此时仗着地利才能躲过易云的剑气,所以它非常清楚,上了岸还不够人家一剑斩的。 “你若不上来,等我煮干这湖中的水,一样能够抓到你。现在主动上来还有得商量。” 易云语气冰寒,作势要催动更多烈焰去焚煮湖水。 湖底水妖顿时动容,一番犹豫后终于妥协,开始飞速上浮。 湖面上火海让开一道缺口,然后就见一抹耀眼银芒飞到岸边,在距离易云四五丈的位置站定。 易云二话不说直接弹出一缕剑气把水妖困个结实。 “你说过不杀我的。” 水妖尖叫,眼中满是恐惧。 “所以你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易云冷哼一声张嘴猛地一吸,整个湖面狂风大作,无数炙热之力被他吸入腹中。 没有了炙热之力的烈焰瞬间化作凡火,都不用易云动手,自然就被湖水浇灭,只是湖中还有大量水汽在蒸腾,这种情况估计要持续一段时间才会停止。 被剑气困住的水妖脸上露出一抹肉疼,湖水就是它的本命,今日一战湖水下降两丈不止,平白让它损失了许多修为。 “魂魄还来。” 完全占据了主动的易云不打算跟对方客气,不过在说话的时候撤掉了剑气,因为他担心剑气会伤到项山的魂魄,同时也是给水妖一个心里暗示。 “不杀我?” 水妖眼珠转动,不时瞟一眼湖水。 “你不乱跑自然不杀你,若是你想要寻死尽管可以试着逃跑。” 似乎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个人类修士的对手,水妖终于放弃重新遁入湖中的打算,而且就算自己逃入湖中一样会被煮干湖水抓出来,那还不如不逃。 彻底死心的水妖张口一吐,就见一道虚影从它口中喷出,这时候易云所有心神锁定这道虚影,在确认了这的确是项山的魂魄后在放任不管。 魂魄与肉身有着神秘联系,相互吸引着,在没有了外力干扰的情况下魂魄自然会飞回肉身。 当然这是有前提条件的,第一肉身需要活着,若是死了那种联系自然就断绝了,魂魄回去也没用。 其次就是距离,若是距离太远魂魄将会迷失,迷失之后的魂魄就很凄惨了,要么自然消亡,要么被山野间的妖物吞噬,只有极个别会在机缘巧合下成为鬼修。 此时虚影在进入项山体内后,只见他整个人瞬间脸上煞白,豆大的汗珠冒出,很快便浸透了身上衣物。 项山这种情况一半是吓的,因为虽然魂魄不全,但是之前的记忆一直都在,此时魂魄回归后项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另一半就有些类似于凡俗大病初愈后的表现,所以这时候的项山非常虚弱。 “把人害成这样,还不快些想法补救。” 易云眼神冰冷盯着水妖,这妖物既然有能力摄人魂魄,自然也会有扑救法门,不讹白不……呸,这是精神损失补偿,易云在心底纠正道。 早已放弃挣扎的水妖目瞪口呆,还了魂魄不是就应该一拍两散的么,怎么还要补救,回去睡个十天半月就能恢复的,总不能让自己陪这孩子睡觉吧。 只是看到眼前这个人类修士的眼神越发的凌厉,水妖心肝齐齐一颤,强忍着疼痛从自己背上扯下一枚巴掌大小的鳞片小心递过来,“放在身上可以安魂。” 长得人模狗样的,心肠怎地这么狠毒,水妖心头咒骂易云。 好东西啊,一把接过鳞片后易云仔细感受着上面传来阵阵凉意,的确有安抚神魂的效果。 于是易云把鳞片塞给项山并且叮嘱他仔细收好,魂魄一道太过诡异,这种安抚神魂的东西非常稀少,至少易云在这之前从未见到过,而且他在缉侦司吏房的案牍中也很少看到有此类功效的宝物。 是的,说是宝物都不为过。 如此想着易云的目光再次看向水妖,并且着重在对方鳞片上打量着。 “你……你可别乱来啊。” 这一刻的水妖慌了,两只蹼状的手捂住身子,可是它身上鳞片那么多,捂住前边露出后面,捂了上面又暴露出下面,一时间急得手忙脚乱。 打不过逃不掉的无力感,让水妖连连后退。 “行了别装了,那种鳞片固然珍贵,但是你不过是个小水妖,怎么可能全身是宝,说了不杀你,自然不会食言。” 易云冷哼一声,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鳞片不可能多,之前他早就注意到那水妖故意扯掉背上的鳞片其实是一种障眼法。 因为那枚鳞片一开始是在长在对方腮下的,被这头水妖不知用了什么法门悄然移往背部,而此时背部虽然依旧血淋淋的凄惨模样,可是腮下那处位置凭空少了一枚鳞片。 对此易云也不说破,而是盯着水妖道:“说说吧,为什么害人。” 似乎是确定了对方不会杀自己,水妖也胆大了些,此时听到易云询问便娇声道:“你们吃我水裔,难道不该杀吗?你们人类的命是命,我水裔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是自然法则,天道循环罔替本就遵循的这一套法则,你不服气可以去跟老天爷争辩啊。” 易云火了,说话之时体内真元暴动,吓得水妖瑟瑟发抖。 良久易云才轻叹一声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不?” “嗯。” 只见水妖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双手抱膝坐在湖边低声道:“这片湖泊本就是我的,湖里的水也是我辛苦攒下的,那些水裔虽是自然孕育,可是时间久了难免会有感情,你们人类来捕鱼每次都捕许多,湖里的水裔眼看就要灭绝,我是气不过才……” 水妖这话若是换了别的修士来听,保管一巴掌拍死它,可是它运气太好,第一,项山没事。 第二,易云是个现代灵魂,而且早已过了非黑即白的年龄阶段,这就意味着他看待事物的方式与这个世界的本土修士有所不同。 当然这并非是因为易云圣母心,而是眼前的情况不一样,若鱼是还鱼,他自然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可是突然有一条鱼成了精来跟你讨论过度捕杀会导致灭族的时候,换谁心里都会觉得怪怪的。 也不等易云说话,水妖继续道:“我并非不让别人来捕鱼,那些鱼没有灵智,平时我馋了也会吃一些。” 易云:…… 项山打了个嗝。 “可若是再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捕捞下去,很快湖里就没有鱼,到时候湖水中的生机大量流逝,湖水就会彻底变成死水,我的修为难以维持不说还有可能倒退,而且我又无法搬走,你知道异类修行不易。” 水妖的语气逐渐低沉,易云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道理之所以是道理就是一方说服另一方的过程,而当双方都无法说服对方的时候,就只能暂时搁置。 “那些被你杀掉的人呢?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吗?” “什么那些,我就只摄了三个人的魂魄,其中一个溺死在湖里,另外两个被村民强行拖走了。从那儿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来过了。” 想想也是,发生这种诡异的事,那些村民还敢来才怪,村民或许不怕山林里的财狼,可面对这种未知的诡异他们绝对怕的要死。 此时易云不由得想起那个试图用言语诱使自己来湖边钓银鱼的汉子,对方又何曾不是存了两种心思。 此时天边泛起鱼白肚,山林中传来虫鸣兽吼,湖面上的水雾早已停止了蒸发,恢复冰凉的湖面上又有憨傻的鱼类浮上来打漩儿。 不过那些银鱼倒是真如那汉子所说潜入了湖水深处。 第二百三十章 小考 易云看着蜷缩在岸边的水妖,心底的杀意逐渐消散,相比起这头水妖他更厌恶那名汉子。 “项山,现在还想留在这里吗?” 易云扭头看着病恹恹的项山打趣一句。 “不留不留,易大人咱们快走吧。” 项山使劲摇晃着脑袋,恨不得现在就离开留人湖,魂都丢了再留下来怕是小命都得葬送在这里,傻子才留呢,狗屁的留人湖,就是个送命湖。 直到易云带着项山离去,水妖才惊觉自己这次算是真的逃过一劫了,低呼一声瞬间跃入湖中潜入水底。 人类修士实在太可怕了,往后自己还是躲在湖底清修得了,至于那些来捕鱼的村民,哎,只能自己辛苦一些把大量水族约束在水底。 水妖如此告诫自己,打定主意往后绝不轻易去招惹那些村民。 “易大人,那个村民真该死,骗咱们来送死。” 恢复了些气力的项山忿忿道。 “哦?那你说说他骗咱们什么了?” “他……” 项山脸上带着愤怒,张嘴后却有些愣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说。 易云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笑着道:“你看,你也找不出他骗咱们的证据对不对?” “可是咱们……我差点就死了啊。” 项山小脸憋得通红,既委屈又害怕,更多是对那个汉子的愤怒。 “他只是与咱们说这边风景独好,湖中银鱼美味,结果咱们就来了,最后遇上了水妖,你说是他错了还是咱们自找的?” 易云认真看着项山的眼睛询问。 闻言,项山眼中露出一丝迟疑,眼中的怒意逐渐减少,诺诺半晌带着愧疚道:“易大人,我不该嘴馋的。” 听到这个回答,易云轻叹,项山最终还是把这次遇到水妖归咎于自己嘴馋导致,这最少说明这孩子心性不坏。 亦如当初明知被两名伙伴抛弃后他依旧想要把对方当作朋友对待,只是后来在听到两人打算去郭老大跟前挑事才心死。 面对这么一个心思单纯的孩子,易云眼中露出一抹不忍,随后还是狠心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咱们的确是被那汉子利用了,你打算如何?” “那他就该死。” 项山咬牙,面容阴晴不定,自己不害人,可是别人害我,我就杀他。 易云点点头,对此不做评价,继续道:“可如果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村子里的百姓多一口吃的,在这个冬天少饿死几个人呢?” “你也看到了,这个村子十分闭塞,距离这里最近的集市在一百里外,村民们去购置一次物资都有可能被野兽杀死,那汉子见我背剑,所以他心中笃定我不是普通凡俗,说不定就是一名实力不俗的武者,要不然也不可能带着个孩子翻山越岭来到此处,而且咱们还没有丝毫狼狈。” “所以他便起了心思,想要利用咱们去与那水妖斗法,若是咱们赢了,往后村子就多了一个获得食物的途径能够救活好多人。此时他还该死吗?” 此刻的项山脸上出现挣扎和犹豫,他是饿过肚子的人,知道一个人饿极了会有多难受,特别是在冬天,没有食物被冻死的几率很大。 可是他心中还是恨那个利用自己和易大人的汉子,然而那些食物匮乏的村民又很可怜。 项山抱着脑袋,一时间不该如何作答。 “想不出来,那就暂时放下,等以后有了答案在告诉我也不迟。” 易云语气温和,继续朝前走去,这一次的“考验”他并不是很满意,可是却觉得欣慰。 只因易云深知缉侦司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不想让往后的缉侦司多一个像十五那样的人,也不希望项山成为跟自己一样的人。 寅虎说他不够狠,这句话易云是听在心里的,他明白寅虎的意思,也理解对方的做法,所以易于才会把项山带着身边,让他知道事物不仅仅只有一面,有时候多思考一些或许就能够得到最接近正确答案的结论。 所谓狠,同样有区别,滥杀,嗜杀是狠,杀伐果断也是狠,在思虑过后出手杀人同样也能称之为狠,哪怕项山在之后想出了答案又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回到村中杀了那名汉子,易云也不会去干涉,因为这是项山自己选择的路,至少他是经过思虑之后才决定动手的,如此易云觉得自己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因为他要的是一个会思考,谨慎对待自己的每一个决定的人,而不是一个遇事冲动,只会杀人的变态怪物。 对于此次件事,易云固然可以斩了水妖,再回去宰了那名汉子,可是最终的结果依旧没有改变,只会多了两条亡魂而已。 那座留人湖是水妖的本命所在,没有了水妖就没有湖,村民依旧要挨饿受冻,甚至有可能会因为少了那名为村民谋划生计的汉子而导致今年的寒冬多死一些人。 这些不是易云想要的结果,反而如现在这般放任不管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至少水妖在往后不敢轻易摄人魂魄,而那汉子依旧会疑神疑鬼,不确定湖中诡异到底还在不在,哪怕他们再想去湖中捕鱼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要知道惹急了,水妖依旧还是会出手,这便是祸福无门,唯人所召。 当然,那汉子此时也不好受,至少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地。也算是帮项山小小出一口气。 不过这些易云都没有告诉项山,他担心这样会影响孩子心中那个最终的答案。 在易云对项山进行“小考”的时候,京都吏部也同样有一场“大考”正在进行。 国朝入士的通道虽说基本都被贵族和世家把持着,但是只要入士了,下层官员的晋升相对来说还算公平。 不然当初的蔡琼就不可能走到那个位置,当然这些都要归功于那位百官之首的李相。 正是李相提出了官员晋升制度,才让一些没有背景的人才能够获得晋升的机会。 不过这个制度目前也只能在中下层官员中才会体现出作用,到了上层,依旧是血腥残酷的,没有背景和实力同样无法进入中枢成为真正的大佬。 此时身着吏部制服的陈望走入衙门,有相熟的同僚脚步匆匆,在见到陈望后笑道:“还得是你,都这时候了还不急不缓,今日的策论可有把握。” 说话这人是陈望在进入吏部后结识的友人,叫王书,是吏部案牍库的一名小管事。 二十出头的年纪,能够当上吏部案牍库的小管事,也算是不简单了。 要知道这个位置可不简单,京都吏部的案牍库里存放着国朝所有官员的档案,谁作保,谁推荐,谁又是谁的门生,这些都在档案中写得清清楚楚。 而这些绝密信息都是无形的财富,所以王书在吏部下层中“朋友”很多,不过他这人看似和善,其实性子很傲,是那种骨子里带着的傲气,与那些贫寒出生的读书人有着天然的区别。 因此,王书对于那些想要巴结他的“朋友”其实都不太热情,很少会像对待陈望这般主动搭话。 因为王书看过陈望的档案,知道他的举荐人是谁,于是就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够使得那位不近人情的王铁面破例,要知道这事儿若是传出去的话,绝对能让京都官场炸锅。 也正是怀着这样的好奇心,王书开始主动接近陈望,一番交谈下来让王书觉得陈望这人是个值得结交的君子。 明明与刑部王璞王大人相“熟”,却从不提及半句,受到同僚排挤也从来不急不怒,事后总能巧妙化解。 在王书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有君子之风,是值得他王书结交的友人。 于是两人就成为了朋友,特别是王书在知道好友陈望至今还是孤身一人的时候,更是开心的不得了,整天谋划着给陈望介绍自己族中待字闺中的女子,胸脯拍得震天响保证是知书达理的好女子。 你王氏的大家闺秀我陈某无福消受,陈望心底带着一丝愧疚,打死不敢答应,每次都找借口推脱。 此时见王书跟自己同行,陈望疑惑道:“你也要去参与这次大考?” “哎,兄弟你这是什么话,我王某人每一次晋升都是靠自己的真本事,不参与大考如何晋升啊,也就是你,换别人说这话看我不抽他。” 王书嬉皮笑脸显然是真不在意陈望的话。 两人结交之初,王书就坦诚自己来自那个王氏,这天下间在王氏之前还要特意加上那个两字来介绍的,也就只有与清河郡崔氏齐名的那个王氏了。 所以此时的陈望才会有此一问,这种大族子弟何必参与大考,等着升迁就行了啊。 “是是是,是我错了,等大考过后请你吃酒如何?” 陈望拱手赔罪,结果给对方一巴掌把手拍开。 “是兄弟就别整这些,只管请客就行。” 随即两人在嬉笑中走入吏部设立的考场。一场策论答完便可离开,至于结果如何等着就行,届时考得好的,可以优先挑选自己想要去的部门,考的不好的就只能等安排,或者原地不动,反正没有淘汰这一说法。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个傻子 易云带着项山在山林间走了五日后来到一处江边,眼前一条大江宽达百丈。 如今不在汛期,江水平缓,岸边偶有凡俗百姓来往,大多是在此等待渡船过江的民众。 走近打听才知原来此处属于望江县,这附近有个集镇,这些人都是居住在望江两岸的百姓,往来集镇购买一些生活用品。 此时一艘渡船慢悠悠从对岸驶来,船上坐满了人,吃水极深,易云一眼扫去,一艘小小渡船竟然做了七人,其中老少皆有,大多神情萎靡,面带忧虑,还有两个青壮身上带伤,随意用破布裹了伤口止血。 随即易云再望向对岸,发现如渡船上这般的百姓还有五人背着鼓囊行囊在翘首以盼,其中两人同样带伤。 “叨扰老人家,这些人也是来赶集的?” 易云像之前为他解惑的百姓询问,因为对方也要渡江,所以一直站在原地等船。 “屁,你见谁带伤赶集的?” 老人显然是个火爆脾气,说话时声音很大,不过见易云礼数周到也就耐着性子道:“这些是清水寨的人,这几天陆续有他们寨子里的人迁移过来。这些人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老人索性就把前因后果一股脑说出来。 原来这清水寨距离此地二十里地,整个寨子两百多口人,原本生活也算过得去,可是近期遭遇了山匪袭击,一番厮杀过后寨中妇孺几乎死绝,一个寨子最后只剩数十人陆续逃往到集镇附近。 “那为何不上报官府剿匪?” 此时却是项山开口。 老人嗤笑一声道:“黄口小儿,老爷们哪有那个功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那伙贼人势大,去的官差若是少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可若是动用军士,那就需要上报城尉大人,事后匪患的责任由谁来担?你,还是我?” 被老人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的项山还欲再问,只是被易云一个眼神止住。 最后老人摇摇头叹息一声,“怪只怪这狗曰的世道,惨哟。” 听老人如此一说,易云就懂了,这明显就是当地官差想要隐瞒不报的结果,跟一个乡野老人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地方上出了匪患,当地的官员必然难逃责罚,这是国朝律法中有明确规定的。而且是那位李相定的规矩,理由是:若是百姓安居乐业谁会愿意去当山匪。 那么同理,出了匪患自然就是当地官员的错,所以闹匪患就要被责罚。 于是,有些官府就会选择对山匪无视,这样就能逃避责罚,等过上两年走走关系调任别地,这个烂摊子留给继任者去处理就行。 而且那些山匪也同样清楚这其中的门道,因为不清楚的都被宰了,所以他们不会跑到集镇附近抢夺,最多就在外围洗劫一番,等把周边村寨都洗劫完了,自然也就走了。 换个地方继续如此作为,直到哪天运气差了被灭了再说,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能多快活一天都是赚。 这就是一些小地方的常态,对于这中情况缉侦司多有记录,只不过其中没有涉及修士,所以缉侦司管不了也不会去管。 不管就没错,管了还有可能惹来朝中非议,久而久之就连这方面的情报缉侦司都懒得去收集,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最终受苦的就只有百姓。 项山始终是个半大孩子,对于其中龌龊知道的极少,听闻这种惨事难免生出恻隐之心,悄然间扯了扯易云的衣袖。 在项山看来易大人是神仙人物,一群山匪而已动动手指就能灭掉,留人湖的水妖那么厉害还不是被易大人一把大火给烧得哭爹喊娘。 正当项山打算开口祈求的时候,远处一名大髯男子走来,男子身形高大,一身横肉鼓胀,大寒的天气只穿一件黑色短衫,齐胸高的大刀被他随意扛在肩上。几步便跨过三丈距离来到岸边。 这时候渡船刚好停靠,就只见汉子挤开人群上前,一把揪过刚从渡船走下的青状道:“那些山匪如今在何处,你详细说来,爷爷今日就去灭了他们。” 那名有伤的在身的青状本想反抗,结果一听男子是要去剿匪,不由得愕然道:“就你一人?” “废什么话,快些说,不过是一群只敢残杀妇孺的宵小罢了,爷爷一人足矣。” 听大髯男子不伦不类的讲话,易云嘴角微翘,他自然能够听出这男子是出于真心,而且看对方也有些手段,至少在易云看来这男子的武力绝对要在岑文起之上。 在江湖武者中绝对能够算得上是一名一流好手了,等闲几十个山匪想来奈何不了他。 或许是慑于男子的气势,那青壮只得答道:“那群山匪如今暂居无首山,距离这里三十里地。” 说着青壮抬手指了指江对面无首山方向。 “无首山是吧,爷爷这就去斩了那伙贼人。” 男子冷哼一声,连声催促渡船上的人快些下船腾出位置。随即猛地跺向地面,壮硕的身躯临空跃起落在船尾,震得船身剧烈晃动。 这时候易云也带着项山踏上渡船,与汉子离了几个身位坐在船头。 而那些原本打算渡江的百姓此时却止步不前,任由船老大如何催促都不上船,人群中还有人小声道:“那扛刀的粗坯怕不是个傻子吧,一个人去剿匪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跟这种短命鬼坐一条船,秽气。” “就是,集镇上的官差都不敢去,他一个莽夫不是送死是什么。” 对于这些议论,大髯男子自然是能够听到的,只是他却没有理会,从行囊中掏出卤肉烧饼大口咀嚼,似乎是在即将到来的恶战储存体力。 至于那船老大在看到大伙不愿登船后也只得撑船离开,他或许猜到了百姓们不愿上船的原因,但是他也不敢出言驱赶大髯男子,无非就是多撑一趟船罢了,何必给自己招灾,那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易大人,他真能杀了那些山匪吗?” 以为自己声音足够小的项山小声开口询问,却不知船尾的男子闻言朝着这边咧嘴一笑。 吓得项山赶紧往易云身旁挪了挪,那么大一把刀比自己都高,看着就害怕啊。 迎着男子的目光,易云带着歉意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见谅。” “哈哈哈,无妨,他们都说老子是去送死的,就这小子不一样,哈哈哈。” 大髯男子爽朗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若是要计较的话刚才那些百姓就首先要遭殃。 “其实他说的是一个意思。” 易云本想解释一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免得让这个热心肠的江湖侠士下不来台。 之所以说对方是个侠士,同样是因为易云知道男子剿匪是出于真心,并非是那些只为博取名声的江湖骗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江湖还有侠气 就在渡船朝着江心驶去之时,船头易云神情微动望向岸边,视线中两道人影正朝着江边飞速奔来。 这两人一身黑色锦袍,腰悬长刀,哪怕离得极远易云依旧能够清晰看到两人锦袍下摆处的暗金獬豸纹绣。 “停船。” 爆喝声传来,震得江水泛起涟漪,船尾大髯男子目光微缩,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他是一流高手,自然能够从这声爆喝中听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撑船的船老大闻言露出一抹苦笑,挥手示意对方等下一趟船。此时渡船已经驶离岸边六七丈的距离,倒不是说折返麻烦。 而是这渡船有个规矩,开弓没有回头箭,驶离了岸边便没有中途折返的说法,寓意顺风顺水。 然而奔向岸边的两人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两道身影分先后踏在江边泥地上,随即在人群的惊呼声中临空飞起直奔渡船。 只是掠过四丈时两人又分别下降轻点水面再次借力跃过最后三丈距离稳稳落在渡船上。 哈,还知道伪装成江湖高手。 挨着项山坐在船头的易云嘴角微翘。 “让你停船,没听到?” 上船后其中一名锦袍男子怒目望向船老大。 “两位壮士息怒,小老儿也是不得已啊。” 船老大跪地作揖,长年在望江边上送往迎来,他自然是见过许多江湖武者的,一看这两人能够临空飞跃六七丈远就知道对方定是那种高手中的高手,自己一个苦哈哈怎惹得起。 “顺风顺水嘛,不怪你。” 好在这时候另一名锦袍男子抬手制止了同伴,转而望向双手握住刀柄的大髯男子,“开山刀刘宗?” “你认识我?” 大髯男子谨慎开口,心底快速衡量双方的实力差距,同时目光扫过船头的易云和项山,他担心若是一会儿打起来这两个细胳膊细腿的百姓会被牵连。 锦袍男子嘴角微嘲盯着刘宗握刀的双手轻笑道:“怎么,想动手?” 说话间腰刀晃动,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刘宗放在身旁的大饼便一分为二。 望着脸色骤变的刘宗,男子继续道:“现在还想动手吗?” 刘宗死死握住长刀,目光再次扫过船头,随即长叹一声把长刀重重搁在脚边。 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刚才那一瞬间他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若是拼死反抗,这艘渡船顿时就会四分五裂,平白连累了无辜百姓。 “说吧,找老子什么事。” 既然放下了刀,刘宗也就不在忌讳,横竖不过一条命,还不许老子嘴上痛快痛快。 “啧” 锦袍男子咂嘴道:“我叫肖一,这是我兄弟肖二。今日来是奉劝你一句,无首山是潭浑水,你刘宗蹚不起,回去吧。” “嗯?你们不是县衙那个狗官派来抓老子的?” 刘宗愕然,这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肖一深吸口气,没有计较这个江湖莽夫言语中的不敬,继续道:“你宰的那个青皮与我们无关,而且那青皮本就该死。念在你这些年还算规矩的份上我才提醒你一句,免得平白做了枉死鬼。” 刘宗闻言眉头紧皱,听这口气自己这些年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看在眼中,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只是下一刻刘宗脸色骤变,仔细打量着眼前两人的服饰,脑海中回想起多年前一位江湖前辈跟自己说过的辛密。 “你们是……” “知道了也别说出来,为你好。” 肖一冷声打断刘宗的话,缉侦司就是一柄钢刀,悬在俗世修士的头顶,印在江湖草莽的心头就行。 果然是缉侦司密探。 刘宗深吸口气,扭身继续吃自己的卤肉和大饼: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你管老子要做什么。 见状一旁的肖二怒了,只是顾忌某个规定强忍着拔刀的冲动冷声道:“大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要蹚这趟浑水就由着他去。” 肖一无奈也不打算再劝,依着他以前的脾气,不听劝的直接一刀砍翻,反正去了也是送死,还不如现在就赏你个痛快。 只是新来的黑翼大人不知为何极其崇敬那位易大人,说是要让范阳郡的缉侦司密探效仿南梁郡。 于是整个范阳郡的密探们都收敛了许多,连带着对那些不曾为恶的江湖莽夫都和善了许多,同时对类似刘宗这种有侠义心肠的武夫也宽厚几分。 而这一次也正是因为得知了刘宗四处打探山匪的行踪后,肖一才刻意过来提醒一句。 因为根据缉侦司的情报分析,那伙山匪很不寻常,死在他们手上的江湖好手已经不下双手之数,像刘宗这样的一流高手也死了好几个,这根本就不像是一般的山匪能够做到的。 是以,郡城那边分析过情报后才会派他二人过来查探,看其中是否有修士隐藏,若是没有那就不用理会。 可若是查明有修士作乱,用黑翼大人的话来说就是哪怕掀了整座无首山也要把这伙山匪屠灭。 于是带着任务而来的肖一才会善意警告刘宗,这不是他能参与的事。 渡船继续朝着江对岸驶去,船尾的刘宗打定主意不理会缉侦司的提醒,对于肖二的话他也假装没听到,反正你们不是来杀老子的,说话难听点也无所谓,老子打不过你们,装聋谁不会。 坐在船头的项山眼神古怪,不过在心湖中响起易大人的话语后项山便装作没事人一般只管望着江水发呆。 他目力不够,所以在肖一两人接近渡船的时候才看到獬豸标识,知道这是缉侦司的同僚,只不过易大人让他不要暴露身份所以他便没有开口打招呼。 毕竟是个新人,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遇上同僚,项山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 见刘宗不听劝,肖一也就作罢,耐心等待渡船靠岸他就带着肖二去往无首山打探情报,自己职责尽到就行,刘宗执意要去送死他也懒得再管。 很快渡船停靠,吃饱喝足的刘宗抓起长刀一个纵跃上岸疾奔,看方向正是朝着无首山而去。 肖二冷笑一声,紧随大哥肖一的脚步离去,两人同样是去往无首山方向。 “易大人,咱们去吗?” 项山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一脸跃跃欲试。 “走吧,既然遇上了缉侦司密探,咱们不跟着去也说不过去。” 原本易云不打算掺和这件事儿,那刘宗武力不俗,剿灭一伙山匪应该问题不大,只是在听到肖一的话后易云觉得这事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于是他便改了主意打算跟过去看一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前面就拐 山路虽然崎岖湿滑,两旁的杂草更是延伸到了山道上,增加了前行的难度不说还容易遮挡视线。 但是对于实力强劲的武者来说问题不大,那刘宗肩扛长刀身形矫健,入山后速度不减反增,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肖一和肖二同样如此,两人都是修士,虽然修为不高一个筑基一个凝气,但两人已经超脱了凡俗的范畴,比那刘宗强了不知多少,这种地势对两人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不过这两个家伙也不知是存心要让刘宗吃个闷亏还是如何,只见两人速度逐渐减慢,最后更是停了下来。 这就使得走在最后的易云和项山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很快便赶了上来。 “易大人,他们怎么停下了。” 项山把手放在嘴边小声询问。 只不过他这点小动作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远处的肖一恰好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便扭头望来。 易云心湖传音交代一句,随即继续前行,前方肖二抱手挡在山道正中,似笑非笑盯着两人,一直到易云走近肖二才让开道路。 不过这时候肖一开口道:“两位,前方可是有山匪,劝你们一句别去送死。” “多谢提醒,我二人就是入山赏景的闲人,走到前面就拐了,不会去那无首山的。” 易云停步转身朝着肖一抱拳致谢,一旁的项山也学着易云抱拳,只是动作有些变形。 得,这一看就是个自诩风流的读书人带着个啥也不懂的书童游山玩水来了。 肖一和肖二一看项山那别扭抱拳动作就知道这个小瘸子跟江湖不沾边,连带着对易云的怀疑也减轻几分。 之前两人在船上就留心过背剑的易云,在他们看来易云这身装扮铁定是跟着画本上学来的,一个细皮嫩肉的书生背剑,难不成真当自己是剑仙了,而易云在两人眼中也的确是个只有扶鸡之力的读书人。 只是下船后两人察觉到这背剑的书生竟然带着瘸子书童跟着他们进山,不由得再次引起两人的警觉,于是才下压速度打算试探一番。 试探可不止是言语上的试探,刚才肖一在说话之时就已经悄然用真元凝聚成针刺向两人的眼球。 若是修士必定会出现一些应激反应,毕竟眼睛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受到威胁自然就会抵抗。 当然肖一也没打算真的刺瞎两人,放出的真元也只是急速飞到对方眼前便收回,结果那背剑书生和小瘸子神色如常,好似浑然不觉危险来临一样,这才让肖一打消了心头大半疑虑。 “大哥,这两人真是普通凡俗?” 直到易云和项山走远后肖二才低声询问。 “估计是的吧。” 肖一凝眉,缉侦司密探向来谨慎,寻常人听到有山匪哪里还敢进山,这两人倒好,偏要凑上来。 至于易云所说的前面就拐了这种鬼话,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要不抓起来审一审?” 听出大哥疑虑未消,肖二冷着脸提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先跟他们一段路,若真是奔着无首山去的就捆了丢一边,等办完事回来再带回去审问。” 肖一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毕竟任务要紧,于是两人再次动身,只是很快两兄弟又停下。 “大哥那书生和瘸子不见了。” 越往前行杂草越多,两人不过说话的功夫再追上来就失去了易云和项山的踪迹。 “大哥不瞎。” 肖一没好气冷哼一声,此时二人眼前出现一条岔路,左边是去往无首山方向的,右边就不清楚了。 “难不成真拐了?” 两人对视一眼,肖一沉声道:“不管了,任务要紧。” 说罢两道身影选了左边山道飞掠而去。 而此时的易云早已带着项山绕了大半个圈子来到了无首山附近,并且找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等着看戏。 “易大人,他们来了吗?” 项山由于目力不够,只得每隔一会儿就问一次,生怕错过了剿匪的大场面。 他已经想好了,只等那刘宗到了,他就爬上身后的大树,这样一来视线就能越过遮挡看到远处的山匪营地。 刚才他就安耐不住偷偷爬树看过,那些山匪竟然真的缩在无首山上,还搭了好几座木屋,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细数下来得有五十多号人,这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是真正的大场面,街面上的青皮斗殴才几个人,跟这完全没法比。 “那刘宗已经到了,这家伙不傻还知道先躲起来恢复体力,缉侦司的两个密探也到了,可惜打不起来了。” 易云闭目打坐并未用目光查看,而是放出心神遥看对面,心神比目光隐蔽无数倍,更加不容易被修士察觉,之所以如此做还是因为肖一和肖二的出现。 缉侦司对于情报的分析能力极强,在易云看来,若有缉侦司密探出现,那么很大概率表明这伙山匪不简单,而且在渡船上肖一曾提醒刘宗别趟浑水更是加深了易云的怀疑。 这也是易云为何会特意挑选了一个距离山匪营地极远的位置观察的原因,而此时发生的事也印证了易云的猜测,山匪营地中果真有修士隐藏,而且那修士修为还不弱,提前就埋伏在了营地外围,似乎就是为了等着敌人撞上来。 “啊,怎呢打不起来了呢?” 不明所以的项山有些失落。 “因为他们都被抓了啊。” 易云终于睁开眼帘,目中精光一闪而逝,心神也在同时收回,那名隐藏在山匪营地外围的修士此时刚好提着昏迷不醒的肖一和肖二往回走。 至于刘宗则是被一指洞穿胸膛,出气比进气还多,眼看还能挣扎半炷香的时间就得归西。 这针对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啊,易云脸色阴沉,抓而不杀,提前埋伏,这显然就是在针对缉侦司,只是一伙山匪如何能够提前得知缉侦司会派人前来查探的? “有人通风报信,而且山匪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吸引缉侦司密探,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对方的反常行为。” 因为若是普通山匪的话,在知道缉侦司会插手的时候估计没被吓死也早跑光了,不可能还待着不动,除非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为了针对缉侦司才会在原地等候。 而且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也不简单,能够掌握缉侦司密探的动向,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哪怕肖一和肖二两人一路上没有刻意隐蔽,但是凡俗中人谁会与山匪勾结的同时又恰好知道肖一肖二是缉侦司密探的,所以这是一个阴谋。 只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又是什么背景?敢算计缉侦司,这种人不多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做好事不敢留名 易云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项山,包括自己的一些猜测也一股脑说出。 缉侦司并不是无敌的,哪怕成为了密探一样会面临很多凶险和算计,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弄死。 这就是易云想要给项山传递的信息,他希望项山在往后的日子里能再谨慎一些,活得更久一些。 听完易云的转速后项山小脸吓得煞白,焦急道:“易大人,你会救他们的,对吧?” 如今的项山已经完全把自己当做了缉侦司的一员,在听到同僚被擒后开始担心。 当然,他对那个刘宗也有好感,同时易云与他讲了当时在渡船上刘宗的顾虑和最终选择,这让项山越发觉得刘宗是一个真正的侠义之士。 所以项山口中的“他们”,自然也包括了刘宗在内。 “救肯定是要救的,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易云交代一句,同时在项山周围布置了一个小型剑气护罩,深山之中野兽很多,多一道保障就多一分安全,毕竟如今的项山还未开始修行,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易云在食物中添加了一些增强体质的灵药,所以这孩子比普通人强上一些,对严寒酷暑的抵抗能力也同样提升了很多。 安置好项山后易云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见,很快他又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手上提着重伤濒死的刘宗。 这家伙被一指洞穿胸口,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没断气已经是奇迹了,当然这与刘宗是一流武者也有很大关系,生命力比普通凡俗旺盛许多。 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则是出手之人想要让刘宗这个不自量力的蝼蚁多感受一会儿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不然的话再多一百个刘宗也不够那人一指灭杀的。 易云从那人出手的真元波动判断出对方的修为应该是金丹后期。 在仔细查看了刘宗的伤势后,易云一脸肉疼的掏出一粒大河派疗伤丹,把丹药掰成两半,一半碾碎了洒在刘宗伤口上,另一半直接塞到对方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药液直达脏腑快速修复着被破坏的脏器,同时外部的伤口也在撒上药粉的瞬间止住鲜血。 做完这一切后易云把刘宗丢入剑气护罩内,身影再次消失。 山匪营地内有一块宽大的空地,四面则是搭建了一些简陋的木屋,被擒获的肖一和肖二此时就在其中一间木屋内,依旧处于昏迷状态,门口有两名山匪看守着。 至于那名坐镇此地的金丹修士则是不知所踪,应该是去了营地深处。 易云的身影十分诡异的出现在木屋中,随手布置一个隔绝声音的护罩。 随即两缕剑气没入肖一和肖二体内,冲开二人身上的禁锢,禁锢消除后两人眼皮颤动。 醒过来的一瞬间两人同时伸手去摸腰刀,可惜摸了个空,他们的武器早被门口的山匪取走了,此时正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呢。 “是你。” 看清眼前之人后,肖一脸色阴冷咬牙开口。 “啧,这是把我当做抓他们的人了啊。” 易云莞尔,两个倒霉蛋连敌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就被弄晕了,此时有这样的反应也在不奇怪。 于是易云手腕翻转抛出自己的甲字牌。 令牌还在半空中就被认出,肖一闪电伸手抓过仔细检查上面的印记,下一刻两人齐齐跪地磕头。 缉侦司甲字牌,背剑,又长得这般俊逸的还能有谁。 “范阳郡缉侦司乙字牌肖一,丙字牌肖二叩见易大人,望大人赎罪。” 两个家伙齐声高呼,要不是易云提前布下隔音屏障的话此时怕是整个山匪营地都知道谁来了。 “起来说话。” 易云挥手制止了不停磕头的两个家伙。 “易大人,您怎么来了?” 起身后的肖一脸上带着忐忑,范阳郡缉侦司近期内根本没收到任何易云会入境的情报,最近的一次是听说易大人在离开麋城后便失踪了。 如今京都那边都“急”疯了,下令各地缉侦司寻找易云,尤其南梁郡那些疯子,竟然逼着官府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敢有半句怨言一律打断一条腿。 不想帮着找人那就回家躺着去,这就是南梁郡缉侦司的态度。 为此那位新上任的郡守大人特意去了一趟那座大宅院,至于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反正有传言说郡守大人走出宅院就飞速上了马车,结果还是被人看到半边眼眶青肿。 这都不算,那柳河更是不顾规矩派人越境赶往沛郡去搜寻易云的踪迹。 对于这一些事件易云都不知道,当时他带着项山消失就是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这种时候躲着才是对的。 “怎么,很意外?” 易云看出对方心头的惊讶。 “的确很意外。” 随即肖一与易云说了近期发生的事,易云只是静静听着也不打断对方。 京都缉侦司的着急,是演给别人看的,这一点易云能够肯定,毕竟自己的失踪,还是经过寅虎暗示的结果。 倒是南梁郡的反应让易云大为感动,好歹还有人挂着自己。 “这其中缘由,我就不多做解释了,反正说了你们也不明白,不过见过我这件事还希望两位暂时保密,你家大人那边我会亲自写一封信给你带回去,到时候他看过了信自有决断。” 肖一和肖二是带着任务出来的,关于山匪营地发生的事肯定需要如实汇报,所以易云才会主动提议写信给黑翼,这样一来眼前两人也就不用为难。 “一切全凭易大人做主。” 肖一立即低首。 随后易云一手一个提着两人离开,期间还是没有惊动任何人,在飞离山匪营地的时候易云便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跟肖一说了一遍。 “大人,如此说来这是有人刻意针对缉侦司?” 肖一很快便得出一个与易云相同的结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问问你们,从接到命令到来到此处你们用了多长时间,途中都在什么地方停留过。” “回大人,从离开响水城后我二人就直奔此处,途中没有任何停留。” 肖一恭敬回答,虽不知易云为何会这样问,但是却不敢有任何隐瞒。 “嗯,这么说来的话,从你们离城的时候就被人猜出了此行的目的,并且通知了山匪营地中的那名金丹修士提前设伏。”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问题很有可能就出在响水城,并且从侧面证实了易云之前的猜测,对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来缉侦司密探。 易云目光深邃望向那处营地,任何事情都有一个目的,特别是算计缉侦司这种杀头的买卖,可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随即易云又想到一事,对肖一道:“如今你们黑翼大人是什么修为?” “回大人,黑翼大人是结丹初期修为。” 黑翼调任范阳郡响水城的事易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当初重伤未死的黑翼竟然破而后立结丹成功了。 难怪这山匪营地中设伏的会是一名金丹后期修士,看来对方是仔细考量过的。 “行了,你们就在这里等吧,我去会会那个坐镇营地的金丹修士。” 说罢易云再次飞向山匪营地,这一次的他没有做任何隐藏,闷雷声响彻半边天空。 其实在确定了问题出在响水城后易云对策划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就有了一些猜测。 要知道这范阳郡与那清河郡一样都属于世家大族的固有势力范围。 范阳郡最大的地头蛇姓卢,与清河郡崔氏,太原郡那个王氏齐名,都是天下间最古老的世家大族,可以说当初帝君之所以能够横扫天下也正是因为得到了这三大氏族的支持。 所以在天下大定之后三大氏族曾一度把持了朝堂各个机要位置,同时三家又相互制衡,直到那位大智近妖的李相崛起才打破三大氏族把持朝堂的局面。 这其中要说没有帝君在背后支持,傻子都不信,要不然崔氏七祖也不会窝在祖宅里不得随意外出,其余两家同样如此。 这便是那位天下第一人的手段,甚至易云猜到了帝君之所以不惜与三大世家翻脸也要扶植李相崛起的原因。 所以,能够在响水城有如此掌控力做到随时监控缉侦司的也就只有卢氏才有这种能力。 想通这些后易云也就没必要在小心翼翼,这处山匪营地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在易云释放气机后,营地深处同样升起一股强横气势,之前那名擒获肖一和肖二的金丹修士临空飞掠而来。 “这么快就来了?不对,你不是黑翼。你是谁?” 在看到易云后那名金丹修士面露疑惑。 果然是在等黑翼,易云嘴角微嘲,盯着来人道:“卢氏的胆子已经这么大了吗?都敢算计到缉侦司头上来了。” “小子,你在说什么,老夫听不明白,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这名金丹修士闻言脸色微变,心中的杀意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哟,这就想杀人灭口了啊。” 易云轻笑一声,随手一甩,就只见一条碧绿小蛇掠向下方营地,眨眼间小蛇长成一条十丈长的巨蟒,轰然间砸在地面,压塌了大片木屋以及一些来不及躲避的山匪也被压成肉泥。 “你杀你的,我杀我的。” 易云对脚下巨蟒吩咐一声,随后全力运转幻影术,一步跨出消失在原地。 没有恐怖的真元波动,甚至没有惊天动地的战斗爆发。 在那名卢氏金丹修士眼中,敌人凭空消失不见,随后自己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低头时才发现一柄长剑刺入了他的心窍中。 “怎么……可能。” 卢氏金丹愕然抬头,不敢相信这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明明高出对方一个小境界的啊。 丝丝缕缕剑气从剑身上溢出,瞬间便禁锢了他全身经脉。 易云一手搭在这名金丹修士肩膀上,伸出食指轻弹一下剑柄。 “叮。” 长剑微颤,释放更多剑气。 一大口血水从对方口中喷出。 “说说吧,卢氏为何要这样做?” 像是老友攀谈,两人临空而立。 脚下营地毒雾弥漫,那些山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化作血水。 “说了你就能放过老夫?” 金丹修士艰难开口,被禁锢的他如同一个废人,没有半点反抗能力,而且直到此时他心底的惊骇还未彻底消散。 不过从他脸上易云能够看出决绝。 “不能。” 易云摇头,抬手轻拍对方丹田位置,一粒金丹被挖出,放入瓷瓶中。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8000,摸尸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玄水决”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时易云松手,尸体坠入脚下毒雾化为血水。屠掉整个山匪营地的巨蟒化作绿芒缠上易云的手腕。 这一幕被远处的肖一等人看在眼中,此时他和肖二正在之前易云藏身的地方盯着战场,两人身后的树梢上坐着项山。 修为不够但是眼界在的肖一无疑是三人中最为震惊的一个。 “易大人竟然强到了这般地步了吗?”肖一久久无言。 如此恐怖的战斗力,难怪能够让整个南梁郡官场噤若寒蝉。 “走吧。” 易云瞬间折返,项山从树上爬下来喊了一声易大人,小脸上满是骄傲。 “易大人,可曾问出对方的目的。” 肖一没忘记这一次出来的任务。 “不曾,不过我有九成把握可以确定是卢氏在背后算计你们。他们的目的是黑翼。” “竟然是卢氏。” 肖一惊呼一声,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只见他面露苦涩道:“易大人,我好想知道为什么了?” “嗯?你知道?” 肖一小心瞥了一眼易云,干涩道:“黑翼大人曾说要让范阳郡的缉侦司效仿南梁郡。” 尼玛……合着这里头还有我的原因? 易云扶额,难怪卢氏要弄死黑翼那个家伙,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不可否认黑翼的心思很大,这事儿要是做成了,功绩绝对逆天,问题是这他娘的是卢氏的大本营啊。 不过很快易云又想起姚老头的一句话,缉侦司不养废物,所以黑翼也不可能是傻子。 嘶 一下子易云给恶心得直翻白眼,这么说的话这是打算走丽锦城的路子?难怪那名卢氏金丹修士抓了肖一肖二却只是把人关起来,看来这卢氏也不傻啊。 你想阴我,那我便弄一群山匪出来反阴你们,看到时候谁的脸疼,若是能引来黑翼并且擒下事后再放了,缉侦司的脸非得被打肿不可。 届时卢氏还能再来一句:丽锦城那招在范阳郡不好使,老子知道你们憋着这么屁。 可要这是这样的话老子今天岂不是坏了缉侦司的谋划,同时反手坑了自己人一把?这下子易云坐蜡了,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二次坏了京都那边的谋划了啊。 马德,此地不易久留,如此想着易云一把抄起项山夹在腋下。 “我就不送你们了啊,那个刘宗也交给你们了。别说见过我,咱们后会无期。” 闷雷声响起的瞬间易云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脸懵逼的肖一和肖二两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陌生的临江县 易云在望江边现身的消息不胫而走,主要还是响水城那边给报上去的,这口锅黑翼背不起,也不敢背,只能丢回给易云。 易大人您能者多劳,兄弟崇敬你是不假,可这事儿弄不好就得脱一层皮。 黑翼碎碎念着,写了两份加急密信,一份发去京都那边说明了这次乌龙件事的整个过程。 另一份则是发往南梁郡,告诉那边别折腾了,你们的易大人好着呢,能吃能喝能捣乱。 做完这一切后黑翼长舒一口气,摊在椅子上,针对卢氏的后续计划也只能暂时搁置。 原本按照黑翼的计划肖一和肖二会死在山匪营地内,至于怎么死,自然有人会“帮”他们。 “可惜……” 黑翼轻叹。 “可惜什么?” 一道十分熟悉的嗓音在房中响起,角落里不时何时站了个人,正笑眯着眼望来。 黑翼悚然一惊,动作十分娴熟的翻身跪地。 “响水城甲字牌黑翼叩见大人。” 角落里寅虎慢悠悠走到座椅上坐下,抬起一脚踩在黑翼肩头边晃边笑,“当初就应该让你这个废物实在毒瘴大泽内。” 见寅虎笑得越发诡异,黑翼心头颤抖得厉害,缉侦司的老人很少有人不怕这头笑面虎的。 而且黑翼作为接触过许多辛密的密探,更加清楚寅虎的手段,就连掌刑大人剥皮的手艺都传给了这位,可想而知寅虎在缉侦司的分量。 想着再不解释两句,自己怕是过不了今晚了,黑翼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大人,这次失利是因为易……” “碰” 寅虎脚尖轻点黑翼肩头,沉闷的响声传来,就见黑翼整个人倒飞出去,嘴角一缕殷红显示这一脚是真的没留手。 “是什么,是想让我那兄弟背锅?”寅虎嗤笑一声接着道:“你真当老子在乎你能拿下卢氏在范阳的一城一池?呸,野狗都不啃的肮脏货。这么急着把自己摘出来是赶着去投胎?” 寅虎越说越怒,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砸过去。 砰! 茶碗碎裂,茶汤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流了黑翼满脸。 刚才那一下他甚至不敢用真元去抵抗,黑翼深知只有等这位出过了气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 而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这一次失利自己不应该急着汇报,急着把锅甩给易云,至少要等到京都的责问下来才能说出实情。 当然隐瞒是不可能的,在缉侦司谁敢这么玩,谁就得死,这是铁律。 黑翼不敢再辩驳半句,只得使劲磕头。 似乎是终于消气了,寅虎挥手制止了烦人的磕头声,背着手走到墙角处,盯着墙面上挂着的一副范阳郡地形图道:“过几天你在这几个地方弄出些动静来,把卢氏巡官的目光吸引过来。” 说着寅虎伸手在地图上点了几下,都是一些有卢氏子弟任职的县城。 这是要干一票大的了?黑翼闻言一惊,嘴上飞快应下来。 卢氏巡官是范阳郡特有的一个官职,听名字就能看出,这个官职是卢氏自封。 至于卢氏巡官的作用说白了就是巡视各个地方,为那些在范阳郡各地任职的卢氏子弟们保驾护航用的。 说起来,卢氏之所以设立这个官职跟缉侦司也有着不小的关系,反正就是卢氏信不过缉侦司,而且也曾在这上面吃过一次大亏,于是才有了巡官的出现。 卢氏巡官每一个都是金丹高手,因此数量不多,一共六名,而寅虎也恰好点了六个县城。 要吸引这些人的目光很简单,无非就是放出风声再加一点隐蔽的实际行动罢了,只要任上的卢氏子弟有危险,巡官必然会亲自去防备。 …… 数日后,范阳郡临江县来了两个生面孔。 满脸蜡黄病态的瘦高青年,带着一个半大孩子走入县城。 那孩子看着似有腿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高瘦青年背上有个长长的竹筒,用破布条勒了好几道系在后背上,除去腰间挎着的朱红色葫芦,其它便再无一物。 “易大人,咱们来临江县是要做什么?” 项山低声询问,眼中满是兴奋,易大人易容进城肯定是有大动作。 易云抬手轻敲孩子脑门,“做不做要看看再说,还有你小子别一天尽想着打打杀杀。” 易云发现项山这小子最近有些变化,成天想着行侠仗义,路见不平就杀杀杀。且不说这种心态好不好,但是毕竟是孩子,易云还是希望项山不要错过一些只属于孩子才有的快乐。 “哦,知道了,易大人。” 项山低声回应,只不过心里想着的却是:做一个像刘宗那样的侠客也不错啊,就是扛刀不美观,还是易大人这样背剑才好看。 易云一看项山的神情就知道他没当回事,懒得再说,转移话题道:“走,去试试易容的成果。” 说着便带着项山朝着一家烧饼摊子走去。 闻着熟悉的卤肉香味,易云心头感慨万千。 “两位,来个烧饼不,加一文钱还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肉汤。” 杨嫂放下双刀,热情招呼着,最近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再不主动揽客怕是得喝西北风。 看来这易容术还是比较成功的,就连杨嫂都认不出自己来。 “那就来六个肉饼两碗汤。” 易云拉着早已馋的口水直流的项山坐在摊子旁的小木桌上。 “好勒,两位稍等。” 杨嫂招呼一声开始做肉饼,跟从前一样饼里除了卤肉还有青菜和豆芽,吃起来又香又脆。 项山这小子跟个饿鬼投胎似的,巴掌大的肉饼几口就啃完,噎得直翻白眼使劲捶打胸口,眼泪都出来了,咿咿呀呀直叫唤。 好在杨嫂及时送上两碗肉汤,才让这小子少受些折磨。 “看把孩子给饿得,慢些吃,不够还有。” 杨嫂帮着项山拍了拍后背,便再次走回案板前继续忙活。 易云哭笑不得,合着怪我咯?不由分说打赏一个板栗,心说你小子这毛病得改。 不过易云还是把自己身前的三个饼挪了两个过去,“慢些吃,没人跟你抢,不过不够吃也没有了,这肉饼可贵了。” 易云告诫着项山,那边剁肉的节奏似乎乱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 正当项山啃着第五个肉饼的时候,一道流里流气的嗓音传来,“杨嫂,生意不错啊。” 循声望去却是三个青皮站在摊位前,目光带着贪婪盯着那处硕大风景,每一次剁肉都晃得厉害。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互坑 察觉到了青皮的眼神杨嫂把菜刀一丢,从围裙布兜里摸出二十文钱丢过去,期间不发一言,显然这样的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还是杨嫂善解人意,改日见啊。嘿嘿” 青皮眼底闪过一抹失望,颠着手里的钱走远。 摊位上易云目光平静,吹开漂在肉汤上的葱花美美地喝上一口。项山看了一眼沉默的易大人后便继续吃饼。 “这些天杀的哟。” 直到青皮走远后,杨嫂才敢偷偷摸眼泪,自从上一任县尊大人和李捕头相继离开后,这临江县好似彻底变了一般。 如今稍微有些姿色的妇人都不敢上街了,至于他们这些苦哈哈更是越发的难熬。 可是日子再难依旧要继续过下去,杨嫂收拾心情再抬头时满脸愕然,刚才吃饼的两人早已不在,不过桌子上放着一摞铜钱。 杨嫂立即上前仔细轻点,“呼,不多不少刚刚够。” 此时早已走过一条街的项山气呼呼道:“易大人,那些青皮真可恨,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事儿嘛。” 易云嘴角微翘,也不搭茬,继续往前走去。前方人声嘈杂围成一圈,离着老远就有议论声传来。 项山好奇快走几步挤入人群,至于易云早已止步,人群里的景象他“看”得一清二楚。 少顷,项山挤出人群来到易云身前,眼眶微红道:“大人,有人卖身葬母,你小女孩跟我一般大。” “身上的钱都给人家啦?” 易云笑着问了一句,项山诺诺点头。 不过很快又再次鼓起勇气道:“大人,我听他们说那妇人是在县衙大牢里给人……出来后便上吊了。” “知道了,走吧。” 易云继续前行。 “大人……” 项山没有挪步,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嗯?” 易云扭头似笑非笑,最后孩子败下阵来低着头跟上。 这时候人群中有个瘦小身影冲出,手里死死捏着一小锭碎银子,她必须尽快跑到棺材铺子,不然钱会被那些青皮夺走,到时候娘亲没有棺材躺在地底下会很冷的。 随后易云带着项山逛遍了整个临江县,最终两人找了一家价格相对便宜的客栈住下,至于曾经的小院,易云没打算住进去,既然是易容进的城,自然就不能再回原来那个家了。 晚间,易云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酒水,就坐在客栈大厅中吃饭,项山似乎胃口不好,随便动了几下筷子便自顾自生闷气。 只是很快这小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原来是有个身形瘦小的女孩走进客栈,目光巡视一番后女孩朝着项山走来。 易云轻轻放下酒杯皱眉盯着紧跟在小女孩身后的那名中年文士。 “你娘亲葬了吗?” “嗯。” 女孩点点头,然后跪在地上给项山磕头,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完,孩子起身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脑门。 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的项山顿时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下山寻缘?” 这时候易云开口,望着那名走到桌前的中年文士。 文士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篦子说要来跟恩人告别。” 说罢中年文士招招手,那名叫篦子的小女孩朝项山挥手,一大一小两人就此离开客栈。 “大人,什么是下山寻缘。” 项山心情好转,主动给易云倒了一杯酒。 “这个先不说,吃饱了就去楼上房间里待着。” “哦。” 项山听话离去,这时候客栈里又有两人走入,一名红脸老者身后跟着个青衣小厮。 “刚才那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如实说来。” 两人进入客栈后径直走到易云桌前,青衣小厮语气倨傲质问易云。红脸老者自顾自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神戏谑打量着易云。 易云连忙放下手中酒杯,一脸忐忑道:“两位,我跟那人可不熟啊,就是今日看那孩子可怜,给了些碎银子而已。” “哼,你说的这个小爷知道,不然现在就不是在这里问话了。快说那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此时依旧是那名青衣小厮在说话,红脸老者自顾自喝酒吃菜,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说了什么?” 易云皱眉回忆着道:“就是说了些感谢的话啊,那孩子还给我们磕头了的。” “再想想还有没有?敢有隐瞒老子捏爆你的卵子。” 说话间青衣小厮狞笑一声,易云身前的杯中酒水泛起涟漪。 被“吓”得险些摔倒的易云捂着胸口艰难开口道:“就只是与小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不过我听那男子跟小女孩说什么报仇,响水城的,其余就不知道了。真不知道了。” 好似要背过气的易云额头冒出大量汗水,眼睑处泛起血丝。 “好胆,这些山上修士果真无法无天。” 那青衣小厮与红脸老者对视一眼,径直离去,临走前一脸“和善”对易云道:“想吃什么就多吃些。” “会的会的。” 易云陪着笑,灌了一大口酒水压惊,至于对方留给他的那点暗伤也在两人离开客栈的同时就痊愈了。 都不是什么好鸟啊。 易云夹起一筷子冬笋炒肉送入口中,直到把盘子里的菜全部吃光后,易云扭头对着楼上某一间客房低声交代一句,背着竹筒便出了客栈。 半个时辰后,临江县城外五十里处一间破庙里,中年文士把手上的木材丢入火堆后朝着双手抱膝的篦子道:“你在这里烤火,为师再去捡些木柴回来。” “你说有坏人盯着我们,那为何还要带我去客栈告别,要是坏人盯上了那个小哥哥怎么办?” 篦子把脑袋埋在膝间,闷声说话。 闻言,中年文士温和道:“不去告别你心中就会有遗憾,这样不利于你往后的修行,至于那些坏人……” 说道此处,中年文士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庙外极远处才接着道:“咱们这一门对于望气一道颇有心得,那人明明是个修士却又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之前你也看见了,他带着那孩子逛遍了整个县城,那么多不平事他可曾出言说过一句公道话。所以啊,为师这是给他点教训而已。” “还有,那个家伙敛气功法很厉害的,为师都险些看走眼,只要他不主动释放气机,卢氏那两名修士根本不可能察觉得了,最多把他当做蝼蚁惩戒一番而已。” 说着,中年文士挥挥手,整座破庙轻轻晃动了一下,所有的寒风都被隔绝在外,而他本人则是朝着庙外走去。 若是此时有修士在场就会发现,这座破庙如同被封禁了一般,风雨不能进,生人同样不能进。 第二百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庙外寒风呜咽。 月色下的古道上有人影凝立不动,红脸老者双手不停搓揉,好似受不住这山中严寒,依靠搓揉手心来取暖,只是随着他双手不停动作,不一会便有一小捧火焰在其掌心生成。 火焰临空而立,在寒风中不时晃动一下,“要不要烤火?” 红脸老者呲牙,对着从庙里走出的中年文士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文士摇头,微微侧身,在他身后的古道上一个青衣小厮缓缓浮现,从袖中抽出一把牛皮雨伞遥指文士后心。 “两位这是打算阻拦褚某这桩善缘?” 中年文士眉头微皱,脸上的温和神色逐渐消失。 “呸,你的善缘就是我卢氏的孽缘,原本老子还奇怪怎么突然之间六个县城都有异常,原来是你这头山上王八为了寻缘故布疑阵。” 此时却是那青衣小厮开口,眼角的狰狞浓得化不开,六个县城预警,让他们这些巡官疲于奔命,思索间青衣小厮觉得是有人在故意扰乱视线。 于是便和红脸老者专门挑选一些没有预警的县城来巡视,结果还真就给两人撞见了这个下山寻缘的修士。 原本两人也懒得理会,毕竟这是缉侦司该管的事儿,卢氏没必要帮缉侦司那些恶犬做事,于是两人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打听了一下那小女孩的来历。 毕竟能被山上修士看重的,必定是修行的好苗子,所以二人对此也比较好奇。 谁知一打听就出了问题,那小女孩的母亲是县令卢道新让人抓的,在牢里给那王员外玷污了,而且大牢里的狱卒也参与了此事。人放出来的当天就自杀了。 如此说来那孩子跟卢氏就算是结下仇了,所以两人才会紧盯着中年文士。 在加上从易云那里听说了对方不但要报仇,似乎还打算去响水城作妖,两人便对中年文士起了杀心,要知道响水城可是郡城,那里的卢氏子弟何其多,真要是闹出了事儿两人也会受到牵连,毕竟人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放跑的。 是以,二人才决定要尽快截杀中年文士,把隐患彻底清除掉。同时六个县城示警的事儿也算在中年文士头上。 在二人看来,正是这名山上修士为了带走临江县这桩善缘才故布疑阵引走卢氏巡官。 也就是寅虎此时没在现场,要不然他得活活笑死,虽说他让黑翼在六个县城闹出动静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卢氏巡官的目光。 可寅虎的本意是为了帮自家兄弟一把,为易云制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毕竟寅虎是缉侦司为数不多清楚易云脚跟的人。 在知道了易云出现在范阳郡境内后寅虎便猜到易云一定会去临江县,同时他也知道李武这段时间以来在临江县的遭遇,是以寅虎判断易云会在临江县做些什么。 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这两名卢氏巡官看穿了这个障眼法,歪打正着来了临江县,却误把中年文士当成了始作俑者。 当然这其中也有中年文士自己的“功劳”在里面,他若不是想着坑易云,把卢氏巡官引到客栈,易云也不至反将一军把脏水泼到他头上,不知这算不算是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此时中年文士听到青衣小厮这样说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给坑了,稍一思索他便猜出了一个大概。 随即中年文士苦笑一声,解释肯定是没用的,修士本就执拗,不然也不会认准一条不见终点的逆天路闷头前行。 再加上自己收下的这个弟子本就与卢氏有仇,将来学有所成下山后必定会走一趟卢氏替她娘亲讨回公道。 修士如何与人讨公道?无非就是杀个通透而已,明着杀不了那就暗着杀,不论十年还是百年总有你松懈的一天,所以山上才会流传一句话:修士不留隔夜仇,与人结仇当场就要弄死对方,除非是那种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不然但凡有个门派或家族的你就等着头疼吧。 于是中年文士对着身前的红脸老者伸出一只手道:“褚某想烤个火。” 既然躲不掉那就各凭本事。 “哟,现在觉得冷啦,嘿嘿。” 红脸老者低喝一声,双掌齐齐前推,身前那捧火焰好似重如山岳一般,在红脸老者吃力推动下缓慢前移。 火焰每前移一寸,其中散出的温度便高出一截,不过是前移了一丈不到,火焰中的温度便高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 而两人之间也仿佛隔着一片无边火海,热浪扭曲四周空气,古道两旁的树木开始变得焦黑碳化。那些低矮枯草更是化作白灰铺满地面。 望着不断逼近的火焰,中年文士神情凝重,手腕翻转由掌心朝上变成了掌心朝下。 好像真的要伸手去烤火一般,修长的手掌缓缓接近火焰,恐怖的高温把他的袖口烤的焦糊也没有停下伸手的动作。 只是在他的手掌即将要碰触到火焰的瞬间,闪电般往下一拍。 碰! 大片火星四溅,火焰被拍得剧烈颤动,而对面红脸老者的脸色也在同时骤变。 随着中年文士一掌拍下,老者的身子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一击过后,中年文士抽离手掌,完全不顾忌被灼烧得焦黑的血肉,用比之前还要猛烈的掌劲再次拍下。 轰! 这一次又有大片火星炸碎,连带着火焰也缩小了一圈,而那红脸老者也在瞬间后退数步,嘴角溢出大量鲜血。 中年文士的手掌也因此变得越发残破,血肉脱落后露出白骨,可他却好像擦觉不到疼痛一般,猛地收手再次击出,这一次不是用掌,而是握拳。 拳上的力度大到没边,还未击出便引得空气塌陷,火焰因为压力发出“噼啪”炸响。 “还不出手。” 这下子红脸老者终于怕了,朝着远处青衣小厮呼喊一声。 原来这捧火焰是红脸老者所修功法的本源之火,受他的心神牵引,火焰的温度也在飞速上升,只要到了一定温度管你是金丹还是即将凝婴的修士统统都得化作焦炭。 而那中年文士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温度上升之初就冒着手掌被烧废的风险直接攻击火焰。 通过削弱火焰来攻击那红脸老者,而事实证明中年文士的判断是对的,红脸老者顿时受了内伤,而他的手掌也被烧得骨肉分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渔翁 此时听到红脸老者的求助声,青衣小厮手中的牛皮伞闪电射出直奔中年文士后心。 然而让两人都诧异的是,中年文士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铆足了劲一拳击在身前火焰上。 砰! 火焰彻底炸碎,只剩下零散火星漂浮着,而那红脸老者仿佛被人狠狠一拳击在胸口上,喷出大片血雨,蹬蹬蹬,连退数步,最后瘫坐在古道上大口喘息着。 本源之火被毁,让红脸老者受伤极重。 中年文士此时也不好过,半条手臂被炸碎的火星缠上,眨眼间血肉焦糊气化,只剩一截白骨。 与此同时牛皮伞已经触及倒了他的后背,然而也正是这时候中年文士后心处有水波纹扭动,一道道柔和且绵长的阻力出现,硬是阻止了牛皮伞的推进,让他有机会侧身让过这一击致命攻击。 饶是如此伞尖上的残余力量也让他受伤不轻,闷哼一声吐出大口血水。 “难怪如此托大,原来是有把握躲掉老子的攻击啊。” 青衣小厮神情越发狰狞,怪笑一声召回牛皮伞,只见他双手握住伞柄阴森道:“烤过了火,老子再为你撑伞避避寒风。” 听到青衣小厮说要撑伞,那红脸老者脸色再变,硬是拖着重伤的身体横移数丈远,“快些撑伞,弄死这头山上王八,再去庙里宰了那个小的。” “嗡” 牛皮伞被撑开的瞬间,夜空中的月华顿时消失,伞如华盖飞临中年文士头顶上空罩住方圆数丈大小。 而那青衣小厮也没闲着,吐出大片真元让牛皮伞飞速旋转,同时无数流光从伞心处垂下。 那些流光看似无害,然而却是这牛皮伞的核心杀机所在,一道道流光就好似无形利刃,碰上了立马就得血肉消融。 那中年文士的身影在伞下飞速移动,可惜还是被两道流光击中,肩头和大腿处的血肉瞬间消融。 “哈哈哈,就这样,让这山上王八好好尝尝销魂伞的滋味。” 躲在远处的红脸老者大声叫骂,眼中的怨毒之色好似要溢出眼眶。 而伞下的中年文士却是一声不哼,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躲避都无法逃离牛皮伞的笼罩后,他伸手入怀掏出一片翠绿柳叶抛向半空。 此时已是寒冬时节,根本不可能有如此鲜嫩的柳叶,所以这并非普通柳叶,而是一柄形似柳叶的小刀。 小刀在伞下飞速穿梭割开流光笼罩眨眼消失,紧接着便传来青衣小厮的惨嚎声。 循声望去,青衣小厮倒地哀嚎,大滩血水浸透地面,原来是他的一条手臂齐肩掉落,切口光滑一看就是被利刃所伤。 “死,死啊。” 哀嚎过后青衣小厮低吼一声,不计代价催动真元激发销魂伞释放更多流光,而那中年文士此时也察觉到了生死危机,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青衣小厮。 “咻” 柳叶刀一闪而逝,然而这一次却只在青衣小厮肋间留下一条半尺长的切口。 “去死。” 青衣小厮吐出一口血水,大片流光垂落,这一次伞下已经没有了任何能够躲避的空间。 眼看就要被流光笼罩全身,柳叶刀眨眼撞进伞下快速切割流光为中年文士留出了一点腾挪空间。 可是这也并非长久之计,流光好似不会枯竭,源源不断从伞心垂落,而柳叶刀在几次切割后速度逐渐变得迟缓,那中年文士嘴角的血水就没断过。 “坚持住,他快要撑不住了。” 远处红脸老者大吼。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学着红脸老者的口吻道:“对,一定要坚持住,他快要撑不住了。” 说话间,易云伸出手掌拍了拍红脸老者的脑袋,“你也一样” 砰!砰!两声过后红白之物流的满地都是。 可怜这位红脸老者堂堂金丹修士竟是连反抗都来不及就变成一具无头尸体。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8000,摸尸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连心焰。” 不错不错,收获满满,易云嘴角上扬,捡漏的感觉真爽。 “竟然是你。” 易云的突然出现让青衣小厮怪叫一声,既是骇然自己当初在客栈内竟然没有发现对方是一名修士,又恼怒同伴被对方所杀。 “可不就是我么。” 易云嬉笑一声,转而看着模样凄惨的中年文士啧啧道:“报应哟。” 中年文士闻言露出一抹苦笑,朝着易云拱手致歉。 “道歉能当饭吃?” 易云低哼一声,下一秒便出现在那青衣小厮身旁,手掌放在对方肩膀上,“咱们的账也该算算了。” 青衣小厮脸色剧变,与中年文士的拉锯战让他的真元消耗了大半,再加上断臂受伤根本不是易云的对手。 此时只得悄然控制着牛皮伞朝自己头顶移动,同时讨饶道:“仙友饶命,我是卢氏巡官,只要仙友不计前嫌放过我,事后卢氏必有厚报。” “你他娘的当老子三岁小孩呢。” 易云冷笑,大量剑气从掌心喷出瞬间搅碎青衣小厮的心窍,上方的牛皮伞突然一顿开始剧烈颤抖,最终跌落地面。 “啧啧啧,这可是好东西啊。” 易云顺手捡起牛皮伞夹在腋下,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8000,摸尸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销魂流光。” 嗯?刚才那老头说这叫销魂伞,现在摸到的功法叫销魂流光,那是不是说这门功法要配合着销魂伞一起使用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易云心里一阵嘀咕,正主都死了,也没个人来解答自己的疑惑,实在不行就只能把功法传给别人试试就知道了。 这时候中年文士开口打断了易云的思绪,“褚某谢过仙友救命之恩。” “啧,我说你们山上修士都这样么,救命之恩啊,一句谢谢就完了。” 易云抱着手斜眼中年文士。 “呃……还望仙友明示。” “你坑我一次,我又救你一次,这一来一回就是两次。这样吧,我看你那把柳叶刀很有眼缘,就用它报答救命之恩吧。” 易云盯着对方捏在手心的柳叶刀,刚才他可是看得真切,这小玩意速度极快,青衣小厮那条手臂就是被这把小刀给削掉的。 第二次是因为对方有了防备所以才没能建功,可哪怕如此也很了不得了,要知道这可是金丹修士之间的战斗,任何能够伤到对手的武器都不简单。 “怎么,不愿意?” 易云语气转冷,今天这竹杠老子敲定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驭物术 中年文士心头一紧,他敏锐察觉到一丝若有如无的杀机已经锁定了自己。 倒不是他舍不得这把柳叶刀,武器再好也是外物与自身性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之所以没有及时答应是因为这刀送不得,而且就算他愿意送出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这些易云不知道,在他看来对方就是不想给,于是放出杀机警告一下,两人之间虽无生死大仇,可是平白无故被人坑一下换谁都会不爽。 “仙友且慢,并非我不愿送出这把刀,而是送了也无用。” 见对面已经有了要动手的趋势,中年文士立即解释道:“仙友有所不知,这柳叶刀早已被我炼作本命,与我心神一体,就算我愿意送出您也用不了,退一万步说,哪怕我拼着重伤为代价切断与此物的心神联系,届时此刀也就失了灵光,与俗世凡铁并无二样,没有任何价值了。” 说着似乎担心不能取信对方,中年文士一咬牙把柳叶刀递给易云查看。 要知道他这一举动在山上修士看来,无疑是把半条性命交到别人手上,稍有不慎就会落个重伤濒死的下场,是以,中年修士如此作为已经算得上是诚意满满了。 对于中年文士的“坦诚”易云略微诧异,本命一说他自然是清楚的,正是因为清楚他才会诧异,换了自己打死都不可能把本命之物交到别人手上,更别说还是一个陌生人。 随即易云盯着中年文士认真打量一番,见对方一脸坦然不似作伪才放心接过柳叶刀。 刀一入手易云就发现对方没有说谎,此物的确与人家心神紧系,易云甚至有种感觉,此时只要自己狠心一些调动大量剑气绝对能够摧毁这把“不设防”的柳叶刀,届时这中年文士也得跟着完蛋。 好在易云及时制止了这一念头,柳叶刀在手上掂量几下就抛回给对方。 呼~ 中年文士轻呼一口气,刚才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会死,直到本命之物回到手中,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才消失。 把柳叶刀收好后,中年文士又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过去,“救命之恩如何报答都不为过,此物还望仙友收下。” 玉简! 易云眼中精光一闪,对方递过来的正是一枚玉简。 这玩意儿已经能够算是贵重物品了,能够记录在玉简里面的信息又岂能普通,最次也应该是门功法啊,啧啧啧。 “好说,好说。” 易云眼角带笑,嘴上说着好说,但就是不伸手去接。 见状中年文士说道:“这玉简中记录了一门驭物术,是我早年间偶然所得,虽说算不得什么高深的功法,不过却胜在稀有,此术练到深处所驭之物便能成为本命,威力更是成倍增加,我这柳叶刀正用这驭物术修炼而成。” “此术绝不属于师门传承,仙友可放心收下。” 最后这一句解释才是关键,双方对此心知肚明。 要知道师门传承何等重要,那可是一个宗门的根本所在,就算是死也要守护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送人。 真要是送了,易云也不会要,甚至可能会当场翻脸。因为其中必定有诈,弄不好就会把人练废,或是留下暗疾。 正是明白其中关键,所以中年文士才会刻意解释一句,消除易于的顾虑。 至此易云才放心收下了这门驭物术,不过他同样不会去练习,甚至都不打算读取其中的内容,至少在某位老人帮着勘验之前他都不打算看玉简里的内容。 不是易云胆子小,而是人心太脏,都说世人心黑,岂不知山上人心更黑,一群视“同类”为蝼蚁的人能有几个好人,当然并非说山上修士全都是坏人,只是像坡脚老道那样的修士真的不多,至少易云没遇上过几个。 这或许与易云本身的眼界有关,不过并不妨碍他谨慎对待每一个山上修士。 相比起来易云更愿意相信摸尸的结果,只是这中年文士如此坦诚,易云都有些不好意思再下杀手。 于是易云问道:“之前在城中你就看出我是修士,能不能说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就像中年文士在破庙中所说,易云收敛气机的手段很高明,他自己也有十足的信心不会被别人看破,可是在客栈里见到这中年文士的第一眼易云就直觉自己暴露了。 “我能不能……” 没有直接回答易云的问题,中年文士抬了一下失去血肉的半截手臂,森森白骨看着的确瘆人。 “你随意。” 易云呲牙,这种伤势他看着都疼,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如何忍到现在的。 随即就见对方从怀中掏出药粉小心撒在手臂上,然后又拿出一粒丹药服下。 做好这一切后整个人才如同虚脱一般额头冒出大量汗水,斜靠在古道旁的山石上大口喘息。 不过这疗伤到是不错,撒上药粉后,就见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血肉筋膜,看这速度都用不了几天半条手臂上的血肉就能重新长好。 “这药好是好,就是疼得厉害,效果比起当年大河派的疗圣丹也不遑多让。” 实在疼得难受,中年文士只得通过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受伤还能忍,治伤时却疼成这样,看来是真的疼狠了,见状易云对这伤药的兴趣顿时减少七八分。 “听你所说,那大河派的伤药很厉害吗?” 易云目光微动,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那是自然,仙友没听说过大河派?” 这下子倒是中年文士有些诧异,作为修士很少有人不知道大河派的,主要是这一门的疗圣丹实在太出名。 “我就是个混迹在俗世的散修,不曾听说过。” “哦,原来如此。” 中年文士嘴上说着,眼神却是我信你我就是傻子的目光。 好在易云此时脸上有伪装,丝毫不为自己的瞎话感到脸红。 中年文士也不计较这些,继续道:“大河派的疗圣丹算是伤药中的极品了,可惜这一门运气不好,先是上任掌门失踪百年,导致门中没有强力修士坐镇,结果被人给盯上,再后来就被人一夜灭门,从此世间便再无疗圣丹,可惜……” 是挺可惜的。不过大河派上一任宗主失踪这件事易云却从未听忆苦和长河说过,而且听这家伙的口气似乎若是大河派上任宗主还在的话就能守得住宗门基业? 要知道江旭和当时的大河派掌门可都是元婴境修士,两人联手都被人灭了山门,最终逼得江旭带着忆苦和长河逃亡俗世,可想而知对头有多强。 可越是这样反倒越是说明大河派那位失踪百年的上任掌门是真的很强。 因为牵扯到忆苦的师门,于是易云又多问了些问题,甚至还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对方知不知道屠灭大河派的到底是什么势力。 结果中年文士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话锋一转说起了易云之前询问的问题。 经过一番解释,易云得知这中年文士名叫褚文,是厚山宗门人,厚山宗主修阵法一道,同时也涉及望气术。 “难怪能够看穿我是修士,原来会望气,看来我这收敛气机的功夫还不到家。” 易云暗自提醒自己,同时心底对褚文的实力更加高看一眼,在同境的情况下以一敌二,打废一个还能跟第二个拼成两败俱伤的局面,这褚文是真的牛。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人家还是在没有使用师承功法的前提下做到这一步,若是给褚文些时间准备,提前布置了阵法的话结果都不用猜,两个卢氏巡官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百四十章 人才很重要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易云用眼神示意地上两具卢氏巡官的尸体,以卢氏的手段,当他们发现两名巡官失踪后不难查出两人在失踪之前做过些什么。 到时候褚文寻缘的事自然就会暴露,连带着庙里那个小女孩的过往也一并会被查出来。 虽然人不是褚文杀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卢氏想要弄死褚文和那个叫篦子的孤儿。 “若是能够尽快回到山门就没事。” 褚文明白易云的意思,只是此时的自己有伤在身还要带着一个孩子在卢氏眼皮子底下跑路,无疑难度很大,能不能逃出范阳郡都还是两说。 目光望向破庙方向,褚文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本是一桩善缘,结果一波三折最后还惹上了卢氏这个天大的麻烦。 只是褚文却没注意到此时易云的神情变化,在听到褚文说只要回到山门就没事后,易云心底着实被小小的震撼了一把,要知道卢氏可不是一般的氏族。 能够与崔氏比肩的世家大族,要说祖宅里没躲着几只深水老王八易云是不信的,只是听着褚文的口气似乎自己所在的山门完全不怵卢氏。 也是,这些阵师都是老硬币,只要给他们时间准备,还真不是一般人敢随意招惹的,鬼知道落入人家布置的阵法后会遇到些什么,谁又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够毫发无损破阵而出。 想到此处易云目光微动,从乾坤葫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褚文道:“你是阵师,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张图。” 易云递过去的纸上画着的正是当初营山县大阵的其中一个阵基里的物品。 带着些许疑惑,褚文接过纸张轻咦一声,随即皱眉道:“这是一座叠阵的其中一部分,而且这个阵法不小啊。敢问仙友这座阵法设在何处,若无必要千万不要闯进去,不然恐怕会失控。” 马德,看来褚文这家伙身后的师门很不一般啊,绝对是阵法一道的翘楚。 而且褚文本身也不简单,仅凭一张图就能看出是做叠阵,而且对阵法的作用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像缉侦司那群废物,非要全部图纸送过去才能给出答案。 真是人比人,丢人。易云心头诽腹,表面上不动声色道:“这图纸是偶然所得,能不能说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呃……” 好似被问住了一般,褚文面有难色,心说我要怎么跟你解释才好呢? 这时候易云也反应过来,这就是外行问内行的尴尬。 好在褚文在腹中组织了一番言语接着道:“其实这个阵法的大致作用从符文和法器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最主要还是符文。很多时候经验丰富的阵师都能够从一部分符文上推测出一座阵法的大致作用,就像一篇文章,通过几句核心文字就能大致看出这篇文章说的是关于哪方面的事。”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牛x的阵师,易云及时打断褚文的话,“那你能不能看出这篇文章是何人所写?” 易云这个问题看似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对方既然提到了文章这个比喻,那是不是说刻印符文会不会也像写文章那样带有明显的个人特征,例如字迹? “这个不能。” 褚文摇头,不过很快又接着道:“但是我可以确定这是我地脉阵师的手法。” “地脉?” “是的,阵法一道分为天,地,人,三脉。其中天脉太过神秘,估计已经失传了,但是地脉和人脉的传承还在。” 随后褚文详细解释了地脉与人脉这两脉阵师的特点,所谓地脉就是擅于利用山川地势,辅以法器符文来布置阵法,耗费越大阵法威力就越强。 世间多见的防御大阵都是地脉阵师的杰作。 人脉则是以人为阵,把人身小天地作为布置阵法的场所,成阵极快,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只是人脉有个短板,他们不擅长布置一些大型的防御和攻击阵法。 是地脉阵师么,易云心底默念一句,随后朝褚文抱拳道:“感谢解惑,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人把你们送出范阳郡。” 易云并非烂好人,而是他发现褚文在阵法上是真的很厉害,至少在见识上比缉侦司的阵师还要强,像这种人才自然是要好好结交一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而要结交褚文,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骤然听到这个好消息的褚文愣了一下,要知道送走自己就意味着会得罪整个卢氏,他倒不是怀疑眼前这个神秘修士会无聊到在这件事上跟自己开玩笑。 只是褚文觉得不过是回答了几个问题而已,真的值得对方冒着得罪卢氏的风险来回报么? “你不用觉得奇怪,我救你同样是有条件的。” 易云看出了褚文的疑惑,索性就把话提前说明白。 果然,这样才对嘛。不知为何,听到对方还带着条件,褚文没来由松一口气。 只听易云继续道:“作为救你的条件,以后我可能会请你帮忙,当然前提是帮我,不会危及你的生命,如果你同意我们就算是达成协议了,如何?” 易云伸出手,眼神平静望着褚文。良久两只手握在一起。 “谢谢。” 褚文真心道谢。 “不用客气,顺便说一句,我姓易,叫易云。缉侦司甲字牌。” 既然要诚心结交,易云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褚文神色复杂,他实在没想到易云竟然是缉侦司的密探,而且还是一名甲字牌,难怪对方不担心会得罪卢氏。 “行了,你暂时就在这里养伤,在卢氏反应过来之前会有人来送你离开的。” 说罢易云闪身离去,卢氏死了两个巡官,这在范阳郡内并非小事,所以易云自己也要多一些准备,最起码现在这幅容貌是不能再用了。 那两名卢氏巡官在之前可是跟自己有过接触的,到时候卢氏查起来自然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为了避免麻烦,易云决定重新换一副容貌,并且项山的跛脚太显眼了,还得去把那小子接出城,这些都要赶在卢氏发现巡官失踪之前完成。 第二百四十一章 突破 从破庙离开后易云径直回了客栈,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从客房的窗户进入房中。 漆黑的房间内,项山瘦小的身子蜷缩在角落,当易云推窗进入后看到这小家伙手上死死抓着烛台正一脸警惕的盯着门口。 好像随时准备给闯入者来一下狠的。 听到窗子响动项山蓦然扭转身子低喝一声:“谁。” 还挺机警。 “是我。” 易云飘落地面,月色如洗从窗外照进房中,留下一道青色光影。 “易大人。” 项山迅速起身迎上来。 易云能够听出这小家伙语气中的喜悦,伸手揉揉项山的脑袋,“怎么不点灯,不害怕?” “以前在黑暗里呆惯了,没事。” 项山随意说着,仰头露出一口白牙,把手上的烛台悄悄放回桌面上。 烛台都给捏出水了还不害怕,易云嘴角微扬,弹指点燃蜡烛,一瞬间房中光明大放,照应出项山开心的笑脸。 “易大人,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项山目光望向窗口。 “嘿,没出事就不能走窗户?” 易云轻笑,他并不打算告诉项山今晚发生的事儿,没来由让孩子担心。 接着易云道:“原本担心你睡了,现在好了,你准备准备,等一下我回来就带你出城。” “那还是出事儿了呗。” 项山咕哝一句,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有易大人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老实呆着。” 易云打赏一个板栗,人已经消失在房间内。 故地重游的体验很差,非常差,让易云的心情越发糟糕,他到临江县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替李武出一口恶气,一个兢兢业业为临江县操劳了这么多年的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更不应该带着遗憾和羞辱离开。 可惜自己来晚了,那妇人死了,王员外还活着,李武在临走的时候还是没有踏出那一步,哪怕那时的他已经是凝气修士依旧没有自持武力对王员外出手。 在易云看来李叔有些过于刻板了,像王员外那种畜生就不应该继续活着祸害别人。 更别提此人竟然联合新任县令设计李武,最终逼得李武当众脱衣弃刀,在这个时代来说这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李武能忍,但是作为晚辈的易云不能忍。 身影起落间易云出现在了王员外的宅院内,放出心神查探后很容易便在一间卧房内找到了今晚的目标。 此时体型肥硕的王员外气喘如牛,正在挥鞭。 在他身前的床榻上一个被困了手脚堵住嘴巴的女子发出沉闷哀嚎。 随着王员外挥动长鞭,每一次都会在女子如雪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贱货。” 啪! 长鞭抽打,王员外脸上带着狰狞兴奋咒骂女子。而那女子的哀嚎声也逐渐变得低沉,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易云冷哼一声,食指轻叩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鼓声。 咚咚!咚! 鼓声响起的瞬间王员外身形一颤,脸上的狰狞神情被痛苦取代,一只手死死捂着胸口,嘴里发出“赫赫”嘶鸣。 他不过是一介凡俗,根本无法承受碎心决的攻击,呼吸之间便双目暴突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易云的身影也消失在王家宅院内。 紧接着易云又去了一趟县衙,帮几个狱卒做了物理阉割,顺便用心剑斩了卢道新的心神,让此人彻底变成一个痴傻。 整件事中最可恨的就是这个卢道新,杀了他反而是一种恩赐,易云没那么大方,对付这种生而富贵的世家子弟,变成白痴才是最残酷的惩罚方式。 做完这两件事后易云再次返回客栈带着项山遁入夜幕中。 原本按照易云的计划是要在临江县多待一段时间。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杀了两名卢氏巡官后他不得不改变计划带着项山匆匆离城。 他曾想过换个容貌再次返回城中,然后慢慢收拾王员外和卢道新,可是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 没必要把自己至于险地,于是易云只能连夜出手惩处王员外和卢道新二人。 此时来到城外,易云从怀中摸出半块玉佩,这是当初寅虎留下的,易云一直没用过,他能猜到这玉佩的大致用途,无非就是用作两人之间的通讯工具。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使用方法,但是易云知道这类物件想要发挥功效必然要注入真元才能激活。 于是易云控制着真元注入玉佩。 嗡~ 随着真元的注入,半块玉佩发出淡淡荧光,在易云还未来得及研究怎么使用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嗓音从玉佩内传来。 “兄弟,是你吗?可想死我了啊。” 马德,贱人。 易云暗骂一句,随即冷声道:“我有事请你帮忙。” “兄弟你只管说,上刀山下火海……” 易云一阵无奈强忍着捏碎玉佩的冲动,打断道:“帮我送两个人离开范阳郡。” “送人?” 那边愣了一下,随即连忙道:“好啊,送谁?送到哪里?是女的吗?漂亮不?” 尼玛…… 易云眼角直跳用最快的语速说明情况便把玉佩丢入乾坤葫中,并且近期内绝不打算拿出来。 “好啦,现在答应褚文的事儿也做到了,接下来就该考虑我自己的事了。” 易云目光冷峻,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积攒摸尸经验值,而通过今夜杀了两名卢氏巡官后他的摸尸经验值已经超过了升级所需的点,所以现在是时候考虑突破了。 只不过在突破之前还需把项山安顿好,好在此地距离南梁郡不远,只有几千里的路程,全速赶路的话倒是可以很快就到,把项山放在南梁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随即易云拉着项山腾空而起,在升到高空后认准一个方向飞速远去,既然说了要全速赶路,易云自然不在留力,剑气破开空气的瞬间幻影术也同样被运行到了极致。 就在易云带着项山赶往南梁郡的时候,寅虎的身影出现在那座破庙外。 这个家伙之所以来得如此快是因为他其实一早就到了临江县附近的县城躲着,目的就是防止易云在这边发生意外。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去见易云,还是因为担心挨揍。 “不过现在好了,我那兄弟既然主动找我说话了,那就说明应该是气消了。” 所以此时的寅虎是心情愉悦的。 “有人在吗?我是易大人派来送你们出境的。” 说话间寅虎一脚踏入破庙内,四周空气中有涟漪荡漾似乎在极力排斥,可惜还是没能阻拦寅虎的身形。 火堆旁褚文神色凝重,伸手把篦子护在身后。 他自然听到了寅虎之前的话,只是处于谨慎考虑,褚文并未在第一时间回应,而且寅虎给他的感觉很危险,这是一个手上沾满了无数血腥的杀才。 这就是寅虎给褚文的第一感觉。 “你就是褚文吧,我叫寅虎,是易大人的小跟班。” 寅虎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那个易云竟然有这么强的手下。褚文心头一凛,朝着寅虎抱拳见礼。 少顷,三人走出破庙。 褚文倒是没有怀疑这人是假冒的,因为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就不可能是假冒的,不过该有的提防还是要有,至于能不能起到作用就只有天知道了。 两天后易云带着项山落在南梁城缉侦司据点内,院门口站岗的刘二和三弦顿时一个激灵。 两个扑街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对视一眼,确认没做梦后怪叫一声奔到易云跟前行礼。 那边柳河推开房门走出来,由于这段时间时常会下雪,柳河担心弄湿公文索性搬到了房中处理公务,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实在是遭不住离梨那个小丫头闹腾。 “大人。” 柳河恭敬行礼,手上还拿着一摞公文,应该是还来不及放下就匆匆出来。 “公务要紧,不用管我。” 易云急忙挥手打发走柳河,心说你可不能闲着,不然累的就该是我了。 柳河莞尔,转身回房。 “这是项山,以后就是南梁郡缉侦司的一员了,三弦,你们带他去选个房间。” 易云一屁股坐在院中石凳上,给刘二和三玄简单介绍了一下项山的情况。 随即三玄带着项山离去,易云对刘二道:“张君还没回来吗?” “回大人,没有。” 不会被那个老硬币给灭口了吧,易云在心底替张君捏了把汗。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心底的担忧,张君已经加入了缉侦司,算是自己人,姚老头再疯也不会无缘无故杀自己人,最多为了保守秘密软禁那头小老虎一段时间而已。 “你也去忙吧,我要闭关,告诉他们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说罢易云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而此时廊道尽头处刚好有个小小的身影正飞奔而来,结果发现易云消失后,小丫头瞬间眼眶通红,抽着鼻子往后院走。 “哟,离女侠这是不开心?” 熟悉的声音传来,离梨身形一顿,睫毛颤动,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大坏蛋。” 小姑娘一个转身死死抱住易云,哭得梨花带雨。 “好啦,逗你玩的嘛。” 易云眼神温柔,多日不见这丫头已经开始抽条了,再加上小小年纪就成了修士,个子比同龄人还要高出一大截。 “别哭了啊,再哭他们就要笑你了。” “我不管,就哭。” 嘴上说着要哭,不过手却飞快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等离梨平复了情绪后,易云好说歹说才得以脱身,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粘人了,易云觉得是缺少玩伴的原因,不过现在院子里多了个项山,两人应该能成为好朋友的吧。 …… 来到静室中,易云调出系统界面查看。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300 健康状况:正常 脑容量:五级(1600\/3000) 摸尸技能:中级(1920\/5000) 所修功法:幻影术(中级),烈阳术(初级),碎心决(初级) 修为:青云丹经(中级0\/) 摸尸经验值: 如今7万多摸尸经验值足够自己升级青云丹经了,于是易云毫不犹豫选择了升级。 “系统提示:升级青云丹经需要消耗点摸尸经验值,请稍后……”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不过在等待的时候易云也没闲着,而是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在脑海中做了一个梳理。 首先,这一次突破之后我就面临着凝婴的问题,而关于凝婴到底需要注意些什么,目前的我一无所知,所以只能求助别人,而求助的人选也只有缉侦司那几只鬼。 所以在突破后需要回京都。 其次,凝婴的秘籍也只能找缉侦司,要不然仅凭我自己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所以还是得回京都。 再一个,躲了这么久,想必京都那边的风波也该平息了一些,同时跟李老那边也需要去提交一次功法,要不然时间拖久了这老家伙反悔的话,我就亏大了。剑修的传承是一定要拿到手上的。 以上是易云觉得自己近期内需要去做的事情,同时这一次返回京都后有可能会面临的麻烦易云心底也有认知。 无非就是营山县的事,相信在自己“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京都那边也不可能停下来不去寻找杨喜,等回去后看看他们有没有进展,若是有就最好,没有的话就只能按照当初的计划来进行。 只是这个计划缺少一个很重要的助力,不过现在应该能行了吧。 就在易云梳理思绪的时候,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宿主,升级完成。” 轰! 一瞬间易云只觉丹田处如同山洪爆发一般,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金丹不由自主的开始飞速旋转。 同时易云察觉到自己全身真元比之先前浑厚凝实了数倍,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哪怕只是随意动一下手指都能挥动出强大的力量。 “这一次提升竟然变强了这么多。” 感受着身体内的澎湃力量,易云眼中闪过一丝震撼,这种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曾经遇到的那些金丹修士。 易云在心底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跟崔文心一起出现的那个蔡先生,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可以轻易斩杀对方。 而且就算是再遇上崔文心,也不至于会像当初那么狼狈,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些都是突破之后带来的直观感受,同时易云还注意到自己的心神也有了大幅提升,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连带着感知也变得越发敏锐。 第二百四十二章 水落石出 正在静室中体会突破带来的变化,突然间易云心神微动“望”向宅院外的小巷。 这时候亥猪的身影刚好出现在小巷内正朝着宅院走来。 院门口刘二躬身行礼,亥猪的目光越过刘二看向院门,“大人。” “嗯。” 从静室一步跨到院中,易云微微颔首眼底有精芒闪过。 “感受到一些动静所以过来查看,原来是大人突破了,恭喜大人。” “那就劳烦你陪我出城一趟。” 易云心头意动,如此善解人意的属下哪里找。 亥猪抱拳恭敬道:“谨遵大人吩咐。” 刹那间两道人影拔地而起消失在天际。 一盏茶后,距离南梁城百里外的一处山谷内,亥猪动作缓慢且认真的卷平袖口。 “大人,出几分力?” 易云歪头仔细思索一番道:“全力。” 自己刚刚突破,正是需要一个强劲对手帮着夯实境界,正好亥猪便出现了,所以易云才会说对方善解人意。 都不用解释,易于一句邀请,亥猪便懂了,说明这家伙哪怕人在城头坐镇,依旧在关注着据点内的动静,而且知道了易云突破后立即便赶来,目的不言而喻。 轰! 易云话音才落,整个山谷地面颤了颤,亥猪的身影便消失不见,紧接着易云双眼眯成一条缝隙,恐怖的巨力排山倒海一般出现在他身前。 先有巨力出现再有一只拳头映入眼帘。 来不及做出多余反应,易云双手交错挡在身前,体内无比浑厚凝实的真元同时汇聚双臂。 碰! 毫无意外的,易云整个人炮弹一般倒飞出去,一头扎进后方山体内。 亥猪缓缓收拳,温和的面色上闪过一丝讶异,这一拳任何一个金丹后期修士都扛不住,不说被当场锤死,至少也得重伤吐血。 然而,易云却扛住了,人飞出去了可是却没受伤,这正是让亥猪动容的地方。 咔嚓! 山体内有七彩光芒闪烁,无数山石滚落,一人高的坑洞从内到外延伸,紧接着易云的身影从洞内飘出。 “我让你出全力。” 易云脸色冷峻,他见过亥猪与人搏杀,所以他知道这家伙刚才是留了力的。 而事实也正如易云猜测的那样,在击中他的一瞬间亥猪临时收了几分力。 这一次亥猪没有回应,脸色一整再次消失不见,比起之前那一击,这一次却显得太过于轻巧,甚至连一丝响动都不曾发出。 在易云眼中消失的亥猪正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步伐前行,每一次脚步触及地面都好似一次蓄力,而下一次蓄力更多,一连九步过后才来到眼前。 只是这一次递出的拳头却异常“缓慢”甚至有些无力感,这种拳头别说打人,能够伸直了都费劲。 然而就是这样一拳却让易云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所谓缓慢只是一种错觉,因为速度早已快到了视觉无法呈现的地步,而那种无力感同样是假的,两人身前的空间早已被这一拳抽成了真空地带。 这就是你真正的实力吗?果然恐怖,易云凝重的神情下心情激荡。真元中的七彩光线尽数爆发,整个人如同一块带着彩芒的琉璃,猛地一掌拍出。 全掌交击,山谷中寂静无声,因为那些吵人的虫豸飞鸟在那一瞬间统统炸碎。 就像一团巨大的气泡被人捅破一般,发出啵!一声轻响,然后便没有了然后。 易云后退三步,吐出小口鲜血。随即摆手道:“我没事。” 他是真没事,这点小伤在可承受范围内,易云呲牙,目光扫过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一条数十丈长的裂缝左右延伸出去。 “好了,现在该换你接我一剑了。” 易云深吸口气,一手绕后握住剑柄,这将是突破之后的最强一剑,还未出剑,身前数丈内便有无数剑气纵横,嗤嗤!声中地面被割裂出数十道深浅不一的裂缝。 然而下一秒,易云愣在原地,因为亥猪不见了,或者说是跑了。 “大人,城头不能没人坐镇,我先回了。” 亥猪的音声远远传来,天幕处一个小黑点逐渐远去。 你他娘的是寅虎那个贱人假扮的吧? 易云低骂一声松开剑柄。 亥猪怕了?自然不可能,只是明知有可能受伤还要硬挨一剑,他又不傻。 …… 京都,一连下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歇,吏部的大考也在半月前结束,成绩公布的时候,人群中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欣喜若狂。 陈望站在人群外围,望着告示强上的红底榜文面上神情平静。 二甲,也算勉强能够接受。陈望收回视线打算退走,结果肩膀给人重重拍了一下。 “可以啊,你小子。” 王书一把搂过陈望在其耳边咋呼道:“二甲啊,马德,今天要是不放你点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啊。” 早知道就不该来的,陈望心底哀叹一声,脸上做出一丝苦笑道:“说吧,想去哪里吃?” “你说呢?嘿嘿。” 王书眉头一挑,使劲挤眼睛,“听说天香楼新来了一匹胭脂马,今日咱们兄弟就去纵横驰骋一番如何?” “新来的胭脂马轮得到你王公子骑?” 陈望鄙夷道。 “哈,骑不骑先不说,但是可以看啊,而且我听说这匹马重才不重财,正好你我兄弟吏部两大才子合力把她拿下。” 王书挥拳,好似胜券在握。 结果陈望冷冷来了一句,拿下又如何,一匹马够两人骑? 额……王书愣住,这个问题他还没想过,两人骑也不是不行,随即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马头归你?” “滚” 陈望作势欲踢,两个家伙嬉笑着走开,这时又有同僚凑上来巴结道:“王管事,不如小弟做东请二位吃酒?” 王书斜眼那人,一个小氏族的子弟,好像叫刘害。同在吏部为官,擅于专营被他所不耻。 “没空,改日,再见。” 直到两人走远,刘害依旧一副巴结谄媚之色,甚至连目光都没丝毫变化。 “那人城府很深啊。” 陈望低声道,被人当众毫不留情拒绝还能保持神色一直不变,这种人何止城府深,简直可怕。 “无妨。” 再可怕的人在王氏眼中也不过是个蝼蚁,随手就能捏死,翻不起任何风浪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天寒要加衣 天香楼,雅间内幽香扑鼻,透过纱帘,帷幕后一婀娜女子薄纱遮面,正俯身操琴。 琴声如佳人低语,婉转倾诉,一众看客如饮醇酒,如痴如醉。 王书手持酒杯摇头晃脑装得跟外间雅客一般,只是这家伙身旁的女子此时却俏脸微红微微喘息,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对面的陈望狂翻白眼,原来是这色鬼空出的一只手不知何时伸到了人家裙下作怪,看那深度怕是已经…… 果然,那女子脚尖绷得笔直全身微颤,玉手死死抓着王书的手臂,也不知是劝阻还是要如何。 雅间内气氛变得越发暧昧,另一名女子凑近陈望耳边娇柔道:“公子,奴来伺候您。” “好的。” 陈望语气温和递给女子一把小刀,“劳烦姑娘帮我削个犁。” …… 女子眨眨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哈哈哈哈” 此时王书发出一阵爆笑,抽出手甩了甩指尖晶莹,指着陈望捧腹道:“你这家伙,当真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还是身患隐疾的蜡枪头。” 陈望竖起中指算是回应。 此时场间爆出喝彩声,原来是那帷幕后的琴音停歇,一曲终了看客们纷纷鼓掌夸赞,叫嚷着,“妙语姑娘再来一曲。” 没理会场中的喧闹,王书擦去眼角泪花神色一敛低沉道:“听说你这次选了咱们吏部案牍库任职?” “听说?” 陈望嘴角微嘲,不过还是点头承认。 “兄弟你也别怪我多事,这吏部我没朋友,也就你对我胃口,只是案牍库不比别处,一般人进不来的。” 王书神情严肃几分,“案牍库算是机要禁地,没点后台打底根本不会被选中。” 说话之时王书一直紧盯陈望,见对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神情变化,王书不由得有些失望,是那种想要吓唬人结果没能得逞的失望,无奈王书只得气恼道:“你这家伙真是无趣,不过恭喜你,你入选了。” 呼~ 陈望藏于身后的拳头缓缓松开,去案牍库是因为有人希望他去,所以他必须要去,若是不成,那人会失望,而陈望不想让其失望,所以他方才是真的很紧张。 此时听闻自己入选了,陈望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他没怀疑王书的话,这家伙的身份背景决定了他的消息渠道不一般,所以他说入选了,那就是真的没有任何意外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自己未来的大人倒酒。哼。” 王书佯怒。 “是是是,王大人请满饮此杯。” 陈望笑嘻嘻凑过来,装出一副十分狗腿的模样,雅间中又是一阵笑骂声响起。 此时与两人所在相隔数丈远的另一个宽大雅间内也有三人正在饮酒作乐。 一身长衫背剑的易云端起酒杯道:“多谢王大人,小子先干为敬。” 在他对面的王璞冷哼一声,“老夫不管你小子在谋划什么,但是吏部不能乱,不然老夫第一个不饶你。” 说罢王璞举杯一饮而尽,“嘶,好烈的酒水,但是过瘾。” 烈? 一旁作陪的女子愕然,天香楼的酒水棉柔顺口就是女子也能饮上半壶,怎么会烈,难不成是拿错了?若是这样的话可是要挨责罚的。 女子忐忑,不着痕迹端起酒壶闻了闻,呃…… 险些给呛得背过气的女子脸色微变,想也不想就要跪地磕头,结果给易云抬手拦住,“姑娘别害怕,这酒水是我换了的,喝不惯你们家的果汁。” 果……汁?? 女子愕然,可是天香楼有自己的规矩,客人禁止外带酒水,不然喝出问题是要吃官司的。 这下子她更害怕了。 “姑娘别怕,出了事儿,我们自己承担,姑娘就当做不知道。如何?” 易云语气越发温和,让人莫名想要顺从,说话之时伸手从一旁的寅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算是封口费。 看得另外两个伺候着的女子一阵眼热。 “都有,都有。” 随即寅虎再次痛失两锭银子。 “小子,这酒叫什么?给老夫备一车。” 王璞砸吧着嘴,这酒烈是烈,可是烧过之后只觉通体舒坦,寒冬时节来上一壶简直不要太爽。 易云连忙点头应下,这世间能给王璞送礼的人能有几个,更别提还是王璞亲自开口索要,传出去都没人信。 “您老人家言重了,这一次让他进案牍库还是为了查案。” “嗯?” 王璞闻言一愣,好似想到什么,低沉道:“能不能细说?” “瞒谁也不敢瞒您啊。” 随即王璞心湖间响起易云的传音,半晌后,王璞眼中怒意勃发,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此时他终于知道为何刑部派去的人会被召回,营山县屠城案为何会被压下,原来只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仙字而已。可笑,简直可笑。 不过现在好了,要找人就得先破案,易云这小子既然敢回京都,想必对于这个案子是有把握的,这一点王璞对易云有信心。 想着,王璞沉声道:“还要什么支持,你说,老夫能办的都尽量给你办了。” “额……倒是有一个小请求。” “只管说来。” 王璞大手一挥,只要能破案,一切都不是事儿。 易云摩挲着手腕上的青色镯子道:“小子想再去刑部大牢里待几天。” …… “天色不早了,家中老妻挂念,咱们就此别过。” 王璞起身就走,毫不留恋,那些不美好的回忆萦绕脑海,想进刑部大牢,你小子在想屁吃。 要知道如今刑部大牢就差在门口竖块牌子:易云与狗不得入内。 用刑部那些小吏的话来说就是:缉侦司某个姓易的,哪怕在刑部门口杀人咱们都不会抓。 望着匆匆离去的王璞,易云摸摸鼻子一阵无语,转而对三个作陪的女子道:“来来来,三位小姐姐,咱们满饮一杯。” 烈酒入喉,三名女子纷纷醉倒,醒来后她们会忘记一些事,例如见过谁,听过什么话统统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易云放下酒杯和寅虎离去,临走前扭头朝陈望所在的雅间说了一句话,嗓音直接响在对方心湖中:天寒要加衣。 举杯敬酒的陈望手腕一颤,仰头饮尽杯中酒,“呛”出满眼泪水。一句话便是一封家书。 帷幕后妙语姑娘朱唇轻启,一曲《愿君安》婉转低吟,碎了场间无数浪子心。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闲子 出了天香楼,易云和寅虎对视一眼。 “不回去?” “我想先去一趟公主府,再回缉侦司。” 易云略作犹豫后还是觉得应该先去看看姬蓉,毕竟这一次出门前白车送出的宝物帮了很大的忙,若是没有留影镜,估计营山县的案到现在都还悬着。 所以于情于理都应该登门感谢一番,而且越早去才越能说明诚意,态度决定一切嘛。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好兄弟共进退。” 寅虎看似很讲义气紧紧抿着嘴,打定主意一定要等着易云一起回缉侦司。 易云一眼看穿这个贱人是不愿意回去独自面对李二两,用屁股想都知道只要一回去必定会被抓去询问屠城案的事儿。 有自己在寅虎这家伙就懒得动脑子,到时候一问三不知铁定要被李二两收拾,倒不如等着和我一起,就算被骂也有人帮着分担。 就像先前一样,早早来到京都的寅虎硬是厚着脸皮赖在城头不走,不管谭梦说话多难听他都忍着,就是要等着易云一起进城。 结果易云到了城下笑眯眯招呼一声说是要请客吃酒,然后果然就去了城里消费极高的天香楼,客是王璞,请客的人是易云,掏钱的是寅虎,一切都是如此合理,三个人谁都没闲着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个贱人” 易云嘴角微嘲懒得废话,脚步移动汇入人群,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像是一条流萤眨眼间去往长街尽头,四周人群毫无察觉。 只有目送易云离去的寅虎愣了愣神,轻声道:又变强了啊,看来我也得抓紧了。 公主府,门房恭敬的把易云请进府中,弓着腰低声道:“殿下最近喜欢钓鱼,心情不错。” 刚跨过门槛的易云顿了一下,嘴角微扬,道一声谢。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门房在刻意讨好自己。 说现实一点就是不配也犯不着。 公主府的门房是白车亲自挑选的,也是他负责管着的人,那老头有多猛易云深有体会,所以门房破例与自己说话并且提及姬蓉的心情,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白车心情不错,并且那老头对自己的感观有所改变,很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急急“补救”起到了作用,让白车逐渐淡忘当初拉姬蓉下水的事儿,再说当初自己也的确是没有说出口。 离着老远易云就看到池塘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着钓鱼,巨大的假山上还有厚厚一层积雪不曾融化,远远望去像是一尊巨大的雪怪立在水面上。 似乎是担心吓到有可能会咬钩的鱼儿,察觉易云到来后姬蓉保持着持竿的姿势不动,把小脑袋缓慢扭转半圈,朝易云露出一抹可爱的笑容,眨眨大眼睛算是打过招呼了。 与姬蓉相隔几丈远的白车转头看了一眼易云,老家伙眉头一皱冷哼一声。 易云愕然,心说老……老人家您这是生得哪门子气嘛。 “小子,天香楼的姑娘滋味怎么样?那身污秽气带进公主府是嫌老夫提不动刀了么?” 心湖间响起白色的嗓音,易云老脸一红,有心辩解几句,最后还是忍住,身形微颤,直接震散一身酒气,随后才缓步走到池塘边。 这时候易云悄咪咪从乾坤葫中拿出三个鱼篓,里面数十条银鱼活蹦乱跳,这都是他从留人湖弄来的。 少顷。 刷!刷!刷! 数十道银光在池塘底部穿梭而过,这些银鱼并不普通,长年受到水妖修行时溢出的灵气滋养,除了味道极其鲜美不说,性情方面也比凡俗草鱼要凶悍许多。 一瞬间池子内水花翻腾,随处可见成群的草鱼被一道银光追得四散奔逃。 这一闹腾鱼就没法钓了,白车瞪了易云一眼收起鱼竿就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姬蓉起先还疑惑,随即当她看见池底的银光后一双眸子瞪得滚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易云帮着弄来的。 丢下鱼竿,姬蓉惊奇道:“易云易云,这是什么鱼,好漂亮。” “这是银鱼,不止漂亮,还好吃。” “真的?” 姬蓉眨眨眼,吞咽一下口水。 少顷池塘边笼起一推篝火,姬蓉两眼冒光抱着一条超过一尺长的银鱼啃得津津有味,精致的脸庞上沾了些许油渍,易云很自然的伸出手帮着擦掉。 不知何时来到一旁的白车这一次只是轻咳一声便再无其余表示。 “您老要不要来一口?” 易云轻拍乾坤葫取出两壶酒水,同时又放上一条大草鱼来烤。他本意是客气一下,没想到白车还真就坐下了,接过酒壶灌了一口,老人发出一声轻叹,“许多年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了。” 嘴上说着酒烈,结果三两口便喝下去半壶,看得易云有些愣神,他自然能够看出来白车并未使用真元作弊。 所以这老头酒量是真的好,随即易云斟酌一番道:“我让人送了些这种酒水进京,估计过几日便到了,到时候送一些来府上。” 白车没回应,直接抓起烤鱼吃了一口,他没动银鱼,而是吃的草鱼,味道还行,主要是这大冷天的吃着烤鱼喝着烈酒别有一番风味。 “金丹底子打得很好。” 临走时心湖中响起白车的话,易云对老人抱拳,被这种高手说底子打得很好,那么就是真的很好。 稍晚些时候。 缉侦司前厅,易云递上两大坛白烧。 李二两冷笑一声,狠狠灌了一口酒便开始骂人,寅虎缩着脖子不说话,易云则是自动屏蔽无关信息。 良久,口干舌燥的李二两才说回正事,“营山县的案子你打算怎么查?” “营山县太过于闭塞,一个连缉侦司都照顾不到的偏僻小县城,不可能会有大人物早早就把目光放在那种地方。” “你想说什么?” 李二两狐疑,朦胧醉眼清醒几分。 “属下想说的是,营山县虽然出了杨喜这么一号人,可那些街坊邻居又都是凡俗,至多只会把那孩子当做一个异于常人的神童来看待,而只有官面上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修士,也只有他们才会把杨喜跟修行天才联系到一起。” “所以,京都那个躲在幕后的大人物是通过营山县的官方知道了杨喜的存在,从而临时起意把消息传递给了某个山上门派,顺手坑了缉侦司一把。”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一剑 “你是想查营山县衙门里的人?可是那些人都死了……哈,你小子很贼啊,难怪早早就让陈望进了吏部。” 李二两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又疑惑道:“不对,你让陈望去吏部的时候营山县还没出事,除非你小子能掐会算,要不然不可能布局那么早。” 陈望的事,李二两是知道的,易云没想着瞒,也知道瞒不住,不过也仅限于极少的几个人知道,这是为了陈望的安全考虑。 此时易云开口道:“陈望去吏部是因为他本就想要入士为官,而且吏部关系复杂,没人能够一手遮天,在这样的环境下陈望反而更安全一些。只是营山县出事后我便想到了县衙的官员有问题,所以才让人知会陈望争取去吏部案牍库。” “好小子。” 哪怕如此,李二两也不得不对易云刮目相看,都知道天下官员的档案都在吏部管着,而吏部案牍库中记载着的更是机密中的机密,里面把每个官员身后的关系纽带都做了梳理,只要拿着档案,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谁的人。 易云想要查营山县官员的底,就绕不开吏部案牍库,于是易云当初落下的一颗闲子陈望就起到了作用。 李二两面带赞赏,“有具体目标吗?” “具体还得看过那些人的案牍记录才知道。” “行,你下去吧,记得一有消息就及时汇报。” 李二两叮嘱一句直接挥手让两人离开。 寅虎此时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心说老子的兄弟有这点本事不足为奇。 从前厅出来,易云径直去往缉侦司案牍库。 穿过长长的甬道推开那道大门,整个巨大的案牍库广场被冰雪覆盖,李老的座椅被搬到了案牍库大门口的屋檐下。 想来这个老人近段时间就是坐在那个地方赏雪。 脚下轻点,易云飘过广场直接落在屋檐下的座椅旁,李老的身影刚好从大殿转角处走出来。 “哟,小家伙又突破了。” 李老颤巍巍走来,那样子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让人怀疑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 “这次又找到什么功法了?拿出来吧。” 老人往座椅上一靠,双手拢进袖口,笑呵呵盯着易云。 很好,看来这老头没打算反悔,易云暗松一口气,随即调出系统版面,把上面的四门功法全部移除,同时手中也多出了四枚玉简。 这四门功法分别是:凌烟步,玄水决,连心焰和销魂流光。 其中有三门都是来自卢氏的,只有那凌烟步来自那个京都大人物派去的手下。 四枚玉简飞临,李老眼中一亮,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只见他探手一抓,把玉简收入袖中,随即闭目检验。 四套功法的验证需要时间,易云也不敢催促,安静在一旁等候,目光看向四周,除了出去的那道大门外,其余三个方向都是黑压压一片,好似有无数建筑在远处重叠。 又像是夜晚的树林只有模糊黑影摇晃,再想要细看就会发现视线似乎被什么东西不断吞噬,眼中的黑暗越来越多,能够看到的东西也在逐渐变少,远处的黑暗不知不觉来到了近前,并且越来越近。 这一发现让易云心底悚然,立即收回视线,紧接着一股眩晕感袭来让他脚步微晃,好在此时心剑震颤,易云瞬间恢复清明,稳住身形。 “不再多看下?” 李老略带戏谑的嗓音传来,原来这老头已经验证完了四门功法,此时正盯着易云。 “是小子冒失了。” 易云赶紧低头赔罪,案牍库可不比其他地方,闹出误会可是要出人命的。 李老嗤笑一声认真打量过易云后才道:“这四门功法老夫都收下了,虽说有两门属于烂大街的货色,不过好在里面稍微有点独到之处,缉侦司有相似的,但是没有重复的,所以老夫不与你计较这些,只是那门销魂流光你小子是不是没交代完?” 我去,这都能看得出来?易云心头暗惊,他早就怀疑那销魂流光是跟销魂伞一体的,只是没有得到验证,此时听李老这样说,无疑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基本没怎么犹豫,易云便直接从乾坤葫中掏出销魂伞,“李老,小子并未隐瞒功法内容,您老一看便知。” 说着易云把销魂伞递过去。 李老接过扇直接撑开,道道流光落下打在老人身上,然而诡异的是这些流光好似失效了一般,就像是普通的光芒非但无法伤害老人丝毫,而且还像遇到克星一般一触即溃,崩散在空气中。 “有意思。” 李老关闭销魂伞,点头道:“你小子没说谎,功法是功法,伞是伞,老夫做事向来公平,如今这伞你打算怎么处置?” 易云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显然李老是看上的二者相互结合的功效,并不是说销魂流光跟销魂伞结合有多厉害,而是老人觉得新奇想要一并收入缉侦司案牍库中。 于是易云斟酌一番道:“我把伞留下,抵一部功法如何?” “好,老夫答应了。” …… 这下子反倒是让易云楞了一下,本就没报多大希望的事儿,结果对方却同意了。 易云内心复杂,脸上挤出一副惊喜模样。 至于留下销魂伞他没有任何遗憾,这是属于卢氏的东西,易云留着也没用,拿去送人反而会害了对方,还不如丢在缉侦司案牍库里。 “算上这销魂伞,这次一共五门功法,加上上次的三门,你还差两门。” 李老挥手,把功法和销魂伞尽数丢入案牍库中。 两门么?快了,易云沉吟着打算告辞离去,交易完成了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只是这时候李老却轻笑一声叫住他道:“小家伙,别急着走,出一剑。” 出一剑? 易云愕然,很快便反应过来,不是李老想看自己出剑,而是那个未来的师父。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突破了,所以对方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成长了多少? 只是若要出剑,朝什么地方出剑,总不能打空气吧,那样多傻。 易云用眼神询问,结果老人抱手眯眼似笑非笑,于是易云便懂了,谁要看我出剑,那便朝谁出剑。 易云环顾四周不见一人,整个殿前广场只有他和李老。 所以,这是一个考验,找到人,并且出一剑。 第二百四十六章 剑修 案牍库大殿前,易云的身影浮起,脚下没有借力,整个人临空飞至广场上方悬停。 这并非是一次简单的考验,找不到人,出剑就没有意义,然而视线中却看不到那个想让自己的出剑之人。 刚才的一瞬间易云已经试过真元汇聚双目,然而视野中依旧空无一人,突破后的自己五感敏锐,感知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哪怕藏于地下的虫豸都无法逃过感知,跟别说一个大活人。 除非那人不在这里,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挥散,易云相信对方不会那么无聊,所以,人一定在附近只是自己看不到。 肉眼不见那便试试心神,想着易云释放出心神,眨眼间景象变换,呈现在脑海中的视野变成冷冰的黑白色调。 一团刺目的灵光在视野中出现,那是李老,在易云的心神查看下,没有刻意收敛气机的李老此时好似一轮烈日,散发着无比强烈的光芒,刺得易云不得不控制着心神避过其所在位置,继续去查看其他地方。 “还是没有。” 一炷香后,易云皱眉,就连心神都无法看到,这简直就是超出了他的理解,他相信对方不会刻意躲藏,要不然实力相距那么大,自己永远不可能找得到人。 除非那人展现在外的不是气机,所以才能够躲过心神的查探,是了,一定是这样。 此时,想到了什么的易云双目紧闭,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下一秒整个广场雪面上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痕,并且向着四周飞速蔓延。 当这些细痕出现的瞬间,座椅上的李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嗤嗤!” 轻响传来,细痕越来越多,每一条细痕都代表着一缕剑气,此时剑气就是触须,代替了易云的感知,八爪鱼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不到盏茶时间,剑气便铺满了大半个广场,然而易云知道这还不够,于是他低喝一声,更多剑气被释放出来,连带着存储在乾坤葫中的剑气也一并被释放。 一时间更加密集的响动传出,整个广场被笼罩在剑气下,也正是此时易云瞬间扭头望向左侧数丈外,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在剑气感知中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周围同样被剑气包裹着,只是他身上的剑气更加密集犹如蚕茧,更加锋利割裂了光线,任何照到他身上的光线都会被其周身的剑气切割消散。 “果然是因为剑气。” 易云低语,他没有睁眼,因为他知道哪怕睁眼一样看不到对方,只能凭借剑气去感知,只有剑气与剑气的碰撞才能让那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 呼! 易云猛吸一口气,找到了人就要出剑。 于是他伸手握剑,这一剑本该在南梁城外的山谷中就斩出,因为亥猪躲了,所以一直等到了现在。 下一秒剑光起,寒风停歇,没有地动山摇,更无刺耳剑鸣,就是一剑看似平平无奇。 只是案牍库广场上空的大阵似乎颤了一颤被迫显形,随即一只苍老的大手握住了易云斩出的剑锋。 手怎么可能握住剑锋而不受伤,更别提这是易云最强一剑,然而事实却是那只手非但没有受伤,而且还十分轻巧的阻挡了长剑下斩的趋势。 因为那只手更像是一柄剑,或者说这只手的主人就是一柄剑,一柄世间最锋利的无鞘剑,因为这个人叫董剑,号称这世间最懂剑之人。 “小子,剑不是这样用的。” 金石般的嗓音传来。 易云睁眼猛地一惊,眼前一位青衫白发老人凝立不动,老人面色蜡黄双眼位置两个漆黑窟窿骇人恐怖,这老人竟是一个瞎子。 “怎么,害怕” 像是能够看到易云的眼神变化,老人侧着脑袋低笑一声,“老夫这双眼睛是自己亲手挖掉的,既然有眼无珠那便应该名副其实。” 易云一阵恶寒,无法想象世上还有人能狠到挖掉自己的双眼,不过他也并非是害怕,好歹是个金丹修士没道理去害怕一个瞎子。 “你刚才说剑不是这样用的,那要如何用。” 易云在乎的是剑,而且若无意外的话眼前这位仅凭一只手就挡住自己手中剑的老人就是那位将会成为自己师父的人。 “想知道?嘿嘿” 老人咧嘴,神情越发狰狞恐怖,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易云手中的长剑竟是被他轻轻一扯就拿到手上。 “董剑,交易还未完成。” 这时候屋檐下的李老笑吟吟开口,藏在袖中的手叠放在膝上正望向一手持剑的白发老人。 “知道了。” 名叫董剑的老人长叹一声,抛出手中长剑,剑光一闪而逝,一息之后出现在易云身前悬停。 一瞬间易云瞳孔骤缩,满脸骇然盯着身前悬停的长剑。 此时长剑上竟然挂着一片枯叶,正是认出了这片枯叶易云才会惊骇,因为这是一片桑叶,而天元百姓有个忌讳,桑树不进宅,所以整个京都城中无人会种桑树。 只有城外野地才会有桑树生长,这就意味着长剑上的这片桑叶来自城外。 “小子,别忘了最后还差两门功法。” 李老随意挥手,一股巨力生成把在处于震惊中的易云推入甬道。 再次回到缉侦司前院,易云脸上神情才刚平息无眠便出现在他跟前。 “大人,消息已经传给陈望了。” “没被人发现吧。” 易云首先担心的是陈望会暴露,若是陈望暴露那么这家伙绝对过活不过一个时辰就会被人弄死。 “大人放心,绝对不会被发现。” 那就好,对于无眠的办事能力易云还是比较放心,随即便朝大门口走去。 见无眠跟在身后,易云疑惑道:“寅虎呢?” 按照常理这个贱人这时候应该在前院等着自己才对,结果从出来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回大人,寅虎大人闭关了。” …… 易云一阵晃神,也是,这段时间以来想必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寅虎的修行,上一次遇上亥猪后易云便看出寅虎的情绪有所变化,估计心头憋着一股劲呢。 “好了,你不用跟着我。” 易云挥手让无眠离开,见对方还在犹豫便笑道:“你跟着也没用,真有人要在城中杀我,你能拦得住?” 无眠黯然,易云说的是实话,真要有事自己非但拦不住还有可能成为拖累。 “下去吧,我知道你是好意。” 易云放缓语气打发走无眠,同时大步离开缉侦司。 第二百四十七章 之初 大雪封山,万里苍茫,放晴后的山林间尽是刺目彩芒。 一声虎啸传遍群山震慑林间无数猛兽。 树影如同破烂帷幕,挡不住远处的斑斓条纹,张君巨大的身影在山林间奔走,每一次纵跃都有数丈远,这还是他刻意压制着速度的原因。 因为搜山需要特别的仔细,不然就有可能错过目标。 虎背上笑眯着眼的姚老头盘膝而坐,满是沟壑的脸上不时闪过一丝疲惫。 “搜过这片山脉再往东去。” 姚老头低声吩咐,随即闭目打盹。坐下猛虎口吐人言躬身应是。 此处山脉早已远离俗世数万里之遥,算是最为原始的山林之一,至少张君可以肯定这里从未有普通人类踏足过。 而且山中灵气浓郁,将近一个月的搜索虽没有找到掌刑大人所需的那味灵草,但是精怪却遇上了三头,结果自然毫无意外,全都被掌刑大人随手拍死。 这还不算,半月前他们还在某处灵气充裕的山谷中寻到一处宗门,结果对方出言不逊,要收自己做护山兽,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那也是张君第一次感觉到深入灵魂的恐惧,第一次明白缉侦司掌刑大人的强横。 一座宗门数十人,在对方表露出想要杀人并且抢夺自己的心思后,掌刑大人笑了,大战持续了三日,四个元婴修士十多个名金丹,以及那些筑基和凝气,数十张人皮挂满了整座宗门,险些被吓尿的张君做事越发卖力,恨不得不眠不休也要完成任务。 累了就随手刨一根千年山参提提神,喝了便啃一大口积雪,要是饿了,那就忍着,反正自己是修士饿不死。 “大人,这片山脉并无离神草。” 张君晃动着巨大虎头,离神草属于先天灵草中的一种,能够剥离精怪的天赋神通,此物天地生养极难寻到,而且生来便具备灵智,遇上任何风吹草动就会遁走,就算是修士想要寻找都千难万难。 然而这些却难不住张君,他有天赋神通搜山,在这门神通之下任何灵草大药都逃不过他的查探,而这也是姚老头带上他的唯一原因。 “走吧,往东去找,仔细一些。” 虎背上姚老头微微眯眼,越是接近东边,他的神情就越发凝重几分,在张君奔出数千里后袖中往生灯悄然来到手上。 京都城外有个千里亭,亭子是什么时候修建,又是何人所建早已不可考,不过由于用料讲究,又没有谁恶意破坏,这么多年来也不见倒塌,平常遮蔽风雨也算勉强能用。 此时亭中烟雾缭绕,一身老农打扮的老张吧嗒着烟杆斜眼望向烟雾中凝聚而出的透明人影。 “没甩掉?” 老张咳嗽一声,言语间带着鄙夷。 “交过手被锁定了,要不是赶时间老子非得剥了他们的皮。” 烟雾中传出芮皿略带恼火的声音。 “知道了,你去吧,抓紧些。” 老张在鞋底狠狠磕了磕烟杆,随手插在腰间,视野中五道人影从天而降,老张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天地间寒风好似鬼哭狼嚎,又夹杂着人类惊恐的哀嚎。 与此同时离开缉侦司的易云一路走街串巷最终来到一座小宅子前,易云伸手叩击门环。 不多时里面传来女子咳嗽声,以及一道轻柔脚步声。 “谁呀。” “是我,易云。” 随即低呼声传来,脚步声逐渐远去,门外易云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苦笑。 一盏茶后,院门终于被人打开,发丝间还挂着水滴的忆苦俏脸微红,两只手背在身后,“易大人。” 这么冷的天还用冷水洗脸,就不怕生病? 易云走入院中,略带责备的语气让少女越发不安。 不过看着忆苦略显苍白的肤色,易云温和道:“好些没有?” “好多了呢,谢谢易大人来看我。” 忆苦眼中藏着笑意,邀请易云坐下,同时又端来一碗秋梨膏请易云喝。 “你的伤势……” 易云眼底闪过愧疚,无望金丹这个劫难对于修士来说实在太过于残酷。 “好了呢,经脉已经基本恢复了,我现在都能运行真元了呢。” 忆苦甜甜一笑,说着屈指一弹,真元穿透高空消散,紧接着俏脸上便涌起一阵潮红,捂着嘴开始剧烈咳嗽。 好似害怕易云担心,一边咳一边伸手使劲摇晃,“我……没事,咳咳,没事。” 易云轻叹一声不由分说抓住这丫头的手,扯到跟前,随即一指点出。 在忆苦的娇呼声中,易云渡过去一道温和真元帮助她梳理经脉中行岔的气息。 “你大河派的疗圣丹呢?为何不吃?” 易云皱眉,忆苦的伤势他是一直有关注的,在南梁郡的时候他便收到过无眠发去的密信,在信中药池李景详细解释过这丫头的伤势,以及恢复到了哪一步。 按照易云的估算,离开缉侦司药池后忆苦只要继续服用大河派疗圣丹,伤势绝对不会还停留在信中所说的阶段,至少经脉方面不会像此时这般脆弱不堪才对。 “吃着呢,昨天还吃了的。” 小姑娘此时紧贴着易云,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胸口,两只耳朵更是红的好似要滴血。 “还要骗我是吧。” 易云一阵无语,吃没吃他自然能够看出来,只是下一秒他便愣住,若是有药她怎会不吃,除非这丫头手上已经没有疗圣丹了。 是了,那疗圣丹本就珍贵异常,上一次给了自己那么大一瓶,哪里还会有剩余,而这些年她跟随师伯师兄流浪俗世,还要躲避仇家,根本没有时间炼药,更别说那么珍贵的丹药,所需的材料同样极为珍贵,她又能上哪里去弄。 一时间易云不知如何开口,从乾坤葫中取出上次忆苦送给自己的丹药,“先吃这些。” “我不要。易大人经常外出容易遇上危险……” 小姑娘低着头就是不接丹药,直到易于以自己生气相威胁,忆苦才气鼓鼓接过丹药,眼里早已泛起泪花。 看着眼泪即将决堤的少女,易云只得柔声道:“傻丫头,你忘记你会炼丹了?你师伯说你有丹方,到时候炼了丹药再送我一些不就行了?” “可是材料,很贵,我……” “材料的事你不用管,而且你也不能再这里炼丹,被人发现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会帮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真的吗?易大人谢谢你,师伯说如果哪天我忘记或者再也无法炼制疗圣丹了,那么大河派也就不存在了,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材料,而且这里很危险,师兄也不准我炼丹。” 忆苦仰着脸,十分惊喜的说着话,大河派的希望在她身上,不能炼丹一直就是她的心结。 “放心,这些问题都会解决的,而且很快就会被解决,相信我。” 易云认真看着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女,京都之中若是还有一个地方既安全又与世无争的话,那么我刚好知道,而且还很熟。 第二百四十八章 樊女侠 从忆苦家离开后易云走过狭长小巷,在一家大门敞开的小院门口略微驻足,门里一位晒太阳的老头对着易云微不可查擦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易云知道这是缉侦司密探,包括此时在院中晾晒衣物的那名妇人也同样是缉侦司的密探。 他们的任务就是监察附近居民区的动静,因为忆苦的原因,所以无眠就在附近也设置了这么一处据点。 在监控这一片的同时这些密探也负责保护忆苦,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对于这样的安排易云很满意,他不想让上次的事再重演一遍,而且特别是当这丫头开始炼丹后易云担心又有人盯上大河派的丹方。 不管了,先安排这丫头炼丹,没有丹药她的伤势就无法恢复,易云继续前行。 他所说的恢复是指治疗忆苦受损的经脉以及那些暗伤淤积,丹田的伤势依旧没有办法恢复,这就意味着忆苦依旧无法成为金丹修士。 走出小巷,喧闹声汇聚耳边,打断了易云的思路。抬眼望去原来是一辆华贵马车停在路中间,车头前的雪地上坐着一个老农,老农怀里抱着一名稚童,看样子是他的孙女。 不远处一辆独轮车横躺着,车上瓜果散乱一地。 这乍一看妥妥的富少闹市纵马撞伤贫民的事件,只是没有恃强凌弱的后续发生,而是老农被人陪着小心扶起请到一旁,那扶起老农的富家公子正是马车主人,此时正一边给老农道歉,一边扭头怒斥自家车夫,同时吩咐车夫去捡地上瓜果。 这一幕看的易云一愣一愣的,心说京都的富家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不过随着他视线偏移看到马车斜后方站着的一位绝色白衣女子后就猜出了大概。 这是樊女侠在京都行侠仗义了? 易云莞尔,此时的樊女侠手上捏着匕首隐而不发,那车厢上一条数尺长的划痕入木半寸,一看就是那把匕首的杰作。 在远处卫戍军小队抱着手一副只看热闹打死不管的架势,那富家公子只要不傻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老人家,实在对不住了。” 当车夫把独轮车交换给老农后,富家公子连连赔罪,说话间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塞在老农手中算是赔礼。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早已吓傻的老农在见到银子后更是抖得厉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打死不敢收银子。 富家公子眼角一跳,努力做出一副和善模样硬把钱塞给对方,头也不回登上马车远去。 这样一副闹剧此时算是彻底完结了,当然若是那公子临走时没有把他的家丁留下来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易云摇摇头或许是在惋惜不久后即将发生一件惨事,又或许是觉得无聊,但不管如何这件事他都不想管,也管不了。 两边都是凡俗,缉侦司没权利管,樊小溪是修士,问题她最多算个好心办坏事的热心群众而已,而且还是个被画本荼毒的观众,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如此想着,易云转身打算离开,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衣服就给人扯了一下。 易云无奈轻叹一声,转身的瞬间做出一副惊喜模样,“樊女侠,好久不见,近来还好吗?” “易大人,我很傻吗?” 樊小溪冰冷的语气传来,眼中因为行侠仗义的兴奋也跟着消散。 啧,这丫头是看到我故意躲着她了? 易云干咳一声,有些无力的解释道:“最近事多。” “事多,所以要赶着回缉侦司?” “嗯嗯嗯。”易云使劲点头。 “那为什么往反方向走,缉侦司不是再那边吗?” 樊小溪眼角微嘲,伸出青葱玉手指着相反的方向。 我这不是为了躲着您走嘛,易云恼怒,低声道:“樊女侠打人不打脸啊,我请你喝酒赔罪总行了吧。” “哼。” 樊小溪娇哼一声转身就走,易云只得老老实实跟在这位白富美身后。 人群中那名富家公子的家丁目光阴沉悄悄尾随推独轮车的老农。看方向这老农是打算尽快出城,背上的小孙女应该是惊吓过度现在睡着了。 走在前面的樊小溪放缓脚步与易云齐平,少女扭头一双美目精光流转,易云的侧颜比起正脸更加俊逸几分。 “那人接下来会如何做?” 樊小溪俏脸微热,视线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那名家丁身上。 哟,樊女侠这是长进了啊,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看来最近换了一本更深奥一些画本在看。 见易云眼神古怪,樊小溪柳眉轻皱,猜到这家伙定是在心里诽腹自己。 好在这时候易云及时开口道:“那个家丁会跟着老农出城,最终确定对方家住何处,然后回去汇报给自己的主子,再往后自然是恶少带着恶奴破家泄愤咯。” 易云说得轻松,樊小溪凤目中已有杀气凝聚,她知道这是最轻的结果,可是这并非自己希望看到的结局。 “你若是是此时动手杀了那名家丁,以你的身份自然能够轻易平息,只是往后呢,那老农最终还是会在某一天进城卖菜,还是有可能被那富家公子的家丁遇上,你怎么办?时时盯着那个老农?保护他一家老小?” 易云一连几问,让樊小溪俏脸煞白,这还只是一人而已,若是自己往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怎么办?帮还是不帮?若是帮了又害了人家怎么办? 一时间樊小溪眼中有水雾汇聚,现实终归是与画本上的不同。只见她咬着银牙伸手摸向腰间匕首。 易云一看这架势眼皮子一阵乱跳,连忙开口道:“你现在固然可以返回去追上马车宰了那个富家公子,可是人家什么坏事都没干就该死?再说了,我看那人的马车华贵,显然家势不一般,你若无故杀人,刑部那边可不好交代,若是再被你父亲的对头加以利用,最后说不定就会把樊大人也牵扯进来,最后可就不止死一人那么简单了。” 一句话说得樊小溪手脚冰凉,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念头可能会引出诸多可怕后果,哪怕她贵为九卿之女,此时一样无计可施。 “你的意思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救人,是吗?” 樊小溪心灰意冷,只是下意识的跟着那名家丁,她内心还是不希望那无辜老农受到伤害。 “不是不应该救,而是你的方式不对,明明附近就有卫戍军,你可以亮出身份让他们出面,那些老油条处世老道,由他们来处理,那富家公子就不用走出马车,不用在凡俗蝼蚁面前丢脸,而那老农本就无碍,最多被呵斥几句让开道路,一车瓜果而已比起人命又如何?说不定处理得当,车窗里一样会丢出十两银子的赏钱,最后老农得了赔偿,富家公子有了面子,两边相安无事。” “啊,还能这样吗?” 樊小溪低呼一声,从未想过一件事换不同的人来处理会有天差地别的结果。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如履薄冰 易云轻笑一声,缓声道:“那是你不了解人性而已,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来说,他们不在乎人命,金钱。但是有些东西他们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那现在到底怎么办嘛。” 樊小溪急了,眼看老农就要出城,那家丁还在紧追不舍,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跟着啊。 “方法有很多,比如让你父亲樊大人当众与那老农说一句话,保管那位公子今夜辗转难眠,打死不敢再找那老农的麻烦。” “啧,看姑娘你这表情显然樊大人很忙,没空陪着你行侠仗义啊。” “你……” 樊小溪气急,眼中的水雾终于滑落。 易云见火候差不多了,至少这丫头往后不会在这般随意出手救人,不然这京都一天不知得有多少人死在她的“好心”之下,于是收敛笑意道:“好啦好啦,办法是有不过得你跟我一起去,而且保证管用。” “啊,那快走啊。” 一听有办法,樊小溪连生气都顾不上了,连忙道:“可以狠狠惩戒那人吗?明明就是他做错了,还想着要杀人泄愤,实在可恶。” “放心吧,有句老话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罢易云屈指一弹,人群中那名家丁顿时昏厥过去,由于他并未做任何掩饰,所以立即就有五道目光朝他看来。 其中三人是隐藏在暗处的缉侦司密探,他们不清楚那个家丁为何惹了自家大人,所以用眼神询问易云要不要把那家丁给弄死。 易云狠狠瞪眼,让他们别瞎操心,马德,一群杀才。 至于另外两道目光则是来自卫戍军中的高手,那两人目光中警告意味十分明显,修士出手对付凡俗本就破坏了规矩,好在那家丁只是昏迷没有受伤,不然他们就要过来请易云回去喝茶了。 易云毫不示弱呲牙回应,扯着樊小溪穿过人群径直朝着城头走去,途中有卫戍军想要阻拦,结果硬是连手中兵器都无法抽出,脸色憋得胀红,恶狠狠盯着从眼前走过的易云。 “你他娘的新来的?不知道老子跟你们谭大人是好朋友?” 易云狠狠呵斥,城头上谭梦皱着眉头挥退围过来的军士。 “谭统领,我要报案,这城里有人想杀我。” 易云一脸愤慨,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旁的樊小溪低呼一声伸手捂着嘴唇,显然没想到易云会是这么一个开头,一时间分不清易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谭梦深吸口气,冷声道:“易大人,报案请去刑部,我这里不是衙门。” “刑部管不了,要杀我的是修士,只能找谭大人。” 你特么。 谭梦眼角直跳,心说你一个缉侦司甲字牌跑来求助卫戍军,脸呢? 不过牵扯到修士,谭梦也只能耐着性子道:“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反正有这么一个人。” 易云越说越怒,眼见谭梦有爆发的迹象,易云直接搬出事实,说起自己当日从公主府离开后遇到的那次刺杀,当时虽然被易云及时看破幻象出手打伤了对方,但是刺客到现在都没找到。 这下子倒是让谭梦愣住了,他自然能够听出易云并非胡说,于是眼神阴沉看向身旁副手。 见副手点头后,谭梦冷声道:“一群废物,人没查到?” 不可否认,作为卫戍军统领,谭梦是一个很尽职的人,城里出了这种事,卫戍军自然有责任。 “回大人,事后缉侦司也查了。” 副手的意思很明显,缉侦司同样没破案。 结果副手话音才落,就被谭梦一脚踹翻,这就是你们破不了案的理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给你半月时间,查不出来提头来见。还有,从今日起加强戒备,告诉巡街的兄弟,谁敢偷懒别怪谭某不留情面。” 谭梦语气冰寒,这是军令,无人敢有怨言,副手立即跪地领命,起身后带着几人匆匆走下城头,真要查怎么会查不到,无非是不想得罪人罢了。 至于缉侦司,是易云让他们不用查的,因为他当时有怀疑的对象,只是后来想想不一定就是那两家,所以就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结果鱼太机警一直不咬饵,如今寅虎又不在,新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易云必须把水搅浑,拉上卫戍军一起才能让自己更安全一些。 至少要坚持到他拜师成功,有了师徒名分,自然就会多出一个大靠山,到时候安全性就会又多几分。 听无眠说李二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离开前厅了,就连打酒都是让手下代劳,易云不傻,他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危险。 这时候樊小溪终于确信易云是真的被人刺杀了,眼中的担忧再也藏不住。 只是不等她问些什么易云却说起了刚才城里发生的事,话里话外都在担忧即将发生的命案。 听得谭梦一阵腻歪,冷声打断道:“易大人,这事儿你得去刑部,谭某帮不了你。” “怎么说是帮我呢?谭大人,这是樊女侠在向您求助呢,你忍心?” 易云朝樊小溪使眼色,随后就见少女朱唇轻启,“还请谭大人出手,小女子感激不尽。” 易云笃定谭梦不会拒绝樊小溪,对于谭梦来说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初蔡琼出事,谭梦第一时间跟着樊府门客出现。 事后易云想了许久,樊异明明是参与者,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后来易云才反应过来,樊异应该是想要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特地叫来谭梦配合,因为当时的他还有些不太确定缉侦司不会不压下那个案子。 如此想来谭梦和樊异的关系也必然不简单,想来也是,谭梦能够守在这个关键位置这么多年,没点复杂的关系网根本不可能。 而带着樊小溪来就是一种隐晦的试探,就看谭梦愿不愿意卖樊小溪这个面子。 “京都越来越不太平了,尽快把这些关键人物的关系网理清,才有助于我甄别谁能结交,谁要远离,谁又可以借势。这些很重要。”易云眼神晦暗,很多事他只觉得自己做的太晚。 果然,听到樊小溪开口,谭梦脸色略微缓和,抬手招来一名守城军士,“你都听到了?” “回大人,听到了,而且属下只听那马车的式样就知道是张轶那家伙。” 这名军士说着眼神飘向易云,目光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羡慕。 似乎是怕谭梦不知道张轶是谁,那军士接着道:“张轶的父亲是张御史。” “哼,难怪敢生出这等心思。那你去办吧。” “是。” 那军士咧嘴一笑,转身走下城头。 “这小子姓卢。” 谭梦一句话,易云便懂了,就像他之前跟樊小溪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之所以带着樊小溪来找谭梦也并非只是为了试探,而是因为谭梦的确能够轻易处理这种事儿。 因为卫戍军中不仅仅有各方送进来的眼线,还有各大世家望族的子弟在其中历练或者混资历,但不管如何,这些人都是世家中的重要嫡系,不然也不会送到如此重要的部门。 而一个卢氏子弟要弄一个御史家的公子,太简单不过了,那老农一家算是无忧了。而那位张轶张公子估计以后都不敢坐马车出门了。 易云低声给樊小溪讲解这些世家子弟的阴损手段,这时候谭梦看似无意道:“其实这小子一直想进的并非这卫戍军。” “可惜了。” 易云响起那名军士刚才的目光,只得叹息一句。 “是啊,可惜他姓卢。” 谭梦似乎很欣赏那军士,然而他也知道缉侦司与这些世家望族注定走不到一起,因为帝君最忌惮的就是望族。 第二百五十章 城下死人 下了城头樊小溪要求易云兑现承诺。 无奈之下易云只得带着樊女侠去了一家名为闲人居的酒楼。 在京都想要开一家酒楼可不是有钱就行的,更别说像闲人居这种临街的铺面,小二层的酒楼造价更是高得吓人,背后的金主同样非富即贵。 易云对京都酒楼不是太熟悉,之所以选择这闲人居主要是看眼缘,觉得名字对胃口就进来了。 一楼大厅放着十来张桌子,易云挑了一个距离后堂最近,又能随时观察门口的位置坐下。 二楼倒是有雅间,就是价格死贵,而且都被人提前预定了,所以只能委屈樊女侠坐大厅了。 好在樊小溪不介意,而且此时已经过了饭点,食客稀少倒也清净。 易云随意点了几个小菜,以清淡为主,又让店家烫了一壶酒送上来。 酒桌上樊小溪端起酒杯抿一小口,秀眉轻皱,“你最近很忙?” “还行,主要是有个案子很麻烦。” 易云满饮一杯,同样皱眉,这酒太淡,感觉像是掺了水。 “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樊小溪神情认真盯着易云。 易云使劲摇头,他知道樊小溪的意思,说的不是查案的事,而是关于自己被人刺杀这件事。 把樊异拉入这滩浑水到也是一个好主意,只是易云不敢也不愿意拖累樊小溪,不然樊异若果知道了,怕是自己的敌人名单上就要多一个大佬了。 于是易云不得不耗费大量唇色劝说樊小溪别插手自己的事儿,只要这丫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画本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帮助。 “我知道,好心办坏事嘛。” 樊小溪夹了一筷子冬笋小口吃着。 得,看来今天的事对这丫头打击不小,易云不知道如何开解,也懒得劝说。 其实一个贵女能做到樊小溪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在易云看来这丫头对待贫民还有怜悯之心,这就很好。 就在局面陷入沉默的时候,一个锦衣密探的身影从门口闪过,易云哀叹一声,只得歉意道:“看来我得送你回去了。” “嗯。” 樊小溪点点头,表现得异常乖巧,起身跟着易云出门。 走出酒楼,樊小溪婉拒了易云送一段的要求,独自汇入人群逐渐远去。 “看来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易云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宜有太多交集。 随即易云大步朝前走,身后有密探悄然跟上,“大人,无眠大人那边有信息传来。” “知道了。” 易云继续行走,无眠找自己应该是陈望那边有消息了,不过在去见无眠之前,易云还要去一个地方,把忆苦炼丹的问题解决才行。 当易云从公主府离开的当天下午忆苦便进了公主府,这件事他是直接跟白车谈的,老车夫表现得很奇怪,不但答应了忆苦可以在公主府炼丹,还答应让她住进公主府。 只简直超出了易云的预计,不过白车没有给出具体的解释,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前人不绝后人不死。 易云再问,便被赶出了公主府,临走时易云把乾坤葫中的钱财留在了公主府,虽然人家答应帮忙,但是炼丹所需的材料自然要易云掏钱购买,而且这也是易云答应过忆苦的事儿。 今后用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啊,易云感叹一句。 “大人,陈望那边有消息了。” 回到缉侦司,刚一进门便有数名陌生面孔跟易云打招呼,语气中带着恭敬,这些人都是最近一批升任甲字牌的,即将被派往各地执行任务。 无眠在这些人走远后才跟上来低声汇报。 “怎么说的。” 易云随意找了一间偏厅问话,隔壁就有李二两坐镇,他也不担心有人偷听。 “按照大人您的猜测,官职太小的人够不着京都这边的关系,所以陈望着重看了营山县县令和县尉两人的案牍,发现这两人的记录都很正常,没有与京都权贵有任何关联,只是他发现吏部案牍库中少了营山县县丞的案牍记录。” “嘿,继续说。” 易云轻笑一声,少了和没有是两回事,少了那就是原本应该有,但是不见了。 果然,只听无眠继续道:“陈望说检索目录上有,可是案牍却不见了。” “行了,查那个县丞吧,按理说一个县丞同样不够格,除非这人的脚跟就在京都。同时把吏部能够接触案牍库的人全部过一遍,哪怕是看守大门的小吏都给我过一遍。查查这些人之中最近谁死了,或者失踪了。” 易云冷声吩咐着,对方既然想到提前在吏部案牍库动手脚,那就说明自己调查的方向没有错,而且为了保守秘密,对方自然会继续灭口。 老话说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可是只要死了人就一定会留下线索,而缉侦司最擅长的就是寻找线索。 三日后的傍晚,正在静室打坐的易云心湖中响起李二两的传音,“速来前厅。” 易云不敢耽搁,起身后一步跨出人便消失在房间内。 前厅中打着酒嗝的李二两烦躁挥手道:“你去城门口处理一下。” 一头雾水的易云只得赶往城门口,此时天色擦黑,城门口基本没什么人,只有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静静停在城门边上。 当易云赶到的时候看到谭梦脸色阴沉站在马车旁,从敞开的车门看,车厢中斜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死人。 见易云到来后,谭梦让开一个身位,示意他上前。 “怎么回事?” 易云走近几步,李二两让自己来,结果是这么一个局面,难不成这个死人和缉侦司有关。 “这人你认识吗?” 谭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火气,不过不是针对易云,光看他周围此时跪了一地卫戍军就知道这是对自己手底下的人不满意。 “不认识,不过……” 易云凝神望去,车厢中的死人衣襟大开,似乎是有意如此,目的是让人看到其胸口处那条狰狞疤痕。 那疤痕从小腹处一直延伸到左肩位置,狰狞恐怖。 易云在观察尸体的同时便放出心神查探,这几乎是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随即他轻咦一声满脸愕然看着谭梦。 “伤口里还有剑气残留,若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与你有关,毕竟京都城内有记录的剑修只有你一人,而且你让我查的人当初也是被你一剑斩伤。” 此时谭梦同样盯着易云,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阴郁。 “是我的剑气没错,只是我近期并未在城中伤人,只有……啧。” 易云目光闪动低声开口,同时也明白谭梦为何会让缉侦司通知自己来的原因,眼前这人大概率就是当日刺杀自己的那人。 “这么久了剑气还有残留,这么说来他的主子当时就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啊,真狠。” 第二百五十一章 剑是这样用的 易云和谭梦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凝重神色。 剑气残留体内硬扛着不清除,这本就是一种十分痛苦的折磨,然而这个人扛了这么久,直到卫戍军开始着重关注这件事后才被丢出来,可以想象其背后的人有多狠辣。 “谁送来的?” 易云沉声询问,不过才开口他就一脸晦气,要是抓到了人,谭梦也不会是这副神情。 果然,只听谭梦冷声道:“马车是自己来的,而且没人注意到,就连我都没察觉到异常。” 嘶。 易云轻吸口气,要瞒过谭梦的感知让这辆马车悄然出现在此处,只能说明那人是一个高手,很高的那种。 “这人很自负,他本可以把尸体随意丢在一个卫戍军能够发现的地方,可是偏偏选择这种方式。” 易云随手抽出一名卫戍军的长刀扒拉着尸体,一边分析着。 那名被夺了刀的军士满脸愤慨,被自家大人一瞪眼,吓得大气不敢喘。 “我知道。” 谭梦的火气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这可以说是对卫戍军,对他谭梦的一种挑衅。 然而易云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神色古怪道:“这么自负的人,不会只做这么点事,所以一会我回去的时候他应该还会出手一次。” “哈。” 一声冷笑让四周气温骤降,谭梦想要从易云脸上神情判断这是一句玩笑话还是认真思虑的结果。 而易于的神色越发古怪,甚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李大人最近无法离开缉侦司,那人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他选择这时候送来尸体,而且我猜他一定会出手,因为他知道缉侦司四鬼如今只有李二两一人在城中。” 随着易云的话语,周围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只听易云继续道:“可若要出手的话,他又不敢离缉侦司太近,那样有可能会引出缉侦司别的他不知道的高手,所以这里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轰” 随着易云话音才落,一道恐怖气势从周围卫戍军军士中升起,一个看上去相貌普通的军士嘴角带着一抹诡笑抬手朝易云拍出一掌。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塌陷,四周来不及躲避的卫戍军直接被这一掌的掌风刮掉半边身子。 反应最快的谭梦抽刀转身猛地劈下,动作一气呵成,刀光照亮了半条长街。 然而哪一掌的威势实在太过于恐怖,谭梦的刀身剧烈颤抖,仅仅坚持了一个呼吸不到便寸寸断裂。 掌劲中蕴藏着的削骨狂暴之意继续推进,见状,谭梦怒喝一声额头青筋跳动,这位守在城头多年的猛将彻底暴怒,脚下无比坚硬的青石瞬间碎成齑粉。 同时一拳击出,犹如地龙嘶吼,声震百丈。卫戍军副手见机最快,连同数十名军士瞬间封锁附近,一道流光闪过把城门附近笼罩其中。 易云眼中精光一闪,想到一个词语,人阵。当初厚山宗褚文与自己讲过阵师三脉中的人脉,看来这卫戍军中果然人才济济。 不过想来也正常,卫戍军需要面对各种复杂局面,他们有这方面的人才也不奇怪,别说卫戍军,想必缉侦司同样有这种人才,只是平时用不到所以自己也就看不见而已。 谭梦的拳头剧烈晃动好似在承受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宛若金石的拳头表面开始出现裂纹,露出里面的血肉和白骨。 “退。” 易云低喝一声,抓住谭梦的肩膀往后方一甩,如此一来他便成了直面那一掌的人。 此时易云才终于看清那名出手的军士,相貌上的确没有任何特点,只是嘴角诡笑让人不寒而栗。 “你很聪明,只是命不好,死的太早。” 军士第一次开口,语气怪异,听着就像特意做过伪装。他的掌劲已经禁锢了易云四周,接下来只要自己稍微动念就能轻易碾碎这个小小金丹。 而易云好似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生死危机一般,语气平静道:“连声音都要伪装,这么说来你的样貌也是假的了,而且你平时应该是需要与外界打交道的,不然不需要如此伪装。” “我说过,你很聪明,可惜命太短。” 军士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心绪微动间,四周天地力量骤然变化,好似有无数座大山向着易云挤压而来,那种毁灭一切的力量是易云至今为止亲身遭遇过的最强力量。 首先遭殃的就是那些还不及退开和易云一起被禁锢在当场的卫戍军军士,一个个脸色胀红血肉磨灭,眨眼变成一滩肉泥。 易云身后的马车也跟着变形扭曲成为一团铁疙瘩。 被易云甩出去的谭梦目眦欲裂,有手下死亡的怒火,更多的是担心易云被杀。 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了解,易云在缉侦司的地位谭梦多少知道一些,就连那个平日阴狠的寅虎都对易云言听计从,就能够猜到一二,更别说当初他可是亲眼看着姚剥皮从城外救回重伤昏迷的易云。 所以若是此时易云死在城门口,死在自己眼前,那么缉侦司会如何反应,卫戍军会不会受到牵连,双方本就紧张的关系会不会彻底被引爆。 这些都是谭梦需要考虑的事情,于是谭梦暴怒,一身浑厚血气彻底引爆,闪身就要掠回原地,只是那种深入泥潭的阻力让他步履艰难,对方实在太强,根本不是他能够抗衡。 而此时只有易云表现的最轻松,面对即将临身的毁灭力量,易云嘴角微扬嗤笑道:“你的口气很大,时机把握的也很准,若无意外我今晚说不定就死了。可惜……” 话音才落,易云抬手轻拍背上长剑,“不久前有位老人对我说剑不是这样用的,然后他便在我面前用了一次,我感觉长剑之上还有余力,所以这把剑从那之后便再未出过鞘。” “我知道他不是想要教我如何用剑,因为当时的我还学不会,他只是想要告诉我,剑是用来杀人的。” 一声剑鸣响彻天地,长剑好似得到了某种认可,自行出鞘,剑光亦如当日一闪而逝,随即悬停易云身前。 对面军士先是愕然,然后惊恐,微微张开的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只见其眉心浮现一点极其细微的殷红血迹。 就像易云刚才说的,剑是用来杀人的,所以这名军士死了,不论他刚才有多强大,此时只是一团没有生机的血肉。 易云脸上带着遗憾,扭头对谭梦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无论如何谭梦刚才是真心想救自己。 而易云之所以迟迟没有动用背上的剑,也是在观察谭梦的反应,所以谭梦活下来了, 唯一的遗憾是他没有收到摸尸系统的提示,而那名死去的军士是真的变成了一团血肉。 分魂术么?易云挥挥手走入寒风中,敌人一如既往的谨慎,危机似乎越来越近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缉侦司里有许多鬼 寒风中月色瘆人,清幽冷光洒落在残雪覆盖的长街上,照得前路好似通往幽冥的异路。 缉侦司案牍库殿前广场的雪地上,那位满头白发的瞎眼老人背着手仰头望天。 此时老人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笑容,“孺子可教。” 随后老人扭头,没了眼珠的狰狞空洞“望”向距离皇城最近一座华贵大宅院,脸上神情瞬间变得嗜血恐怖道:“不知死活,该死。” 一瞬间,宅院门房处那个京都大部分官员见了都要刻意露出一抹“讨好”笑意的老门房顿时脸色煞白堪比地上残雪。 豆大的汗珠从老门房额头流下打湿地面,他只来得及伸出双手仿佛在抵抗那看不到的无形攻击一般,不过眨眼时间便木然不动,全身血肉簌簌掉落最终变成一副没有了血肉的骨架,最终寒风吹过骨架倒地,恐怖剑气如同滚地珍珠搅碎骨架后才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皇城之中,正借着昏暗烛光夜读的青鱼先生冷哼一声,伸出双指捻着书页一角轻轻翻过。 与青鱼先生态度截然不同,掌管浣衣局的老宦官在这一刻暴怒无比,眉心处一颗枣红印记红得好似要滴落的鲜血。 老宦官一把抓来黑底金丝刺绣披风系在身上,一步跨出竟然直接从皇城之中跨过层层禁制阻碍出现在缉侦司案牍库殿前广场上,与那白发瞎眼的董剑相距不到十丈距离。 “李清扬,你管不住自己手底下的狗是吗?” 老宦官无视董剑,一双细长眸子死死盯着案牍库大殿拐角处。 颤巍巍走出的李老双手拢袖,嘴角带着冷嘲,一屁股做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我家大人临走前说,只要不咬人即可,如今狗咬狗为何要管?” 不待那老宦官说话,李老身子前倾语气森然接着道:“倒是你这阉狗敢坏了规矩,这地方也是你该来的?” 一瞬间老宦官脸色胀红,眉心印记由红转紫,狞声道:“小小案牍库老夫为何来不得。” 回应他的是李老不带情感的嗤笑声,只见老人伸出一手竖起拇指,“若是一百年前你敢说这话,老夫算你是这个。” 说着李老手腕翻转拇指狠狠朝下戳向地面鄙夷道:“如今我家大人外出未归,你这阉狗反而跳出来大言不惭,你……不配。” 面对李老无情嘲笑和鄙夷,老宦官竟是收敛怒意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笑容,“哦,只是外出未归么?” 岂不知他这轻飘飘一句话落在缉侦司内部,好似一块巨石狠狠砸入平静湖面,激起狂暴水花。 随着他话音才落,整个缉侦司眨眼间就被一层浓郁酒气覆盖着,那些修为不够的密探仅仅只是闻上一口便瞬间醉死过去,性子如火的李二两带着浓厚杀意不管不顾就要一脚跨过那道木门跨入通往案牍库的甬道内。 “轰隆” 天地震颤,这一刻的缉侦司好似一头蛰伏百年的恐怖凶兽眼看就要苏醒,无尽的怒意,恶意,杀意以及凶残之意开始朝着案牍库广场袭来,本名李清扬的李老双眼微眯两手叠放在小腹处不动如山。 他不动,这缉侦司案牍库便是一座坚若磐石的牢笼,没有人可以走出去,同样也没人可以进得来。 一直不曾言语的董剑咧嘴呲牙,有无形之剑悬于老宦官头顶三尺,剑长三尺,可斩世间万物,可破世间万法。 似乎也知道自己一句话惹来了严重后果的老宦官脸色凝重,眉心印记紫中带着金色,无比浑厚的真元凝聚周身,狭长眸子望向皇城方向。 “白车白车,刚才是打雷了吗,吵死个人。” 公主府,姬蓉手持鱼竿正在夜钓,绝美脸庞上带着一抹天真懵懂。 老车夫笑容温和柔声道:“殿下只管钓鱼。” “有些人呐就是不长记性,这才过了一百多年就忘得差不多了,以为缉侦司少了三只鬼就没了爪牙,他们也不想想,正是那几只鬼看着门才不会让里面更多的鬼出来吃人。” 白车摇摇头驱散脑海中那株艳丽桃花,转而望向皇城方向低声道:“不管管?” 刚翻过一页书的青鱼先生轻叹一声,老人重重合上手中书籍。 啪! 整个京都陷入诡异静止,被寒风卷起的残雪不坠不扬,刚要抬步走入缉侦司的易云一脚悬在半空凝立不动。 这一刻的京都似有一座巨大阵被启动,阵中凡俗变成了一副定格水墨画。 青鱼先生的身影消失在皇城内,先是出现在缉侦司正门处,仔细看了看好似木偶一般的易云。 青鱼先生朝着门口昏暗走廊躬身行礼,此时除了那仅有的几个不被阵法影响的人外,没人看到青鱼先生这个动作,也不知道他拜的是谁。 这条昏暗的廊道内一日不知有多少密探走过,无人会去关注其中一副被遮挡住的画像上没有人影,只有大片留白,在那留白下角不起眼的地方有一株桃花迎着春风缓缓摇曳。 直起身后青鱼先生跨入门槛,一路通过前厅在那道木门处看到眼中满是挣扎愤慨的李二两,老人恶作剧一般在李二两的怒视下把他的酒葫倒转过来,同时弹出一缕清气覆在葫口处,似乎是解除了某种禁制,想必一会儿恢复后此处就会有大量酒水泼洒地面。 老人继续抬步走入甬道一路来到案牍库广场上,董剑的无形剑此时距离老宦官的脖颈不到一寸距离,而且还在缓慢推进,若是没有这一场“变故”想必这老宦官就算不死也会被削去半个脑袋。 而见到青鱼先生出现,董剑脸上漆黑狰狞的空洞眼眶动了动,最终没能“锁定”对方,只好放弃。 青鱼先生朝李老露出一抹歉意,那边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做完这一切后青鱼先生才抓着那老宦官原路返回,来的时候不走门,去的时候再不走门,那你就是真的该死了。 “主子喜欢看狗咬狗是没错,可是闹得动静太大,说不准就要焖一锅肉来补身子了。” 青鱼先生丢下手中的老宦官,转身返回自己的住处,而那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老宦官,此时眉心印记暗淡,眼里的惊惧却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 当一切恢复之后,案牍库广场上阵法显影并急速膨胀收缩,压下其中的轰鸣炸响,前厅传来李二两夹杂着心疼的怒吼,易云一脚落下,眼中似有迷茫随即被怒吼声吓得一个哆嗦,“谁把酒弄洒啦,这么重的味道。” 易云轻吸口气,脸上带着醉意。 公主府。 姬蓉,啪!的丢掉手中鱼竿,气恼道:“刚要上鱼的,哼。” 白车苦笑一声,温声安慰,“刚才逃掉的那条鱼大是大,不过是条草鱼,不值得生气的。” “白车白车,易云说夜钓需要用灯光来吸引水里的鱼,你帮我掌灯。” 姬蓉眼眸一转,从怀中掏出一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丢给白车。 老车夫闻言只得高高举起,池塘上方垂下千万缕光线,夜明珠宛若一轮明月被老人拿在手中,水底的鱼儿受到光线的吸引纷纷靠拢过来。 这一刻天上地下四轮明月。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刑部入场 这一日,吏部衙门内,王书哼着小曲,左手端着一只小巧紫砂茶壶,抬腿踹开案牍库的大门。 门口的看守陪着笑脸不敢有丝毫恼怒,以这位的背景和职位,在自己一亩三分地别说踹个门,只要不失心疯放火烧了案牍库,比这更出格的事儿都没人敢管。 外间的天光和寒风顺着敞开的大门涌入,手捧烛台的陈望脸色大变,连忙背转身护住烛光。 王书立即返身关门,快走几步凑上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陈望满脸怒意鄙夷道:“王大人好大的官威。” 闻言,王书嘿然一笑,舔着脸笑道:“你小子再不出去怕是得累死在这里,都多少天了,一月五两银子的俸禄值得你这么拼命?” “食君之禄,自然要尽心尽力,这案牍库长年落尘,多少案牍都快要发霉了,也没个人好好收拾一下,等过几天曰头好些,我想把这些案牍都搬出去晒晒。” 陈望头也不抬,从腋下抽出一本检索目录仔细对照其上的编号。 “还有,这本来是你这位管事操心的事,如今多了我这个任劳任怨的手下,你清闲了不说,反倒还拉着我偷懒。” “是是是,对对对,陈大人教训的是,我请陈大人喝酒提神。” 王书嬉皮笑脸,把手中茶壶递过去,随着茶壶晃动,壶嘴处飘出一股浓郁酒香。 “你竟敢在此地……呜呜呜……” “嘘,可别说出来呀,门口还有两只看门口狗呢,传出去我可是要吃挂落的。” 王书满脸装出来的紧张神色,死命捂着陈望的嘴心虚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听说是落凡城独有的白烧,可烈,喝一口能暖和小半天呢。” “真的?” 本来还打算怒斥眼前这位上官违反规定在案牍库饮酒,闻言后陈望眼中一亮,一把夺过酒壶就往嘴里送。 “慢些,酒烈。” 王书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陈望双目充血,肺管子都差点咳出来,好半天才缓过气,恶狠狠道:“好酒。” 真如王书所说,这酒太烈,一口下肚好似吞了火炭,从喉咙一直烧到腹中,整个人仿佛置身火炉之中,全身上下暖洋洋的。 “如何?没骗你吧。” 王书小心接过茶壶,嘀咕道:“族叔太小气,我明明看到他家老仆拉了一车去后院,硬是只舍得分我一坛。” 却不知一旁的陈望听到后冷笑一声道:“你有一坛,只装了这么点过来,还只让我饮一口,哈,真是好兄弟讲义气。” 王书气急,怒道:“我能抱着坛子进来?这吏部又不是我家开的,规矩还讲不讲了?” 说到规矩,两个家伙脸色一红,王书再次压低声音道:“酒都留着呢,一会咱们去天香楼骑马,一起喝。” “滚,没钱。” 陈望使劲摇头,听到天香楼就跟听到有人要杀他似的,打死不愿再去。 “哎,我说,上次说是你请客,最后可是我付的钱,白嫖还不愿意?” 王书凝眉,一脸恶相似乎在计划绑人。 “一次五十两雪花银呐,你王大公子财大气粗,我看着心疼,行了吧。” 陈望冷笑一声夺过茶壶,这一次只敢抿一小口,同时继续对照整理案牍。 王书无奈苦笑,他知道陈望出身贫寒,若不是这一次走运得了那封举荐信,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入官场,同时也不耻这类纸醉金迷的风雅。 然而王书还真就是看重陈望这一点才选择与之结交,金钱与权势对于他来说唾手可得,只要不早死,熬到一定资历当什么官,族里早就为他提前规划好了,他只要耐心等待就行。 不像陈望,需要拼了命往上浮,去挣那份前程,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沉入水底被活活溺死,这便是命,毫无道理可言。 王书轻叹,已然没了刚才的兴致,走过去与陈望一起整理案牍,借着烛光他看到陈望翻开的一页目录上有一处被朱笔划了一道。 “怎么回事?” 王书皱眉,这检索目录很是要紧,轻易不得涂改,上一次他查阅之时都还没察觉有异。 “哦,这里少了一份案牍,也不知是我没找到还是原来就没有,所以我做了记号,打算等整理完其它再回过头来复查一遍。” 陈望不动声色,继续做着眼前的事。 “拿来,少了哪处带我去看。” 王书语气渐冷,一把拿过目录,那朱笔标记出赫然写着营山县丞几个大字。 半个时辰后,脸色阴沉的王书眼中带着煞气就要往外走,结果衣角被人扯住,陈望缓缓摇头似要劝阻。 “我知道你担不起捅出这事儿的责任,可你是我手下的人,就说这事就说是我王书发现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动手脚。” 这一刻世家大族子弟的阴狠与狂傲在王书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见他用比之先前还要用力数倍的力量踹开案牍库大门。 门外两个看守显然被这一幕吓得不轻,满脸惊惧看着神情狰狞的王书。 “你,滚进来,你,去把另外四个和你们轮值的看守叫来。还不快去。” 王书杀气腾腾,吼得看守两股战战,一人滚进门内,一人快速离去。 这吏部案牍库共有六个看守,两两轮值,称为司阍,负责看守记录每次进出案牍库的人,所以此时发现丢了案牍,王书便要第一时间控制住这六个人。 一炷香后六个司阍跪伏在案牍库前,此时他们也知道是丢了案牍,一时间六人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随着这里的动静越来越大,陆续又来了好几人,这些人都是负责案牍库的官吏。 吏部案牍库有四名小管事,一位大管事。每个小管事手下有一到两个小吏驱使。 王书就是其中一名小管事,不过他以前一直都是懒散性子,别人也知道他是来熬资历的,索性就没有给他分派人手,没有手下自然就不用做事。 只是这一次好友陈望选了案牍库,所以王书主动把人要到自己手下。 此时全员到齐,王书对着大管事李季拱手道:“大人,今日我对照整理案牍,发现丢了一本关于营山县县丞的案牍记录。” 李季起先还疑惑,眼前这位竟然也开始做事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结果一听是丢了案牍这等大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由分说招来手下指着地上跪着的六人冷声道:“给我打。” 不管如何,案牍库丢了东西,司阍必定是有责任的,哪怕不是他们偷的,但是看守不严导致丢了东西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沉闷的棍棒声响起,六个司阍只敢护住重要部位硬扛着,他们都是贱命,别看在吏部当差,实际上地位比贫民蝼蚁还要不如,出了这么严重的纰漏,敢躲,那就真是找死了。 站在王书身后的陈望此时正小心观察着所有人的神情,不放过丝毫变化,特别是当王书说少了营山县案牍时,他更是重点观察另外几名管事包括大管事李季脸上的细微表情。 “来人,去刑部请人来查。出了这种事儿,大家谁都别想着撇清。” 吏部案牍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李季根本不敢怠慢,六名司阍被行刑的时候他就跟王书进入案牍库再次对照查验,最后发现的确如对方所说少了东西。 瞬间李季便做出决定,丢给刑部去查,至少这样一来无人敢说他李季处置不公。 此时场中众人瞥向王书,其中有几道目光带着阴冷怒意,也包括大管事李季的复杂眼神。 王书呲牙狠狠回瞪过去,“咋?想迁怒老子?来来来” 见王书开始撸袖子,对面几人愕然后退,马德,斯文还要不要了? 要不是李季厉声喝止,只怕在刑部来人之前就得上演一场全武行。 这便是陈望之前所担忧的,这件事若是由他捅出来,只怕此事过后他在吏部也待不下去了。 如今刑部接手,易大人自然有办法参与其中,我的任务也暂时完成了,陈望双手死死箍住王书,心说:你明明再用些力就能挣脱了的,咋回事嘛。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最初的恶意 鸡鸣过后,天光依旧不显,只有目力穷极之处的群山之巅露出一抹淡金色。 皇城巍峨高大的宫门发出一阵低沉响动,宫门被推开的一角闪出一道人影。 此人面白无须,相貌阴柔,身上服饰标志着他的身份是一名内侍。 走出宫门后这名内侍垂首疾行,守卫在宫门四周的卫戍军目不斜视,好似看不到此人经过一般,任由此人沿着宫墙逐渐走远。 内侍越走越快,在拐过宫墙后开始飞奔,一步数丈,借着朦胧天色遮掩,最终出现在一座华贵府邸内。 这座府邸距离皇城极近,直线距离不到五里,是京都城中一等一的尊贵之处,前夜正是在这座府邸内死了一个老门房。 此时内侍撅着屁股跪地于地,重重磕头,“参见大殿下。” “起来说话。” 威严嗓音传来,一位两鬓微白,双目细长的中年男子端坐前方,男子一身红底黑色长袍,其上金丝绣纹水汽团云,云雾间一条金龙若隐若现。 此人正是天元帝君第一子,大皇子姬牍。 内侍不敢起身,反而把身子压低几分,颤声道:“殿下,李公闯入缉侦司,后由青鱼先生出手把人带回,事后李公于浣衣局自缢身亡。” 内侍脑袋死死贴着地面,似乎只有这样做让才能让他安心几分。 只见姬牍嘴角讥讽,语气反而越发温和道:“真是自缢吗?” 仅一句话便让地上内侍汗如雨下,全身开始不停颤抖,最终咬牙道:“奴……不知。” “哈,好一个不知,好一个青鱼先生,果真是大公无私。” 姬牍细长的眸子中精光闪过,抬手一挥地上那名内侍便退出大厅,随着厅门关闭,整个大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良久,有尖细嗓音从暗处传来,“殿下,那董剑两次出手,要不要奴亲自走一趟剑宗。” “不用,派个将死之人送个消息去就行,与那些人不易有太多牵扯,偶尔利用一次就行。” 姬牍轻轻扭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良久后才阴沉道:“那小密探的跟脚查得如何了?” 暗处再次传来回应,“回殿下,易云此人的确来自临江县。” “哼,我那弟弟可不是愚人,能在临江县甘心枯守二十载必然与这小子有关,可惜成仓封山,父皇有意让那块千年顽石自生自灭,这样一来许多疑惑便无法解开了。” “殿下,那易云……” “依旧要杀,他以为刻意把人送去缉侦司就能掩人耳目,简直可笑,那姚剥皮又是怎么回事。” 姬牍面露嘲讽,又问起了另外一事。 只听那尖细嗓音道:“回殿下,李相先后派出两批人,全都死得悄无声息,只是他与咱们早已切割干净,有些消息便不会再告诉咱们,奴猜测姚一姚失踪或许与……” “说。” 姬牍眯眼,大厅内烛火疯狂摇曳炸响。 “或许与那人有关。” 暗处传来的嗓音几乎微不可闻,似乎只要提起那人就已经让他心胆皆寒,他甚至不敢提及名字,只敢用那人二字来代替,不过他相信姬牍一定明白。 果然,当他话音才落的瞬间,厅中烛火齐齐熄灭,整个大厅陷入黑暗,阴沉的低吼从姬牍口中传出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不可能,她明明已经被父皇……死,缉侦司该死,里面所有的鬼都该死,跟她一起去死。” 这一刻的姬牍失去了淡定从容,眸子中射出尺长幽光,脸上神情狰狞可怖。 早在京都城门开启之前便有四骑飞马从缉侦司离开,一路穿过朱雀大街来到城门下。 谭梦大手一挥,城门大开,四骑飞速远去,眨眼便隐入黑山白水之间。 虽说缉侦司只要身携公务便可无视规则,只是马背上那长衫背剑之人依旧对谭梦遥遥拱手致意。 谭梦微微翘起的嘴角快速收敛,再次恢复那副生人勿进的冷漠神情,此时副手满脸凝重匆匆跑上城头低声道:“大人,那晚大皇子府上死了一个老门房。” “知道了。此事作罢,咱们不参与。” “是。” 你小子麻烦大了啊,谭梦眼神复望着易云远去的方向。 四骑越行越快,逐渐飞离地面踏空而行,马背上一名甲字牌沉声道:“易大人,此次可有章程。” 此人说话之时脸上带着一丝傲气,语气自然也谈不上多恭敬,至于另外两骑同样是金丹修为的甲字牌,嘴角微翘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虽然临出发之前李二两便有过交代,这次任务由易云独断,只不过缉侦司甲字牌哪个不是杀戮无数的狠人,再加上一个个修为不俗,自然极具傲气。 平时寅虎之所以能够让这些人敬畏信服,凭借的就是比他们还要狠辣残酷的手腕,以及背后掌刑大人的威严使然,哪怕如此也是经过数十年的反复立威才做到这一步。 然而易云不同,他崛起的太快,威慑力不足,一些甲字牌对于他或许认同,佩服,但是要说臣服却还远远谈不上。 易云目光冷峻,看出了三人那点小心思,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略作沉吟后才道:“李大人有何看法,不防先说说看。” 没想要易云不接茬,反而把问题丢回来,名叫李户的甲字牌咧嘴道:“距离京都不过数千里,幽冥殿不会驻扎太多厉害人物在其中,所以我猜这一次不过是一个幽冥殿的小据点,其中最多有三个冥使躲藏,其实根本用不上咱们这么多人,更别说易大人可是杀过幽冥殿黑执事的人,所以我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另外两人闻言嘴角弧度扩散,都说易云杀过幽冥殿黑执事,可是真正见过的人没几个,更别说当时的易云才是个筑基修士,那幽冥殿黑执事是什么实力在座的谁不知道。 再加上易云是被掌刑大人出手救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人都快死了,谁杀谁还不好说呢。 于是便有传言说其实是掌刑大人出手击毙了那名幽冥殿黑执事,只不过人家易大人正得宠,所以这功劳就给了易云。 事后也有人去找黑翼求证,但是黑翼一个人的声音始终盖不过那些谣言,最后被问得多了黑翼也嫌烦,就懒得回应,如此一来在旁人眼中就成了编不下去的表现。 再往后不管易云的修为如何提升,杀力又是如何,但是当初他杀幽冥殿黑执事的事依旧有多名甲字牌持怀疑态度。 反正就是我们不否认你后来杀过金丹修士,但是以筑基期修为杀黑执事,呵呵呵。 其实易云不止杀过一个黑执事,修为更高的黑执事他后来也杀过,可惜他都是独自行动,没人旁观,自然现在也没人会为他作证。 还是那句话,整个缉侦司除了那几位以外,也就只有寅虎才真正明白易云的恐怖之处,可以说易云的每一份功劳寅虎都清清楚楚,那是他的职责使然。 但是要拿出来大肆宣扬,寅虎没那么无聊,说不定这个贱人还更愿意看到当下的局面,让易云亲自来证实,也让那些人碰个头破血流长长记性才好。 面对同僚的阴阳怪气,易云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好似真的觉得别人在夸赞他,笑道:“李大人谬赞了,既然如此那不如等到了地方就由李大人和两位大人打头阵,易某来垫后,当然这一次的功劳易某也不会跟三位抢,回京后必定如实禀报如何?” “哈哈哈,这样怕是不好吧。” 李户大笑,也不点头更不摇头,含糊搪塞一句,少了一个人分功劳自然是好事,不过他心中此时想的却是这易云怎么传言中不一样呢? 难不成传言太过夸大,易云其实是个“草包。” 这声草包其实在四人心头同时响起,至于此地到底有几个草包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诡异村庄 易云闷头赶路,心中对于这一次的任务不做任何评价,正如情报上所说,一个疑是幽冥殿的小据点,怀疑有三个冥使躲藏其中,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派出了三个甲字牌,因为有冥使存在就有可能有执事,虽说不一定会有黑执事,但是幽冥殿的执事每一个都有可能晋升成为黑执事,就看这些家伙能不能杀够一定数目的缉侦司甲字牌。 所以派出三个缉侦司甲字牌其实已经够了,至于让自己跟来,估计是李二两刻意让我离开京都吧。易云如此想着。 沉默中四人坐下飞马速度越来越快,数千里的路程只用了三天便赶到。 看着眼前被雾气笼罩的小村庄,四人勒马停步,把马匹栓在村口枯树上,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愿意第一个走入村子。 之所以这样踌躇不前倒不是因为赶路消耗了修为,他们骑马而来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尽快解决问题。 都是修成了金丹的修士,又是缉侦司密探,不管之前在路上如何针锋相对,但是几人都没有一个是傻的。 这村子打眼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一条入村的羊肠小道幽暗阴森,以他们的目力竟然无法看到尽头,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而且明明就透着诡异的小村子此时在几人运转真元看去之时又变得再正常不过,就连笼罩在村子上空的薄薄雾气都变淡了许多。 村子里孩童嬉闹,妇人在井边浆洗,老人靠在墙角晒着太阳,唯一的蹊跷处就是此时有个鬼的太阳,天空阴霾遮挡,零星阳光落下又被村子上空的雾气隔绝,村子里根本晒不到太阳。 正是这种正常与反常被强行柔和在一起让四人犹豫不决。 李户与另外两人是想要等着易云上前试探,而易云则是一脸之前就说好的我垫后,功劳都可以不要的架势。 修士手段诡异,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阴,谨慎是每一个缉侦司密探活得长久的秘笈。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李户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易大人,此地太过诡异,我的心神竟然无法探入其中,不知易大人可有办法。” 这就是李户这人的一个特点,之前他话里话外不信易云曾经能够独自斩杀幽冥殿黑执事,但是同样的,易云如今的实力摆在这里,与自己同是金丹后期修为。 虽然李户依旧不认为易云会比自己强上多少,但是为了完成任务,他同样拉得下脸来询问,若是易云能提前查探到一些危险让大家有所防备自然是好事,面子什么的跟身家性命比起来算个屁。 可若是易云也和自己一样,那他同样没资格取笑自己,都是“草包”你笑谁。 反正怎么算都不吃亏,这就是李户此时的想法。 至于另外两名甲字牌也是抱着相同的心态,李户的意思就是他们两人的意思。 闻言,易云沉吟道:“心神无法深入其中查探我猜是因为那些雾气,咱们进入村子后或许需要特别注意雾气的变化。” “嘿,原来易大人的看法与我一致啊。” 李户嘿然,这说了等于没说,老子难道还不知道是因为雾气在作怪。 也不管易云后面还有话没说完,李户俨然一副领队模样扭头对另外两名甲字牌道:“赵兄,王兄,你二人怎么说?”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其中王水是个粗矿汉子,只见他咧嘴一笑道:“既然李大人谨慎,那就由我来带头,你们在后面替我压阵。” 说罢王水一步踏上进入村子的小道,在王水路过易云的时候身形微顿,心湖中响起易云的传音:“小心村子里的人。” “谢了。” 王水朝易云抱拳,大步朝前走去,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个姓赵叫赵仁的甲字牌密探,然后才是李户,易云则是最后一个走入村子。 刚一进入村子王水几人眉头一皱,刚才在村子外面看着雾气稀薄,可是当他们踏上小道走入村子后,上空的雾气明显变得浓厚起来,甚至几人眼前也开始出现一些雾蒙蒙的感觉。 这还不算,之前在村外看到的浆洗妇人不知何时也不见了,只有一口枯井孤零零留在原地,枯井如何能够浆洗衣物,所以刚才看到的是幻象? 王水心底一惊,难怪易大人让自己小心村子里的人,果然这些人有问题,可是他是如何在外面就看出来的? 王水不知道其实易云不止看出了人有问题,就连此时村子里的房屋都存在着诡异。 易云的心神虽然不能用,但是他还有心剑,之前他便试过用心剑去斩那个浆洗的妇人,结果斩空了,要知道心剑斩的是心神,斩空了那就能说明那妇人没有心神。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心神,哪怕之前被人斩掉了,可还是有迹可寻,但是妇人却是完完全全没有心神,那就只能说明这妇人有问题甚至不是人。 如今妇人突然消失不见,更加证实了易云之前的猜测。 就在王水抛开妇人的问题打算继续前行的时候,突然间双眼瞪得滚圆,全身汗毛倒竖险些没忍住抽刀劈砍。 由于此时四人是呈一条直线前进的,所以王水的也是四人中最先看见前方事物的人。 然而就在他打算继续前行的时候一个妇人端着一大盆脏衣物正朝他走来,仔细看发现那妇人与之前突然消失的浆洗妇人竟是同一个人,就连妇人手中端着的木盆都一模一样。 妇人越走越近,蜡黄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和善笑容,朝着江水道:“你有没有脏衣服啊,拿来我帮你洗了。” 王水周身杀气浓郁,目光扫过妇人手上的木盆,里面哪里是脏衣物,分明就是一张张带着污秽的人皮。 只见王水一手按住腰刀呲牙道:“你帮别的男人洗衣物,难道不怕回家被家里的汉子打死。” “你有没有脏衣服啊,拿来我帮你洗了。” 还是刚才的话语,甚至妇人脸上的神情都不曾有丝毫变化,依旧带着和善笑容询问王水。 这下子不止王水,后方的李户脸色也阴沉的可怕,一个乡野妇人是如何能够承受住金丹修士发出的杀气的,正常情况下这个妇人此时已经被杀气搅成一滩肉泥了。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妇人第三次开口,这一次脸上笑容未变,可是语气却变得阴森恐怖,连话语中的内容也跟着变了,只听那妇人低沉道:“没有衣服,人皮也行啊。” 说话间妇人伸手朝着王水脸上抓来,这动作好似她已做过无数次一样熟练,似乎只要随手一抓便能从别人身上扯下一张人皮。 然而实际情况则是更加惊险,面对妇人的伸来的手,王水腰间长刀瞬间斩出。 雪白的刀光撕碎了妇人的手上的木盆,把盆中的污秽人皮也撕得粉碎,可是刀芒却卡在了妇人的肋下。 长刀好似斩中了无比坚硬的金石,斩进妇人肋下一寸之后便无法推进,刀身上附着的真元也在飞速消散。 然而妇人好似不知疼痛一般,五指如沟继续朝着王水脸上抓来,眼看手指就要罩在王水的面门上。 哼! 冷哼声响起,四周雾气猛然震颤,首当其冲的妇人瞬间被震退数步,抓来的那一抓也跟着落空。 紧接着王水伸出手指对着妇人临空点出,刺目的白芒从他指尖绽放,好似一轮烈日凭空生成,白芒所到之处万物消融,带着恐怖力量撞向妇人。 嗤嗤嗤! 妇人被白芒撕扯成无数碎屑。 “好诡异的妇人,咱们还要继续前行吗?” 李户沉声询问,然后又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你有没有脏衣服啊,拿来我帮你洗了。” 看着再度出现的妇人,这一次就连易云的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限重生 也不等那妇人再询问第二遍,易云背上长剑震颤,一缕极为纤细的剑气激射而出。 一声金石交击响动过后妇人瞬间碎成无数块。 这一变故让排头王水大为震撼,之前他与妇人交过手,知道这妇人身躯十分坚硬,逼得他必须使用神通才能“消灭”对方。 可是此时易云只是发出一道看似平常的剑气就把人斩碎,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走在易云前边的赵仁和李户瞳孔微缩,刚才那缕看似平常的剑气从二人身旁掠过的时候直接使得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一剑若是斩在自己身上能够挡得住? 李户心头捏一把冷汗,显然对此没有信心。 只是剑气斩碎妇人后又有一名一模一样的妇人从前方小院中走出,同样端着木盆朝四人所在方向走来。 “难道是那间屋子有古怪?” 李户眉头大皱,沉声说出自己的猜想。 妇人一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在枯井旁浆洗过后消失不见,然后从小院中走出来,第二次第三次分别被“杀”死后又从小院走出,这一切几人都看得真切,所以李户的怀疑也不算无的放矢。 “我也觉得是那间屋子有古怪。” 赵仁紧跟着点头道。 最前方的王水冷笑一声,伸出手指指向那座小院,“管它有没有古怪我先毁了这座小院再说。” 说罢就要点出指尖白芒。 “王大人稍等。” 就在王水即将出手的时候最后方的易云开口阻止,继而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继续道:“屋子固然有古怪,可是我觉得这个妇人的诡异更多是来自那眼枯井。” 王水指尖白芒吞吐不定,一脸犹豫,易云之前的提醒以及后来的出手已经证实了他的眼光和实力,所以王水此时在听到易云的话语后心念开始动摇,觉得不防先等等再说。 这时候却是李户皮笑肉不笑开口说话,“哦?难不成易大人又看出了什么?” 易云的反对以及说是阻止了王水还不如说是在否定他李户的推测,所以此时的李户心情可想而知。 论资历和见识他自信要比易云高出不少,此时既然开口自然是经过推敲的,被易云当众反驳,难免心里有些不服气。 “马德,老子就不该来这一趟。” 对于李户连续几次绵里藏针的话语易云再好的脾气都有些恼火,心说要是换个地方老子不给你屎打出来,让你知道如何好好说话。 只是易云也知道此时并不是内讧的时候,耐着性子解释道:“那些屋子的确如三位所想是有古怪不假,可是你们仔细看,这些房屋每一间都是紧密相连,中间没有任何空隙,这根本不符合常理,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顿了顿易云继续道:“而且房屋与房屋之间被一道诡异气机连接在一起,可以说整个村子的房屋都是一体的,若是咱们出手毁坏房屋,除非能够一瞬间同时摧毁整个村子的房屋,要不然根本无法做到根除隐藏其中的诡异。” “这有何难,一个村子而已,毁就毁了。” 不等易云把话说完,脸色难看的李户直接出声打断,同时只见他一步跃出,周身真元疯狂涌动,金丹后期修为彻底爆发,猛然间大地震动,好似地龙翻身,无数波纹层层扩散而去。 完全不给同僚出言阻止的机会,就听一连串的轰鸣炸响传来,四周房屋在轰鸣声中摇摇晃晃,大片瓦砾掉落,土墙开裂,随即开始倾倒。 轰轰轰! 遮天蔽日的灰尘升上高空,遮挡了视线,震耳欲聋的倒塌声传来,大约持续了一炷香后村子才恢复平静,待尘埃散去,前方李户身躯震颤,一滴汗水从其鬓角滑落。 在李户视野中,小村子的房屋倒塌近乎六成,然而正是因为那剩下的四层无恙,所以在沉烟散尽后那些之前被他震塌的房屋开始恢复,地面的瓦砾消失不见,残墙断壁也缓慢消失,在原来的旧址上,一模一样的房屋重新出现。 “不可能。” 李户喃喃低语,满脸骇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不过一个小村庄而已,自己倾力之下竟然没有完全摧毁,这根本就不可能。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当这一切动荡过后无数道恶意目光朝着四人射来。 距离最近的妇人脸上的笑容变得阴森恐怖,远处嬉闹的孩童发出的稚嫩笑声也变得尖锐刺耳。 就连那看似无害,窝在墙角“晒太阳”的老人也扭头看来,眼神空洞怪异。 “小心,快退。” 李户几人被眼前的诡异震撼住,完全没注意到悄然走进的妇人正一抓朝着他的面孔抓来。 知道易云出声提醒,李户才好似突然惊醒一般一掌拍出,同时低头躲避妇人的利爪。 只是这一次妇人的出手比之前竟然凌厉了无数倍,五指之间带起的阴风发出尖啸,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哪怕李户已经竭力躲避依旧是慢了半拍。 “咔嚓。” 李户的手掌拍中了妇人的脑袋,脖颈断裂声传出,一颗脑袋瞬间歪抗在肩膀上,好似一个木偶歪着头看来。 与此同时妇人的五指也扫中了李户半边脸庞。 “刺啦。” 半张面皮被生生扯下,李户口中发出惨嚎,捂着血肉模糊的脸庞急退。 马德,这个废物。 易云暗骂一声,长剑瞬间来到手中一个闪身顶上李户的位置,这一次他没有再射出剑气,而是直接一剑斩出。 刷! 剑光扫过,妇人再次被斩成碎片。 同时易云的脸色也越发凝重,此时他已经能够确定那妇人每一次重新出现都会比之前强上不少,第二次出现的时候王水的刀都无法斩杀,到第三次自己射出的剑气才堪堪斩杀。 可是那剑气有多锋利只有易云知道,因为那是他刻意压缩过的剑气,以及说是一道,还不如说是好几道剑气凝实而成,威力自然更强。 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李户擅自做主毁灭了房屋的缘故,那妇人成长的更快,实力也更加恐怖,哪怕被李户一掌拍中脑袋都只是断了脖颈,还能继续攻击。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易云直接动用了长剑,而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错,通过接触,易云发现这妇人在房屋倒塌重建后身体坚硬了数倍不止,出手威力也跟着增加了数倍。 没有任何预判的李户因为晃神加上对妇人实力的误判最终导致了被一抓扯掉半张面皮。 也亏得李户是金丹修士,若是换成一个筑基的话刚才那一下别说皮被扯去,怕是脑袋也要被抓掉半个,妥妥的死路一条。 后方的李户还在嘶吼,大量伤药被捏碎洒在脸上,恐怖的杀意从他身上传出。 易云却是顾不上理会,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小院,下一次走出的妇人将会强到什么程度他也说不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手 嘎吱! 小院的院门被缓缓推开,一只带着污渍的绣鞋跨出门外,看不到妇人的正脸,但是那个木盆挤入了视线,木盆倾斜里面多了半块巴掌大小的人皮,正是李户的半张面皮。 远处的嬉闹的孩童不知何时停下了相互追逐的身影,一个个脸上露出莫名笑意。 那老人双手撑地挣扎着打算起身,似乎是因为等不到太阳想要返回屋内。 手持长剑的易云脸色一变想都不想就飞速后退,同时招呼另外三人退后。 其实不用易云提醒,在看见他飞退的瞬间,王水三人也同样意识到了不对劲,三人的身形紧跟着易云后退。 “易大人,后面没路了。” 赵仁低呼一声,他在后退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一看之下神情剧变,四人进村的那条小道竟然消失了,远处只有一道灰蒙蒙的雾墙横在后方。 “不管,先退回去。” 易云飞快说了一句当先朝后方奔去,一直到飞掠到雾墙附近才停下身形,在几人前头不远处就是那眼枯井,而此时的枯井又有了水声,清泉从井口冒出,缓缓流入下方一个人工开凿的蓄水池,池子不大一丈方圆,刚好可以容纳几个人蹲在池边浆洗衣物。 此时那妇人终于走出了小院,端着木盆笑吟吟走来,一直走到池边蹲下,然后从木盆中拿出“脏衣物”。 看到自己的半张脸皮被妇人拿在手中沾水搓揉,李户身上的杀气越发浓厚。 “冷静些。” 易云低喝一声,一手搭在李户肩膀上,大量剑气落下瞬间隔绝了大半杀气。 他是真怕这个家伙又突然发疯冲去找那妇人拼命,且不说这一次谁能胜出,就算李户赢了,但是下一次呢?妇人只会越来越强,最后强到无人能敌。 结果很有可能是四张人皮被放进木盆里,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李户本欲挣脱,结果肩膀瞬间倾斜,易云的一只手仿佛重若万斤,掌心处的剑芒吞吐不定,大有要刺入他体内的架势。 而且王水和赵仁两人也是脸色阴沉看了过来,用目光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无奈之下李户只得重重一哼放弃挣扎,却不知他这一哼顿时让几人的心又提了起来,那浆洗妇人手上动作突然一顿,抬起头朝几人所在方向看来。 那和善的笑容此时却比厉鬼还要恐怖,好在妇人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随即继续低头搓弄手中“衣物。” 时间在悄然流淌,那老人已经走回了屋内,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来,远处孩子们的游戏玩了一轮又一轮,这时候在玩的是四人进村时他们在玩的翻手花游戏。 易云目光晦涩难明,死死盯着妇人的动作,不愿意放过一丝。 半个时辰后,妇人终于洗完了全部的衣物,认真抖落掉上面水渍放入木盆,就此消失不见,那眼水井又变成了枯井。 “呼” 四人长呼一口气。 “易大人,现在怎么办?” 王水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他身后的赵仁同样如此,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易云,只有李户显得最为沉默。 易云盯着枯井若有所思,稍后才开口道:“等那妇人下一次出现咱们一定要杀了她。” “嗤” 不合时宜的嗤笑声从李户口中发出,只听他阴冷道:“如何杀?刚才你不让我杀,现在又说要杀,易大人,你到底有没有个章程。” 我有你大爷。 易云实在拿不准在这里宰了李户后,这家伙会不会跟那妇人一样重新出现,而且变得更强。 要不然他是真想现在就弄死这个王八蛋。 压下心头对李户的杀意后易云才开口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妇人从出现到浆洗完所有人皮,然后就会消失不见。” 这是一句废话,李户翻着白眼,但是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刚才那一瞬间他全身发寒,知道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就有可能死在这里,直觉告诉他死亡的威胁来自肩膀上的那只手。 是的,易云的手掌一直放在李户肩膀上。 王水和赵仁疑惑点头,等着易云解释。 “之前咱们杀了那妇人三次,每一次都在她去浆洗的途中,而她重生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强,毁掉房屋咱们也试过,同样会让那妇人变得更强。” 说到此处易云扫了一眼李户,那家伙阴沉着脸,其余两人眼神古怪。 只听易云继续道:“咱们三次斩杀那妇人都正好打断了她正在做的事,我猜这是她重生的原因。如果说这妇人出门浆洗直到完成是一个事件的终结的话,那咱们杀她的时机应该就在她洗完那些人皮即将消失的瞬间,而那口枯井作为事件的一个重要因素,甚至可以说是浆洗的诱因,所以枯井也必须在同时毁掉。” 听着易云的分析,王水和赵仁陷入沉思,李户脸色阴晴不定,他们都不确定易云的判断对不对,若是再错一次那妇人就会又多重生一次,而且动手后会不会引来其他更加诡异的变故,这些都是未知。 “易大人有几成把握。” 王水语气沉重。 “三成,若是没有发生之前的变故咱们还可以多观察一次整个过程,可是……” 易云的目光看向老人刚才晒太阳的地方,那里如今空无一人,几人都知道那个老人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可能有什么恐怖的事即将发生。 于是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李户,就像易云说的,要不是这家伙出手的话,大家还能多观察一次,说不定就能找出更多破解的线索来。 三人的谈话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此时远处的小院再次被推开,熟悉的绣鞋出现,然后才是木盆,一切与之前都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妇人现在是什么实力,那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重重压在几人心头。 好似从侧面证实了时间的紧迫,当这妇人再次走出的时候,远处嬉闹的孩子一哄而散,纷纷朝着不用的房屋跑去,这一变故更是让王水几人脸色数变。 “就按易大人说的办。” 王水咬牙开口,他知道不能再拖了,赵仁也跟着点头,至于李户,没人询问他的意见,老老实实待着别添乱就行。 “这样的话一会我负责击杀那妇人,你们出手毁掉那眼枯井如何?” 因为妇人重生的次数太多,没人有把握能够一击必杀,而且攻击会遭到妇人的反击,刚才已经证实过,若是不能一击毙命那么等待几人的即将是恐怖的报复。 听到易云愿意主动承担斩杀妇人的任务后王水和赵仁同时松一口气,李户更加不会反驳,刚才那妇人就能够扛下他一掌而不死,现在又多了两次重生……所以还是让易云出手最稳妥。 “好,就听易大人您的。” 见三人都没有反对,易云轻拍手中震颤不已的长剑,目光紧紧跟随着妇人的动作。 时间仿佛陷入了静止,只有妇人搓揉人皮的动静传来。 刷刷刷! 终于,当妇人抖掉最后一张人皮上的水渍并且把人皮放入木盆。 “就是现在,动手。” 易云低喝一声,身影晃了晃便一动不动。而另一个易云已经出现在了妇人身后。 耀眼的剑光照亮此方天地,在易云倾力之下长剑斜斩带出一条七彩长河,吞吐出无数剑气撕裂一切。 轰轰轰! 三道闷雷般的响动传来,王水三人同时出手不留余力轰击还在冒着清泉的水井。 第二百五十八章 浮出水面 妇人在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剑光临身时她仰起头望着易云,好似还要张口询问你有没有脏衣服要洗。 剑光好似冷水泼入滚烫油锅“噼啪”炸响,在临近妇人身前一丈便开始消融减少。 易云只觉周身阴风阵阵,无比阴寒的冷意向他袭来,那些冷意从妇人眼角流淌随即扩散四周。 水池旁的石缝中有不知名野草被冷意覆上一层寒霜,一瞬间野草变成锋利寒刀加入到消减剑光的行列当中。 易云眼中杀意浓郁手上长剑一往无前,全力催动真元激射出大片剑气隐于剑光之中。 这一剑是易云在连续两次看过董剑的飞剑后临摹而来,只是他没有董剑的手段,做不来飞剑杀敌,但是其中威力也比他之前所出的任何一剑都要强上不少,因为他仿的是神而非外形。 于是剑光斩碎了冷意,摧枯拉朽一般斩断那株看似寻常却又饱含无尽杀机的野草,笔直一线点中妇人的眉心。 嗤! 轻响过后,妇人眉心出现一点殷红,这是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情况。 妇人眉心出现殷红后整个人如同瓷器一般寸寸碎裂,身影也逐渐变淡消失,只是这一次消失的速度变慢了,就像是一次重生遇上了阻碍,多出了不一样的变数。 “有效。” 易云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扭头朝身后大喊:“快毁掉水井。” 王水三人的攻击撞上水井发出巨大轰鸣声,原本应该消失不见的泉水极为反常的涌出更多包裹在井口周围抵御攻击。 三名金丹修士全力出手又岂是儿戏,那些泉水被打得四处飞溅,更有烈日一般的高温把泉水蒸发成道道水雾消散于天地。 咔嚓! 泉水急速消耗露出布满裂纹的井口。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恐怖的气势从远处小院中生成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恐怖存在。 易云凝神望去正是那妇人重生的小院,同时院门开始剧烈晃动,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拍打院门,并且即将开门走出。 然而此时水井虽然满是裂纹,但是泉水还未完全被消耗光,水井还未被彻底摧毁。 “快啊。” 易云眼中焦急,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道院门已经被拉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恐怖存在即将走出。 那种恐怖气势哪怕离得极远都让易云感到心惊。 马德,拼了。 易云咬牙,使劲一拍腰间乾坤葫,大量剑气如同瀑布倒挂,眨眼间便冲向水井。 同时易云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奔院门而去,竟是被他用力掷出,不是飞剑看似飞剑。 砰! 终于,有了大量剑气的加入,水井破碎声越发密集,剩余的泉水也彻底被消磨殆尽。 最终大块青石掉落,轰隆声中水井炸碎大量碎石掉入井中堵住井口,这口水井终于被毁去,井下的根基也一并被击碎成了一口名副其实的真正枯井。 “咿呀!” 就在水井被毁掉的同时,一道女子哀鸣从小院中传来,好似京剧唱腔,让易云一阵头皮发麻,他甚至能够从打开的一丝门缝中看到那双绣鞋的纹路。 好在这时候被易云掷出的长剑终于赶到。 咄! 长剑重重钉在院门上,院门砰!一声炸碎,院中空无一物,好似一间早已破败了多年的寻常小院,因为年久失修,院中破败萧条,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杂物,再无任何诡异气息传出。 “成了?” 易云死死盯着小院,那股恐怖气势也在他的感知中消散,四人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易大人,是成功了吗?” 良久,再未见到有绣鞋跨出小院,王水终于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惊喜询问易云。 赵仁和李户心有余悸看向易云。 “应该是成了。” 易云再次确认之后低声回答。 此时在村子中心地带的祠堂内,一名幽冥殿黑执事端坐其中,脸上的鬼脸面具狰狞恐怖。 门外匆匆走进一名黑衣人,跪伏地面双手高高举过头顶颤声道:“大人,修罗悍妇被毁了。” 鬼脸面具后射出的目光堪比烈焰,落在黑衣人高举的双手上呲呲作响,手中一具人形木偶顿时燃起火焰。 黑衣人吃痛,双手一抖,人形木偶落地,本就如同瓷器一般布满裂纹的身躯顿时碎成无数块。 仔细看那人形木偶外观衣着竟然与那村口浆洗妇人有七八成相似,特别那双即将在火焰中被烧毁的双脚上套着一双沾有污迹的绣鞋更是与那妇人一模一样。 “大人” 黑衣男子惊惧出声。 “宝物虽然珍贵,可惜已经无法修复。” 黑执嗓音干涩难听,说话之时祠堂内烛火震动映得供桌之上数十个排位影子不停晃动。 “煞珠练得如何了?” 烧毁一具威力巨大的宝物对这名黑执事的心态没有任何影响。 “回大人,再有一天就能完成,只是那些缉侦司密探狗鼻子太灵,属下担心……” 黑衣人恭敬回答,脸上带着无尽担忧,安置在村口守卫的修罗悍妇有多恐怖他心底十分清楚,结果此时被人毁了,说明来人很不简单。 黑执事冷哼一声,语气微嘲道:“无妨,村子里还有老夫布下的许多小物件可以陪那几头缉侦司的恶犬多玩一会儿,你去让他们抓紧时间凝炼煞珠,一旦炼成就撤出此地。” 说罢,黑执事好似想起什么,大手一挥继续道:“黑鸭不是快要晋升黑执事了么?你去告诉他,机会来了,让他准备准备。” 跪伏在地上的黑衣人闻言低呼一声道:“大人,那四人中有剑修存在,若是黑鸭出事,炎大人会不会?” “炎息会如何想,不在老夫考虑范围之内,你只管去传话就行。” “区区一个执事而已,哪怕再天才一样需要为殿中卖命,若是死了只能怪他时运不济,那四人虽然能够毁掉修罗悍妇,可同样消耗不小,正好让黑鸭去试试他们的斤两。” 黑执事语气森然。 跪伏于地的黑衣人深以为然,那黑鸭虽然有炎息大人作为靠山,可是此次出来执行任务是眼前这位大人带队,其余人只有听命的份,殿中等级森严,量他黑鸭也不敢抗命。 如此想着黑衣人嘴角露出残忍笑意,起身后背朝大门口倒退而走,直至跨出门口才敢转身离去。祠堂内再次恢复宁静。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内讧 彻底消灭了那浆洗妇人后易云四人再次前行,后方的雾墙切断了退路,想要撤退显然已经不太可能。 甲字牌李户曾有过提议,觉得几人应该破开那雾墙暂时退出去。 不过他这个提议很快就被王水和赵仁否决,这已经牵扯到了任务能不能完成的问题,若是什么都没查清就敢撤退,那么回到京都迎接几人的,很可能就是刑房的同僚。 “李户,你怕死别拖累我们,难不成你想去刑房走一遭?” 王水脸色阴沉,他又何尝不担心村子里藏着更多诡异,可是比起缉侦司的刑房,王水更愿意留在这里拼杀一番。 李户被质问后,半张面孔胀红,他并非怕死,而是希望暂时退出村子修整一番,等到调整好状态后再进来。 可惜表达不够准确,被同僚误会,一时间李户寒声道:“王大人,李某不曾怕过,只是刚才大家消耗不小,若是不尽快恢复,再有意外发生谁来应付?这村子古怪异常,四周灵气中夹杂着太多煞气根本不利于恢复损耗。” 现在知道消耗大了,刚才若不是你不听劝阻,老子们何至于此,王水同样有自己的理由,若是一开始就听从易于指挥,那妇人说不定早就被弄死了。 根本不会有后面的麻烦,一切都是这李户自大妄为导致,等回去之后定要如实禀告。 赵仁与王水想到一块儿去了,眼角微嘲看向李户,心中想说什么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李户一看两人脸色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想什么,一时间又气又怒,失去半边面皮的脸上血肉跳动,还未长好的伤口渗出更多鲜血看上去越发狰狞恐怖。 眼看即将发生内讧,好在这时候易云开口劝阻,三人才闭嘴不言。 刚才是因为大敌当前,所以王水和赵仁哪怕心中在如何恼怒也竭力抑制着没有爆发。 如今那妇人被彻底斩杀,暂时没有了危险,这下子两人对李户的怨念再次浮上心头,矛盾自然也就暴露出来。 作为旁观者的易云同样不喜欢李户,甚至还有过想要弄死这个废物的想法,可是这村子太过诡异,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此人比较稳妥。 不过易云也吸取了教训,在劝阻完三人后只听他冷声道:“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但是接下来若是还有人不听劝阻轻举妄动的话,那就别怪易某不留情面。” 最后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让强如金丹的李户三人也觉着一阵胆寒。 “一切全凭易大人决断。” 王水和赵仁率先拱手行礼,李户略作犹豫后终于服软,朝着易云躬身行礼。 论杀力他此时已经看清了自己与易云的差距,论眼光更是没法与之相比,若是再不服软,只怕都不用易云动手,王水和赵仁就会先弄死他。 缉侦司的密探哪个不是狠人,能成为甲字牌的更是狠人中的狠人,以完成任务为前提的情况下,杀一个李户,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三人的纷争暂时收敛,王水试着调息一下,发现正如李户所说,四周天地灵气中存在着太多煞气,于是走到易云身旁恭敬道:“易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既然认可了易云的领导地位,自然就要先问过易云。 “李户说得其实没错。暂时退出去调整一番对咱们最有利,可是那雾墙很不简单,不仅仅是遮挡了出去的路而已。不信大家看。” 说着,易云随意挥出一掌,狂暴的掌劲眨眼吹散雾墙,然而雾墙之后还是一片迷雾,根本没有任何道路出现。 “只怕咱们踏入村子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处于一座大阵之中了。” 易云语气幽幽,三名甲字牌脸色微变,同时想到了各种阵法的诡异之处。 “所以咱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易云眼神微冷看向村子深处,他总感觉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这边,来源正是村子深处。 “走吧,接下来咱们都小心一些。” 易云交代一句起身前行。 此时四人前进的位置顺序又有变化,易云领头,王水和赵仁紧随其后,李户负责垫后。 四人速度不快,向着村子深处走去,两旁的房屋透着浓郁煞气,不用看都知道里面不可能存在活人。 一颗看不出品种的枯树被种在路边,树枝早已干枯变得漆黑如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挥舞着利爪的怪物。 一只没有血肉只剩零星几根羽毛覆在身上乌鸦立在树梢,空洞的眼睛盯着路过的四人,乌鸦口中发出刺耳尖叫。 嘎吱! 一座小院的大门被人推开,这响动让心有余悸的王水三人顿时如临大敌,一个个杀气腾腾看过去。 却是之前那个老人缓步走出,看样子是想要继续坐在墙角等太阳。 老人出来,那几个跑回家的孩子也跟着出现,从远处嬉闹着跑来,五个孩子笑声清脆,听在易云耳中却寡淡阴森。 看着越来越近的孩子,易云低声道:“大家小心。” 他话音才落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孩子便开口道:“大哥哥,来玩跳绳啊。” 说着孩子从身后掏出一条细长红绳高高举起。 红绳是一副人类的肠子,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易云嘴角带着冷笑,直接一剑斩出,那孩子顿时被劈成两半,哗啦,肚肠掉了一地与那条红绳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王水目光一凝,看到那孩子刚刚异化成乌黑利爪的手掌还来不及发起攻击就被易云的剑气搅碎。 “呱呱呱呱” 枯树上的乌鸦疯狂尖叫,剩余四个孩子同时异变,乌黑的长毛如同钢针一般从他们身上长出来,刺破衣物疯狂生长,獠牙与利爪刺破皮肤扎进地面,眨眼变成四头怪兽。 易云嘴角的弧度逐渐扩散,竟是看都不看那四头怪物,径直拧转身形朝着后方墙角晒太阳的老人道:“之前你不与那妇人一同出手,甚至还有意无意暗示我们,此时为何又要出手。” 目光空洞的老人在听到易云的问话后缓缓起身,当他站直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气势大变,双目中有精光在不断凝聚,好似一个大睡过去的老人正在回神。 当他眼中的精光趋于明亮甚至有些刺眼的时候,老人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生动起来。 终于老人开口:“谁家没点糟心事,你缉侦司也不是铁板一块,对吧?嘿嘿嘿嘿。” 老人笑声沙哑,听来更像是某种动物。 “这么说来现在你家里的糟心事处理完了?” 易云把长剑放回背上,好似好友聊天甚至还走进了几步,不过他提前用心湖传音给另外三人,让他们原地警戒。 “没呢,除非死掉很多人,不然哪那么容易就处理完。倒是你这小家伙跟我以前杀的甲字牌不一样,很不一样。” 老人咧嘴露出满口漆黑牙齿。 话音才落老人伸手一抓,四名孩子变化而成的怪物尖声嘶吼,变成四根闪着乌光的羽毛分别攻击王水三人,同时地上那名被易云一剑斩杀的孩子尸体也变成了羽毛,只是残缺不全飞起来歪歪扭扭好似喝醉一般。 易云一指点出,压缩剑气直奔老人所在,同时他的身影原地晃动,做出拔剑劈砍的样子,同样有强劲剑气被斩出。 另一个易云直接出现在老人身前,双目之中心剑虚影凝实,一剑直斩老人心神,一出手尽是杀招。 那老人显然没想到攻击来得如此凌厉,那根看似喝醉的羽毛其实是障眼法,快若流星搅碎了易云的心窍。 可惜那个易云没有血肉,只是一道虚影,再到另一个易云出现在他身前的时候老人眼中爆发出无限惊惧,“幻影术。是你杀了幽影大人。” “原来他叫幽影啊。” 老人的眼神再次恢复空洞,易云的手掌已经攀上了对方的脖颈。 咔嚓! 扭断了老人的脖颈后易云眼中没有任何喜色,而是瞬间扭头望向村子深处,那里有个一模一样的老人正吐血飞退。 而易云手上的尸体也变作一根乌黑羽毛被他一把捏碎。 第二百六十章 尔虞我诈 那老人被易云“杀”掉后,其余四根羽毛没了人操控变得摇摇晃晃最终摔落地面被王水几人击碎。 “易大人,那家伙的真身跑了。” 王水闪身来到易云身旁凝重道。 刚才他同样发现了村子深处的动静,稍微思索便知道那个被杀死的老人只是某种替身法术,真身一直躲在远处伺机偷袭。 只不过易云的手段更厉害一些,竟然能够凭借对方与替身之间的那丝联系就伤到了躲在暗处的真身。 虽然没能把人彻底斩杀,但是这样也很厉害了,至少王水就做不到这一步。 更别说刚才仅仅只是人家一具替身就已经让他手忙脚乱,那几片黑色羽毛一看就不是凡品,能够变化外形不说,攻击起来更是杀力极大,稍不注意都有可能受伤。 四根羽毛在老人的操控下相互配合速度极快,每一次攻击所选择的角度都十分刁钻,让人疲于应付。 这并非说王水三人有多么不堪,而是几人从进入村子就一直在消耗,没有机会调息,由于不知道还要在村子中耗多久才能出去,这时候如果不保留实力的话后面很有可能死在这个小村子内,所以三人一直有所保留。 说来说去还是三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把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易云一人身上。 “我知道,那人很狡猾。” 易云点点头若有所指道:“若是畏首畏尾,咱们估计都很难走出村子。”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楚,一下子三人面色一整齐齐抱拳道:“易大人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易云不置可否,背着剑继续前行。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四人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因为整个村子都对他们露出了敌意,路边突然出现的一头腐烂野猫说不定就是一柄利剑所化。 悄然扑出带着凌厉杀意击向几人,攻击谈不上有多强,但也足够轻易秒杀一名筑基修士,至于金丹,还是那句话,稍不注意就有受伤的可能性。 一旦受伤就会影响实力,届时再遇强敌那就危险了。 野猫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还有带着剧毒的毒蛇躲在石缝中偷袭,发展到后面整个村子中的一草一木都好像随时会活过来一般,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朝四人发动攻击。 “易大人,越往里走攻击越发频繁了。” 赵仁脸色阴沉,额头上带着大量血污。刚才他遭遇了一次生死危机,一只被人随意丢弃在墙角的布偶险些捣碎赵仁的脑袋。 当时四人正忙着应付各种攻击,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被埋在泥土下,只露出小半个身子的破烂布偶。 结果赵仁因为躲避攻击跨出一步,恰好站到了墙角,突然间布偶破土而出,狠狠朝着赵仁的脑袋袭来。 这一击的力量完全不逊色于一个金丹初期修士的全力出手,赵仁哪怕高出一个小境界,一样承受不住这一击。 见机极快的赵仁危急关头急忙后撤一步卸掉布偶大部分冲击力,饶是如此额头上依旧挨了一拳,脑袋被强大的力量捶得一阵晃荡,眼冒金星的同时脑袋也被破开一道巨大口子。 这也是他入村一来最为凶险的一次,四人之中赵仁修为最低,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走在队伍中间,不论前后位置如何变换,赵仁始终处于最安全的位置。 然而村子里的存在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布偶的攻击看似巧合,实则早早就盯上了赵仁,那些层出不穷的攻击不过是为了把他一步步逼到墙角。 “接下来你小心一些,尽量不要落单。” 易云沉声交代一句,目光凝视村子深处,算算距离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然而从入村到现在早已过去数个时辰。 此时整个村子逐渐陷入黑暗之中,白天的时候由于雾气的存在限制了他们的视野,现如今能见度更低,导致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 “看来有人不希望我们尽早到达村子深处。” 易云收回视线看着三个同僚,心底快速衡量一番,别看金丹修士在外面很强,可是当敌人的实力处于同一级别甚至更高的时候,金丹又如何,该死的时候一样会死。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一口气冲到村子深处?” 王水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成为甲字牌以来极少这样憋屈的他胸腹间憋着一口恶气。 “接下来我全力开路,你们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走散了。” 易云最终做出决定,打算连夜深入村子深处,敌人越是拖延就越说明时间紧迫。 他知道此时贸然前行固然会导致减员的几率增加,可是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说不定等自己四人消耗掉大量真元后就会被躲在暗处的敌人一锅端。 以及坐以待毙,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力量冲进去,到时候是死是活各凭本事。 见易云做出了决定,王水三人沉声回应,脸上神情阴狠,也不再保留,分分拿出最强实力跟着易云突进。 道理不用说他们都懂,而且既然认可了易云的地位,就必须听命行事,要不然死了都拿不到抚恤,就算活着回去一样要被拖去刑房受刑。 一时间四人身上气势暴增,突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易云当先一人一剑开路,任何暗处飞来的攻击都会被他的剑光搅碎。 后面的三人也同样如初,易云漏掉的,或者是那些隐而不发等着攻击他们的诡异存在都被三人毫不留情的消灭。 还是那间祠堂,黑衣人跪伏在地上汇报着村子里情况。 幽冥殿黑执事干涩的嗓音传来道:“情况如何了?” “回大人,黑鸭试探性出手了一次,受了些伤便退了回来,那几头缉侦司恶犬此时正朝着此处逼近,速度很快。” “哼,受伤?” 黑执事冷哼一声,震得整个祠堂嗡嗡作响,大片灰尘从屋顶落下,供桌上的牌位倒塌一大半。 黑衣人全身一抖,好似想到了什么,阴狠道:“大人,难道黑鸭使诈,不想出力?” 只听黑执事讥讽道:“想不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出了几分力老夫不瞎,之前在村口修罗悍妇被毁之时他可曾出过手?” “回大人,不曾。” “哈,好一个黑鸭,真以为有炎息替你撑腰老夫就不敢动你?” 潮水一般的杀意随着这名黑执事面具后的目光溢出,扭曲了四周空气。 “你去告诉黑鸭,让他来此处,就说老夫寻他有事。” 说罢黑执事语气恢复之前的干涩道:“煞珠如何了?” “大人,快好了,天明之前就能凝练完成。” 第二百六十一章 明师冥使 黑衣人躬身离去,他要去通知黑鸭来见大人。 在其走后,座椅上的幽冥殿黑执事衣袖微动,伸出干瘦手掌对着供桌方向遥遥招手。 就见那被供奉在最上方的一块乌木牌位临空飞来被他握在手中,描金篆字远祖:明师。 而这座只有短短数百年历史的小村庄就叫明师村,村子正是以远祖之名命名。 手握明师村远祖牌位,黑执事伸出食指延着牌位背面奇怪纹路划动,那些纹路从横交错像极了村子里的一条条小道,细看之下又像是由某种玄奥符文组成。 指尖划过其中一条纹路之时,整个村子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随即便恢复平静。 而那名幽冥殿黑执事微微喘息几声,把牌位收入袖中,整个人缓缓消失在祠堂内。 一切看似毫无变化,就连供桌最高处远祖明师的牌位也看不出有丝毫不一样。 与此同时,正朝着村子中心突进的易云一行人突然停下身影,那些来自四周的隐秘攻击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更加奇怪的是他们脚下的小道也变得清晰几分。 就连阻碍视线的雾气都变得淡了少许,让几人能够看得更远一些。 “易大人。” 王水三人面带狐疑,目光谨慎盯着左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人有些不适应。 “攻击突然消失,就连视野都清晰不少,是不是那些人撤出村子了?” 所有的诡异都来自于敌人的提前布置,这一点他们已经能够肯定,如今出了这样的变化似乎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 “不会那么简单,大家不可放松警惕。” 易云同样有些懵,但不管如何他们必须前进,沿着脚下这条路达到村子最深处,挖出这个诡异村子的秘密。 谨慎起见,四人并没有放松心神,依旧不紧不慢朝着深处前进。 一炷香后一幢高大建筑出现在几人前方。 “大人,看这建筑规格应该是这个村子的祠堂所在。” 此时开口的是李户,脸上的血肉虽然依旧狰狞可怖,不过经过一个白天的治疗,已经有新的皮肉开始生长,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长出一张新皮。 “你和赵仁留在这里,我跟王水进去看看。” 易云交代一句带着王水飞掠而去,而李户和赵仁则是留在原地警戒。 进入祠堂内,易云和王水齐齐一愣。 祠堂中烛光暗淡,视线越过幽暗天井能够看到大厅内供奉着许多牌位,而让易云愣神的是那道站在牌位下方的熟悉身影。 “是你。” “是你们。” 同样发现两个突然闯入者,牌位下方的身影悚然转身。双方几乎是同时开口。 牌位下的人影正是之前被易云拧断脖颈的那名老人。此时老人一手附后,眼中惊疑不定目光在易云和供奉在最高处的牌位上来回移动。 最后好似猜到了什么,老人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屈指对着那最高处的牌位一弹。 指劲激射而出,牌位应声碎裂,老人嘴角的苦笑越发明显,“原来如此,炎水啊炎水,你不敢动手却是玩了一手驱狼吞虎的戏码。” 老人语气幽幽,驱虎吞狼与驱狼吞虎,看似两个字的位置变动,其中意义自然不同。 闻言,王水冷笑一声,“引我们来就是听你自诩猛虎?你也配?” 杀气开始向着四周弥漫,王水指尖已经出现一团白芒。 反倒是一旁的易云目光微动,略加思索后脸色古怪道:“看你这副神情,家里的经越来越难念了?” “哈,还是这位大人英明,一眼就看出了老夫的窘态。” 老人哑然失笑,好似全然不在乎被人知道自己此时的尴尬处境,非但没有做任何遮掩,反而大方承认。 只听老人饶有兴致盯着易云道:“不如坐下来聊聊?” “跟谁聊?” 易云似笑非笑。 “哦,忘了介绍了,老夫黑鸭,是幽冥殿的一名执事。所料不差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位杀了我们两名黑执事的缉侦司甲字牌易云易大人吧。” 此时的黑鸭表现得十分从容,走到之前那名幽冥殿黑执事坐过的座椅上坐下,同时对着易云做出一个请坐的手势。 两名?不是只杀了一个,而且还有可能是谣传的吗? 听着黑鸭的话语,王水内心震撼,忍不住偏移视线看向易云的侧脸。 这才多大啊,看年纪最多二十出头,竟然杀了两个黑执事。王水眼神复杂,此时有幽冥殿的人亲口作证,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易大人不但杀过黑执事,而且还杀过不止一个。王水被震惊到无言。 “哈,看来易大人在缉侦司内部也很神秘啊。” 黑鸭何等老辣,只是看王水的神情就猜出了大概,眼中对易云的兴趣越发浓厚。 果然是幽冥殿的家伙在背后搞鬼,易云暂时压下心底杀意,步入天井内,与大厅中的黑鸭距离不到数丈。 天井正中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水缸,用来承接无根之水,此时易云站在此处自然就封死了黑鸭唯一的逃遁路线。 在易云的感知中此时的黑鸭又与之前有所不同,气息明显强了不少,眼中的灵光也不是之前遇到的替身所能比的。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个黑鸭很有可能是真身,所以易云不想让对方逃走。 “说吧,你想聊什么?” 说话的同时易云利用心湖传音,让王水提高戒备,防止对方突然出手偷袭。 “难道易大人就不好奇我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称黑鸭的老人镇定开口,完全不在乎易云封堵了自己唯一的逃生路线。 “好奇啊,可是你愿意说吗?” “说一些也无妨的,反正缉侦司早晚都会知道。易大人不防坐下来慢慢听。” 易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只是四周已经开始隐隐能够听到剑气割裂空气的响动。 “其实啊,我们只是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取回一件东西而已,易大人知不知道这村子的名字?” 黑鸭无视身前水幕一般的剑气屏障,从袖中摸出一壶酒水对着易云示意一下,见对方没有任何表示自顾自喝上一大口。 听到黑鸭询问自己村子的名字,易云眉头一皱,情报提到过这个小村子只有数百年历史,名为明师村。 明师,明师…… 易云心头默念,好似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爆闪道:“幽冥殿有冥使,这村子不叫明师村,应该叫冥使村。这是你们幽冥殿冥使建立的村子?” “哈哈哈哈,不愧是易大人,一点就透。” 黑鸭抬手抹去嘴角酒渍,朝易云投去一抹赞赏神色。 一瞬间易云只觉头皮发麻,此地距离京都不过数千里的距离,说是国朝复地都不为过,可是幽冥殿竟然数百年前就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村子,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缉侦司的脸根本没地方放。 “说,你们打算取回什么?” 易云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更多的剑气激射而出织成一张剑网罩住整个祠堂大厅。 “易大人还请稍安勿躁,要取的东西只是个半成品,所以老夫以及某些人就不得不留下来等,谁知等来了易大人,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哈哈哈” 黑鸭大口喝着酒水,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外面,脸上的笑容却十分古怪。 易云拔剑在手寒声道:“你在拖延时间?” “易大人看出来了啊?” 黑鸭猛然起身,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水笑道:“在这种地方长时间等待总是会有风险的,自然就需要有人来承担这份风险,这算计来算计去的,没想到老夫自己却成了那颗被牺牲的棋子,你说气人不气人,不过还好……” 还好什么,黑鸭没说,而是转移话题道:“为了留下易大人的脚步,老夫可是吐露了好多秘密了啊。这份诚意够不够呀。” 黑鸭笑嘻嘻望向远处,只是他话音刚落,整个天地开始震颤,无数的恶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天井中易云冷笑道:“够。” 下一刻,无数剑气被一道亮如白昼的剑光引领着刺入冥使村祠堂内。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再遇黑执事 黑鸭的诚意够不够只有天知道,但是祠堂中的剑气已是足够。 一瞬间整间祠堂亮如白昼,好似一轮大日在房中绽放,无数剑光刺破屋顶,炸开墙壁,轰鸣声不绝于耳。 王水第一时间飞身急退,一直退出祠堂外脸上的震惊之色都还未退散,易大人的剑气实在太强,自己根本无法在祠堂内多待一刻。 “怎么回事?” 负责在外面警戒的李户和赵仁第一时间上前询问。 王水苦笑摇头,心中倒是想起一事,犹豫之后低声道:“易大人真的杀过黑执事,而且还杀了两个,这是里面的幽冥殿执事亲口所说。” 嘶 赵仁和李户两人齐齐一震倒抽一口凉气。 再看那座祠堂方向,满天尘埃落地三人眼前只剩一座废墟以及一道长衫背剑的俊逸身影。 清脆悦耳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8000,获得模式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分身术。” 废墟中易云眼底闪过一抹疑惑,那具被埋在瓦砾之下的尸体生前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对方临死前脸上的诡异笑容让易于有些迷惑。 那种神色不是一个将死之人应该有的。 “或许幽冥殿的修士多少都带着点精神问题吧。” 易云在心底如此解释,身影一闪来到王水三人身前。 “大人,这村子越发古怪了,咱们怎么办。” 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无数恶意,王水语气恭敬询问。 此时的冥使村逐渐多了一些异样气息,就像是一头即将苏醒的野兽,张开巨口露出獠牙,虽未来得及吃人,但是其凶残意味已经开始展露。 易云视线环顾四周,最终锁定一个方向凝重道:“一会儿可能会有一场大战,大家打起精神准备应付吧。” 说罢脚下不停带着三人快速离开,他选择的方向恰好与祠堂中黑鸭之前笑望的方向一致。 易云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但是这种利用他是自愿的,因为最终杀的都是幽冥殿修士如此就很好。 果然如易云所料,当四人朝前奔出数百米后终于在一片屋舍后方看到了一块数丈方圆的打谷场。 此时场地上近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其中不乏妇孺青壮,这些尸体早已死去多时,看穿着都是普普通通的本地人,只是让人心底发毛的是,这些尸体脸上都画着奇怪的符文,以及凝固在脸上的神情全都一致。 没有面对死亡时的痛苦和恐惧,反倒像虔诚的卫道士,怀着某种遗愿而自愿献身。 对于缉侦司甲字牌来说,尸体并不恐怖,他们见过的尸体何其多,又怎会畏惧这点小场面。 所以恐怖的是仪式,是尸体周围的脸色冷漠的人,以及人群中那个身穿黑袍头戴鬼脸面具的修士。 “幽冥殿黑执事。” 只是一眼,王水几人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于是低呼出声。 幽冥殿执事与缉侦司的甲字牌双方之间互为猎物,千年恩怨越积越重。 而黑执事则是已经狩猎成功并且满载而归的猎人,猎物面对猎人控制不住情绪也很正常。 不过如今的“猎物”中多了易云这个异类,他捕食的目标正是幽冥殿的黑执事。 双方隔着数丈距离相互戒备,有低啸声从幽冥殿黑执事面具后传出,剩余的幽冥殿修士立即分为两队。 其中一队扛起一口沉重箱子飞速远去,看样子是打算直接逃走。 易云这边一动不动,不是他们不想管,而是此时来不及理会那些逃走的人。 另一队幽冥殿修士以及那名黑执事早已锁定了他们,只有一方彻底死亡才能分开这种纠缠。 “看来黑鸭那个废物死得有些不甘心呐,盒盒盒。” 干涩的阴冷笑声来自那名幽冥殿的黑执事,只见他脸上的鬼脸面具随着笑声不停颤动,透出狰狞恶意。 下一刻笑声停止,冥使村阴风阵阵,冰冷杀意透过面具朝着四周扩散。 “杀。” 阴风中幽冥殿修士带着满脸狞笑扑来。 “你们小心些,这阴风有古怪。” 易云交代一句消失在原地,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名幽冥殿黑执事。 狂暴的攻击在场间响起,阴风好比天刀消减魂魄,王水三人需要调动大量真元护住全身才能抵御,同时还要全力抵抗来自幽冥殿修士的攻击,那些人之中还藏着想要晋升黑执事的执事。 这是一场恶战,也是一场生死狩猎。 战场的另一边,四方剧震,易云和那名黑执事的身影显露出来。 两人身前沟壑纵横,深达数丈,全都是被气劲和剑气割裂出来的痕迹。 “你能这么快找到此地,是黑鸭那个废物偷偷给你指了方向吧?” 幽冥殿黑执事抬手扶了扶脸上鬼脸面具,面具一角显现出一小条微不可查的裂纹。 “等你死了想必能够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易云眼神冷漠,剑气如潮水一般铺满四周。 “嘿嘿嘿,老夫承认你很厉害,就是不知道你那些同僚是不是也能像你这样厉害。” 怪笑声中,幽冥殿黑执事袖口微动。 一时间阴风越发狂暴,不远处的厮杀声逐渐被阴风的呼啸声盖过,但是王水几人的处境却是越发凶险。 其中修为最弱的赵仁浑身浴血,全身大大小小不下数十处伤口。 王水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条左臂耷拉在身侧,带血的牙齿紧紧咬着刀背,完好的那只右手上白芒闪烁,只是比起一开始暗淡了不少。 只有修为最深厚的李户稍微好些,不过也是面色惨白气喘如牛,被消耗了大量真元的他并不轻松。 阴风对他们的压制实在太大了,虽然拼着受伤斩杀了四个幽冥殿修士其中还有一名执事级别,但是三人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易云好像看不到三人的凄惨模样,冷漠道:“身为缉侦司密探,已经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你这点小伎俩还影响不到我。” 说罢,手掌长剑挥出,大敌当前生死各凭本事,这一点易云早就说过,所以别想着他会去救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三人逃命一人下山 那黑执事见状双掌齐齐推出,目光中覆着的烈焰射向易云的双目,想要以此来焚烧掉易云的眼睛。 只是他的算盘打错了,就只见易云双目之中剑影凝实,一把心剑虚空挥斩。 惨叫声从黑执事口中传出,一手捂着心窍转身就要逃走。 以他的修为原本易云的心剑难以伤他,只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不防之下反而被一剑斩伤。 “想跑,问过我没有?” 易云冷笑一声,身影晃动追上对方提剑就斩。 噗! 夜空之上洒下大片血水,幽冥殿黑执事吐血倒飞,胸口处黑袍撕裂,护体真元被易云一剑斩碎。 “你逃不掉的。” 易云在阐述一个事实,只要对手还处于金丹阶段就只有一种结果。 “既然如此那就都别活了。盒盒盒。” 怪笑声中,幽冥殿黑执事从袖中摸出一块牌位,正是被他从祠堂中带走的那一块。 之前黑鸭进入祠堂后就曾怀疑牌位有问题,而自己估计是被算计了,只是他用肉眼查看后没有察觉到异常,不等他再仔细查探易云就带着王水闯入祠堂。 那时候黑鸭打碎牌位才终于确定自己被炎水算计,可惜他已经来不及逃走。 虽然黑鸭心里痛恨黑执事炎水,但也没忘记任务,于是以泄露一些隐秘为代价拖住易云,好让这边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不过自知必死的黑鸭也不是善茬,临死前故意露出痕迹暗示了炎水所在位置。 这才让易云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这里来,两人之间的龌龊算计易云能够猜出大半,不过他不在意,顺势而为杀敌就行。 就在黑执事炎水手握牌位之时,易云心湖震动,巨大的危机感从心底生成。 剑气嘶鸣照亮夜空,一道极细的剑光一闪而逝击碎了远处无数房屋。 而处于剑光正中的黑执事炎水全身一震,脸上面具一分为二血水瓢泼一般洒落地面。 易云闪身上前碰触尸体。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8000,摸尸技能点8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混炎劲。” 炎水的尸体缓缓倒地,手中死死捏着冥使村远祖牌位,十指沿着牌位背面的玄奥纹路逆行画了大半,指尖的皮肉早已被磨掉露出白骨。 易云眼疾手快一剑斩碎牌位,可惜没有任何作用,冥使村地动山摇,村中房屋开始扭曲晃动。 处处杀机喷发而出,整个村子成了一块绝地,此时的阴风不止消减魂魄,已经开始腐蚀血肉,并且不分敌我。 易云来不及查看收获,飞速赶往王水几人所在的方向。 耳边传来好几道哀嚎声,一个个幽冥殿存活的修士捂着脸倒地哀嚎,他们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很快便成了一具具白骨。 易云速度极快,飞速靠近四名还未死绝的幽冥殿修士出手杀人的同时也顺便摸尸,可惜四人都是筑基修士,而且还是那种没资格学习功法的小杂鱼。 所以易云只从四人身上获得了总计点摸尸经验值和200点摸尸技能点。 缉侦司这边修为最低的赵仁同样如此,抬手朝着易云飞来的方向晃了晃像是在道别,又像是在求救,不到一个呼吸就被阴风“啃噬”掉大半血肉倒地而亡。 赵仁的死无人能救,他受伤最重,体内真元所剩无几,就连护体真元都已经溃散,根本护不住自己。 王水和李户两人同样凄惨,王水的一条左臂变作白骨,看上去十分瘆人。 李户右肩位置被阴风刮过顿时血肉消融,好在这时候易云赶到,指尖弹出无数剑气把两人牢牢护住,可是阴风对于剑气的消磨也并未停歇,若是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他也无法支撑太久。 “易大人你快走,不用管我们。” 王水吐掉口中的长刀,顺势吐出一口血水低吼着。 李户同样一副等死的神情,缉侦司从来不缺悍勇之背,他们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娘的,你都这样说了,老子能走?” 易云大骂一声,恶狠狠道:“跟着我,谁掉队谁死。” 说着弹出更多剑气严密包裹在三人周围。 “易大人,你知道出去的路?” 此时王水咧着嘴笑问。 马德贱人,你不确定老子知不知道怎么出去,那你刚才让老子快走。 易云强忍着这厮价值8000的诱惑,冷声道:“刚才那些扛箱子的家伙是朝那个方向跑的,想来这个村子唯一的出口就在那边。” “易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这时候就别他娘的拍马屁了,先活着出去再说,跟紧了。” 说着三人选定一个方向快速走去。 阴风中的攻击越发凌厉,已经开始夹杂着野兽的嘶吼声,这声音听在耳中有乱人心智的诡异作用。 身受重伤的王水和李户眼神开始变化,时而狰狞,时而悲悯,最后充满戾气盯着前方带路的易云。 就在两个家伙开始出现异动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易云眼中也带着挣扎神色,最终易云长叹一声狠狠骂了句脏话转身一指点出。 王水和李户抬起的手还未来得及攻击就齐齐垂下,一缕剑气快到毫巅不分先后击中两人。 最终易云像是扛死狗一般扛着昏迷不醒的王水和李户快步离去。 沉重的呼吸声从易云口中传出,他的心神也隐隐开始动摇,阴风中的兽吼开始影响他的心智。 狠狠晃动一下脑袋,易云双目血红朝着前方大步行走,不是他不想飞行而是此时他已经消耗不起更多的真元。 他需要把更多真元用在抵御阴风上,要不是他的真元异于常人,又比一般的金丹修士还要凝实浑厚数倍的话,此时的他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就这样被七彩光芒和剑气包裹着前行,终于一丝亮光出现在易云眼前,那道亮光更像是一道被人拉开一条缝隙的门户,阳光顺着门缝照进暗室,告诉里面的人天已大亮。 一片灵气充盈的连绵大山中有座巍峨宗门高悬山巅,宗门占地极广,气象万千,茫茫剑气浩荡千里,门中一些年纪稍大的弟子都是气势惊人的修士,他们人人负剑逍遥天地间,任何一人若是放到人间俗世轻易就能一剑斩杀金丹。 这座宗门以剑唯尊,又以剑为名,占据岷山地界数千年。这一日有一中年剑修离开岷山剑宗,走入俗世,以凡俗之资一路游历山河,看方向是要去往北边那座天下第一雄城。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手腕 明亮的天地间,碧空如****如黛。 感受着落在身上的微弱暖意,易云确认自己终于逃出来了,当他不管不顾一头撞进那抹明亮光线之内,身后阴风消散,再也听到不到那乱人心智的兽吼声。 此时毫无形象躺在地上,易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扭头瞥了一眼被自己随意丢在地上的王水和李户,易云盘膝而坐开始吞吐天地灵气。 直到周身各大窍穴和经脉中有充盈感传来才停止调息,两道闷哼声响起,王水和李户相继醒来。 脸上还带着惊惧的两人第一时间对视一眼,又同时羞愧垂头。 先前在冥使村内他们被阴风中的兽吼声侵袭,内心对周遭所有事物都充满了恶意杀意,于是对易云出手,这些记忆如今随着两人的清醒在脑海中被回忆起来。 此时稍作分析就知道是易云救了他们,一时间两个家伙满脸惭愧不敢看向易云。按照两人的狠辣性子,若是那种时候有同僚对自己出手,在尚有余力的情况下必然是要反杀的,就算不杀也会不管不顾独自离去。 可是易大人非但没有抛下他们,还把二人救出冥使村,以德报怨外加救命之恩,让此时的王水和李户心中生出无限感激与佩服。 越是修为深厚,经历过修行界太多无情杀戮的人越能体会到二人此时的心境。 当然若是那种生性凉薄不知感恩的人自然排除在外,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二人是那种人,易云也不会救人,甚至会直接出手杀人摸尸,反正事后也没人知道。 “易大人,我们……” “好啦,感激的话不用说出来,放在心里记好就行。” 一起经历过生死之后易云除了大难不死的喜悦之外,心态也变得平和许多,救人和杀人不过是一念之间,但是随着修为越高,心中对于实力的渴望就越发迫切。 易云曾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是成为一个彻头彻尾为了提升实力而滥杀的人,还是循序渐进在该出手时绝不含糊,在可杀可不杀之间多做思量。 这两种人生看似目前对自己来说都无害,但是以后呢?前者注定是一条充满杀戮以及孤寂的道路,这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后者虽然走的慢一些,步子迈的小一些,可是最终的收获会很可观。 这也是易云当初为何会把项山带在身边走过数千里山水的原因,这不是够不够狠的问题,而是难违本心,本性。 “易大人,往后有事您只管吩咐,王某但凡皱一下眉头立即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易大人,李某同样如此。” 听到易云略带调侃的回答,王水和李户单膝跪地郑重立下心誓。 对于修士来说立心誓可是开不得玩笑的,无形之中会被那虚无缥缈的天道记住,往后若是违背誓言,随之而来的“惩罚”只会比誓言中所说更加恐怖残酷。 “哟,能动了?那就动身回京吧。” 对于两人的态度易云十分满意,自己的一个小小善举能够换来两个金丹修士的心誓,简直就是赚大发了。 “呃,易大人,能不能容属下先调息恢复。” 王水和李户面露苦色,强撑着一口气跪下已经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动身赶路根本就做不到。 易云挥挥手放出几道剑气,示意两人只管调息自己会帮着照看一二。 等王水和李户入定后易云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四周,冥使村早已不见,原本村子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地下露出一小部分巨兽头骨,空洞的眼眶好似小山一般巨大,半根断裂的獠牙更是粗如古树,若是整个头骨露出地面那得有多大。 而这么大的头颅,身躯又该是是何等壮观,世间真有如此大的巨兽存在? 易云心头震撼久久无言,原来自己几人走入的冥使村根本就是一头不知名巨兽的腐败头骨内部。 难怪那些阴风中会有兽吼声存在,而且还能让金丹修士都那以抗衡险些死在里面。只是不知道这头巨兽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只有头颅存在,身体的其他部分又去了哪里? 更重要的是到底是何种强大的修士才能够杀死这种凶兽,还把它的头颅用作一个村子的阵基,这些疑问或许只有幽冥殿才知道吧。 易云摇摇头驱散脑海中注定没有答案的疑问,随即又想起一个问题,幽冥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为了取走什么?那件东西又会给这个世界的凡俗带来怎样的伤害。 若是这天下没有缉侦司的存在,凡俗百姓将会多死多少?十万还是百万? 数个时辰后三道人影划破天际飞往京都,他们带来的马匹早已不见踪影。 不过那些马并非凡品,挣脱后自会原路返回,所以不用担心。 当易云再次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人人带伤赶路的速度就会慢上不少。 夜幕下三道身影落在城头上,瞬间引来卫戍军的敌意,最少七把破元弩指着三人,还有飞速围过来的数十名凶悍军士。 缉侦司跟卫戍军的矛盾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王水和李户两人冷笑一声也不忙着表明身份,而是做出一副攻击姿态。 明明双方都是在虚张声势,但是谁要敢先动手,那就别怪老子狠辣反击。 好在这时候易云伸出双手按住两人杀才的肩膀走上前。 这时候谭梦也正好从人群后方走出来,与易云相视一笑。 “大麻烦?” 谭梦眉头一挑,只看易云此时的虚弱疲态以及后面那两个家伙的狼狈模样就能猜出个大概,还有出城时的四人,而返城就只有三人,种种迹象都表明易云几人这一趟出城遭遇了很大的麻烦。 易云点点头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凶兽,头颅大如山岳。” 说着易云简单给谭梦形容了一下冥使村遗址的兽骨外观。 只见谭梦脸色一变低呼道:“你们遇上哨兽了?” 紧接着又摇头道:“不可能啊,当年天下大定,帝君命人猎杀驱赶这些凶兽,如今的人间早已没了这些凶兽的踪迹,在什么地方遇上的?这哨兽凶煞之气极重,动辄屠灭一城百姓,光是他的吼声就能让人化作白骨,修士都难以抵抗。” “遇是遇上了,不过是尸体的一部分而已。” 随即易云挑了些能说的跟谭梦透露一二,同时也从谭梦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哨兽的来历。 传说此兽在远古时代曾被仙家饲养在仙门中,性情凶残暴虐,最合适看守门户,发现有外敌闯入后啸声不但能够御敌还能起到示警的作用。 “不过传说只是传说,世间有没有仙都还两说,更别说哨兽这种恐怖凶兽有几人敢让其看门,难道不怕凶性大发反噬主人?” 谭梦做了最后结论,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阴冷,“想不到幽冥殿那些王八蛋竟然在京都腹地藏着这么一个村子,真是该死。” 易云想起当初来自天穹的那一剑,“仙,或许有的吧。”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跟谭梦说,离开城头后就带着王水和李户直奔缉侦司所在。 看着对易云唯命是从的两个甲字牌,谭梦若有所思道:“好小子,好手段。” 第二百六十五章 重要一步 回到缉侦司易云第一时间找李二两汇报情况,对于赵仁的死易云说得十分详细,这是必须要交代清楚的事情,而且不止易云,王水和李户同样需要复述他们的所见所闻。 期间还有人会在一旁负责记录,最后让三人分别确认压印,之前都是寅虎负责来做这些事,如今寅虎闭关,易云跟其他人外出执行任务就需要他自己亲力亲为。 若是在地方上则是需要负责人书写记录确认无误后递交京都归档储存,往后出了任何问题就一层层追责,不过哪怕在地方上这种工作也是由柳河代劳,所以算下来易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听着易云几人的复述,李二两脸色凝重道:“若真是哨兽的话那些幽冥殿的臭虫想必是为了煞珠。” “煞珠?” 易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难免面带疑惑,幽冥殿如此兴师动众就只为了一个叫煞珠的玩意儿? 似乎看出了易云的疑惑,李二两解释道:“小子,你可别小看那煞珠的作用。煞珠具有哨兽的一部分特性。若是数量足够的话甚至可以让一个郡的版图变成绝地。” 李二两轻飘飘一句话让易云脸色大变,一个郡的版图何其辽阔,数百万生命生活在其中,若是变成绝地,那种场景易云不敢想象,简直堪比自己上一世大规模现代战争带来的后果。 “幽冥殿的人疯了吗?这种恐怖的东西他么要来做什么?那道仅仅是为了杀戮?” 易云低呼出声。 “他们早就疯了,不过想必煞珠还有其它我们不知道的用途,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你们的任务算是失败了,不但任务失败,还损失了一名甲字牌,你作为此次任务的领头之人理当受到惩罚。不过杀了一名黑执事算是大功一件。” 李二两斟酌之后开口道:“功过相抵,滚蛋吧。” 凭什么啊? 易云很想问一句,只是看李二两此时的神情,他也不敢继续作死,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只能拍拍肚皮忍了。 出了大厅后王水和李户再次向易云鞠躬致谢,若没有易云斩杀一名黑执事的功劳,他们这次回来绝对好不了。 易云随口应付着打发走二人,此时他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比如正在远处角落里盯着这边的无眠。 “说罢。” 易云把无眠带到偏厅,舒服靠在座椅上。 “大人,刑部那边有眉目了,吏部案牍丢失牵扯到其中一名管事手下的小吏,刑部用了刑,最后确认那名管事是清白的,不过那个小吏……” “死了?还是失踪了?” 易云轻叹一声,不是担心线索会断,而是因为那幕后之人每一步都走在自己前头。 无眠把头埋得很低,恭敬道:“回大人,那小吏死了,咱们的人一直监视着刑部的破案过程,那小吏暴毙的当日家中妻儿披麻戴孝发丧,有旁人作证。” 无眠说罢一脸惭愧,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力导致线索再次断了。 不过易云却若有所思道:“让人去查一查那小吏的妻子。” “大人的意思是其妻子有问题?” 无眠愕然,按理说这种杀头的大事没人会告知自己的妻子,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可能。 只听易云幽幽道:“那小吏是暴毙,家中怎么可能当日就披麻戴孝发丧,谁家会早早备着孝布麻衣?” 易云一句话点醒了无眠,这个时代俗世中的规矩很多,其中死人出殡有着很繁琐的过程,除非是那种家徒四壁人丁单薄的穷苦人家才会一切从简。 但是那小吏是有吏部官身的人,家里不可能清贫,他死了光是准备一些丧葬需要用到的事物就不是一个下午能够完成的,更别说其他,所以易云瞬间就抓住了这一疑点。 毕竟他这一世也经历过这种事,虽然当时是李武帮着操持的,但是作为从头到尾参与的易云来说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那妇人知道的估计也不会太多,但是总有蛛丝马迹可以寻到,去吧。” 易云挥手让无眠去寻人,就像刚才无眠所想的,这种事肯定会瞒着妻儿,所以那妇人不一定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做什么事,但是她肯定知道丈夫会死。 很快,无眠去而复返,看脸色有些不正常,跪在地上道:“大人,那妇人一个时辰前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啧啧啧,是不是感觉脸有些疼?” 易云非但不恼,还面带揶揄看着无眠,更是让无眠有些无地自容,易大人想到了,刑部也想到了,可是唯独自己没有想到,此时不止是脸疼,更多还是羞愧和害怕。 因为无眠知道若是此时寅虎在场的话自己怕是已经飞出去很远了吧。 “行了,派人去刑部那边盯着吧。这个案子我跟王璞那只老狐狸打过招呼,所以他肯定是关注了的,既然他关注了,那么这个疑点就不会被漏掉,别小看刑部,他们也藏着很多咱们不知道的秘密。” 好似被人抽了骨头的无眠耷拉着脑袋退出偏厅,心中依然没有了那种缉侦司最牛的傲气。 “只是一个人家都瞧不上灭口的妇人又能够知道多少呢?” 易云目光阴沉走出偏厅,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像刚才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易云快速收敛情绪,眼中隐隐出现一抹激动,朝着缉侦司案牍库方向走去,眼前浮现的是系统界面。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甲字牌 性别:男 年龄:21 寿命:21\/300 健康状况:虚弱 脑容量:五级(1600\/3000) 摸尸技能:中级(2280\/5000) 所修功法:幻影术(中级),烈阳术(初级),碎心决(初级) 修为:青云丹经(高级) 摸尸经验值: 这一次出门收获了点摸尸经验值,已经算得上是大丰收了,不过易云更在乎的是储存在系统中的那两枚多出来的玉简:混炎劲和分身术。 这两门功法很不简单,因为一门来自幽冥殿黑执事,那种级别的人所学的功法想来不会是烂大街的东西。 而且当时在跟对方厮杀的时候易云也能感觉到功法的凌厉之处,只是那黑执事运气不好遇上了自己,又不慎被心剑斩中。 不过易云更感兴趣的是那门分身术,从黑鸭的种种表现来看这门分身术绝对要比分魂术要高级得多。 所以易云决定在把这两门功法交给李老之前自己先把分身术储存在脑海中。 想到就做,易云选中了代表分身术的玉简然后选择移除,同时手中就多了一枚玉简。 大量晦涩的信息涌入脑海,脑容量被用掉了足足400点,这足以说明分身术的不同寻常。 系统询问是否加载的提示又一次跳出来,易云选择忽略。他不想浪费经验值,那些摸尸经验他需要留着,因为董剑的传承就在眼前。 通往案牍库的甬道内易云走得很慢也很稳。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何为仙 冬日像是一个含羞带怯的少女,总是躲在天穹最高处,偶尔朝人间投来一撇温暖视线,让人欲罢不能。 残雪在暖阳下逐渐消融,透过那一滴滴即将跌落地面的晶莹,仿佛有无数个光怪陆离的小世界充满勃勃生机。 这一日浑河边来了一位负剑中年男子,一袭青衫道不尽的风流倜傥。男子身材高大,双目中精光幻灭不定。 看在俗世百姓眼中这男子更像是一位从画本中走出的仙侠,于世间行侠仗义铲除不平。 湍急的河水轰鸣作响,一艘商船从上游驶来,船上多名商旅面带喜气,多亏这条浑河让他们少走许多弯路,货运便捷带来的自然是更多的财富。 这一趟想必又能多赚许多银子,如此想着,船上的商旅脸上喜色更浓几分。 突然间商船震动,如天塌一般,甲板上众人齐齐滚倒,惊呼声中有数人落水。 此处水流湍急,水面下更是暗礁林立,稍不注意便有触礁的危险,看这商船模样显然已经触礁,船老大一把推开怀中女子骇然望去,整个河岸开始倾斜。 原来倾斜的不是河岸而是商船,这下子船老大差点悔青了肠子,就因为自己贪图温柔又过于信任副手,结果造成这么一个惨淡结局,一时间面若死灰。 哭喊声盖过河水轰鸣,落水者挣扎呼救,甲板上死死抓住栏杆的众人更是绝望到了极点。 岸边百姓被惊动,纷纷抬手覆在额头上望去,嘴里喊着“救人,救人”却没有一人有任何办法。 河水汹涌,谁下去都是一个死字,而且那商船巨大,仅凭人力如何能救,若是没有奇迹发生这一船人最终能有三五人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恰好这时候一道雪亮光柱从岸边飞掠水面上,那光柱一头抵住船身猛然一挑。 轰隆! 岸边百姓满脸惊恐,只见那巨大商船凭空飞起轰然砸向河岸,望着头顶巨大阴影落下,百姓们四散奔逃,待商船落地,砸得地面震颤,甲板上没有抓牢的商旅摔得骨断筋折,船低还有血水流出,想来是那些来不及跑开的百姓。 回过神来的百姓循着那道光柱望去,一柄三尺长剑正从水面上飞回岸边,青衫中年男子双指掐剑诀虚引长剑飞回身后。 “神仙啊,是神仙。”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无数人跪地磕头高呼神仙显灵救下了一船的人。 也有人死死握拳满脸悲愤跪在商船旁,那些猩红血水太过刺眼,刺得跪在地上的汉子泪流满面。 “还我妻儿性命来。” 汉子双目充血猛然起身冲向青衫负剑之人,结果剑光一闪,有重物坠地,汉子身首分离倒在血泊中。 四周顿时陷入诡异寂静,青衫负剑男子呲笑道:“你一双妻儿怎抵得上一船人的性命。” “可是你明明可以把商船挑得更远一些,这样就不会砸到人了啊。” 终于有百姓不忿,指着数丈外的一片空地,那里足够容纳一艘商船,而且从一开始就无人站立。 此人也是个血性汉子,说罢又指向河中,此时水面上之前落水的数人早已被河水冲走,“既然救人为何水里的不救?救了人又杀人,狗屁的神仙。” 这人的话让四周百姓齐齐一愣,一个念头在众人心中升起:这人真是神仙吗?可是为何这般残忍。 于是大家看那负剑男子的眼神开始变了。 男子眼神冰冷扫过众人,厌恶道:“蝼蚁就是蝼蚁,果然不可理喻,既然觉得我救人是错,那便哪里来回哪里去。” 话音才落就见男子大手一挥,身后长剑飞速掠出,剑光拱飞商船,巨大的水花中那商船再一次落回水面,那些还来不及下船的商旅再次陷入死地。 绝望中他们不敢去记恨那挥手杀人神仙,而是满眼怨毒盯着刚才说话的百姓。 最终商船连续撞击暗礁后四分五裂,一船人被河水吞噬尽数溺死,之前与负剑男子争执的百姓满脸呆滞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负剑男子嘴角讥讽一步跨出消失在河岸边上,之后中年男子就这么一直走走停停路上留下了许多仙神传说,不过都是随心所欲杀人救人全凭自己喜好。 世间凡俗如蝼蚁,生死不过弹指间。 就在男子一路朝着京都慢悠悠行去的时候,缉侦司案牍库广场上,易云不紧不慢走到了李老身前。 广场上的积雪早已消融干净,露出大片坚固青石,那些破损的地方也不知是用了何种神通,亦或是阵法使然,最终地面的沟壑裂痕全都恢复如初。 “小子,这一次出去又有收获了?” 李老笑的眉眼不见,只要案牍库有新的功法收录老人就显得十分开心。 “算不算收获还得您老说了才作数。” 易云一丝不苟行礼过后从掌心翻出两枚玉简递过去。 其中那枚刻录分身术的玉简是他自己刻录上去的,所有内容都被他记在脑海之中。 至于混炎劲,易云没有去看,他对那门功法不敢兴趣。 接过玉简,李老闭目检查,特别是当他看到分身术后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甚至有些惊讶道:“这门分身术你小子是如何弄到手的。” 难不成这功法还有什么蹊跷不曾? 易云心头疑惑,紧闭双唇一副您老只管问,多说一个字算我输的架势。 好在老人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曾经的话,伸手临空指点易云,“你小子不说就算,老夫曾经说过不问来历自然就不会在追究,不过这门幽冥殿的功法老夫有所耳闻。” 见易云做出一副好奇模样,老人的话语也及时止住不在往下说,似笑非笑看着易云。 “啧,修为那么高,心眼却不大。” 易云撇嘴,心底吐槽老人小气。 也就是面对李老,换成公主府那位老车夫他是打死不敢在心底诽腹的。 哪怕如此,人老成精的李老依旧给气笑道:“小王八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知道了也没好处,反而会多出顾虑,老夫不说是为你好。” 说罢,老人起身背着手就此离去,临走前看着易云郑重道:“小子接下来好好学,能学多少是你的造化,也是你将来保命的重要手段,老夫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能学多快就多快,老夫知道你小子有不少秘密,但是只要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活着你就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人敢觊觎你的秘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传承与因果 随着老人走远,话语声也逐渐低沉,到最后哪怕易云功聚双耳依旧听不真切,只有:时间不足,看天命,零星几个字进入耳中。 易云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有来自那未知的压力也有广场上突然出现的满天剑意。 没错,是剑意而不是剑气,易云全身汗毛瞬间倒竖,那一刻不用人告知,他便明白那是剑意,虚无缥缈又确实存在于天地间。 背上长剑疯狂嘶鸣,最终不顾易云的束缚飞掠而去,顺着剑光易云再次见到那位名为董剑的白发盲目老人。 自己的长剑好似一条欢快游鱼在老人周身飞速穿梭,让人头皮发麻的“嗤嗤”声响起。 长剑每一次移动都能在空气中割裂出道道痕迹,只见老人闪电般探出双指捏住剑锋嫌弃道:“差是差了些,不过灵智尚存,勉强能用。” 眨眼之间长剑飞回剑鞘不过在易云背上依旧震颤不停,易云能够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些许情绪,有激动,有畏惧,有斩破万物万法的锐气。 这是他在背负长剑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出现的感觉,一开始易云以为是错觉,直到后来多次从剑身上感受到各种情绪后他才确定。 “小子,如今可知为何从一开始就有人告诉你剑要经常贴身背着剑了。” 董剑空洞的眼眶“看”来,易云有种被人盯着的惊悚感觉。 “现在知道一些了,这恐怖也是您老的意思吧?” 面对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师父的老人,易云内心出奇的平静,不过语气倒是十分恭敬,说话之前不忘先行礼。 董剑咧嘴而笑,“人是聪明,可惜悟性太差,这么长时间你只有剑气没有剑意,这怎么行。” 话音一落,那满天剑意纷纷朝着易云袭来,看似无形的剑意离得极远就刺得易云皮肤生疼。 要知道自己的筋骨血肉无时无刻不被那七彩光线凝练,其坚韧程度早已远超同阶修士太多,然而在剑意刺激下依旧疼得易云难以忍受,更恐怖的是护体真元竟然完全挡不住那些剑意的侵袭,就像是一间八面漏风的屋子在寒冬中对主人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 “剑修学剑,形,神,意,剑招只是形,剑术才是神,可是光有术还不行,遇上修为深厚的大能者一样会死,只有悟了剑意才算真正的剑修。” 易云不是傻子,听着董剑的话就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老人算是彻底认可了自己,并打算把传承交给自己。 于是易云恭敬跪地磕头,诚心道:“请师父教我。” 这一声师父易云叫的心悦诚服,不单单是因为城门口的救命之恩,而是那份就连李老都要垂涎的剑修传承。 “哼,小子,拜师没有茶,你当老夫的传承就这么好拿?” 董剑嘴角带笑,冷哼一声。 易云则是直接从乾坤葫中拎出一坛白烧,揭开封泥酒香四溢,“师父,没有茶,但是小子有酒,管够。” 还未说完,酒坛就到了老人手上,拜师茶,拜师酒,这一坛酒双方都等了许久,白发瞎眼老人等了百年,而易云亦是为此拼杀了许久。 缉侦司阵法早已启动,遮蔽了所有的想要探知这里的目光,案牍库上空更是异象连连,远处的黑色重影不知何时包裹住了整个广场上空。 白发瞎眼老人仰头灌一口烈酒,一手抚上易云低垂的头颅,一老一少,一站一跪,从此成为师徒。 易云心湖震动响起董剑的话语:“小子,为师给缉侦司的传承是我师门的传承,但是我习剑数百年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一条剑道,自下山之日起,心中剑道趋于成型,城外一败,枯坐案牍库百年,剑道终于大成,今日为师尽数传你,有这一剑天上地下都可去得。” 紧接着易云只觉覆在头顶上的手掌变得很烫,好似烙铁透过头顶钻入脑海中。 无数晦涩难明的信息一股脑涌入脑海,易云感觉自己脑袋好似要炸开,有针扎一般的剧痛传来。 有过一次经验的他死死咬牙扛住,用极大毅力维持一点清明。 整整半个时辰这一场灌顶才算结束。 “小子,老夫这一生的积累尽在其中,你将来能学到几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过为师有言在先,接了我的传承就会引来因果。” “因果?” 易云愕然,暂时没有理会眼前浮现的系统提示音,他没想到董剑的传承竟然耗费了自己整整一千点的脑容量,此时他脑袋鼓胀,昏昏沉沉,不过好在人还保留一丝清明,开口询问因果一说。 只听董剑幽幽道:“因果一说虚无缥缈,但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能隐约感受到其存在。” “冥冥之中自有天道,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说的就是天道,它就像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死死盯着人间的一切,修士逆天便会惹来天劫,并且一劫更比一劫难熬,皇宫里那位雄才大略,一生丰功伟绩最终定鼎天下,可惜其自诩为天子却做着逆天勾当,惹来的天劫反扑更是威力巨大,最终只得躲在那个乌龟壳中以此来躲避天道。” 易云心下大骇,知道董剑说的是那位帝君,这与他之前的猜测大致吻合,只不过当他想要再多问一些辛密的时候董剑却话锋一转接着道。 “你当初鲁莽接下落凡城天劫,虽是救了一城生灵一样会因果加身,往后天道对你自然也会特别照顾,要不然山上那些千年王八万年龟,在下山寻缘的时候为何想方设法只寻善缘?说白了还不是担心因果,这就是天道在记仇呢,寻了孽缘得恶果,同样是因果的一种表现。” 易云虽不明白董剑为何在传授了剑道之后就一直在跟自己灌输因果的知识,但是内心深处觉得这些东西很重要,所以一直认真听着。 果然话题又转回了他自己身上,“姬氏得了天下是天地认可,你小子用计杀了皇族同样会有因果报应加身,为师知道你不后悔,可是该承受的代价天道不会少给你一分,不过好在你小子命好,这个暂且不提,就说为师自己,你成了我董剑的徒弟一样要承担因果。” “虽说我的师门传承没有交给你,但是因为你,师门传承交给了缉侦司其中的后果也同样需要你小子来承担,现在为师问你,怕不怕?” 董剑似笑非笑盯着易云,目光直指人心。 易云早已不是当初临江县那个懵懂少年,天劫都扛过几次的人,如今又得了董剑传承,总不会被一个虚无缥缈的因果报应就吓到认怂,于是脱口道:“怕个卵,一剑而已,若是一剑不行我便再加一剑。” 易云说得意气风发,惹得董剑仰天大笑,笑声被阵法挡下震得整个案牍库广场震颤不已。 “好好好,你小子有胆识,且先听一听为师的来历,我本名董剑,来自岷山剑宗,当初本有望继承宗主职位,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与我师弟打了一个赌,最终我下山来了京都,于城外遇上了缉侦司那位大人,再后来自然是我败了,自愿做了库奴终身守卫案牍库。” 董剑说得含糊,不过易云听懂了其中意思,无非就是宗主之争中了计,下山想要证明自己,结果碰上了缉侦司的硬茬子,落败后成了一名库奴。 不过易云也被董剑的来历吓了一大跳,不说培养出这么这位大佬的那个什么岷山剑宗,只说能够把董剑打得心甘情愿做库奴的缉侦司高人就让易云心头骇然。 “缉侦司果然卧虎藏龙,我已经高估又高估了,最后发现还是低估了这个地方。” 易云心下忐忑,更多是来自于董剑所说的因果,从师父董剑的话语中易云知道,岷山剑宗必然不会甘心自家传承落入缉侦司手中,那么当董剑收了自己为徒后,往后的麻烦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想到此处易云干脆把心一横,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咬,自从加入缉侦司好处没捞到多少,仇家倒是结了好多,用易云前世的话来说就是:想杀老子的人多了去了,你岷山剑宗算老几,后面排队去。 好不容易抓到这一桩传承,怎么可能因为远在天边的因果纠缠就放弃,于是易云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什么剑宗,但是他们若是想要来讨说法那就先问过我手中这把剑。” 随着易云话音一落,背上长剑再次颤鸣,无形剑气激射而出竟然与四周的剑意隐隐对峙,虽然不占优势,但是好歹不怂。 董剑欣慰大笑,“传承我给了你,你就在这里放心感悟,缉侦司的大阵比起刑部那边的可是高了不止一筹,何况这案牍库别有天地,你小子只管放心突破就是。” 原来你们都知道我有秘密啊,易云暗道一声直接调出系统界面,提示音顺势响起:“恭喜宿主获得剑道传承,请问是否同意加载。” “加载” 易云心头默念直接选择加载。 “系统提示,加载剑道传承需要耗费摸尸经验值点,请稍后……” 第二百六十八章 潜龙在渊 易云枯坐案牍库广场一动不动,京都上空一片宁静祥和气派,那轮明月藏在云中只露出大半身躯,柔和的月华洒落下来,整个京都蒙上一层清冷迷雾。 然而一炷香后,有凡俗不可见不可闻的异象开始在京都上方的天穹上出现。 案牍库后方拐角处,李老的身形突然出现。 “够不够?” 董剑仰头,漆黑空洞眼眶“凝望”高天之上,头顶的黑色重影以及案牍库和缉侦司的双重阵法都无法阻断他的“视线。” “够肯定够,就是今夜过后只怕别人都能猜出一些端倪。” 李老同样脸色凝重,缓缓坐在椅子上,原本为了避嫌他没有旁观这对师徒传道受业,现在却是不来不行了。 只因这案牍库的阵法由他所掌控,他必须亲自来这里坐镇才能让阵法发挥最大功效。 “无妨,猜到就猜到,我辈剑修最不怕的就是那些阴谋诡计,鬼蜮人心。” 董剑直接坐在案牍库廊檐下的石阶上,扭头望向盘膝入定的易云,这一刻老人脸上浮现一抹由衷笑意。 一旁的李老表现得并不轻松,语气阴郁道:“你懂瞎子是不怕,不过这小子怕是危险咯。” 也不等董剑说话,李老双手拢袖自顾自道:“数日前有消息传来,浑河有剑仙现世,只凭喜好不分善恶,凡俗也杀,恶人也救。董瞎子,那浑河距离哪里最近你不会忘记了吧?” 一瞬间董剑漆黑的眼眶中积满剑意,两只眼眶好似两座千丈湖泊,其中剑意浩荡连绵无穷尽也。 岷山剑宗远离人间何止千万里,但是门中修士若是出世,最先“登陆”的地方必然就是距离最近的浑河岸边,这里所说的近只是相对于修士来说,何况于修为高深的剑修,一万里是近,十万里也不远,御剑天地间,远去千万里不过是盏茶功夫。 “我想到他们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董剑的语气谈不上悲喜,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在说自家山门的事。 “这京都城就是一间八面漏风的破屋子,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传得天下皆知,预料之中,情理之外,该杀,该死,可惜……” “缉侦司怎么说?实在不行我出去一趟?” “不过是你董瞎子的一个师门晚辈,用不着你亲自出手。” 李老摇头,冷笑一声:“那人一路上杀了三个甲字牌,李二两本打算传信给坐在城外的老张,不过这件事牵扯到了你,所以我让他不要管,干脆让开道路,让那个小家伙一路顺畅走到京都。” 老人说得轻巧,但是语气中的杀气,杀意只有天地才能承受。 “不过我很好奇,你那师弟比起你这柄枯剑,孰强孰弱?” 李老说罢目光死死盯着董剑,目光不放过对方任何情绪变化。 好似忆起了什么,董剑神色复杂,有不忍也有愤怒,最终这位白发盲目老人还是如实回答道:“百年前我强,他弱,如今他强我弱。” “哦?若是你持剑呢?结果又是如何?” 李老显然不打算放过董剑,两人相处了百年光阴有些话说一半藏一半双方觉得无所谓。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有可能引来一个大宗门的报复,哪怕藏龙卧虎的缉侦司也不得不慎之又慎。 还是那句话,枯坐百年的董剑虽百年不曾碰剑,可是有剑无剑天差地别。 良久董剑给出了答案,“持剑,四六之间。” 李老心中有数,点点头表示明了。 其实他不知道,董剑依旧隐瞒了一些东西,至少他与易云说的所有话别人都无法听到。 看似枯坐百年,实则他自己那条剑道早已大成,若是让他持剑,呵呵。 其实当年来到京都城外董剑就已经反应过来那个敬自己如兄长的师弟到底是如何想的。 只是董剑不愿退,师弟也算准了自己不会退,于是才有了那一场相遇,明知必败的董剑依旧选择出剑,结果可想而知,面对桃花任你是天之骄子还是不出世的天才剑修,一样毫无胜算。 只可惜在董剑被丢进案牍库后缉侦司就遭逢大变,整整百年光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再朝那位大人递出一剑。 想着,董剑扫过易云的身影,朝李老说道:“我这徒弟需要一块磨刀石。” “要不然老夫岂会叫李二两不要管?” 李老冷笑。 “选他?会不会过了些?” 董剑皱眉,自家宗门的晚辈剑修,他只要听过出手的详细情况就能够大概猜出杀力有多大,实力在哪个阶段。 “怎么,担心刚收的徒弟就给人一剑戳死了?” 李老呲笑一声接着道:“放心,如今老夫比你还着紧这小子,只要这小子今夜成功突破,往后遇上你那位宗门晚辈就是同境之争,而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以弱杀强。若是他突破失败了,你我万事皆休,给人宰了反倒是件好事。” 听着李老不带丝毫情感的冰冷言语,董剑皱眉不语,他与易云已经做了师徒,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易云将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个弟子。 不论是传承需要延续,还是师徒之间的那中联系,他都不希望易云出事。 不过老人何等傲气,我的弟子,不输他人。 此时缉侦司前厅中,座椅上李二两大口喝着酒,眼中既兴奋又烦躁,开启缉侦司大阵后他就需要守在这里。 视线穿透屋顶望向天穹,云海中的动静越来越大,紫色雷电一开始还细若游丝在云层之间飞速穿梭。 结果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已经成长到了筷子粗细,而且还有继续壮大下去的趋势。 深知天劫恐怖的李二两不由得皱着眉头,易云渡劫已经不是第一次,所以会招来这种级别的天劫也在他预料之中,只是缉侦司家大业大,他要顾及的事物很多。 于是李二两挥手招来一名甲字牌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封闭心神,至于闭关的那些你去一一提醒,让他们自己斟酌。” 这名甲字牌见李二两神情严肃,顿时心头一紧,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是在缉侦司只要出自这里的命令,就算是死也得完成。 所以这名甲字牌立即飞速离去,传达李二两的命令。 “有阵法护着你们不会被那个小王八蛋的天劫所波及,但是上次的问心雷若是再出现的话,你们怕是够呛。” 李二两狠狠灌了一大口酒,他让所有密探封闭心神就是为了防止问心雷的出现,要知道上一次易云渡劫就招来了极为罕见的问心雷,而且那一次只是结丹的问心雷就已经让好些人遭了殃。 这一次可是要凝婴啊,心性稍差一些怕是不死也得重伤哟。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仙葬雷劫 今夜与李二两一样早早注意到天穹之上变化的修士还有很多,其中不乏一些深水王八。 当云层中的紫色雷电变成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时候,天穹上空的云层也开始缓缓下压。 “来了” 案牍库李老低喝一声,大阵威力被激发到了最大,重重黑影晃动不已把整个案牍库遮掩得严严实实。 满天云层开始下垂,这一刻天地之间的距离被拉到了最低,从外边看来,整个京都城都被天劫笼罩。 只有那些酣睡中的凡俗不可知不可闻,刚来到城外的烟鬼老张满脸晦气,骂了一句:小王八蛋。 随即一步跨出,直接从城外跨到了贫妃巷中,不多时整个二皇子府邸被烟雾笼罩其中。 与这里景象一致的还有许多府邸,一个个用尽手段遮掩气息,生怕天道突然发疯把目光看向自己。 就连皇城之中那座大阵也悄然变得浑厚不少,保证不会有哪怕一丝那位的气息泄露出来。 案牍库广场上,易云突然睁眼,仰头望向天际,也就是这一瞬间一道紫色光柱从天而降。 轰隆! 粗如手臂的天雷狠狠撞在缉侦司大阵上,雷光如同水银泻地四面游走,整个缉侦司也跟着颤了颤。 李二两脸色剧变骂了句娘,朝案牍库方向喊道:“这他娘的不对头啊。” “要你说,老子不瞎。” 李老回了一句脸色同样不好看,至于他身旁的董剑,此时的白发老人已经顾不上李老是不是在挖苦自己了。 刚才那道天雷极不寻常,雷光游走顺着大阵一路直下,好似在寻找阵法的薄弱点。 这种带有“目的”的天雷别说见过,怕是连听都没听过,而作为持有阵法枢纽的李二两和李老感觉更加不同,他二人像是被人盯上一般,似乎那道天雷被阻挡之后把目光分出一丝“看”像了两个阵法操控者。 那种毛骨悚然的惊悚感,顿时让两人头皮发麻。 “这天劫好似活过来了啊”李二两和李老同时低吼一声。 像是为了印证两人的话,就见天穹上的劫云开始翻滚变化,不一会的功夫凝聚成一只大如山岳的巨眼盯住缉侦司案牍库。 “娘嘞。” 这一刻李二两在也坐不住了,直接一步跨到案牍库恶狠狠盯着李老道:“老不死的杀才,现在咋办?” “老子怎么知道,要不你出手宰了那小子,保证啥事没有。” “放你娘的屁,这小子要是死了,烂赌鬼回来第一个找你拼命。” 李二两满脸焦急,天穹上那只巨眼他们都认识,一百年前就差点出现,硬是逼得帝君躲进皇城不敢现世,没想到今日再次出现而且盯上了易云。 只因那是天道“目光”的延续,被盯上的修士几乎十死无生,谁要敢帮着遮掩就意味着主动接下因果。 到时候就得被迫跟着一起渡劫,而且天劫威力会成倍数增加,不管牵连多少修士雷劫的威力会随着人数的增加而变强,像李二两和李老这等修为的人若是被扯进去,到时候易云必死无疑。 为此曾有修士把这种现象取名仙葬雷劫,而且还是尸骨无存的那种。 “那你说怎么办?” 李老也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强如帝君都只能选择躲避的东西谁敢去碰。 “要不老夫试着出一剑?” 这时候董剑出言道,在场三人若说谁最关心易云的生死,那他董剑无疑排在第一位。 “不可。” 两声惊呼响起,李二两和李老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李老咬牙道:“撤去阵法。” “咱们三人不管是谁被牵连进去,雷劫的威力都不是易云能够抵抗的,以及大家一起死,还不如撤掉阵法让这小子自己去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望着天穹上那只巨眼中的威压越来越盛,李二两狠狠骂娘,一跺脚回到前厅。 李老的话虽然冷血了些,但绝对是目前对易云最有利的,天道目光盯住了易云,明摆着不想让他取巧渡劫,必须实打实的硬扛才行。 都说天道最公平,偶尔的小动作或许能够蒙混过关,但是只要被盯上任何作弊行为都会被视为挑衅,从而惹来天地震怒。 “烂赌鬼啊烂赌鬼,你他娘的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怪物回来啊。” 李二两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嗡!的一声轻响,缉侦司上空大阵瞬间消散,任由易云暴露在天地之间。 同时案牍库那边李老也扯掉了阵法,那些黑色重影眨眼退回远处。 “走吧,咱两也不适合留在这里,那小子只能自求多福。” 李老带着心有不甘的董剑离去,都是修行多年的老人,知道轻重利弊,只是他们这一走,易云进阶后的实力就会完全暴露在那些不坏好意的目光之下,往后若是有人再要针对他,必然就会做足了准备一击必杀。 就在缉侦司众人无奈的时候,公主府那边,望着“专心垂钓”的姬蓉,老车夫一脸无奈,鱼都咬勾数次了,殿下您装的也太不像了些。 “我知道帮不了他,只是那些家伙的目光我不喜欢。” 姬蓉扬起小拳头伸手指点那些把目光投向缉侦司的地方道:“白车白车,打他们。” 白车苦笑,“殿下,都是国朝栋梁,打不得的。” 姬蓉鼓起腮帮,她的心声只有老车夫知道,于是老人抬腿拾级而上,明明脚下空无一物却犹如神人登天梯。 最终老人站在公主府上空,淡漠目光扫过整个京都,皇城内的某些人估计是被青鱼先生提前交代过,所以没人会为这点事去惹怒缉侦司,但是有些高门大院中的人就不会在乎这些。 “还好还好,应该能扛得住。” 白车吐气开声接着道:“不可看,不可知。” 话音刚落,那些投向缉侦司的目光纷纷回避,他们眼中一片朦胧,耳中再也听不到那处的响动。 白车针对的是人,与天劫无关,所以不会影响易云渡劫,但是很快就有阴冷嗓音传来,“姓白的,老子看什么也要受你约束?” 白车脸色微白落回地面,闻言嘴角上扬道:“滚你娘的。” 京都之外某处坟山上突然之间地动山摇,泥土自行喷涌,一口棺椁从土中飞出,接连滚动出数十丈外,最终棺椁碎裂露出里面零散白骨。 之前说话之人瞬间暴怒,家中牌位同时翻滚落地面,那牌位所写正是他那死去多年的老娘。 “白车,老子与你不死不休。” 白车再笑,“滚你爹的。” 轰隆,与之前如出一辙,那人双目充血不敢再言,他的身份注定只要不出手只动嘴的话那老车夫就不会杀他,但是自家祖辈实在遭不住折腾,都死了数十年了还要给翻出来暴尸。 “你若再说,下一次老夫就不知道要骂谁了。” 听着老车夫的嘲讽,那人脸色阴沉死死咬住牙关不发一言。这一变故落入许多人眼中,原本还想出言挑衅的人,此时一个个全都闭嘴,生怕自家祖宗被人一句话就从地里刨出来滚几圈,那真就要“孝”死个人了。 第二百七十章 冬日里的暖阳 天元往东极远之地,有一处荒废了不知几个千年的地宫,此地人迹罕至古树参天。 地宫石门高达数丈,奇怪的是这石门口的镇邪石像不是世间传说的任何一种神兽,而一头断尾石虎,作仰天咆哮状。 若是易云在的话一眼就能看出这头猛虎是那张君变化而成,石虎一只巨抓下,姚老头小心翼翼把刚缝补好的人皮灯笼收入袖中,此时的老人满脸疲态目光暗淡,不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身旁微风吹动,姚老头摆摆手眯眼道:“死肯定是死不了的,好在咱们要找的东西到手了。” 说着姚老头瞥一眼身后地宫,阵法涟漪晃荡隔绝掉里面传来的女子哀鸣声。 微风中有人开口,带着淡淡血腥气息,“能成?” “能成。” 姚老头眼神阴狠,随即笑眯着眼道:“天地精怪得天独厚,只要她是自愿的就能成,这阵法就是为了防御天道惩罚的。” 传说世间精怪开启灵智后便能吞吐灵气踏上修行路,再有造化或是修为足够,或是食用化形灵药就能褪去桎梏变作人形。 但是这些精怪之中只有极少数得天地厚爱会先天携带一种天赋神通,这类神通是天地所赐,所以想要剥离便只有精怪本身心甘情愿才行,而且还会在剥离之后受到天道惩罚。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然而取之又弃视为逆天之举,自然更容易引来惩罚。 “能成就行。那我先回?” 微风晃动血腥味越发浓郁,芮皿的语气中也带着深深的疲惫。 “早些回去也好。记得替我带句话。” “知道,只是死个门房肯定是不够的。” 说罢芮皿有些担忧道:“那小子毕竟没事,值得你为了他一再忤逆皇族?” “为了大人一切都值得。” 姚老头脸色复杂,心底还有一句话没说:以前是为了大人,后来就觉得这小王八蛋挺顺眼。 视线中有朦胧身影化作微风远去,眨眼便去到数里之外。 直到芮皿走后,姚老头才扶着石虎巨大的爪子站起身,抬手拍了拍石虎,“守好门口,老夫进去打个盹,有些日子没睡个踏实觉了。” 有些日子,竟已是百年之久。 踏入地宫之前老人扭头望向京都方向,眼中带着一抹担忧:“小王八蛋,可别死了哟。” 大阵被撤掉后易云强行压下心底的恐惧持剑而立,早在阵法撤去之前李二两便利用心湖传音告知了他实情。 至于为何会被那只巨眼盯上,或许只有易云自己知道,不过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 也正是此时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恭喜宿主,剑道传承加载完成。” 轰! 一瞬间易云只觉得全身经脉充满了浑厚力量,一尊略带七彩光芒的粉嫩元婴盘坐在丹田之内,那颗金丹也到了元婴体内,随着金丹不停转动无时无刻不在滋润强化着元婴。 这时候的易云好似进入了一片崭新天地,双肩微沉像是有无形重压束缚着这具身躯。 易云晃动身体恐怖的力量遍布全身不到眨眼功夫便适应了这种状态,这或许就是天地给予逆天修行者的枷锁。 “元婴” 易云低沉开口。 眼中系统界面上也有了一个细微变化,并非是功能变多了,而是显示的东西有些许出入,显示修为那一栏变成了:元婴(初级) 却没有剑道传承这几个字记录在内,不过稍微一想易云便明白其中关键,剑道传承是董剑一生所学的积累。 这一传承可不仅仅是元婴秘籍那么简答,想必只要自己往后沿着这条剑道一直升级必定能够突破到元婴之上,直到董剑如今的修为境界,甚至未尝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可能,所以自己并非只是获得元婴秘籍那么简单。 而正是在加载完成的同时天穹之上的劫云终于暴动,巨眼瞬间锁定易云所在,一道紫色光柱迅猛降下。 易云也不含糊,感受着体内比之前浑厚凝实了不知多少倍的真元,看似随意的一剑斩出。 剑光亮于九天之上,撕裂了夜幕直达天穹,狠狠撞入紫色光柱之中。 耳中传来一连串恐怖撕裂声,紫色光柱在剑光之中粉碎消散,尚有余力的剑光没入云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小子,既然悟了老夫传承,就只有这点能耐?” 天穹之下易云一人独立,心湖中响起董剑的嗓音。 易云嘴角微扬,缓缓闭目,心神潜入丹田之中,那尊元婴小人猛然睁眼,丝丝缕缕剑意充盈整个丹田。 “原来如此。” 易云松开握剑的右手,长剑欢快颤鸣像是挣脱了束缚的稚童,围着易云飞速穿梭。 “哈哈哈哈,如此才是剑仙风流。” 董剑的嗓音再次传来,长剑一闪而逝直上天穹,一道才刚刚凝聚成型的天雷被瞬间斩碎。 剑身在雷光中洗礼,噼啪炸响,碾碎数十里云海,细微雷文在剑身上浮现。 “原来这才是剑修啊。” 易云脸上笑意扩散,仰头与天穹上的巨眼对视。 轰隆! 雷劫再次生成,这一次的雷劫强得离谱,距离地面数千丈就让人感觉全身皮肤泛起细微颗粒。 易云的飞剑瞬间折返,剑光与天雷双双朝着地面砸来,犹如两条长龙一紫一白在半空拖出一条长尾。 可惜他境界修为不够,飞剑的速度始终无法追上天雷,不过易云怡然不惧,真元中泛着七彩,瞬间遍布全身,一步走出在原地留下一道身影,再跨一步留下第二道身影。 如此,案牍库广场上三个易云齐齐朝着天穹一掌推出,三条带着恐怖威力的火龙纠缠在一起最后撞上天雷。 又是一声震破耳膜的响动传来,紫光消散,易云全身一震收回手掌。 些许血珠飘散四周,掌心处被撕裂出一道豁口。 这一刻易云感觉锁定自己的那道目光越发威严,天穹之上的劫云再起变化,更多紫电开始朝着中心汇聚。 同时又雷鸣声传来。 在修士眼中那些紫电不断汇聚变成一团带着毁灭力量的圆球,越来越大。 圆球还在持续增强,雷鸣声却早已进入整个京都所有的修士的耳中。 “他娘的又是问心雷。” 有修士满脸惊恐惨呼一声,然后喷出大口血水。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天劫不断 由于白车在阵法撤去的同时替易云做了遮掩,所以抛开那些修为深厚对缉侦司不感兴趣的几人外,京都城中很少有人知道是易云再渡雷劫。 他们只能看到天穹上的恐怖景象,猜出那是雷劫,至于是谁在渡劫却全然不知。 与这些修士的狼狈相比,此时的京都城门口就热闹了,大半夜的数十名修士汇聚在城门口,人人面带焦急祈求谭梦开门放他们出城。 其中一名老修士吐出一口血水,脸色微白说道:“上一次老夫进城,结果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惹来了问心雷,差点把老夫送走,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多久又来一次。”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在场众人齐齐闷哼一声,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喊道:“谭统领,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放我们出城避避难,保证规规矩矩不闹出动静。” 城头上谭梦同样无奈,刚才他看天雷轰击的方向若有所思,大致能够猜出是缉侦司内有人在渡劫。 可是越到后期那雷劫声势越大,就连他都看的心惊,好在看别人渡劫机会难得,谭梦也就抱着看戏的心态,借机观察雷劫,希望能够有所收益。 可就在刚才,那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头升起,下一刻问心雷便来了,措不及防之下让谭梦都险些受伤。 这问心雷险就险在根据个人心境有不同的威力显现,每个人心境不一样,问心雷自然也不同。 “开门,放人。” 稍作犹豫后,谭梦大手一挥,城门大开,数十道身影化作流光飞逃而去,其中不乏对渡劫之人的咒骂。 处在雷劫之下的易云同样不好受,他发现之前的几道天雷不过是开胃菜,刚才的那一下才是狠的。 从那光球中分出一条雷电快到他的飞剑都来不及反应就临近眼前。 易云脚下地面瞬间龟裂,护体真元被破开一条豁口,雷劫加身,衣服化作飞灰,好在易云这一次长了记性,千钧一发之际把手上蛇环和乾坤葫一并丢出去。 焦糊味传来,灰头土脸的易云赤果果站在广场上,飞速给自己加固了几层护体真元。 长剑也不敢随意飞窜被他抓在手中,实在是那天雷太快,根本难以应付。 更加糟糕的是问心雷与紫色雷电每一次都是同时响起,让易云疲于应付。 刺啦! 又是一道紫电加身,易云挡掉大半硬抗一小半,双脚的脚掌陷入地面。 而天雷也越发密集,从李老等人的角度望去,易云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只有紫电在飞速乱窜,上一击还没消失,下一击就来到当场。 硬生生把案牍库坚硬的地面砸出一个数丈方圆的深坑,而那些电芒就在坑洞中不停的出现又消散。 “小子,一定要挺住啊,老夫可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子。” 董剑满脸担忧,空有一身强横修为却无法援手。 好似在回应他,亮如白昼的剑光从坑洞中冲天而起直扑天穹上的那只巨眼而去。 “这是要……” 董剑惊呼,就连一旁的李老都伸长脖子凝望天穹,在他们眼中虽然这天劫不是太强,但也只是相对来说,这天劫的强度至少超过了任何一个普通元婴修士的雷劫。 长剑扶摇直上撞碎云层刺入巨眼之中,如同一条白色蛟龙在雷光中穿梭搅动。 地面坑洞中操控飞剑的易云早已浑身浴血没有一块好肉,七窍中更是泉涌一般不停流淌鲜血。 这时的他才体会到操控飞剑不止是需要悟出剑意,还极其消耗心神,哪怕他已经悟出心剑,心神远比同级修士强大许多也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再一次天雷轰击,易云全身皮肉炸开,一朵朵猩红血花还未成型便已经蒸发消失。 血人一般的易云仰天怒啸,所有心神系于飞剑上,撕裂声带沙哑道:“给我碎。” 飞剑气势惊人爆发出耀眼白光,呼吸之间穿梭千百次,那只由劫云组成的巨眼被斩成无数块,然后又被碾碎。 巨眼终于消失,劫云也随之散去,天穹上的紫电熄灭。 坑洞中易云骂了具娘便陷入昏迷,血肉中偶有电芒传出刺激他的身体抽搐一下。 那柄飞扬哀鸣一声从天空坠落,险之又险的插在易云身旁,剑身上细密缺口看上去更像是一把……锯? 李老挥手,案牍库大阵开启遮掩一切,人影闪动间李二两出现在广场上,提着一丝不挂的易云转身离去。 被易云丢出的蛇环此时缓缓扭动现出真身,脑袋死死贴在地面,竖瞳十分人性化的看向李老。 “嘿,你这小畜生倒是会挑地方,罢了罢了,既然是那小子的意思,老夫也懒得计较,渡劫去吧。” 随着李老话音一落一条巨蟒仰天嘶鸣,刚消散的天劫再次出现。 这一变故吓得京都无数修士目瞪口呆,有那好不容易躲过问心雷的修士木然仰头,眼眶中蓄积泪水委屈道:“他娘的有完没完啊。” 好在小蛇的天劫十分正常,不会牵扯到旁人,数道雷电过后缉侦司案牍库广场上留下一张数十丈长的蛇蜕。 李老握着碧绿蛇环啧啧有声,“这小子造化不小,单是这畜生就能抵得上一个金丹修士了。” 说罢李老挥手,乾坤葫和蛇环一闪而逝,出现在了易云所在的静室之中。 再一次恢复平静的京都城迎来了新一天的朝阳。 先是在猫儿桥上看过了日出,姬蓉蹦跳着去池塘边钓鱼,可惜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白车都看不下去。 老车夫无奈道:“殿下,缉侦司咱们不方便去,忆苦去送丹药是最合适的。” 姬蓉转头,目光平静,俏脸上没了往日的天真,轻声道:“这一次我睡了多久?” 白车眼神复杂,跪地恭敬道:“回殿下,没多久。” “每次醒来都不长,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能多撑些时候。” 姬蓉盯着手上的鱼竿秀眉微蹙,不过很快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双手用力一提,一条银鱼被扯上半空。 “他是怎么烤鱼来着?” 姬蓉小声嘀咕着,精致的小脸上写满踌躇,最后把手中银鱼抛入池塘,“罢了罢了,等他来再吃也是一样的,就容你多活几天。” 怯生生的小姑娘眼眶通红离开缉侦司,一路上多名密探暗中守护,直到忆苦走入公主府才悄然退去。 送走了忆苦,缉侦司又迎来了樊府的马车,李二两一脸腻歪打发手下去接人。 就在易云昏迷的第三天京都城再一次迎来了一场天劫,声势同样浩大,那些早早看出苗头的修士一溜烟朝着城外跑去,驻守城门的卫戍军抱怨声四起,因为修士离城和入城都需要查验记录,无形之中加大了他们的工作量。 好在这一次天劫没有问天雷伴随,不过也让那些坚持不出城的修士看够了热闹,可惜就是无法看出天劫最终落入何处。 第二百七十二章 潭水之下又巨物游弋 在床上躺了数日,易云终于醒来,入眼就看到一柄长剑躺在自己身侧,剑身上雷文密布,刃口有多处缺口裂纹。 易云翻身坐起双指一抹长剑便有剑鸣声在屋内响起,“惨是惨了些,但是经历天雷淬炼后你也算是脱胎换骨了。” 长剑低吟,好似认可了这一说法。 易云凝视剑身,那种让他都感觉有些刺眼的金锐之气孕育在长剑内,随手挽个剑花空气中被划出道道白痕。 “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有缺,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说罢易云也不理会不停震颤的长剑,随手一指,长剑眨眼飞入剑鞘内,震颤还未停歇连带着剑鞘都开始“嗡嗡”作响。 “有名字总要好一些的,日后说不定我闯出了名堂,你不也跟着扬名?” 一句话让长剑恢复平静,自从悟了剑意后易云发现自己能够感受到更多长剑传来的情绪,虽不能说话,但是却能够与自己简单交流,更像是一个顽劣稚童。 偶尔闹点情绪,总体来说还是很“乖巧”的。 安抚好长剑有缺后,易云只觉手腕微凉,原来是那碧绿小蛇缠上了自己的手腕,重新变作蛇环。 见易云看来,小蛇松开尾巴仰头对着易于吐出信子飞速摇摆。 易云伸手一拍床头的乾坤葫,从飞出的白玉瓷瓶中取出一粒金丹递过去,“你也不错,零食都给你留着呢,慢慢吃,等以后我帮你找一株化形灵药,到时候就能变成人形了。” 虽然小蛇渡劫是在自己昏迷之后的事,但是易云此时感受着手腕上小蛇的气息就已经猜到这小家伙定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借案牍库的大阵来抵御天劫,不然也不会强了这么多。 小蛇似乎对能不能化形并不感兴趣,一口吞下易云递过来的金丹,这一次就连蛇尾都跟着一起摇摆。 “好事成双,不如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吧。”易云眼中精光闪烁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盯着小蛇。 …… 结果手腕上的小蛇突然一颤,柔软的身子逐渐僵硬,死死咬住蛇尾一动不动,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只碧绿手镯。 “啧,才吃了一颗金丹就要睡了?行吧,等你醒过来我再帮你取名,保证霸气又响亮。” 易云摇头失笑,随手从床头一堆瓷瓶中拿起一只青花白玉瓶。 才醒来的时候他便看到了这些瓷瓶,只是没急着查看,此时打开瓶盖一闻,易云心里便有了答案。 脑海中浮现一个纤细少女哭哭啼啼的可爱模样。 瓶中装的正是大河派疗圣丹,那么送药的人自然也就不难猜了,随即易云又把剩下的瓷瓶都查看了一遍。 里面基本都是一些疗伤丹药,外敷内服都有,嗅着瓶身上残留的淡淡香味,易云知道这些是樊小溪送来的丹药。 只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转而朝着屋外道:“进来吧。” 话音才落,一个身影窜了进来,贱兮兮抬手拍打着胸口道:“可算是醒了,险些把我急死。” “嘴角的油渍先擦一擦。” 吃独食的贱人。易云翻个白眼,不过心里却颇为高兴,他从寅虎刚才故意露出的一丝气息知道这家伙跟自己一样,已经凝婴了。 丝毫不觉尴尬的寅虎一步来到床边,盯着那几瓶丹药狭蹙道:“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放心,做鬼都忘不了你的。” 易云习惯性怼了一句才严肃道:“忆苦知道我渡劫并不奇怪,毕竟公主府那老车夫很不一般,樊异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我就说嘛,我兄弟怎么可能会被樊女侠的美色所迷惑。” 易云话音才落,寅虎就发出一阵快意大笑,接着朝门外招招手。 就只见一脸忐忑的无眠从外面走进来,同时掏出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递给寅虎。 易云脸色顿时一黑,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两人贱人拿自己打赌了,随即笑眯着眼起身,一把搂过寅虎的肩膀,另一只手十分自然的伸到对方怀里把那张银票拿走。 这才接着道:“樊小溪必然是从樊异那里知道的消息,而樊异既然愿意把消息透漏给女儿,那就说明他不在乎咱们知道他在缉侦司是有眼线的。只是我想不通他暴露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合作呗。” 寅虎撇撇嘴,心底暗赞一声易云的敏锐,“樊小溪送药来之前有一名乙字牌去了樊府,那家伙藏得太深,连我都没察觉,而且修为还不弱,要不是他在进入樊府的瞬间自己散去了一身遮掩功法的话,谁能想到咱们缉侦司的乙字牌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元婴修士。” 寅虎呲牙,眼中的杀意让无眠都难以承受,一连退了数步直到退到门口才停下。 “李大人那边怎么说?” 易云脸上神情不变,这么大一颗钉子藏在眼皮子底下,寅虎能舒服了才怪。 “大人跟樊异的人谈过了,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听寅虎这么一说易云就懂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樊异主动提出合作并且召回了眼线,缉侦司这边看似吃了个暗亏,不过私底下想来是有更重要的合作,要不然以李二两的脾气根本忍不了。 同时易云也在心里感叹樊异选择时机之准,若是换了姚老头坐镇京都,那名乙字牌哪怕能够回到樊府,想来也会在往后的某一天突然暴毙。 同时樊异这人也是易云见过的几个绝顶聪明人之一,此人给易云的感觉城府极深堪比姬牧。 “行吧,既然上头不追究,咱们也没必要瞎操心,就算是姚老头回来也不会为难你,毕竟这是李大人点了头的。” 易云手臂用力晃了晃寅虎的肩膀,缉侦司四鬼本就是一体,李二两的决定自然就代表了姚老头的意思。 “风雨欲来啊。” 寅虎感叹一句,就连樊异都开始主动找缉侦司谋求合作了,京都这谭水只会越来越浑,也不知道谁会第一个遭殃。 直到寅虎收敛了杀意,无眠才敢走近,朝易云行礼道:“大人,刑部那边有消息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缉侦司的水也很深 “说说看,查到了些什么。” 这段时间利用刑部查案,缉侦司可算是清闲不少。 “吏部小吏韩五的其妻子被带到刑部后吐露了事情,她承认知道韩五会死,正如大人所猜测的那样,韩五得了一笔钱,提前安抚好了妻子,只要自己一死就让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京都,那妇人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想着尽快办完后事就走。” “忙中出错。” 易云给那小吏韩五的妻子下了定论,这时代的女子大多眼界不宽,遇事后慌乱也在所难免。 “那么刑部的结论是什么?” 易云招来长剑背在身后,同时又把乾坤葫挂在腰间,那些伤药也被他一并收起来。 “经过拷问,刑部从韩五妻子口中得出一条线索,据她说曾听到丈夫说过张大夫这个人。” “大夫?天元朝能称之为大夫的官职可不低,那可是地位仅次于九卿的朝堂大佬,这种身份足够够资格做这件事了。” 不过此时易云却皱眉道:“那个张大夫刑部应该没去查吧?” 此话一出,无眠愕然抬头,拍马屁的话还未说出口就给易云打断道:“韩五的妻子忙中出错,那幕后之人却没有及时补救,反而由着她露出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绽,只要刑部不傻都知道那妇人是被故意留下来迷惑咱们的。” “既然如此,那个什么张大夫很有可能就是人家故意要让她知道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妇人的口供里应该没说她是听韩五亲口说出张大夫三字的吧?” “回大人,妇人说是韩五梦呓被她听了去。” 无眠语气中透着无比的佩服,易大人总是能够从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线索中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哼,好一个梦呓,那张大夫不用去理会,肯定是一条死胡同没错了,说不定还会被人当刀使,最近京都不太平,那人想利用缉侦司就得做好被剁掉爪子的准备。” 说罢易云大步出门,身后寅虎立马跟上,路过无眠的时候一脚把这碍眼的家伙踹飞,“废物。” 无眠慌忙爬起身目送两人离去,想跟上又不敢,最后想起自己职责所在,一咬牙追了出去。 “咱们去哪?” 出了缉侦司,寅虎深吸口气,这一口吸得方圆数十丈内天地灵气尽数归于窍穴,用来滋养他渡劫后遗留的暗伤。 “要不要来一颗?” 易云示意自己乾坤葫中有不少疗伤丹,不过缉侦司同样有效果不错的疗伤丹,他之所以这样问自然是打算送出一颗大河派的伤药。 “别浪费,这点小伤,三五天就能恢复。” 寅虎咧嘴一笑。 易云确定这家伙没说谎才接着道:“自然是去刑部,王璞那只老狐狸既然看穿了幕后之人的小伎俩,想必会另找出路调查,说不定他已经有所收获,就等着我去求他呢。” 一想到王璞易云就忍不住头疼,面对那种人,任谁都会自愧弗如。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王璞的值房,期间还遇到了周兑,老家伙朝易云投来一个警告眼神才离开。 易云一阵尴尬不敢多话,闷着头走进值房,随即两个家伙怪叫一声扑了过去。 原来王璞正在值房内刷羊肉,沸腾的汤锅,诱人的肉香,大冬天来上这么一锅,给个神仙都不换。 再看桌上预留的两副碗筷,易云和寅虎相视一笑,都不用招呼直接开吃。 十斤羊肉很快下肚,冬天可选择的蔬菜实在太少,易云有些遗憾,从寅虎碗中夺过最后一块羊肉,才一脸满足道:“王大人,难不成您在缉侦司也有眼线?” “你猜。” 王璞似笑非笑,不过很快就道:“老夫没那么闲,这两副碗筷我让人送来才没多久。” 闻言易云心头大石落下一半,想来是自己跟寅虎慢悠悠朝刑部晃荡过来的时候被人家的眼线看到了,所以提前告知了这边,要不然除非王璞能掐会算才会提前准备好两副碗筷。 易云干笑几声,老王那眼神实在是太正,整的自己都不好意思怀疑了,于是从乾坤葫中掏出一壶白烧递过去道:“王大人神机妙算,那吏部的事……” “哼,老夫给你当牛做马就只值一壶白烧?” 王璞冷哼一声,夺过酒壶抿一小口,刚才三人就喝了一些,所以此时他只是浅饮。 “瞧您老这话说的,不是送了一车去您府上了嘛?” 一车酒可值不少银子呢,易于光是想想都心疼。 “早喝完了。”说着王璞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示意还要一车。 你他娘的拿酒泡澡呢? 易云深吸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小子这就传信去落凡城。” 易云的为难自然都是装出来的,单说这京都城中想给王璞送礼的人都能从刑部排到城门口去,以王璞的身份地位什么酒喝不到? 只不过这老头不屑罢了,对此双方都心知肚明,相互欣赏的两个人一车酒完全不存在任何利益交换。 换个人你看王璞愿不愿意多说半句废话。 果然,王璞笑骂一句:奸猾。随后沉声道:“具老夫分析,那韩五最在乎的就是其妻儿,所以宁愿以自己的死为妻儿换来锦衣玉食。” 易云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王璞对韩五是做了深入调查的,这很符合这老狐狸的作风。 只听王璞接着道:“所以韩五被人找上后果断答应了幕后之人的要求,他知道听过条件若是不答应就会死。” “不过这小子也不傻,在答应的同时就利用自己在吏部的身份查阅了相关案牍,随后发现营山县被屠城一事,在惊叹幕后之人心狠手辣的同时韩五偷偷留了一手,把线索藏在了一个地方,一来是为了防止自己死后妻儿被灭口无人伸冤,二来也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怨气,再三自然是一场豪赌。” “韩五那小子自知必死,而这一场豪赌,赌的就是挖掘真相之人的品性。如此惊天大案,够胆量挖掘真相的人想来品性不差,所以他韩五就赌了。不过目前来看这王八蛋赌运还行,遇上了你我。” 说着王璞从袖中掏出一块长命锁,“老夫让人抓了韩五的妻子后便把他那儿子也接入了刑部,在发现那妇人是幕后之人刻意留下扰乱查案的棋子后,老夫便从他儿子入手,试问一个不足三岁的稚童谁又会去在意他会不会泄密呢。” 王璞冷笑一声,伸手指点那块长命锁道:“这长命锁正是韩五独子脖子上那块。” 闻言易云立即接过长命锁,屈指一弹便一分为二,里面掉出一条被卷实的信纸。 摊开信纸易云眼神一冷,几个蝇头小字映入眼帘,不敢辞,必死,典客,吾儿前程。 一瞬间易云眼中杀气堆积,韩五果然豪赌,这么一桩惊天大案的线索都敢藏在独子身上,更何况事涉九卿之一的典客。 不过转念一想易云也能理解一二,就像王璞所说,谁会去注意一个不足三岁的稚童呢? “好一个韩五,都说世间小吏最为奸猾,这话果然没错。” 易云恶狠狠道:“您老怎么看?” “看个屁,典客张盛虽说如今只是个闲职,但好歹也是九卿之一,帝君一统天下后这老小子便缩在府邸内潜修,现如今不知道是什么修为,你觉得老夫会让刑部的小家伙们去送死?不过韩五那独子的前程老夫应下了。” 王璞翻个白眼,直接挥手赶人,“人,老夫帮你查出来了,至于是不是他你自己去判断,别想着拿老夫的刑部当刀使,而且这事周大人严令刑部不得插手,接下来就只能看你小子了。” 此时有小吏进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王璞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本天元律法看得入神,不时抿一小口白烧,完全不理会易云和寅虎二人。 “难怪刚才周兑会用眼神警告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让我不要在刑部闯祸,现在想来,那老硬币是担心我撺掇王璞去弄典客张盛啊。” 马德,一群老滑头。 出了刑部易云眼神阴沉,带着寅虎直奔缉侦司,反正缉侦司有帝君的旨意,九卿又如何,在成仙大道面前,以那位的心术,说死也就死了。 当然,易云自己还有疑惑,不过这些疑惑也只有把张盛弄出乌龟壳才能得到解答,至于风险,有李二两在前面顶着呢,用不着自己瞎操心。 缉侦司前厅,李二两摩挲着手中的长命锁道:“消息属实?” 易云略作犹豫后才道:“我相信王璞,若是这长命锁被人动过手脚,那老狐狸不可能察觉不到。” 一听是王璞查出来的线索,李二两脸色顿时缓和道:“若是王璞查出来的东西,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见易云脸色闪过一丝疑惑,李二两轻笑道:“怎么?觉得老子信王璞不信你?” “那你小子有没有想过,公门中的修行之人何其多,犯案手法更是天马行空诡秘至极,他王璞凭什么坐镇刑部这么多年?难道只是因为他的人品吗?” “小子,那王璞虽然修为不济,但是一双慧眼万中无一,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就算老子都办不到,他交给你的线索那就必定是真的,咱们只管放心就是。倒是你小子能耐不小,居然能够让那块茅坑石帮你查案。” 闻言易云心底一惊,果然没一个是简单的,讪讪道:“侥幸,侥幸而已。” 李二两懒得理会他是不是谦虚,大手一挥五名密探突然出现,这五人一身锦袍,头戴兜帽,面容藏于阴影中无法看清,气势更是惊人,刚一出现就引来天地灵气异动。 易云仅凭一点痕迹判断,五人中修为最弱的也是元婴初期。 “去把张盛带来,要活的。” 李二两语气阴沉吩咐一句,五人躬身领命一闪而逝。 望着一脸惊骇的易云李二两轻笑道:“自己去想,老子没功法跟你解释。滚蛋。” 离开前厅后易云一拳锤在寅虎胸口,看着这家伙呲牙咧嘴的样子低声道:“这才是真正的缉侦司,对吗?” 寅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由衷笑意道:“如今你也是缉侦司的一员了,虽然我早就把你当做是生死兄弟,可是规矩就是规矩,有些东西我说了不算。不过你也别有其他想法,掌刑大人是担心你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李大人是按规矩办事,总的来说,不坏。” 易云神情晦暗,响起当初丁宁哪怕愿意为了自己去死也不敢提前吐露秘密的情景。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人在千里之外想要接剑 青衫负剑的中年剑修一路留下无数仙神传说,最终在千里亭止步。 男子皱眉望着这座小小凉亭,抬腿想要踏上石阶,伸出的腿收回放下,犹豫之后再次抬腿,然而一脚临空始终无法落下,下一刻男子眼中戾气横生,恶狠狠踩在第一道石阶上。 与此同时,贫妃巷中坐在门槛上抽烟的老张呲牙,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负剑男子额头有青筋浮现,背上长剑开始急速震颤,男子低喝一声后脚跟上,整个人站在了第一台石阶上。 不做停留只见他再次抬腿,这一步看似轻松实则极慢,慢到他每迈出一丝距离都要花上盏茶时间。 此时他额头已经隐隐见汗,眼中戾气越发浓郁,一手掐剑诀往身前一指,“开路。” 眼前涟漪阵阵,凉亭在晃,地面在晃,如同一幅画卷被人提在手中抖动,天地都跟着晃动。 轰! 男子一脚落下,如踩山岳,眼中画面恢复静止,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汇聚成小一条“小河”顺着脸颊流下。 背上长剑已经不能用震颤来形容,“嗡嗡”声传出数十丈远,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哀鸣。 男子一脚再起“艰难”跟上,其身形骤然一沉,出现左肩高于右肩的奇怪现象。 闷哼声响起,男子眼底有血丝浮现,整个人白雾升腾,细看之下竟是密密麻麻的无尽剑气从他体内激发环绕周身。 天地在震。 终于那只脚也落在了第二台石阶上,男子一身青衫好似从水中捞起紧紧贴在身上。 背上长剑的哀鸣声越发凄厉,摧人心肝,代表着主人心中的不甘与愤怒。 普普通通的三台石阶在这一刻成了一道天堑,男子脸色狰狞盘膝坐在第二台石阶上,背上长剑横在膝上以手轻抚剑身,在安抚长剑的同时也蕴养剑意。 亭外数十丈远,数名锦衣密探冷眼望来。 男子嘴角微扬,嗤笑道:“别人惧你缉侦司,我岷山剑宗可不怕。” 远处密探眼神齐齐一寒,随即一人上前走到男子数丈外阴冷道:“你可继续前行。” “不走了,师尊让我来京都接一剑,我觉得此处最好,只是希望那一剑别老得来不到这千里之外。” 男子摇头,用眼神打量眼前的缉侦司密探,“我杀了三个甲字牌,你不生气?” “你死后头颅会被带回京都,这柄剑也会放在案牍库内。” 这名密探语气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要收走一名元婴境剑修的脑袋,放在任何地方都不算小事。 “呵,你想激我出手?” 负剑男子视线专注于膝上长剑,语气微嘲,“可惜这一剑你不配接,不过等那一剑过后,我倒是可以留你一个全尸,如何?” 明明不曾对视,密探却觉得对方在看自己,那双眸子像是两柄利剑狠狠刺来,逼得他不得不运转真元于双目之中,二人身前有气劲炸响,一人盘膝不动,一人后撤一步。 一百年前也有一人负剑上京,同样止步于此,那人是岷山剑宗的一个传奇,只不过如今那人已被逐出师门,名字都被掌门用朱笔划去,成了一名“叛徒”,听说为了苟活交出了宗门传承。 负剑男子用心声低语,“我走过你当年走的路,只为接师伯你一剑啊。” 典客张盛被带回来的时候全身窍穴被封禁,丹田气海也被戳破沦为一个废人,不过人还活着。 前去抓他的五名密探只有三人活着回来,为首一人在进入大厅时朝易云微微点头,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一颗头颅被他抱在怀中,小心交给一名甲字牌。 另外一人手中提着半具同僚尸身,一并递了过去,这是那两名牺牲的密探仅剩的残躯,也是他们冒死抢回的。 张盛被丢在地上,此人鸡皮鹤发,长须及胸,沾染大片血沫。 “李二两,你敢杀老夫?” 张盛双目充血,眼含怨毒,一身修为被废,任谁也无法保持平静。 “你若没有犯错,老子自然是不敢的。” 端坐椅内的李二两恶狠狠灌一口酒,随着他一挥手,那三名密探一言不发躬身行礼后消失在厅内。 李二两扭头朝易云道:“人,老子交给你了,别让他们白死了。” 说罢,大步离去。 易云知道李二两的意思,他不在乎营山县死了多少人,他只在意缉侦司失去了两名密探。 易云点头应诺,此时寅虎呲牙道:“要不要去刑房。” 易云皱眉,他不喜欢刑房的气息,总觉得那里不似人间,更像地狱。 “就在这里吧。” 易云般来椅子放在张盛身旁,“你是九卿之一,国朝最上层的人物,想必不难聊。” 张盛此时身子孱弱,气血亏空,颤巍巍扶着座椅落座,喘息几口才冷声道:“易云?” “认识我?” 易云有些诧异,一个长年隐居的九卿,居然认识自己。 “老夫只是闭门不出,并非死了。” 说着张盛抬手指点易云道:“你想知道营山县的事?” 这下子反倒是让易云有些诧异,虽然从缉侦司遇到的抵抗来推测,张盛与这件事妥妥的脱不了干系,只是他没想到这老家伙会如此坦然。 “想,我想知道那些人何错之有。” “哈哈哈,天真的小儿,难道无措便不能死?这世间谁生谁死何时需要用对错来衡量了。” 张盛猖狂大笑,不过很快便止住笑声道:“缉侦司能查到老夫是你出了力?看来传言不虚,倒是老夫小看了你。” “你小看了韩五,并非是我。” 易云语气渐冷,在他看来张盛该死。 闻言,张盛面露疑惑,不过很快便想通其中关键,阴冷道:“没想到一个小小蝼蚁也敢跟老夫耍手段,早知道就送他妻儿下去与他团聚了。” 直到此时张盛还在想着杀人,在易云看来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九卿大佬该有的样子,更像是一个满心怨气的变态修士。 “说说营山县的事。” 易云盯着张盛扭曲的脸庞,这种人与疯子没有区别。 “嘿,你想知道?老夫可以告诉你,不过你需要答应老夫一个条件,我……”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千里亭递一剑 “张大人,你知道这里是缉侦司,条件还是别谈了。你不说我自会请人拘了你的魂魄问话,你觉得你还有谈条件的资格?是舒舒服服死,还是先去一趟缉侦司刑房再死,事后老子把你魂魄拧成灯芯烧足一甲子,你自己掂量。” 这一刻的易云满脸狰狞,他在竭力压制心头的杀意,最后他走近张盛俯身在其耳旁低声说了一句话。 上一秒还眼含怨毒的张盛此刻却发出癫狂大笑,口中嘶吼着:“原来您还需要我这条老狗啊,哈哈哈哈哈。” 张盛凄厉的笑声被约束在厅内丝毫传不出去,眼中笑出了血泪,貌若厉鬼。 易云说了什么,只有他和张盛两人知道,守在门口的寅虎则是懒得去听,反正有自家兄弟操心就行。 自从王璞给出了线索,又说了张盛的近况后,易云心中便有了计较,一个典客,虽贵为九卿。可是在天下一统之后便成了路边野狗,没人会去多看其一眼。 入朝为官者执念大于长生,这就有些类似于缉侦司李老,那老头可以说是一座活着的武库,可惜他最大的执念是把天下功法尽数收录在案牍库中,这种执念已经超越了成仙的欲望。 成仙虚无缥缈,但是收集天下功法还是有可能的。 而张盛同样如此,他也有执念,并且被易云一句话便试探了出来。 “说吧,你知道只有说了,才算圆满。” 易云打断张盛,恰好此时有人走入大厅,是一个双手附后的清瘦老人,一声简朴长衫看上去平平无奇。 易云不认识对方,可是却有一种熟悉感,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恢复了本来面貌的御史大夫陈劫。 上次雍王府一别就再没有见过对方,没想到会在缉侦司再次见面,而起还是这种场合下。 “哟,张大人,多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啊。” 陈劫朝易云眨眨眼,转头笑望张盛。 见到三公之一的陈劫现身,张盛好似终于确定了什么,出奇的,他没有理会陈劫,而是脸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道:“出手的是一个叫五仙教的山上宗门,那孩子也被带去了五仙教。易大人,能否替老夫传一句话,就说老臣有愧,很怀念当年。” 尼玛,这是死不悔改啊,老子要是敢传这句话,怕是都不能活着回到缉侦司。 易云眼神阴冷摇头拒接,张盛惨笑一声,他也知道这句话帝君是听不到了,谁能想到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此生执念竟然是希望国朝分裂,让他典客张盛再次回到台前,游走于诸国之间,传颂天元国威。 陈劫背着手离去,易云出声道:“有人推了一把张盛,您老不想再听听?” 老人脚步不停,轻声道:“适可而止。” 是在说他自己,也是在警告易云。 这件事帝君要瞒,三公想要知道,所以陈劫来了,李二两放人进来,三方都有分寸,适可而止。 易云还想再问,却是李二两出现在厅内,一手放在张盛头顶,不见他如何动作,一位朝廷重臣眨眼身死道消,魂魄消散。 “你也怕?” 易云看着李二两,有些不解。 “老子是怕一条命抵不了你小子的罪。” 李二两恶狠狠灌一口酒,让易云滚蛋。 “你们带人去灭了五仙教,然后把那个孩子带回来,要活的,别给老子找事。” 不找事,就是不找死,李二两不希望易云死。 脸色阴沉的易云一言不发,带着寅虎又叫上了王水和李户,四人骑马离开缉侦司。 城头上谭梦眼含惊讶,无视了寅虎的挑衅动作,这一刻他终于知道那一夜天劫中的问心雷是因谁而起。 “易大人,咱们这次是去杀谁?” 李户一开口就是老杀才了,一旁的王水同样杀气腾腾。 一次生死经历,让两人对易云彻底诚服,更别说还有心誓约束。 少了一次杀人立威的机会,寅虎有些不爽,他若是没有闭关,那么王水和李户估计也会死在冥使村内,最后回城的只会是他和易云两人。 只是寅虎没想过,若是自己在场李户他们还敢对易云不敬吗?或许只敢把念头藏在心里吧。 千里亭外。 望着退回来的上司,几名缉侦司密探疑惑道:“大人?” “退,越远越好。” 随后一众密探飞速后撤,途中有密探呲牙,“大人,要不然咱们就在这里宰那个剑修。” 这一路上都快把他憋屈死了,明明那人杀了缉侦司的同僚,但是他们却不能出手,只能一直跟着,放任那个王八蛋一路来到这里。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走吧,退远些看着就行,杀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大人可否给我们说说京都那边派了谁来?为何又要让此人一路畅通来到此地。” “来的是易云,至于为何,我也不知,你小子若是将来有本事在京都立足,倒是可以去翻一番那本老黄历。” 密探闻言眼神明亮,“老黄历就不翻啦,不过我听说易大人很厉害,杀了三个幽冥殿黑执事呢?” 那上司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认可手下的说法,不过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当年的老黄历随便拿出一篇都能叫天地变色,山河崩塌。只是又有几人知道这千里亭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千里停。 这一停只对修士不管凡俗,距离京都千里,停则生,行则死。这是许多大能修士用鲜血证明过的规矩。 寒霜飞雪,白了枝头又白头,中年剑修从白天坐到夜晚,一动不动,鞘中剑意如汪洋大海汹涌澎湃。 天明时分,这名来自岷山剑宗的剑修蓦然睁眼,百丈之外四个黑点正飞速靠近。 马背上寅虎面色凝重,后方易云嘴角微扬,“有人让我在这里递一剑,你们先行,我随后就来。” 既然易云早有准备,寅虎也不会阻拦,四骑三人踏空而起,从上空飞掠而去,因为脚下大地早已剑气纵横。 易云一人负剑走到凉亭下,与雪人一般的中年剑修擦身而过最后踏入凉亭。 “难不成我那师伯已经老得出不了京都了?” 中年剑修语气微嘲。 易云仔细解下背后长剑,连同剑鞘都一起解下,然后再把腰上的乾坤葫小心放在亭中石椅上。 随后易云松手,长剑悬停身侧,“师父让我来递一剑,说一句话。” “哦?说来听听?什么话?” 这一刻剑气剑意灌满凉亭后又覆盖方圆百丈,有易云的嗓音伴着剑鸣声同时响起道:“还是先递剑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有备无患 传闻中岷山剑宗人人名中带剑,生背剑,死守剑,一生以剑为伴,人死则剑“亡”。 “师傅说你杨剑不配,让你师父来还差不多。” 易云捡起之前放在石椅上的乾坤葫挂在腰间,又认真背好长剑,长剑有缺,却无憾。 “这一剑递得着实舒坦,也舒坦死了啊。” 易云一步跨出,与杨剑擦身而过,脚下不停跃过杨剑身后长达百丈的沟壑径直远去。 一里外,四骑三人停步等候,望着远远走来的身影,寅虎露出一抹由衷微笑。 只是这笑容很快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担忧。 “死不了,不过那家伙是真厉害。” 说话之时,易云七窍中开始有血水涌出,体内更是传来让人打颤的“嗤嗤”声。 无数剑气在他窍穴中乱窜,那些属于他自己的剑气则是组成大阵疯狂围剿。好似两军对垒不停厮杀,把易云的身体当做了战场,只有一方被彻底剿灭才会停止。 马背上寅虎身形一晃直接来到易云身旁,不由分说把人背在背上,此时的易云面若金纸摇摇晃晃,咧咧嘴吐出大口鲜血喃喃道:“舒坦啊。” 望着系统版面上多出来的点摸尸经验值和120点摸尸技能点以及功法:岷山剑经。易云陷入酣睡。 “我去找辆马车,你陪着大人。” 李户朝王水交代一句,瞬间远去,此处虽然荒凉,但是对于修士来说数百里往返也不费功夫。 “去生一堆火,他现在还有些虚弱。” 寅虎吩咐一句,背着易云走到一旁,同时他的心神紧紧锁定王水,稍有异动他便会第一时间击杀这名甲字牌同僚。 此时的寅虎谁都不信,除易云外他也从未真正信任过谁。 王水顾不得心中惊骇,飞速找来柴火,不多时一堆篝火被点燃。 寅虎小心放下易云,眼神阴冷瞥一眼王水,后者瞬间会意立即退出数十丈外警戒。 远处几道黑影奔来,还未靠近便被王水制止,“没你们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这些人都是之前一路跟随监视杨剑的缉侦司密探,为首那人视线越过王水看向寅虎那边,见寅虎皱眉摇头后才低声道:“走。” 随即此人带着一众手下赶往千里亭,与先前的远观不同,临近战场后他们才深切体会到那两道险些让他们心境失守的剑光到底有多大的破坏力。 脑海中回想起那刺眼的冲天白芒,再看着脚下百丈沟壑,以及千里亭后方那个从中间裂开的小山头,几名密探喉结耸动,不自觉的回头看向易云所在方向:真的好强。 终于,有密探脸色发白道:“大人,这里剑气太多,我们……” “没用的东西,赶紧滚远些。” 为首密探笑骂一句,眼中的震撼不减丝毫,缓缓走近凝立不动的中年剑修杨剑,长刀出鞘一颗头颅飞起。 “我说过你死后会把你的头颅送往京都,只是可惜这柄剑没有半点灵光剩下。” 千里亭依旧在,虽然破旧但它代表着缉侦司的一条规矩,雷打不动。 另一边,李户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辆破旧马车,看得出来李户很着急,所以直接舍了原本的马匹不要,一手托着马车从天而降,随后他又把四匹缉侦司培育的骏马套好车,自己和王水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寅虎则是留在车厢内照看易云。 马车缓缓远去,寅虎的视线透过车厢望向极远处,原来是那座小亭子人去人又来。 有个干瘦汉子阔耳厚唇,龅牙带血,大口撕咬一块生肉,吃的血水四溅,眼中凶光闪烁盯着与他前后脚来到亭外的两人。 这两人一高一矮斗篷遮面,其中一人盯着亭子里的干瘦汉子道:“你要阻止我们杀那小子?” 汉子伸长了脖子咽下最后一块生肉,吸吮指尖血水,好似许久不曾与生人接触过,汉子目光游移就是不与那二人对视,答非所问道:“求你们一件事,一会儿请两位尽量死得慢一些。” 两人眼神一紧如临大敌,亭中干瘦汉子不知何时来到近前,语气森然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想多看一看外边的世界。” 半个时辰后汉子双手各拿一颗心脏,一边啃噬一边往京都走去,他走的很慢,恨不得再晚一些回到案牍库,“为什么你们要死得如此快呢?” 汉子有些不解,继而愤怒,心底有个声音在诱惑他就此逃离那座牢笼,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汉子便捂着心口不停颤抖,吃进腹中的血肉尽数吐出不说,还有大口血水喷涌而出,他不想死,所以一步数里。 一月后,四匹骏马拉着的破旧马车停在了一道山门前,左边一块数丈高的迎客石篆刻四个大字:厚山在地。 一脸病态的易云走出车厢,目光顺着山门小道一直向上延伸,看似平常的山道却是处处杀机。 “那个倒霉蛋真是厚山宗的人?” 寅虎跟着走出车厢站在易云身旁。 “希望没被骗吧,毕竟当时他很真诚的。” 易云嘴角微翘,忆起临江县破庙外的情景,随即抱拳朗声道:“缉侦司易云,来厚山宗见一位叫褚文的朋友。” 声音用真元送出直达山顶,李户和王水面面相觑,一人以眼神询问,“易大人还有山上朋友?” 一人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很快两人的疑惑便有了答案,山道上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出现,男子温文尔雅气态不俗,作文士打扮,手上牵着一个小女孩,看似闲庭散步实则速度极快,几个跨步就来到山门处,那些易云眼中的杀机好似长了眼一般,对男子和小女孩无视。 “好久不见,褚文。” “易大人你好。” 文士打扮的男子拱手行礼,态度与在临江县破庙外如出一辙,这让易云稍微放心。 小女孩篦子垫脚张望,视线在车厢上来回巡视,似乎是在找人。 易云弯腰笑道:“项山在南梁郡修行,跟你一样他也是修士了。” 篦子闻言小脸上露出一抹甜甜笑意,轻咳一声与褚文行礼道:“师父你忙你的,我回山修行了。” 说罢一溜烟跑远。 褚文一脸宠溺,目光一直尾随篦子远去,直到看不见小丫头的身影才转头对易云道:“要不要去山上坐坐?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疗伤丹药。” 易云一想起这家伙当初吃下丹药时的样子就使劲摆手道:“坐就不坐了,这一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着急吗?” 褚文皱眉,倒不是想要拒绝,而是弟子的功课还需要他去安排。 “有一点。不过我可以等。” 易云实话实说,好在褚文是真的重诺守信之人,与易云说了句:抱歉,稍等。便返身回山。 第二百七十七章 破阵也破山 马车离开厚山宗,车上易云给褚文粗浅说了一些关于营山县的事,以及自己这一趟要去做什么。 褚文耐心听着,最后才轻声道:“难怪你来找我,照你所说,那五仙教很有可能是掌握了地脉传承的山上仙家。” 山上仙家? 易云稍一愣神便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山上修士的自称。 “是有这么一种可能,来找你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易云诚心开口。 在冥使村的经历让易云心有余悸,敌人或许并不是特别强大,但是陷入阵法之后自己有可能随时会死。 营山县屠城案的关键所在就是一座巨大阵法,这使得易云不得不提前做谋划,正如他刚才所说,叫上褚文只是以防万一,然而世间事最怕也是万一二字。 一行人不急不缓在崇山峻岭中赶路,易云也抓紧时间疗伤,配合忆苦送的疗圣丹,又过了半月后伤势基本恢复。 窍穴中属于杨剑的剑气已经被他尽数清除,此时回想起两人的那一战易云收获颇丰。 虽说他与杨剑只是看似简单的相互递了一剑,可其中的凶险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 两人的剑道虽说出自同源,但是易云的剑道是师父董剑在岷山传承的基础上又有所悟,并且花费百年光阴才逐渐完善的剑道。 类似于登山之后又登天,眼中风景自然更加壮观,同时又提前览遍了山上风光,且不说两份传承孰高孰低,单是这一点易云就占尽了优势。 生死早已注定,只是付出的代价多寡而已。 终于,几人又行数日,在穿过一片灵气盎然的山脉后到达了目的地。 李户抬手拍碎了车厢,随后又让马匹自行离去,做完这一切后恭敬来到易云身后等待吩咐。 “按照张盛的供述,那五仙教是他早年游历各国时结识的修士宗门,里面只有元婴老祖两人,金丹修士五人,筑基凝气弟子数名,算得上是一座中型门派。” 易云缓缓介绍五仙教情况,同时抬手指着远处一座山峰道:“那里便是五仙教所在的迎仙峰,褚兄可有看出些什么?” 褚文心念微动,体内真元自行运转,以阵师独特法门观察山势地脉,一炷香后才道:“天地灵气充裕,山中又有清气氤氲,的确是藏着一座颇具规模的阵法。” “有没有把握?” 易云再问,只要褚文能够破阵,剩余的事自有缉侦司料理。 阵法一道我不懂,但是杀几头畜生我很快的。 “离得太远,不好说。” “那咱们就走近些看看。” 说罢五人隐匿身形朝着五仙教所在的山峰飞去。这也是易云的惯用手段,先在远处观察再偷偷接近。 前行数百丈后易云让李户和王水留下,“你二人在这里等,破阵后可以过来帮忙。” 如今两人对易云言听计从,躬身应诺后便隐入山林之中耐心等候。 不是易云托大,而是他注意到王水和李户隐藏气息的手法有些粗糙,同境之间或许还好说,可对面是有元婴高手的,别还没破阵就被人提前察觉,来个守株待兔就不美了。 至于褚文,有自己和寅虎两人帮着遮掩应该问题不大。 在距离五仙教山门数十丈处,褚文示意停下,同时心湖传音道:“前面就是那座大阵的边缘所在,再往前就会陷入阵中,若是没有宗门信物傍身很可能会被阵法攻击,同时山上的人也会知晓有人闯山。” 易云眼神微动,难怪之前自己在厚山宗山门口看那条山道杀机重重,可是那个叫篦子的小丫头却可以出入自由,原来是身上带着厚山宗的信物。 “褚兄只管尝试破阵。” 易云与寅虎对视一眼,两人都做好了应付意外发生的准备。 只见褚文袖中划出一枚小巧铁杵,长不到半尺,一端呈锥形,乌光闪烁。其上阴刻无数符文,一道宝光在符文间飞速游走,好似蛟龙御水走江。 “这叫破阵杵,是我师门重器,结丹时师尊所赐,破除阵法有奇效。” 褚文解释一句,随即双目中银光满溢,整个瞳孔变得银白,手上飞快掐诀。 最终褚文的目光锁定一个方位,手中破阵杵朝身前轻轻一划,涟漪荡漾,空气仿佛被破开一条裂缝,破阵杵化作流光飞入阵法内。 易云观察着褚文的神情变化,只见他脸上血色缓慢消退,一炷香后额头冒出细密汗珠。 看来这家伙的驭物术对心神损耗也很大。 易云心头微动,蓦然抬眼望向前方,只听褚文低喝一声“破”。 轰隆! 这一刻地动山摇,有灵光在阵中炸开,眼前浮现水幕断源一般的奇景。 “阵已破,可以入山了。” 褚文眼中灵光暗淡,快速掏出一把丹药吃下。 “何人闯我山门,坏我阵法。” 此时山巅有阴冷嗓音传来,两道人影撕裂空气从山头笔直冲来,其真元之浑厚,确定是元婴修士无疑了。 “你爷爷我。” 寅虎面带狰狞,低吼一声气机爆发,一头撞入五仙教山门内。 易云也不慢,轻轻一推把褚文送到后方,一步跨出紧追寅虎身后,背上长剑自行出鞘。 张盛没有撒谎,或者说被易云看破执念的张盛不会撒谎,五仙教最高战力的确只是两名元婴修士。 易云的剑气如江河倒灌,飞剑眨眼掠过百丈距离直指五仙教一名元婴老祖。 “大胆小贼,竟敢……凝婴剑修?” 五仙教元婴老祖惊呼一声,逆转真元倒飞而去,可惜他快,飞剑更快,轰鸣声中山峰剧震。 那名元婴老祖吐血倒飞,整个人被一剑劈得撞入山体内。 另一名元婴老祖比寅虎高出一个小境界,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逐渐占据上峰。 可是寅虎的狠辣超乎了他的想象,被一指洞穿腹部后竟然一步不退,拼着再吃对方一道法诀的代价,继续突进。 寅虎口中血水化作利剑直扑对方门面,同时抬起右手闪电前伸,诡异般攀上对方肩膀。 若是此时有缉侦司老人在场的话必然会被吓尿,因为这是掌刑大人的独有手法,名为“脱衣。” 剥皮如脱衣,一抓一提再一抖,血珠漫天,人皮如衣。 就连易云都看的龇牙咧嘴,眼中一个血人凄厉惨嚎。 “交给我了,你带他们上山。” 易云及时拦住还要继续出手的寅虎,生怕这家伙把人拍成肉泥,想着能摸一个是一个,山上那些下喽啰就不说了,这可是元婴修士,摸不成老子跟你拼命。 此时王水和李户正好赶到,看着血肉模糊的五仙教元婴修士两人也是脸色煞白,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上山。” 寅虎吞下易云递过来的丹药,带着王水和李户飞速离去。 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被易云一剑劈入山体的元婴老祖终于爬出,看到师弟的凄惨模样,终于色变,“这位仙友,我五仙教自问从未与人结仇,若是哪里做得差了还请仙友明示,大家同为修士没必要生死相向啊。” 易云胸中杀意再也无法抑制,为了一个成仙的契机,你们屠了一城百姓,我虽然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有些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只听易云轻声道:“营山县的债该还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颗恶果 一瞬间这名五仙教元婴老祖面容一整,以为易云一行人是为营山县凡俗出头的修士,立即道:“这位仙友,五仙教可以赔偿,一个凡俗一千两纹银如何?若是仙友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再谈,只求……” “一条人命一千两啊,可以说是很多了。” 易云打断对方的话,握住有缺剑猛地的一挥,剑光如白虹一分为二扑向两名重伤元婴。 “忘了说了,我来自缉侦司。” 元婴老祖双目瞪得滚圆,一条血线在脖颈间浮现,在想要张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咯咯”声。 另一名被寅虎用“脱衣”手法剥皮的元婴修士早已死透。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点,摸尸技能点120点。”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阵法精要。” 易云看着系统版面上多出来的摸尸经验值跟功法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接着又碰触另一具尸体。 这一次只有点摸尸经验值和120点摸尸技能点,没有摸出功法。 对此易云并没有感到意外,两人所修的应该是同一种功法,所以系统没有重复给以奖励。 此时褚文从后方赶上来,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没有说什么,不论死的是元婴修士还是山下凡俗,对他们这些“神仙”来说其实都一样。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至亲之人就行,可以说是漠视生命,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修士早已没把自己和凡人当做同类看待。 一个修士不会因为踩死了一堆蚂蚁而伤心自责,更不会因为死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出现情绪波动。 “感谢褚兄。” 虽然观念不同,但是易云依旧需要感谢褚文,若是没有褚文帮着破掉阵法,自己和寅虎说不定会有大麻烦,阵师没了阵法等于自断一臂,战力折损极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松就杀掉两名元婴修士。 同时也从侧面证实了褚文此人的天赋之高,元婴修士布下的阵法都能被他破掉,难怪年纪轻轻厚山宗就把宗门重器交到他手上,这种人在厚山宗绝对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 “易大人客气了,这本就是褚某承诺过的事。” 褚文面带温和,还掉一个人情可是让他轻松不少。 “褚兄不必谦虚,没有你帮助,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松攻破五仙教,若是褚兄有兴趣,咱们一同上山去看看?” 易云邀请褚文同行,结果褚文却摇头道:“谢易兄弟抬爱,上山就不必了,五仙教两名老祖都已伏诛,我去不去都一样,还是在山脚等着就好。” 易云深深看了褚文一眼,见其不似作伪,在心底感叹一声:“上道,知进退,有脑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上山是褚文的一种表态,表示自己不愿过多的探知缉侦司的秘密。 两人的对话从易大人改为易兄弟则是代表褚文认可与易云的私人友谊,往后可以继续接触,但是缉侦司严格来说属于俗世组织与山上仙家始终有隔阂,褚文在寻找一个平衡点用于把握双方的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易云才会有这样的感叹。 暂时告别了褚文后,易云快步登山,一步百丈瞬间消失在山道尽头处,从山脚到山顶不过几里山路,以他的速度很快就能到。 此时的五仙教山顶,数十具尸体躺在地上,当易云赶到的时候系统三维地图上只有三个青色圆点在闪烁。 还好,留了三个金丹修士给我摸尸,青色圆点代表着金丹修士,元婴则是蓝色圆点,至于再往上的修士死亡后用什么颜色来代替,易云暂时不得而知,不过这不重要,以后遇上了自然就有答案。 顺着地图上的指引,易云飞速来到五仙教后山大殿,此时地上躺着的三个刚死去五仙教修士。 易云的身影化作一道清风连续触摸三具尸体,同样的没有获得功法,只是摸尸经验值和摸尸技能点分别增加了点2400点。 不过可惜的是此时自己明明积攒了点摸尸经验值,还是没有达到突破要求,依旧处于元婴初期的修为。碎心决和烈阳术倒是可以提升了,不过易云没有理会。 目前自己需要尽快提升修为,功法可以先放到一边,以后有的是机会。 打定主意继续积攒摸尸经验值后易于闪身来到寅虎身旁。 “大人,除了这个孩子,其余五仙教的弟子都杀干净了。” 李户邀功一般来到易云身旁汇报。 “很好,动作够快。” 易云皮笑肉不笑拍了拍李户的肩膀,让这位甲字牌既忐忑又疑惑,以眼神询问慢了一步的王水:大人这是夸我呢,是吧? 王水翻个白眼,懒得理会这个马屁精。 没有理会二人,易云用肩膀撞了一下寅虎,“你跟这孩子透露过我们的身份了?” 寅虎目光复杂道:“早晚他都会知道。” 那就是说了啊,易云轻叹,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能察觉到寅虎在竭力压制着心底的杀意。 同时四五丈外,曾经的营山县神童,如今的五仙教弟子杨喜就站在一堆尸体中。 易云从未见过一个孩子能有这样的眼神,怨恨与怨毒在杨喜眼中交替闪过,最终变作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情感,人类的情感。 可越是这样,寅虎心底的杀意就越发浓郁,这是一个有可能会给缉侦司带来灾难的人。 正如易云当初所猜测的那样,杨喜早已把缉侦司视作仇敌,不管当初倪痕是不是被算计,杀他父母和全城百姓的人是缉侦司倪痕,此时杀了他师门所有人的还是缉侦司的人。 易云猜测寅虎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杨喜的目的就是为了看这孩子的反应,相信寅虎提前做了解释,可惜他得到的答案并不好。 杨喜错了吗?没有,在易云看来这个孩子并不该死,可是因为那些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反而让杨喜成为了寅虎眼中该死的人。 好在这时候寅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一口气吐尽了胸中杀意。 同时一位身着大红长袍阴柔老人出现在杨喜身旁,老人噘嘴轻笑,笑声阴柔尖锐,腰间一块明黄令牌上面浮雕五爪金龙,金龙在方寸之间缓缓游动,好似巡天神兽。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处处凶险 “老奴是新任浣衣局管事李泰,奉帝君口谕,带杨喜回京。” 老宦官脸上在笑,看向易云和寅虎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温度。 易云同样眼神冰冷,这老太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寅虎收敛了杀意的时候才出现。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他之前躲在暗中等寅虎出手杀杨喜,若是寅虎动手他就会及时出手,既能找到缉侦司违抗君命的证据,还能顺手杀掉寅虎,说不定自己若是出手帮忙也会被当做逆臣斩杀。 只是这老家伙没想到寅虎会放弃杀杨喜,因为出来的时候李二两曾交代过,要活的,别找事(死)。 寅虎很聪明,所以不会把自己和易云陷入死局,或许这家伙在来的路上就通过特殊方法察觉有皇城中人在暗中跟随,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杀杨喜是对的。 “怎么,易大人有话要说?” 察觉到易云不善的眼神,老宦官笑着望来,眼神极具挑衅意味。 “没有。” 易云果断摇头,不过在老宦官刚好露出一抹不屑的时候易云接着道:“因为我只跟男人和女人说话。不男不女的,我恶心。” “你找死。” 一瞬间宦官李泰满脸戾气,五仙教山顶开始晃动,四周天地灵气瞬间沸腾,好似置身油锅。 修为最低的王水和李户脸色煞白,两人体内气海翻腾,真元开始蒸发。 易云背上长剑晃了晃,随即就见他后退一步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刚才那一瞬间,如此短的距离内有缺剑来回刺出了数十剑,每一剑都被李泰挡下,而且还顺势伤到了易云。 不过这老太监也不轻松,因为他要护着杨喜,不让四溢的剑气伤到这个孩子,不然若是带一具尸体回去,他会死的很惨很惨。 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易云才会出手,而寅虎更加激进,直接对着杨喜出手,逼的老宦官不得不分神救人。 “两个小畜生,那不成真敢抗命不成?” 宦官李泰怒极,放在平时任何一个时候他都有把握杀了易云和寅虎,可是现在不行,因为自己这边多了一个不能死的累赘杨喜。 而且易云的剑气太过霸道,飞剑更是奇快,他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易云就会转而攻击杨喜,以那飞剑的速度,若是自己分神很有可能杨喜就会死。 “正如你这阉货所说,我是找死,并非抗命。” 易云目光冰冷,一身剑意被他尽数释放。 “你……” 宦官李泰一时语塞,随即冷哼一声不在出言挑衅,而寅虎也没有再做出攻击的姿态。 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杨喜不能死,不然大家都得死,但是此时赌得就是豁出去的气势,宦官李泰首先怂了,自然就打不起来了。 只见李泰转身对脸色微白的杨喜道:“别怕,你不会有事。去了京都有数不尽的功法秘籍给你学习,以你的天资不出百年就会很厉害了,到时候不论你想杀谁,都有人会为你撑腰。” 闻言易云和寅虎脸色一变,听话听音,谁都知道杨喜最恨的是缉侦司,那么李泰这话是什么意思。 帝君会为了一个成仙的契机让缉侦司被打压吗?很显然,以那位的心性是有可能的。缉侦司对于那位来说也只是一头大一些的家犬而已。 李泰冷哼一声,牵着杨喜化作流光,瞬息远去。 “大人,咱们怎么办?” “凉拌。” 逃过一劫的李户和王水脸色一僵,知道寅虎心情极差,两人诺诺不敢言语。 好在这时候易云解围道:“去找找有没有密室什么的,总不能白来一趟。” 两人面露喜色,领命离去,一炷香后王水飞奔来报,说发现了一处密室,但是他二人进不去。 “带路。” 易云招呼一声和寅虎赶过去,密室并不算隐蔽,但是有元婴修士设置了禁制阻挡,王水和李户两人不过金丹修为,自然无法进入其中。 易云拔剑挥斩,直接劈开一道一人高的“门户”,寅虎抬腿便要走入,结果被易云一把抓住,“受了伤就老实跟在后面。” 说罢易云持剑走入密室,好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不过里面的金银倒是堆得像小山一般高。 同时还有大量丹药和古籍,至于储物类宝物却没有一件,对此易云毫不奇怪,因为储物类宝物在两位老祖身上呢,自己摸尸的时候就被摸了出来,然后被他丢进了乾坤葫里。 见识较广的寅虎一一检查那些丹药,发现大量都是养气恢复的灵丹,其中一颗蕴含着惊人的灵气,足够转化成一名金丹修士的所有真元总量。 寅虎拍拍手把丹药放回原位,又拿起一本古籍查看,只是没看多久便失去了兴趣,朝易云道:“这些古籍大多记载着一些数千年前的奇闻异事,里面偶尔会有几样五仙教收集来的功法,不过都不算什么上层功法。” “那就记录在案吧。” 易云吩咐一句,李户便开始记录,这一次是接了任务出来的,所有缴获都需要上交。 “大人,这些金银太多,清点需要一些时间。” 李户飞快记录完成丹药和古籍后指着小山一般的金银道。 易云与寅虎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只听寅虎道:“你们每人拿一万两,剩余的不用理会。” 闻言李户和王水一阵狂喜,京都居大不易,处处都要花钱,一万两算是一笔巨款了。 等两人拿完钱财后,寅虎用储物袋装了三分之二,剩余的三分之一则是被易云收进乾坤葫中。 这堆金银最少百万两之多,寅虎装走那些是要拿去充公的,易云拿的则是他们两人的份。 “下山。” 等寅虎把丹药和古籍都收起来后,四人直奔山脚与褚文汇合。 为了照顾寅虎的伤势,易云刻意压制回京的速度,并且把褚文送回的厚山宗。 在厚山宗门口易云再次感谢了褚文,同时用心湖传音把五仙教的阵法精要复述给褚文。 对于褚文来说五仙教的阵法并不算太过高深,但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有了这篇阵法精要对于他往后的修行有一定帮助,天下阵法何其多,厚山宗底蕴虽然深厚但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地脉魁首。 第二百八十章 自有定数 四道身影落在城头,吊儿郎当的寅虎朝谭梦做着鬼脸,被无视后也不气恼。 “李泰带回来那孩子看着像头狼崽子。” 谭梦轻声开口。 “谢了。” 易云抱拳,知道这是谭梦在提醒他。 “不用谢我,主要是我不喜欢那小子的眼神。” “既然不喜欢,老谭你改天找个借口直接宰了那小子不就得了。” 寅虎使劲给谭梦刨坑,结果受到一个你是白痴我不计较的眼神。 “孽缘结恶果,天意难违。” 易云不好多说,带着几人离去。谭梦向自己示好算是意料之中的事,这更加确定了谭梦身后的最大靠山就是樊异。 只是如今局势还不明朗,你樊异就如此看好缉侦司吗? 易云莫名烦躁,回了缉侦司后径直去了案牍库,自从拜师后他在案牍库便有了特权,可以随意进出。 不多时寅虎也来到了案牍库,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原来是他身后跟着老宦官李泰和那名叫杨喜的孩子。 杨喜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虽然偶尔会好奇打量四周,但是总觉得这孩子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山上修士。 寅虎把几本功法交给李老,这是在五仙教的缴获,至于那些记载着奇闻异事的古籍则是放到了缉侦司吏房内保存。 这时候宦官李泰掏出一道手令,递给李老。 手令来自于皇城之内,是谁的命令不言而喻,缉侦司案牍库说白了还是帝君的私人武库,所以李泰可以凭借这一道手令来到此处。 “可有指定的功法,老夫可以帮着拿出来。” 李老把手令收入袖中。 李泰阴冷道:“全凭眼缘,陛下的意思是让这小家伙自己挑。看重什么只管拿就是。” 虽然是在传达帝君的意思,但是李泰的语气依旧让人感到不舒服,他对缉侦司的恶意也不做掩饰。 说罢带着杨喜就要走入案牍库内,这时易云轻笑道:“杨喜挑选功法,旁人为何也能进去。” 他话音才落,宦官李泰蓦然站定,抬起的脚久久无法落下,哪怕他运转真元冲击那道阻力依旧无用。 “你要违抗君命?” 李泰扭头朝着李老阴狠开口。 李老双手拢袖不曾看老宦官一眼,易云见状接着道:“帝君可曾说过你这阉人能进案牍库?” 一句话让李泰脸色胀红,实际上他连帝君的话都没听到,因为不够格,手令是青鱼先生交给他的,话也是青鱼先生传的,原话只让他带杨喜去案牍库挑选功法,想要的都可以拿,其余并没有多说一字。 若说刚才是这老宦官想要狐假虎威,此时易云问出这句话后他就得好好思量一番了,稍不注意就有假传圣旨的嫌疑,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一时间李泰眼中冷芒闪动,不敢再提君命如何,同时记起一些传闻,关于上一任浣衣局管事的传闻,那位前任出事之前曾“到”过缉侦司案牍库。 千年王朝宫廷秘闻何其多,单单是百年前那件事就传得玄乎,而且这些传闻中总有缉侦司的身影存在,这让李泰不得不谨慎对待。 “杨喜,你只管进去拿秘籍和功法,看上的都可以带走。” 李泰与杨喜言语一句,收回腿站在原地。 一炷香,半个时辰,直到一个时辰后杨喜才走出案牍库,此时这小子怀中抱着一大摞玉简,神情阴冷走来。 因为是帝君允诺,所以他在案牍库挑选秘籍功法的时间没有限制,由此就能看出,皇城里那位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已经等不及想要来一场观道,借杨喜去寻求那一缕成仙的契机。 易云的目光扫过李老,发现老人面无表情,接过杨喜怀里的玉简进行刻录。 老宦官李泰笑得嘴唇嘬成o形,似乎这样才能发泄他刚才的愤恨。 “呱噪。” 啪! 李老挥手,脆响声中老宦官李泰横飞出去,烂泥一般砸落在广场上。 “李清扬……” “再多说一字,老夫打断你三条腿,哦,忘记了你这阉狗只有两条腿。” 噗~ 寅虎捧腹笑声震天响,这时候没人觉得寅虎的笑声呱噪。 李泰气得脸色铁青,但是这阉人很能忍,硬是不敢废话半句,所有恨意都被他藏在眼底。 反观杨喜则是认真盯着李老刻录玉简,没有多看李泰一眼。 直到杨喜抱着一堆玉简离开后,李老才起身往离去,这时候寅虎出声道:“李老,那小崽子选了那些功法?” 闻言李老转身不是看向寅虎,反而望着易云似笑非笑道:“功法很多,但是那小子挑的秘籍是岷山剑宗的传承。” “剑修?” 寅虎低呼一声,眼底出现狰狞,他已经开始后悔没在五仙宗杀了杨喜了。 “这么说来杨剑身上那柄剑也已经送进皇城了吧?” “聪明,抓紧提升吧。” 李老离去,此时董剑在远处现出身形。 易云眼神平静,感觉老天爷玩了自己一次,虽然杨喜也是受害者,但是易云不想自己弄回来的剑最后成了屠杀缉侦司密探的凶器,然而事与愿违,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师父。” 整个案牍库青石广场上只剩易云和董剑两人。 老人语气温和道:“岷山的传人怎么样?” 易云知道董剑问的是自己对那一战的感受,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从袖中取出一坛酒递过去才恭敬道:“那杨剑很强,我只出了一剑。” “哈哈哈哈哈哈” 董剑发出一阵爽朗大笑,震得四周“嗡嗡”作响,“很好,果然听别人说得天花乱坠都不如你小子一句话来得舒坦。” “原本为师还担心他们给你找的这块磨刀石太强,没想到是为师多虑了。” 董剑大口喝着酒水,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师徒两就这么一直默默坐着,一个喝酒一个陪着喝酒,这样就很好。 缉侦司的案牍库是一座“牢笼”,里面的鬼想要出去一趟千难万难,像董剑这般能够收弟子又可以随时见面的更是仅此一例。 一坛酒喝完,易云又递过去一坛,董剑砸吧着嘴摇头道:“喝一坛就很好啦,再多,那些嫉妒鬼该嫉妒死了。” 易云嘴角上扬又掏出一坛酒,“师父喝一坛,剩下一坛帮忙送给江旭。” “哦,那个家伙啊,没问题。” 说着董剑低声道:“为师听说江旭有个晚辈,你上次为了她还宰了崔家的人,莫不是……嘿嘿。” 易云顿时头皮发麻,使劲摇头道:“没有的事,您老可别乱说啊。” “剑修以直问道,很好。” 董剑认真“凝视”易云,好像真能看穿人心,最后才说起另外一事,“你可知道自己是如何惹上大皇子的?” 易云摇头,上一次城门刺杀后董剑凭着蛛丝马迹宰了那人的真身,也就是大皇子府邸的老门房,所以易云也知道了想要杀自己的人是大皇子,只是他自问从未得罪过此人,甚至面都没见过。 世人皆知帝君有两子一女,自己与姬牧和姬蓉交好,可是大皇子却要杀自己。 难道是因为姬牧? 易云眉头紧锁,姬蓉天真烂漫,从来不理俗世,一个人在府邸数十年如一日,而且传言中两位皇子都极为宠溺她,所以不可能是因为姬蓉的原因,那么就只可能是因为姬牧。 “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易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龌龊为师从不关注,不过大皇子手下门客众多,对你的威胁很大,你知道该怎么做。” “实力,唯有势力才是立身之本。” “很好,传承为师给了你,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而且有人希望你越快变强越好,至于原因,以后你会知道,所以加油吧,小子。这条剑道能走多高为师也很期待。” 第二百八十一章 离别 离开案牍库后易云心神并没有放松,不管是来自大皇子的威胁,还是姚老头的计划,都需要自己变强,变得更强,而变强最快的方法就是利用系统。 看来还是得出去闯荡啊…… 贫妃巷,易云笑得眉眼不见,老远就掏出一壶酒递过去,“老张,请你喝酒。” “滚,老子只抽烟。” “好的,小心肺癌啊老张。” 然后长衫背剑的帅小伙就被人一脚踢飞,直接落向后院,半空中还有闲暇转身朝对他偷偷竖起大拇指的沐人挥手致意。 易云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有姬牧这般痴迷书籍,任何时候见面姬牧都在读书。 “来了啊,坐吧。” 姬牧放下书籍,笑望过来,身后的黑影缓缓立起,易云终于能够看到黑影中的纤细女子,只是面容依旧很模糊。 “县尊,大皇子会不会已经查到了我的来历?” 易云选择开门见山,与姬牧这种妖孽说话绝对不能绕。 “嗯,我那位兄长能查到这些并不奇怪,要不然我也不会让沐人提前把李武接走。” 果然,李叔被丢在临江县那么久,后来突然被沐人接走,原来是为了提防大皇子会迁怒李武。 同时易云暗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大皇子要杀自己,的确是因为姬牧的原因。 只听姬牧接着道:“说来还是我连累了你,希望你别怪我。” 说着姬牧起身就要向易云赔礼,吓得他直接侧身让过,心说大哥你别吓我,我知道的历史上但凡坦然受这一拜的人,后来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嘴上连忙道:“县尊大人使不得,属下也从未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嗯。” 姬牧落座,笑意温和。易云所说的是当初姬牧与姚老头对赌的事儿,而赌得就是他易云的前程命运。如今再想来,易云心里那点芥蒂早已不见。 姚老头对自己很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姬牧的帮助同样很大,这些都是恩情。 当然易云也知道他们都会在某一天找自己要求回报,但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谁对自己如何,易云心里一直都有一杆秤在衡量。 接下来姬牧并未多说大皇子的事,只是与易云聊了一些平常事,甚至还让他多去陪陪姬蓉,也正是因为姬牧主动提及,易云才知道关于姬蓉的一些往事。 原来那个小萝莉也并非生而懵懂,而是先天有缺,强如帝君都无法治好。 “修士也并非是万能的,凡俗眼中的神仙,神仙眼中的蝼蚁。” 姬牧以这句话作为两人闲聊的收尾。 离了贫妃巷,易云又去了姬蓉府上,好像随着自己的成长,欠下的人情越来越多,这让他有些愁苦。 听闻忆苦正在炼丹,易云便没有打扰,从乾坤葫中倒出大堆金银,请白车帮忙交给忆苦。 然后取出鱼竿陪着姬蓉钓鱼,每次有鱼上钩,姬蓉都能开心的蹦跳很久。 “易云易云,钓鱼这么好玩,为什么以前我都不知道呢?” 姬蓉高高举起一条银鱼,一旁负责生火的易云随口道:“怪我认识公主殿下太晚。” “啊,是这样吗白车。” 老车夫使劲翻出个白眼,灌一口酒压下那股恶心劲儿,笑着点头道:“殿下现在可以天天钓鱼,把以前错过的乐趣找补回来。” “哇,好香。” 姬蓉蹲在易云身旁,鼻翼微动,原来是易云已经开始烤鱼,香味飘散开来,被冷落的老车夫一口喝光酒水,感觉被杀气包围的易云不动声色递过去两大坛。 “小子,烤完了鱼就赶紧滚蛋。” “嗯。” 易云同样以心声回应,不过这一晚他还是顶着压力待了很久,主要是姬蓉不放他离开。 后来忆苦也加入了钓鱼的队伍,看那丫头的架势,想必这段时间没少被姬蓉拉着一起钓鱼。 银鱼吃了一条又一条,两个女孩被辣得直喘气,池塘里的银鱼数量很多,甚至比易云当初送来的总数还要多出不少,同时味道比留人湖中的银鱼还要鲜嫩可口。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财大气粗的公主殿下,灵丹跟不要钱似的往池塘里丢,能不好吃才怪了。 就连那些普通的草鱼都显得灵气十足,易云真担心哪天公主府的池塘里生出一条鱼头人身的精怪来。 “易大人,这一次你会离开很久吗?” “嗯。会比以前久一些。” 吃过了烤鱼,易云提出告别,同时透露自己会离开京都一段时间。 忆苦眼中有些不舍,只是很懂事的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跑回房间,不多时拿着一个瓷瓶出来。 “我这里的疗圣丹已经够用了,这些你自己留着吃。” 不用看易云就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见忆苦还要坚持,易云笑道:“出远门送伤药可不吉利哦。” 如此忆苦才吐着小舌头把丹药收回。 这时候姬蓉插话道:“白车白车,咱们也送易云一些宝物吧,给他路上防身用。” “咳咳咳” 正喝酒的老夫车险些呛出个好歹来,皮笑肉不笑道:“好的殿下,一会老奴送他上路的时候会给些宝物的。” 尼玛,诅咒老子。 “很好,一会儿一起算账。” 心湖中响起白车的传音,易云大呼后悔,一激动忘了这位的神通。 离开公主府的时候果然是白车一路相送,易云多次表示自己认识路,结果老车夫充耳不闻,就这么跟着。 直到大门口,易云抹一把额头冷汗,把心一横道:“来吧,下手轻些,至少别耽误我赶路。” 只见白车吐气开声,同时抬手临空指点易云,“一路顺遂。” 说完这句话的白车有些虚弱,已经闭眼等“死”的易云满脸惊喜,这可是意外之喜啊,啧啧啧。 易云目光闪动,一个念头在心头升起,结果人就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挨了老车夫一脚,力度很大,让他直接落在京都城头上。 “易大人这么有雅兴,大晚上来城头赏月?” 谭梦一脸揶揄,从暗处走出。 “是啊是啊,谭大人辛苦了。” 易云揉着屁股飘下城头,就此离城而去,原本还要去一趟刑部找王璞喝一顿的,看来是只能等下次回来了。 白车想让自己尽快出城,要不然这一脚就应该是把人踢到缉侦司才对,所以易云打消了去找王璞喝酒的念头。 想要充分利用系统来提升实力就不能一直待在京都。 夜色中有人脚踏飞剑瞬间远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延续百年的仇恨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初夏的晨光总是来得要更早一些。 这一天姬牧早早起床,破天荒没有去往书房读书,而是由沐人陪着在前院散步。 “主人,要不我去一趟?” 沐人跟在姬牧身后绕着前院走了三圈,瞥一眼远处拿跟树枝在地上练字的儿子,脸上浮现一丝宽慰。 姬牧脚下不停,每跨出一步都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一般,不多一丝不少半寸。 闻言只是微微摇头,顺着沐人的视线看过去笑言道:“这孩子也不小了,过天给他请个先生。” 沐人狂喜,“奴替我家虫儿谢过主人。” “行了,孩子那么大了,总是虫儿虫儿的叫,我知道你的意思,等晚些时候我去翻翻书,帮着给取个名字,不过先说好,若是取得不好你可别怨我。” 这一刻沐人双目通红,直接跪在地上使劲磕头,“谢主人。” 远处正在练字的虫儿看到这一幕,也不管什么原因,就要学着他爹使劲磕头,好在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去到孩子身下,让铆足了劲磕头的虫儿感觉撞上了一团棉花,不疼不痒还很舒服。 “倒是个有福的小崽子。” 门槛上老张双指搓揉着烟丝,嘴里啧啧有声,只是当他把目光移到那个喜极而泣的汉子身上时,老张十分嫌弃道:“还不滚过来给老子点火。” 沐人连滚带爬来到门槛处,“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既然儿子有了先生,老子同样也有了师父。 点火如敬酒,老张一口吸得烟丝通红,吐出白雾笼罩沐人,这一对师徒算是成了。 收下了弟子后,老张说不上心情好坏,而是顺着沐人之前的话题道:“主人,真不用这小子去一趟?那樊异能护得住李武?” 姬牧语气温和道:“你们呐,都小看了樊异,若是他都护不住李武,谁去了都没用。” 论智谋这位国朝储相不输自己,论心性此人发起狠来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们都得靠边站。 姬牧停止散步,返回书房,有些人在应下一件事之前就已经衡量好了风险,若是护不住人,当初就不会点头。 与此同时,大皇子府邸,姬牍细长眸子中冷光闪烁,跪在他身前的门客颤声道:“殿下,咱们的人被刑部抓了,说是与多年前一桩旧案有关。” “谁出的面?” 姬牍语气微寒,敢抓他的人普通捕快没这个胆子,至少的是王璞那个级别。 “出面的只是几个普通捕快。” “嗯?” 姬牍一哼,大厅内气温骤降。 门客语气干涩接着道:“虽然抓人的只是些普通捕快,但是周兑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哈哈哈哈,好一个樊异,竟然连周兑都要听命于你了么?” 姬牍寒声道:“那你觉得咱们的人和那李武的命,谁更重要一些?” 这个问题让那门客汗如雨下,死命把脑袋贴在地上,良久,姬牍才幽幽道:“你不敢说,就代表樊异已经赢下这一局了啊。” 那门客以为自己必死,心底哀鸣一声,不敢有任何挣扎念头,只得闭目等死。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宝座上的姬牍竟然挥手让他退下,也不再提刺杀李武一事。 待门客离去,厅中再次恢复寂静,暗中有人道:“殿下不杀李武,那咱们的人也就保住了。” “人心,很重要吗?” 姬牍脸上神色晦暗,似乎每一件事只要沾上那个小小甲字牌就不会如愿。 想起易云,姬牍阴冷道:“易云的行踪还没查到?” “回殿下,没有,因为李二两特意嘱咐过,所以就算缉侦司内部没人敢打探易云的行踪,咱们的眼线也不感随意打听。” 姬牍闻言陷入长久的沉默,良久才道:“这城中束手束脚,吩咐下去,明日出城避暑。易云与姚剥皮前后失踪,整整两年不见踪影,缉侦司绝对在谋划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大皇子姬牍要出城避暑的消息自然瞒不住旁人,当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城之时,相府中老管家正搀扶着李相走下马车。 这位百官之首下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府喝上一杯滚烫茶水,哪怕是此时已经入夏,依旧保持这个雷打不动的习惯。 待下人送上茶水,管家才道:“老爷,大殿下出城了。” “嗯,来的时候路上看到车队了。” 李相不紧不慢饮茶,每日需要处理海量公务,就算是他也会觉得疲惫,一口茶水下肚提神醒脑。 “还是家里的茶好喝,为了防着陈劫那老匹夫偷茶叶,害得老夫不敢带茶去值房,只能喝内府配给的茶叶,无趣至极。” 听着自家老爷孩子气的话语,管家满脸担忧,三公之间勾心斗角,其中凶险不亚于的修士之间的搏命厮杀。 陈劫偷茶,黑夫磨刀,这一切看似寻常,可是当这些事发生在三公值房内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偷茶偷的是命数,磨刀斩的是气运,自家老爷不但要应付世家大族,还要提防左右杀机,在管家看来委实不容易。 喝过茶水,李相脸上多出许多神采,“你觉得姬牍出城是为了什么?” 管家作为心腹自然知道许多机密,略作思索后说道:“出城是为了方便杀人,只是要杀的人找不到,所以老奴猜大殿下打算用最笨的法子,堵。” 李相面带嘲讽,“不告诉他缉侦司的谋划是为了让他留些家底防着姬牧的反扑,不曾想这两年死的人更多。” “老爷,需要老奴去给大皇子传个话吗?” “算了吧,你我主仆这么多年,老夫还是希望你能得个善终。” 管家眼角湿润,朝中百官都在盯着相府,缉侦司更是狠辣至极,恨不得相府门前的石狮子都是他们的眼线才好。 传了这句话自己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他有信心躲过芮皿的刺杀,但是却没把握逃过案牍库里那些食人的鬼。 只听李相接着道:“他不知道也好,就当老夫多送他一段路,当初杀那女子,他们母子二人对老夫感激涕零,姬牧被废后更是让他吃下一颗定心丸,可是他却不知道,不管是老夫还是旁人,都不过是一把刀而已,最终的结局与张盛那个废物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着自家老爷的诛心之言,管家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放心,老夫还不想死,也暂时死不了,缉侦司想要迎回桃花难如登天,老夫知道他们选的人是易云,可老夫翩翩不去杀那个小子,就是为了彻底打断缉侦司的脊梁,让那头恶犬再也抬不起头呲牙。”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姚剥皮能够完成帝君的要求,可是去那个地方,哼哼,就算易云得了董剑的传承又如何,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去了那个地方一样是个死。” “老爷,姚剥皮真能做成那件事吗?” 管家颤声询问,若是那件事成了,那么帝君就将再次君临天下,届时自家老爷的作用也就不大了,缉侦司要死人,李相府一样要死人。 那群疯狗恶犬死不足惜,可是自家老爷造福天下苍生百年,岂是缉侦司那群恶犬能比的。 “都两年多了,若是不能成,姚剥皮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他至少要在自己死之前拉着老夫一起陪葬才对。” 李相只有提到姚老头脸上才会有些许情绪变化,这一百年来两人交手无数次,姚老头剥了一张又一张人皮,相府花园中也同样埋了一个又一个密探。 第二百八十三章 行过万里路,览尽千山景 管家此时早已肝胆皆寒,这就是一个死局,老爷若是阻止了姚剥皮的计划,那就等于是在阻挠帝君重新君临天下,可若是放任不管,往后说不定也是一个兔死狗烹的结局,不论如何做都是死局,只是早死晚死而已。 但不管如何自家老爷还是做了,虽然做的极其隐秘,同时分寸把握的极好,与缉侦司只在台面之下厮杀对子,但是将来呢?再隐秘的事总有暴露的一天,到时候帝君会不计较吗? 看管家的样子,李相低笑道:“放心,只要世家不绝,老夫就还能多活些时候。就算老夫那位门生成长的再快,可他既然与姬牧有了牵扯,想登相位就更难了啊。” 李相端茶,发现茶水已凉,随即放下茶碗。他知道今日说了太多杀头的言语,让老仆失了分寸,不然此时早就有人来换茶水了。特别是当自己提起门生樊异的时候,明显察觉到老仆起了杀心。 于是李相继续道:“老夫扶持樊异并非是要让他做棋子,而是老夫觉得樊异能够做好这个位置,将来我死之后他可以为天下凡俗多做一些事,而且他这些年也做得很好。何况他选择与姬牧合作何尝不是在给自己设置障碍,他也想让我这位老师死得慢一些。” “老奴知晓了。” 管家收敛杀心端着早已凉透的茶水退下。 …… 无忧郡。 荒野之地血腥味扑鼻而来,十来具尸首倒在路边。 不远处两伙人正在厮杀,说是厮杀更像是一方在屠杀,另一方在殊死抵抗。 弱势的一方节节败退,最终活下来的七人缩成一圈打算做最后的拼杀。 这七人虽然衣着褴褛,武器简陋,但是人人眼神坚定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躺在地上的尸首大多都是如他们这般穿着,死相凄惨无比,有些甚至被砍的稀烂。 正在围攻这七人的是附近有名的一伙山贼,首领叫王二,五短身材,手持一柄超过他身高许多的大刀。 刀刃不长两尺不到,刀柄却足足有三尺。 “头儿,留几个活口?” 此时山贼中二当家凑近首领王二低声询问。 说话之时这位二当家眼神瞥向被手下包围的七人,最终目光锁定在被七人护在中间的女子身上。 那女脸上虽然满是血迹,但是一双黑白分明眸子格外动人,再加上那峰峦起伏的先天优势,让这位二当家眼中邪光闪烁。 “你张虚怕是只想留一个活口吧。” 王二似笑非笑,手中长刀拧转,旋风一般转动,刀刃摩擦空气传出刺耳怪啸,只是听这响动就让人头晕目眩。 二当家知道这是首领发怒的前兆,转刀时用上了浑厚内劲,内劲通过刀刃发出怪啸有扰人心神的作用。 于是二当家张干笑道:“头儿息怒,就算是只留一个活口也是头儿你享用过后才轮得到兄弟们。” “哼,算你小子机灵。” 首领王二阴冷一笑接着道:“把武力强的四人宰了,留下那三个弱的,等问出了线索,老子自有安排,最多三天你就能尝到味道。” 闻言,张虚眼中邪光大胜,立即给手下传达命令。 只要三天,等头儿玩腻了,他也能开开荤,只希望别又是缺胳膊断腿的才好。 如此想着张虚看那女子的目光就越发贪婪起来。 这边被围住的七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对面的龌龊心思,一时间人人面色惨白,只恨手中器不利不能斩尽贼人头颅,恨胸中冤未雪愧对主人的临终托孤。 “小姐,一会您只管往山上跑,能跑多远是多远,我们负责拖住这伙畜生,尽量给小姐争取机会。” 七人中浑身浴血的中年汉子紧了紧手中柴刀,没错,要不是因为没有趁手兵器他还能多杀几名贼人。 被护在中间的那女子也终于开口,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平静异常,只听她低声道:“李叔,没用的,他们既然能在山中找到咱们,自然也极为熟悉这片山林,逃不掉的。” “总要试试才行啊。” 中年汉子急了,若是小姐受辱他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李叔放心,清宁不会辱没李家声誉,不过是一死而已。” 说着女子从袖中摸出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心头已有死志。 “小姐,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活着比什么都强。” 中年汉子眼眶欲裂,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已经有两个手下被乱刀砍死,那伙贼人把尸首拖到外围,竟是要当场剥皮挖心,以此来瓦解他们的心里防线。 “不着急,剥了人皮再去杀那汉子,只要宰了他,剩余的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二当家张虚一边朝手下吩咐着,一边用手中长刀指了指李叔,留下三个活口想来足够问出有用的信息了,但是那个杀了自己好几个手下的汉子必须得死。 就在山贼们一拥而上,李叔险象环生的时候,数丈之外的山林中走出一名长衫背剑的俊逸青年男子。 此人刚一露面便引起山贼的警觉,荒山野地身背长剑,莫不是那些爱管闲事的江湖豪侠? 一时间打杀声逐渐减弱,山贼在审视来人,被围攻的李叔等人也分出部分视线朝青年男子看来。 只见这那突然出现的俊逸男子颠了颠背上长剑,脚下绕过地上的尸体朝着这边走来。 这瞬间山贼首领王二瞳孔微缩,手中长刀飞速旋转,目光死死盯着来人脚下。 明明是布满碎石的坚硬道路,可是在那俊逸男子脚下却像是踩在豆腐上一般,每走一步都会留下半尺深的脚印。 “朋友,此路不通,不如换条道走如何?” 王二发现刀刃发出的怪啸无法影响男子,于是停止转刀,换成双手握刀横在身前,内劲游走全身随时准备出手。 谁知来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朝那女子道:“你叫清宁?上任无忧郡郡守清长云之女?” 不等那自称清宁的女子回话,却是收到首领眼神暗示的一名山贼举刀就砍,“小子,让你改道你非要找死,那就去死。” 长刀带着破风声砍下,而那俊逸男子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就这么看着清宁,等待她回答,甚至还有闲暇道:“忘了说了,我叫易云,曾听刑部王璞说过你父亲的事。”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远游结束 “啊。” 清宁低呼一声撇过头去。今日她已经看过了太多血腥画面,不忍再见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被贼人钢刀削去头颅。 然而数息过后,清宁疑惑转头,没有鲜血飞溅的残忍画面,那青年的头颅还好好的长在脖子上。 “怎么可能。” 清宁喃喃自语,这一刻时间仿佛陷入了禁止,除去她自己,场间所有人都凝立不动,那些举刀杀来的贼人依旧面容狰狞,只是眼底却带着深深的恐惧,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了。 易云抬手轻轻挥动,好似要赶走耳旁恼人的蚊虫,于是在他四周刮起一道旋风,那些围在周围的山贼血肉开始消融,没有惨嚎发出,就像一幕哑剧,诡异而瘆人。 “还是师父的无形剑气好用些啊。” 兵器和白骨同时摔落在地面,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山贼,如今就只剩两人站在满地白骨中。 这一刻活着的人都开始恐惧,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杀人方式,眨眼之间遍地白骨。 清宁脸色一白背过身干呕。李叔等几名护卫死死捏着柴刀,眼中尽是恐惧。 易云伸手提着二当家张虚的后颈,把他和首领王二放到一起。 杀人过后他便解除了这些人身上的禁制,但是两个山贼早已吓得全身僵直,身下传来一阵腥臭。 “清长云是上一任无忧郡郡守,传闻中他全家都已经死光了,所以,你们又是如何找到她们的?” 易云盯着王二的眼睛,用手指了指还在呕吐的清宁。 其实他刚才骗了清宁几人,关于无忧郡上一任郡守清长云,他并非是从王璞口中知道的这个人,而是缉侦司对此人有过案牍记载。不过清长云和王璞的确是好友,这也是易云主动走出山林的原因。 清长云可以说是朝堂斗争的牺牲品,就连好友王璞都无能为力,等到王璞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证据确凿”清长云负隅顽抗,最终满门被当场斩杀。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不过缉侦司吏房里还存放着另一个版本,以及清长云独女清宁在当天被护卫救走等,都被记录在案送到吏房存档。 但是缉侦司不会无聊到拿这份案牍去给自己找不自在,一个郡守而已,不值得。 可既然遇上了,易云也不会不管,毕竟这是王璞好友的遗孤。 被易云用眼神盯着,王二只觉全身血液都快凝固,心脏更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抓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捏爆。 恐惧打败了王二所剩不多的意志,颤声道:“回少侠的话,小人只是听命行事,根本不知道什么清长云啊。” “听谁的命?行什么事?说仔细些。” 易云语气冷漠,他已经收敛了全部气机,但哪怕如此还是让王二险些窒息。 他与王二一问一答,在旁人眼中看到的却是王二跪地求饶,不停磕头,旁边的张虚同样如此,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良久,易云再对张虚询问相同的问题,他能看出王二并没有撒谎,问张虚是想着能不能多获得一些王二遗漏的情报。 果然,张虚说的更多,就连他们这些年抢劫了多少人,钱财埋在什么地方,以及残杀了多少人全都抖了出来。 最后易云挥手拍死二人,这两个家伙勉强达到武者级别,所以易云获得了2000摸尸经验值和二十点摸尸技能点。 只不过这点收获对此时的易云来说实在不起眼,他都懒得去看系统界面上的那一串长长的数字。 “呕~” 刚转过身的清宁看见两颗脑袋炸裂的画面脸色顿时由白变青,她腹中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吐了。 见自家小姐顾不上说话,李叔紧了紧手上柴刀道:“谢过易少侠救命之恩。” 他知道如果不是易云突然出现的话自己几人必死无疑,小姐更是有可能被这伙贼人玷污,此时贼人被杀光,一时间摸不准易云想要做什么,只得大着胆子说两句感谢的话。 易云也知道对方在防备着自己,不过他没在意,摆手道:“谢就不用了,我虽不认识清长云,但是我与王璞相熟。”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对方自己没有所图,救人只是因为王璞的关系,果然,听他如此一说,李叔几人面色再缓和几分,虽然之前易云就暗示过自己与王璞认识。 但是那时候群狼环伺,人家也没注意听他说话,就算听到了也未必会当真,此时救人之后再说又是另一番语境,效果自然要好一些。 “你真的认识王伯伯?” 易云话音才落,脸色好转几分的清宁急切道:“可有证明。” 这要我怎么证明。 易云愕然,随即从怀中摸出一物晃了晃道:“你们曾是郡守护卫想必认得此物。” “缉侦司甲字牌!” 在看清楚易云所持之物后,李叔等几名护卫惊呼出声,随即齐齐后退一步,反而把清宁护得更加严实。 那李叔更是眼神凶狠准备随时出手,只是心里有些发苦道:不曾想走了恶狼又来恶犬,比起缉侦司,他很愿意去面对那伙贼人。 好在这时候清宁推开护在身前的护卫,不顾李叔的阻止走上前道:“我相信你。” “嗯,是个有脑子的。” 易云嘴角微扬。 清宁轻哼一声,对易云的“褒奖”表示不满,继而转身对四名护卫道:“世人都知道缉侦司与刑部关系恶劣,他若是想要骗我们就不会拿出那枚令牌,所以我相信他。” 听到清宁如此说,其中三人下意识垂下手中的“武器”,只有李叔低声道:“小姐,缉侦司的人奸诈阴狠,若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咱们岂不是中计了?” “喂,那个家伙你说话注意点,我听得到的。” 易云脸上露出一丝冷意,当老子面说老子奸诈阴狠,你特娘的忘了谁救的你了? 因为易云一句话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缉侦司的恶名根本不需要别人去证明,生杀予夺全凭喜好。李叔也顾不得尊卑,就要把清宁扯到身后。 “李叔,你还不明白吗?他若是要杀我们,弹指即可,完全没必要动这些歪心思的。” 清宁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悦,她不想对李叔动怒,可是若是因为李叔一再的冒犯导致严重后果,她承担不起,当初带着自己逃出来的护卫如今只剩下眼前四人了,她不希望再有人死。 不给李叔说话的机会,清宁接着道:“如今我是李家家主,所有人听我命令,放下武器。” 几声“叮当”响动传来,三名护卫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转头看向李叔,最终李叔长叹一声丢掉了手中的柴刀。 小姐已经长大了,小姐如今是家主。 一旁的易云暗道一声精彩,看来这位前郡守之女也不简单,不过他对清宁没有任何成见,反而很欣赏对方的聪明才智。 “护卫愚钝,还望易少侠见谅。” 清宁转身与易云致歉,她此时衣着褴褛,完全藏不住诱人峰峦与纤细,反而别有一番美感蕴藏其中,就连易云都不得不承认这身材是真的绝。 然而易云也只是单纯的欣赏,心中没有任何邪念。 “你们现在如何打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伙山贼能够找到你们并非是偶然,是有人指使,至于背后是谁想必你应该清楚。” 易云懒得跟一个护卫计较,而是问起了清宁的打算。 清宁闻言秀眉微皱,她没有回答易云的问题,而是眨眨眼睛道:“恕小女子斗胆,敢问易少侠打算去往何处?” 尼玛,这是打算赖上我了? 考虑到王璞的关系,易云倒是不建议帮对方一把,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主动现身。 “我要去往京都。” “啊,真巧,正好我们也打算去京都投奔王伯伯,不如同行如何?” 清宁一脸惊讶,身后的护卫却是有些愕然。 易云也不拆穿她,面无表情道:“那就走吧。” 送佛送到西,王璞的性情他很了解,清长云能够跟王璞成为朋友自然不会是坏人,而且他对清宁感观不错,带着一起上路也无所谓,无非就是走得慢一些而已。 “好的,请易少侠稍等片刻,清宁想把护卫的尸体掩埋后再动身。” 说着清宁歉意一笑,转身对四名护卫一阵嘀咕,随即李叔带头把那些死去的同僚搬运到树林中刨坑掩埋。 清宁在坟堆前低声道:“你们不会白死。” 易云则是遥望京都方向,“也不知京都如何了,那个老王八蛋该不会是死在外边了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杀机四伏路漫漫 青山绿水间,一头斑斓猛虎在山林中飞速纵跃,虎背上坐着两道身影。 姚老头手提往生灯,神情凝重,在他身后一个妖娆女子面容憔悴,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女子正是被姚老头从易云手下救走的紫妖。 随着坐下猛虎速度越来越快,姚老头手中往生灯也开始有幽光绽放。 身后紫妖神情复杂,一场赌约让自己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换来的只是能够活下去的机会,可是此时看来,似乎前路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要不然大名鼎鼎的缉侦司掌刑大人也不会是这幅神情,记忆中这老头脸上永远挂着让人畏惧的微笑,从未有过这样凝重神情。 像是为了验证紫妖心头的猜想,在往生灯发出幽光后,一道水幕突然出现在两人一虎前方。 水幕上蕴藏的恐怖真元让紫妖和张君心头震颤,然而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停下,二人一虎撞入水幕之中。 刺目的阳光,温柔的清风,本该是一处风景秀美之地才会有如此惬意的感受。 然而此时四周却是一片荒芜,张君虎目瞪圆,上一秒还在山林中疾驰的他在撞入水幕之后却来到了一座高山之巅。 整个世界只有脚下这一座荒山,以及前方那个让他畏惧到了极点的高大中年男子。 男子气质儒雅眼中有星辰幻灭,稍微溢出一缕气机就已经让张君和他背上的紫妖心生寒意。 好在此时姚老头的嗓音传来,让张君心安不少。 只见姚老头此时已经恢复往日的笑脸,伸手拍了拍虎君的脑袋道:“别怕,是熟人哟。” 说罢姚老头飘落地面,朝着那位熟人走去,手中往生灯幽光越发明亮。 张君与紫妖两人则是迅速后退,这种场面傻子都知道不能参与。 中年男子眼神微寒,呲笑道:“怎么,想套近乎?” 姚老头似乎察觉不到四周的杀机,笑眯着眼走到距离中年男子三丈外站定道:“崔老七,咱两认识多少年了,难道还不算熟?当年要不是老子仗义出手,你能逃得出那小寡妇的手心……” “闭嘴。” 中年男子一声爆喝,震得整个天地都跟着颤抖,好在他提前隔绝了两人的对话,远处的张君和紫妖无法听到,只觉得突然之间就像天崩地裂一般,吓得两人一退再退。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崔氏第七祖,此时听姚老头提起当年那庄旧事,让气质沉稳的他都险些失态,谁能想到当年崔氏的天之骄子险些被某个寡妇强行睡了,这种糗事要是被人知道,保管让整个崔氏羞愤欲死。 对于这件旧事崔老七虽然一直心头存疑,想不通为何偏偏帮自己解围的是眼前这个老王八蛋,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接下这份人情。 也正是那一场相似,让两人在往后的岁月中相互克制没有出现生死相向的场面。就说上一次崔老七主动现身,最多也只是相互试探,点到即止,没有和姚老头彻底撕破脸皮。 “老七哟,你不惜动用崔氏秘宝把老子引来此处总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见崔氏七祖失态,姚老头脸上笑意越发明显,跳起来使劲拍打对方的肩膀,那场面真的好似两个多年未见面的老友重逢。 “老子想把你撕成七瓣。” 崔老七咬牙道。 姚老头则是一脸疑惑,掰着手指头嘀咕道:“手,脚,头,身。加起来才六瓣啊。” “嘶,老七你……” 下一秒姚老头一脸惊恐,一手捂裆后撤一步。 崔氏七祖扶额长叹,这老王八蛋哪怕再过一万年都是这幅德行,只听他冷声道:“姚一姚,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活着回到京都吗?”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你说是吧,小七。” 老七变成了小七,因为姚老头依旧在捂着自己的裆部,意思通过眼神表达的非常明显。 这一次是真的天崩地裂,两道身影化作残影打得山峰下沉数十丈不止。 张君与紫妖两人早已吐血昏迷,倒在山崖边。 最终两道残影从半空跌出,崔氏七祖眼神复杂,抬手抹过肩头,那块消失的皮肉顿时恢复如初。 姚老头甩掉指尖的血水,轻咳几声。 “值得吗?” 崔老七轻叹一声,见姚老头沉默,他便接着道:“不想让帝君走出皇城的人不止我崔氏一家,你姚剥皮是真不知道还是活腻味了?” 姚老头缓缓把往生灯收入袖中,口中发出一阵瘆人笑声,“老七,你觉得老子还能活多久?” 闻言,崔氏七祖想到了某种可能,眼中复杂之意更甚。 “值得吗?” 这是他第二次询问姚老头,对于这个亦敌亦友的老熟人,此时的崔氏七祖心中只有缅怀。 斗了这么多年,一人将死,一人命运未知,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不由己。 姚老头没有再继续沉默,而是笑眯着眼道:“只要能够迎回大人,老夫无憾。” “大人?桃花没死?” 这世间能让崔氏七祖色变的消息已经很少了,帝君即将走出皇城算一个,而此时姚老头口中的消息更算一个。 崔老七不知道要如何形容那人,但是有一个事实可以让人从侧面了解此人,缉侦司案牍库里的那些鬼有九层都是那人亲手打趴下再丢进去的。 京都城外的千里亭也是那人亲手所建,从那之后任何对京都心怀不轨的修士皆止步于千里亭,强如剑修董剑又如何,一样被迫立下心誓成了库奴。 她就是桃花,缉侦司一百年前突然消失的桃花,一个惊才绝艳的奇女子。 “难怪啊。” 崔老七发出一声长叹,他终于理解姚老头为何如此疯狂,原来一切都是为了那位传说中已经死了的桃花。 “老七,崔氏不插手,老夫可以保证大人回来后不会与李相联手打压崔氏。” 姚老头郑重承诺。 崔氏七祖目光闪动,似乎在衡量其中利弊,最终他冷声道:“一言为定。” 姚老头吐出一口吐沫在掌心打算与崔老七击掌,被嫌弃后只得讪讪收回手掌。 良久,崔老七低声道:“就算崔氏放过你,其余两家你打算如何应对。” 结果就见姚老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反应过来的崔老七爆喝一声直接收起崔氏秘宝消失不见。 滚落出秘境的姚老头撇撇嘴,打出一道法诀弄醒张君和紫妖,两人一虎继续前行。 因为当年那个寡妇她姓王,是那个王氏说一不二的人物,所以姚老头不担心王氏,无非就是再卖一次崔老七而已,这事儿他熟。 至于范阳卢氏,正自顾不暇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 百里一杀 范阳郡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范阳郡能够称为大事的显然与卢氏或者镇守范阳郡的缉侦司有关,然而这件与双方都有关联。 首先是坐镇响水城的缉侦司甲字牌黑翼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中要求黑翼必须在三天之内撤走境内所有缉侦司密探。 对于这种堪称荒唐的要求让黑翼的心脏瞬间一紧,更何况这封信并非来自京都总部,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密探送来的,那人留下密信后便飞速离去,黑翼想要挽留都做不到,因为双方修为差距实在太大。 所以当黑翼带着疑惑浏览信件的时候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然而当他看到密信末尾的那一个印压,以及感受到印压上熟悉的气息后,脸色惨白的黑翼猛地扭头朝门外嘶吼,“来人。” 同时销毁掉手中的密信,因为太过慌乱,让这位金丹修士彻底失了分寸,直到手下肖一走入房中,黑翼脸上的慌乱还未退去。 “用最快的速度传信范阳郡各地。” 黑翼吞咽一口涂抹接着道:“让所有人在三天之内撤出范阳郡。” “嗯?” 肖一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撤走所有密探,这不是开玩笑么。 然而黑翼却没功夫跟他解释,急切道:“废物,快去,若是慢了老子亲手剥了你的皮。” 也不知是不是从姚老头开始,在缉侦司只要听到亲手剥了你的皮这句话就代表对方已经怒到了极致。 好在早已可在骨子里的服从命令让肖一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飞速离开去传信。 少顷,当肖一再次回到房中复命时黑翼已经收好了所有绝密文件,有不是特别重要的文件也被他当场销毁。 “大人,咱们这是要?” “撤,带上兄弟们跟我回京都。” 黑翼沉声吩咐着,同时抓起桌上的茶壶将茶水恶狠狠灌入口中。 于是当响水城的缉侦司密探消失后,很快便引起的卢氏的注意,起先卢氏没当回事,觉得缉侦司在范阳郡无法作妖,可是两天后卢氏开始慌了,他们发现整个范阳郡已经见不到了缉侦司的密探。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难不成是国朝彻底放弃了范阳郡,打算让卢氏自己经营? “不好。” 响水城郡尉庐陵西好像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大变,一个闪身便出了正堂,打算去往祖宅。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金丹境修为的庐陵西发现自己无法离开郡尉府邸,而整个郡尉府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场。 三名身穿黑袍头戴鬼脸面具的男子出现在郡尉府中,面具后的幽光带着彻骨寒意死死盯着庐陵西。 “幽冥殿?你们竟然敢踏入响水城。” 在看到这三人的穿着以及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后,庐陵西瞳孔骤缩,声线拔高几度惊呼出声。 天下谁不知道范阳郡是卢氏的后院,而响水城更是卢氏祖宅所在地,幽冥殿的人进入响水城无疑就是在挑衅整个卢氏。 若是被祖宅中的卢氏老祖等人察觉的话瞬间就能毙了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可事实是幽冥殿的人来了,而自家老祖或是祖宅中的其他长辈们却没有出现,一时间庐陵西手脚冰凉。 再想到各地缉侦司密探的提前撤离,更是让庐陵西胆寒,无数纷杂的猜想和怀疑从庐陵西心底升起。 对面幽冥殿修士发出一阵瘆人怪笑,语气戏谑道:“我幽冥殿不止敢进入响水城,还敢封了你卢氏祖宅,比如让你们那位老祖无法出来替你收尸。” 幽冥鬼火凭空出现,庐陵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在鬼火中融化消失,却无法反抗。 “缉侦司……该死。” 这是庐陵西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幽冥殿这一次到底出动了什么级别的人物外界不得而知,只知道被两件秘宝封禁的卢氏祖宅中一直传出只有修士才能听闻的恐怖轰鸣声。 而范阳郡各地察觉到异变的卢氏修士也在赶往响水城的路上遭遇到了狙杀,他们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何会在卢氏腹地遇上那群带着鬼脸面具的幽冥殿修士。 天空上一轮大日高悬,无情烘烤着地面。 对于早已寒暑不侵的修士来说,这点温度完全无碍,哪怕站在凡火之中他们也有手段让自己不受伤害。 然而此时的张君和紫妖两人却像是两只鹌鹑一般缩在唯一完好的巨石上瑟瑟发抖。 在两人脚下是一片宽达千丈的焦土,焦土上的灼热气息让两人脸色发白,沾上一点都仿佛置身油锅一样难受万分。 只因这片焦土并非凡火造就,而是被人以恐怖法诀焚烧而成。造成这一切的那人已经死了,此时正躺在不远处。 虽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之久,张君回想起那人临死前画面依旧忍不住打颤,只是被掌刑大人找到机会把手搭在肩膀上,这位修为恐怖的修士整张人皮就被提了起来,迎风一抖血水四溅。 人皮不止人皮,还有那位修士的魂魄也被锁在其中,被掌刑大人以特殊手法炼化。 杀了人,姚老头没有急着离开,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 千丈之外两道高大身影出现,姚老头笑眯着眼正与这两人对峙。 “姚剥皮,是你自尽,还是等一会老夫亲手扭下你的脑袋。” 其中一人语气含糊不清,说话之时咧嘴而笑,口中只有半条舌头。 另一人沉默不语,竟是连舌头都没有,两个人半条舌。 而他二人的名字也叫半条舌,两人共用一个名字不分彼此。 姚老头甩掉手上血水微微喘息道:“两头没有舌头的丧家犬哟,若是一会没了狗皮岂不是更惨。” “嘴硬,那就死。” 半条舌话音一落,四周杀意化作实物,尖锐的撕裂声响起,千万根钢针刺向姚老头。 这些钢针每一根都附着恐怖力量,若是被击中,再强横的护体真元也会变成筛子。 先用钢针破防然后又有噬魂阴风吹来,原来是那名无舌之人张口吐出,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人防不胜防。 姚老头腹中轰鸣,张嘴吐出一团黑雾,黑雾由无数只纸鸦组成,纸鸦血红的眼睛盯着满天钢针,堪比金铁的喙疯狂啄在钢针上,擦出大片火星。 同一时间往生灯被抛上高空,幽光与阴风纠缠在一起相互消磨着,此去京都百里一杀本就在预料之中,远处的尸体和跟前的半条舌不过是无尽杀机中的一员而已。 哪怕没有了崔氏和王氏阻拦,这一路上还会有许多躲在阴暗处的恶狼想要阻止姚老头回京,其中一部分则是想要通过击杀姚老头来打击缉侦司,最好是把四鬼一起杀了那就更好,如此一来缉侦司也就废了,空有武力没有门面的缉侦司如何面对全天下的恶意,想必用不了几年就会彻底崩塌。 所以没人会愿意错过这场“血腥盛宴。” 只是现实与理想之间还存在着一个万一,万一姚老头只是假装虚弱呢,哪怕被凡俗称为神仙的修士一样害怕万一,于是千丈焦土之外又有千丈赤地生成,可惜世间再无半条舌。 “小王八蛋,老夫在京都等你,可别太晚哟。” 姚老头把两张人皮收入袖中,双手拢袖望向无忧郡方向。 第二百八十八章 群狼环伺推门见祖 由于带着四名凡俗,所以易云不得不放缓了回京的速度,在荒野赶路一段时间后还要进入人类城市去修整一番。 梳洗,吃饭,采购等等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好在易云也不催促,他只要保证几人的安全就行,等到回了京都这些“累赘”就可以丢给王璞。 一想到能让王璞那个老家伙欠自己一个人情易云就忍不住嘴角微扬,看你还好意思张嘴找老子要酒喝,嘿嘿。 这一趟出来太久,王璞家里的酒水想必早喝完了吧,忆苦那小丫头不知道有没有突破凝气期,对于大河派修士来说炼丹也是一种修行,而且比旁人静坐修炼效果更好一些。 还有公主府的池塘,银鱼是多了还是少了。有太多的念头冒出,它们都代表着美好的事物,使得易云心情越发舒畅。 只不过这种好心情很快就消失不见,望着人群中那个身穿黑色锦衣的密探,易云长叹一声,“想不到进入俗世没多久就被这些家伙发现了。” 由于人多眼杂,密探没有行礼,而是在和易云擦身而过的时候递来了一封密信。 封口没有破损,里面的暗记附带着的独特气息表示这封信来自京都。 “你们先去找家客栈修整一番,我稍后会回来找你们。” 易云与清宁几人交代一句就要离去,结果衣袖被人轻轻扯住,清宁凑近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易云道:“易大人,劳烦您帮着保管。” 易云目光微动,带着女子体香的书信入手温热,想必是一直贴身收藏的缘故。 此时的清宁双颊通红,显然也才反应过来。 只听易云道:“书信你自己保管,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送你们回京都就不会半途不辞而别,只要在这城中我就能时刻关注你们,一旦有危险只管叫我名字就行。” 说罢易云把书信还给清宁,这封信他不用看都知道是清长云生前写给王璞的,而那伙贼人也同样是奔着这封信来的。 只不过易云在得到口供后一直没有提及此事,主要是不想引起误会。而此时清宁见易云要离开,又担心自己无法护住这封信,便打算交给易云,意思也是请求他帮忙把信送到京都,自己若是命不好死在城中也只能人命了,只求收到信的王璞能够帮着父亲正名平反就行。 “是小女子误会易大人了,还请易大人见谅。” 明显长舒一口气的清宁面带愧疚,见易云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后清宁才带着护卫离去,这一路风餐露宿她早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梳洗一翻了。 易云则是去了一处僻静处,把密信仔细看了一遍,信中给出了一条回京的线路,让他按着这条线路尽快返回京都。 易云随手销毁密信,照着墙角的暗记指示找到了城中的缉侦司据点,坐镇此处的密探是乙字牌许良,此时那名送信给他的密探就站在许良身旁。 易云笑呵呵打过招呼,身形越过与自己行礼的许良二人,径直走入房中坐下。 “我有个朋友,她叫丁宁。” 坐定后的易云保持着笑容,不紧不慢说着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只是随着他的话语,房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只听易云继续道:“我这位朋友最擅长感知修士的心窍变化,所以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有所隐瞒。” 此时许良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敬畏变成了阴狠,毫无征兆的抬手拍死了被他派去给易云送信的那名手下。 “演技这么好的手下说杀就杀,有些可惜了啊。” 易云伸手临空指点许良,“倒是你,这么辛苦压制修为,好不容易混成了乙字牌,结果就这么暴露了,更加可惜。” 许良讥笑一声,大咧咧坐到易云对面道:“暴露许某一个人的身份换来大名鼎鼎的易大人一条命,不但不可惜反而赚大了。” “哦,这么有把握杀我啊,就凭你元婴后期的修为吗?” 闻言许良一惊,刚才自己出手后暴露了实力,可是眼前这人却丝毫不慌,难不成还有后手? 可是如今的缉侦司根本不可能腾得出手来接应这家伙,所以……他是在诈我?拖延时间打算逃跑? 许良自觉胜券在握,脸上讥讽更盛,一个离京之时才刚刚突破元婴境的人,哪怕过了两年多修为又能有多少进步。 “杀你,够了。” 许良双掌瞬间变得血红,眼看就要动手。 而然易云依旧不急不缓说道:“先别急着动手嘛,我还有个朋友想要知道你们是如何做到天衣无缝换了那封密信的。” 说着从易云手心滑落那枚阴阳鱼眼形状的半块玉佩,玉佩中传来寅虎贱兮兮的嗓音道:“许良,算我求你了,赶快说,不然一会想说都没机会了,我这兄弟脾气不好,杀人手段很残忍的。” 易云翻个白眼,对面许良气机炸碎房屋眨眼来到身前,脸上带着残忍笑意。 只是他来得有多快,退出去的速度就有多快,一把飞剑饶了半圈又自行飞回易云背上的剑鞘内。 这一剑中蕴藏的恐怖破坏力在许良体内炸开,以元婴修士的身体作为牢笼,在保证破坏力的同时还能让剑气不会肆虐周围。 易云抬手轻拍许良一动不动的身体,“你若不是元婴,我这一剑还不敢随意在城中使出。”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点,获得摸尸技能点120点。”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无忧。” 再多的摸尸经验值我也不敢随意突破啊,易云无奈摇头。 许良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玉佩中传来寅虎的嗓音道:“就死了?那我的案牍要怎么写啊,没有过程只有结果会被骂的啊,兄弟,要不你帮我编……呸呸呸,帮我分析一个合理的过程出来好不好?喂,听得到吗?喂,易大人,易大爷,易……” 重新把玉佩丢入乾坤葫的易云拍拍手离开这处据点,在他消失后他刚才所坐的椅子也化作齑粉。 原有的路线不能走,敌人给的路线更不能走,难不成要学那个老王八蛋一路杀回京都去? 易云嘴角泛起苦涩,他还没傻到去学姚老头,那个老王八蛋是因为目标太大,只要现世就像夜晚的灯笼,别人想不主要到他都不行,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死在半道上的几率绝对超过百分之一百。 何况还带着四个凡俗,无解无解。 重新回到人群中的易云放出心神感应一番,随即一步跨出再次消失在原地,升到了高级的幻影术有太多妙用。 然而当易云出现在清宁所在的客房中时,瞬间汗毛炸裂,想都没想就要转身逃离。 只是此方天地好似被人禁锢一般,变得抬腿都极为困难,饶是如此,易云的身形也快若流光眨眼就退到走廊。 他之所以逃走是因为刚才心神感应发现清宁正在房中与李叔几人闲聊,所以他才会直接过来。 然而当他推开客房的门走入其中后,却看见梳洗过的清宁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房中只有一个美貌妇人巧笑嫣然朝自己望来。 那一刻易云有种第一次见到姚老头的恐惧感从心底升起,不可力敌,只能逃。 速度不够快那就一剑破开禁锢,于是易云打算出剑,强横的剑意让房中妇人美目一亮,啧啧道:“难怪能够让姚剥皮如此着紧,就算是元婴境的剑修中小家伙也是极强的存在了呢。” “别跑啦,姐姐不吃人,快回来。” 妇人招手,手心处捏着一缕幽光,没有比这更有力的证明。 第二百八十九章 造孽的老王 见到那缕幽光后易云紧张的神情有所缓和,即将斩出的有缺剑缓缓垂下,不过依旧被他握在手上。 妇人捏在手心的那缕幽光来自姚老头的往生灯,甚至易云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这幽光是从灯芯处截取下来的,对于曾经持有过一段时间往生灯的易云来说,这缕幽光已经能够证明妇人不是敌人,因为灯芯处的幽光除非姚老头亲自出手截取,换了旁人根本做不到。 否者就只有姚老头被宰了,往生灯易主才有这种可能,但是一个能够宰掉姚老头的人,自己跑不跑其实意义不大。 于是易云很光棍的走回房间,甚至顺手关上了房门。 妇人掩嘴娇笑,震得胸前峰峦起伏不定,面对这种诱人画面易云打死不敢多看一眼,甚至刻意把目光移往一旁。 他这个小动作更是惹来妇人越发放肆的大笑。 “哟,还害羞了呢,咯咯咯。” 少顷,妇人伸出食指按住两边眼角喘息道:“不行了,不行了,再笑就要长皱纹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的妇人美目流转,最终盯住易云道:“好啦,现在误会消除了,咱们来说一说正事。” 说话间妇人五指合拢,幽光发出“呲呲”声响,最终被消磨干净,易云注意到妇人摊开的手心处只是稍微有些焦黑连血都没流,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不曾伤到真皮组织。 这份修为让易云都有些震惊,至少目前的他还做不到像妇人这般轻松,毕竟那幽光可是能够直接攻击神魂的事物,被妇人握在手中这么久都不曾伤到对方,其中意味可想而知。 易云把有缺剑插入鞘中,恭敬道:“前辈您请说。” 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对方又与姚老头有关系,叫一声前辈不吃亏。 结果易云话音才落,妇人便轻哼一声,美目翻转丢过来一个风情万种的眼色道:“叫什么前辈,叫姐姐。” …… 易云瞬间无语,那声姐姐实在叫不出口,一个有可能和姚老头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叫姐姐?您倒是痛快了,我咋办。 随即易云低声道:“姐姐。” 有些时候也不能太固执,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最好。不然妇人悄然握起的小粉拳就有可能落到自己身上。 “哎,乖弟弟,咯咯咯咯咯。” 妇人笑得花枝乱颤,某个位置摇摆的幅度越发大了些,小一些的脑袋若是陷进去很有可能连后脑勺都看不见。 “这才对嘛,对了,姐姐姓王。” 姓王? 易云心头一凝,脸上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只听妇人接着道:“来之前姐姐跟姚剥皮做了桩买卖,过程嘛就不说给你听了,姐姐答应那家伙把你安全送到京都附近,你可别觉得是姐姐偷懒,毕竟京都城不欢迎我们这些人,把你送到京都附近已经是姐姐最大的能耐了。” 易云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的话,对方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冒了极大地风险了,相应的,那个老王八蛋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至于那个丫头你就不用管了,姐姐自会安排她,而且在你来之前姐姐就跟她谈妥了,只是咱们的对话没必要让她知道,所以就让她先睡一会儿。” 说着,这位自称姓王的妇人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无奈,很快便笑道:“不过也好,好歹那个小崽子愿意跟家里说话了。” 随即妇人起身,好似久坐乏困的人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这个极具诱惑的动作直接把她所有的优势都展露出来。 易云慌忙低头,再看下去他怕桌子会被掀翻。说来也怪,自从见到这个美妇,易云的某些念头就极难控制,似乎对方每一个动作都在挑战自己的意志力。 “好啦,若是没事的话,咱们就走吧。” 说罢妇人抬步朝屋外走去,易云连忙应了一声跟上妇人的脚步。 来到走廊上,易云就见李叔等几人正跟着一名老者从另一间客房中走出。 元婴期。 仅仅是从老者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气息,易云便能断定这人绝对是元婴境的高手。 易云还注意到老者在见到妇人后膝盖一软就要跪下,这绝对是习惯使然,结果被妇人一个眼神制止,“把人带走,仔细些。” 冷冷丢下一句话,妇人继续前行。 易云只得快步跟上,出了客栈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早已在此等候,车夫是个看似憨厚的中年汉子,妇人随口介绍道:“他叫小鸟,是咱们的车夫。” “易大人请上车。” 车夫扭头一脸憨笑。 …… 易云神情严肃,心头对自己不停道:这人好歹是个元婴境修士,不能不尊重。 “易大人想笑就笑,只是别当真就行。” 车夫显然猜到易云在想什么,依旧是一副憨厚模样。 “有劳了。” 易云抱拳,随即钻入车厢,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香风袭来,妇人也跟着上了车,坐定后妇人笑道:“猜到姐姐的身份了?” “嗯。” 易云不着痕迹往边上让了让,心地已经开始发毛,传闻中太原王氏有位辈分奇高的老祖,貌若二八少女,修为更是极高,性情洒脱不拘礼法,早年间更是与崔氏某人传出过一段让两大世家都羞于提及的绯闻。 老王八蛋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级别的保镖啊。 然而妇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易云如坐针毡。 “王璞那个小崽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看看了。” 虽然早已对王璞的身份有过猜测,但是这一刻易云还是忍不住吐槽道:老王啊,以后咱两该怎么论辈啊。 此时易云也终于明白这妇人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叫她姐姐了,这是存心要给王璞那老家伙难堪啊。 你王璞不是要跟家族撇清吗?那祖奶奶就跟你的小朋友认个姐弟,想来你也是没意见的。 易云一边分析着妇人的心态,一边为王璞这位叛逆世家子默哀,惹恼自家长辈就已经够惨了,更何况这位长辈还是个记仇的漂亮女人。 马车慢悠悠驶出城外,妇人还不忘刻意提醒一句,“认了姐弟是不可反悔的哟。” 第二百九十章 一人一剑从天而降 王家的马车自然不是凡品,离城后找了个荒野之地便腾空而起,速度与缉侦司的青云车不相上下。 再加上有妇人坐镇车内,一路上吓退了许多想打易云注意的人,特别是在车夫小鸟亲自出手击杀了一名不长眼的修士,并亮明身份后更是畅通无阻。 不过在距离京都只有数千里的时候还是遇上了一点麻烦,车夫小鸟语气凝重道:“祖奶奶。” 正在车厢内养神的妇人“哎”了声,对易云笑道:“弟弟稍等,姐姐去杀个人,很快就回来。” 香风远去,小鸟驾车不停,速度甚至更快几分,似乎是要极快逃出战斗波及范围。 一炷香后,恐怖的真元波动传来,坐在车厢中的易云悚然,他无法想象后方的战斗画面,甚至不敢用心神去查探。 但是依旧能够通过真元波动推断出那场战斗必定惊天动地,而这也让易云的心情遭到了极点。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老王八蛋消失又出现而引起的,而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马车继续前行半个时辰后,车厢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妇人发髻微乱,面带疲态钻入车厢。 刺鼻血腥气息让易云有些担忧,只听妇人笑道:“怎么,担心姐姐?咯咯咯,真是姐姐的好弟弟呢。” 看来是没事了,易云松一口气,没问拦路之人的身份,问了也没用,因为打不过。 只是他不问,妇人却自顾自道:“那家伙叫污仁,是只几百年前就成名的老王八了,硬是被姐姐我打断了他的三条腿,咯咯咯,你是没见那家伙临死前的样子,咯咯咯咯咯。” 易云:…… 好想快些回到京都城啊。 易云想要回城,而有人却在此时选择出城,腰间系着朱红酒葫的李二两走出了缉侦司,在他身旁有清风环绕。 两人穿过密集的人群在朱雀大街上与腰别烟杆的老张汇合,缉侦司三鬼今日要同时出城,去接另外一只鬼。 城头上谭梦神色震撼,这种时候就连他都要退避三舍,其实缉侦司最好说话的人一直都是那个凶名在外的姚老头。 而另外三人,一个在百年前就杀得整个条朱雀大街血流成河,一个当街阻拦守卫皇城的卫戍军,若不是三公的旨意来得够快的话估计卫戍军还得换个统领。 至于那个谁都看不见的鬼,虽然名声不显,可是谭梦却知道,这些年来有很多莫名其妙消失的人都是这位动的手,那些人中有世家重要人物,也有朝堂大佬招揽的门客大能。 总而言之,缉侦司的鬼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而就在三鬼离城的同时,缉侦司案牍库有个双手拢袖的老人终于走过了那条长长的甬道来到了前厅。 李老坐在那张椅子上,目光穿透层层阻碍望向城外。 案牍库广场上董剑盘膝而坐,他脚边插着一柄剑,有剑的董剑与无剑的董剑天壤之别,在其身后黑影重重,数十道身影在晃动着,其中就有个五短身材的男子正啃噬着生肉。 或许是因为吧唧嘴的声音太吵,董剑皱眉,男子胸口瞬间出现一条深可见骨的豁口。 不敢言,更不敢怒的男子悄然退到远处,改为小口啃噬血肉,伤口处血肉扭动缓缓愈合。 “今日估计你们没机会出去,不过不管能不能出去,老子先把话撂在这里,谁想破坏规矩,就先掂量一下扛不扛得住老子胸中三两剑气。” 身后的黑影默不作声,他们虽然渴望走出这座牢笼,哪怕一刻也好,可若是变成尸体被抬出去的话还不如留在这里更好一些。 三两剑气三重山,一山更比一山高。能见三山全貌者,百年只一人也。 “好弟弟,姐姐就送到这里了,再往前就必须得跟皇城里的老王八们打招呼了,那些老家伙不是短,就是没有,姐姐看了恶心。” 面对这种虎狼之词易云打死不敢搭茬,要不然最后被调戏的一定是自己。 马车落在地面,王氏妇人拉着易云的手一脸不舍,那眸子好似会说话一般,看得易云心头发毛。 “要是姐姐在年轻个几百岁就好了啊。” 易云头皮发麻走下马车,虽然知道妇人是在逗自己玩,可问题就是对方的每一句话他听着都像真话,这就很可怕了啊。 不过易云在马车调头的时候还是朝着车厢恭敬行礼道:“谢前辈一路护送。” “重新说。” 车厢里传出的嗓音甜的发腻,易云正色道:“谢谢姐姐一路护送。” “咯咯咯咯咯,好弟弟,记得来家里做客哟。” 马车腾空远去,妇人的娇笑声还在天际回荡。 易云转身,颠了颠背上长剑,“老朋友,咱们要开荤了。” 一人一剑,笔直一线去往百里之外,因为百里之外有座千里亭,缉侦司自己人每次路过都喜欢进去坐一坐。 此时的千里亭中姚老头抚膝大笑,嘴角挂着少许血水,这一路他袖中的人皮多了一张又一张,而他脸色的神情也越发憔悴,本就矮小的个子好似背负了一座大山在身上,压得他不得不微微弯腰。 “姚一姚,死到临头了还能笑得出来,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亭外极远处的人群中有修士大步前行,在距离亭子百丈处停下身形,此人面露阴狠,戏谑的目光盯着姚老头嘴角血迹。 “造孽哟,看我这老头子受了伤,就连路边的癞皮狗都敢跳出来狂吠了哟,换了以前你这还差半步才涅盘的蝼蚁可敢看老子一眼?” 元婴之上是涅盘,涅盘也是重生,可让修士在天火大劫之中重塑神魂,如同跨过一道天堑让修士脱胎换骨,其中好处不足与外人道也。 面对姚老头的嘲讽,那修士狰狞道:“姚一姚,今时不同往日,从前老子不敢看你一眼,如今你这老狗可敢走出那座破亭子来杀老子。” 此人说着还不忘扭头朝身后望去,距离他极远处的那群人正是他的底气所在,或者说是那群人中的某几道身影。 姚老头脸上笑容依旧,仰头望向天际,口中喃喃低语,说着只有他才听到的话语。 岂不知这样的无视让那名修士越发胆大,甚至又往前走了十丈,口中不断发出猖狂大笑,继续挑衅道:“缉侦司姚剥皮也不过如此嘛,老子就站在这里,你这老狗敢来杀吗?” 大笑中有嗓音从天边传来,一人一剑撞碎云海眨眼赶到。 “剥皮我不会,杀你,不难。”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四鬼齐聚 放眼望去天地寂静,那名出言挑衅姚老头的修士不过是被推出来试探虚实的棋子而已。 然而就是这枚棋子在进入了千里亭百丈范围后越发的猖狂起来,他身后的人群中一道道杀机冲天而起,除去站在最后方的那三道身影外,其余人皆面带嘲讽。 “缉侦司凶名远播的姚剥皮竟是连出手杀一个不到涅盘境的修士都已经做不到了啊。啧啧啧,可怜,可叹。” “呸,狗屁的姚剥皮,老子单手扭下他的狗头。” 一个其貌不扬的汉子踏前一步,恶狠狠朝地上吐出一口浓痰。 汉子周围的修士轰然大笑,也不知是在笑那汉子吹牛,还是笑亭中那个满脸疲态的迟暮老人。 后方的笑声与前方出言挑衅的修士相互辉映,像极了野狗围堵住雄狮的画面。 直到天际传来了那道嗓音,以及那快若流星的一人一剑,笑声才戛然而止。 “剑修?易云?” 前方那名修士惊疑出声,没人回答他的疑问,那道突然亮起的剑光就是最好的答案。 剑光起时如晨曦绽放,来到身前已是烈日当空,那刺目的白让远在数百丈外的众人纷纷眯眼。 当剑光散去,众人视线中只有一人傲然独立,那人长衫背剑,正仰头痛饮,酒水从他嘴角滑落还未落地便蒸发消失,因为他周身环绕着一团聚散不定的恐怖烈焰,烘烤得四周空气扭曲晃动。 至于刚才那名出言挑衅的修士早已在剑光下变成了一堆碎肉,又被烈焰烧成了飞灰。 “是易云,他不是两年前才突破的元婴境吗?为何能……” 远处说话的修士面露惊骇,半步涅盘一剑斩之,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易云丢出酒壶暗骂一声晦气,为了装b没有把握好力度,竟是一剑把人彻底斩碎,连摸尸的机会都没有。 “老头子,我没来晚吧?” 易云扭头笑问亭中的姚老头。 只见老人眼神温和,开怀道:“不晚不晚,小王八蛋来的很及时。” “那现在怎么办?你杀老的,我杀小的?” 易云再问。 姚老头摇头道:“不急,还有人没到呢。” 说话间天穹之上风云涌动,一道虚影带着无边血气由远及近,呼吸之间便来到人群前方。 虚影凝实,血气漫天,逼得一众修士纷纷后退,当众人看清来人相貌后惊疑声此起彼伏。 “卢氏老祖卢道醇。” “怎么,你认得老夫?” 卢道醇侧身凝视出言之人,他这一侧身吓得人群再退一步,只因他脸上有条黑线从眉心处把整张面孔一分为二,一半刚毅威严,一半筋肉凸起挂满无数恶心的肉瘤。 那名被卢道醇问到的修士脸色煞白不敢搭话,他之前正是看到了那些恶心肉瘤才认出了卢道醇的身份,可是他不敢说,说了就会死。 然而就算不说他也死了,死的悄无声息,直到他的尸身僵直倒地才被人发现。 “卢道醇你到底是哪边的?” 此时最后方的那三道身影中的一人终于开口,这一场围堵他们三人才是核心。 “老夫一边都不是,今日赶来只为杀姚剥皮一人。” 卢道醇眼中恨意浓稠,杀机锁定凉亭。 易云在卢道醇到来这时就掠进凉亭,此时见对方目光看来也是一阵心惊。 “怎么,怕了?” 姚老头太抬手拍了拍易云的肩膀,他这只手可以脱衣剥皮也能安抚神魂。 易云只觉一道清凉之意洗涤神魂,全身说不出的舒爽,“怕当然怕,不过还不至于不敢拔剑。” “哈哈哈哈,好小子。” 姚老头无视卢道醇的目光,继续与易云说道:“你别看这老家伙奇丑无比,比那崔文心还要像鬼,其实他脸上的肉瘤是一颗颗毒囊,咱们的腐元散就是从这老家伙脸上刮了十来颗毒囊来做参考才研究出来的。” 嘶。 此时不止易云抽气,但凡听到的人都纷纷骇然,谁能想到让修士闻风丧胆的腐元散竟然是这么得来的。 “那个,你们刮毒囊的时候他是自愿的吗?” 易云斟酌着语气,显得有些忐忑。 “你说呢?” 姚老头似笑非笑,往生灯已经出现在了手中。 易云顿时无语,默默拔出有缺剑。 听闻姚老头主动揭露一桩秘事,卢道醇眼中恨意更浓,恐怖的气机撕裂了脚下大地,“姚剥皮,该还债了。”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姚老头顿时恢复本性,伸长了脖子眯眼道:“来杀,老子躲一下就是你爹。” 音爆声响起,大地开始震颤,一只虚影大手长达数十丈狠狠拍向凉亭。 易云手脚冰凉抓着姚老头就要御剑跑路,这老王八蛋怕是已经疯了,明明身受重伤还要嘴硬挑事,再不跑两人一起变成肉泥。 然而让易云愕然的是,姚老头竟是纹丝不动,懒洋洋道:“跑个卵,老子不想当卢道醇的爹。” “祖宗哎,是我想当他爹行不?”易云快哭了,那只虚影大手如同泰山压顶,根本不是他一个元婴修士能够抗衡的,再不跑就真没机会了。 大手飞速落下,四周草木纷纷炸碎,往生灯散出的幽光像是一团烛火被人握在手中,相互消磨发出哀鸣。 这与姚老头的真实状态有关,他受了伤,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自然也就不多,连带着幽光的威力都跟着变弱,在虚影大手的压迫下不断的收拢着,凉亭上方的梁柱开始有裂缝出现。 “这亭子可不能倒哟。” 姚老头低声喃呢,面带追忆。 “轰隆。” 地面狠狠颤了三下,两人一清风出现在亭中,烟鬼抽烟,酒鬼喝酒,清风中有人声传来。 “滚蛋。” 轻飘飘一句话,虚影大手被割裂成无数碎片消散不见。 一场生死危机就此解除,缉侦司四鬼终于齐聚一堂。 李二两狞笑一声,喷出大口酒水眨眼便弥漫方圆数百丈,但凡被酒水沾染上的修士脸色剧变,全身燃起恐怖烈焰,疼得哀嚎打滚。 见机快的修士惊叫着后撤,可惜他们跑的虽快,无奈火借风势扩散得更快,那些被烈焰追上的修士一个个从半空坠落,烧得血肉焦黑。 第二百九十二章 道韵法相 卢道醇站在烈焰之中一动不动,不论是能够烧死修士的烈焰还是包含着李二两浓郁杀机的酒水都无法近身他三丈范围。 与卢道醇同样情况的还有一直站在人群后方的那三道身影。 “怎么回事,这老家伙怎么跑出来了?” 李二两一脸疑惑,幽冥殿突然发疯围攻卢氏的消息他是知道的,此时见卢道醇出现很难让他不怀疑两边是不是有所勾结。 “不会,那老家伙估计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才得以脱身的,不过他付出的代价显然不小,幽冥殿的臭虫绝对不可能跟卢氏合作。” 姚老头的语气十分笃定,转而朝老张道:“肺痨鬼,上,咬死他们。” 易云扶额,退到凉亭边缘,只见姚老头被老张一脚踢飞出去,直扑卢道醇所在位置。 “雕虫小技。” 卢道醇脸带讥讽,抬手挥出一道腐骨毒焰,食指在毒焰中随意指点几下,那些毒焰仿佛找到了目标撞破李二两的酒气火海击中了飞来的姚老头。 诡异的是姚老头在虽然被毒焰烧得皮开肉绽但是却没有任何血气扩散,只见他的身子在毒焰中炸成一团烟雾,老农打扮的老张从烟雾中一步跨出,来到卢道醇三丈之内。 老张以烟杆敲在了卢道醇左肩位置,大地塌陷,下沉一丈。 卢道醇双脚浮空一指点在老张胸口处,层层涟漪荡漾开来,两人周围的天地灵气沸腾炸裂,噼啪作响。 这边李二两也没闲着,整个人掠出凉亭,酒气火海快速收拢,跟随李二两的身影罩向那三道身影中的两人,他竟是要以一敌二。 至于最后一个无名修士则是被芮皿所化的清风裹挟着飞向高空。 三处战场皆有雷鸣响动传出,以易云的目力都难以看清谁是谁,而且他也不敢乱动,只能跟姚老头坐在亭中“观战。” “小王八蛋,你这假装能看到的样子真的很欠揍啊。” 被姚老头无情戳穿,易云也不尴尬,调动更多真元汇聚在双目之中,势必不能错过这么精彩的战斗。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全貌,就在易云一筹莫展的时候姚老头笑眯着眼道:“肉眼看不到你不会用心神看?” 易云狂翻白眼,这种时候老子敢用心神,那不是找死吗?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姚老头呲笑一声道:“有老子在你怕个卵哟,只管看。” “你发誓。”易云一脸怀疑。 “爱看不看。”姚老头满脸鄙夷。 将信将疑的易云试探着放出一丝心神,刹那间犹如千万根钢针刺入脑海,疼的他捂着头痛呼。 “老王八蛋你坑我。” 易云抓狂,心头却是被刚才看到了那副战斗画面深深震撼着,心神观察下老张身后有数十丈高的虚影正仰天怒啸,一手按住卢道醇的额头狠狠一推就把人推到千丈之外。 那虚影与老张相貌一致,眉心处有一团清气组成的玄奥图案,而易云的心神正是看到了那团图案才受到反噬,让他痛苦难当。 “小王八蛋,记好了,那图案是道韵所化,玄奥无比,当你小子涅盘之后就会获得一缕道韵隐于神魂之中,凝练之后就能显现法相,法相的大小与道韵息息相关,老张的道韵是我们几人当中最多的,所以你受到的反噬也最大。” “不过你小子也不是全无收获,记住了老张道韵所化的图案,等修为提升之后再好好观摩,自然会有收益。” 听完姚老头的解释易于心中才好受一些,同时也明白这是老硬币有意为之,只不过他此时却不敢去回想那副道韵图案,生怕再遭受一次反噬。 “涅盘吗?应该快了吧。” 两年多的积累让易云的摸尸经验值到达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不但把幻影术和烈阳术升到了高级,同时还有大量剩余,这些摸尸经验值足够支撑他破境,而他之所以迟迟不破境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易云知道自己的情况很特殊,只要他敢破境,那么天道还会再次盯上自己,而且这一次的威力绝对要比之前大很多倍,极有可能会在渡劫的过程中被天道弄死,毕竟上一次的遭遇才过去没多久,缉侦司的阵法根本无法替自己遮挡天劫。 就在易云苦恼没有适合的地方渡劫时,一旁的姚老头缓缓起身,提着往生灯走到了亭子外。 “在里面待着别出来,若是事态紧急你小子自行逃走。” 易云刚要起身就被姚老头制止,他抬眼望去,远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在接近凉亭。 两人来势极快,目标正是姚老头和易云,来人还未接近便有无尽煞气冲撞过来,亭中易云脸色微白,那些煞气正在撕扯他的护体真元,甚至已经有少许煞气钻入他体内作怪。 这两人竟是比卢氏老祖还要恐怖几分,仅仅是释放出来的煞气就有如此威力。 易云咬牙站直,抬手拍在腰间乾坤葫上,数千道剑气激射而出与煞气相互厮杀在一起。 往生灯幽光大放,姚老头佝偻的身影慢慢挺直,横移一步把易云挡在身后,替他挡下了所有煞气。 听着姚老头的咳嗽声,易云眼中戾气横生,他知道最大的危机就是正在逼近的那两人。 “小王八蛋,省些力气留着逃命,大殿下的门下走狗可不是你能应付的。” 不让拼命,而是逃命,既然让自己逃命,那便说明这老家伙没有任何胜算,这一刻易云感觉心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眼角有些发酸。 望着那个打算独自御敌的背影,易云学着姚老头的腔调道:“老王八蛋,可别死了哟。” 说完这句话他便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分出一人直奔自己而来。 “姚剥皮可以晚些死,但是你小子必须现在死。” 来人声音嘶哑,强横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易云身前的剑气发出刺耳嘶鸣好似在割裂金属。 来人说话间便腾空而起,一指点向凉亭,禁锢了易云所在的区域,让他根本无法逃走。 要知道剑修御剑飞行那可是公认的速度最快,为了不多费手脚,所以此人提前就断了易云逃生的念头。 这就是大能修士,随手一指便有天地伟力响应,强的让人绝望。 而就在这名修士想要再有动作之时,姚老头竟然把往生灯抛了来过来,幽光撕裂禁锢,露出一条通道。 “赶紧滚蛋。” 没了往生灯的姚老头咳出大口血水,一掌拍向那名试图击杀易云的修士,而他自己也被另一名身材高大的修士点中额头。 易云眼角撕裂接过往生灯,他知道眼前这条通道是自己的生机所在,而他的生机就是姚老头的死劫。且不说一定就能逃掉,自己若是逃了敌人就会全力出手对付姚老头,留下还能分散对方一些心神。 “我,不逃。” 第二百九十三章 剑气满鞘,一条老狗 易云一手高高举起往生灯,催动更多幽光彻底搅碎禁锢,记忆中这是自己第一次违抗姚老头的命令。 只见他一手绕过头顶,从背上解下剑鞘晃了晃,有潮水拍打石崖的声音从剑鞘内传出,那是鞘中剑气相互撞击发出的响动。 两年的多的生死历练积攒下这满鞘剑气,从无忧郡到千里亭他一共只出了两剑,鞘中剑气只是下沉了半指不到。 易云抬眼凝实前方,有缺剑开始嘶鸣,满鞘剑气浓稠如墨尽数覆于剑身。 “去你妈的大皇子。” 易云嘶吼一声递出长剑,剑修以直问道,董剑当初在千里亭明知必败而不退半步,如今的易云同样选择不退。 一剑出天地寂静,先前中了姚老头一掌的矮小修士嘴角微嘲不闪不避,不过是元婴蝼蚁罢了,哪怕是剑修又能强到哪里去,只是很快他便后悔了,那一剑是已经超脱了岷山剑宗的剑道传承,是世间最懂剑之人的毕生所学,虽然这条剑道易云还不曾走到顶,但也足够恐怖。 而更让矮小修士心惊的是那剑气之中还有一丝连他都看不透虚实的七彩光线在飞速游走。 这一剑扭曲了空间,撕碎了方圆三百丈内的天地灵气,尽数击在矮小修士身上。 “噗” 鲜血喷溅,那名矮小修士吐血急退,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他修为虽然深厚,可非要托大以肉身去硬抗剑修一剑,还是一个杀力超出了同境修士太多的剑修,不受伤才怪。 “还是太弱了么?” 易云大口喘息,自己倾力一剑也只让轻伤对方而已。然而易云却不知道刚才这一剑给旁人带来的震撼有多大。 姚老头吐出大口血水来到易云身旁,使劲拍打着易云的肩膀大声道:“漂亮哟。” 那矮小修士何等修为,易云能够一剑退敌并且轻伤对方已经是奇迹了,只有他自己觉得不满意而已,对于姚老头来说这就是奇迹,这要不是天才谁才是天才。 其实早在一高一矮两名修士出现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京都城中就有人被吓得魂不附体,几乎所有身在京都城中的修士都在关注城外这场大战。 可是他们在某一刻全都收敛心神,恨不得把脑袋缩回衣领之内,心中更是惊骇万分,只希望像缉侦司芮皿一般谁也看不到自己才好。 城头上谭梦同样在“遥看”千里亭方向,一瞬间他脸色大变猛然回首死死盯着缉侦司所在地。 以蒙念为首的皇城卫戍军杀气腾腾,马蹄声如雷鸣般响彻御道,汇聚成一条洪流直扑缉侦司,一个个气息凶悍的军士组成无数人阵,把缉侦司团团围住。 蒙念眼含杀意,一只手高高举起,只要他的手往下一挥,军士们就会一拥而上冲入眼前那道低调的破旧大门。 只是他的手始终悬停不动,甚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这破旧的大门就是一道鬼门关,隔开了生死,擅入者死。 蒙念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即将出口的那道命令代表着什么,他会死,手下的所有军士都会死,就像一百年的前任一样,来多少死多少,可若是放任里面的那些鬼冲出来的话,死的人将会更多,整个京都城会变成一座地狱,而且再无人能够压制。 缉侦司的鬼只受心誓和缉侦司案牍库的规矩约束,解了心誓那就代表着案牍库默许了他们的行为,往后这天地中便再无规矩可以约束他们了。 而那个可以解除他们心誓的老家伙如今就坐在缉侦司前厅的座椅上,他姓李,本名李清扬。 李老思绪飘飞目光盯着昏暗走廊上那副画像,画中有只一枝挑花迎风摇曳,他袖中也有一瓣桃叶青翠欲滴,只要捏碎了桃叶那些鬼就不再受到心誓束缚,他们就能冲出京都城,杀光参与千里亭截杀的所有修士以及那些修士背后的家族和势力,条件就是自由。 李老拢在袖中的手轻轻抚上桃叶,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缉侦司大门外蒙念高举的手抖动得越发明显,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皇城中的青鱼先生长叹一声,一步从皇城之中来到缉侦司大门外。 老人面带怒意,先是随意瞥了一眼蒙念,这位皇城守卫统领冷哼一声放下手,他手下的卫戍军也跟着收起刀剑。 “黑夫与缉侦司的恩怨老夫不管,但若是惹来京都动乱,老夫第一个把你抽魂点灯,量他黑夫也不敢跟老夫呲牙。” “这些话青鱼先生应该与太尉大人亲口说才是。” 蒙念语气冰冷,太尉黑夫,三公之一,武力高出人间。 “找死。” 青鱼先生冷哼一声,抬手打出一道金光,直奔蒙念门面。 蒙念想躲,可是当他看清那道金光中所藏的事物后脸色大变,硬生生坐在马上不敢移动半寸。 “碰” 金光临头,打的蒙念整颗脑袋后仰,血水流了满脸都是,包裹在金光中的那团事物跌落出来被蒙念顺势接住,那是一块明黄色令牌,上面浮雕一条五爪金龙。 “帝君有令,卫戍军即刻退走,守卫皇城不得擅离半步,违者,斩。” 青鱼先生头也不回冷冷丢下一句话,跨过缉侦司大门。 蒙念滚落马下,跪地磕头,大声道:“领旨。” 卫戍军如潮水一般退去,缉侦司大门前显得比往日更加清冷,青鱼先生来到大厅中与坐在厅中的李老两两对视。 上一次他来缉侦司领走一人,回了皇城之后就让那人自尽了,宫里的奴才犯了错别人没资格处置,这是规矩,也是他要讲给缉侦司的规矩。 如今才过了两年多点他再次来到缉侦司,还是为了讲规矩,讲一个奴才的规矩,或者说是他这只稍微大一些的狗,要来跟另外的狗讲一讲主人家早早定下的规矩。 “桃花留下的那瓣桃叶是在你手上吧。” 青鱼先生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主要是这大厅中只有一张座椅,非缉侦司主事不得坐,而李老又没有要给他让位置的意思,所以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李老脸上神情古井不波,既然对方没有动用那座大阵,那就说明不是要来兴师问罪的。 “后面的那些鬼不能放。” 青鱼先生说出第二句,用的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只是稍作犹豫后他便缓和语气继续道:“放出了那些鬼,所有人都要死,也包括你我,甚至缉侦司也会被抹去,没了缉侦司,你觉得迎回了桃花还有意义吗?” “孩子犯了错,自有大人会责罚,咱们是奴才,是狗,不该对主人家呲牙的。” 这是第四句话。 第二百九十四章 身披血衣 第四句话说完,青鱼先生起身离去,他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而且他也不能离开皇城太久,城中四名守宫奴以他为尊,而那座大阵也受他控制,所以他的责任要更大一些。 在青鱼先生转身的时候,李老终于开口道:“那个阉人应该走的更快些才对。” 青鱼先生站定没有回头,“你知道原因的。” 两声叹息同时响起,狗不应该跟主人家呲牙,呲牙就要受到惩罚。 有一人缓缓出城奔着千里亭而去,他便是李老口中的那个阉人,此人身负皇命,要去往千里亭阻止一些事情,只是他走的并不快,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先是去了大皇子在城外的避暑庄园,抬手展示了一下手中令牌,语气冰冷道:“退。” 随即空气中戌狗的身影显现出来,跪地领命后带着阴影处几个形若鬼魅的密探离去,其中有一个贱兮兮家伙似乎心有不甘,又不敢违逆命令,只能担忧的看一眼千里亭方向。 收起令牌后,这人没有走入庄园,径直朝着千里亭继续前行。 另一边姚老头拍打着易云的肩膀,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只听姚老头轻咳一声,喘息道:“小子,你既然不走,那老夫就多给你看样东西,老夫自从执掌缉侦司门面后便多了两门功夫。” “其中脱衣之术传给了寅虎那个废物,老夫还有穿衣一法,此时就交给你了,以后你看着谁顺眼就传给他,看仔细了。” 说罢姚老头伸手入袖,扯出一张被他炼化的袖珍人皮,双指捻住后猛然一抖。 脱衣如剥皮,那么穿衣呢。 “哗啦” 人皮迎风就长,瞬间长成正常大小,鲜血淋漓的人皮如同刚被剥下一般血腥味扑面而来。 姚老头双手交叉抓住人皮,随即朝身后一甩,一张人皮就这样被他披在身上,猛然间姚老头气势暴涨,身子标枪一般挺得笔直。 姚老头身披血衣一步踏出,地面波浪起伏朝前扩散,那一高一矮两名来自大皇子府邸的大能修士好似海面上的两只小船,身形不断摇摆起伏。 “姚剥皮,你就这点能耐?” 矮个修士呲笑一声,被易云一剑击退让他颜面尽失,此刻心中杀意如江海翻腾。 姚老头没有理会那人的挑衅,而是扭头问易云:“小子看清楚了吗?” 易云凝眉,在脑海中把刚才“穿衣”的每一个动作仔细回忆一遍,同时又把心湖中姚老头传过来的心法口诀默念一遍,在确认每一个细节都被记住,每一个字都不曾遗漏后才点头道:“看清楚了。” 姚老头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不论脱衣和穿衣,除去至关重要的心法口诀外,施展的手法也极为重要,而他不知道易云只要看过一眼的事物就会被储存在脑海中,永远不会忘记。 随即只听姚老头接着道:“就算没看清楚也没关系,衣服又不是只能穿一件,接下来你可以慢慢看。” 姚老头咳嗽不断,又从袖中抽出一张人皮与之前一样每一个动作都很认真仔细,第二件血衣被他披在身上。 “轰” 气势再涨,咳嗽声中有大口血水吐出他也丝毫不在意,而对面两个修士也终于色变,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凝重。 “姚剥皮,你这是求死之道。” 这一次是高个修士出口厉喝道。 “但是你们总要先死的。” 眼见姚老头第三次伸手入袖,两人惊怒呵斥,瞬间扑了过来,两件血衣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威胁了,若是再给这老家伙穿上第三件血衣那还得了。 易云被一掌推回亭内,姚老头以一敌二,三道人影上天入地不分彼此。 只有易云知道,其实姚老头第三次作势穿衣只是为了吓唬敌人而已,那看似简单的穿衣其实对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早已重伤的姚老头强行施展更是伤上加伤,他根本穿不上第三件人皮了,或者说穿上了三件人皮的姚老头就算敌人不动手,他自己也会受到反噬导致重伤濒死。 千里亭外四处战场打得天地灵气紊乱,感觉整片天地都在晃动,缉侦司四鬼每一个都凶悍无比,又狠辣至极。 易云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棵野草,在石缝中艰难求生,他没有走是因为这方天地除了脚下凉亭已经没有能够让他容身的地方了,踏错一步都有可能受到严重波及。 此时的易云目光平静仰头凝望天穹,因为灵气紊乱所以看不了太远,但是他依旧这么看着,等待着战斗落幕。 最先传出动静的是烟鬼老张所在的战场,易云扭头看去,就见卢氏老祖卢道醇怒吼一声脱离战斗往西边逃窜而去,在长空洒出大片血雨。 老张一手拿烟杆,一手捏碎一团血肉,略作犹豫后没有选择追杀卢道醇。 紧接着高空之上掉下一具骸骨,芮皿所化清风落在老张身旁,李二两所在的酒气火海之中轰然炸响,有恐怖烈焰冲天而起,烈焰高达百丈,升到顶点后一个急停,朝着地面狠狠砸落。 惨嚎声中,火海开始快速收敛,直到所有火焰都散去,李二两一身酒气蒸腾独自站在战场上,至于与他厮杀的那两名修士则是被烧成了灰烬。 真是浪费,易云收回目光紧张盯着姚老头的战斗,“如今三鬼腾出手来,想必就没事了吧。” 他不希望姚老头有事,只是此时老张几人并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三人眼含杀机齐齐望向远处。 很快易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顺着三人的目光望去,一道人影出现在视野中,那人的穿着一看就是宫里的服饰,腰间一块明黄令牌随着他的脚步起伏晃动。 来人走到近处,也不理会李二两几人,转而朝着姚老头所在方向朗声道:“帝君有令,各自散去。” 亭中易云眉头大皱,城外的战斗持续了这么久,帝君不可能不知道,此人现在才来,是帝君下令太晚,还是此人有意拖延,又或者两者皆有。 见无人应答,来人高举令牌厉声道:“姚一姚,你当真要违抗君令吗?” 猛然间,咳嗽声响彻四方,血腥气息弥漫开来,来人眼中杀意暴涨,死死盯着现出身形的姚老头,以及他手中两张崭新人皮。 人皮一大一下与那两个修士身形相当,至于尸体也被姚老头顺手毁掉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翻一本老黄历 “好好好,这事老夫会如实与帝君汇报的。” 来人语气冷若寒冰。 姚老头笑眯着眼一边为自己“脱衣”一边笑道:“谢谢夸赞,只是你一个连守宫奴都不配做的阉人,见得着帝君的面吗?” 一句话气得来人脸色胀红,强横的气机四溢发散,只是很快便被他强行压下,一人独战四鬼?除非他不想再回皇城。 “哼,散了。” 最终来人丢下一句话,一步跨出消失在原地,回城速度与出城速度天壤之别。 来人一走,姚老头便又开始剧烈咳嗽,大口血水喷出,身形更是摇摇晃晃。 易云一步跨出凉亭扶住姚老头,想要开口又不知道问些什么,这种大能修士的伤势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易云还是掏出疗圣丹递了过去。 “别浪费了,老夫死不了。” 姚老头抬手按住瓷瓶,顺势从袖中滑出好几张袖珍人皮塞给易云,同时说道:“老夫知道你小子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有备无患嘛,你看刚才不就用上了。” 说实话易云是真有些膈应,不过他没有拒绝,默默把人皮收入乾坤葫中。 四人朝着那座天下第一雄城走去,在进入城门的时候,城头上的谭梦瞳孔骤缩,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姚老头牵着易云与另外三鬼并排而走,可是当要入城的时候,姚老头有意无意落后一丝身位,这样细微的变化旁人或许没有太过在意,可是一直细心观察的谭梦却能轻易发现。 在他看来此时就变成了易云与另外三鬼并排而走,姚老头反而像是在护送某人,更让他惊讶的是三鬼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个细节,可是他们却没有丝毫反应。 “原来如此。”谭梦心神言语,不敢泄露丝毫。 前路荆棘遍地,有人一路护送。 缉侦司案牍库,那些“鬼影”纷纷散去,其中有失望,有不甘,就是无人敢有愤怒。 董剑一脚踢飞脚边的长剑,背着手走远,李老颤巍巍的身影通过甬道回到了案牍库广场上。 “你那徒弟是真不错。” “要你说。” 董剑一闪而逝,李老把袖中的桃叶往里塞了塞,眼中似有担忧。 老张回了贫妃巷,李二两入城后便一头扎进街边酒铺,掌柜的笑得比见着自家老娘还要开心,芮皿则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缉侦司前厅只有姚老头坐在椅子上,他身前站着易云,门外守着许久不见的寅虎。 其实还有一人,只是易云拿不准对方的确切方位。 应该就是戌狗了吧?易云心头猜想。 “老夫躲起来这两年多你小子有没有猜到些什么?” 却是姚老头率先开口,易云不知如何作答,他猜到了姚老头在等自己,等自己变得更强一些,或许是有事要让自己去做,可具体是什么,他始终找不到头绪。 同时易云还猜到了姚老头在做的事儿一定牵动了天下无数人的心弦,要不然也不会被人一路追杀。 猜到了姚老头把张君带走是想要寻找一种极其珍贵的灵药,但是具体用途他同样不知道,所有的零散线索都显得杂乱无章,无法拼凑出事实的全貌。 见姚老头还在看着自己,易云只得轻声道:“离题万里,不说也罢。” 对此姚老头并不奇怪,抬手拍了拍座椅扶手,一瞬间缉侦司大阵开启,层层叠叠笼罩住包括案牍库在内的所有地方。 “跟我来。” 姚老头起身走出前厅,径直去往昏暗廊道,易云紧随其后,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一人。 想必是被寅虎提前把人赶走了吧,易云如此想着,心头却是打鼓一般,隐隐间他觉得自己或许即将听到一个惊天秘密。 姚老头的步子走得极慢,目光仔细扫过走廊上的每一幅画像,“你小子进入缉侦司这么久,难道就没奇怪过为何国朝每个部门都有一个真正的主事之人,唯独缉侦司没有,这么大一个机构,就我这个糟老头子东跑西跑,不在的时候就让酒鬼代职,老张则是一直跟在姬牧身边,芮皿更是整日见不到人,整个缉侦司看上去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一个真正主事之人。” “想过,只是觉得问了也未必会有答案,倒不如等着某天有人告诉我。” 易云如实回答,噎得姚老头一时无言。 “小王八蛋,不愧是你。” 姚老头笑骂一句,随即整个人变得严肃无比,平时的嬉笑模样也都全部收敛。 只听他对易云认真说道:“小子,听好啦,咱们缉侦司是有真正主事之人的,那位大人名叫桃花。”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走廊尽头,姚老头伸手从悬挂着的画像后面摘出一副留白极大的画卷,他的动作认真且仔细。 画卷被放在最上面,让易云得以看清全貌,一副原本只画有一支桃花的画像在被姚老头的大手拂过之后便如同活过来一般,只见画面上有流光浮动,先是纤细线条跃然纸上,然后一位绝美女子的真容缓缓浮现。 画中女子一双眸子宛若平湖起秋波,纤细手指虚握那株桃花,眉宇间那抹肃杀之意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双目刺痛,不敢直视。 “小子,这位就是咱们缉侦司的大人,桃花。缉侦司有了她才是完整的缉侦司,而老夫消失这么久或者说整个缉侦司努力了整整一百年时间都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接回大人的机会。” 姚老头重新把画像放回原位,任凭其他画像将它遮盖住,同时带着易云返回大厅。 让易云看这幅画像只是想让他记住桃花的样子,并没有其他深意。 待两人走入前厅后姚老头似乎还不放心,抬手打出一道法诀把整个前厅罩得严严实实才开口道:“寅虎那个废物跟你提过一百年前烟鬼老张在朱雀大街大开杀戒,可他没说具体原因,今日老夫就把那些尘封已久的老黄历都翻出来晒一晒,也让你小子知道咱们缉侦司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个境地的。” 姚老头抬手捂嘴,咳得撕心裂肺,易云注意到老人手心有殷红颜色,只是不等他担忧询问,姚老头就摆手道:“在翻这篇老黄历之前,老夫先你跟小子说明一件事,一群奴才当中总会有一个奴才心思极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愚昧不堪,而你小子最倒霉的是就遇到了老夫这个不守规矩的奴才。” “缉侦司成立的初衷不用老夫赘述你也知道,因为帝君需要,所以我们这些家犬就慢慢变成了一头难以控制的野兽,当这些野兽组合在一起经过无数年的变化,最终变成了连主人都开始忌惮的凶兽,时间越久主人就越是担心,特别是当主人不得不把自己关在房中无法走出屋子的时候,看家护院的凶兽就会显得十分碍眼。咳咳咳咳。”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姚老头又开始咳嗽,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格外的长,易云双唇紧抿脸上闪过一抹哀伤。 良久,姚老头才接着道:“这时候凶兽还有用处,杀之可惜,不杀,主人又难以安睡,老夫问你,若是换了你小子,你会怎么办?” 没想到姚老头会突然询问自己,易云楞了一下才道:“用笼子把这些凶兽关起来,这样既能安稳睡觉,等到要用时也不会出现手下无可用之人的尴尬。” “哈哈哈哈,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位主人却不一样,任何一群野兽都会有一个首领,只要把首领宰了,这些凶兽自然就变成了一盘散沙,也就没有了威胁。” “可若是宰了首领,兽群的战力就会被极大程度的削弱,再想挽回千难万难,而且重新培养一名首领的难度更是超乎想象,更别说像桃花大人那样万中无一的天骄。” “所以呢,这位智慧极高的主人就静静的等着,等一个既能让这些凶兽乖如家犬,又能任劳任怨的机会。”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姚老头面带追忆,缓缓道:“那时候的缉侦司四鬼各有特点,唯独张一掌最不受人待见,整天叼着个烟杆,烟味呛死个人,人更是傻里吧唧的,再加上这老王八蛋杀心又重,大家都不爱跟他说话,唯独宫里有位贵人不嫌弃他,有机会就找他聊天解闷,久而久之那位贵人就跟老张成了朋友,主子怎么可以跟奴才做朋友呢?何况这奴才只是一条狗而已,可是这位贵人不在乎,或许是因为这位贵人本就出身贫贱的原因吧。” “后来那位贵人还在自己寝宫的花园内特意开辟了一小块地方,亲手种下烟草,收获后又制成烟丝赐给老张。老张那个杀才哟,感动得都哭了。” 说道这里姚老头心虚的左右张望,确定没人能够听到自己的话后才贼兮兮道:“真的,老子当时就躲在走廊尽头呢,差点没笑出声。” 说着姚老头抬手揉了揉肩膀,想起当年被追杀的场景一阵呲牙咧嘴。 “后来那位贵人有喜,老张也跟着高兴,别人是母凭子贵,那贵人却是母承子祸,只因这位贫贱出身的女子诞下的麟儿实在太过于妖孽,妖孽得让朝中所有人都开始害怕,最终妇人死了,谁杀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缉侦司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怀疑方向,不知道具体是谁,再往后那个麒麟儿也被人下毒手重创,从此再无修行的可能。” 一时间易云只觉得手脚冰凉,他猜到了那名出身贫贱的女子是谁,也猜到了那个麒麟儿是谁。 “贫妃巷,贫妃巷,别人都叫嫔妃,唯独你叫贫妃,原来这便是原因吗?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生母出身贫贱,还是另有深意?” 易云喃喃自语,脑海中回想起总是坐在书房中安静看书的姬牧。 君父正值壮年而且有望长生,此时又有天骄诞生,其天赋直接威胁到那位强大的君王,谁能不慌,谁会不怕,虽然姚老头说得含糊,可是易云通过姬牧的行为喜怒一样能够猜到一些端倪。 这中间,李相绝对扮演了一个十分不光彩的角色,或许他不是直接参与者,可是他在揣测了那位的心思后有可能放任了这个悲剧的发生,而那位更是冷血,直接漠视了整件事情的发生。 他应该是一直旁观的吧。 这并非易云心思阴暗,而是他通过姚老头的陈述推断而来。 姬牧不喜缉侦司是因为这个本该守护他们母子的家犬失职了,所以他心中有愤怒,这一点易云能够理解,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家里遭贼,护卫必然是失职的。而姬牧与李相作对也就更说得通了。 只听姚老头冷声道:“可是那位贵人虽然死了,但是她在缉侦司还有两个朋友,老张就是其中一个,于是那天朱雀大街上开始死人,一个接一个,死了修士又死军士,咱们缉侦司能干看着?” 姚老头露出了一抹诡异笑容,“就算是狗也有首领的嘛,不敢咬主人,难不成还不敢咬其他狗啊,嘿嘿嘿嘿。” “所以一只狗闯下了大祸,其他狗也就难辞其咎,大人不希望老张死在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诡计中,所以她站了出来,代价就是你如今看到的缉侦司的样子,大人被放逐去了虚无之地,而要迎回大人就只有一个条件,缉侦司必须找到一种方法,能够躲避天道的方法。” 此时的易云已经不能用手脚冰凉来形容了,一个贫贱妃子的死亡竟然演变出了这么多事情,那么那位呢?从一开始整件事情就已经在往他意料的方向发展了吧,可怕,真可怕。 这便是帝君的手腕吗?易云说不出一个字,心狠手辣,还是计谋无双?这些都不足形容了啊。 易云此时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同时他心头最大的疑惑也解开了九成,难怪姚老头会救走紫妖,那妖女能够书写弃字而不被天道盯上,姚老头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找上了紫妖。 “怎么,猜到了?” 姚老头笑眯着眼继续道:“那妖女得天独厚,老夫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知道她的存在,可惜幽冥殿一直镇压着她,让老夫一直没有任何办法,直到她被放出来刺杀你,这才给老夫找到了机会与她赌了一局。” “说来也多亏你小子,不然那妖女也不会自愿被剥离天赋神通,若她不是心甘情愿,就算神仙来了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一切可以说是运气使然,没有幽冥殿千年的镇压,那妖女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走上赌桌,但凡你小子当时弱一些都有可能让整个计划失败,嘿嘿嘿嘿嘿,希望你别怪老夫算计你。” “只怕您算计我不止这一次吧。” 易云倒是没多少气恼,斜了一眼姚老头,他眼中的担忧越发明显。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入皇城 一口气吐露了大量辛密,姚老头似乎很疲惫,眯着眼相似睡了过去。 前厅角落处,戌狗一步走出,先是朝易云点点头,又走到姚老头身旁跪下。 戌狗面有不忍,犹豫后还是开口道:“大人,那边来人了。” “哦,这么着急啊。” 姚老头此时的样子越发像一个在阳光下小息又突然回神的耄耋老人。 “狗奴去拖一阵?” 戌狗低声询问。 姚老头一脸无所谓的摆手道:“不用了。” 结果门口传来一声低沉嘶吼,却是寅虎头也不回大步离去,那一身杀气浓郁得吓人。 跪在地上的戌狗眉头一皱盯着寅虎的背影,在他张口之前姚老头阻止道:“护着点,你们这群小崽子也没剩几个了。” 戌狗瞬间眼眶通红,紧追寅虎离去。 这时整个前厅就只剩下易于和姚老头两人,见易云疑惑望来,姚老头笑道:“这些事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一件事就行。” “是要我去迎回桃花大人?” 易云目光和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其实在姚老头翻开那本老黄历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要自己去做什么。 只是为什么是我? 易云如此想着便问出了心头疑惑。 只见姚老头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随着两人距离拉进,之前在千里亭被易云收起来的往生灯自行飞回到姚老头手中。 一瞬间幽光填满整个前厅,姚老头指着往生灯道:“老夫当初决定接受你的最大原因并非是因为与姬牧的赌局,而是它。” 往生灯临空悬停,一层层幽光朝着四周扩散,映得厅内一片惨绿。姚老头盯着幽光下的易云道:“往生灯不止能杀人,还有很多用途,其中一个就是能够看人神魂,说是看也不准确,说洞悉或许更准确一些,唯独你小子也别人不同,老夫看你,如看混沌,神魂之中朦胧一片。” 听闻姚老头如此一说,易云也是心头震惊,他与这个世界所有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自己是一名穿越者,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神魂才会与别人不同? 不等易云继续思索,姚老头又道:“每个人在孕育之中便会生成神魂,这是天地间最为玄奥之事,肉身是载体也是牢笼,与生魂灵肉交融后人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但不论是谁,神魂在往生灯下都只有一种形态,安息于体内神台之上。而你的神台被混沌包裹,老夫完全看不透。” “就因为这个?” 易云皱眉,就因为看不透我的神魂就接纳我?会不会太儿戏了些。 “咋这时候犯傻了哟。” 姚老头一眼看穿易云心中所想笑着道:“桃花大人所在的虚无之地同样被混沌包裹着,现在明白了吗?” 艹。 易云惊愕的同时狠狠骂娘,原来这老硬币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了啊。 “虚无之地凶险无比,不论是谁都有可能死在那里,而且进去之后就会彻底迷失,并且永远无法走出,你是老夫所见之人中最为特殊的一个,所以老夫猜测你在虚无之地比别人存活的几率要大很多。” “有多大?” 易云紧接着开口,一个连姚老头都不敢去的地方,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别人去了必死,你小子是不一定能活,已经大很多了。” …… 这是易云第二次想骂脏话,不过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是姚老头和整个缉侦司的请求,而作为缉侦司一员的自己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有了桃花的缉侦司才是真正的缉侦司。 “你快要死了,对吧?” 易云的语气有些悲伤,他不希望这个老王八蛋死。 “老夫的事,用不着你小子操心,你只要接回大人就行。” 姚老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抬手递给易云一枚玉简,“拿着这个去皇城,可惜了,这种天赋神通不属于功法秘籍,只能一人使用,要不然你小子还能得些好处。” 易云眼中精光闪动,突然觉得手中玉简有些沉重,毕竟这里面可是藏着一门能够躲避天道目光的天赋神通,对于修士来说诱惑实在太大。 不过易云也知道这玩意不是自己能够觊觎的,老老实实把玉简收好才道:“那我要如何去往虚无之地,找到人之后又怎么回来?” 姚老头抬手点了点易云腰间乾坤葫,刚才那枚玉简正静静躺在里面,“帝君手上有一件古宝,名为吾乡,这玉简便是交换吾乡的条件,吾乡能够去往虚无之地,同时它也是一个锚,能够指引你回到人间。去吧,小王八蛋记得活着回来。” 姚老头挥手把往生灯收入袖中,继续眯眼休息,很快便有轻微鼾声传出。 易云默默转身离去,隐约间他似乎听到那个老硬币的语调:“小王八蛋,可别死了哟。” 缉侦司大门外,易云面无表情走下台阶,与早已等候在这里的青鱼先生行了一礼,并跟着这位老人朝皇城走去。 缉侦司作为帝君手下最凶恶的家犬,可是衙门却距离皇城最远,就连刑部都比缉侦司要更加靠近皇城。 有人说缉侦司是京都的一道门户,远离皇城,靠近城门,这是为了更方便守卫京都门户,这个说法若是以前听到,易云会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只是如今他心中又有另一种解读。 踩在御道上易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曾今他还好奇过那道巍峨宫门后的样貌,现在却觉得索然无味,心中咀嚼着临走时姚老头对自己的心湖传音。 当时姚老头说了两句话,让他以后一定要偷偷找机会去一趟陈仓山,去见一见那块神魂即将腐朽的顽石。 具体因为什么,姚老头没说,只是让他一定不要忘记。 最后则是让他小心幽冥殿。 一开始易云觉得这完全就是一句废话,作为缉侦司密探,对幽冥殿再小心都不为过,可是当姚老头特意提醒后,易云就知道其中必定有深意,而且牵扯之深让姚老头都不敢说出具体原因,只能用这看似废话的语言来提醒自己。 “小子,进了皇城记得别瞎看,这皇城很大,能埋很多人。” 不知不觉间易云已经来到宫门前,在青鱼先生开口提醒后,那道通往人间最尊贵之地的大门缓缓打开。 或许是青鱼先生亲自带路的原因,易云在踏入皇城后并未有任何特别感觉,甚至没有发现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两人穿过无数座宫殿,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无视了易云的存在,在远远看到青鱼先生后那些人就跪在路旁低着头一动不动,没人会多看一眼易云这个陌生人。 直到他们走远后,跪着的人才敢起身离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走入最大的一座宫殿后才有所改变,一个身着黑杉的佝偻老人站在原地,等青鱼先生走进后老人才躬身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说话之时老人斜眼跟在青鱼先生身后的易云,似乎在问就是这小子? “嗯。” 青鱼先生点头,带着易云继续前行。 第二百九十七章 缉侦司掌刑大人 易云站在一块琉璃镜面前,镜面显现的不是他自己的相貌,而是一道挺得笔直的背影。 背影盘膝而坐,没有任何威严气势传出,然而易云一眼就能猜出那道背影属于谁。 这道背影如同雕像一般端坐不动,随即琉璃镜面像是活过来一般,上面开始有水文生成。 与此同时,天穹之上有风云开始汇聚,青鱼先生脸上露出一抹焦急,而易云也同样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性,不用青鱼先生提醒,当水文出现的时候易云从乾坤葫中取出玉简放入镜面。 玉简眨眼消失不见,镜中的背影似乎动了一下,只见一团灵光飞出镜面被易云一把抓住。 来不及观看,青鱼先生便抬手牵引着易云离去,天穹之上有一丝天威降临,让易云都心惊不已。 整座皇城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一下,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远离琉璃镜面的易云刚要扭头望向血腥味飘来的方向,瞬间感到脊背一寒,不敢再有异动。 “代价很大,劝你小子别看。” 随着青鱼先生的话音响起,天穹之上的风云开始消散,那丝天威在京都上空盘旋一阵后也随之消失。 若是我刚才多耽搁一会是不是就会有天罚降临? 易云心中冒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帝君躲在皇城内的阵法之中,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天道,而刚才为了拿玉简阵法被打开一个窗口,就是怎么短短一息左右的时间就引来了天地异象,说明帝君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到了突破的关口,由于没有把握渡过天劫只得一直压制着境界不敢突破。光是压制境界依旧不稳妥,最终只能躲进阵法中。 现在只要把紫妖的天赋神通彻底炼化吸收后他就能摆脱束缚走出皇城。 易云在心中叹息,不知道这样做是好是坏,或许对于缉侦司来说这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吧,既能够有机会迎回桃花,而走出皇城的帝君也不会再忌惮缉侦司,这算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小子,东西保管好,用完了记得还回来。” 把易云送到宫门外,青鱼先生又交代了一句。 “小子自会好好保存。” 易云紧握手心,秘宝吾乡就在其中,这是姚老头拼了老命才换回来的秘宝,他自然会万分小心。 只是下一刻易云猛然扭头望向缉侦司方向,眼中精光暴涨。 青鱼先生轻叹一声返回皇城。 待青鱼先生离去,易云双指并拢往身前一指,有缺剑顿时出鞘悬停在他身前。 紧接着易云一步跨出御剑疾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真正的剑仙风流。 “小子找死,皇城重地也敢飞行。” 守卫皇城的卫戍军统领蒙念出现在御道上,望着御剑疾飞的易云狞笑一声,只见他双手猛地合十,再瞬间分开,掌中出现一根电光闪烁的长矛。 蒙念的气机早已锁定半空那道身影,看都不看抓住长矛的右手闪电投出。 刺啦! 长矛后发先至,电光在半空中拖出一条刺目长尾,直奔易云后心。 易云扭头望去,眼底有杀机闪过,剑意汹涌催动长剑疾飞,同时摘下背上剑鞘对着射来的长矛丢了出去。 “谢蒙统领赠矛,改日必有还礼。” 易云召回剑鞘眨眼消失。 那剑鞘既然能够盛得下满鞘的剑气,自然也就容得下蒙念功法所化的一根雷电长矛。 缉侦司大门口易云降落地面,面色阴沉的李二两陪着一人走出,此人正是当时去千里亭传达帝君口谕的皇城内侍。 见到易云后那名内侍眼色玩味,带着一丝挑衅意味,这一刻的易云早已杀意满腹,他急切想要进入缉侦司,就连见到李二两都来不及行礼。 “哟,这小家伙这么着急,是要去奔丧么?” 在与易云错身而过的时候内侍阴柔开口。 前行中的易云脚步一顿,转身的同时伴有剑鸣声响起,有缺剑直接从鞘中飞出径直刺向内侍眉心。 “大胆奴才。” 内侍满眼轻蔑,他没想到缉侦司的家犬竟敢对身负皇命的自己动手,简直无法无天。 只见这内侍脸色一沉抬手拍向易云的长剑,从修为上来说早已涅盘多年的他高出易云一个大境界,杀力自然也是极其恐怖,涅盘如同重生,拥有道韵的修士根本不是小小元婴能够战胜的。 然而易云这一剑是含怒出手,动用了七彩光线,杀力早已不能以普通元婴来衡量,同时在长剑刺处后还有一根电光闪烁的长矛从剑鞘中掠出,两者相加威力倍增。 内侍眼中的轻蔑化作杀机,拍出的掌力暴涨三分,原先他只打算用七层掌力废掉易云,此时见对方攻势凶狠,不由得动了杀心,直接用上了十成力量。 剑掌相撞在一瞬间,有缺剑哀鸣一声倒飞而回,蒙念的雷电长矛也被拍得粉碎,不过那名内侍的掌力也被削减了近半,可哪怕只剩五层掌力,威势也同样恐怖。 气浪掀飞脚下青石,砸得墙壁轰然倒塌,还未近身就让易云感觉到一股山岳倾倒的压力。 然而面对如此恐怖的掌力,易云却不闪不避,抬手就是一掌对了过去,他掌中有一团灵光格外醒目。 灵光是帝君亲手送出,其上带有一丝内侍极为熟悉的气息,再想到缉侦司近来所做之事,内侍脸色变得煞白。 那可是帝君的古宝宝,若是被自己一掌拍坏,那么后果…… 电光火石之间内侍闷哼一声,强行逆转真元收回手掌,然而他收手,易云却是不管,继续闪电般拍来。 “小畜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见易云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毁坏帝君的古宝,内侍惊怒交加,打又不敢打的他只得后撤,然而这时候的他的却被困在原地无法移动,因为李二两就站在他身后,李二两不让路,他就无法后撤。 这还不算,只听李二两急切道:“不可伤人。” 这话看似对易云所说,可是李二两的手却死死按住了这名内侍的肩膀,同时如同烈火一般的真元封禁了内侍的全身经脉。 “砰” 易云一掌拍在内侍胸口,吾乡被他在最后关头收起,虽然这古宝质地坚硬,可吾乡并非攻击或防御型宝物,谁都不敢保证能不能承受住元婴一击。 噗~ 内侍硬生生受了易云一掌,虽不致命,但是易云的杀力要高出普通元婴很多,这一掌足够让被动挨打的涅盘修士受伤。 李二两一步横移,没了阻挡的内侍被一掌拍飞,喷出大口血水。 “还不滚进去。” 李二两佯怒,朝易云大吼一声,又转身对那名内侍歉意一笑,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嘲笑。 “好好好,老夫定要上禀帝君灭你这小畜生满门。” 内侍满脸阴狠,他不敢朝李二两放狠话,可是易云不过是个蝼蚁般的甲字牌,他根本不会惧怕。 没有人回应他的威胁,易云的身形早已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内,李二两则是摘下酒壶灌了一口,随即吐出一口烈焰把那名内侍洒落地面的血水焚烧干净。 “这地上怎么这么恶心。” 嘀咕声中,李二两转身返回缉侦司,竟是看都不看一眼气得全身颤抖的内侍。 缉侦司前厅外,易云突然站定,厅中一个女子手提往生灯凝立不动,听到易云的脚步声后女子转头,满脸泪痕的她朝着易云缓缓跪伏,“奴,丁宁拜见公子。” 第二百九十八章 传承有序 姚老头死了,死的悄无声息。 当易云赶到的时候前厅中只有丁宁一人。 “是帝君的意思,对吧?” 易云语气低沉,不带丝毫情感。 “公子。” 丁宁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沉默就是答案,她是易云的奴婢,从两人认识的第一天就是,如今姚老头死了,这世上她只用遵循易云一人的命令。 虽然姚老头在死前与她有过交代,但是易云既然已经猜到了,她就不想也不愿再对易云撒谎。 易云没有再问,他知道姚老头伤得很重,只是没想倒皇城里那位竟然连等都不愿意多等。 “出来吧。” 易云语气冰冷,望向角落位置。 顺着他的目光,只见角落里一道人影由虚化实,像是从幕帘后面走出。 “缉侦司戌狗拜见易大人。” 看着跪在身前的戌狗,易云目光复杂,他知道这是姚老头的安排,这也代表着那个老王八蛋彻底死去,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提前安排好,就等着这一天。 “寅虎在哪?” 易云挥手让戌狗起身,相对于戌狗,他还是更相信寅虎一些。 “回大人,在刑部大牢。” 戌狗起身垂首站在一旁。 易云转身就走,直奔刑部大牢,丁宁则是默默跟在他身后,不过当两人走出前厅后,易云又发现了新的变化。 路上遇到的所有密探都在朝丁宁行礼,他们语气忐忑,称呼丁宁为掌刑大人。 在别人面前,丁宁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轻轻点头算是回应,等这些密探离开后,丁宁瞬间破功,朝盯着自己的易云低呼道:“公子。” 看着两道熟悉的小月牙,易云笑了,丁宁还是那个丁宁没有任何改变。 不放心的易云又放出心神仔细观察了丁宁,最后他长舒一口气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姚老头没在这个苦命女子身上动手脚,并且把缉侦司掌刑的位置传给了丁宁。 如今的丁宁虽然是一名鬼修,但是她的修为让易云都有些惊讶,在心神查探下易云发现丁宁已经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元婴后期修士,而且隐隐有了突破的征兆,当然这是也是丁宁对易云不设防的原因。 不然易云想要彻底弄清她的修为深浅就只能等她释放出气机才行。 “厉害。” 易云朝丁宁伸出大拇指,虽然不知道姚老头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能够猜到丁宁为此一定付出了极多。 “谢公子夸赞。” 丁宁低头,略显羞涩。 刑部。 刚跨过大门的易云就看到王璞站在不远处神情冷漠的盯着这边。 易云心头一突,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王大人,许久不见了啊。” 岂不知王璞立即侧移一步,避过易云行礼,同时面无表情道:“晚辈王璞,见过易大人。” 尼玛,老家伙这是心里不爽啊。 易云龇牙咧嘴,一步跨过去搂着王璞道:“老王,诚心恶心我是吧?你家那位什么实力你心里没点数?” “成何体统,快放手。” 王璞使劲挣脱开,嘴角笑意一闪而过,远处看到两人拉拉扯扯的小吏险些没把眼珠子瞪碎,不过在王璞冷眼看过去的时候一个个吓得魂飞天外,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起身后低头跑远。 “臭小子,跟上。” 王璞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易云来刑部的目的。 易云咧着嘴扭头朝丁宁道:“老王是自己人,是你家公子的好朋友。” 丁宁闻言,眉眼弯弯,小鸡啄米一般不停点头。 随即她就看到自家公子被走在前头的王璞踹了一脚,“谁他娘的跟你是自己人。” 易云夸张的揉着屁股,挑眉道:“看吧,你没否认是我的好朋友,还说不是自己人?” 对此王璞懒得计较,带着易云一路走入刑部大牢,昏暗的过道上,易云再次见到那位气息阴冷的牢头。 “又见面了啊,呵呵。” 易云尴尬一笑,牢头眼神提防,要不是王璞带路,他绝对要动手赶人。 王璞用眼神示意一下,随即牢头转身带着几人穿过过道,径直走到一面巨大的墙壁前。 只见牢头伸手在墙面上轻轻一点,随即整道墙壁开始扭头起来,一息不到的时间墙壁就变成了一道帷幕。 帷幕后是一座易云从未见过的牢房,关押着许多气息凶悍的修士,这些人神情都很冷漠,见到有人走入后,他们的眼神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易云一路打量着这座牢房的式样,他注意到牢房中的囚徒都带着枷锁,上面有复杂的符文刻印,悄然放出的真元在接触到枷锁后瞬间就被符文吞噬。 我去,好厉害的禁锢。 易云心头感叹一句,刑部果然不简单。 走在前面带路的牢头猛然扭头,阴冷的目光盯着易云。 易云讪笑一声,连忙赔罪,同时伸手按住丁宁的肩膀,并且用心湖传音道:“是我有错在先。” “嗯。” 丁宁轻声回应,白皙的手掌从袖中抽出。 而易云眼底则是闪过一抹讶异,“鬼修到底是虚还是实。” “你小子老实点,别给老夫惹事。” 王璞狠狠瞪了易云一眼,又示意牢头继续带路。 终于,在走过数十间牢房后,几人终于来到了寅虎的牢门前,此时的寅虎与旁人一样,带着枷锁,修为也被禁锢住,不过这个贱人正哼着小曲大口吃着酒肉。 见到易云几人后,寅虎先是朝牢头翻了个白眼,无视了王璞,默默朝易云跪地行礼,与戌狗一样,两人行礼的方式跟曾经面对姚老头时是一样的,或者说他们面对缉侦司四鬼的时候都是这般行礼的。 在寅虎行礼的时候,易云察觉到那名牢头的目光有些异样,他知道寅虎的身份,也知道易云的身份,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奇怪。 “老王……” 易云看着王璞欲言又止。 不过王璞却是秒懂他的意思,挥手带着牢头走远,给易云留点私人空间。 “滚起来,老子没变。” 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寅虎,易云笑骂一句。 牢房里寅虎更加不客气,几乎是在易云话音才落就麻利起身回到刚才坐的地方开始大口喝酒吃肉,边吃还边哼哼几声,得意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果然是个贱人啊。 易云无力吐槽,从怀中掏出一粒疗圣丹丢了过去。 寅虎稳稳接住放入口中,顺势灌了一口酒水咽下丹药。 “那个阉人……” 易云语气冰冷,寅虎之所以被关入刑部大牢就是因为去阻止那名帝君派来“看着”姚老头自尽的内侍,而且还被对方打伤了。 寅虎能活着要多亏了戌狗出手,同时还要感谢刑部的人及时出现,更要感谢在当下这个关键的节点上,要不然仅仅是他无故对皇城内侍出手就已经够死一回了。 “竹叶巷,卯兔。” 由于易云用的是心湖传音,所以寅虎一边吃喝一面在心湖中回应。 “老实待着吧。” 易云交代一句转身离去,两人早已极为熟悉,从易云开口到寅虎回答,双方都很有默契。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可辱 月色撩人,凉风习习。 盛夏的京都夜市热闹非凡,街边小吃琳琅满目,各大酒楼更是人满为患,每当这时候就是缉侦司密探最忙的时候,因为人群中凡俗和修士混杂。 若是起了冲突就需要缉侦司出面,当然,卫戍军也可以插手,就看双方谁先赶到现场,其中牵扯到凡俗或者官员的,则会交由刑部处理,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不过也有双方都照顾不到的地方,例如某些地段偏僻的小巷。 竹叶巷就是京都城中一条不太起眼的小巷,这里很少会有缉侦司和卫戍军的人巡逻,巷子里一共就三户人家,前些年还搬走了两户,如今就只剩下一家人住在里面。 听说是有位富商花钱买下了其余两家的宅子,打通整合后改造成了一座外表低调,内里奢华的大宅院。 具体那位富商是谁,没人能说得清,只知道宅子里住着个风韵美妇,饮食起居都有人伺候。 不过妇人有个习惯,就是每半月会出门逛一次街,且都是以头纱遮面不露真容,不过光是那峰峦起伏的身姿就已经足够诱人了,至于相貌如何也就不太重要。 因此妇人每次出门都会引来一些炙热的目光,好在她身旁有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跟着,看那气势等闲三五个汉子都难以近身,这也为妇人减少了很多麻烦。 再一个,这类一看就是殷实人家的女子,很少会有人去招惹,京都城水太深,说不准这妇人就是朝中哪位大人养在外面的侍妾,随意招惹可是会出人命的。 今夜,妇人在院中葡萄架下乘凉,玉手轻柔摇晃,手中团扇上的两只鸳鸯好似活过来一般,随着妇人皓腕晃动,鸳鸯也在游动。 这团扇名为清风,是山上比较常见的灵器,说是灵器是因为此物虽然具备一些神奇功能,但是又比法宝低劣很多。 这清风团扇有镇暑的作用,其实妇人只要拿在手中就能感觉到有清凉之意环绕全身,摇晃起来更是能够让周围一丈之地凉爽无比。 不过今夜夫妇摇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茶水凉透了都没有饮过一口。 “夫人还在为白天的事儿心烦呐?” 婆子走上前来,把手中的时令果蔬放下,又替妇人更换了一碗新茶。 妇人闻言慵懒道:“是啊,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夫人是心善,那小乞儿本该被人打死的,你救了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管他能不能活下去呢。” 婆子眼底闪过讥讽,嘴上却在耐心劝导着,日间妇人说是烦闷,想要出门散心,婆子心算一番,距离上次出门正好半月时间,也就同意了妇人的要求。 哪知两人才出门没多久就见到一个小乞儿被几个青皮围殴,妇人不忍便出声喝止,那几个青皮一看妇人穿戴不是普通人家,也就不敢生事,骂骂咧咧走远。 随后妇人掏出手帕帮着小乞儿擦拭血水,还想要给些散碎银两,结果被婆子阻止,硬是拉着离开。 “乞儿也是人,他只是没生在一个好人家而已。” 妇人轻叹一声,端起茶水秀眉微皱。 “怎么?” 婆子也跟着皱眉,这清神茶可不便宜,其中蕴含丰富灵气,解暑提神的同时还有助于修行,最适合夏天饮用,一两茶叶就价值百两黄金,是主子特意弄来的,交代了婆子每日给妇人饮用。 “天天喝这些东西,腻了。婆婆你喝吧。” 妇人随手放下茶碗,闭目打盹。 婆子皮笑肉不笑,嘴里说着一些感谢的话,端着茶水离去,刚才那碗凉透了清神茶就是被她偷偷喝了,此时这碗一样不会浪费。 “不过是个命好的贱货罢了,幸得主子看重才得以修行,不然小小筑基也配老娘伺候。” 婆子心头诽腹,离开前院便一口把茶水饮尽,她堂堂金丹修士偏偏要给一个筑基修士做佣人,时间久了自然心生怨念,只是她不敢表露出来,毕竟那位主子可不是一般的狠辣,稍有不慎想死都难。 婆子想起那位身有残缺的主子就忍不住打个寒颤,觉得周围气温都跟着下降了不少。 一开始婆子以为是心里作用,然而等她真的觉得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寒气之迅猛,眨眼便冻住了她的丹田,然后全身经脉也跟着凝固。 “贱人,茶水。” 已经僵直的婆子只剩思维还能运转,明明两杯茶都是她亲手冲泡,喝之前也检查过,她想不通自己是如何中招的。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个筑基修为的贱货正笑吟吟朝她走来。 “知道婆婆想出人头地,不会放过任何提升修为的机会,这清神茶自然也不舍得浪费的,还好喝吧?嗯。” 妇人用鼻音轻哼一声,配合她那诱人身段,更是风情万种。 “怎么,觉得我一个筑基修士不配让你伺候?哎,真傻。” 婆子眼前变暗,在她的思维停滞之前她看一名长衫背剑的俊逸男子走来,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提破旧灯笼的农家女子。 还看到了妇人朝那男子跪拜,她说:“缉侦司卯兔,参见易大人。” 婆子心头寒意更甚,对付自己一个金丹修士,缉侦司用不着如此算计,所以他们要针对的是自己身后的那位主子,可是,他们怎么敢…… “借你金丹一用,不然会被看出破绽的。” 这是婆子此生听过最恐怖的一句话,说话之人是那个眉眼弯弯的农家女子。 半个时辰后有人悄然走入了竹叶巷,此人全身被黑色披风遮掩着,看不清真容,偶尔咳嗽几声,有淡淡血腥味传出。 “缉侦司的畜生都该死。” 来人语气阴冷,径直走入竹叶巷妇人所在的宅子内,看到在葡萄架下纳凉的妇人后他心情稍好,阴沉的面容柔和几分。 “主子。” 膀大腰圆的金丹婆子及时走来接过披风,任谁都没想到这个露出真容的来人竟是那名去缉侦司“看着”姚老头自尽的内侍。 更奇葩的是,纳凉的妇人已经起身来到这名内侍跟前,语气柔媚道:“夫君。” 太监竟然会有妻子,对普通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下奇闻,可是对于这些内侍来说这并不奇怪。 包括在皇城之中也时有发生,只是他们自己称作“对食”,而像这位内侍就要高级一些。 由于他的身份地位比一般宦官要高很多,出入皇城也比别人更容易,所以他在外面偷偷卖了宅子,又养了一个身世清白的女子做妻子,一切看似都很美好,在这个宅子里他就是天,有人叫他主子,叫他夫君。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人不是他一个宦官可以随意羞辱的,就算那人是帝君亲口下令要处死的家犬也不行。 第三百章 姬蓉作证 竹叶巷那户殷实人家突然搬走了,没人再见过那位身姿诱人的风韵美妇,销声匿迹多年的密探卯兔突然回归缉侦司,她身后跟着个小乞儿。 小乞儿早已脱了那身褴褛衣物,换上裁剪得体的黑色锦衣,腰间一块令牌轻轻晃动,上面篆刻一个甲字。 皇城内侍消失的第三天青鱼先生震怒,下令彻查。内侍不可能失踪,除非是死了。 而宫里的奴才死了,只要不是在帝君默许的情况下被杀,那就是一件天大的事。 当天,负责守卫宫门的卫戍军被牵连进去数十人,全都被活活杖毙在御道上。 卫戍军统领蒙念被拔掉上衣跪在宫门前,两名官宦负责执行鞭刑,长鞭挥动有雷鸣声传出,每一鞭抽下都能在蒙念后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然而这只是皮肉之苦,更大的惩罚是长鞭上附带的灼骨真火,让蒙念疼得脸色扭曲,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十鞭过后,这位修为深厚的卫戍军统领直接被抽昏过去,身上的伤势想要恢复估计需要数月时间。 公主府。 易云正在池塘边生活准备烤鱼,夏日炎炎,水里的鱼儿也懒洋洋的,大多躲在假山石缝中不咬勾。 姬蓉眉头紧皱,绷着精致小脸说一会要是再不咬勾,她就把池塘里的水给抽干,再把所有鱼都串起来烤。 易云莞尔,抛出一壶酒丢给白车,两人相视一笑,公主殿下总是这般可可爱爱。 兴许是姬蓉的威胁被鱼儿听懂了,有一条银鱼不急不缓从阴影处游出,咬了饵料就往回跑,被手疾眼快的姬蓉提竿扯上岸。 “是个懂事的。” 姬蓉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把银鱼丢给易云处理,自己则是蹲在一旁催促着快些。 少顷,门房走来在白车耳旁悄声说话,其实在场都是修为不弱的修士,他声音再小别人也能听到。 门房话音才落,不等其余人有反应,姬蓉便皱着眉头蹦跳起来,“让他们进来,我来给易云作证。” 见公主殿下发怒,其余人自然不敢多言。 门房领命飞快离去,当他再次折返的时候身后跟了两名皇城内侍。 “奴,给殿下请安。” “嗯,不用起来,跪着说话。” 这听这话两名内侍对视一眼,眼中的苦涩都快溢出来了。 姬蓉小手一背,走到两人跟前冷声道:“你们怀疑是易云杀了那个狗屁,咦,那人叫什么来着,白车白车你来说。” 姬蓉摆摆手走回火堆旁,看来她也知道自己还是不适合处理这种事情,主要记不住人。 “好的,殿下。” 老车夫咽下一口酒水温和道:“宫里失踪的内侍叫赵寺,按理说那赵寺是涅盘期修士,易云才元婴后期,怎么看都杀不掉赵寺的。” 因为身负青鱼先生的命令,所以两名内侍也不敢含糊,其中一人开口道:“易云是剑修,杀力又远超同阶修士,几日前还与赵寺在缉侦司门口发生过冲突,导致赵寺受伤不轻,所以……” “所以青鱼先生就认为是我杀了赵寺,嘿,赵寺,赵寺,倒是取了个好名字。” 这时候却是易云主动开口,只见他一手缓慢翻动烤鱼,一手捻起各种作料洒在鱼身上,柴火一烤,诱人的香气很快就传出,让人口舌生津。 两名内侍眼角一跳,对面是公主殿下,他们就算再如何痛恨易云都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不含情感的道:“请问易大人这两日都去过那些地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这些我们都要知道。” 这就是明显的审问态度了,只是被审问的人正在烤鱼,这就显得有些滑稽。 不等易云说话,这时候姬蓉高声道:“这个我知道,让我说,让我说。” “两天前易云就被我叫来这里钓鱼了,一刻都没离开过,可惜天气太热,鱼儿都不怎么咬勾,草鱼要傻一些,就是肉质没有银鱼鲜美,唔……”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两名内侍实在跟不上公主殿下的思维,下意识问道:“两天两夜就只是钓鱼?” “大胆狗才,找死。” 其实这句话刚一问出口两人就后悔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给两人吃。 恐怖的气势瞬间降临,跪伏在地上的两名内侍烂泥一般嵌入地板,喷出的血水险些能把他二人呛死。 根本顾不得其他,两人拖着重伤的身子跪好,砰砰砰!不断磕头,他二人有心求饶,可惜一开口就不停吐血,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最终两人还是活着离开了公主府,这并非是因为白车心慈手软,主要是姬蓉不想倒胃口,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吃鱼。 其实姬蓉没有撒谎,易云的确是被她叫来公主府陪着钓鱼烤鱼的,而且不曾离开过半步。 当时很多刑部官员都看到公主府的马车堵在刑部门口,车夫白车亲自邀请易云去公主府做客。 这也是为何易云敢于在当天就启用卯兔弄死赵寺的原因,因为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而赵寺这样一个对缉侦司心怀敌意的人,姚老头怎么可能不特殊关照,更别说这个人还离着那位很近,随时都有可能给缉侦司上眼药。 所以卯兔很早就被安排接近赵寺,不一定要杀人,但是有备无患是姚老头的一贯作风。 寅虎了解缉侦司的每一个人,同时也知道很多很多关于姚老头的秘密,当他察觉到易云要杀赵寺的时候,寅虎第一时间就点出的卯兔的身份,剩下的只要易云下令就行。这就是缉侦司,一个无孔不入的部门。 这些事易云原本可以让戌狗去办,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只是相比起来他还是更信任寅虎一些,而且这笔债他要亲自去讨要。 接下来就变成了白车钓鱼,易云烤鱼,姬蓉只负责吃,小萝莉辣的满头汗依旧舍不得丢下手里的鱼,甚至还找易云要了一壶白烧解渴,结果越喝越辣,越辣她就越爱吃,还嚷嚷着等忆苦炼完丹也要让她试试这个吃法。 “小子,你那分身术很不错啊,比创出这门功法的老臭虫也不遑多让。” 钓鱼间隙,白车用心湖传音跟易云闲聊。 “您老人家认得创出分身术的人?” 易云丝毫不奇怪白车知道自己的计划,只要他没有刻意去压制心中念头,老车夫就总会知道。 第三百零一章 虚无界 “那只老臭虫啊,他可是你们缉侦司的老熟人了,幽冥殿有数的大执事,而且还是修为拔尖的那几个其中之一。你小子学了那人的功法,以后被遇上了可得小心些,毕竟幽冥殿的臭虫可是很小气的。” 白车说的直白,易云就很郁闷,自己身上可不止一门功法是幽冥殿的,毕竟出去游荡了两年多,那么多的摸尸经验值可不是白来的,其中贡献最大的就是幽冥殿的修士,其次才是一些不长眼的山泽野修。 看来以后得小心些,幽冥殿大执事可是四鬼那个级别的老怪物,随便来一个都不是目前的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的。 易云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你小子也别太担心,反正你都要去虚无之地了,幽冥殿的臭虫总不能追到那里去杀你吧。” 我擦,您老人家能不能把那个吧字收回去啊,易云瞬间就不淡定了,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出自一个口含天宪的大修士之口,搞不好会很要命的啊。 听到易云心声的白车提竿抛过来来一条两尺长的银鱼,“放心,你要去的那个地方不一样,老夫说了也不管用。” “哦,您老给说说怎么个不一样?” 易云不打算放过任何了解虚无之地的机会。 “老夫没去过那个地方,只是听过一些秘闻,说那虚无之地凶险万分,不在天道视线之内,是一个没有天道束缚的不法之地,你小子可以自己去体会,虽然老夫不知道姚一姚为何认定你最适合去往虚无之地,但是这老家伙虽然赌品不行,但是赌运一直不错,说不好你小子真能活着走出来。” 白车说了很多,易云最在意的却只有两句话,不在天道视线之内,不法之地。这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让他心惊。 易云知道这里的法,必然不会是人间的律法,天地有法是为规矩,因果报应是法,生死轮回同样是法,这是天道所立的大法,无人能避,哪怕修士也不例外。 易云在公主府待到深夜才选择离开,乾坤葫中又多了两大瓶疗圣丹,小丫头忆苦眼泪汪汪的样子让易云实在不忍心拒绝。 走在安静的朱雀大街上,易云心境平和,不起一丝波澜,今夜他就要离开,不是为了接回那位从未见过的桃花大人,而是为了完成某个老王八蛋的遗愿。 在他身后有人掌灯照明,幽光虽然瘆人却有暖意加身,易云没有选择与任何人告别,任凭丁宁陪着他一直沿着朱雀大街走向皇城。 御道两旁的抽刀声此起彼伏,脸色苍白的蒙念眯眼望来,他在等易云距离宫门足够近,那样一来就有理由跟这个小子过过招。 可惜易云没给他这个机会,仰头望向皇城上方。 青鱼先生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老人皱眉道:“小子,你要在这里使用古宝?” “老先生,不可以吗?” “可。” 青鱼先生说罢就踏空离去,刚被“整顿”过的卫戍军不敢阻拦,任由易云走上御道,最终在数百军士的注视下摊开手心。 古宝吾乡被一团灵光包裹着,易云“抽丝剥茧”分割出一道缝隙,此时他才看清这件古宝的真实样子。 这是一件造型十分古朴的器物,形状有些类似于天元早期流通的刀币。 “离远一些。” 易云轻声吩咐丁宁,他担心有一些无法预测的变故发生。 察觉到身旁女子一动不动,易云无奈道:“你是缉侦司新任掌刑,你要是跟着去了,缉侦司就乱套了,别以为那老王八蛋不在了你就可以不理会他的遗愿,为了缉侦司他连命都可以舍了不要,你觉得他会没有后手掣肘你?” 丁宁眉眼弯弯,完全不在乎易云夸大其词,要说最了解姚老头的人,她必然能够排进前三,而且她也从未想过违背掌刑大人的遗愿. “奴只是担心公子。” “本公子死不了。” 最终在易云“严厉”的眼神下丁宁退到了远处,俏脸上写满了担忧。 只见易云双指伸入灵光中,捏住古宝吾乡的一瞬间福至心灵,易云抬手往身前轻轻一划。 刺啦! 眼前空间扭曲裂开一道门户,一条羊肠小道凭空出现在眼前,混沌清气弥漫,以易云的目力只能看到三丈远。 这些混沌清气与易云所在的这方世界泾渭分明,互不侵犯。 就像是一条河水被伟力分成了两半,左边清澈见底,右边浓雾浮在水面让人完全看不真切,诡异得紧。 易云观察了一息时间,被吾乡划开的空间便隐隐有了要缝合的迹象,眼前的羊肠小道也开始扭动变幻。 来不及多想,易云一步跨出踏上道路,就像一个人抬腿走入了画中,最终画卷消失不见。 “公子……” 丁宁轻呼,提着往生灯转身离去,她的目光在蒙念身上稍作停留,嘴角有嗜血之意闪过:有些想喝心头血了呢。 回首不见来时路,梦醒已是外乡人。 四周一片朦胧,如坠混沌,只有脚下小道清晰可见,五感被压缩到了极致,像是重新变回了普通人。 易云回想着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虚无之地的信息,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 同时易云仰头望去,头顶同样被混沌清气遮盖着,无法看出更远,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自从进入虚无之地后,内心深处明显感觉轻松了不少,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玄奥感觉。 “看来白车说的没错,这个地方真的能够避开天道的视线。” 易云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但是他知道天道已经无法关注到自己,于是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在心底生成。 “或许真的可行。” 易云神情激动,两年多时间他积累了大量的摸尸经验值,把幻影术升级的同时又把烈阳术和分身术都修炼到了最高级别。 而系统界面上的摸尸经验值还剩下很多,多到足够他踏入涅盘境,只是因为有所顾虑,所以易云一直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在元婴后期。 既然这个地方不在天道视线之内,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在虚无之地晋升不会出现天劫,要知道天劫来自于天道,是天地为逆天者设置的劫难,想要逆天自然就要付出代价。 此时既然没有天道注视,想来也就不存在任何劫难,想到此处易云调出了系统界面。 第三百零二章 虚无吼兽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也是一场疯狂的赌博,易云咬牙做出了选择,其实哪怕真的需要面对天劫,他也不至于没有丝毫抵御能力,无非就是凶险一些而已。 可当他本身就已经处于一个很凶险的环境中时,对于天劫的顾虑反而减少了许多,事情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一刻钟,半个时辰。 直到一个时辰后清脆悦耳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而易云也在第一时间御剑在手,警惕有可能降临的天劫,因为他如今已经是涅盘境修士了。 “轰隆。” 这动静并非来自头顶,而是响彻在易云神魂之中,四周的混沌清气开始疯狂涌动,丝丝缕缕侵入到易云的神魂附近。 而易云本人好似被某种伟力定住一般,根本无法移动丝毫,也无法阻止这一变故,只能任凭那些清气进入神魂内。 时间在缓慢流逝,没有涅盘天劫降临,也没有天火焚身出现,天火焚身是元婴修士在突破到涅盘境所需要经历的劫数,预示着浴火重生。然而此时没天劫降临自然也不会出现天火,可是易云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血肉筋骨在消融,然后重塑,这个过程复杂且玄奥,死亡与生机在体内交错并存。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云的丹田也跟着腐朽破败,元婴被分解成无数颗粒环绕在他四周,在那堆消融的血肉残留之中有一粒蕴藏着无尽生机的种子开始发芽壮大,最终形成一棵生命之树,而易云的血肉就在其上生成。 树干似金玉,充当了易云肉身的骨骼和经脉,其中蕴含着无比凝实的真元。 重塑的元婴也变得壮大了数倍,生机笼罩方圆数丈范围,浓郁的混沌清气在生机中翻涌变化,最终有大量清气融入了易云的血肉之中。 易云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只是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一具肉身无垢的强壮躯体终于重塑完成,静静悬浮在混沌清气之中。 当肉身重塑完成后,易云的神魂在神台上端坐不动,清气飞舞游动,最终在他的神魂上烙印下一团极为复杂的玄奥图案。 这就是道韵吗。 易云感觉自己的神魂在烙印道韵之后变得强大了无数倍,当他运转真元的时候,身后竖起一尊高达十丈的法相虚影,这尊法相与易云相瞒一致,长衫飘逸宛若谪仙,道韵图案烙印法相眉心,浓郁清气充斥法相周围。 易云有种自信,自己一脚踩下就能踏平一座小山头。 好强。 而且这仅仅只是涅盘之后的一种变化,体内的真元的凝实和厚重更胜之前数倍。 董剑传授的剑道就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山路,山路前方一片漆黑等待着易云去一步一步前行,在这条剑道上留下属于他自己的脚印。 涅盘之后这条剑道再有变化,黑暗被驱散到百丈之外,一串脚印延伸出去,有个长衫背剑的虚影站在黑暗边缘沉默不语。 剑道延伸百丈,如今的我一剑斩出想必能够秒杀那名内侍赵寺了吧,可惜在这虚无之地想要找个对手验证自己的实力都做不到。 易云感叹,心内却是惊喜万分,境界突破了,却没有天劫加身,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 难不成关于虚无之地的传言有误,这里其实是一块宝地? 只是这种喜悦很快便消散一空,道路两旁的混沌清气中有类似野兽的低吼传出。 吼声直达神魂,震得易云一个趔趄,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大如山岳般的凶兽身影在清气中若隐若现。 凶兽搅动混沌清气,大步朝着易云所在的方向走来。 逃。 没有任何犹豫,易云收起法相,顾不得危险沿着脚下道路飞奔。 吼! 又是一声巨吼传来,奔逃中的易云脚步踉跄,神魂剧震喷出一口血水。 马德,这凶兽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狗屁的宝地。 易云狠狠抹一把嘴角血渍,眼中惊骇莫名,才想着虚无之地传言有误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轰轰轰。 凶兽每一步落下都能震得大地颤抖,百丈距离一步跨过,眨眼就拉近了与易云之间的距离。 这时候的易云由于视线被混沌清气遮挡,根本无法看出太远的距离,只能沿着脚下的小路飞奔,而且他不敢御剑飞行,担心又撞到其他未知的恐怖。 眼看凶兽越来越近,那凶悍的气息让易云后背泛起无数细小颗粒。吼声更是震得他神魂不稳。 马德。 易云转身的同时有缺剑自上而下斩出,想要拖延巨兽前行的步伐。 剑光被清气压制并不显眼,但是威力却比突破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浓郁的混沌清气被斩开一条巨大裂缝,借着这个机会易云终于看清了凶兽的真容,两根犄角如蟠龙绕柱长达数丈,恐怖的身躯更是高达百丈,嗜血的竖瞳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 吼! 凶兽再吼,伸出粗壮手臂抓像剑光。 噗嗤! 血水瓢泼一般洒落地面,两丈长的血痕出现在凶兽手臂上。 可易云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这种伤势放在这头凶兽身上就跟成年人被小刀划破皮肤一样,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靠,这还怎么打。 易云扭头就跑,这一次他直接选择御剑飞行,根本不考虑前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先逃离当下的危险再说。 御剑之后速度爆增,凶兽虽然巨大但是行动并不灵活,哪怕它全力追赶,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拉大。 “吼。” 眼看追不上易云,凶兽仰天咆哮,吼声震碎数百丈清气,远处易云脸色一白再次喷出大口鲜血,他不敢停留,抓出一把疗圣丹塞进口中,全力御剑疾飞,很快便深入混沌清气深处消失不见。 不过易云一直都是在沿着那条道路疾飞,不敢有任何偏移,随着他的前进,身后的道路也在缓缓消失,被清气完全掩盖住。 看来这才是虚无之地的真实相貌,随便遇上一头凶兽都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不知飞行了多久,前方终于有一丝光亮出现。 是出口? 易云面上一喜,那丝亮光就在道路的尽头处,破开少许混沌清气照射进来。 易云低喝一声,脚下飞剑再快三分,一头撞进光亮之中。 清风带着暖意吹拂,天穹之上的清气像是一口被放大了千万倍的水井,亮光从“井口”照下,点亮了方圆数千里范围,而那些混沌清气如同井壁牢牢封锁住四周,这是一片存在于虚无界的飞地。 终于出来了,可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易云回首望去,那条小路已经消失不见。 心念微动,易云手心出现一团灵光,灵光中形如刀币的古宝吾乡静静悬浮,刀尖指向一个方位。 易云神情微动尝试这扭转手腕,可不管他如何转动刀尖所指都是同一个方位。 原来如此。 易云脸上露出一丝明悟,手腕翻转间吾乡消失不见,同时眯眼望向远处。 此时有几道身影正飞速靠近,很快就来到易云身前十丈外站定。 第三百零三章 外乡人 来人一共有三人,每人身上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机。 涅盘境。 易云眉头微蹙,通过三人外放的气机确定了对方的修为,只是他没想到刚进入虚无之地便遇上修士,难不成虚无之地也有修士生存,若是这样的话情况就比自己预想的还有复杂许多。 原本按照易云的预想,虚无之地应该类似于一个独立的空间,桃花大人更像是被帝君囚禁在这个空间内,可是当有其他修士出现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这就代表着这个地方或许与自己认知的世界不同。 “剑修?” 三人成品字形站定,当先一名长须三角眼的老者率先口。 其余两人则是不着痕迹紧了紧说中兵器,一把长枪,一根短棍,看向易云的眼神也带上戒备。 此时的易云刚刚逃出混沌清气笼罩的地域,依旧脚踩飞剑临空而立,所以来人一眼便看出他的剑修身份。 见易云不搭话,那老者目光微沉,语气却变得和蔼道:“敢问仙友刚才是否感知到此处有蓬勃道韵生机爆发?” 道韵生机? 易云略微思索便明白老者的意思,应该是自己涅盘之时重塑肉身产生的道韵生机被这三人注意到,并且前来查探,如此说来的话那头凶兽估计也是被道韵生机吸引而来。 看着三人刚才急切的样子,莫非道韵生机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想到此处易云不动声色点头道:“是有一些感应,所以过来查探一番,没想到遇上了几位仙友。” 长须三角眼老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下却有冷意一闪而逝,只听老者道:“这么说来仙友也是这无忧飞地的修士了?” 擦,无忧飞地又是怎么回事? 易云一脸懵逼,不过既然已经开演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只得顺着对方的话语轻嗯一声算是认同。 岂不知在他点头之后老者脸上的笑意更浓,就连他身后两名修士眼中也多了一些戏谑。 这是演砸了啊。 在看到几人眼神变化的时候易云就知道自己被耍了,说不定那无忧飞地只怕也是老者临时编出来的地名,目的就是为了试探自己。 果然,此时就见那老者肆意大笑,扭头朝身后两人使个眼色,随即三人身上的气机立即锁定易云。 “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吼兽飞地居然还有外乡人闯入,哈哈哈哈。” 老者的话语带着深深恶意,说话之时手腕一翻,一团黑炎在掌中凝聚成型。 “小子,交出你身上的储物法宝和佩剑,同时封闭经脉,不然老子不介意亲手送你上路。本来还担心是哪个老怪物带到吼兽飞地的晚辈,想不到是个外乡人,哈哈哈哈,这次赚大了。” 老者身后那名手握长枪的修士狞笑着开口,原来他们刚才的客套只是为了确定易云的来路。 在虚无界有许多类似于吼兽飞地的庇护所,想要横渡飞地除大能修士无法做到,而且就算是大能修士在进入混沌清气笼罩的荒野时一样有极大可能陨落其中。 三人一开始看易云是名剑修,心有忌惮才会出言试探,长须三角眼的老者故意说错飞地的名字,结果易云非但没有纠正还点头承认,这就已经足够确定易云不是吼兽飞地的修士。 三人在这块飞地居住数百年,一共就几千里大小的地域根本没有剑修存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剑修只能是从其它飞地过来的。 然而涅盘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横渡飞地,除非有大能修士愿意舍命护送,可若是有人护送的话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所以三人在排除了以上的猜测后就只有一种可能,眼前这名剑修是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外乡人。 所谓的外乡人就是从外界走入虚无界的修士。这种事偶有发生,作为虚无界的本土修士都有耳闻,只是吼兽飞地实在太过偏僻,一百年都不会遇到一个外乡人,所以才让老者感到意外和惊喜。 一个没有背景的剑修,光是那把飞剑就万分金贵,更别说此人腰间系着的那个葫芦一看就知道是储物法宝,里面说不定装着什么珍贵丹药,听说这些外乡人最是富有,杀一个绝对赚翻。 三人心中的贪欲早已无法抑制,实在是吼兽飞地太贫瘠,他们修为又不够高,根本没有能力横渡荒野去往物资丰富的飞地,此时见到一个没有背景的外乡人,自然就深出杀人夺宝的心思。 而且让三人真正下定决心的原因其实还是之前出现的道韵生机,因为这世间只有虚无界的修士才知道,在虚无界,道韵是可以掠夺的。 因为这里没有天道规则束缚,很多时候可以说是百无禁忌,一切都以实力说话,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这块飞地体现的淋漓尽致。 “与这小子废什么话,都是涅盘期,哪怕这小子是剑修,咱们三人一起上,杀他一点都不难,赶快弄死好分赃。” 老者身后的另一名修士说罢大吼一声,手中短棍朝前一戳,恐怖的气浪搅动四周,一个巨大漩涡生成,并向着易云罩来。 同一时间那名长须老者掌心的黑炎也变作无数条带着腐蚀气味的黑炎缠绕过来。 单单是这两道攻击中的任何一种就足以让一个元婴后期修士瞬间丧失战斗力,更别说此时两人同时出手,还有一人手持长枪负责压阵,换作突破之前的易云说不定就要栽在这里。 “你们早说要杀人啊,这个我熟。” 面对两名同境修士的攻击易云临空一步踏出,右手捏个剑诀往身前一指,千百道剑气如同水银泻地,江河一般的剑意汹涌而出,有缺剑一闪而逝。 轰! 剑光破开黑炎,撕裂漩涡,一剑劈得长须老者飞出数十丈,嵌入地面生死不明,剑光再闪眨眼出现在手持短棍的修士身前。 噗嗤。 四周一片寂静,一息之后手持短棍的修士发出惊天惨嚎,持棍的双手齐肩而断,血水喷涌而出,同时大量剑气侵入身体,让这名修士在一瞬间失去战力,倒地抽搐不止,更是弄得满地狼藉。 “我去搬救兵,你们撑住。” 呼吸之间两名同伴一个重伤,一个生死不明,让那个手持长枪的修士肝胆俱裂,说话之时身影已经出现在百丈外。 易云嘴角微扬,盯着这名修士的背影,双指在剑身上一抹,有缺剑再度消失,然后折返。 长枪坠地,尸首分离,这一剑已经有了当初董剑出城摘叶的五分气象。 两剑过后,易云脸上出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疗圣丹及时送入口中,同时一手握剑来到双臂齐断的那名修士身旁。 “不要……杀……” 这么大的仇,不杀你除非我傻啊。 第三百零四章 高级摸尸技能 易云挥剑斩碎对方丹田心窍,大量剑气搅碎那人神魂,至于远处那个被他飞剑割掉脑袋的修士同样如此,剑气侵入神魂之中磨灭一切。 这种杀人方法是当初在京都城中设计刺杀赵寺时卯兔告知易云的,面对涅盘境修士必须连同神魂一起绞杀才算彻底杀死,不然若是让对方神魂逃脱,说不定就有机会卷土重来。 而当时作为鬼修的丁宁对此也是深表认同,原本就快要涅盘的她也不知从姚老头那里学到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功法,对于神魂的研究更是远超旁人。 易云正是借住那次机会向丁宁请教了许多神魂方面的知识,这一次自己涅盘之后两相对照心中再无疑惑。 如果说元婴修士的死穴是丹田和心窍的话,那么涅盘期修士的死穴就要加上一个神魂。 其实对于易云来说,验证敌人到底有没有被彻底杀死的方法还有一个,并且绝对可靠,那就是等待系统提示,只要有摸尸提示响起那么敌人必然是死透了的。 就像此时一样,脑海中响起两道摸尸提示音,同时眼前三维地图上两点紫色光点闪烁,一远一近。 紫色圆点代表着涅盘境的修士尸体,易云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一次摸尸涅盘修士,杀赵寺那一次不算,因为分身不具备摸尸系统,对此易云自己也搞不懂系统是如何确定他才是主体的。 俯身摸尸。 这一次摸尸有着不一样的体验,因为他的摸尸技能点早已达到了升级标准,之前在突破的时候易云就选择了一起升级,只是还来不及体验而已。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点,摸尸技能点200点。”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噬魂棍。” “恭喜宿主获得一段记忆,请问是否读取。” 没错,这就是摸尸技能升到高级的一个功能,可以摸出尸体生前的某一段记忆。 易云调出了系统版面,这就是自己这些年的所有收获了啊。 宿主:易云。 身份:缉侦司(鬼) 性别:男 年龄:24 寿命:24\/1500 健康状况:虚弱 脑容量:六级(3000\/) 摸尸技能:高级(200\/) 所修功法:幻影术(高级),烈阳术(高级),碎心决(初级)分身术“高级” 修为:涅盘(初级) 摸尸经验值: 在进入虚无之地前易云就把所有对自己最有利的功能都尽量升级,只留下能够让他成功晋升涅盘境的摸尸经验值。 看着代表寿命的那一栏易云心情彭拜,突破到涅盘境后让他拥有了1500年的寿命,那么再往后呢? “修士的最终目的是长生。” 这句话再次在易云心头响起。 收拾心情继续摸尸,这一次易云获得了一门名叫寒冰枪的功法,不过他们没有兴趣学,摸出的记忆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读取。 易云抬步走向被自己一剑斩晕的那名长须老者,这老家伙是三人中的头领,修为也是三人中最高的。 被一剑斩中后全身骨骼碎裂,经脉被剑气搅碎,可是因为底子够厚,所以只是重伤昏死过去。 随着易云的靠近,陷入地面的长须老者一动不动,甚至连心跳和呼吸都没有,与一具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易云嘴角上扬,要不是老子有系统,说不定就真以为你死了啊。 “别装了,知道你醒了,只是跑不掉而已。” 长须老者依旧不动。 “行吧,我送你上路。” 易云挥剑就斩。剑光临头的瞬间,长衫老者终于有了反应,猛然睁开的眼中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恐,因为他从袭来的剑光中感受到了果决与狠辣。 按照老者之前的设想,哪怕自己装死被拆穿,但是对方也不会杀掉自己。一个外乡人初到虚无界最欠缺的就是情报,所以自己还是有价值的,然而可惜…… 老者张嘴发出低吼,随即便彻底死去。 “情报吗?不用你说,我自己看就行,虽然不全面,但是可信度百分之百。” 易云再次摸尸,同样的经验值和200技能点,还有一门名为噬韵的功法和一段记忆。 这门功法的名字引起了易云的注意,不过他没有选择加载,而是花费了一千脑容量读取了功法内容。 良久后易云神情剧震,原来道韵也能夺取,这门噬韵功就是专门用来吞噬别人的道韵来增强自身道韵。 “这门功法可以说是妥妥的邪道无疑了。难怪这三个王八蛋会对我出手。” 易云眼神阴沉,可惜吞噬道韵需要对方活着并且丧失反抗能力,不然无法吞噬,不然他还真想学了这门功法让三人感受一下被吞噬道韵的滋味。 还是先读取记忆吧。 易云把目光瞄向系统右下角的三条提示,分别代表着三段记忆。 说是一段记忆,就连易云都没有想到这段记忆竟然有一年那么久,不过很快他便明悟,对于修士来说一年时间怕是连闭关都不够,而且记忆是随机摸取的,若是摸到人家闭关的那一段岂不是毛都没有,因为闭关感悟什么的对他完全就是鸡肋。 三段记忆,易云花了一个时辰才完全看完,主要是他看的很仔细,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最后在剔除了某些无聊的马赛克记忆后,易云对这块飞地也有了一些了解。 “虚无界,吼兽飞地。那就走吧,先去你们的城池看看。” 记忆中这块名为吼兽的飞地只是虚无界众多飞地中最小最偏远的一块。 资源匮乏的令人发指不说,人口同样稀少,可惜因为记忆不多,所以易云还没弄清楚虚无界的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可以慢慢去打听,现在易云头疼的是要如何找到那位桃花大人。 挥手弹出三朵炙热烈焰烧毁了地上的尸体,同时易云解下背上长剑。 “老朋友,只能委屈你了,吼兽飞地没有剑修,带着你是在太惹眼了些。” 说着易云把有缺剑收入乾坤葫中,连带着缴获的短棍和长枪都一并收起。 做完这一切后易云朝着记忆中的城池飞去,一共几千里方圆的飞地,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大,要寻找一个人类聚集的城池自然也不会太难。 易云花费了数天时间终于找到了名为吼兽城的人类城池,这是吼兽飞地唯一的城池,飞地内所有人的交易活动都在这座城池中进行,想要进入城池就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 而虚无界的货币是一种叫做钠币的钱币,分为金,紫,银,铜四种,四种钠币都是以1比100来兑换。 一个银钠等同于一百个铜钠,以此类推,最高为金钠。易云从那三名修士身上摸到了一百紫钠,二十银钠和一百铜钠。 排在入城队伍的末尾,易云仔细观察前方交钱的人群,这些人都是修士,身上的气息强弱有别,不过入城的费用全都一致,每人十个铜钠。 第三百零五章 吼兽城 “入城之后严禁私斗,若是与人发生矛盾要么忍着,要么出城决绝,但凡敢在城中动手杀无赦。” 守城的修士机械式的对每一个入城之人重复着这句话,易云与其他人一样微笑着点头表示明白。 城内城外两重天地,进入吼兽城后,易云先是默默观察一番,除了货币不一样外,吼兽城与天元王朝的普通县城没有太多区别。 城中有客栈,酒馆,铁器铺子和各类街边小吃,总的来说这吼兽城就是一个缩小了许多倍的小型天元县城。 听着街道两旁传来的叫卖声,易云有些恍惚。 沿着长街缓步前行,易云在一家酒馆门前停步。 任何一个地方,想要打听消息,除了青楼就属酒馆是最适合的场所,说到青楼这类烟花之地,吼兽城中也是有的,只不过易云不知道这里的海鲜价格,一番犹豫后还是选择了酒馆。 刚一走入酒馆便有沸腾人声传来,店小二是个凝气中期的俊秀少年,抹布往肩头一搭笑言一声,“客人里面请。” 随即一路把易云带到一处角落位置落座,扯下抹布在桌面上仔细擦了擦等着易云点菜。 食单都挂在墙上,抬眼就能看到,而且价格都有标注,店了的酒水分为三个档次,其中最贵的叫桃花仙酿,名字取得雅致,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饭食就简单许多,能够饱腹的东西基本没有,大多是一些类似于盐水花生的零碎吃食。 看来这酒馆是个正经酒馆。 易云随口叫了一碟盐水花生和一碟毛豆,与其他食客基本一致,酒水则点了桃花仙酿,主要是想要尝一尝虚无界的好酒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多时酒菜上桌,店小二笑着告退,易云浅尝一口桃花仙酿,只觉一丝微弱灵气入腹,体统舒坦,同时酒劲也足,比起自己常喝的白烧也不遑多让,这下子他总算是知道贵在哪里了。 也不用筷子,易云随手捻起一粒盐水花生丢入口中,心神却在关注周围酒客的谈话内容。 不过大多数酒客谈论的话题对易云都没有什么用,无非就是一些家长理短的琐事,偶尔有人提及混沌清气中的一些动静。 很快易云便从酒客的口中知道了飞地是一种类似于庇护所的存在,但是具体如何形成的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最早一批进入虚无界的修士用大神通开辟出来的,也有人数说是自然形成,双方为此争论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不管飞地是如何形成的,至少易云知道只要身在飞地之内就很安全,这里所说的安全是指不会受到混沌清气内的凶兽袭击。 而整个吼兽飞地则是处在吼兽所统治的地盘内,巧合的是易云在来时路上遇到的那头百丈凶兽就是吼兽。 这是刚一来就碰上了大boss的节奏啊,易云苦笑一声感叹自己运气够牛。 “二哥,听说了吗?今早城主大人亲自出手弄死一人。” “不是吧,城主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出手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到底是谁如此不长眼惹怒城主。” 这时,离着易云几丈外的一桌酒客引起了他的注意,两人的谈话声虽然不大,同时周围又有其他酒客在大声说话,但是有心偷听的易云依旧能够清晰听到二人的谈话内容。 只听那个最先开口的干瘦男子低声道:“二哥你别不信,我可是看了热闹才约你出来喝酒的。” 说着,干瘦男子“呲溜”一声喝光了杯中酒水,随即一边给自己添酒嘴上不停道:“被杀的是两个路过吼兽飞地的元婴修士中的一人,跟花二狗起了冲突当街动手,结果就引来的城主大人,死得那叫一个干脆,啧啧啧。” 听此人言语似乎是在提那位被城主打杀的元婴修士赶到惋惜,这越发让易云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每个城市土生土长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排外,不过大多还是客观理性的,看来今天自己遇到的这人就是比较客观的一个。 果然,只听另一人怒道:“花二狗?那王八蛋坏事做绝,这些年被他祸害的女修不下一手之数,听说这畜生突破元婴境后越发肆无忌惮,前年把一个女修弄死后拖行数百里,最后只剩一条手臂挂在这畜生腰间炫耀,这么说来那两人中必定有一个是女修吧?” “嘘,二哥小声些。” 干瘦男子虽然同样愤慨,只是他和二哥只是金丹修为,两人加一起都不是花二狗的对手,有所顾虑也属正常。 “嗯,你接着说。” 二哥低哼一声,狠狠灌一口酒。 “正如二哥您所预料,那两人中有一人是女修,被花二狗调戏后没忍住,结果她那同伴便出手了……哎。” 砰! 二哥锤了下桌面,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疑惑道:“不对啊兄弟,按说那两个元婴修士不可能通过混沌荒野来到吼兽飞地的啊。他们身后没人护送吗?难不成是传送过来的?” 二哥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传送阵法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吼兽飞地的修士想要离开只有选择搏命横渡混沌荒野,其中凶险不提也罢。 若这二人是转送来的,那么身份肯定不一般,城主不至于如此才对。 只听那干瘦修士道:“二哥有所不知,这两人是横渡过来的,不过他们身后也有一位悟道修士护送,只是当时那名护送者不在身旁,再加上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救援,等到那位悟道修士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为此那人与城主大打出手,不过考虑到城里人口众多,所以城主大人与那人约在了飞地外围的混沌荒野内厮杀。” “哎~” 说罢两人齐齐长叹,“涅盘之后才悟道,悟道境已经算是大能修士了,没想到一样要为了身外事与人搏命厮杀。至于修成了元婴又如何,还不是被一个畜生激怒导致身死道消,修仙修仙,修个屁的仙啊。” 二哥突然觉得酒水寡淡无味,起身踉跄离去。 没人注意到,在此人离去的时候酒馆中有一人也跟着起身离去。坐在角落位置的易云嘴角微扬,在桌上丢下一枚紫钠和十枚铜钠后也跟着走出了酒馆。 一壶桃花仙酿作价一枚紫钠,两碟下酒菜一共十枚铜钠。这价格贵的肉疼,但是易云觉得很值,因为他获得了十分重要的情报,并且还能收获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第三百零六章 因果 三道身影相继出城,易云隐匿身形走在最后,在他前方是一名尖嘴猴腮的矮小男子,这人正是从酒馆跟着那位二哥离开的修士。 走在最前方的二哥浑然不觉有人远远吊着自己,出城后便腾空而起,脚下一团灰雾宝光流转,想来是一件能够载人飞行的法器。 数息之后,那名尖嘴猴腮的矮小修士突兀出现,眼神阴冷扫了一眼逐渐远去的灰雾,只见他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笑意,轻轻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紧追灰雾宝光而去。 离城百里脚踩灰雾的二哥终于发现了身后的追踪者,一身酒意顿时散去大半。 他也是吼兽飞地的本土修士,知道在城外被人追踪会有什么事发生,而且身后那人明显是有意泄露气息让自己发现,这更加说明对方已经有了出手的打算。 果然,尖嘴猴腮的修士周身发出噼啪炸响,瘦小身形逐渐变得高大,脸上的容貌也随之改变,眨眼就变成一副白面书生模样,只是眼中的阴冷越发浓郁。 这种变化之术极其高明,就连气机都可以改变,只要使用之人不主动撤去伪装,旁人几乎无法看穿。算得上是一门很独特的秘术。 “花二狗。” 看清追踪者后,二哥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催动脚下灰雾就要逃走。 “哈哈哈,陈二,在酒馆你是咋说花爷的?再说一遍来给爷听听。” 原来这人正是二哥所说的那名淫修花二狗,早前在城中发生的事虽然是他有错在先,可他花二狗是什么人,吼兽城的规矩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任凭对方出手他就是不还手,结果事情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在吼兽城动手就等于是在挑衅那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城主大人,越是无法之地有些规矩就越发残酷。 规矩就是规矩,城主没心思去分辨谁对谁错,因为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立下的规矩不容许挑衅。 既然坏了规矩那就必须得死,结果可想而知,两个元婴修士动手的人被突然现身的吼兽城主一巴掌拍死,至于那名女修只要没破坏规矩就能活,这便是吼兽城的律法,简单粗暴且血腥。 只是花二狗和那位城主都没想到对方身后还有高手,所以才有了城外那场生死厮杀。 临走时那位城主冷冷看了花二狗一眼却没有动手杀人,规矩是他自己定的,无措便能活。 险些被吓死的花二狗也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城主看穿了,好在小命无忧,于是就想着近期低调一些,这才运转秘术改变了身形容貌去酒馆消磨时间,不曾想就听到了这位二哥的话。 本就凶残嗜杀的花二狗顿时记恨上了此人,低调归低调,那也只是在吼兽城里罢了,出了城天大地大他花二狗最大。 看着花二狗阴冷的眼神,陈二惨笑一声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必死,他是金丹修士,修为比花二狗低了整整一个大境界,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今日这场祸事自己根本无法避过。 想到此处陈二心头一横,索性不管不顾道:“老子就骂你这个王八蛋了,不服气把老子腰间长枪咬掉。你这畜生虐杀无数良家女子,老子只恨修为不够,不然必定将你抽筋扒皮再剁碎了喂狗。” 都要死了,还不允许我陈二痛快一把?这便是陈二当下的心境。 “很好,花爷就喜欢你这种硬气的汉子,等会就让你感受一下那些个小娘们临死前的绝望,看着自己一身皮肉被一点点磨碎,啧啧啧,光是想想就让花爷兴奋。” 白面书生花二狗满脸嗜血,一条白练从他袖中飞出,眨眼就把陈二缠捆个结实。 元婴杀金丹跟杀鸡没什么区别,花二狗故意只擒不杀就是为了多折磨陈二一会儿,这是他的乐趣所在,几百年了这习惯一直没改,只不过今天把女人换成了男人而已。 陈二被白练缠绕,全身经脉仿佛冻住一般,根本无法动用真元反抗,脸色胀红又转为惨白,全身上下鲜血淋漓,原来是那白练之上有无数真元凝聚而成的尖刺,每一根都闪烁寒光,一点点刺近陈二全身血肉,动一下都让他痛入骨髓。 看着陈二痛苦模样,花二狗邪笑一声,“这就受不了啦?比起花爷过手的那些女子还不如啊,嘿嘿嘿。” “花二狗,因果有轮回,总有一日,你也会不得好死的。” 陈二眼中一片血红,艰难开口,他全身骨头被白练勒碎了大半。 “因果?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废物是想笑死花爷吗,来来来,且让你看看是花爷因果加身,还是你这废物先入轮回。” 花二狗猖狂大笑,屈指弹出两道乌光打算先挖出陈二的双眼,再换其他方式折磨。 一双修长手掌凭空出现,双指夹住花二狗弹出的两道乌光。 “咔嚓。” 乌光被双指夹断消散,易云的身影也随之出现,“我有些话想与这人聊聊,不如你别杀他?” 易云说着伸手握住白练,掌中剑气扩散,那条白练一阵抖动后软趴趴从陈二身上脱落被易云捏在掌中,原来是一条白色丝带状的法器。 “仙友只管聊,花某这就告辞。” 花二狗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转身就要离去,竟是连白练法器都不要了。 只要他花二狗不傻就知道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修士自己惹不起,能够躲过他的感知凭空出现,并且随手就破了自己的法器禁锢,就凭这一手就已经很吓人了。 杀人报仇也不一定要自己出手,转身之后的花二狗脸色狰狞,只是下一秒就变作骇然。 因为他发现自己被困住了,一座由剑气组成的牢笼不知何时把他罩了个严实,若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收回一只脚的话,此时被剑气割碎的就不是那片衣角而是自己的脚掌。 “仙友这是何意?” 花二狗挤出一脸谦卑,心底却是翻江倒海,剑修,这人绝对是剑修。 “你这人很记仇,而我又不喜欢麻烦。” “不要。” 花二狗惊恐嘶吼。 易云面无表情五指虚握,剑气如疾风,眨眼钻入花二狗全身窍穴,第一时间就炸碎了此人丹田和经脉。 元婴修为的凶人花二狗就这么死了? 勉强维持灰雾不坠的陈二满脸震撼,呆滞无言。 第三百零七章 血亏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摸尸技能点12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吸阴术。” “恭喜宿主获得一段记忆,请问是否读取。” 易云摸尸并读取了一段残酷至极的记忆,平静的眸子有涟漪波动,“你果然很该死。” 随着易云话音一落,花二狗全身炸碎,只留一颗头颅坠向地面。 “我问你几个问题,这件法器就当做你回答问题的报酬,如何?” 易云手握白练转身与陈二说道。 回神后的陈二拖着重伤之躯,一鞠到底,“陈二多谢恩人搭救,恩人只管问,陈二但凡有所隐瞒必定不得好死。” “嗯,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那个传送阵的事?” “传送阵?好的好的。” 陈二面带感激,只是目光盯着花二狗坠落的脑袋一直往下延伸,有些惋惜道:“恩人,花二狗的脑袋是可以换好些赏钱的。” “嗯?” 易云皱眉,心说我问你传送阵,你扯什么人头。 陈二瞬间悚然,立即作揖道:“恩人勿怪,实在是晚辈穷怕了,才多嘴妄言,恩人自然是不缺钠币的。” 陈二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立即道:“传送阵被城主掌控着,作用是可以把修士传送至其他飞地,只是每次使用都需要缴纳一万金钠的费用,所以基本无人使用,咦,恩人……” 易云的身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手中提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正是花二狗的那颗脑袋。 “陈二是吧?你继续说那个赏钱的事儿。” …… 陈二暗赞一声高人行事果然难以揣测,强行让自己回神继续道:“回恩人的话,吼兽城里有座恩怨铺子,任何人都可以缴纳手续费发布悬赏,其中就有花二狗的悬赏,价值一千金钠。” 无法之地果然疯狂,连悬赏杀人都光明正大的进行。 “没猜错的话这恩怨铺子怕是吼兽城主自己的买卖吧?” “恩人没猜错,那恩怨铺子的东家就是城主大人,不过哪怕上了悬赏榜的人在吼兽城一样可以无忧,与吼兽城第一铁律没有冲突,只有等出城了才能杀人换赏钱。” 这第一铁律想必就是那条不准在城中动手的规矩了。 易云心头暗道。 返程的路上易云与陈二徒步行走,陈二是真穷,竟然连疗伤丹药都没有,之前回答完易云的问题后就跌向地面,要不是易云出手帮忙减缓下落的势头,只怕剩下的半条命也得摔没。 不过易云没有送出丹药给陈二疗伤,财不露白是一个原因,再一个虚无界资源匮乏,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不论忆苦给的疗圣丹还是樊小溪送的疗伤药都是金贵物品,他没有义务送人。 而且易云有言在先,回答问题的报酬是花二狗的法器白练,陈二已经算是占了天大便宜,没道理在送丹药。 所以易云只能陪着陈二走回吼兽城,带人飞行倒是可以,只是陈二打死不敢劳烦易云,说自己最多只要半天就可以积攒够飞回吼兽城的真元了。 至于为什么要回城还是因为悬赏的事,易云不想出面,所以希望陈二帮忙去领赏钱,并答应事后给他一些好处。 “陈二,你说的那个悬赏榜上都有些什么人,大概的赏钱是多少,还有使用传送阵必须给钱吗?有没有其他办法。” 回城的路上易云向陈二打听恩怨铺子的事儿,现在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只要确定了桃花大人不在这块飞地,那么他就必须要离开去其他飞地寻找,而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使用传送阵。 “回恩人的话,悬赏榜上的人很多,不过最值钱的还要数吼兽三匪,那三人都是涅盘期的大修士,在吼兽城烧杀抢掠数百年,而且三人每次都是结伴行凶,在吼兽飞地几乎无人能治,赏金足足有三万金钠之多。至于传送阵的使用只有交足了钱才可以使用,这也是吼兽城的铁律。” …… 易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陈二啊,你有没有见过吼兽三匪,能不能说说他们的相貌和各自的特征。” 陈二运转真元调理伤势,嘴上答道:“晚辈从未见过吼兽三匪,不过悬赏榜上有三人的特征,首领是个长须三角眼的老者,另外两人擅使兵器,分别是一柄长枪和一根短棍。” 老子的三万金钠啊,就这么没了啊,易云死死捂着胸口,疼的。 而且那三个家伙烧杀抢掠数百年,自己却只摸出十金钠和一些紫钠铜钠,说明那三个家伙很可能有藏匿钱财的窝点,可是摸尸的记忆里恰好没有这一段。 艹 这一次易云双手捧心,真的要吐血了。 “恩人莫不是有暗疾在身,不然气机波动为何如此激烈。” 陈二满脸担忧不敢说出心头猜想。 正是此时,走在前面的易云脸色微变,扭头望向天际,有些诧异的陈二也顺着易云的目光望去。 一息之后天空传来雷鸣般的炸响,一道身影从二人头顶一闪而过,带起的风雷声传遍方圆数百里。 “是城主大人,看来那场厮杀是他赢了。” 陈二面露震撼,盯着遥遥落向吼兽城的黑点。这就意味着那个路过的悟道境修士死了。 再次回到吼兽城,易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价格也是死贵,一晚上竟然要十紫钠,而且店家态度傲慢,一副爱住不住的样子。 转念一想易云就明白,凭借着吼兽城不得私斗的铁律,想必会有很多与人结怨的修士愿意留在城中,客栈自然不担心客房空着没人住。 无奈之下易云交钱定下一间客房,陈二则是带着花二狗的人头去领赏金。 望着这家伙寒酸的背影,易云并未觉着好笑,因为没有适合的容器,所以在入城前陈二便把自己的长袍撕下一半用来包裹人头。 所以此时的陈二看上去跟个乞丐似的,满身血污不说衣服还破烂不堪。 反正无事,易云便要了酒菜边吃边等,不多时陈二折返,脸上的喜色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恩人,发财了啊。” 陈二疾走几步来到易云所在的饭桌前,压低了声音道:“花二狗的悬赏提高了,足足有三千金钠。” 说着陈二把一个重重的包裹放在桌面上,易云没动包裹,随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陈二坐下吃饭。 同时他的目光望向了客栈门口,有个面容憔悴的靓丽少女刚好走进来,少女冷清的眸子锁定易云这一桌。 第三百零八章 剑修以直问道 察觉到异常的陈二也终于反应过来,面带怒意望向少女,只是想到城里的规矩他不敢动手。 女子来到桌前盯着易云凝神看了看,随即开口道:“我想雇佣你。” “没兴趣。” 易云顺手收起包裹,夹一块不知名的灵兽肉放入口中仔细咀嚼,一盘肉一银钠,简直就是在吃钱。 “我知道他一个金丹修士不可能杀的了花二狗那个畜生,所以出手的人一定是你。” 易云继续吃菜喝酒,眼皮子都不曾夹一下少女。 “花二狗的赏金是我提高的,所以你刚才赚的钱其实是我的。” 少女自顾自说着。 “怎么,要我谢谢你?” 易云眼神微动,他已经猜到了这少女是谁,有钱,人美,可惜运气不好,如今连护卫她的高手也死了。 这下子陈二不淡定了,坐在身旁的这位竟然是名元婴大佬,刚才自己居然……,陈二拿筷子都的手开始发颤,不过想到还有恩人在,他多少有些底气,只是屁股往一旁挪了挪。 对于这名少女的遭遇易云表示同情,可越是这样才越要跟对方撇清关系,悟道境大能修士都送了,自己去了一样得死。 能够成为元婴修士,少女的五感灵觉必然很强,通过易云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她也能猜出一个大概。 自从出了事儿后整个吼兽城的人都刻意跟她保持了距离,特别是当吼兽城主安全回到城中后,所有人遇到她就跟见了鬼一样,她要住店,店家说客满,城里的商贩们都不敢跟她做生意,大家都在躲着她,看她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可她不想死,她要活着回到家族,只要回去,自然会有人来吼兽城讨这笔债。 可是如今只剩自己一人根本没有能力横渡混沌荒野,所以她在得知有人来兑换花二狗的悬赏后心底生出了一丝希望。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雇佣你并不是为了让你去帮我报仇,我只是想要你护送我横渡荒野回到灵犀飞地,我家很有钱,只要你能送我回去,我给你十万金钠作为回报,好吗?” 少女说到最后近乎哀求,满眼期盼看着易云,这是她这一生从未有过的语气,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她也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变故。 易云没有说话,端到嘴边的酒杯凝固不动,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座雕像一般,这并非是他被少女的哀求触动,甚至恰恰相反,在听完少女的话后他几乎脱口而出就要拒绝。 然而也就是他刚要拒绝的时候,自己心中那条剑道之上,长衫背剑的虚影往后退了一丈,就是这么短短的一丈距离,让易云体内浩如烟海的剑气消减了近乎一成之多。 一瞬间易云心湖中掀起惊涛骇浪,一口鲜血来到喉头被他硬生生咽下。 此时他整个心神都沉入那条剑道之上,长衫虚影缓缓回头张嘴无声,然而易云却听懂了虚影的言语,因为这句话他曾听师父董剑说过。 剑修以直问道,剑道之上易云与虚影问心又问道。 易云心声喃呢,“原来如此啊。师父的剑问道也问心,剑修以直问道,以直便是问心,这条剑道有些高也很难。” 这一刻心湖剑道之上光芒大放,如旭日初生,照得前路百丈又百丈,长衫虚影无声大笑,身影飘摇大步前行。 易云轻轻放下手中酒杯。 啪! 吼兽城有那么一瞬间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状态,紧接着城中所有携带兵器的修士纷纷色变,伸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兵器。 可哪怕如此,兵器的震颤声依旧此起彼伏,最终汇聚成一条虚幻银河流淌在吼兽城上空。 客栈中,少女感触最深,漂亮的眸子中映照出了无数剑气,她仿佛被强行拖进了一片剑气组成的海洋,恐惧袭便她的全身,直觉告知她,那些剑气只要碰上了就必死无疑,哪怕她是元婴修士一样不堪一击。 “哪位仙友造访老夫的吼兽城,还请现身一见。” 这时一道苍老嗓音传遍全城,响彻在城中每一个修士耳旁。 听到这道嗓音后,少女脸色煞白,脱离了剑气海洋,全身颤抖蜷缩在座椅上。 这道嗓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二哥和三爷爷正是死在此人手上。 兵器的颤音消失,回神之后的易云看着面露惊恐的少女缓声道:“你的事,我答应了。” 只是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少女莫名惊喜的同时也让她所有的惊恐和忧虑消散一空,“我叫林铃音,你……可以叫我铃音。” “我叫易云。” “谢谢。” “不用,记得给钱就行。” “额,那个,钱,能不能回到灵犀飞地再给,你放心我不是想赖账,只是我的钱都拿来做悬赏了,身上只剩几十金钠和一些紫钠,我……” 铃音越说越急,小心的看着易云生怕他反悔,可是她真的没钱了,这次出来带的大部分钱都在三爷爷那里放着,如今三爷爷死了,钱自己也没了。 易云把你他娘的想白嫖的目光换成了老子再信你一次,他知道铃音没有说谎,而自己也必须接下这一桩差事。 易云指尖凝聚一滴水珠,屈指轻弹眨眼钻入陈二眉心。被他悟剑道影响的陈二顿时恢复清明,满然询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可能是有高人路过吧。” 易云随口解释一句。 陈二和铃音两人离他太近,受影响也最深,同时两人修为差距巨大,所以陈二被困住也很正常。 一顿饭匆匆吃完,易云委托陈二出去帮自己打探吼兽飞地有没有一个叫桃花的人,他相信以桃花的修为不可能在虚无界寂寂无名,更何况她还是一名剑修。 果然,在易云才开口的瞬间,铃音眼中就浮现一抹炽热,就连脸上都带着崇拜。 “你知道桃花?” 易云敏锐察觉到少女的神情变化。 “如果你说的那位桃花是一名女子剑修的话。我听说过关于她的传说。” “她在哪?” 易云显得有些急切,毕竟他进入虚无界的目的就是寻找桃花。 “不知道。” 铃音摇头,不过很快又接着道:“但是我知道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虚无界最大的飞地,苍鹤飞地外围的混沌荒野,而且听说当时那位女子剑修在追杀一名合道境的大能修士。” …… 我去,追杀合道境修士,易云目露震撼,实在是合道与追杀这两个词语连在一起太让人惊悚, 易云自己是涅盘境,所以他很清楚涅盘期修士能够做些什么,甚至能够推测出悟道境修士的一部分实力。 但是合道境,那已经不是他能够揣测的了,更别说那位传说中的缉侦司大人还是追杀的一方。啧啧啧。 难怪帝君要把她放逐到虚无界,一个这么猛的人,怕是换谁都会忌惮的吧。 第三百零九章 坏了规矩 随即,在铃音的口述中,一个百年前在虚无界横空出世的女子剑修缓缓浮现在易云脑海。 有人说她是外乡人,她从不与人解释。有人想要把她抓起来拷问,想从她口中获得离开虚无界的路,因为有来路就一定会有归途。 于是她拔剑连挑三座城池,那三个城主每一个都是合道境修士,最后三人皆死,形神俱灭。从此虚无界再无人敢惹桃花。 “那个被桃花追杀的大能修士不知道是不是倒霉,反正桃花要杀他,那就说明他肯定是做错了什么。” 最后铃音以一种朝圣般的语气作为结尾,女子剑修桃花不止是她们这些见过世面的女修心中的偶像,更是无数俊彦心头的执念。 至于为何陈二没听说过桃花此人,铃音毫不避讳的道:“吼兽飞地不过是虚无界最小最闭塞的一个飞地,那个城主也只是一个悟道境中期的修士。” 只是?姑娘你怕是忘了自己遭遇了什么了吧。 听到铃音对吼兽飞地的不屑,陈二作为原住民的不爽开始爆发,以一种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扫了一眼铃音,反正现在是在城里,他多少有些底气。 “三爷爷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在来的路上就受了伤,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出现在吼兽城,他只比那个城主低一个小境界而已,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逃走的。” 被陈二眼神刺痛的铃音眼眶微红,低声说了句就开始默默垂泪。 易云没有理会两人之间的无聊争辩,而是岔开话题道:“你家这么有钱,为何不选择使用传送阵,而是要横渡荒野来到这里?” 有些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一些,毕竟自己接下来就要充当护卫的角色送她回灵犀飞地,荒野中的凶险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的。 “我们林家是做庚金矿石生意的,跟除去吼兽飞地外的几个飞地都有生意来往,而传送阵每次只能传送一人,并且还有可能遇上空间乱流,届时不论修为多高,只要迷失在空间乱流中很快就会死亡。” 通过铃音的解释,易云也终于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因为传送阵的局限性,林家为了保证货物和人员的安全,联合与他们有生意来往的各家合力在荒野中开辟了一条“商道”。 然而近期运输货物的队伍出了问题,所以她才会跟着三爷爷和二哥出来查看,结果在附近遇上了那头十分暴躁的吼兽,三爷爷被吼兽打伤,一路带着她和二哥逃到了吼兽城,谁知最后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头吼兽虽然嗜血凶残,可是这一次显得特别暴躁,也不知为何。” 铃音还沉浸在伤感中,有些心虚的易云轻咳一声道:“你能确定你三爷爷真的死了吗?” 这个问题对于易云来说很重要,因为这将决定他接下来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只见铃音摊开手,一块破碎玉佩静静躺在她手心。 “这是魂玉,里面有三爷爷留下的一缕神魂,本体神魂不灭,魂玉就不会碎。” “我知道了,那么接下来咱们就出城吧。” 易云目光平静扫过客栈外几道好似石雕般的身影。那些人是跟着铃音来的,其中一人易云入城时见过,是守城的修士。 “陈二,你走吧,这件事与你无关。” 易云从乾坤葫中取出三百金钠递给陈二,见对方欲言又止,易云笑道:“救你是互利互惠各取所需,所以你不用跟着蹚这滩浑水,而且你一个金丹修士,撞进来只有死路一条,弄不好还会让我分心,去吧。” 见易云态度坚决,陈二红着眼眶接下三百金钠,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起身后大步离去。 都不是傻子,陈二知道易云说的是实话,自己修为不够,帮不上忙不说反而还会成为累赘。 而事情也和易云推测的一样,客栈外的修士盯着的人是铃音,陈二那种小角色,他们眼皮子都懒得夹一下。 吼兽城主不是白痴,易云相信他一开始是为了杀人立威,让其他人知道吼兽城的规矩不可破,可是当他杀了铃音的三爷爷后,情况也就不同了。 一个能够有悟道境高手护卫的人,背后的势力自然不弱,所以铃音必须死,但是不能死在城内,因为那样会坏了他定下的规矩。这些人就是来盯着铃音出城的,出城就得死。 易云多少能够理解吼兽城主的做法,或许这就是整个虚无界修士的一个缩影,只看当下,至于将来,等到了那一天再说。 事实也正如易云推测的那般,客栈外那几名修士缓步走了进来,一共四人,一涅盘三元婴,人人气势如虹。 “姑娘,天色不早了,到了落门的时辰若是还没有找到住处可是要被逐出吼兽城的。” 领头的涅盘境修士笑吟吟盯着铃音,戏谑的眼神在易云身上一扫而过。 听到对方的话,铃音俏脸一白,如今吼兽城没人敢做她的生意,所以这是针对她的一个死局。 “这样啊,那我们走吧。” 易云起身,铃音机械式跟着他站起来。 那个涅盘境修士脸色阴沉盯着易云道:“小子,我知道你杀了花二狗那个蝼蚁,可你还不够格参合这件事,修行不易,爷劝你惜命。” 易云脚步微顿笑道:“口气这么大无非就是仗着你们那位城主大人,只是我很想知道,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城主大人短时间内还能出来帮你撑腰吗?” 易云话音才落,涅盘境修士瞳孔骤缩。察觉到这点细微变化的易云带着铃音慢悠悠走出客栈一路朝着城外走去。 这就是易云刚才为何要跟铃音确认她三爷爷的死讯,哪怕是低了一个小境界,又受了伤,可依旧是悟道境修士。 吼兽城的城主想要彻底杀死一个与他同境的修士付出的代价自然不会小,这是其一。 第二点依据则是自己悟剑道时引来了异象,而对于这样的变故那位吼兽城主也只是传音全城邀请一见,却没能把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揪出来,这更加说明他受伤不轻,只能虚张声势不敢轻易露面。 若是只有第一点支撑,易云或许还不敢赌,但是加上第二点他就没多少顾虑了。 “小子,你这是在找死。” 身后传来涅盘境修士的低吼,四道气机同时锁定易云,攻击也瞬息来到。 城主大人受重伤的事必须保密,不然吼兽城会乱,甚至有可能会翻了天,相比起这件事,规矩也就不在重要了。 这一天有剑光从吼兽城中冲天而起,城中修士也知道吼兽城的规矩被人打破了,证据就是客栈门口的四具尸体。 打破规矩的是一名剑修,那人突破了封锁带着一名少女离城而去,最后进入了荒野之中。 同时一个疑惑在众多修士心头升起,为何当时城主大人没有出手。 第三百一十章 商道,尸道 吼兽城外的旷野上,陈二下意识接住一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玉简,不过玉简上附着的气息让他放下了警惕。 当他读取了里面的功法后激动得热泪盈眶,往后陈二每次进城喝酒,听到别人谈论吼兽三匪曾经的事迹时他脸上都会露出古怪笑容。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被易云忽略,一涅盘三元婴一共为他带来了点摸尸经验值和560点摸尸技能点,外加四本功法和一些钠币。 不过此时不是清点战利品的时候,易云也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增长到点的摸尸经验值就匆匆关闭了系统界面。 随着他修为的提升,所需的摸尸经验值将会越来越多,十多万根本不够他突破到涅盘中期,按照上一次突破所需估算,易云觉得自己下一次突破所需的摸尸经验值最少也得左右才够,这就意味着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混沌荒野上清气弥漫,铃音抬手指向一个方位,两人缓步前行,由于担心走散,所以彼此离得很近,易云鼻尖萦绕女子特有的芳香,心底出奇的平静。 他注意到铃音手中握着一块荧光闪烁的奇石,正是靠着这块奇石铃音才能在荒野中辨别方位,而且还需要不时的调整方向。 想来这块奇石与林家的商道有着某种特殊联系,不过这是人家的秘密,所以易云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只是他不问,铃音却主动开口解释道:“任何人进入混沌荒野都会迷失方向,所以林家商道所处的位置其实算下来还是属于混沌荒野的外围,这样一来不但能够避开统治荒野的霸主级凶兽,也能减少开辟商道导致的人员伤亡。” “可哪怕如此,依旧还是死掉了无数修士,我手中这块奇石名为寻魂石,它能够感应商道的位置,越是靠近商道,寻魂石的光芒就越发强烈,有了它咱们很快就能够踏上商道了。到时候只要沿着商道就能走回灵犀飞地。” “寻魂石为什么能够感应到商道的位置?” 易云问出了其中的关键,既然铃音不避讳,他也不会浪费一个了解混沌荒野的机会。 铃音略作犹豫,语气有些低沉道:“商道虽然修建在混沌荒野的外围,可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修士也有很多,所以林家的大能修士就临时起意把那些死亡修士的神魂收集起来,用特殊手法炼化以后让他们永久留在商道上,而寻魂石与这些修士的神魂有着特殊联系,所以才能够感应到商道的存在。” “所以那是一条铺满了血腥的道路是吧。” 易云在心底补充一句,虽然铃音的伤感不似作伪,但是易云对林家却生不出任何好感,或许他们在决定修建商道之前就已经预见到这一结果,不论是寻魂石还是炼魂永固商道其实都是一早就在计划之中的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这样不对,可修建商道是必然的选择,就算没有林家提出来,以后还会有李家张家,你们外乡人所处的那个世界难道就没有这样的事吗?” 得,这是一个前人是非后人争辩的话题。 每个时代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跟当时所处的历史背景有着紧密关系,是非对错各有各的观点,易云不想参与辩论。 至于铃音能够猜到自己是外乡人这件事倒是比较好理解,因为桃花大人从未跟这个世界否认她是外乡人的事,所以铃音很容易就联想到易云的来历,而且易云和桃花都是剑修,两个巧合加在一起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东西了。 “之前你说的霸主级凶兽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想继续讨论商道的问题,易云就另起一个话头,难得有本地土着愿意为自己解惑,不问白不问。 “虚无界每一块飞地都建立在一头霸主级凶兽的地盘上,吼兽飞地属于那头百丈吼兽的地盘,我家所在的灵犀飞地同样如此,那里被一头灵犀凶兽统治着,这些霸主级的凶兽每一头都拥有极其恐怖的战力,就算是合道境大能修士轻易都不会招惹它们。” “而且霸主级凶兽生活在混沌荒野内,那些战力卓绝的大能修士想要杀它们就必须深入荒野,往往打着打着自己就彻底迷失了,最后白白送了性命不说,还有可能肉身神魂都沦为凶兽的口粮。” 易云懂了,若是有战力强横的大能修士能够保证自己在混沌清气中不会迷失的话,那么这些凶兽只怕是会被杀绝的吧。想到此处,易云突然明白古宝吾乡的重要性。 哪知此时铃音又道:“其实就算能够杀光这些霸主级的凶兽也没人敢动手的。” …… 易云扯了扯嘴角问为什么。 “因为很久之前有人尝试过,他先是驱赶许多修士进入迷雾,用那些修士的性命把一头霸主级的凶兽引到了荒野外围,然后又联合另外两名大能修士,三人同时出手偷袭,付出了两死一伤的代价才斩杀了那头霸主级凶兽,结果就是那块飞地彻底消失,飞地上的人类修士尽数灭亡。” 易云一副你接着往下说,我再瞎推测我就是棒槌的表情。 铃音莞尔,容貌本就绝色的她显得越发迷人,轻笑着道:“因为传说中虚无界还有一头祖兽一直在混沌深处沉睡,那些霸主级的凶兽都是它的子嗣,当霸主级凶兽死亡,祖兽就会从沉睡中醒来复仇。那一次之后虚无界便无人再敢主动挑衅那几头霸主级凶兽。” 我去,原来是有靠山啊。易云也跟着笑了起来。别说,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个见过世面的修士为自己讲解辛密也挺不错的。 两人一问一答,不时的改变着前行的方向,最后终于踏上铃音所说的商道。 一条商道在清气中向前延伸,商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朵拇指大小的白焰游动,可不管白焰如何游动都不会脱离商道边缘的方寸底座。 这白焰应该就是那些修建商道时死亡修士的神魂炼制而成的吧。易云不知如何形容,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踩在一具尸身上。 “只要沿着这条商道走咱们就能回到灵犀飞地了,希望这一次不会再遇上那头发疯的吼兽了吧。” 铃音收起寻魂石,语气有些伤感,出门时三个人,如今只剩她独自活着。 “那就快些走吧,之前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易云脚步加快,两人一前一后在商道上疾行,路边白焰跳动不止。 第三百一十一章 遗愿之二 商道在清气中时隐时现,易云的视线始终无法超过三丈距离,不过每当前行,脚下总有道路出现。 其实在混沌清气之中任何道路都无法长久存在,这一点易云在初入虚无界时就经历过,古宝吾乡为他开辟出来的道路就被混沌清气吞噬掉,不能长久存在。 所以这条商道一定还有其他秘密,要么铃音没有告诉自己,要么就是铃音自己都不知道,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易云都不想再去探究。 “奇怪。” 前行途中后方的铃音疑惑出声。 “怎么了?” 易云凝神巡视左右,没有法相任何危险存在。 “混沌荒野不止有霸主凶兽,同时还有其他凶兽存在,这些凶兽战力与修士类似,从凝气到涅盘不等,它们游历在荒野外围,平时走商道的时候基本都会遇到,特别是这一段商道常年都会有零星凶兽在附近游荡,可咱们走了这么久却没遇到一只,所以我觉得奇怪。” 铃音小声说出自己的疑惑,易云略作思索问道:“这类凶兽多吗?” “很多。” 得到肯定回答后易云眯眼道:“知道了,走吧。” 任何兽类都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越强的凶兽他的领地意识越重,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法改变。 所以当铃音说出疑惑的时候易云也同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是否就代表着那头霸主吼兽此时就在附近游荡,以至于其他凶兽被迫撤离了这片区域。 抱着这样的猜测,易云越发警惕,两人继续前行一炷香后,前方清气中有道人影若隐若现。 易云止步,身后的铃音愕然中撞了上来,又瞬间弹开,同时还伴随着女子的羞怒声。 正当铃音羞恼得想要狠狠踢一脚身前那个登徒子的时候,心湖中突然传来易云的嗓音道:“沿着商道退到清气完全遮盖住的地方,我若活着必定会来寻你,若是来的不是我,你自求多福。” 冷意瞬间袭遍铃音全身,由于被易云遮挡了视线所以她无法看到前方的人影,直到听到心湖传音后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铃音错开一步凝神望去,前方清气中缓步走来一道身影,随着来人不断接近,铃音也终于看清那人的面容,整个人顿时陷入恐惧之中。 “吼兽城主。” 铃音低呼,随即死死捂住嘴唇。 “退。” 易云反手一掌把铃音推入身后迷雾,不过他的力度控制的极好,在足够远的前提下也保证了铃音不会脱离商道范围。 来人正是吼兽城主林夏,此人劲装长靴,冷面寒霜,双目之中精光闪烁,强大气机遥遥锁定易云。 “明明只是涅盘初期的修为却能连斩老夫四名手下,剑修果然不讲道理,可惜老夫仙缘不足,修行时没能拜得一位剑修作为师父。” 林夏嘴里说着遗憾,贪婪的目光在易云身上来回扫视。 “城主大人伤好了?” 易云身形不动,一手轻轻放在乾坤葫上,葫中有缺剑眨眼间钻出剑鞘,整条商道剑气森然。 “你很聪明,找的时机也很准,可是你不知道老夫哪怕受伤再重,悟道始终是悟道,并不是你一个如初涅盘境的蝼蚁能够挑衅的。” “你坏了老夫的规矩,给了城中那些蠢蠢欲动蝼蚁一个暗示,想让他们拖住老夫的脚步,然而老夫经营吼兽城近千年,这条商道虽然难找,可运气似乎站在了老夫这边。” 林夏语气阴沉,说话间手心出现一块荧光闪烁的寻魂石。 易云眼中露出一抹无奈,千算万算偏偏遗漏了这一点,这块寻魂石应该是从铃音三爷爷那里得来的。 “说吧小子,是你自行了断,还是等老夫杀了你再把那小娘们剥皮抽筋,但不管如何,你小子的脑袋都必须挂在吼兽城头上,以此来警示那些蠢蠢欲动的蝼蚁。” 林夏周身爆出狂暴气势,震得商道两旁的白焰飘摇,就连萦绕在周围的混沌清气都稀薄了不少。 而易云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心底反而生出强大战意,嘴角微扬道:“说的越多越露怯,看来你果然伤得很重啊。” 话音才落就见易云剑指抹过有缺剑身,“嗡”的一声长剑消失,一座剑气海洋浮现在易云头顶,无尽的剑意炸碎四周清气。 在易云与林夏之间的商道上传出一连串雷鸣般的炸响,竟是易云主动发起了攻击,一剑直刺林夏眉心。 猖狂的大笑声从林夏口中传来,强横的气机化作无尽漩涡出现在商道上,每一道漩涡都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疯狂的撕扯消磨着袭来的剑意,空气中传来刺耳的撕裂声,最终有缺剑在距离林夏眉心一寸处被一道漩涡挡住。 “哈哈哈,小子,城中异象果然是你造成的,如此天才让老夫越发舍不得杀你了。” 一个个漩涡在林夏周身生成,把他全身护得严严实实,眼底闪过一缕谁都无法察觉的忌惮,脸上却做出一副惜才模样道:“小子,老夫改变注意了,若是你愿意献上传承投靠吼兽城,老夫许你一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副城主职位,如何?” “不如何。” 此时易云已经百分百确定对方是在虚张声势,若是真有能力,早已把城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修士宰了,何必冒险进入荒野截杀自己,说来说去还不是伤势太重,没有把握打群战,想着杀一人震慑其余修士,只怕这老家伙如今的战力只能支撑他斩杀一名涅盘后期的修士了吧。 特别是当林夏说出那翻招揽的话语后更是让易云变得越发坚定,随着易云体内真元运转,一尊高大十丈的虚影法相出现在他身后的商道上。 法相中充斥着浑厚混沌清气,眉心一团道韵熠熠生辉,同一时间易云持剑在手,身后法相也同时做出持剑式样,一柄跟有缺剑一模一样的虚幻巨剑出现在法相手中。 周围清气轰然炸碎,狂暴剑气横推四方。 在易云法相出现的瞬间,林夏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可就像他刚才所说,重伤的悟道修士始终是悟道,不是一个涅盘蝼蚁能够挑衅的,哪怕是剑修也不行。 只是当他看清易云身后的那尊法相后林夏阴冷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他从未见过一个修士的法相是由混沌清气凝炼而成的,这简直就是奇闻。 不过疑惑归疑惑,却不影响林夏的杀心,“小子,真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吗?剑修而已,老夫也不是没杀过。” “轰隆。” 地面震动,一尊法相现出身形,站在林夏身后,他的法相更加凝实,也更加高大,足足有二十丈大小,看起来气势十足,只是那残破的法相身躯,以及缺失的半边头颅使得这尊法相显得凄惨无比。 看来铃音三爷爷临死前的反扑让这位城主大人吃尽了苦头啊。易云低喝一声以持剑式斜斩而出,这一剑将是他悟剑道之后最强一剑。 脚下经过大能修士加持过的商道在这一剑之下被从中剖成两半,恐怖的剑气一直延伸进清气深处。 他身后的法相也跟着一剑斩出,两两加持后让这一剑的威力提升数倍。 林夏一直在强调重伤的悟道依旧是悟道境,可惜他这一次遇上的是一个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剑修。 一剑之下身前无人,血迹沿着破损的商道一直延伸进清气中,粗重的喘息声传来,林夏眼中带着浓郁的恐惧不停呕血,一条深可见骨的豁口从他左肩一直延伸到小腹。 受伤对于林夏来说再平常不过,在他崛起于吼兽城的那些年。哪一次不是重伤濒死又一次次斩杀强敌。 只是这一次林夏怕了,他察觉到伤口中除了有难以磨灭的剑气作祟外还有只存在与荒野凶兽体内的混沌之力在侵蚀着他的经脉。 这才是林夏恐惧的原因,刚才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个年轻剑修其实是一头荒野凶兽所化,要不然为何他的攻击中会带着混沌之力,还有那奇怪的法相。 逃,只有逃了啊。 林夏生出退意,眼看就要脱离商道撞进清气深处,只是下一秒一股生死危机从他心底升起。 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林夏有些恍惚,五百年还是一千年。 只见清气中易云缓步走来,一样边走边咳血。与悟道修士一战怎么可能不受伤,然而此时的易云眼神明亮,身形佝偻眯眼而笑,那笑容让林夏都觉得瘆人。 “且容我穿衣,再递一剑。” 一张袖珍人皮在易云手中一抖,随即被他披在身上,“老王八蛋,为了满足你的遗愿,我可是克服了很大的心里障碍啊。” 若是此时有缉侦司密探在场就会发现,这张人皮和那位已故的掌刑大人有九分相似。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见 易云“穿衣”握剑,商道上的林夏全身汗毛倒竖,想都不想就要逃走。 那恐怖的气势已经超越了涅盘修士,至少林夏从未在任何一名涅盘境修士身上感受过这种气势,更像是与自己……同境?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林夏便觉得毛骨悚然,他如今重伤之上又负伤,根本无法应付如此强横的攻击,逃走是他唯一的选择。 可惜易云没给他机会,穿衣递剑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一剑平刺,看似平平无奇,没有掀起哪怕一丝波澜,就连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混沌清气也只是轻飘飘“让过”剑势,使得易云递出的那一剑直指猫腰蹬地打算逃离商道的林夏。 正是易云递出这看似平常的一剑时,混沌荒野深处,头生犄角,高达百丈的吼兽正在浓郁清气中穿行,大地在它脚下不停震动,随着它每一步落下都会踩踏大片树木。 突然间这头吼兽站定扭转身躯,所朝方位正是商道所在。 “吼” 吼兽发出一声低沉嘶吼,吼声中包含着一些常人难明的情绪。 “大嗓门,就是这小子一剑把你刺伤的,看上去挺顺眼的嘛。” 一道女子清冷嗓音紧随吼声响起,原来在吼声肩上还坐着一人,此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身姿纤细的女子与吼兽巨大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子青丝齐腰,盘膝坐在吼兽宽大的肩膀上,她的目光好似能够透过清气看到商道上的易云。 “吼” 吼兽再次开口,抬起一条手臂,那里早已没有伤口,只剩一条不易察觉的淡淡白痕。 “知道了,别耽误时间,咱们还有正事要办,走吧。” 女子伸手轻拍吼兽,就像是在安慰自家受了委屈的宠物一般,而这头被女子称为大嗓门的霸主级凶兽也低吼一声,转身朝着混沌荒野更深处大步走去。 就在吼兽转身的瞬间,它肩上的女子也终于露出真容,绝美的脸庞上一双清冷眸子宛若平湖起秋波,白皙双指捻动一枝青翠欲滴的桃花。 “小姚也死了么。” 女子与吼兽消失在浓郁清气之中,只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在原地回荡。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摸尸技能点+30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千轮蚀骨决。” “恭喜宿主获得一段记忆请问是否读取。” 一连三道系统提示音响起,易云碰触林夏尸体的手指轻轻收回,“原来金色代表悟道境修士的尸体。” 就在易云收回手指的同时,林夏的尸体轰然倒地,一段记忆在他脑海中如同幻灯片一般闪过,可惜没有太多的有用信息,其中大部分都是闭关修行的画面。 同时易云也在林夏闭关的密室中看到了无数的钠币,他很心动却没有选择返回吼兽城,那个火药桶憋了整整一千年,此时林夏一死,吼兽城将会被彻底“引爆”,这时候一头撞进去很有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 易云轻咳一声,吐出大口黑色血水,双指捏住身上人皮一角,一提一抖,人皮被扯下并收入袖中。 这张人皮是当初丁宁偷偷交给易云的,连带着还有姚老头的遗愿,当时的易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悲伤,默默听完了遗愿便开始着手刺杀赵寺。 “老王八蛋,其他我都可以遵照,只是最后一条……不行。” 易云低声喃呢,眼中射出彻骨寒意。 商道上,铃音惊慌失措,俏脸上布满骇然,她看不清前方清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战斗的余波险些让她心神失守,逼得她一退再退,直至退出数百丈距离。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前方清气中有脚步声传来,让铃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消散一空。她死死咬着嘴唇等待命运降临。 “我若活着必定会来寻你。” 铃音重复着易云与她说过的话,眸子死死盯着前方道:“所以你会活着回来的,对吗?” “对啊,不然你就要被那老家伙抽筋扒皮了。” 一袭长衫走出清气,换过一身干净衣服的易云笑着回答。 不需要任何理由,在见到易云的时候铃音就笃定危险已经消除,心头的担忧和恐惧也随之退散。 “走吧,咱们继续赶路。” 两人再次上路,一前一后,走在后面的女子盯着前面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俏脸上悄然浮现两团红晕。 在路过林夏尸体的时候铃音还是被吓了一跳,易云掏出寻魂石递了过去,“应该是你三爷爷的寻魂石,林夏正是凭借它找到了商道。” “你留着吧,就当是报酬的一部分,好吗?” “你家里会同意?” 易云有些讶异,别的不说,这寻魂石在混沌荒野的作用绝对是不可估量的,不夸张的说,这块寻魂石能够让修士在混沌荒野中多出一条命。 “我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对吧。” 铃音眨眨眼,好看的眸子盯着易于,希望他收下。 “好吧。” 易云收起寻魂石继续赶路,两人都没有理会林夏的尸体,相信很快就有荒野凶兽赶来饱餐一顿,它们之前被林夏的气势震慑远离了这个区域,现在没有了威胁要不了多久就会折返回来,悟道境强者的血肉对于荒野凶兽来说是一份无法抗拒的美味。 接下来的路程基本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折,偶尔撞见的零星凶兽也都被易云释放的气机吓退,主要都是一些战力低下的凶兽,它们的实力决定了凶残程度,这一点倒是与修士界有些类似。 只是在前行了一月后,商道外出现了三头身长两丈左右的荒野狼,铃音在易云身后小声介绍着荒野狼的特性,“阴险,狡诈,残暴。战力相当于人类修士中的元婴后期。是混沌荒野外围对人类修士最具威胁性的凶兽之一。” 三头荒野狼没有在第一时间对易云和铃音发起攻击,而是绕到两人身后远远跟随,它们的嗅觉异常灵敏,能够轻易锁定混沌清气中的猎物。 一开始易云觉得新奇,也就没有理会荒野狼的尾随,只是当他发现三头变成五头,而且这个数字还有不断增长的趋势后,易云终于有些动容。 于是有缺剑接连闪现,数道惨嚎传来,血腥气味笼罩在商道两旁。五头巨大的荒野狼尸体倒在血泊中。 “这些荒野狼的皮毛是很好的材料,一张完整皮毛价值一千金钠。” 铃音继续介绍,就连她都有些意动,不为钱财,主要是因为比较难得,荒野狼是群居凶兽,杀一头不难,怕的是被拖住后无法脱身。 试想一下,密密麻麻的元婴后期修士袭来,就算是悟道境修士都会觉得棘手。 “嗯,我知道了。” 易云放出真元牵引这铃音飞速远去,不是去剥狼皮,而是逃跑。想要钱首先得有命花,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从清气中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它们朝这里汇聚,再不跑就等着被包围吧。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各种各样的凶兽在商道上出现,让易云增长了不少见识,有的凶兽就连铃音都没见过,只能根据外观做出推测,其中有防御型凶兽,也有全身长满尖刺的蛇形凶兽,战力都不弱,至少不是铃音能够战胜的。 这也越发说明混沌荒野的危险性,就算拥有寻魂石并且成功找到商道,也不是元婴修士可以单独踏足的地方。 终于,又前行了一月后铃音指着商道旁一小块不易察觉的地标笑道:“我们到了。” 说罢主动上前带着易云疾行,前方光线越来越亮,从清气中闯出的刹那,两人同时松一口气。 第三百一十三章 再见 铃音喜极而泣,数月的压印让她险些崩溃,悲伤在这一刻得到彻底释放。 易云则是感叹混沌荒野的广阔,整整四个月,以他的脚力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粗略估算也走了大概万里路程。 “别哭了啊,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盯着远处飞速赶来的几道身影,易云踏前一步把铃音挡在身后,按照约定,在进入灵犀城之前他都属于铃音的护卫。 “你是何人,为何会从我林家商道走出。” 五道身影一字排开冷冷注视着易云,其中修为最高的是一名涅盘中期的老者,其余四人则是元婴中期到后期不等。 由于角度问题,五人中只有站在左右两边的修士看到了易云身后梨花带雨的铃音,一下子喝骂声与兵器破风声同时响起。 “大胆狂徒,快些放了我家小姐。” “尼玛,老子看着像坏人?” 易云恶狠狠吐槽一句,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让出身后的铃音。 “五叔,快让他们住手,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 此时铃音也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脸上露出焦急神色,他知道易云的实力,真要把人惹急了,连同五叔在内根本不够人家一剑砍的。 要知道,修士的脾气跟修为可是对等的,何况易云还是修士中最不讲道理的剑修。 “回来。” 听到铃音的呼声,那位涅盘中期的老者瞳孔骤缩,及时召回了扑出去的手下。 他就是铃音口中五叔,刚才那位长衫俊逸青年消失的时候就连他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身影,仅此一点就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何况还有铃音的佐证。 这人很强,这是铃音五叔对易云的第一印象。 “音儿,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三叔和你二哥呢?” 老者小心戒备在远处现出身形的易云,同时一步来到铃音身旁紧张询问,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升起。 接下来的事易云没兴趣听,无非就是一问一答哭诉仇恨。 终于,在一炷香后眼眶红肿的铃音在她五叔的陪同下走到易云身前,邀请他一起去往灵犀城林家,同时表示答应他的十万金钠会一分不少送上。 易云点头道:“你家我就不去了,你告诉我如何去往苍鹤飞地就行,我在城里客栈住一晚就离开。” “易少侠要去苍鹤飞地?可是有什么要事,说不定林家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听闻易云的话,铃音的五叔表示林家可以尽力帮忙,因为一般来说除非是像吼兽飞那一类小地方的修士才会冒险去往其他飞地,毕竟越大的飞地代表着越多的修行资源和机遇,吼兽城是林家都看不上通商的一块闭塞飞地,可想而知有多贫瘠。 但是灵犀飞地不同,这里资源丰富足够易云在这里发展,完全没有必要再冒险去往更大的苍鹤飞地,除非是有要紧事,不然无论是横渡荒野还是使用传送阵都有死亡的风险。 易云目光微动知道铃音替自己隐瞒了很多事,于是不动声色道:“些许小事而已,不劳挂心。” 都是人精,五叔一听易云这话就知道人家不方便多说,恰好这时候铃音开口道:“五叔,快走吧,我想回去找娘亲。” “好好,咱们这就出发,正好老夫要像家主汇报此事。” 五叔眼神冰冷,敢杀林家的人,吼兽城需要付出血的代价,铃音同样隐瞒了吼兽城主林夏已经被易云斩杀的事。 因为铃音的出现,所以五叔选择亲自护送她返回灵犀城,其余人则是继续留在原地看护商道出入口。 商道对于林家来说至关重要,整个灵犀飞地知道这个出入口的人很少,除林家核心成员外就只有城主府的人知道,为此林家特地圈定了方圆数千里地界,目的就是为了隐藏商道出入口的具体位置。 当然这只是一种小手段而已,真正让林家放心的还是混沌荒野的特殊性,所以哪怕有人闯入林家圈定的地界也无法找到商道出入口的具体位置。 出入口隐藏在清气之中但凡在进入时走错一步都有迷失的可能,更别说数千里长的地界,没有林家人指引,根本不可能准确的找到入口。 哪怕林家自己人在进入商道入口后也需要凭借寻魂石的指引才能成功踏上商道。 这些都是在来的路上铃音就提前向易云介绍过的。 一行人朝着灵犀城飞去,路上铃音落后几个身位与易云并行。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比起吼兽飞地我们灵犀飞地要大很多很多,这里的修行资源也很丰富。” 回到灵犀飞地后铃音的心情明显变得轻松许多,为易云详细介绍着灵犀飞地的各种情况,不过有一点是不变的,就是每个飞地都只有一座城池。 修士可以选择住在城中或是在城外开辟修行道场,在城中安全有保障,因为这里同样不允许私斗。 相应的,选择住在城里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钠币,进入城池也同样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 一连数日的飞行,三人终于来到灵犀城下,易云注意到一个细节,铃音的五叔并没有向其他修士一样排队入城。 而是带着他们越过人群径直入城,期间有修士面带怒意想要咒骂,结果看到是铃音五叔带队时全都脸色一白闭嘴不言。 “原来是五爷和林小姐,快请入城。” 守城的修士陪着笑脸让开道路。 “灵犀城的城主有林家庚金生意的三成份子。” 铃音一句话就解开了易云的疑惑。 “五叔您先回吧,我带易少侠去找家客栈,马上就回。” 铃音脸色微红,跟五叔分别。易云本想拒绝,只是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也就任由铃音带路。 长生楼。 这就是铃音带易云入住的客栈,住宿条件比起吼兽城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这里每一间客房都是一座单独的院落,灵气十分浓郁,当然费用也不低,光是住一晚就需要十金钠。 “两个时辰后我亲自送金钠来给你,还有你要去的苍鹤城也可以通过商道直达,只不过当你看到地标的时候一定记得往地标指引的反方向走才能走到苍鹤飞地,还有切忌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外乡人的事。” 铃音仔细检查过院落并交代完所有事才离去,易云笑着点头,其实不需要铃音告诫,他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在铃音离去一个时辰三刻钟后,易云轻叹一声易容后走出客栈直奔城外。 就在他离城的时候,五叔带着一名气息深厚的老者走入长生楼易云所入住的小院。 而那名“爽约”的女子此时正在林家一幢三层秀楼内凝立不动,此时的铃音眼眶微红,玉手前伸捏住一名侍女白皙的脖颈。 “玉儿,你在林家整整一百年,跟了我八十年,我把你当做无所不谈的亲妹妹看待,所以才会与你说他的事,可是我今天很伤心,三爷爷死了,二哥死了,就连你也要死了。” “小姐……饶……” 名叫玉儿的丫鬟金丹破碎,脑袋一歪彻底气绝,尸体被铃音随手甩出秀楼,重重砸在地面上。 “你不该泄露他的底细的,他现在只怕已经开始厌恶我了吧。” 两行清泪终于滑落,女子临窗遥望城外。 晚些时候当听到消息说有人打伤了林家守卫闯入商道后,铃音笑了,笑的很开心,她知道他还是信任自己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也是人名也是剑 混沌荒野深处清气越发浓郁,这些清气像是重重山麓,抬眼望去又如同风沙遮面让人视线一片模糊。 身高百丈的吼兽在浓郁清气中大步前行丝毫不受影响,盘膝坐在它肩上的女子也同样如此,若是她想要看远处“风景”便会随手在身前一抹,刹那间“风沙”退散,在她眼前呈现出一座巨大峡谷。 峡谷之大,就连吼兽都被衬托得小如砂砾。 “大嗓门,快走,办完了事你就可以去玩了。” “吼” 吼兽低吼一声踌躇不前。 结果肩膀给女子重重一拍,轰隆声中吼兽脚下大地瞬间下沉数丈,震得高耸入天际的峡谷不停颤抖。 “怕个卵,虎毒不食子,它是你爹,咱们找他借点东西而已,它还能吃了你不成?再说了,趁它没醒赶紧完事走人不是更好。” 女子眼神微冷,盯着峡谷入口。 “吼” 吼兽使劲摇头,琥珀色的竖瞳中露出一抹恐惧,打死都不敢踏出最后一步,因为一步之后就是峡谷笼罩的范围。 “唉~随你吧。” 叹息声响起,盘坐在吼兽肩膀的女子缓缓起身,一手捻动指尖桃花一手轻拍吼兽的脑袋,“不去就不去吧,但是你得帮我牵制住你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兄弟,别让它坏我好事,不然我一剑刺死它。” 说到一剑刺死它,女子纤细双指捏着那枝桃花往身前一戳,好似手中真的握着一柄剑,而且还是世间最锋利的一柄剑。 只见那枝桃花所指,天地间无尽清气撕裂,浩瀚剑气撞碎了峡谷两旁耸入天际的大山,也彻底撕开了峡谷入口处那一道常人看不见禁制。 原来这位女子真的有剑,手中桃花就是她的剑,也是她的名字。 吼兽惊恐后退,山峰倒塌遮天蔽日就连它也不敢被那些大如磨盘的碎石砸到。 只因这座山峰是它父亲亲手凝练而成,其中蕴含着恐怖的混沌之力,一块碎石砸落便如同悟道修士倾力一击,任你肉身多强悍,被千百块碎石击中一样会被打成一滩肉泥。 也正是山峰被毁,峡谷禁制破除的时候,远方清气中有雷鸣般的响动传来。 清气像是被不知名的巨物搅动,疯狂的往后方滚动翻涌,不多时一头凶兽从清气中窜出,这凶兽身似巨蟒,头有鹿角,腹部隆起,背生双翼,凶悍的气势与吼兽不相上下甚至还要略强一些,身形更是远超百丈。 “桃花,你别太过分。” 这头凶兽刚一出现,冰冷的眸子先是瞪了一眼吼兽,随即死死盯住其肩头站立着的绝美女子。 这头能够口吐人言的凶兽同样是混沌荒野中的霸主级凶兽,而且它存世的时间比吼兽更早,虚无界的修士之所以没有见过它,是因为它生活的地方距离荒野外围实在太远了。 而它从出生起就只有一个使命,那便是为父亲看好沉睡之地的大门,不让任何人闯入,为此父亲为它赐名,栓。 “大嗓门,记得你答应我的,拖住它。” 面对如此强大的霸主级凶兽,桃花竟是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拍了拍吼兽的脑袋,一步一步走入峡谷,在她头顶无数碎石还未近身百丈便自行炸碎成齑粉,而她脚下好似有一条肉眼不可见的无形天梯托着她走入峡谷深处。 凶兽栓想要阻止桃花,张口喷出一道粗如山峰的黑炎,其中蕴藏的恐怖高温能够焚烧一切,所过之处不论青山还是顽石统统融化。 “吼。” 一声巨大吼声震碎四方清气,天地随之一暗,原来是吼兽跃上高空巨大吼声产生的力量撞开黑炎,同时一拳砸在栓脑门上。 “轰隆。” 天塌一般,凶兽栓被这一拳砸飞数里,压塌了不知多少山脉,最后嵌入地面。 桃花的身影消失在峡谷入口前,背对着吼兽高高扬起手臂使劲晃了晃,像是在给大嗓门加油打气。 “白痴。” 把自己从底下拔出来的凶兽栓恶狠狠瞪着吼兽,眼神变得凶残嗜血。 他们这类凶兽本就天生冷漠,哪怕是同宗同源一样会相互厮杀,要不然还划分地盘做什么,大家坐一桌家长里短,其乐融融不是更好。 只是栓没有想到,自己这位血脉至亲竟然交了朋友,而且还是那个连躲在荒野深处的它都听说过名字的猛人。 现在更是把那人带到了沉睡之地,在栓看来,吼兽的行为已然是大逆不道,该死至极。 于是两头凶兽厮杀在一起,震动声传遍荒野,气浪掀翻一座又一座山头,这才是霸主级凶兽真正的实力。 收好寻魂石,易云再一次踏上商道。 如今他孑然一身前行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上许多,道路两旁的白焰飞速往身后退去,易云以剑气破开前方商道上的混沌清气,以此来增加自己的视野,虽然帮助不大却也能与他前行的速度匹配。 前行一月后前方商道上有人声传来,易云先是愕然随即释然,这条商道是林家牵头然后由多方共同修建而成,这就意味着商道上也会有除林家以外的其他家商队出现。 只是不知前方的商队属于哪一家,但不管是谁家的商队,想来都不会欢迎自己这个外人。 随即易云止步想要等前方商队走远自己再想其他办法超越,然而此时前方传来的人声戛然而止,商道上再次陷入寂静。 看来是被发现了。 易云暗叹一声,自己刚才弄出的动静其实并不算小,被人发现也在常理之中,这就是这条商道坑人的地方,想要快速赶路就必须保证自己的视野,所以易云无奈之下只得使用剑气破开清气。 混沌清气不但可以阻挡视线,对感知也有极大的压制,但是对于高手来说,只要距离足够近一样能够发现异常动静。 而要在一条危机四伏的商道上运送货物,又怎么可能没有高手护送,单单是那些让元婴修士都犯怵凶兽就能轻易杀光一只没有高手护送的商队。 就在易云静立不动的时候,一道尖锐嗓音从前方清气中传来,“是哪一家的仙友在后面,可否上前一叙,老夫是苍鹤城王家护卫王啸人。负责这一次的货物押运。” 王啸人一句话谨慎中带着傲气,先是询问来人身份,后又报出自家商队的名号,只要后方来人是当初修建商道的那几个家族所属子弟,在听到这句话时都会主动表明身份,并上前相见,至于要不要一起同行就看双方意愿。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来的人是误闯商道的修士。 混沌荒野广阔无边,修士迷失其中的事也常有发生,这种时候就会出现一种极小的概率,就是有人会误打误撞踏上商道,但凡出现这类情况就比较凶险了。 因为掠夺是虚无界永恒不变的残酷法则之一,能够在混沌荒野中迷失的修士,你说他弱是对的,不然怎么可能会迷失,但是说他很强似乎也没错,若是没有强横的实力做后盾,又怎会有胆量踏入混沌荒野。 总之不论强弱,只要遇上了都会厮杀一番,商队这边出手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为了让尽量少的人知道商道的存在,若是胜了,收获大家平分,就当是额外的添头。 但要是连人带货都被人杀光抢光,也不用怨天尤人,大家各凭本事,只不过抢劫的人只要想通过商道返回飞地,那么守在出入口的修士必定会出手击杀,也算是帮着死亡的同僚报仇,同时家里活着的人还能得到大量抚恤。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别人求财我突破 而后方的易云根本不知道这些,当时铃音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幅局面,所以在普及商道“常识”的时候就真的只说了一些常识。 “晚辈是灵犀城林家的人,这次出门是要赶去苍鹤城访友,王前辈只管前行就是,商道危机四伏,大家各自安好。” 易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借用林家的名头糊弄过去最好,反正他已经在回话中暗示自己的态度,荒郊野外的,哪怕是相互间有生意来往的家族也不能全信,最多各走各的,见不见的没必要。 岂不知他翻看似没毛病的说辞听在王啸人耳中却是另外一种意思,露怯了,而只有误闯商道的外人才会在这时候露怯。 此时在易云无法看穿的清气后方,以王啸人为首的六名修士脸上同时浮现一丝杀意。 “哈,原来是林家子弟,那岂不是更好,林家与我王家同气连枝,出门在外更应该相互扶持,既然林仙友也认为商道危机四伏,不如大家结伴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等到了苍鹤城老夫亲自做东请林仙友饮酒。” 王啸人的声音远远传来,易云脸色一沉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 果然,前方清气中有模糊人影晃动,易云后撤一步,有缺剑从乾坤葫中自行飞出被他握在手中。 “林仙友迟迟不说话,是不是也认同王某的说法,既然如此咱们就更应该见上一面了。” 了字余音还未消散,清气中就扑出三人,王啸人作为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首领当先冲出清气遮掩,手中虚握一枚宝光四溢的柳叶,这是他祭炼了数百年的法宝,威力巨大不说配合他涅盘中期的修为使出,就算遇上涅盘后期修士也能战成平手。 这也是王啸人能够为这支商队保驾护航的原因所在,一只商队能够有一名战力堪比涅盘后期的修士坐镇,已经足够应付许多突发意外了。 “我说怎么遮遮掩掩,原来只是个误闯商道的外人。” 在看到易云的时候王啸人嘴角泛起冷笑,把易云当做了一个迷失在混沌荒野外围的修士,能够出现在商道上也只是运气使然。 说罢,王啸人给左右使个眼神,皮笑肉不笑道:“林家有资格踏上这条商道的核心成员老夫都认识,小子,说说你的跟脚,若是有名有姓之人,老夫说不定就卖个面子给你背后的势力,让你小子在荒野中自生自灭。” “呵,听你的意思我最好的结局也是离开商道自生自灭了?” 易云握剑的手微微上扬,剑气隐而不发,所以在旁人眼中他只是一个使用长剑做武器的普通修士罢了。 这种人在虚无界并不少见,大多是一些羡慕剑修风流,无奈自身又不是剑修的修士常用的兵器。 一柄长剑只要加入庚金锻造,一样能够承载修士真元,耍起来战力不减丝毫,反而还能多出几分剑仙风采,自然受人追捧。 “怎么?觉得不公平?那老夫再与你这将死之人说一件事,其实不管你有没有拿得出手的背景,只要是误闯商道的外人就必须得死,所以现在心里有没有好受点。哈哈哈” 王啸人发出一阵阴冷笑声,掌心柳叶在方寸之地飞速穿梭,左右两名手下则是满脸讥讽,贪婪的目光死死盯住易云系在腰间的乾坤葫。 嘿,不亏是常年跑商的,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穿了这乾坤葫的虚实。 只见易云伸手把腰间乾坤葫往前挪了挪,“想要?来拿啊。” 都已经要动手了,易云也不打算退缩。 “好小子,既然主动寻死,老夫就成全你,老规矩,出力最多者可以先挑东西。” 王啸人狞笑一声,对两名手吩咐一句。 就见他左右两道身影飞速窜了出去。这两人都元婴后期修士,距离涅盘境之差一步,杀力在同境之中也不算弱,这一次出来运送货物未尝没有异样心思,易云一头撞上来正合了二人心意,出手自然也是用上了全力。 还没开打就想着如何分配老子的家底,果然很有虚无界修士的风格。 易云脸上笑意不变,直接解下乾坤葫抛了出去,“请你们洗个澡。” 乾坤葫悬停商道上空,瀑布般的无形剑气中葫中倾泻而出,眨眼就把两人淹没。 剑气洗练神魂,说是洗澡一点也不违和。两个元婴后期的修士上一秒还杀气腾腾,下一刻就如同雕像一般呆滞不动。 二人全身窍穴都被剑气炸碎,丹田更是千疮百孔,从生到死不过呼吸之间。 “你是剑修。” 王啸人低呼一声,掌心柳叶带着呼啸直击易云门面,而他本人则是飞速后退,想要借住清气隐匿身形。 这柳叶法宝看似小巧,可威力不容小觑,只要被他击中哪怕同境修士也要重伤濒死。 “猜对了,有奖。” 易云一剑横斩,劈开袭来的柳叶,松开握剑之手,低喝道:“去。” 剑光拖出一道刺目尾翼没入前方清气之中,王啸人的身法再快也无法与飞剑比肩。 快到毫巅的一剑穿透心窍,使得王啸人吐血跌落在商道上,飞剑再动闪电般出现在王啸人脖颈处。 “有话好说……我” 一个颗脑袋滚落地面,堂堂涅盘境修士呼吸之间便身首分离。 “好说的时候你不愿意啊。” 易云随手推开挡路的两名元婴尸体,随便摸尸,再一步跨到王啸人尸体旁伸手摸尸,干净利落的斩杀敌人是因为易云不确定林家在得知自己闯入商道后会不会派人追来,所以他不敢多做耽搁,出手就是全力。 这也是易云为何会从一开始就急着赶路的原因,越早到达苍鹤飞地,对他越有利。 一连串系统提示音响起,然而事情还未结束,只见易云继续前行,剩余的三名商队成员出现在视野中。 没有多余废话,剑光再次在商道上亮起,王家商队全灭。 此时易云才有时间轻点战利品,功法什么的他并不太上心,毕竟全部储存在系统中,只要自己不死,功法就不会丢失。 易云如今更在意的是摸尸经验值,王家商队一共六人,除去一开始斩杀的王啸人和两名手下,剩余的三人分别是两名金丹一名元婴初期修士。 一共算下来,单是这一次自己就收获了点摸尸经验值和720点摸尸技能点。绝对的收获满满。 易云看着系统界面上累积到的摸尸经验值和多出来的五门功法,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 同时升级提示也跟着响起,这就意味着时隔半年不到,自己又可以突破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接踵而至 易云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升级,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实力,没有实力在虚无界很难生存下去。 同时他也注意到一个问题,虚无界的一部分修士似乎很想离开这里,然而却不知道出去的路,于是他们就把注意打到了像自己这样的外乡人身上,企图从外乡人身上寻找到走出虚无界的道路。 “当时铃音没有出现应该是因为林家知道了我是外乡人的身份。” 易云随手掏出王啸人的法宝把玩着,一边分析着自己当下的处境。 他了解铃音,两人在商道上相处数月,从陌生到熟悉最后成为了朋友,朋友在残酷的修行界是一个很珍贵的词语,不仅仅代表着普通友谊,还包含了信任。 这也是为何铃音会在长生楼客栈提醒易于,而且她当时的种种行为似乎也是在暗示着哪怕进了城,一样不安全。 于是易云才会提前一刻钟离城,同样还是因为了解铃音,这个修为只有元婴期的女子其实很聪明,说两个时辰也是只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再加上当时在城外易云拒绝去往林家做客,而铃音也及时出言帮自己解围,这也在暗示易云,他外乡人的身份去了林家不安全。 其实按照易云的性格,当天在长生楼客栈等待的时间根本就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多出来的三刻钟是他对朋友的一种尊重。 “那么,接下来林家会派什么人来追踪我呢?希望铃音没被套走太多关于我的事情吧。” 一边想着易云的身影飞速远去,手心中的柳叶在商道上的清气中飞速穿梭,他发现剑意不仅仅可以用来御剑,还能驭物,不论速度还是威力比起褚文的驭物术只高不低。 前行的途中易云依次读取了王啸人及其手下的记忆,而易云也从这六名苍鹤城王家修士的记忆中得知了自己暴露的原因以及将会遇上的麻烦。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易云心头生成,为了能够让这个计划顺利实施,易云不惜冒险返回到他刚才战斗的地方,取走了一些王啸人的心头血。 同时易云又耗费了五百点脑容量读取了他从王啸人身上摸尸得来的一门功法,问柳决。 这门问柳决正是用来操控手中柳叶的,只是易云已经发现自己的剑意可以驾驭柳叶,于是就放弃了加载问柳决的打算,他读取问柳决的目的只是为了更了解这件法宝的特性,以便自己操控起来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再一个他目前的摸尸经验值也已经被用来提升修为了,一共点摸尸经验值刚好够突破到涅盘中期,根本没有多余的经验值来加载其余的功法。 一路上易云再没有遇到其他商队,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那些商队运气好。 当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升级成功时,易云眼中精光爆闪,心中剑道上那个虚影再次前行,既然已经悟了剑道,那么往后只要易云修为提升,这条剑道就会被照得更远,只等他登顶的那一天。 同时易云还发现一个情况,就是踏入涅盘境中期后,他的法相在原来的基础上被生生拔高十丈,而且其中蕴藏的混沌清气似乎也多了一倍不止,整个法相此时都变了成青色,与混沌荒野中的清气颜色如出一辙。 易云当即运转真元,一尊高达二十丈的巨大法相出现,眉心那团道韵图案越发晦涩玄奥。 法相刚一落地便随着易云大步前行,恐怖的气势撞碎无数清气,在易云有心控制下,此时法相没有弄出太多动静,可哪怕如此,法相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依旧强的堪比一头荒野凶兽,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力量,就连易云自己都被这尊法相的气势所震撼。 “若是战斗的时候召出法相,我的战力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易云嘀咕一句加快速度,对于柳叶的驾驭也一直没有停下。 两月后,在商道上飞驰的易云突然停住身形,最大限度的凝神倾听。 少顷,易云脸色微变再次前奔数百丈在商道旁一处不起眼的地标旁停下身形。 苍鹤城到了,而身后远远传来的动静也在告诉这易云,林家果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追击。 现在若是走出商道出口就会被王家护卫攻击,留在商道上则是会被追上来的林家修士堵住。看来只能按照自己先前的计划进行了。 希望林家追来的修士不要太强,若是太强的话就只有硬闯苍鹤城商道出口这一条路了。 清气中一强一弱两道气机碾压而来,弱的那一道易云熟悉,来自铃音五叔,因为当时他走出林家商道出口的时候与此人短暂对峙过。 而强的那一道则非常陌生,无非就是林家的某位长辈。 “还好,没有强的太离谱。” 把自己隐藏在清气中的易云长舒一口气,因为通过对方释放的气机他大概猜出了来人的实力,铃音五叔不用说,涅盘修士,对于易云来说没有太大威胁。 而那位气机强大的修士则不简单,与吼兽城城主不分伯仲,实力应该是悟道中期,而且还是一名战力无损的悟道境中期修士。 随着来人释放的气机越来越近,易云周围的清气开始晃动,他知道对方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释放气机试图锁定自己。 这一战无法避免,或许能够逃跑,但谈跑只是最后的保命手段,再说哪怕面对悟道境修士自己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心中剑道便是易云的底气,姚老头的穿衣之法也是底气,突破后被拔高十丈的怪异法相同样是易云底气,正是这些底气让他能够站在商道上一步不退。 这一刻的易云神情平静,被他早早隐藏在商道外的有缺剑流转着一缕七彩光芒,又被混沌清气完全遮掩着。 五息过后。 终于,清气震动,两道模糊人影出现在视野内,看身形当头一人正如易云所预料,是铃音的五叔,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个矮胖修士。 “易少侠,别来无恙。” 铃音五叔眼角露出一丝晦涩笑意,盯着清气中的易云。 “你们想抓我回去?” 易云的语气听起来带着惊慌和不甘,同时一只手深入袖中捏住一张人皮。 “易少侠言重了,老夫和家中长辈赶来此地是为了请易少侠去林家做客的,你是音儿的救命恩人,林家自然要好好感谢一番,不然别人还以为林家薄情寡义,怠慢了恩人。” 五叔缓步上前眼中笑意扩散,他忌惮易云的实力不假,可是此时身后站着的是自己的二伯,林家有数的悟道中期高手,对付一个涅盘修士绰绰有余。 此时的易云脸上也露出一丝“慌乱”,后撤一步的同时“怒”道:“我不去,我知道你们想打听什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出去的路,你们别逼我。” “慌乱”中易云脚下一个踉跄,他在跟铃音五叔说话,可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矮胖修士,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个低阶修士在遇上了不可战胜的对手时的正常反应。 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可,逃不掉,想拼命有没有勇气。这些情绪在易云脸上交替出现。 铃音五叔越发笑得开心,嘴角的得意早已无法掩藏,他缓缓逼近易云,口中低声道:“这么说来易少侠已经知道我们想问什么了,既然你不知道出去的路,又为何要害怕呢?跟老夫回去吧,等我二伯……” “等你大爷。” 不等铃音五叔说完,一道璀璨剑光在商道上炸开,早已藏在清气中的有缺剑瞬间斩出。 “小畜生,尔敢。” 剑光映出铃音五叔脸上的惊骇神情,后方的清气中同时传来那名矮胖修士的爆喝声。 第三百一十七章 披血衣战悟道 血雨洒落在商道两旁。 在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中,易云随手推开铃音五叔僵直不动的尸体。 他之前的示弱就是为了把敌人一步步引到有缺剑埋伏的位置,先宰掉一个小的,免得一会对付老的时受到干扰。 此时的矮胖修士已然怒极,刚才那道剑光出现的实在太快,快到他都无力救援,提醒的话语还来不及出口活人就变作了尸体。 “好好好,铃音那丫头竟然隐瞒了你这小畜生是剑修的事实,害得林五身死。待老夫把你搜魂后再带回家族,让那丫头亲眼看着你被炼魂点灯。” 矮胖修士气得面色发青,他作为悟道境大修士连自家侄儿都没能护住,眼睁睁看着林五被一个涅盘蝼蚁斩杀,这是对大修士的一种羞辱。 “老匹夫,自己没能护住人,还把责任推到家族后辈身上,你还真是不要脸皮啊。” 易云眼神冰冷,抬手“穿衣”,这还不算完,只见他再次伸手入袖抽出第二张人皮披上。 “轰” 气机扩散,犹如肩头被压了一座大山,汹涌的力量灌注全身,让易云得到强横力量的同时脏器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他只是闷哼一声便恢复正常。 这一刻易云终于能够体会当初在千里亭外姚老头的感受,脏器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修士再强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类而言,脏器受到强大冲击一样会受伤,况且那时的姚老头已经重伤。 然而易云与别人不同,他体内的七彩光线一直在不断强化着他全身脏器和骨骼,坚固程度早已远远超越了其他修士,而且他此时的身体状态趋于完美,足够抗住连续“穿衣”带来的反噬。 对面的矮胖修士也察觉到了异常,不过他脸上并未表露出任何惊讶,在修行界短暂提升实力的方法有很多,对于见多识广的他来说没觉得多新奇,他在意的是易云的气势攀升速度太过夸张,当第二张人皮被披上时,气势早已突破了涅盘境的限制与悟道境强者持平。 再加上易云还是一名剑修…… “不行必须尽快动手。” 一瞬间矮胖修士不敢在耽搁,身后高达二十丈的法相轰然显现,震得四周清气炸碎,他要一击必杀。 “小畜生,受死。” 法相抬腿狠狠朝着易云所在方位踩下,巨大的脚掌还未落下就有恐怖压力压得商道塌陷。 “就你有法相。” 易云语气冰冷,轰鸣声中他的青色法相出现在身后,同时一拳破开清气击中对方面门。 “砰” 矮胖修士的法相被一拳击飞,压塌无数荒野古树,攻击中蕴藏的混沌之力更是开始疯狂破坏其身体。 “你的法相,怎么会……” 矮胖修士终于色变,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在涅盘境就拥有二十丈高的法相,而且那让人心悸的混沌之力又是怎么回事? 没人给他答案,回应他的是一道比之前更加璀璨的剑光,法相持剑猛然前刺。 剑气撕裂数十丈清气,瞬间临近,根本来不及躲闪。矮胖修士怒吼一声,属于他的那尊巨大法相双臂交叉,打算硬扛这一剑。 “轰” 地面传出撕裂般的震动声,矮胖修士的法相被一剑击退数十丈,一条手臂破烂残缺,脚下大地更是被它的双脚生生犁出两道一丈深的沟壑。 法相受损,与之息息相关的修士同样也会受伤,血水从矮胖修士口中喷出,这反而激发了他心底凶残与暴戾,一双眸子阴沉如水,体内真元彻底爆发。 闷雷般的响动从他体内传出,只见他伸手虚握,一柄金色长刀在其掌中凝聚,同时他身后的法相也变作单手握刀式。 “死” 一声怒吼传出,矮胖修士手中长刀爆出耀眼金光,刀芒瞬间暴涨十丈搅碎四周剑气,径直劈向易云。 一时间地动山摇,法相与法相厮杀,易云持剑与矮胖修士战在一起。 无数的剑气与刀芒碰撞,震得荒野外围如同地牛翻身,响动远远传了出去。 血水洒落在商道上,二人的气机碰撞波及方圆近百丈范围,大地一片狼藉。易云被对方刀芒刺穿腹部,他手中长剑在则是削掉了矮胖修士一条胳膊,双方同时吐血后退。 然而战斗却没有停止,易云无视腹部伤势,眼神露出一抹狠辣,伸手入袖抽出第三张人皮,打算再次穿衣。 早已见识过易云披上人皮就会修为暴涨的矮胖修士眼底闪过一丝惊惧,想都不想就持刀扑来。 两张人皮就已经如此恐怖,再加一张那还得了。 然而让他惊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原本打算披上第三张人皮的易云闪电般把人皮塞回袖口,同时双目之中出现一柄无比凝实的长剑。 剑影瞬间映入矮胖修士眼中。 “嗡” 心剑发动成功斩中对方心神,易云终于用出了他温养多年的心剑,而且还是没有丝毫保留,拼尽全力激发的心剑。 心剑的成长与剑道修为息息相关,所以此时就连易云自己都不清楚心剑威力究竟有多大。 然而很快便有了答案,惨嚎声从矮胖修士口中传出,扑来的身影轰然坠地。 他的心神被这一剑斩得支离破碎,心剑在法相的加持下带上了恐怖的混沌之力,作用直达神魂,那种痛苦才是修士最恐惧的伤害。 哀嚎翻滚依旧无法减轻痛苦,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死亡来解脱,所以他死了,剑气炸碎了他的神魂和丹田,彻底切断了这位悟道境修士的生机。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摸尸技能点30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搜魂术。” “恭喜宿主获得一段记忆,请问是否读取。” 盘坐在矮胖修士尸体旁,易云吃力举起胳膊往口中塞了一粒疗圣丹,然后便开始剧烈咳嗽,咳出大口血水。 腹部的创口处泛着淡淡金芒,那是刀芒在作祟破坏着他的血肉,好在刀芒周围有七彩光线和剑气在围剿,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消除。 “搜魂术,还算实用。” 易云扫了一眼获得的功法后,便把目光落在两段记忆上,趁着疗伤的时间读取了这两段记忆。 从记忆中易云看到了灵犀城林家的过往,以及铃音的二爷爷也就是那位悟道境矮胖修士等人迫切想要走出虚无界的渴望,而强大的林家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产生了分歧。 以铃音父亲为首的一些人可以看做是守旧派,他们只想守着当前的局势把林家打造成一个更加强大的家族。 而铃音二爷爷和林五这些人则属于激进派,他们早已厌倦了当前所处的环境。 他们认为虚无界就是一个牢笼,把修士囚禁在一块块飞地内,漫长的生命也无法抵挡岁月的侵蚀,等到神魂腐朽的那一天,依旧还是像一个囚犯一样被困在飞地内。 所以他们想要离开,并且他们一直坚信一定有一条路可以离开虚无界,去往那些外乡人所在的世界。 一刻钟后,易云挥散脑海中的记忆画面,他相信林家的分歧只是整个虚无界的一个缩影,在各个飞地中一定还有许多人跟林五的想法一致。 “外乡既吾乡。” 易云神情凝重默念一句,这句话是铃音二爷爷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句话,几乎是伴随了这位悟道境强者的一生,而易云也从这句话中咀嚼出了更深的意味。 不管了,先找到桃花大人再说吧,虚无界的事与自己无关。 随即易云指尖浮现出一滴殷红血迹,这是王啸人的心头血,而他正是要利用这滴心头血安全通过王家修士守卫着的商道出口。 第三百一十八章 百万悬赏 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撞出清气,出现在苍鹤飞地边界上,手中死死捏着半枚黯淡无光的柳叶。 此人刚一出现,顿时便被三道强横气机锁定,跟着又有五名修士飞速赶来,领头一人银发长须,颧骨凹陷,双目中时有冷意散发,一身气势更是强的吓人,竟是一名悟道境初期的大修士。 “是王管事。” 五人刚一站定,便有人认出了那名浑身浴血的人影,正是这一次负责押送货物的王啸人,苍鹤城王家的管事之一。 这时的王管事似乎还处于极大的恐惧之中,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和迷茫,腹部一片血肉模糊,白色的肉芽在缓缓蠕动,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器贯穿导致,只是伤口上已经看不出太多信息,从而无法判断是被什么兵器所伤。 “王啸人?你这是……商队呢?其他人呢?” 那位银发长须的悟道境初期修士盯着王啸人询问,眼中冷意实质一般,被他目光扫过的草木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商……队?” 王啸人惊恐的看着四周,口中喃喃自语,似乎还未回神。 “老王,三长老问你话呢,你倒是快说啊。” 眼看银发老者脸上已经露出怒意,围上来的另一名王家修士焦急开口,显然他与王啸人平时关系不错,生怕再耽搁下去本就重伤的王啸人会被三长老一巴掌拍死。 “哦。” 似乎是听到了熟人的提醒,王啸人终于有了反应,迷茫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丝神采,就见他焦急大喊道:“回三长老话,咱们王家的商队被人袭击了,死了,运送货物的兄弟们都死了。” “你说什么?” 刺骨的寒意袭来,让四周温度骤降,就连那几名修士衣角处都开始有白霜在缓慢生成,王啸人顿时打了个寒颤,继而咳出大口血水,眼中的神采反而恢复不少。 “我们在距离出口不远的地方被一名不知身份的贼人盯上,也不知那人是如何找到商道的。随即我带着兄弟们开始逃跑,一路逃到了苍鹤飞地路标附近,在那里遇上了灵犀城林家的林五和林二爷,随即林二爷出手帮我们挡住了贼人……” 在王啸人的复述中,整个事件的脉络逐渐清晰,那名修为深厚的贼人出手十分凶残,商队的其他兄弟包括林五都死在了那人手上,自己则是趁着那人与林二爷厮杀的空挡才逃出了商道。 嘶~ 随着王啸人话音一落,其余几名王家护卫脸色骤变,心说难怪王管事变成这幅模样,遇上这等凶残的贼人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哼,原来如此,难怪之前老夫感应到混沌荒野外围有异动传出,原来是有悟道境修士在商道出口附近战斗。” 三长老冷哼一声,阴冷的目光扫视王啸人全身,确认了他的伤势后才接着道:“你先回城疗伤,待老夫去看看到底是谁敢打我王家商队的注意。” 说道最后三长老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杀意逼得一众护卫连连后退。 “三长老,那人修为深厚,您……” 王啸人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顶着杀意上前一步,脸上满是担忧,言下之意也是担心三长老的安危。 “放心,这一次运送的货物本就珍贵,要不然族中也不会派老夫来接应,先前在感应到荒野内的异动后老夫就已经传信族中,所以,这一次进去擦看的不止老夫一人。” 说罢,就听远处有破风声传来,两道身影眨眼来到近前,四名护卫连忙朝那两人行礼,“参见大长老,二长老。” 王啸人或许是因为伤势太重,行礼的速度慢了半拍,不过这种时候也没人会因为这点小疏忽而怪罪于他。 “你们守好这里,别让人钻了空子。” 三长老冷声吩咐一句,与另外两位王家长老同时走入混沌荒野,要去击杀那名胆敢劫掠王家商队的贼人,三位悟道境修士出马足够应付所有意外了。 而易容成王啸人的易云则是长舒一口气,暗道还好自己早早取了王啸人的心头血作为辅助材料,要不然在没有往生灯帮助的前提下,易容术很难逃得过悟道境修士的查探。 其实易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王家竟然会派一名悟道境修士在出口守卫,同时他在荒野中与铃音二爷爷对战引起的异动还惊动了王家另外两名大修士。 果然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要不然今天就真有可能栽在这里了。 想到此处易云也是一阵后怕,若是没有之前和林家二爷的一番厮杀,说不定此时王家的三长老还会怀疑自己,弄不好就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届时一旦被看出破绽,免不了就要动手。 而自己一旦被缠住,等王家其余高手赶来的话后果不敢想象。 “老王,你这是要回城疗伤吗?” 易云移步后撤,打算朝着飞地中心而去,结果被那名与王啸人相熟的修士叫住。 “咳咳咳。” 易云连声咳嗽,口中伴有鲜血流出,让那名相熟的修士即将出口的话语也跟着咽回肚子,改口道:“那你快去吧,晚些时候我来看你,详细信息到时候再问也一样。” 顶着王啸人相貌的易云满脸感激告辞离去,等出了王家护卫感应的范围后,易云全力催动幻影术,一步跨出便彻底消失。 一个时辰后,王家三名长了神情凝重从混沌荒野中走出,三长老大手一挥,一堆货物掉落地面,这些都是王家这一次运送的货物,货物没丢让三人心情略好。 可是林家的二爷还有那个林五却是死在了商道上,让三人心中阴云密布。 因为商道上还残留着浓郁剑气,这无一不在说明那名贼人是一名剑修,而且还是一名能够斩杀悟道境大修士的剑修,这如何能够让人安心。 同时一个疑问在三名长老心底升起,既然那贼人连林家二爷都能斩杀,为何又不带走货物呢?难不成那剑修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货物,而是要针对王家或者林家? “走,回城。” 三名王家长老对视一眼,朝着苍鹤城赶去,他们要找王啸人仔细询问一遍事发经过,看看是不是还有遗漏的地方。 然而当他们回到苍鹤城后却发现王啸人失踪了,准确来说王啸人根本就没进城。 当天傍晚,苍鹤城王家震动,家主王鹤亲自发布悬赏通缉一个叫易云的剑修,榜文中特别要求要活捉此人,赏金更是高达百万金钠。 末尾还附带着一幅易云本人的画像,极为传神,一看就是在画中运用了仙家手法,让画中人栩栩如生,如见真颜。 一时间整个苍鹤飞地变得热闹非凡,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易云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惹得王家大动干戈。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外乡人易云 “一百万金钠啊,这他娘的谁要是让我抓到那个叫易云的家伙,至少往后的几十年都能躺在城中享福咯。” “你小子想钱想疯了吧,那么高的悬赏,被通缉的人能简单得了?” 苍鹤城一家名为微醺居的酒馆内,几乎人人都在议论着悬赏榜上那位赏金远超第二名的人。 只听刚才说话的那名修士灌了一口酒大声道:“劝你小子别参合,看看热闹就行了,真要给你遇上了那个易云,只怕还没出手就给人一剑斩了。” “那易云真有这么厉害?刘兄你给仔细说说。” 之前垂涎赏金那人立即提起酒壶给对面姓刘的修士添酒,口中连连催促快些说。 其实两人也是刚认识没多久,城中遇到时一个问路一个指路,于是便聊起来了,再后来两人讨论着悬赏的事,便来到酒馆饮酒。 而此时因为姓刘的修士刚才一句话说的有些大声,导致许多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一下子酒馆内的议论声也变得低沉下来,显然大家都在等着从他口中听到更多消息,甚至还有酒客大声招来店家送来一壶好酒。 察觉到无数目光朝自己看来,这位名叫刘仁的修士脸上露出一丝得色,修行数百年从未像今日这般露脸,口中美酒越发香醇。 不过刘仁也知道酒馆里的修士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若是自己没点干货,说不定今日下肚的酒水,改日就得百倍吐出来。 只见刘仁轻咳一声,朝四周抱拳道:“既然各位都想听,那刘某也不藏掖,想必大家都知道那个易云的悬赏高达百万,可各位难道就没看到悬赏榜上还写着剑修二字?” 嘶~ 此话一出,果然引起许多修士皱眉,他们的目光一直都被赏金吸引,根本没注意到易云剑修的身份,此时经过刘仁提醒,大部分心里都开始打鼓。 毕竟那可是号称修士中最不讲道理的剑修,光是战力普遍高于同阶这一条就已经足够劝退在座的大部分修士。 而然有人害怕,自然就有人无畏,这时有人呲笑道:“就算那狗屁易云是剑修又如何,我陈贤就不怕他,真要厮杀起来,他还能一人杀光咱们所有人不成?谁找到了易云,届时大家一起上,得了赏金平分不就得了嘛。” 说话之人显然已经被金钠迷了眼,活脱脱一个要钱不要命的狠角色。而且他这话也得到了一部分修士的认可,之前那些打退堂鼓的修士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说得对,大家一起上,分赏钱。算我开山刀一个。” 与陈贤同桌的元婴修士开山刀大声符合,调动众人情绪,红着眼催促刘仁多说一些。 无奈之下刘仁只得接着道:“各位都知道传送阵很少用来送人,大部分时间都是用作各个飞地间的消息传递,巧的是刘某今日就收到一封来自吼兽飞地旧友的信,信中就提到过一名外乡剑修。” 随即刘仁把吼兽城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在说道那名剑修在吼兽城中一剑斩杀数名修士的战绩时,酒馆内吸气声此起彼伏。 一剑斩杀一涅盘三元婴。 所有人耳边都在回荡着这句话,甚至有人因为太过震撼而打翻了酒杯都不自知。 “姓刘的,让你说易云的事,你扯那个外乡剑修做什么。” 此时有人发问,不过很快这人就闭嘴了,脸上更是流露出一抹骇然。 “怎么,反应过来了?” 刘仁斜眼发问之人,满饮一口才接着道:“在座的各位想必都与其他飞地有着联系,刘某想请问各位,这位叫易云的剑修既然有本事惹得王家发布悬赏,其人必然不会是无名之辈,那为何咱们以前从未听过此人?” “对啊,敢惹王家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修士,若真是普通修士王家有必要发百万悬赏?” 这下子更多的人也反应过来的,这就意味着他们都想到了一件事,刘仁口中那个在吼兽城横空出世的外乡剑修极有可能跟悬赏榜上的易云是同一个人,要不然王家为何要在悬赏中强调必须活捉才有赏金可拿,绝对是因为对方外乡人的身份才会这样。 这一刻微醺居内一片寂静,酒馆中最烈的酒水都压不住众人心头的畏惧。 涅盘境修士都不够看,自己去了真能活?就算大伙一起上擒住了易云,可是谁能保证最后活下来的是自己,毕竟只有活着才能分到赏金。 然而刘仁似乎极其享受这种一言震慑“群雄”的感觉,只见他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刘某那位朋友在信中还提到过一件事,说那位外乡剑修坏了吼兽城的规矩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可奇怪的是自那天之后悟道境修为的吼兽城主林夏就失踪了,如今的吼兽城已经换了一名城主。” 刘仁虽然没说吼兽城主林夏的失踪与易云有关系,但是当他把这两件事连起来说后,意思已经在明显不过。 刚才是涅盘境不够看,如今就连悟道境都……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此时有人悄然离开酒馆,不打算继续参与讨论悬赏的事,钱固然重要,有时候舍命一博或许就能从此一飞冲天,坐享富贵,可若是明知是死还要往上凑,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没人愿意做傻子,所以离开酒馆的人越来越多。 “诸位慢饮,刘某先走一步,这赏钱实在烫手,刘某自认无福消受。” 说罢刘仁大步离开酒馆,听闻他最后一句话,那些还在犹豫的修士也相继离开,原本人声鼎沸的微醺居就只剩下聊聊三两桌客人,其中名为开山刀的元婴修士脸色阴沉,一口饮尽杯中酒后带着同桌追着刘仁的脚步离去。 一炷香后,苍鹤城一条僻静小巷中,开山刀带着同伴堵住了刘宗,手中一柄造型夸张的长刀被他随意抗在肩上,嘴角浮现一丝狞笑,“姓刘的,你刚才在酒馆中的那翻话是何人指使,痛快说出来,老子给你个舒服些的死法。” 对于有人截住自己,刘宗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神情更是淡然道:“你蛊惑别人去擒易云,又是受何人指使?若是刘某没猜错的话,开山刀这个名字只怕也不是你的真名吧,大家各为其主罢了,你想要刘某这条命,只管拿去便是。” 刘宗神情丝毫不像作假,显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听开山刀冷声道:“想死?难了,先跟老子走一趟吧。希望你能看得住大修士的搜魂术。” 说罢开山刀狠狠一跺地面,浑厚真元封禁整条小巷,堵住了刘宗可能逃走的所有方向,与他同时赶来的那名修士则是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丢出,大片死气从符中溢出,化作无数鬼脸冲向刘宗。 刘宗只有金丹修为,根本没能力对抗这种攻击,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暴露小姐的身份,于是刘宗脸上露出一抹决然,体内真元开始暴动,眼看就要炸碎金丹,不求杀敌,只求一死。 “别死别死,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一道突兀嗓音在巷中响起,易云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刘仁身后,一只手轻轻按在刘仁肩膀上。 一瞬间,刘仁体内暴动的真元如同退潮一般退回丹田内,即将自爆的金丹也恢复平静。 “你是……易云!” 刘仁因为视角的关系并不知道出现在自己背后的人是谁,但是对面开山刀却惊叫出声,他的嗓音附带着真元,在小巷中炸响,然而也真的只能在小巷内响起,因为此时的巷中早已被剑气笼罩,任何动静都无法专递出去。 “你想抓我换赏金,我就来了,开心吧。” 易云呲牙,抬手一指,两颗脑袋坠落地面。 摸尸过后,易云才对呆立当场的刘仁道:“王家想要鼓动全城修士对付我,这些都在我预料之中,只是铃音是怎么想的,派了你这么个死心眼的家伙过来,宁肯丢了性命也要淌这趟浑水。” “易少侠,您都知道了?” 听着易云的话,刘仁惊呼一声,小姐只是让他来苍鹤城帮点“小忙”,可是没想到自己才行动,正主就找上门来,还救了自己一命,这让刘仁有种人在梦中的恍惚感。 “我在酒馆里听了那么久,思来想去,整个虚无界除了她这个朋友外,还能有谁对我做过的事如此清楚。” 易云目光平和,不理会刘仁的反应,继续说道:“她怎么样,没被我连累吧。” “回易少侠的话,小姐她一切安好,家主对外乡人本就不感兴趣,只不过死了人,家主也不可能偏袒,自从苍鹤城传来五爷和二祖的死讯后,族中就把您的信息送给了王家,连带着去吼兽城调查的结果也一并给了林家,小姐知道后第一时间派了属下传送过来,小姐说,既然瞒不住,那就干脆揭开来,虽说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能够让易少侠少去许多小麻烦。” “她倒是挺了解我的,劳烦你替我谢谢她,苍鹤城不太平,你尽早回去吧。” 易云的身影消失不见,地上两具尸体也被一道炙热火焰焚烧干净,其实刚才他一直藏身于微醺居内,只不过是换了一副相貌而已。 刘仁的意思,易云一听就能明白,以王家的势力要调查自己的身份根本就不难,而铃音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派了刘仁过来,通过宣传吼兽城的事迹来震慑苍鹤城修士,让他们知道神仙打架,旁人还是别瞎掺和的好。 就像刘仁所说,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可以为易云减少一些小麻烦,这就很够了,于是易云才会以真面目出来见一见刘仁。 第三百二十章 虚无辛密 微醺居酒局过后,整个苍鹤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或许修士之间偶尔还会谈论悬赏,谈论高居榜首的那个易云。 但是再也没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扬言要抓易云来换赏金,他们最多在私底下谈论易云有可能躲在什么地方。 也有人信誓旦旦分析易云早已遁入荒野离开了苍鹤城,就像当年那位一样。 说起那位,周围参与闲谈的修士人人脸色发白,闭口不言,直到此时他们才想起,似乎有一年的苍鹤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那个发布悬赏的大能修士反被逼的遁入荒野逃命。 就在人们谈论易云到底去了哪里的时候,苍鹤城王家也在进行着一场关于易云的讨论。 气势宏伟的王家大殿内,仙雾覆盖在大殿地面上聚散不定,浓郁的灵气使得整个大殿如同仙境,若是修士在次静坐一年抵得上其他地方数年苦修。 此时王家三位长老同时走入殿中,朝着端坐在高处的家主王鹤行礼,“家主,易云那蝼蚁当真值得百万悬赏吗?如今整个苍鹤城谈论者居多,行动者却寥寥无几。” 说话的是王家三长老,阴冷的眸子中透出浓厚杀意,显然他对被易云假扮王啸人戏耍这件事无法释怀。 三长老话音一落,其余两位长老也跟着点头,三人在来之前已经有过商议,一致认为易云该死,但是百万悬赏非但没能让整个苍鹤飞地的修士帮着找人,反倒让那小子名声大噪,有些得不偿失。 “三位还请稍安勿躁。” 王鹤神色平静,抬手虚引示意三名长老入座,随后继续道:“根据林家给出的情报,以及咱们派去吼兽飞地调查的结果显示,易云第一次出现时还只是一个初入涅盘境的蝼蚁,王鹤想请问三位,千百年来咱们王家抓了不下五名闯入虚无界的外乡人,可有一人是涅盘境。” 闻言,三名长老对视一眼,同时摇头,“回家主,不曾。” 王鹤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止王家,其余虚无界的势力或多或少都抓到过外乡人,也从未遇到过才涅盘境就早早进入虚无界躲避天劫的修士,三位可有什么想说的。”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三名长老眉头紧皱继而眼中爆出精光,三长老低呼一声道:“家主是怀疑那小子进入虚无界并非为了躲避人间天劫,而是带着其他目。” 王鹤笑着点头道:“想来就是这样了。咱们都知道虚无界中不存在天劫,而最早一批从人间进入虚无界的修士就是因为没有把握抵御天劫,无奈之下才走进这个牢笼,从此在虚无界中繁衍生息,千年万年直至神魂腐朽消散于这方天地。可不论是最早进入虚无界的先驱者也好,还是后面陆续闯入的外乡人也罢,这些人中修为最低者都是悟道境修士。” “由此,我推断人间修士一旦悟道后,在突破下一个境界时的天劫威力将会暴增,所以一些没有把握抵御下一个天劫的修士才会像那些先驱者一样,在悟道之后走入这座牢笼避难,终身无望离开。” “但是易云不同,我分析他早早进入虚无界一定是抱有其他秘密,若真是这样的话,当他达成目的后各位觉得他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吗?” 王鹤一句话让三名王家长老神色激动,只听三长老语气微颤道:“家主是说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现在,三位长老还觉得那易云不值百万悬赏吗?” 王鹤双眼亮的吓人,不答反问。 作为王家这类血脉延续了无数年的大世家,族中长老其实也能接触到许多机密,比如王鹤刚才说的关于虚无界先驱者的事,而王家本身也是最早一批先驱者的后代,只是还有一些更核心的机密他们接触不到,只有家主才有资格知道。 不过在发生了易云的事后,王鹤显然也不打算继续隐藏这个秘密,因为只要抓到了易云,一切秘密也就没有继续保守的必要了,能够离开虚无界一切都值得。 只听王鹤幽幽道:“哪怕没有天劫限制,可是每一个人的悟性天资各不相同,在虚无界中境界的攀升更是缓慢,可是不论如何艰难,咱们这些大世家依旧靠着深厚底蕴走到了高处,直到我当上了家主后才知道,修士修行求的就是那一个虚无缥缈的仙字,求的是与天地同寿,长生久视,在仙字之下所谓的数千年寿命,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然而在这座牢笼中最高境界只能是合道巅峰,再想要往上爬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骇~ 哪怕已经是悟道境的大修士,在听到王鹤最后一句话后,一样让三名王家长老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怎么会……” “不会?那三位长老可曾听说过咱们虚无界出现过合道境之上的修士,又有谁知道合道之上是什么境界?” 王鹤面带嘲讽,冷冽的目光透过大殿望向混沌荒野深处,“你们可以把那些游荡在混沌荒野内的畜生看做是一座监狱的狱卒,而那头修为早已通天的祖兽就是看管这座监狱的牢头。 合道之上的修士不是没有,而是不敢有,因为那些即将突破的大能在它眼中就是最美味的补品。” 嘶~ 如果说之前只是骇然的话,此时当王鹤抛出虚无界最大的机密后,三个长老早已吓的全身冰凉,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混沌荒野深处那头祖兽的存在竟然是为了防止虚无界出现合道境之上的修士。 那么这样说来的话,这虚无界不仅仅是牢笼,他们这些自认为能够生杀予夺的“神仙”,也不过是别人圈养的猪狗而已,只等养肥了就会被杀了吃肉。 此时,一直不曾开口的大长老阴冷道:“难怪老夫这些年考问过的外乡人都说他们进入虚无界是偶然,并没有有特定的道路,原来是祖兽在为自己挑选食物。 那些选择拒绝的自然能够避免成为食物的下场,可是他们同样需要面对有可能让自己神魂俱灭的天劫。” “进入虚无界的确没有特定的路,这一点家族机密中有说过,只是也不算什么秘密,反而出去才是最大的秘密,而直觉告诉我这个秘密就掌握在易云身上。所以,咱们想要走出这个牢笼,就必须抓到易云,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离开虚无界。” 王鹤一锤定音,做出定论,三名王家长老神情激动,抱拳后躬身离去,他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全力搜捕易云,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前人不绝 就在王家全城搜寻时,作为当事人的易云则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让许多修士看不懂的是,王家好像笃定了易云就躲在苍鹤城中,每日城中都有大量属于王家的修士在巡逻,比城主府的修士还要尽职。 对此,或许只有易云和某个已经提前离开苍鹤城的修士知道原因,开山刀的死引起了王家的怀疑。 可惜苍鹤城实在太大,想要全城搜捕的话,以王家的人力依旧不够看,对此王鹤曾求助过苍鹤城主,可惜没有得到肯定答复,其实双方心知肚明,机密并非王家知道,城主府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只不过大家各凭本事,都不想因为易云而撕破脸皮。 城西,一条名为有乡的小巷中,换了一副相貌的易云刚好拐入巷子,腰间的乾坤葫已经被他收起,此时的易云扮做一个面色微黑的瘦小修士,修为也被他压制在了元婴中期的样子。 留在城中是为了打探桃花的消息,苍鹤飞地是桃花最后出现过的地方,而苍鹤城则拥有飞地内最全最大的消息渠道,所以对于易云来说想要找到桃花,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也只有找到桃花完成姚老头的遗愿,易云才会离开虚无界,与冒险无关,这是一个承诺,对于那个亦师亦友的老头子的承诺。 然而城中客栈早已遍布了王家和城主府的眼线,所以住进客栈是不用想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易云在读取了开山刀和另一名元婴修士的两段记忆后,知道了一些苍鹤城底层的阴私。 是关于那些不方便住客栈,或者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住客栈的修士,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些修士就会选择私下找到城中居民,跟对方提出借宿的请求,当然给出的钱肯定要比住客栈更多一些。 这样的情况其实在整个虚无界所有飞地城市中都存在,而且还不少,有利可图大家都在这么干,根本无法禁绝。 易云此时就在寻找适合的住处,他先是挑选环境,观察地势,最后才确定了要在城西这一片落脚,而当他看到有乡两字后觉得很有眼缘,于是抬步走入巷子。 “嘎吱。” 老旧的柴门发出响动,巷子深处一户人家中走出一个颤巍巍的老人,满头白发,身形佝偻,背上还背着一个药篓。 在易云眼中老人周身有浓郁的暮气环绕,这是神魂接近腐朽的表现,一旦修士出现这种情况,寿命也就没剩下几年了。 “咳咳咳” 老人一边咳嗽,一边关好院门,然后才朝巷口走去,似乎是因为这条巷子很少出现陌生面孔,老人有些诧异的打量易云一眼,也不说话,一眼过后继续前行。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易云看到老人背上药篓中有少许处理过的草药,想必是打算拿去城中药铺贩卖。 相比起吼兽飞地那种小地方来说,苍鹤飞地比之大了不知多少倍,资源也非常丰富,城中还有各类丹药和灵草售卖,易云在一路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家药铺,里面摆满了各类疗伤和聚灵类丹药,同时还有比丹药价格更加便宜的灵草售卖,价格不等,就看修士自己需要哪一类。 “老人家请留步。” 就在老人走到巷口的时候,易云出声挽留,随即在老人越发诧异的目光下道:“请问老人家方不方便让小子借宿几日,价格自然好商量。” 说罢,易云摊开手心,几枚金钠相互碰撞发出悦耳声音。 “这老头神魂腐朽已近暮年,而且这条巷子又十分偏僻,很适合我藏身。”易云内心飞速分析着利弊,最终决定留下。 “不方便。” 老人语气冷淡,颤巍巍走出巷子,留下一脸尴尬的易云。 “难不成是因为我如今这幅相貌不讨喜?” 易云咧嘴,有些后悔没把自己打整的更加老实憨厚一些,不过他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站在原地。 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不找到地方落脚,很有可能暴露,所以易云决定留下来再等老人返回是再磨一磨,说不定就成了呢。 一个时辰后,就在易云快要失去耐心打算换地方的时候,先前那位老人终于返回巷子,此时他背上的药篓已经空了,似乎是卖了一个不错的价格,老人显得心情不错,脚步依旧缓慢,但是比之前稍稍快了那么一丝。 “老人家,我不是坏人,只是想借宿几天。” 易云再次开口,神情无比真诚。 只是对方一个眼神就让他闭嘴,老人的意思通过眼神表达的很清楚,不是坏人谁他娘的会跑来这偏僻地方借宿,城里那么多客栈留着给鬼住呢? …… 易云顿时吃瘪,眼睁睁看着老人跨过柴门,然后一脸警惕的关门插门。 得,只能冒险换个地方再试试了。 易云转身朝着巷口走去。 “嘎吱。” 就在他刚挪步的时候,柴门再次打开,之前那位暮气沉沉的老人出现在门口,笑吟吟道:“小子,怎么不想着把我这老头子弄死占了这座宅子,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躲好些日子不被发现。” 一瞬间易云全身紧绷,眼前的老人哪里还有半点将死之人的样子,腰背挺得笔直,腐朽的神魂更是如同枯木逢春,眨眼就变得生机勃勃。 “卧槽,被蹲了。” 易云闪电般伸手入袖握住乾坤葫。 “小子,别急着动手,你先告诉老夫,你身上的疗圣丹是哪里来的?” 老人神情不变,只是脚尖轻点地面,整条小巷天地倒转禁绝所有感知不说,还让易云心底生出一种无法抵抗的错觉。 “你知道疗圣丹?” 察觉到老人没有任何杀意后,易云也暂时放弃的出手的打算,不过伸进袖口的手一直握着乾坤葫。 “哼,要不是因为疗圣丹,你小子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 老人一句话让易云头皮发麻,难怪自己会觉得有乡巷有眼缘,原来是这老头动的手脚,可是这种能够直接影响心境的手段,得多高的修为才能做到,合道?还是合道境之上? “别瞎猜了,进来说,王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放出心神巡视全城,耽搁太久被他发现此处的封禁,难免会引起怀疑。” 老人似乎看出易云心头所想,直接撤去封禁,招呼一声,转身走入院中。 易云目光闪动,眼前这个老人竟然知道大河派的疗圣丹,那么很有可能跟自己一样是外乡人,又或者听其它外乡人说过。 但不管如何,老人始终没对自己表现出丝毫敌意,这就表示事情有可能好,也有可能坏。而且自己就算出手也没有任何把握能够从对方手下逃走。 于是易云咬牙跟上,并且随手把柴门关上。 走入小院,易云目光一凝,院中躺着一具尸体,身形相貌与老人极其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老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老夫出手干扰了你的心境后,便提前来到这里顶替了他的身份,尸体暂时懒得处理,就随他躺着了。” “为什么引我来这里?你又是谁?” 易云小心戒备着。 “小子,你先回答老夫之前的问题,至于老夫是谁就看你的答案了。念在你刚才没起杀心,老夫才愿意与你多说两句。” 说着老人挥袖,院中尸体一点点消失不见,这一手比易云用炙热火焰毁尸灭迹还要高明许多。 “疗圣丹是我一个朋友送的,她是大河派最后一代传人,也是世间唯一一个掌握大河派丹方的人。” “蹬蹬蹬” 话音才落,易云连退三步,血水从嘴角溢出,眼前老人眼神阴沉如水,释放出山岳般的压力。 “大河派怎么了,为何你说那人是最后一代传人。” 恐怖的压力挤压着易云全身骨骼,让他无法移动分毫,就连袖中乾坤葫内的长剑都无法飞出。 “你先说你是何人,我再告诉你。” 易云全身骨骼出发“咔咔”声,咬牙看着老人,骨子里的狠辣在此时完全释放,若是老人不表明身份,他死都不会在多说一个字。 小院中陷入寂静,无形的挤压之力一直没有消散,就在易云打算拼命的时候老人才幽幽道:“老夫孙西城,你小子可有听过。” “您是大河派开山祖师孙老前辈。” 易云全身剧震,孙西城这个名字他可是太熟悉了,在结识了忆苦等人后,易云就曾在缉侦司吏房中查阅过大河派的资料,同时也一直在打探关于大河派被灭门的事,可惜一直没有任何头绪。 但是关于忆苦的师祖,也就是大河派开山祖师孙西城他是有映象的。 这老人是真正的丹道奇才,疗圣丹的丹方就是他研制出来的,同时也是他一手创建了大河派,可惜后来失踪了,没想到竟然是来了虚无界。 “难怪会把我引到此处,想必是因为我近期服用过疗圣丹,体内残留的药力被这位察觉到了。” 易云心念电转,瞬间推理出真相,这也印证了当时在公主府上白车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前人不绝,后人不死。 原来白车早就知道大河派上任掌门失踪是因为进入了虚无界。 第三百二十二章 摆平 在弄清了老人的身份后,易云终于放下防备,一老一少随意坐在小院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易云在说孙西城在听。 偶尔孙西城也会提问,易云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着他知道的关于大河派的所有事情。 一百多年的变迁,有太多事发生,也有太多人死亡,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在听到忆苦丹田受创终身无望金丹后,孙西城脸上露出怒意,大骂徒弟江旭废物,连师门晚辈都照顾不好。 察觉到易云的视线后,老人脸色胀红,怒声道:“老夫也没照顾好自己的晚辈,也是废物。” …… 易云能够体会到老人的无奈和懊恼,可惜时光无法倒流,哪怕大能修士也做不到,只得继续讲述。 随即老人又开始骂徒弟江旭没出息,竟然进了缉侦司当库奴,骂着骂着就放开了,连带着缉侦司也一起骂。 再次察觉到易云古怪目光后,老人愕然,随即瞪着易云道:“你他娘的该不会是缉侦司的狗腿子吧。” “老前辈,您要再这么聊天,晚辈就换个地方住,咱们就当没见过面。” 易云黑着脸跟孙西城对视。 老人再次长叹一声,自己的徒弟都成了缉侦司的人,如今再说其他也没用了。 “说说吧,你小子跑来虚无界做什么,以你小子的修为境界,这时候进来躲天劫明显早了点。” 说过了大河派的事,孙西城一脸狐疑看着易云,不亏是缉侦司的家伙,惹祸的能力个顶个的强,比如那个跟自己前后脚进入虚无界的桃花,那丫头是真能杀啊。 “晚辈是来找人的。” 易云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这一次进入虚无界的目的,他本来就有意像孙西城打听桃花的事,此时对方主动问起那再好不过。 一听易云这话,孙西城面色古怪,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是狼崽子来找首领来了。 只听孙西城皱眉道:“你要找她那就难了,上一次她追着一只老乌龟砍,一路砍进了荒野深处,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你小子又得等咯。” 一句话让易云心凉了半截,自己目前最欠缺的就是时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王家的高手发现踪迹,这样一来岂不是又是一个死局。 “不过你小子也别灰心,等她砍死了那只老乌龟自然就会出现,在这期间只要你不主动暴露,王家就发现不了你。” 孙西城这句话说的霸气十足,意思已经十分明显,看在忆苦的面上他愿意保易云。 有了这位大能修士的保证,易云心情略好几分,不过很快他便全身一紧,只听孙西城揶揄道:“老夫这次保了你,你小子也要投桃报李,别想着只占便宜不吃亏。” “还请前辈明示,只要晚辈做得到的,绝不含糊。” “很好,有你小子这句话就行,老夫也不让你吃亏,王家的事老夫帮你平了。” 这一刻老人眼中精光暴涨,一身修为彻底爆发,无比浑厚的真元直接撕裂了他身后的空间,那些让易云头皮发麻的空间乱流在裂口处乱窜,看着比自己的飞剑还要锋利数倍。 “王鹤小儿,滚出来挨打。” 孙西城的嗓音炸响全城,整个苍鹤城的修士惊恐抬头,一些修为低的直接被这道嗓音震晕过去,这便是合道境大能修士威能。 与此同时,王家所在的府邸中一道身影缓缓升空,王家家主王鹤目光阴沉锁定有乡巷中这座不起眼的小院。 “不曾想苍鹤城中还藏着这么一尊合道境的大人物,想死,尽管跟来。” 王鹤周身气势鼓荡,撕裂长空朝着城外飞去,孙西城临空踏步,一脚抬起落下人便到了百里之外。 “小子,在老夫打服王鹤之前,你先想办法撑一阵。” …… 易云瞬间懵逼,耳边还回荡着孙西城的话,而他本人已经御剑飞向城外。 这下子他也没法继续伪装下去了,刚才被王鹤一眼看来,身份早已暴露,这就逼得易云只有暂时离城。 尼玛,大河派的人都这么莽的吗?这么简单粗暴,说打就打。可是打之前你好歹把我安顿好啊,这特么不是坑人么。 易云全力催动飞剑,在苍鹤城上空拖出一道白虹,眨眼便出城远去。 “小子,老夫的徒孙因你而废,老夫帮你解围不假,但是该受的罪也不能少。” 孙西城的声音在易云心湖中炸响。 易云:…… 就在易云御剑离城之时,城中王家所在地又有三道身影升空追去,然而他们出城时却看到天边三个黑点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飞掠。 “分头追。” 王家大长老满眼杀意盯住其中一个黑点追去,二长老和三长老也同时分开朝不同的方向追击。 至于那三道身影中谁才是易云的真身就只有追上才知道了。 这一天对于苍鹤城中的修士来说绝对是让人热血沸腾的一天,先是两名合道境大能修士约战,紧接着又有悬赏榜首的易云御剑出城,看那架势必然会与王家长老有一番厮杀。 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怎能不激动,哪个修士不羡慕剑修,又有哪个修士不渴望成为合道境大能。 然而激动归激动,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却不敢跑去围观,除非不想活了,先不说根本就看不到,单是双方泄露出来的杀气都能轻易秒杀一名金丹修士,更别说人家选择厮杀的地方必然是在混沌荒野内,谁敢去凑这个热闹。 其中有些人想着去追易云,结果还没飞到城外就颓然折返,剑修是真的不讲道理,全力御剑的情况下,除非高一个境界,不然哪怕是同境也够呛。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追上,修士如果有提升飞行速度的法宝,也能跟剑修拼一拼速度,眼下就有一名修士破开人群,去势极快与那些颓然折返的修士背道而驰,至于此人是去看热闹还是捡漏就不好说了。 出城之后的易云选定一个方向极飞,刚才利用幻影术分出了两个可以以假乱真的分身迷惑对手。 所以此时他身后就只剩一名王家长老远远吊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三长老。 “小畜生,等老夫抓到你,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三长老周身杀意鼓荡,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御剑逃窜的身影。 “老畜生,想杀我,那你得再飞快些,不然一会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易云大笑一声,脚下飞剑骤然加速朝着飞地边缘掠去,他的目的很明显,争取在另外两个幻影术造就的分身消散之前进入混沌荒野,不然若是被三名悟道境修士围住就麻烦了。 为此,易云真身的飞行路线也是他提前计算过的,确保自己的真身能够及时进入荒野。 身后的三老张须发怒张,眼中杀意暴涨,他自然也看出了易云的目的,性格本就火爆的他,被易云这句话惹得瞬间暴怒,疯狂催动真元疾飞,反正有寻魂石在手,只要不深入混沌荒野,就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两人一追一逃,前后脚撞进茫茫清气之中。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杀 一进入混沌荒野范围内,易云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后方的三长老则是不管不顾加速追来,这时候易云就显得有些吃亏了,他是逃跑的一方,所以需要谨慎选择方向控制速度,以免发生意外,吴闯到霸主级凶兽附近。 而后面的三长老则不用,他已经用气机锁定了易云,只要闷头追赶就行,反正易云会帮着挑选安全方向。 这样一来两人间的距离开始飞速拉进,最终在进入荒野二十里的地方才停下身形。 只见易云飞速扫了了一眼手中寻魂石便收入袖中,这里已经是寻魂石能够感应商道的最大距离,上面散发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出,再往前他就真有可能迷失,到时候就只能借住吾乡的指引返回。 “小畜生,怎么不跑了?” 三长老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对面的易云眯眼笑道:“累了,歇歇。” 语气风轻云淡,然而此时两人周围数十丈内发出“噼啪”炸响,这是剑气与真元的碰撞。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小畜生打的什么注意,世人都说你杀了悟道中期的吼兽城主,对此老夫不奇怪。因为王家早已调查过,林夏在失踪前已经身受重伤,被你小子捡漏宰了也不是没可能。” 三长老语气阴寒缓步逼近,“可要说林家二爷也是你小子独自斩杀,老夫是不信的。因为你的修为做不了假,哪怕你是剑修也绝对做不到。所以,把你身上的宝物交出来吧。” 宝物?这老家伙知道我有吾乡?怎么可能。 易云先是愕然,随即释然,联合三长老的话对照后,知道是误会了,这老家伙以为自己是靠着宝物帮助才弄死了林家二爷的。 岂不知易云这样的反应看在王家三长老眼中无疑是承认了自己身怀重宝,使得三长老藏在眼底的贪婪越发明显。 其实三长老分析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越级斩杀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涅盘境与悟道境之间隔着的是一道天堑,其中最大的差别就在一个道字上。 悟道悟道,说明修士已经开始顿悟自己的道,其杀力跟修为也根本不是涅盘境修士能够想象的,想要越级斩杀绝对不可能,所以三长老更加倾向于易云身上一定藏着一件威力巨大的重宝,正是这件法宝帮助易云完成越级斩杀。 至于为何他会推测易云身怀重宝,原因也很简单,一个修为只有涅盘境的外乡蝼蚁,凭什么闯入虚无界,不是仗着重宝护身谁会这么傻闯进来找死。 想到此处,三长老越发笃定自己的推测,贪婪目光在易云身上不停扫视,他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像林家二爷那样,被易云利用宝物越级斩杀,因为这类威力巨大的逆天宝物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连续激发使用。 比如他王家就有一件类似的宝物,名为吞天蟾蜍,激发后可以发出相当于合道境修士的全力一击,但是每次使用间隔最少半年,一直被家主王鹤掌管着,轻易不会动用,正是因为了解这类宝物的特性才给了三长老独自追击易云的勇气。 “小畜生别想着拖延时间,快些交出宝物,老夫让你死的痛快些。” 说着,三长老双掌瞬间变得青黑,以他为圆心的数丈之地都被寒霜覆盖,不论是花草还是参天蔽日的巨树,只要被沾染上一点寒霜就会被冻碎。 易云也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误会,伸手一拍乾坤葫,无数剑气喷出抵御寒霜侵袭,同时一剑斩出。 “碰” 寒霜褪色,真元炸碎,想要仗着修为优势杀人的三长老被一剑逼退,重重踩在地面上,在其身后炸出一条两丈深的巨大沟壑。 “小子你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三长老脸上闪过一丝惊容,刚才那一剑的威力根本不是涅盘境修士能够发出的,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易云隐藏实力。可是很快就被否定,因为易云气机一直都没变过。 “杀你,用不着耍那些手段。” 一剑过后又是一剑,剑气越积越多,最后三长老的护体真元都开始传来撕裂声。 “小畜生,想杀老夫,你也配。” 一条条沟壑在荒野上生成,三长老彻底暴怒,一尊法相在他身后出现,同样的双掌青黑,挥手间大片寒霜袭来,此时就连弥漫在荒野上的混沌清气都被寒霜冻结。 易云斩出的剑光被法相一把捏碎,炸出满天冰晶,两人所处的战场也在呼吸之间变换了一副场景,冰天雪地,冻煞神魂。 易云身形如同鬼魅,幻影术全力施展,长衫上覆着大片霜雪,再次躲过法相一记十分阴险袭杀后,他的青色法相也跟着出现,混沌之力轰然爆发,巨大法相持剑劈斩,威力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 三长老脸上惊容逐渐扩大,心底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完全就是在面对一个只差半步就踏入悟道境的大修士。 难道这小畜生真的没有凭借法宝就斩杀了林家二爷,可是怎么可能。 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三长老的攻势也从一开始的积极进攻变成了拖延战术,虽然他还是不太相信易云可以独立斩杀林二爷,但是眼前的情况让他开始犹豫。 这并非是说三长老怂了,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他好歹是一名悟道初期的大修士,顶多就是付出些代价,一样能够击杀易云,可既然推测中的法宝有可能不存在,那么就不值得自己付出代价来杀人,所以他开始犹豫,想要等待另外两人过来帮忙。 “想拖延时间,等你的同伴来汇合?” 易云眼神冰冷,一剑劈开袭来的寒霜,顺势从袖中捻出一张人皮披上。 “杀林二爷需要穿衣两次,杀你,一次足以。” 随着易云完成“穿衣”,气势顿时暴涨,心剑与手中长剑一起斩出,混入了七彩光线与混沌之力的双剑一内一外几乎同时斩在三长老巨大的法相上。 “轰隆~” 法相与人同时剧震,满天霜雪开始融化,三长老七窍流血心神被斩,丹田和经脉也被剑气搅碎。 “悟道悟道,可我涅盘时就已经悟道了啊。” 易云神色冷漠,抬手摸尸,掌心真元喷涌直接震碎三长老的尸身,没有任何停留,幻影术再次运转消失在原地。 “小畜生,受死。” 在易云消失的同时,他之前站立的地方猛然塌陷,被人一掌轰出一个数十丈方圆的深坑。 王家大长老赶到了,看着满地碎尸,大长老眼眶通红,嘶吼声震动荒野。 “老夫王善,在此立誓,必杀你这小畜生。” 王家大长老王善的怒吼声回荡在荒野上空,而他本人则沿着易云逃走的方向飞速追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二杀 易云在荒野中飞速疾驰,身后王家大长老王善紧追不舍,滔天杀意化作一条墨龙直扑易云后心。 疾行中易云扭腰劈斩牵动满天剑气凝聚成一点,眨眼刺入龙首之中。 “轰” 龙首炸碎,无数黑炎从墨龙体内飞出,所过之处树木纷纷被腐蚀冒出大量毒雾。这些黑炎借住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飞速袭向易云。 马德,这老家伙的秀巍峨比林家二爷还要高出少许。 光是这一次交手,易云便推断出王善修为比起林二爷只强不弱,已经无限接近于悟道境后期的实力。 这对于易云来说无疑是一个糟糕的消息,此时眼见黑炎袭来,易云不得不挥剑连斩,潮水一般的剑气不断消磨黑炎,同时也给他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小畜生,你杀我王家护卫,现在又杀我三弟,老夫要你生不如死。” 王善阴冷的声音从黑炎后方传来,抬手一掌拍出,浑厚掌风推着黑炎迅猛前行,那些剑气眼看就要被掌风拍碎。 易云面容冷峻一言不发,与修士讲对错无疑是对牛弹琴,修士的对错只假扮实力,谁强谁就是对的,弱者,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谁会在乎你是对是错。 只见易云急转真元,扭头望向黑炎,他的目光如同利剑破开黑炎与王善对视。 心剑看似虚幻却无法躲避,斩出的刹那便直击王善心神。 “哼。” 王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小口血水,追来的脚步也顿了顿,措不及防之下他被易云的心剑斩中心神。 然而此时易云却没有丝毫得意,脸色一变飞速急退,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王善的心神异常强大,哪怕是偷袭,也只让他受了轻伤,对于战力没有太多影响。 果然,受伤后的王善须发怒张,恐怖的真元震碎清气,法相凭空出现狠狠一脚踩下。 好在易云见机极快,飞退的同时长剑上挑,剑气减缓了法相踩下的速度,为自己争取一瞬躲避时间。 “轰隆。” 地面猛地一震,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型坑洞出现在易云刚才停留的位置。 “小畜生,看你能逃到几时。” 王善满脸狰狞急速冲来,全身真元更是运转到了极致,大有不杀易云誓不罢休的架势。 也难怪王善会如此愤怒,在他眼中易云不过是个涅盘境的蝼蚁,却胆敢挑衅王家威严,只此一条便是死罪。 何况这只蝼蚁还杀了王家的人,可以说易云若是不死,那么王家往后在苍鹤城将毫无威信可言。 “轰。” 法相跟随王善一起逼近,每一脚踏下都带着恐怖的力量,一个又一个巨型坑洞出现。 易云的身影鬼魅般躲避着法相的攻击,同时还要防备王善的攻击,危机时刻,易云只得再次穿衣,这一次他拿出了姚老头的人皮披在身上,气势暴涨的同时易云召出了自己的法相。 “老畜生,去死。” 青色法相挥剑斩下,这一次就连法相眼中都有心剑虚影浮现,一条剑气长河出现在王善身前。 “噗嗤。” 长河中蕴含着无比浑厚的剑气,剑气之上又附带着七彩光芒狠狠斩在王善法相上。 法相断臂,发出无声嘶吼,气浪掀翻附近百丈内所有事物,王善吐血倒飞的同时一记十分阴毒的黑炎从他掌心窜入擦中易云的左肩。 “盒盒盒,中了老夫的噬魂黑炎,你小子就等着死吧。” 王善满脸怨毒盯着易云,他始终是接近悟道后期的大修士,易云这一剑虽然强横,可是想杀他,还不够。 然而让王善诧异的是,在左肩被黑炎擦中后,易云的脸色的确闪过一抹惨白,紧接着又恢复正常,那些进入他体内的黑炎被混沌之力眨眼绞杀,还没来得及伤害他的神魂就消散一空。 失效了?王善满脸不可思议,噬魂黑炎的威力极其恐怖,但凡被击中后,伤害直达神魂,哪怕易云是剑修,又有剑气抵御也绝对不可能表现的如此轻松,最少也得重伤倒地才是。 可是眼前这小畜生分明没有半点受到重创的样子,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怎么,觉得老子必死是吧。” 身披血衣的易云眯眼而笑,笑容中的阴冷与姚老头如出一辙,只见他双指一抹,有缺剑发出一阵低吟消失不见。 “噗。” 一条手臂抛上半空,王善捂着断臂惨叫出声。 “再斩。” 易云嘴角溢血,低声嘶吼,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从心底爆发,这一刻他的剑道与剑意合二为一,心中剑道上的那个虚影也跟着动了一下。 白虹照亮方圆百丈,飞剑的速度仿佛已经超脱了时间的禁锢,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王善斩去。 这一剑包含了易云对于自身剑道的理解,也附带着焚烧天穹的炙热之力,飞剑在缓慢推进,王善周身的护体真元也在随着飞剑的推进而逐渐崩溃。 恐惧从王善心底升起,断臂重伤的他根本无法避开这一剑,无尽的黑炎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墙壁。 “噗嗤。” 刀切豆腐一般,飞剑斩碎黑炎“轻轻”点在王善腹部。 “你……也得……死。” 王善的丹田和经脉像瓷器坠地般破碎,神魂在剑气中灰飞烟灭。只有他那尊残破的法相在消散之前狠狠一掌拍在易云额头上。 易云整个人被拍进底下,青色法相眉心处的道韵符文闪出一道强光,大量混沌之力涌出硬扛下这一掌的大部分力量。 饶是如此,此时的易云也是浑身浴血,口鼻中涌出大量血沫,看上去十分凄惨。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易云把自己从底下“拔”出,拖着重伤的身子走到王善尸体旁摸尸。 “加上王家三长老,这一趟收获了摸尸经验值,和两套功法,不亏。” 易云一边咳血一边咧嘴而笑,系统版面上此时已经积攒了点摸尸经验值,分别来自于林二爷,铃音五叔,开山刀极其同伴,最后就是王家大长老和三长老。 功法更是多得易云自己都看不过来,不过他此时暂时没有研究这些功法的打算,哪怕三长老的寒阴抓,和大长老的噬魂黑炎这样威力巨大的功法也被他放在一旁。 易云的计划从未改变过,那就是增强修为,早已悟了剑道的他目前唯一的目标就是快速提高自己的修为。 如今的易云就像一个空有一身本事的高手被困在一具“弱小”的躯壳内,只有快速把修为提升上去,让这具躯壳变强,才能发挥出所悟剑道的全部威力。 粗略检查一下伤势,易云服下一粒疗圣丹,然后才杵着长剑走远,大长老王善的尸体则被一团炙热火焰融化。 第三百二十五章 疯狂 前行途中易云时刻保持着足够的警惕,甚至不敢“脱衣”。 王善临死前的一击让他受伤极重,若不是法相挡下了大部分力量,只怕此时连行走都做不到。 疗圣丹的药力在体内化开,快速修复着伤势,同时易云放出飞剑隐藏在周围,应付可能出现的危险。 毕竟荒野之上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特别是当时王善的突然出现,让易云开始怀疑王家三个长老之间一定有着可以相互感知对方位置的秘法,要不然王善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三长老。 所以易云不敢大意,一直披着两张人皮在荒野中行走,他没有去寻找商道,担心惹出更多意外。 在前行了半个时辰后,易云再次吞下两粒疗圣丹,有了更多的药力辅助疗伤,他的脸色也在逐渐恢复血色。 “现在不是节省丹药的时候,必须尽快恢复伤势。” 易云蹲下身子把手心贴在地面,所有心神都集中在手掌上,感受地面上传来的轻微震动。 “看来还离着很远,希望还来得及。” 易云起身再次凝神感应一阵后换了一个方向,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继续前行。 时间在缓慢的流逝,随着易云的前行,地面传来的震颤越发明显,而空气中也有丝丝缕缕强劲的波动传来,他知道自己选择的方向没错,因为他要去找孙西城。 两个合道境大能之间的战斗弄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易云离得极远都能感知到两人战斗时扩散的余威。 “轰隆。” 又行数里后,易云耳旁传来一阵巨响,脚下大地也跟着狠狠颤了一下。 “老夫不管你为何要为那个外乡人出头,但是惹了我王家就必须得死。哪怕是合道境也一样。” 这一道嗓音通过真元震荡,在荒野上传出极远。 易云也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静止不动,“看来战场就在前方没错了。” 果然,在易云停下的同时,孙西城的嗓音传来道:“早就听说你王家有件极其厉害的法宝,原来就是这只蛤蟆啊。” 看来忆苦的师祖也不弱,听这老头语气镇定,想来是不怵王鹤的。 易云稍稍安心,也不上前就在此地潜伏起来,甚至还用上的他一直在钻研的潜藏手段。 随即,易云惊喜的发现,在他施展潜藏手段时候,神魂之上的道韵图案亮了一下,一丝与混沌清气同源的神秘力量从道韵图案中分出包围在他周围,让他的身形跟周围的混沌清气逐渐融合,整个身体在一点点的“消失。” 这种消失有些类似于缉侦司芮皿的状态,但不同的是当易云撤去那丝神秘力量后身体又再次出现。 这一发现让易云欣喜若狂,“那是不是说只要我不主动泄露气机,那么在混沌荒野之中就没人能够发现得了我的存在。” 易云强忍内心激动,收敛所有气机,把心神沉入神魂之中,控制着道韵图案传出更多的神秘力量,一瞬间他的身体再次消失,而且这一次连一丝气机都感应不到,就像荒野之上已经没有了易云这个人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为何感觉跟混沌荒野有着莫名的亲近感,彻底隐藏了身形后,易云开始研究道韵中蕴藏的神秘力量,随即他想到了自己法相的异常。 难不成是因为当初突破涅盘境的地点在混沌荒野深处,导致法相变异的同时也拥有了和混沌荒野同源的力量。 易云一阵恍惚,这事他以前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不是忙着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而且他本身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所以就没有多想。 现在回想起来,源头就是来自于青色法相。 “看来就是这样。” 易云仔细感受着道韵中的神秘力量,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远处的战斗结束。 其实这时候只要有一个虚无界的本土大修士在的话,易云的疑问就能得到解答,因为这些本土大修士或多或少都跟荒野上的霸主级凶兽接触过,所以他们十分清楚易云所谓的神秘力量就是混沌之力。 而且事实的真相也基本跟易云的分析一致,因为在虚无界历史上就算有本土修士突然发疯也不会进入混沌荒野深处,更加不能会在荒野中突破境界踏入涅盘境。 这种行为跟找死没有区别,唯独易云是特例,他不懂荒野的恐怖,他不了解虚无界,于是他一头撞进来,在得知没有天劫的威胁后直接选择了原地破境,种种巧合加在一起造就了他的法相变异,还拥有了混沌之力。 虽然易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不妨碍他去熟悉混沌之力,之前是因为疏忽,而且法相初成,没有时间去熟悉,后来一次次战斗激发了更多存储在法相中的混沌之力,特别是最后抵挡王善的致命一击,更是刺激混沌之力。 于是才会在易云有“需要”时自行分出一缕提供帮助。 “不管了,先研究一下这股神秘力量再说。” 易云试着前行几步,“很好没有暴露,依旧处于隐身状态。” 随后他打算继续朝着孙西城和王鹤战斗的地方前行,只是刚一抬头望向远处易云顿时惊悚。 因为他的视线发生了巨大变化,或者说在融入了混沌清气后他能够看得更远了。 之前易云在混沌荒野中最多能够看到三丈之外的事物,可是刚才当他想要靠近战场抬头选定方位时,发现自己的目光竟然能够看到百丈之外的景物。 这一变故让易云感到惊骇,瞪着眼四处扫视,就像一个盲人突然恢复了视力一般欣喜。 “不止是视力,心神感应的范围也扩大到了数百丈外,这神秘力量简直太牛了啊。” 易云险些没能维持住隐身状态,惊喜的叫出声。 “嗯,那人是……” 就在易云激动万分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他心神感应范围内,而且正朝着自己所在地奔来。 “王家二长老,王天。” 易云脸色一沉,心神感应下王天正飞速接近他所在的地方,而且若是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的话应该就是孙西城和王鹤战斗的位置。 “看来王天是打算去找王鹤。” 当王家二长老王天闯入距离易云百丈范围时,他整个人也暴露在了易云的视线之中。 此时的王天面带惊慌,前行时不停地观察左右,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停下身形仔细聆听周围动静。 “果然,王家三个长老可以相互定位,不然王天不会从这个方向来。而且看这老家伙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王善和三长老已经死了。” 易云的视线死死盯着王天,因为王天来的方向正是之前易云和王善战斗的地方。 随着王天不断接近,易云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就连视线都垂向脚面,只留一丝极其微弱的心神在外。 他在等着王天走进,通过计算,只要不发生意外王天会与自己擦肩而过,易云等的就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极慢,脚步声越来越近,王天哪怕一直小心戒备着,可是他却像是一个瞎子一般朝着易云不断靠近。 三丈,一丈,身影交错。 “吟”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飞剑的速度在这样的距离下别说是王天,换一个合道境修士来也不一定能够躲开。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获得模式技能点300。” 易云的手掌轻拍王天死不瞑目的脑袋,整具尸体化作养分铺开在地面上,这是他最轻松的一次战斗,甚至让易云自己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快速读取着王天的记忆,幸运的是这一段记忆是王天最新的一段记忆,也就是从他死前一刻往前倒推一年时间。 易云脸上神情随着记忆读取而不断变化着,他知道了虚无界的辛密,知道了王家人对自己的种种推测。 “就算他们没听过古宝吾乡,但是也离事实真相不远了啊。” 寒意从心底升起,易云目光深邃望向荒野某一处,“老前辈您可不能让王鹤活着回去啊。” 再一次吞下三粒疗圣丹后易云维持着隐身状态朝着战斗波动传来的地方赶去。 随着易云的靠近,他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外溢的气劲越发狂暴。 终于易云在距离战斗中心三百丈处停步,利用心神观察孙西城与王鹤的战斗。 黑白画面的视野中,王鹤站在一只百丈巨型蟾蜍脑袋上,在他上方盘坐这一尊百丈法相,法相眉心处的道韵如大日悬空,不断流淌出道道光韵。 而孙西城同样如此,一尊通天法相须发怒张,法相摊开的巨掌中托着一只丹炉,带着恐怖高温的烈焰从丹炉中溢出,法相挥手间,丹炉内的烈焰瞬间扑出,所过之处地面飞速下沉化作大片结晶。 “死。” 站在蟾蜍头顶上的王鹤眼神阴冷,上空法相探出一掌捏碎丹炉烈焰,而法相的手心也被飞来的丹炉击穿,破开一个两丈大小的孔洞。 “呱” 一声嘶吼从王鹤脚下的蟾蜍口中传出,这吼声堪比吼兽的攻击。直接把丹炉瞬间震飞,这还不算,攻势直达孙西城的法相。 “簌簌簌。” 法相“血肉”开始消融脱离,孙西城后退半步,抬手虚握,那只被击飞出去不知多远的丹炉眨眼飞回他手中,只见孙西城一掌虚拍,丹炉上重达万斤的盖子被掀飞,露出内里熊熊烈焰。 那烈焰不止温度高到令合道境大能恐惧的地步,火光更是能够撕裂空间。 易云几乎是在孙西城掀飞丹炉盖子的同时就收回了心神,饶是如此,他此时的视野中仿佛还残留着刺目的火光。 再往后的战斗易云就只能用听觉去辨别了,如同天劫般的轰鸣声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地面上的沟壑深达数十丈,纵横交错不知有多少条。 易云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根本无法站稳,最后他只得选择了一个十分羞耻的姿势趴着,等待着战斗结束。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当这一声系统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易云猛然起身,他内心无比激动又极其害怕。 他害怕死的那个人是孙西城,激动的是自己这一次赌对了,合道境大能修士的尸体果然如自己猜测的一样,基本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很难被彻底摧毁,让自己有一丝捡漏的机会。 死死“盯”着系统三维地图上的银色圆点,同时易云释放出心神想要确认最后活下来的人是谁。 “咳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传来,这一刻易云知道已经没有再去确认的必要了,飞速朝着战斗中心奔去。 他甚至顾不上这样会不会引起孙西城的怀疑,径直扑向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这便是合道境修士死亡后的尸体,整个尸体泛着银光,光是靠近都让易云感到山岳般的压力。 若我还是元婴修为的话,只怕连走近尸体一丈范围内都做不到吧,易云嘴角溢血,伸手触摸尸体。 “恭喜宿主获得摸尸经验值,获得模式技能点500.”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吞天。” “恭喜宿主获得一段记忆请问是否读取。” 易云身子微颤,十万啊,一个合道境尸体竟然有十万摸尸经验值,有了这十万经验值再加上之前积攒的……易云越发的激动了。 “现在还不是突破的时候,等回城再说。” 易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手中还捏着一只缩小版的蟾蜍玉雕。 这是摸尸获得的法宝。 “咳咳咳,你小子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为了一件法宝这么拼。” 孙西城出现在易云身后,老人脸色微白,身上的衣服一沾染了少许血迹。 “没见过世面,让老前辈见笑了。” 易云露出一个憨傻笑容,因为他此时手里捏着王家的重宝,导致孙西城误会。 “这类外物对于其他修士来说是一场机缘,但是对于你们剑修来说基本没用,道理老夫就不多说了,你小子的剑道是老夫所见剑修中很高的那种,想必你自己知道原因。” “谢前辈教诲,小子明白了。” 易云收起吞天蟾蜍,孙西城的意思他知道,剑修手中剑心中意就是最好的法宝,一个需要借住外物的剑修反而会偏离大道。 “走吧,这一战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你小子也算是暂时没了后顾之忧。” “暂时?” 易云愕然。 “不然呢,真当老夫天下无敌了啊,咳咳咳。” 说着孙西城再次咳出大量血水,易云面带担忧递过去一整瓶的疗圣丹。 孙西城接过装有疗圣丹的瓷瓶,倒处一粒在手心仔细观察一番,随后丢入口中,像是在品尝绝世美味一般,良久后孙西城感叹道:“我大河派后继有人,很好,很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百二十六章 胜者归 回城路上,易云一直紧跟在孙西城身后,四周的混沌清气远远散开,方圆百丈之内没有一丝清气能够靠近。 这一幕看的易云咋舌,合道境大能随意泄露出来的气息竟然能够驱散方圆百丈清气。 “合道境虽然能在混沌荒野中保持一定的视野,可是这点距离比起无边无际的荒野来说没多大用处。进入荒野太深一样会迷失在里面,运气好说不定能够在神魂腐朽之前走出荒野,运气不好遇上荒野深处的凶兽,那就……” 察觉到易云脸上神情变化后,孙西城语气微嘲解释着,随即又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一阵喘息过后孙西城接着道:“你小子胆子是真大,敢跑到这里来,要知道此地已经超越了荒野外围界限,再深入的话很容易就迷失在里面。” 易云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秘密,这与信不信任无关,只是长久以来的心性让他刻意会隐藏一部分秘密,此时见孙西城看来,只得摊开手掌,示意这件宝物觉得值得自己冒险。 看到易云捏在手中的吞天蟾蜍,孙西城满脸不屑道:“这件法宝威力尚可,可惜刚才已经被激发过一次,接下来最少半年内无法再次使用。” 易云恍然,刚才他拿到宝物的时候就尝试过注入真元测试,结果不论他注入多少真元这件宝物都没有任何反应,此时听到孙西城的解释后才明白过来。 “前辈,我在来的路上杀了王家三名长老。” 这种事易云觉得没必要隐瞒,反正老人早晚都会知道。 “很好,老夫刚才还在想一会顺道去一趟王家,这样的话也就没必要了,王家的脊梁算是彻底被打断了,以后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老人背着手带路,期间不停改变前进方向,紧随其后的易云却知道,他们其实是一都在朝着苍鹤飞地边境前行。 “前辈似乎对这一片很熟悉。” “嗯,你忘了老夫是谁了?苍鹤飞地虽然大,但是很多灵草不一定会有,所以老夫时常会到荒野中搜寻,可哪怕过去了一百多年时间,也只是探索了方圆几百里的距离而已。” 孙西城的语气有些寂寥,时不时的咳嗽一阵,在易云眼中这一幕似曾相识。 “丫头,我见到了你的师祖了,可是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好。” 易云在心头默念一句,他没有发现前方老人的脚步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顿了一下。 此时的苍鹤城中,几乎全城修士的心神都在关注着城门方向,先回城的人必然就是胜利的一方,而失败者的结局只有一个,死亡。 如此盛况在苍鹤城数千年平静岁月中只发生过两次,上一次是一个名叫桃花的女子剑修追着某位以防御着称的合道境大能砍,一直砍进了荒野深处。 当时也是这般,人人关注,可惜两个人仿佛消失了一般,都没有再出现过,而这一次呢。 “来了,来了。回来了。” 一名修士冲入城中酒馆,原本嘈杂的酒馆在这人出现后顿时一静。 “谁赢了。” 此时酒馆最深处,一名悟道境疤脸大汉紧张询问,此人是城中赌档明面上的老板,名叫马三。 之所以如此关心谁赢了,是因为赌档开了盘口,谁输谁赢关系着他以后是吃肉还是吃土。 来人面带喜色高声道:“回三爷话,来的是易云和那位神秘合道境修士。” 嘶~ “王家,完了。赌场这一次可是赚大发了啊。” 马三兴奋得面色胀红,笑声响彻半条街道,轰然间,酒馆内的情绪再次点燃,那些压了王家必胜的修士一个个面若死灰,只有少数不安常理出牌的修士死死压抑着眼底的惊喜,赌赢了自然高兴,可是他们没有马三的背景,王家哪怕完蛋了,也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敢轻易取笑的。 但不论如何,此时所有人心中都绕不开一个名字,易云。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乡人,来到虚无界第一战就宰了吼兽城主,如今更是连比吼兽城主还要强横无数倍的王家都因他而没落。 要知道这一次追着易云一起出城的可是王家三名悟道境的大修士啊,此时连同王鹤在内的王家三名长老都没有回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同境之间的厮杀,胜负,生死太过于平常,基本不会引起多大轰动,也只有合道境大能之间的战斗才会有这么多人的关注,可也谈不上多大震撼。 但是越级击杀,而且还是一对三,这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此时的城中修士在提到易云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压低了音量,在这些修士心中,对这名外乡剑修的敬畏已经与合道境大能没有多少区别了。 “小子,想好了要如何寻找你们缉侦司那位大人了吗?如今整个苍鹤城你小子算是闯出了名头,想办什么事也会方便许多,不过还是不能大意,虚无界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修士有很多。” 一老一少朝着城中有乡巷走去,一路上收到无数敬畏的目光,让易云有些不太习惯。 特别是当他循着那些目光望去时,大部分人都锤下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少部分则是在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虚无界,实力代表着一切。 “算了吧,这些人更像是一柄双刃剑,用起来不习惯。前辈有没有设么建议?” 易云缓缓摇头,与孙西城用心声交谈。 “建议老夫这里倒是有一个,而且见效很快,就看你小子在缉侦司的地位重不重要了。” 孙西城笑着望来,这眼神让易云有种即将被坑的错觉,只是如今他在这苍鹤城中唯一能够仰仗的就是眼前这个老人了,而且老人这一次出手,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易云心底比谁都清楚。 入城的时候老人坚持步行也是在刻意帮易云造势,让城中那些想要打易云注意的修士传达一个信息,老夫杀王鹤就是为了帮易云,谁再想要动手就得先过老夫这关。 这便是孙西城要传递给苍鹤城修士的信号,而易云对此也十分感激。 “前辈请讲,只要能快些找到桃花大人,晚辈定会照办。” 半个时辰后,苍鹤城恩怨铺子附近静如鬼蜮,孙西城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易云走入其中。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作死 恩怨铺子是个奇葩的存在,不管是谁,只要掏钱悬赏,他们都会接,前提是先交一成的手续费给铺子。例如悬赏一万金钠,手续费就是一千金钠。 只是有一点,恩怨铺子只负责张贴悬赏并且帮忙宣传,但绝对不会帮雇主请杀手,而且若是被悬赏的人上门找麻烦,也得雇主自己扛着,跟铺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两位……可是有事?” 恩怨铺子的掌柜跌跌撞撞从柜台后跑出,他的靠山固然很大,可此时面对易云和孙西城时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要是惹出了麻烦,铺子背后的主人会不会为自己说话都不一定。 于是,一时间拿不准如何称呼两人的掌柜干脆开始装傻,我装作不认识总不会错了吧。 屁股上被踢了一脚的易云面容古怪道:“劳烦问下掌柜的,悬赏我的榜单如今撤掉了没。” “撤掉了,撤掉了,两位还未入城,城主大人便通知小的撤了悬赏,雇主都死了,肯定要撤的。” 掌柜的一紧张竟然连铺子幕后东家都说了出来。 “看来这位苍鹤城主也不简单。” 易云目光微动,他自然是不相信这是铺子掌柜口误,所以这是苍鹤城主在对自己释放善意,或者说是对孙老前辈表达善意。 同时也说明苍鹤城主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他甚至比所有人都更早知道王鹤死亡的消息。 合道境的老怪物就没一个是简单角色。 易云粗略扫过门口告示牌上的悬赏榜,深吸口气道:“我想悬赏一个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要求。” “没要求,只要易少侠给出被悬赏之人的姓名和特征,在设定具体赏金就行,其他交由铺子来办。” 掌柜笑的眉眼不见,挥手让手下送来纸笔,打算亲自记录,心里却在替那位被悬赏者默哀。 也不知是那个不长眼的,竟然惹上这位,怕是活不久咯。 掌柜一手执笔笑问,“不知易少侠打算悬赏谁,赏金又是多少。” “哦,那人叫桃花,是名剑修,特征嘛……手握一支桃花,长得很美,只要看到人就能认出,至于赏金嘛,一百个金钠吧,多了我也舍……多了我也没有。” 易云斟酌着说完,随即看着抖得跟筛糠似的掌柜道:“你快写啊,消息越快传出去越好。” 此时的掌柜两眼一黑,险些自爆丹田一了百了,他觉得易云飘了,而且疯了,可老子是正常的啊,老子不想死啊。 悬赏桃花?祖宗哎,别玩我了。 纸张上已经抖落了大团墨迹,掌柜哭丧着脸迟迟不愿动笔。 “照实写,一回生二回熟,你苍鹤城恩怨铺子真要是怕死,上一次也不会接那庄生意,怎么,到了老夫这里就不做了,是看不起我孙某人。” 见掌柜僵直不动,却是易云身后的孙西城开口了,合道境大能的气势潮水一般涌出,若非没有针对这里的人,只怕瞬间就得送走一大片。 饶是如此,掌柜也是全身被冷汗打湿,打死不敢动笔,不提上一次还好,提起来他就心惊胆战。 那个绝美的女子当时走入铺子时只问了一句话,然后一个合道境大能修士就开始了自己的逃往之路。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但是敢传扬的几乎没有,其他飞地的修士更是云山雾罩,只听说那位大能得罪了桃花,具体原因却不太清楚。 就在铺子掌柜即将要坚持不住晕死过去时,只见他神情一震做侧耳聆听状,一息过后,深吸口气的掌柜颤声道:“城主大人说了,悬赏可以发布,也会尽全力帮着宣传,而且手续费全面,铺子不想惹上太多麻烦。” 一口气说完,掌柜瘫坐在椅子上,易云则是丢下十枚金钠道谢后离去,“规矩还是要守的,一成费用您收好。” “谢过……易少侠。” 恩怨铺子的掌柜手捧十枚金钠,拖着哭腔道谢,这哪是钱啊,这是命。 “前辈,这样真有用?” 再次回到小院中,易云有些忐忑,之前老人问他在缉侦司的地位,易云粗略估算了一下,依照姚老头死前的安排,自己多半还是算个重要人物的吧。 想来桃花大人是不会跟自家手下计较的吧。 易云一脸忐忑看着孙西城。 “咋?觉得老夫诓你?你忘了老夫跟你讲过你家那位追着一只老乌龟砍的事了。” …… 不等易云吐槽,孙西城笑道:“那个以防御着称的家伙和被桃花挑了的其中一个城主关系极好,所以这家伙收到老友身死的消息后便来了苍鹤城悬赏桃花,没过多久正主就找来了,你小子凭良心说,够不够快?” 够,很够了。易云与恩怨铺子掌柜感同身受。只是那位苍鹤城主到底打的什么注意,这一点还需要仔细想想。 “小子,如今你算是安全了。安心等消息就行,老夫还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少则几天,多则半月。” 说着孙西城转身离去,临出门时转头盯着易云,语气认真道:“若是老夫回来之前你小子找到了桃花,那么老夫希望你多等几日,等老夫回来再离开虚无界。” 易云坐在院中催动药力继续疗伤,认真且严肃答应孙西城的要求,老人能够猜出自己可以离开虚无界,对此易云并不觉得奇怪,连王家都能猜到一些,更别说身旁这位“老乡”。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苍鹤城的修士可以说是心里承受能力很大了,毕竟生活在这样的大城市,无论发生多大的事他们都不会慌。 就像王家没落,以往属于王家的生意被人蚕食,抢夺,这些都在预料之中,可以说从王鹤死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王家的结局。 但是易云却悬赏了桃花,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堪比一柄锋利飞剑狠狠戳在城中修士强大的心脏上。 易云他要做什么? 所有人被深深震撼的同时心底冒出这样一个疑惑,然而等他们听说悬赏金额只有一百金钠时,苍鹤城彻底炸开了锅。 “易少侠果然好手段,看似作死的手段骗过了许多人啊。” “此话怎讲?” 酒馆内,一名马脸修士凑近刚才说话的老修士,不着痕迹递过去一壶酒。 “嘿,价值一个紫钠的灵竹酿。” 老修士斜眼马脸修士,酒壶在鼻尖一过眼神微亮,又浅尝一口后砸吧着嘴道:“也不白喝你一壶酒,老夫就说些粗浅看法。” “您老请说。” “易云悬赏桃花这件事,老夫觉得目的是想引出桃花,而并非是想要杀人,毕竟桃花是什么修为咱们苍鹤城可是记忆深刻得很呐。” 马脸修士在听到老修士最后一句话后眼神微动,随即不动声色道:“只是为了引出桃花?” “对咯,他想引出桃花,所以悬赏,担心桃花会错过这则消息,所以就设置了一百金钠的赏金,要知道被人悬赏虽然会不舒服,但是强如桃花那样的剑修却只悬赏一百金钠,换了谁都会好奇的吧。” “而且有了这开玩笑一样的悬赏金额,这条消息的传播速度将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上无数倍。所以老夫猜测同为剑修的易云必然与桃花认识,说不定关系匪浅,谁知道呢。” 说罢老修士自顾自开始喝酒,不再理会马脸修士,一壶酒换几句话值不值,这就要看这几句是谁来听了。 例如此时的马脸修士在听完老修士的分析后,目光幽深不辞而别,没多时便出城远去。 而作为被人谈论的焦点,此时的易云正盘坐在小院中一边养伤一边等待着突破成功的系统提示,三十万摸尸经验值的投入,才换来了从涅盘境中期突破到后期,再往后会需要多少摸尸经验值,易云不敢想象。 “愁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自由的诱惑力 七天后,有乡巷小院中,易云一直盘膝打坐,在这期间他没有踏出过小院半步,也从未有人踏足过这条巷子。 在易云的感知中,甚至连左右紧邻着的两条巷子的居民也搬走了,使得这座小院处于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中,很适合养伤。 易云知道这同样是苍鹤城主释放的又一个善意。 七天时间足够易云适应突破后带来的变化,为了不引起过多关注易云没有放出法相擦看,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可以调动的那股神秘力量比以往更多了,法相眉心处的道韵图案似乎变大了一些,光华也比之前更加内敛。 “孙老前辈还是没有回来,而桃花大人也没有出现在苍鹤城中。” 易云从入定中“清醒”过来,有些无聊的望着头顶的夜空,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有些危险,但是很快就能完成的任务,不曾想自己来到虚无界这么久都没能找到桃花。 就在易云放飞思绪的时候,巷口传来细微动静,紧接着一个人影走入小巷。 通过心神看到了来人后,易云轻叹一声起身走向门口。 “嘎吱” 院门拉开,刚好站定的来人在见到易云后恭敬道:“易少侠,我家主人想请易少侠到府中饮宴。” “哦,不知城主大人相邀是为何事?” 易云目光平静看着来人,这人他认识,正是城中恩怨铺子的掌柜,城主凌霄派此人前来传话也算是很有心了,熟面孔传话总比派个陌生人来要好一些。 “回易少侠话,城主大人只让小人来邀请易少侠,其余没有多说。” 掌柜语气越发恭敬,说罢便垂首站在一边,也不催促易云。 “那就麻烦掌柜的带个路。” “不麻烦,应该的,易少侠,请。” 易云略微思索后走出小院,这里是苍鹤城,城主凌霄先后两次释放出善意,此时又派手下来邀请,若是想要对自己不利的话根本没必要如此,只要看准了孙西城外出,直接动手就行。 至于对方的目的,易云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还需要见到苍鹤城主本人才能确定。 巷口早有一辆华贵马车在等候,车夫是个清瘦老者,气息深厚易云看不透对方修为,但猜测应该是一名悟道境高手。 见到易云后车夫微微躬身,语气温和道:“易少侠,请上车。” 就目前来看,至少不像鸿门宴。 易云走入马车,透过车窗看到外间景物在飞速后退。 城主府的晚宴排场极大,在距离府邸一里的时候,整条街道就已经被清空戒严。 此时走向府邸的人都是接到邀请的各路修士,这些人或许平时不容易见到,但是他们相互之间都熟悉,显然都是久居苍鹤城的各方势力代表。 威严气派的城主府邸门口,易云从车厢内走出,人群中议论声纷纷响起。 “原来是易云,难怪驾车的会是凌管事。” “看来这易云的身份果真不简单,不然城主大人不会如此。” “你这不是废话么,简单的人谁敢悬赏桃花。” 迎着那些羡慕的目光,易云在管事的引领下走入城主府,马车自有下人负责停放。 一走入城主府前厅,嘈杂的人声便逐渐降低,宾客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易云身上,如今的苍鹤城或许还有人不认识易云,但绝对不会没听过易云这个名字。 所以,当有一个人低呼易云的名字时,其他人也就跟着看了过来。 “易少侠,您的位置在偏厅,是主人特意安排的。请。” 管事先是与一众宾客告罪一声,说自家主人正在会友,稍后便会来前厅敬酒,随即引领易云走向偏厅。 只是这样一来众人看待易云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敬畏。 要知道,凡是能够被特殊安排的宾客无一不是贵客,要不就是与城主府有着密切来往的生意伙伴,除此之外从未有过特例。 此时的偏厅内已经有两个客人在等候,一个高大汉子满脸络腮胡,双目之中时有凶光闪烁,盯着易云笑容古怪。 另一人中等身材,黑脸白发,手拿一把折扇随意摇晃,见到易云后微笑颔首。 管事一番介绍后易云知道高大汉子名叫张理,黑脸白发男子叫扇公子,两人都是城主凌霄的心腹手下。 “易少侠请自便,主人马上就倒。” 管事退走,留下易云三人。 少顷,一名富态中年男子走近偏厅,圆脸黑发,一身朴素长衫上泛起道道水纹。 此人刚一进门便朝着易云抱拳道:“失礼失礼,苍鹤城太大,要顾忌的人也太多,还望易少侠勿怪凌某怠慢之罪。” 来人正是苍鹤城主凌霄,此时他语气真诚不似作伪,三两步走到桌前,接过扇公子递来的酒杯连饮三杯。 见易云没动,凌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知道若是今晚自己还遮遮掩掩不说明意图的话,只怕这一句话就是双方最后一次交谈了。 谁能想到堂堂一城之主,合道境大能修士也有如此无奈的时候,其实凌霄的目的很简单,他与王家和许多虚无界的本都修士一样,他们都想要离开虚无界,去往那个外乡人所说的人间。 为此,千百年来,凌霄干着和王家同样的事,搜捕外乡人,拷问,搜魂,所有的手段都用过了,可结果呢,从没有一个人成功离开过虚无界。 后来凌霄逐渐想明白,这方世界有进无出,是一座真正牢笼,而他们这些修士只能等死。 虽然如此,可是凌霄依旧不甘心,他不想死,他想要攀升更高的境界,想要长生久视。 而这些都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自己的境界突破合道境前离开虚无界,不然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成为那头祖兽的补品。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凌霄不敢继续修炼,开始刻意压制修为,内心却焦急如焚。 终于,在一百多年前的某一天,一个不合常理的女子剑修出现在了虚无界,她那么强,强到凌霄都没有把握战胜,这样的外乡人,凌霄不相信对方会是因为躲避天劫才进入虚无界。 于是凌霄便开始留心桃花,甚至冒着风险同意发布关于桃花的第一次悬赏,他的目的很简单,希望能够借机确认桃花的实力,事实出乎预料,而凌霄也真的被吓到了。 这越发说明以桃花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畏惧天劫才对,这样的人来到虚无界必然会有一个原因,说不定自己出去的希望就在此人身上。 于是凌霄想尽办法接近桃花,每一次他都报着真诚与善意,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只是挨了一剑。 凌霄想起当初那一剑,以及那句:看你还算顺眼,别来找死。嘴角的苦涩越发明显。 自那以后,凌霄选择等待,等某一天桃花想起自己,然而自那以后再无人见过桃花。 不曾想桃花没出现,易云却进入凌霄的视线,同样是外乡剑修,同样的不和常理,一个是修为太高,一个修为低到完全没必要进来“避难”,一瞬间凌霄再次看到了离开虚无界的希望。 特别是当易云去往恩怨铺子说要发布那份奇怪的悬赏时,凌霄知道自己猜对了,而他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这或许是他凌霄离开虚无界的唯一机会。 “易少侠,凌某知道你有所顾虑,今日凌某必定开诚布公不做隐瞒,所以还请易少侠耐心听完凌某的话。” 凌霄再次举杯,这一次易云才举杯与之同饮,因为他心湖中响起凌霄的嗓音,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在一瞬间通过心湖传音说出,真正做到了言真意切没有任何隐瞒。 虽然对凌霄的目的早有预料,可在听完对方所言后,易云都不禁开始佩服眼前这位合道境大能的精神,为了逃离这座牢笼是真的豁得出去啊。 “易少侠,凌某承诺,只要能够离开虚无界,凌某欠你一条命。” 凌霄再次诚恳开口,离开虚无界无疑是救了他的命,所以说他欠易云一条命还真没说错。 易云知道此时如果自己再隐瞒,只怕就有些不上道了,说不定好宴有可能变成坏宴。 于是易云斟酌着道:“易某不敢保证一定能带凌城主离开,但是易某答应会帮你争取这个机会,凌城主,此时你应该知道要离开虚无界需要等谁了吧。” 易云不傻,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暗示了离开的关键在桃花,也点明了自己与桃花的一丝关系,虽然有扯虎皮的嫌疑,但无疑是当下最保险的一种方式。 而且不管带谁离开,其实对易云来说根本不重要,他看重的是凌霄最后一句承诺,欠一条命。 欠了命自然需要拼命偿还。 此时的凌霄表面上平静如水,心底却是惊喜万分,活了超过千年的他见过太多人和事,他从易云话中听出了更多的信息,他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爽朗的笑声从凌霄口中传出,一把抓着易云的手臂道:“易兄弟,凌某与你一见如故,不如咱们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老哥占些便宜称你一声贤弟。” …… 由于之前两人的谈话都是用心湖传音,在场的张理和扇公子根本不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凌霄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没有任何掩饰,一瞬间让两人看待易云的眼神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张理收起了眼中的凶光,垂下了视线。扇公子笑得越发真诚。 怎么突然之间就要结拜了呢? 说你为了越狱豁得出去,看来还是保守了些啊。易云哀叹一声,此人若是生在自己那个世界,成就只怕不比在虚无界低。甚至更高。 但是结拜兄弟,易云顿时一阵恶寒,想起某些结拜时的誓言,他越发确定这家伙是在诅咒自己,不行,打死不能同意。 眼见易云打算拒接,凌霄再次大笑一声,抓着易云落座道:“我辈修士不讲虚礼俗套,贤弟咱们喝酒。” 这是脸皮都不打算要了啊,就贤弟了? 易云胀红了脸决定必须拒绝,然后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这王八蛋竟然无耻到给他下了禁制。 同时易云心湖中再次响起凌霄的嗓音道:“手下看着呢,贤弟给些面子,老哥对你真没恶意。” 尼玛。 易云黑着脸跟凌霄喝了一杯,“宾主尽欢” 今晚的城主府无疑是最热闹的,在苍鹤城一手遮天的凌霄多了一个神情木讷的结拜兄弟,来访的宾客轮番敬酒,都想“认识”这位幸运儿,易云机械式与人碰杯,他知道今晚过后,不论自己如何否认都无济于事了。 这场酒宴的确不是鸿门宴,可他娘的怎么感觉比鸿门宴还糟心呢。 酒宴结束后易云坐着城主府的马车返回有乡巷,城主凌霄亲自送到门口。 “贤弟,慢走。” “呵呵。” 马车驶入夜幕,车厢内易云使劲揉着眉心,酒意扩散全身让他有些微醺。 “踢踏踢踏” 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传出很远。黑暗像是巨兽的口在不断吞噬着他乘坐的马车。 拉车的马匹在黑暗深处化作白骨却十分诡异的继续前行着,车夫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扬鞭打马的姿势,他的神魂在刚才那一瞬间被人磨灭。 也就是车夫死去的瞬间,一道剑光撕破车厢,撕裂了夜空,然而却在更高的地方撞上了一面异常坚固的屏障。 易云的身影出现在长街上,他身后一尊青色法相高达三十丈,巨型虚剑猛地斩出,整个天地开始晃动,是真实的晃动。 “轰隆。” 然而也只是晃动而已,整个天地好似一座牢笼,不论剑气如何冲撞都无法破开。 “嗬~嗬~嗬~。” 病态的喘息声从黑暗中传来,一名驼背老者背着手走出,老人始终低着头,看上去像是背着一副巨大的龟壳,凸起的脊背上不停有血水溢出,伤口两侧还粘这大片龟裂的血块。 这是旧伤,而且是被人以剑气所伤,剑气在不停破坏伤口,导致伤口无法愈合。 “小子,劝你省些力气,老夫的防御无人能破,你出不去的。” 驼背老者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天地间回荡,狂暴的气机溢出,易云周身遍布的剑气发出牙酸的碎裂声。 而老者的身份也呼之欲出,那个被桃花追着砍进混沌荒野深处的合道境大能。 “你没死?” 易云几乎是在猜到老者身份的瞬间完成了穿衣,混沌之力疯狂从道韵图案上涌出。 第三百二十九章 缉侦司桃花 “嗬嗬嗬,猜到老夫是谁了?可惜啊,那贱人没能杀了老夫,所以,今晚你必须死。” 驼背老者随意一指点出,易云凝聚而成的剑气还未斩出便被击碎。 “噗” 易云脸色一白后退半步,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对抗合道境修士,也终于明白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老夫房防,漫长修行岁月中只有两个挚友,一个神魂腐朽死于五百年前,还有一人死在那个贱人剑下,就连老夫也被那贱人追杀数万里,最终躲进荒野深处才得以逃脱。” 老者缓步前行,阴冷的语气直接影响四周温度,空气中开始有寒霜弥漫。 悟道之后又合道,合道境大修士一言一行已经能够影响天地变化,甚至可以做到改变天气,挥手间阴云密布降下暴雨。开山断江更是信手拈来。 随着老者走进,易云被一股强大气势逼迫着再退一步,而他也趁着这个间隙再次“穿衣。” 两件人皮加身,易云气势暴涨。 对面的老者看都不看依旧低着头阴森道:“从那日起,老夫便发誓,只要能够走出荒野,第一件事就是杀光和她有关的所有人,你这蝼蚁很幸运,能够成为老夫脱困后第一只碾死的臭虫。嗬嗬嗬嗬。” 易云没有深究这只老乌龟为何能够知道自己与桃花的关系,那张悬赏贴出之后,只要稍微思索一翻都能看出其中的深意。 同时他也懒得争辩什么,在易云看来眼前之人空有一身修为,说到底还是一只无比虚伪的乌龟王八而已。 你们要抓桃花拷问离开虚无界的方法,结果被人反手宰了就觉得自己委屈,这是什么逻辑。 而眼前这只老乌龟更是无耻,没胆子去找桃花的麻烦不说,发个誓言都只敢针对那些与桃花有关的人。 “难怪别人叫你老乌龟,缩头乌龟王八蛋,果然很贴切。” 易云面带讥讽,道韵图案中传来大量混沌之力,配合着两次穿衣猛地斩出一剑。 剑光带着恐怖啸声冲出,无尽的剑气罩向老者,同时法相眼中亦有心剑发动。 “嗡。” 剑光击中老者前伸的手臂,锦衣撕裂声传出,老者后退一步,前伸的手掌以及衣袖粉碎露出的手臂上出现万千细密伤口。 “嗬,蝼蚁就是蝼蚁,乖乖等死不好吗,非要反抗。” 老者稍稍仰头,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容,只见他脸上一道剑痕从额头到下颚,剑痕与背上伤势一样,也在不停流血。一只眼睛直接被从中破开只剩少许血肉连在眼眶内。 “轰。” 老者缩回受伤的手臂,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狂暴的力量带着毁灭之意击中剑光。 剑光炸裂射向四面八方,这片漆黑的天地被四射的剑光照亮,直到此时易云才看清四周,这里早已不再是自己熟悉的街道,两旁的建筑皆为虚幻,头顶夜幕之上是一个巨大弧形穹顶笼罩,细看之下更像是一块龟壳。 “咦?” 疑惑声中,老者的身子颤了颤,仅有的一只瞳孔中出现一把虚剑作劈斩式。 “这一剑有些意思,竟然能够直斩神魂,嗯?混沌之力,你这蝼蚁竟然能够操纵混沌之力,果然跟那个贱人是一伙的。” 老者布满血水的脸庞越发狰狞恐怖,抬手朝易云拍出一掌。 “碰。” 没有任何预兆,气劲在易云身前炸响,他的身子仿佛被一座山岳直接撞上,全身骨骼“噼啪”炸响,脏腑更是破损了不知多少处,整个人被拍得横飞出去。 合道境一掌让易云瞬间重伤。 “交出操控混沌之力的方法,再告诉老夫如何才能离开虚无界。” 寒意随着老者不断逼近直达易云神魂,只见易云挣扎着坐起,呕出大口鲜血,嘴角微嘲道:“你……做梦。” “很好,老夫亲自搜魂也是一样。” 说罢一只干枯大手撕裂空间,抓向易云的脑袋。 修士搜魂粗暴残忍,强行拔出所有记忆,而魂魄也会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最终死亡,算得上是最为残酷的死法之一。 “去死吧,嗬~嗬” 干枯的手掌不断接近,面对这避无可避的必杀一击,易云内心莫名平静,没有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反而生出一股强大的战意。 只见他闭上双眼不看不闻,心神下沉落在心中那条剑道上,拔剑是直,出剑为道。 就算是死也不要退缩,任你合道境又如何,只要还有力气拔剑,那便是我最强一剑,每一剑都是最强。 轰然间整条剑道剧震。 “挣” 有剑鸣声响起,初时微不可闻,眨眼后在天地间大放,这声音来自易云心头,来自那条独属于他的剑道之上。 此时易云心底剑道再次发生变化,剑道两旁弥漫着无尽青气像极了他初入虚无界时走的那条小路,而在剑道尽头处那个背剑虚影不在前行,他停步仰头望“天”,张口吐出一字: 斩! 这一声斩,斩进了现实,斩在那只干枯的手掌,流光一般一闪而逝。 “吧嗒。” 老者满脸疑惑,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再扫过掉在地上的手掌,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这个涅盘境的蝼蚁是如何伤到自己的。 疼痛追随着思维在脑海中扩散开,老者的脸庞因为扭曲变得更加恐怖,脸上的剑痕涌出大量鲜血滴落地面。 “死~啊。” 痛苦的嘶吼声从他口中发出,狠狠一脚踏向易云的脑袋,这一脚包含了一个合道境修士的极致愤怒,还未落下便踩得整个由他自己营造出来的防御空间扭曲变形。 而此时的易云早已在斩出那一剑之后便耗尽了所有心神,一动不动坐在原地,死……也不退。 “挣” 第二声剑鸣传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剑鸣声来自头顶,无形的穹顶开始龟裂。 易云和老者同时仰头,一枝桃花从龟裂开的穹顶探出,像是在跟地上的两人打招呼。 桃花轻轻晃了晃,整个天地也跟着晃了晃,然后天地便碎了。 除了剑气,易云眼中再无其它。 除了恐惧,老者眼中再无其它。 这是真正的剑气洗神魂,沐浴在剑气中老者眼中神光开始退散,他想要嘶吼抵抗,可是身体却被剑气死死钉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的神魂消散,直至死亡。 上一刻还不可一世的老者死了,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易云使出全身力气伸出手臂,在听到摸尸成功的提示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获得十万摸尸经验值的喜悦,也有找到了桃花的喜悦。 “小子,你听说你在悬赏我,嗯?” 清冷嗓音响起,易云的视野被一张绝美面孔占据,那双清冷的眸子让人只看一眼便终身难忘。 “桃花?” 易云轻声开口。 “咚。” 脑袋上挨了一下重,易云“沉沉睡去。” “叫大人啊,笨蛋。” 城主府西侧小院中,易云从床榻上幽幽醒来,心神消耗过大使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 “贤弟,你可算是醒了,你若有事,老哥我万死难安。” 熟悉的嗓音传来,城主凌霄站在床边满脸焦急。 回神过后的易云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吼兽狠狠抡了一棒子。 “我好像看到了桃……唔唔唔。” “贤弟啊,醒了就别说太多话,这样对脑子不好。” 凌霄死死捂住易云的嘴,疯狂对着他眨眼,生怕那个字说出口后这位能够带自己走出虚无界的“兄弟”会被打死。 要知道当时他可是唯一一个现场观众,那位看似温柔的玉指轻弹,传出的闷响可是把他这个合道境都吓了一跳,好在这位贤弟皮糙肉厚,只是昏迷了三天就醒了。 易云不傻,昏迷前的记忆他还清晰记得,此时见便宜大哥传来的电报顿时醒悟,摇摇头示意对方撒手。 “我家大人呢?” 换了一副口吻的易云从床上坐起,视线越过凌霄看到屋外露台栏杆上坐着一人。 身姿纤细,青丝齐腰,一支桃花在她手中轻轻摇晃,清冷的目光眺望远方。 凌霄识趣退出房间,临走时递给易云一个保重的眼神,不怪他胆小,实在是三天前的那一幕太过于震撼。 当时凌霄的确发现了异常,可是当他赶到时易云已经被房防那只老乌龟摄入了龟壳之中,同为合道境大能,凌霄却没办法破开那座小天地,可想而知房防的防御有多强。 正当凌霄打算全力出手,哪怕付出小半座城市毁灭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桃花出现了。 那一剑击碎了整个龟壳,宰了一名合道境强者,也彻底击碎了凌霄作为顶尖高手的骄傲。 “跟我说一说小姚的事吧。” 桃花的语气平静,清冷的眸子始终望着远方。 第三百三十章 虎毒 又是一年夏。 烈日炙烤大地,夏蝉拼命嘶吼。 这一年京都发生了两件大事,朝堂上空闲了百年的龙椅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百官之首的李相三辞三拒后选择闭门不出,朝堂上的波云诡谲使得百官如履薄冰不敢妄议,唯独有一件事耐人寻味。 当初在京都城外派人阻拦姚老头入京的大皇子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是一直深居简出的二皇子姬牧被帝君下旨禁足,无诏不得离开府邸半步,外客亦不可探视。 这道旨意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惩罚,可是对于姬牧却不同,这天下也就只有缉侦司等极少数人能够明白其中深意。 姬牧死定了,外客不可探视,仅此一条就决定了姬牧的生死,因为姬牧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就是靠着缉侦司每隔十年送一粒延寿丹。 也就是这一日,治粟内使樊异拜访了自己的恩师李相,三日后天下哗然,相府挂起白幡,看顾天下百年的李相暴毙而亡,樊异弑师的传言也不胫而走,撑起这个传言的理由是在李相暴毙之后帝君亲封樊异为新任丞相。 年迈的管家在料理完老主人的后事之后便独自踏上御道细数帝君十罪。 一罪行百丈,十罪之后相府老管家死于大门紧闭的宫门前,出手杀他的是三公之一的太尉黑夫,一刀劈碎头颅,第二刀震碎神魂,原来相府管家已然悟道,太尉黑夫距离合道也只有一步之遥。 缉侦司前院,有些烦躁的寅虎随意瞥了一眼院中槐树,“簌簌”声中,跌落无数蝉尸,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哟,堂堂涅盘境大修士,竟然对一些小虫子下毒手,也不怕被人笑话。” 随着这道稚嫩嗓音响起,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瘦小少年走进缉侦司前院,少年腰间一块令牌轻轻晃动,上面篆刻一个甲字。 这少年来历十分神秘,就算是缉侦司吏房都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载,然而却没有人怀疑过他甲字牌的身份,因为掌刑大人和寅虎大人说了他是甲字牌,那么他便是缉侦司甲字牌,哪怕当初他跟随卯兔进入缉侦司之前还只是街边一名乞儿。 对于少年的调侃,寅虎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要没有外人,两人甚至还会拳来脚往“厮杀”一番,当然每次都以寅虎讨饶才能结束战斗。 这要是被外人看到还不得惊掉下巴,试问整个缉侦司的甲字牌中有谁敢跟寅虎大人动手的,似乎也有过,只是那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都是小虫子,你此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寅虎贱兮兮看向少年,目光特意在对方胯下停留了一瞬。 “好胆,吃小爷一拳。” 少年瞬间被激怒,脚下微动便出现在寅虎身前,跳起来就是一拳封眼。 寅虎仰头让过,一把按住少年的脑袋往后一推,结果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脚,此时小院中有三个少年,一个在原地冷笑,一个被寅虎五指扣住脑门,第三个刚刚收回踢出去的一脚。 寅虎装出一副吃痛模样,拍拍屁股讨饶,“少侠好身手,哥哥甘拜下风。” 如此,一场“纷争”才算是结束。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随意靠坐在槐树下,寅虎犹豫一番后轻声询问少年。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奇怪,明明少年人就在跟前,可寅虎却问对方何时能回来,若是换了旁人来听绝对会一头雾水。 然而被问到的少年脸上却没有丝毫诧异,略作犹豫后才道:“不知道啊,我们三个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只能感应到一方是否还活着,再多就无法感知了。” 说话间少年学着寅虎坐在槐树下,从怀中摸出一粒金丹放在手心,随即袖口处传来“斯斯”声。 一条碧绿小蛇从少年袖中窜出一口咬住金丹吞入腹中,小蛇仰头对着少年一阵摇头摆尾,随即再次缠上少年手腕化作一枚首尾相连的碧绿手环。 “又要开始死人了。” “是啊。” 两人就这么静静靠坐,享受着难得的安宁,直到新任缉侦司掌刑丁宁出现在小院中。 除了主人之外,哪怕是面对主人的分身之一,丁宁依旧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冰冷态度,只见她目光复杂看着少年道。 “你去一趟南梁郡。” 被寅虎叫做小虫子的少年轻叹一声站起身,一步踏出消失不见,他知道丁宁让自己去南梁郡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亥猪按在原地不得离郡半步,这也是救亥猪的唯一办法。 “张大人他……” 此时寅虎的语气中透着不甘和恐惧。 突然间前院内阴风大作,丁宁高举手中往生灯,幽光眨眼笼罩整个前院,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寅虎,我警告你,帝君不会在乎一条狗的感受,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亥猪不死,安静等着我家主人归来。烟鬼去找范阳卢氏那是他自己在求死,你再敢多说一字那你也去死,大不了主人回来后把我抽筋剥皮也好过整个缉侦司被你拖着一起死。” 幽光中有道模糊人影悄然浮现,戌狗目光冰冷盯着瘫坐地上的寅虎,似乎只要丁宁一句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对寅虎出手。 今日的人间多一位旧友活着,他日易云归来后便能多一丝生机,作为世间最了解易云的两个人,寅虎和丁宁都知道,那个家伙始终与他们不同,甚至与这天下所有人都不同。 天下人可以做一辈子狗,可以看着亦师亦友的长辈身死后继续给仇人当牛做马,可那个家伙不会,只是那个家伙早已学会了把所有仇恨很好的藏在内心深处,不让旁人看出半点痕迹,然而又怎么瞒得过自己和丁宁呢。 在小虫子离京的第五日,太尉黑夫亲自带领一队卫戍军离开京都城,途径千里亭时有四人脱离队伍于亭中打坐,他们在等一只外出返京的鬼。 这一日,千里亭外烟鬼老张一人独战四名守宫奴,最终力竭而亡。 太尉黑夫亲自带人屠了整座响水城,从此世间再无范阳卢氏。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梁城也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一声黑色锦衣的小虫子压着坐守城头的亥猪足足打了一个时辰,直到亥猪昏死过去,少年才收手。 喘着粗气的小虫子把昏迷不醒的亥猪丢进南梁城缉侦司驻地,还不解气的他恶狠狠骂道:“烟鬼去了范阳卢氏,黑夫便带人屠了整座响水城,那位明知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阴谋,可他就这么干了,因为没了天道压制的他根本不在乎另外两大氏族会不会反弹,甚至巴不得所有人都一股脑跳出来才好,你觉得你一个蝼蚁能翻起多大风浪?” “一日为师,终身……” “为尼玛。” 全身经脉被封禁的亥猪虚弱开口,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极其败坏的小虫子一脚踩晕,这一次算是彻底晕死过去。 柳河带着刘二等人跪在远处瑟瑟发抖,不知该称呼这位满脸杀意的少年为易大人,还是什么。 “让你们做的那件事,有结果没?” 小虫子一屁股坐在石桌旁,语气冰冷询问柳河。 柳河看了左右一眼低声道:“回易……大人,消息已经送进岷山。” “很好,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谁都别想活,你们自己掂量。” 面无表情扫过柳河几人,随后才接着道:“一年杀了缉侦司十九名甲字牌,既然你选了岷山传承,那就应该知道那群敝帚自珍的家伙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家功法外传,当初那个我不杀你,是因为他的心还不够狠。你既然仗着帝君的势杀缉侦司的人,那就别怪小爷借岷山的剑杀你。” 说道此处小虫子眼中杀意越发凝实,分身术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分出的人可以成为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是非观。 第三百三十一章 遗愿三 虚无界苍鹤城。 易云用平静的语气讲述着这一百年来缉侦司的变化,以及自己与姚老头相识的整个过程,他讲的很详细,从临江县到南梁郡,再到京都以及后来的种种。 可以说易云二十一岁之后的人生轨迹都与姚老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姚老头有四个遗愿,第一个是让我带你回去,第二个是他想亲眼看一看你被囚禁了百年的地方;第四个遗愿是让我不要帮他报仇。” 易云平淡的语气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 报仇?哈,这还要你这老王八大提醒吗?我又不傻,哈,哈哈。 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易云仰头灌了一口白烧,随即晃动酒壶,似乎一壶酒也没多少啊。 一支桃花悬停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这支桃花的主人同样在仰头饮酒,辛辣的白烧从她嘴角溢出,流过光洁的下巴和天鹅般白皙的脖颈。 “一百年了啊,小姚……似乎变了很多。” 桃花轻声喃呢,摇晃一下手中空酒壶,秀眉微蹙随手丢入夜空,美眸盯着易云道:“你说小姚有四个遗愿,可你刚才只说了第一,第二和第四个遗愿,那么第三个呢,嗯?” 被这双绝美的眸子盯着本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可是此时的易云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他体内的剑气突然失控,脱缰野马般在经脉中肆意穿行。 剧痛眨眼袭遍全身,易云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这还不算,就在剑气失控的同时,心底剑道也跟着晃动,宛若地陷般易云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剑道隐隐有了要断绝的趋势。 易云知道这并非是桃花在刻意针对自己,而是眼前这位女子剑道太高,高到世间所有同道都需抬头仰视的地步,以至于她在不经意间泄露出的道韵都会引来一场“同道”之争。 这无关修为高低,而是在于各自所悟剑道最终能走多远,多高。 此时只见易云闷哼一声,抬腿狠狠跺向地面,心中剑道之上那个虚影也在同时一步踏下。 与此同时,桃花也收敛道韵并错开视线。 下一刻天地清明,失控的剑气尽数归于窍穴。 安抚好体内失控的剑气后,易云目光深邃盯着夜幕,似乎在斟酌要如何回答桃花的问题。 一个遗愿而已,转述就行,难吗?一点都不难,可是这老王八蛋的第三个遗愿却关乎自己此生最大的秘密之一啊。 “怎么,不想说?” 桃花眯眼,眸子中带着嘲弄,只是些许的情绪波动就让这间屋子布满剑气。 易云深吸口气,低声道:“姚老头的第三个遗愿是让你知道他为缉侦司寻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桃花却听出了其中的不同。 以她如今的修为境界来说,一个人到底如何她一眼便能看穿,哪怕是易云这样的涅盘境大修士也一样。 所以,既然小姚有这样的遗愿那就说明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嗯……很不简单? 桃花猜得没错,而易云也同样明白姚老头的意思,老王八蛋是想让自己把秘密告诉桃花,因为他相信桃花。 只见桃花伸手,近乎完美的白皙手掌四指虚握,易云识趣递过去一壶白烧。 “说呀,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桃花仰头饮一口白烧,催促易云,此时就连她都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桃花眯着好看的眸子斜视易云,“你刚才说你开悟才四年,而你此时已经是涅盘境大修士了,所以你是修行天才对不对?唔,如果是这样的话勉强值得小姚提醒我,毕竟当初我就是看他聪明伶俐,悟性不错才把他捡回来养大的。” 不得不说,如此绝美的一个女子,作出一副豪放饮酒的姿态真的很迷人,似乎她的每一个眼神,任何一个动作都带着美感,而易云也从桃花身上看出了许多与姚老头相似的动作,比如他们都喜欢眯眼。 只是此时易云却没心情去欣赏这种美,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句:悟性不错,捡回来养大。 原来如此啊。 易云心底发出一声长叹,此时他终于明白姚老头为何如此信任眼前之人,也明白为何那个老王八蛋会在桃花消失之后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扛起整个缉侦司的门面,哪怕他明知这样会死也不曾后悔过。 原来这就是你的执念吗?死也要撑起属于她的缉侦司。 如果说一开始易云还有顾虑的话,此时从桃花口中听到这个辛密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不是天才,只是我不需要修行就能增长修为和破境。” “啥?” 桃花把酒壶从唇边移开,眸子中带着惊愕看过来。 或许是因为白烧太烈,此时的桃花艳若桃花,与临空悬停的那支桃花交相辉映,夜色下,花美人更美。 “我说,我不需要修行就能提升修为甚至能够轻易突破。” 终于说出了心头的秘密,易云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只是下一秒,易云发现自己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整个人离地一尺悬停不动。那个随手丢了酒壶的绝美女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前。 随即便有一股温热的突破了护体真元进入体内,绕过全身经脉和丹田后才退出。 “不对啊,跟其他人一样啊。” 青葱玉指在易云身上不停的戳着,桃花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随着她每次戳指,易云都觉得有种酥麻的感觉传来,前胸,腹部,小腹…… 不要啊。 易云想嘶吼,可惜口不能言,想反抗同样无法做到,他只能期待着快些结束,可惜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好奇心,而他的噩梦似乎也才刚刚开始。 双手打开,与肩齐平,双腿分开,方便研究。 临空悬浮的易云在桃花挥手间摆成了一个“大”字,十息后又变成了字母l,然后是o,f,g。 这期间,有水雾在易云眼眶中汇聚,然后被夜风吹干,他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羞耻,舒爽,愤怒,欲哭无泪,到最后的毁灭吧,累了。 直到一个时辰后,易云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落回地面。 “你解释一下,我实在找不出原因。” 面容越发娇艳的桃花微微喘息着坐回栏杆上,利用真元查探别人很累的,毕竟时间也有些久。 “我能够从死亡后的修士身上获得一些……能量,这些能量可以帮助我提升修为。” 易云凝望着远方的夜空,眼中一潭死水。 “只是触摸尸体,不需要吞噬?” “呕,不用吞噬,摸一下就行。” 由于两人都没有视线交集,所以易云并未注意到桃花古怪的眼神。 “真的?走,去试试。” “试……试?” 以为自己还要再被研究一次的易云被一股柔和力量拉扯着飞到了城中一处僻静宅院。 “里面住着的这个不是什么好人,你去摸他。” 桃花十分霸气的一脚踢开院门,用命令式的语气吩咐易云,同时挥了挥手中桃枝,而院中那个满脸淫笑,刚把一个女修衣襟撕碎的悟道境大修士便丢了脑袋。 “您有新的尸体请查收。” 易云神情木讷走入院中摸尸,已经放弃抵抗的女修被一道劲风吹远。 摸尸成功。 在桃花好奇且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易云解释道:“我如今想要突破到悟道境大概需要三十六万点能量,这具尸体只能给我提供四万点能量。” “我相信你,走吧。” 桃花转身离开,没人可以在她面前说谎,除非修为高过她,易云有心剑,桃花有剑心,剑心看人,清澈见底。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与世界为敌(二合一4k) 苍鹤城外, 城主凌霄欲言又止,眼神不时飘向几丈外那位手握桃花的绝色女子背影。 看着这位没有半点合道境大能样子的便宜大哥,易云无奈道:“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不会食言。” “哎,贤弟说的什么话,老哥可是从未想过贤弟会食言。” 凌霄喜形于色,搓搓手接着道:“贤弟,出门在外注意保护好自己,老哥在苍鹤城等你。” 易云一阵腻味,不过看在这厮还算有几分义气的情面上点头道:“放心,离开之前我一定会回来一趟的,届时若你还没有改变想法,那就一起走。” 说罢,易云转身望向城外荒野,他在等一个人,虽然已经过了两人约定的时间,但是易云还是希望在离开苍鹤城前在等一等。 不远处的桃花始终望着远方不曾催促一句,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 终于。 在一丝天光撞破“井口”落在飞地上时,有位老人缓缓出现在视线尽头处。 老人看似走得极慢,实则他每一步落下足底都会有一圈圈道韵浮现,一步数里,如一道流光直扑苍鹤城。 “可惜了。” 桃花瞥了一眼老人,轻叹一声便不再言语。 易云眼神暗淡,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小子,没想到你挺守信嘛。” 走到易云身前的孙西城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此时他手中托着一尊小巧丹炉,炉中有炙热火光映出,同时还有缕缕浓郁丹香弥散。 易云看着孙西城因为咳嗽导致暗红的脸色欲言又止,结果老人豁达摆摆手,把小巧丹炉往身前一送接着道:“老夫亏欠晚辈太多,这只丹炉你帮我交给她,嗯,是叫忆苦是吧,挺好的名字,忆苦思甜,往后呐,就不苦咯。” 孙西城背着手慢悠悠走入苍鹤城,没有告别,亦没有过多交代,他要说的早已用心湖传音说完了。 易云眼眶微红,捧着丹炉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 “凌霄老哥。” “贤弟放心,这些年我多次偷看孙老哥出城采药,猜得他是丹师后早就神交已久,如今咱们都是自己人,自然会帮着照看一二。” 城主凌霄神情严肃,只要不成仙,就算是再强的修士最终也难逃一个死字。 混沌荒野深处,坐在吼兽肩膀上的易云始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大家伙在憋着一口怨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后脑勺上来一下。 为了缓和气氛,只得主动与桃花说话,毕竟这个大家伙可是很听桃花的话的。 记得之前双方见面时,吼兽那股子凶煞劲头在桃花一声冷哼后就憋回肚子里,只敢把气撒在脚下荒地上,一步踩出百丈裂缝,一路走来大地上尽是骇人的沟壑。 “桃花……” “嗯?”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易云目不斜视,假装没有看到那双微微眯起的眸子。 “你不是要给小姚报仇么,这点实力怎么够,当然是带你去摸尸了。” 桃花轻轻扭动手中桃枝,眯起的眸子透着丝丝冷意,不知是在针对谁。 易云眼神一暗,原来她知道了啊,也是,连自己都骗不过,又如何去骗别人。 随即他有些感动的望着桃花,不曾想这位顶头上司如此照顾手下,难怪她离开一百多年还有那么多人为了接回她而不计较生死。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吗。 谁知下一秒,易云心底的感动就化作泡影。 “小子,真当自己是小姚啊,你除了长得顺眼一些哪里比得上小姚,带你摸尸不过是顺道而已,反正不影响大局,肥水不留外人田,就当便宜你小子了。” 易云没有计较桃花拿自己跟那个鸡皮鹤发的老王八蛋做比较,而是抓住了对方最后的言语,疑惑道:“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大嗓门带我去它家偷东西,结果那头老畜……老东西太鸡贼,竟然留了一缕神魂没有陷入沉睡,眼看是偷不成了,于是我就跟那个老东西做了笔买卖。” 桃花扯扯嘴角,冷艳中透着一丝俏皮,两人坐下的吼兽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似乎是在抗议桃花说得不够严谨,自己分明是被逼的,结果脑袋上挨了一巴掌后低头继续拿荒地撒气。 这时桃花伸出洁白皓腕,修长的指尖夹着一粒清气环绕的珠子。 易云瞳孔骤缩,他从这颗珠子上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混沌之力,浓郁得像是里面装着整个虚无界的混沌清气。 “这叫混沌珠,至于它的作用嘛你暂时不用知道,那老东西每一次沉睡的间隔越来越久,想要尽快醒来就需要大量进补,它给我混沌珠的条件就是让我帮他找补品。” 眼见易云越发疑惑,桃花把混沌珠放入口中吞下,随即才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虚无界从来没有合道境以上的修士吗?” 您说,我听着。 易云用眼神示意桃花继续说。 随着桃花的讲述,易云眼眶越瞪越大,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手握吾乡的帝君宁愿躲进皇城之中也不愿意进入虚无界躲避天道,原来是担心沦为那头祖兽的补品啊。 想来也是,毕竟那位的目的是长生,像虚无界这种凶地他又怎么可能会贸然踏入。 “它想要大量进补,可是它孕育出来的那些小崽子们偏偏不争气,合道境巅峰的人类修士又岂是那么好杀的,于是我就自告奋勇咯,所以说还是小姚厉害,一眼就看出你小子是个不劳而获的好命,那头老畜生需要吞噬大量合道境巅峰的修士来进补,不论死活都行,而你小子只要触摸尸体就能增加修为,你说是不是便宜了你。” 闻言,易云全身剧震,不过他脸上一直保持着平静,因为桃花与他最后的言语是用心声交流,说明她不想让这个秘密被吼兽听到。 这就意味着桃花不想让自己这个变数引起那头祖兽的注意,这也算是一种护犊子了吧? 易云心底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古怪念头,随即被他摇头驱散,桃花既然如此在意这颗混沌珠,那么她与祖兽的交易也绝对不像刚才说的那么简单。 哪怕去砍虚无界的合道境巅峰修士这个条件已经算是地狱级难度,但是易云总感觉桃花还付出了其它代价,只是对方不想说而已。 “还有什么想问的就一起问了吧,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可是会让咱们成为整个虚无界顶尖力势力的公敌哦。” 易云喉结耸动,瞬间明白桃花的意思,试问如果有人像那头祖兽一样开始追杀这个世界的顶尖战力,而且这个人却没有祖兽那种强到不可战胜的实力,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正是个疯狂的女子啊,这种行为与作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易云悄然抹了把额头,略作犹豫才开口道:“你之前说以我的实力想要报仇还不够看。” “你是想问他的修为吧。” 桃花嘴角微嘲打断易云的话,清冷的眸子泛起一抹追忆,她并未直接回答易云的问题,而是有些低沉道:“我进入虚无界之前是悟道境巅峰,然后在混沌荒野中合道,如今距离合道境巅峰只差一个小境界,也正是那一次突破让我掌握了世界之力,嗯,也就是混沌之力,你小子也有,而且还不错。” “当时大嗓门还只是个憨傻的小家伙,以为我是它的同类,哈哈哈。” 桃花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坐下吼兽发出一声低吼,见女子抬手后又传来两声温顺的低吼。 这算不算早年交友不慎的无奈。易云莞尔。 随即桃花突然加重语气道:“可哪怕我当时已经是悟道境巅峰剑修,依旧没有把握战胜他,因为他是那座人间最强的合道境,没有之一,而且还是被天道特殊照顾许多次后依旧活着的最强合道境。” 易云明白桃花口中天道特殊照顾的意思,人间帝王被誉为天子,而那人却又逆天修行,冥冥之中自然会被天道记恨,天劫的威力可想而知,要不然也不会被逼进皇城百年不敢露头。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虽然不敢刻意修行,我也不惧合道境巅峰,可我依旧没有把握战胜他。” 因为他,真的很强啊。 桃花目光深邃,幽幽叹息。 “所以,到时候你也会出手的对吗?” 易云看着这个绝美女子的侧脸,他能够感受到那副看似平静的神情下有着怎样的悲伤。 闻言桃花扭头,视线在易云脸上聚焦。 “出手对付自己曾经的主人吗?或许吧,小姚和小张两人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当初他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暗示李相,于是憨傻的小张便被算计了,其实也是怪我,一开始他们都不待见小张,就连小姚那个家伙都和别人一起疏远小张,使得那时候的小张越发孤僻,杀心也越来越重。” 小姚,小张。 易云每次听桃花这样说都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小姚是姚老头,那么小张自然就是烟鬼老张了。 一个叫姚一姚,一个叫张一掌,不得不说,这位桃花大人取名字的本事,还真是一言难尽呐。 “你说老张被算计是因为你?” 这本老黄历其实姚老头在临死前翻开过,可是姚老头并未提及这里面还有桃花的责任。 桃花转动着手腕,她手中的桃花随风飞舞,荒野上宛若下了一场粉色的细雨,无数花漂浮在千里范围。 易云伸手接下一瓣飘落的花瓣,眼中流露一抹震撼,这些花瓣就是桃花的剑气,所以此时方圆千里剑气满天。 没理会易云研究自己的剑气,桃花自顾自接着道:“小张太孤僻,所以我便介绍了一个人与他认识,那人常来缉侦司找我闲聊,她与小张同姓,而且两人都是市井底层出生,她叫张清,是姬牧的生母。” 我去,原来如此。 易云恍然,当初姚老头说姬牧的母亲在缉侦司有两个朋友,一个是老张无疑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另一个竟然会是桃花。 随即易云顿时头皮发麻,若是当初桃花没有介绍老张和姬牧的母亲认识,那么帝君一开始要算计的人…… “怎么,猜到了?” 桃花转头眯眼而笑,“可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小张死得这么憋屈呢,所以啊,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这场算计嘛。” “你问我会不会出手,可是一百年前我就已经出过手了呀,他是一个强大且骄傲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吾乡交给你,这是他的骄傲使然,他不怕我回去,因为在他看来就算我突破了,回去后也无法以最强战力面对他。因为他比谁都了解天道,若是人间突然多出一个合道境修士,你猜天道会怎么做?” 我艹。 易云只觉手脚微凉,低呼道:“你的意思是只要离开了虚无界重返人间,天道还是会算账,破几境就要挨几次天劫?” 桃花丢来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我也是在知道你进入虚无界后才猜到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跟祖兽做交易。” “混沌珠可以让你在人间也……” “嗯,只是时间不能太久,最后我还是要回到这里的,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说话间就见她伸出皓腕在身前随意晃动,操控着方圆千里范围内的花瓣向着更远的地方飘散。 易云很想问桃花,混沌珠能不能同时庇护两个人,可是看到对方那揶揄的笑容后,他就不打算自取其辱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天劫大家扛。天劫嘛,扛着扛着也就习惯了,不怕。 正当易云自我催眠的时候,身旁的桃花突然起身道:“帝君很可怕,所以你小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摸尸……” 刹那间清气炸碎,方圆千里内的花瓣凝聚成一枝桃花刺向极远处的某片荒地。 整个天地都跟着颤了颤。 躲藏在混沌荒野中的某位合道境巅峰大能现出法相,一掌拍开刺来的桃花,携满天杀意袭来。 易云在第一时间跳到吼兽脚下,同时传音给桃花道:“你杀他时必须在我一里范围内。” “真麻烦。” 桃花冷哼一声消失不见,这方天地化作一片剑气海洋,每一个角落都飘散着淡淡花香。 吼兽眼中凶意勃发,使劲捶打一下胸口发出震天雷鸣,刚要前行就被桃花冷冷一眼逼退,“好好待着。” 随即,一人一兽老老实实蹲守在剑气海洋外围,一个等着为自己父亲收集补品,一个等着不劳而获。 帮不上忙的两个家伙突然觉得有些羞耻,对视一眼后同时避开视线。 “吼” “你不也一样。” “吼吼。” “听不懂你在吼什么。” 吼兽:……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壶酿了三年的酒 晨曦正一点点消磨着挂在树梢上的朝露,冷清的贫妃巷中传出朗朗书声。 坐在门口的沐人神情晦暗。 只见他从腰间摸出一杆烟枪放在嘴边。 “吧嗒,吧嗒。” 烟雾缓缓扩散,漂浮在他周身数丈范围内。 “先生,我昨夜新练了一个字,请先生过目。” 此时姬牧从后院走来,读书的少年立即放下手中书籍迎了过去,从袖中抽出小块折叠好的宣纸。 少年眼神明亮仰头看着姬牧。 “唔,不错,你爹这辈子都写不出这么好的字。” 姬牧语气温和,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去跟姐姐玩吧。” 说罢身后阴影晃动,墨语从阴影中走出,牵着少年走远,她只有在这个孩子面前才会稍微露出一丝真容。 院门口抽烟的沐人看着这一幕,咧着嘴角满脸自豪,自己儿子被主人夸了,当爹的能不高兴? 只是高兴过后沐人眼底的忧伤便越发明显了,自从三年前主人被帝君禁足后,家里请的教书先生便不能再登门,甚至从那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再靠近这座府邸。 随着主人眉宇间的死气越来越多,沐人心头的阴霾也跟着越积越厚。 师父死了,死在了城外千里亭,如今主人…… 沐人死死握住双拳,这三年来他不敢说出任何一个大不敬的字,他怕,怕因为自己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导致整个府邸被铲平,甚至脸上也只敢露出悲伤而不是愤懑。 因为那位帝君很强,强大到他只要坐在那里就像一轮烈日,刺得京都所有修士不敢睁眼直视。 “主人……” 姬牧走到门口,挥袖扫了扫门槛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学着某人当年的样子坐下。 沐人想要起身行礼结果被姬牧挥手制止,“他当年就从不让我坐在这里,说什么有失身份,哈,我一个贫妃之子有什么身份可言。” “主人……” 沐人眼眶通红,嘴角亦有血丝溢出。 “怎么,替我委屈?我姬牧若是觉得委屈,那这京都怕是装不下哦。” 姬牧仰头望向天幕,像是在感叹,也是在自嘲,可他的语气中唯独没有怨气,因为他很清新的知道,这种情绪不属于他,也不可能属于他。 “主人,沐人求死。” 此时的沐人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低着头沉声嘶吼,主辱,臣死。 三年前师父求死,主人允了,如今他沐人只求一死,希望能用自己这条贱命换来主人一缕生机。 姬牧抬手轻拍沐人的肩膀,他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笑意,就像三年前接下那道圣旨时一样,这世间能让他动容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三年前我拧不过你师父,所以让他离了京都,我知道他想拉着卢氏陪葬,以此来唤醒另外两家的血性为我所用,结果他死了。 如今三年过去了,我还想再等等,也希望你能耐心一些,咱们主仆一起再等一等,好吗?” 姬牧的语气总是那样温和,让听到人身心舒畅,这种力量不属于世间任何功法却又好似蕴藏着一种晦涩的天地伟力。 这伟力来自于他胸中书海,来自于他这些年读过的无数文章,字字皆是真理,句句都是智慧。 读书破万卷,胸中长存浩然气。 缉侦司案牍库。 雷鸣般的呼噜声响彻在案牍库前广场上,这已经不知是李二两第几次“醉死”过去了。 自从三年前青鱼先生把前厅那张椅子搬到这里后,李二两便每日在这里饮酒酣睡,如此反复。 袖中没了那片桃叶的李老眯眼晒着太阳,一如既往守着案牍库中的功法秘籍,远处的那些鬼影躲藏在阴影中不敢露头。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对于这些鬼来说一天和一百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如今走出牢笼的希望已经破灭,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神魂腐朽之前尽量破境,只有破境才有更多的生命去虚度。 这是一种让人绝望到极点的折磨,可也是活着的唯一办法,至于死?别开玩笑了,能活着谁又想死呢,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恶贯满盈的恶鬼。 董剑从案牍库大殿拐角处走来,默默坐在台阶上。空洞的眼眶看向那些鬼影,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三年了啊。” 董剑轻叹,从袖中摸出一只早就去了封泥的空酒坛,这坛酒早在三年前师徒二人畅谈时就已经喝光了,只是还存留一些酒气被他封存在其中。 时不时的董剑就会坐在这个地方拿出酒坛闻一闻残存的酒气,就像自己也喝了一大口。 此时有脚步声从甬道中传来,董剑起身走回大殿后方,座椅上的李老睁眼看向甬道口的大门。 一身农家女子打扮的丁宁推门走入案牍库广场,往生灯自行在她身前悬浮,跟着她的身影缓缓前行。 “丫头,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 丁宁朝李老行礼,莲步轻移走到李二两身旁默默放下一壶酒。 三年来她每隔几天就会送来一壶酒,除了简短的寒暄外再无任何言语。 醉梦中,李二两鼻翼耸动,也不睁眼伸手精准抓住酒壶送到嘴边,清澈的酒水流入口中,李二两打个酒嗝,继续酣睡。 没人注意到他握着酒壶的手掌轻轻颤了颤,这壶酒叫白烧,烧得人心肝疼,也烧得李二两全身血液沸腾。 也正是这一日,有位黑袍挎剑少年郎在浑河岸边斩杀了一名缉侦司甲字牌,四肢翻飞,头颅碎裂的血腥画面吓得河岸上的百姓四散奔逃。 “二十七。” 少年低声默念眼中尽是疯狂,这是他斩杀的第二十七名缉侦司甲字牌,距离他给自己定的目标还远远不够。 当年的营山县死了多少人,今日的缉侦司就要用多少条命来填,甲字牌不够还有乙字牌,乙字牌杀光了还有人数更多的丙字牌和丁字牌。 只是少年起步太高,甲字牌以下的那些蝼蚁,他懒得去一个一个杀,不过挥手出剑而已不值得他浪费太多时间,先宰了这些有能力反抗的才能让他感到兴奋。 “爹娘叔伯,你们看到了吗?这些缉侦司的畜生与猪狗其实没有太多区别的,喜儿杀他们时,他们一样会害怕呢。” 杨喜双肩耸动埋头低笑,一边笑一边擦拭剑身上的血迹,可惜长剑早已失了灵性,修士的血迹又极难清除,以至于他每次清理起来都十分麻烦。 于是杨喜便把长剑伸入浑河中,借助汹涌的河水来冲刷剑身上的血腥。 “小娃儿,你这样是洗不干净那些血迹的。” 此时一道浑厚嗓音传来。 杨喜扭头呲牙,眼中的戾气仿佛要溢出眼眶一般盯着说话之人。 其实杨喜一早便注意到了说话之人,只是他懒得理会而已,其他百姓都被他杀人的残忍画面惊走,唯独此人一动不动坐在岸边垂钓,若不是痴傻之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找死之人。 是的,找死,他杨喜眼中只有找死之人和将死之人,整个缉侦司的人是将死之人。 让他感觉不舒服的就是找死之人,例如眼前这位正在垂钓的老人就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不光是老人说话的语气,还有那根没有鱼线的鱼竿。 于是杨喜提剑走向老人,一想到接下来的血腥画面让他兴奋得全身颤抖。 然而一道身影挡在了他前行的路线,也挡住了老人看向杨喜的视线。 “滚开。” 杨喜眼中戾气瞬间爆发,恐怖的杀意连同那道身影一并裹入其中。 “我说……让你滚开。” 几乎是一字一句,杨喜握剑的手青筋鼓起。 “你不是他的对手。” 身影没有移动分毫,任由杨喜的杀意疯狂撕咬他的护体真元,同时朝着垂钓老人踏出一步阴冷道:“岷山剑宗的人什么时候也成了缉侦司的走狗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风起 老人神色平静,毫不在乎对方言语中的羞辱,伸出粗粝大手拍了拍手中鱼竿,像是在跟自己的挚友打招呼:要杀人了,老朋友。 随即一阵流光闪烁,只见鱼竿化作一柄长剑临空悬停。 做完这一切后老人才有闲暇开口道:“老夫杀他虽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但是与缉侦司无关,一个外人学了我岷山的传承就得死,这是岷山的规矩,而岷山的规矩就是天条,犯天条者,死。” 刹那间老人周身剑气浩荡数百里,整条浑河轰鸣作响,河水瞬间涌上高空悬停,千里长河被剑气裹挟犹如一柄望不到尽头的剑。 挡住杨喜的那人神情凝重,抬手一掌把身后杨喜震退百丈,冰冷的眸子盯着老人道:“帝君要借这孩子观道悟长生,你若杀他便是给岷山招灾。” 闻言,老人眼底闪过一抹讥讽道:“区区一个守宫奴也敢威胁我岷山,看来是当久了狗便觉得天下人都要惧他姬氏几分,今日老夫就让你这奴才知道,人间之外还有岷山剑修,死去。” 随着老人话音一落,只见他伸出一指临空点向头顶长河,剑鸣声刺破耳膜,千里长河化作游龙直扑那名守宫奴。 “逃。” 守宫奴目眦欲裂扭头朝杨喜嘶吼一声,整个人便被游龙吞噬。 待到“游龙”落回河床,岸边只剩一具骨架还保持着双掌前推的姿势。 再看黑袍少年杨喜,此时他眼中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戾气,满脸惊恐呆立原地。 逃? 他倒是想逃,可是当那个自称来自岷山剑宗的老人目露讥讽看来时,他的双腿便好似灌了铅一般钉在原地动惮不得。 “我不能死,我还要报仇啊。” 随着老人逼近,死亡的阴霾彻底吞噬了杨喜,他眼中有血泪流出,脸上神情时而惊恐时而阴森,他不想死,因为爹娘大仇未报,他不能死,因为有人告诉他,他会成仙可得长生。 “成仙?” 老人眼中讥讽越发明显,他是何等修为,那杨喜心中执念像是闷雷一般在心湖中炸响,老人哪怕不想听都不行。 只见老人伸手在杨喜心窍处一抓,一条虚幻剑道被他生生拔出,放在眼前凝神观看片刻便随手捏碎。 “戾气丛生,还想成仙。” 说罢老人转身,目光如利剑望向数万里之外的京都方向,入眼一团刺目光芒让他微微眯眼。 可他依旧没有掩饰眼中讥讽,一个需要凭借外物求仙之人,再强又如何,你敢走出那座城吗? 百年光阴,帝君不出皇城是畏天道,如今他不出京都又在担心什么? 老人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脸色灰白毫无生机的杨喜,准确来说他是盯着被杨喜死死握在手中的那柄剑,这是岷山的剑所以他要收回,然而此时剑身与尸身被执念紧紧相连着。 这世间从来不缺天才,而一个走岔了道的天才与废物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老人心念微动打算毁尸取剑时,一名长衫背剑的俊逸青年出现在河岸上。 青年面带疲惫,像是赶了极远的路,饶是如此依旧无法掩盖他那一身出尘气质,宛若人间谪仙。 他刚一出现便惹得满天剑意袭来,青年后撤一步又进一步,这一步看似咫尺之间,却有天涯之别。 一退一进便让过了袭来的满天剑意。 “咦。” 老人轻咦一声,心念微动间露出一丝了然,看着青年道:“你不是他,你的剑道另辟蹊径,与我岷山再无瓜葛。你是谁?” 青年开口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只见他拱手作揖道:“晚辈姓易,给自己取名为二,拜见岷山前辈。” “你剑道已成,只待登高,前辈一说有些过了,老夫岷山余剑,你只管叫老夫本名便是。” 岷山剑修以剑唯尊,又以剑为名,眼中所见只有同道中人,而眼前这位自称易二的青年在老人看来就是同道中人。 “见过余剑前辈。” 易二再次作揖,态度与之前如出一撤,似乎他生来便是如此,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余剑颔首算是回礼,不过他也从对方口中抓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再看易二背上长剑看似实物,实则“虚幻”,竟是用万千剑气凝实而成,如此,余剑算是彻底明白了眼前青年的来历。 传闻中人人唾弃的幽冥殿有位天才悟得一门大神通,名为分身术,分出的个体不分主次,皆有独立人格,想必这便是易二的来历了。 不过在余剑看来,哪怕眼前的易二是那易云的分身,可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自己的剑道,与易云再无任何关系,这也是他能把对方当做同道中人的原因。 此时不等余剑询问,易二便继续道:“晚辈冒昧,想与前辈打个商量,这孩子的尸体能不能由晚辈带走安葬。” 言语间,易二看向杨喜的尸身。 在他看来杨喜就是一个被命运狠狠玩弄的可怜孩子,从生到死只有悲没有喜。 “哼,你既然开口,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孩子执念太深,不毁他尸身,老夫往后又要多出许多麻烦。” 余剑冷哼一声,他之所以打算毁尸就是为了取剑,这并非他一个大能修士拿不走这把剑,而是因为人之执念太过虚幻,无形无相又无法用暴力驱除。 这杨喜的尸身被执念影响死死抓着长剑,就算取走了剑一样会有执念附着在剑身上,毁掉尸身虽不能驱散全部执念,但是起码能消除大半。 剩余的执念就只能通过岁月消磨再辅以剑气日夜洗练才能彻底清除,这就是余剑所说的许多麻烦。 杨喜的执念易二自然知晓,闻言轻叹一声道:“不如让晚辈试试?” “既是同道,有何不可。” 余剑让开一步,示意易二只管试,世间修士最缺的就是时间,而最多的也是时间。 随即易二上前一步,抬手轻拍杨喜的脑袋,只见一缕白色雾气从他身上分出钻入杨喜眉心。 “气运,你竟然……” 见到这缕白色雾气的瞬间,就连余剑都难免动容,修士气运何等珍贵,说是性命根本都不为过,也唯有气运才能消除杨喜的执念。 “走吧,我带你回营山县,去看看你的爹娘。” 果然,随着易二话音才落,杨喜僵直的握剑之手缓缓松开,手中长剑应声跌落。 而更加诡异的是,这具僵直的尸体竟是亦步亦趋跟着易二的脚步走下河岸,朝着沛郡方向远去。 “易小友,他日可来我岷山作客。” 望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余剑目光复杂,山中枯坐千年悟道,然而世间早有后辈已然“得道。” 余剑不如易二多矣。 这一日岷山上空剑气浩荡数千里,有双剑破开剑气飞回山门,而早前下山的祖师伯却留在了人间,听说还交了一个朋友,与那位朋友一起游历千山,寻访山中得道之人。 杨喜的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一只蝴蝶轻轻煽动了一下翅膀,没人会去在意。 就连那位端坐在龙椅上的骄傲男子,在得知此事后也不过是微微皱眉,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就像余剑所说的那样,一个走岔了道的天才,已经没用了,留着不过是为了看一个万一,观道,观道,岔道也是道,看过了自然就没用了。 然而帝君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家犬疏离了主人太久,便不再忠诚,想要呲牙又遮遮掩掩,所以他决定再推一把,因为这座天下有太多人忘记了太多事,所以需要有人用鲜血来警醒世人。 于是有内官携道圣令去往贫妃巷:二皇子姬牧因禁足而心怀怨念,送宗人府思过。 至此,算是彻底断了姬牧的生路。所以去传达这道圣令的内官便死在了朱雀大街上。 死的莫名其妙,就如同一百年前第一个在朱雀大街丢了脑袋的卫戍军修士一样。 闷雷般的马蹄声响彻朱雀大街,全城开始戒严,城门缓缓落下,京都……封城了。 也就是这名内官被杀的同时,一辆从公主府离开的马车赶在封城之前驶离了京都城。 车夫是一名锦衣老者,双目神华内敛,颧骨高耸,蓄短须。他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白车。 马车不急不缓行驶在宽阔官道上,直到千里亭外与另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相遇,这辆马车的车夫也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小鸟。 白车轻叹一声,扬鞭打马远去。 美貌妇人掩嘴娇笑下车走入千里亭,一双美眸盯着亭中高大男子上下扫视,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媚态。 男子哀叹一声,眼中蕴藏的星辰幻灭不定,一百年了,她还是没变。 男子崔无涯,家中排行第七,姚老头叫他崔老七,崔氏族人则称他为七祖。 “他许诺了你什么?” 崔氏七祖被美妇盯得莫名烦躁,率先开口。 美妇眼波流转笑吟吟看着他,答案已经很明显。 崔无涯眉宇间终于露出一抹怒色,怒视那座雄伟城池。 “好啦,好啦,逗你玩呢,不过许诺什么不能告诉你,就像你崔氏得到的许诺也不仅仅是表上那么简单一样呀。呵呵。” 美妇娇笑顺着崔无涯的目光望去,视野中一队杀气腾腾的骑军在太尉黑夫的带领下直扑千里亭。 骑军前方还有数名守宫奴大袖飘摇,御风前行。 而距离千里亭外的地平线上同样有崔王两家的修士快速逼近,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关门放狗 此时的京都城一片死寂,朱雀大街上落针可闻。 卫戍军倾巢而出,镇守全城,统领蒙念手持长戟端坐于战马上,在他身前五丈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哪怕这具尸体没了脑袋,但依旧能够从其身上残留的气息判断出身份。 蒙念驱马前行,挥动手中长戟拨动地上的尸体,随即眉头紧皱,这名内官全身真元被封于经脉内,直到死后依旧没有丝毫外泄。 “一名涅盘境的内官,竟然连真元都来不及运转就被人禁锢住并且摘了脑袋,那么出手之人……” 蒙念脸色阴沉如水,城中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修士不是没有,可是这些人都被困在了那座牢笼里,所以。 蒙念的目光死死盯着缉侦司所在方向,眼中的疑惑逐渐退散,好似想到了什么让他瞳孔骤缩,强行控制自己视线不敢有任何偏移,甚至就连心底那个刚冒出的念头都被他用心神炸碎。 仅仅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蒙念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后背早已湿透。 “缉侦司的人呢?” 蒙念不敢继续想下去,而是询问左右缉侦司的情况。 “回大人,一刻钟前京都所有缉侦司密探都退回驻地去了。” “废物。” 蒙念咬牙低吼,四周卫戍军跪了一地。 从内官死亡到现在不过一刻半钟,而缉侦司竟是在一刻钟前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哪怕自己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可是比起缉侦司的反应速度,双方高下立判。 “好谨慎的女人,想撇清,可是你撇得干净吗?” “去缉侦司。” 蒙念大手一挥带着一众精悍手下直奔缉侦司所在地,此时他终于明白黑夫大人在离城之前为何会与自己说那一番话。 “你修为虽然不高,好在是个有脑子的。” 有脑子,自然就能在关键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此时把这个屎盆子扣在缉侦司头上就是最正确的选择,人必须是缉侦司杀的,也只能是缉侦司杀的。 如此想着,蒙念周身逐渐散出冰冷杀意。 而此时的缉侦司大门紧闭,浓郁阴霾围绕在所有密探心头,他们或许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是每个人都严格遵守命令,待在静室中,这是掌刑大人的命令,任何人禁止外出,违者,死。 前厅中三人形态各异,丁宁面容平静居中站立,寅虎不知从哪儿搬了个凳子坐在角落处。 悄然返京的小虫子斜靠在门口,冷着脸不时低骂一句,“孬,生来就是个废物。” 看着小虫子恼怒的样子,丁宁低声道:“他怎么说。” 闻言,小虫子翻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个二货把小爷送回来后跑的比狗还快,说是赶着去给他爹收尸。” …… 角落里的寅虎咧了咧嘴,悄悄朝小虫子竖起一根大拇指,为了骂人把自己都捎带进去,是个狠人。 小虫子回敬一根中指,随即两人开始用眼神“互喷。”完全没有一点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此时厅中三人看似无意义的闲聊,然而彼此的心湖中却又进行着另一番交谈。 只听丁宁冷声道:“当初掌刑大人与崔王两家的交易依旧作数,如今再有二皇子加码,那两家已经出手,咱们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大皇子那边上一战后高手死绝,可以不用考虑。” 说道此处丁宁秀眉微扬,杀机一闪而过看向寅虎道:“你去知会芮大人,城中那些贵人府邸,但凡有门客敢露头的,杀。” 一个森然杀字炸响在寅虎心湖中,让他全身剧震,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激动。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自从那个笑眯着眼的老头子死后,他便一直在等,他问小虫子自己那个兄弟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小虫子说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不过是丁宁不让说而已,于是他继续等,直到有人去往岷山送消息,寅虎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在等了。 杨喜的死是一个阳谋,让岷山的人不得不出手。同时杨喜被杀也是一剂催化剂,目的就是要逼得姬牧不在等待,也让龙椅上那个骄傲的男人彻底失去耐心。 而事实也正如丁宁所料,二皇子姬牧选择了出手,于是崔王两家便带人来到了千里亭,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拖住黑夫以及那几个守宫奴。 这世间没人敢小觑崔无涯与王家祖母的联手,哪怕是坐在龙椅上那个骄傲到了极点的男人也一样。 而缉侦司要做的也不多,关门放狗而已。 前厅中涟漪晃动,戌狗的嗓音响起,“蒙念来了。” “混在卫戍军中的内侍有多少?” 小虫子用心声询问,在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后,他脸上的神情微变。 缉侦司里关着无数的鬼,皇城中也同样有一群阴狠的残缺之人。 “走吧。” 丁宁伸出玉臂抓住悬停在她身侧的往生灯,带着小虫子和戌狗往后方行去,途中与折返的寅虎汇合,于是四人走入通往案牍库的甬道。 至于静室中那些密探,没人去理会他们,不理会其实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案牍库广场上,李二两幽幽“醒来”,腹中传出潮水拍岸般的响动,腹中烈酒已满,只待焚尽来犯之敌。 李老与丁宁点头后颤巍巍起身朝着案牍库后方走去。 望着远处的重重鬼影,丁宁高举手中往生灯,“我与各位前辈不熟,所以没有人情可讲,今日小女子只有一句话要跟各位前辈说,今日过后,活着的可得自由,诸位可敢放手一搏。” 说罢,这个真正的鬼,抬起清冷的眸子凝视远处的那群鬼。 鬼影晃动,无人回话。 从前厅方向传来的密集脚步声表示蒙念带领的卫戍军已经踏入了缉侦司衙门,杀机已经逼近。 终于有剑鸣声响起,董剑出现在广场上,“丫头,跟这群杀才说这些就是在浪费口舌,不如老夫替你说两句?” 老人朝丁宁挤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惹来后方的小虫子使劲撇嘴。 “前辈请自便。” 丁宁屈膝行礼,结果被董剑让过,前者是对主人师父的尊重,后者是对缉侦司掌刑的尊敬。 此时就见董剑一步去到那片鬼影前方,张口无声,但是他的嗓音响彻在每一个库奴的心湖中。 说是两句话就只说两句,没有多说一字。 然而就在董剑转身的那一刻,后方有粗重的喘息声响起,仿佛来自九幽恶鬼的呼吸。 更有类似动物啃噬血肉的咀嚼声传来,有血水和碎肉四处飞溅。 一道道阴冷嗜血的目光看向缉侦司前厅方向,那里有活物,有可以让他们肆意折磨虐杀的生命。 于是,不知是谁先一步走出,身影化作一缕黑雾冲入那个他们从未踏足过的甬道,一路朝着前厅而去。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有低沉的嘶吼和惨嚎声传来时,剩余的鬼再也抑制不住嗜血的本性,怪笑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消失在原地。 果然,最了解这群恶鬼的,只能是他们自己,而董剑便是这群恶鬼中最凶的那一个。 他们不能走出缉侦司,但是可以的在这方小天地内为所欲为,最重要的是还有许多修士的生命在等着他们去收割。 这一刻缉侦司大阵开启,把所有的血腥与残忍都笼罩在这片小天地中,外人不得而知。 至于丁宁几人则是沿着李老留下的足迹往案牍库后方走去,这里将会在不久后变成一处修罗场,但不是他们的战场。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替我自己渡个劫 如今整个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京都城中两处地方。 一处是曾今人人谈之色变的缉侦司,只不过此时的缉侦司门户紧闭,大阵开启,隔绝了各方投来的视线。 然而那偶尔传出的濒死惨嚎,和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嘶吼声让无数修士肝胆皆寒。 “怎么就突然变天了呢。” 来不及出城的修士一个个面容惨白,缩在家中不敢露头,谁都不敢保证这场变故不会牵连到自己。 而那些与缉侦司有过节的修士则躲在黑暗中发出阵阵低笑。 “杀吧,杀光那些该死的畜生才好,往后老子们在京都就不用再担心杀个凡俗蝼蚁还要被剥皮炼魂了。杀呀,杀光他们。” 这些躲在黑暗中的修士面目狰狞,仿佛自己也参与了这场厮杀,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一座用缉侦司密探的脑袋筑起的京观。 可惜他们预想的画面迟迟没有出现,大阵中的厮杀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于是这些人又把目光投向另一处,看着那个从贫妃巷中缓步走出的儒雅男子。 今日的姬牧脱去了儒衫,换上了一身平民服饰,他走的很稳,每一步都好似丈量过一般。 守在巷口的卫戍军在不断后退,因为他们不知道要如何做,上前抓人然后送去宗人府? 他们不敢,这是皇子。 拦住去路,或者把人赶回府中,还是不敢,因为两大统领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蒙念分身乏术不能兼顾,而谭梦则是坐守城头不看城中一眼。 “滚。” 沐人红着眼低吼,吼声用真元送出,来不及退开的军士纷纷吐血倒飞。 “咔咔咔” 一瞬间,数十把破元弩对准了沐人。 他们不敢对姬牧如何,但是沐人不一样,一个没有官身的奴才而已,敢跟卫戍军动手,那就必须得死。 然而下一秒,手持弩箭的军士脸色再变,扣动话机的食指瞬间凝住,姬牧横移一步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殿下这是要自己去往宗人府吗?” 终于,有尖细嗓音传来,让一众卫戍军心底松一口气,这道嗓音来自一名内官。 内官出行代表着皇权,他的出现对于骑虎难下的卫戍军来是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我要去见他,你要拦吗?” 姬牧望着皇城方向,继续前行。 内官步步后退,却一直没有让开道路,脸上的神情逐渐阴沉,一番挣扎过后只听他冷声道:“殿下应该换个称呼才对。” “哦?你是在教我规矩?” 姬牧的语气始终温和,然而听在这名内官耳中却犹如寒风刺骨,于是内官急退。 可是他退的再快都赶不上夜幕降临的速度,此时明明是烈日当空,可是在这名内官眼中天地猛地一暗。 一道黑影从姬牧影子中窜出,挥手招来夜幕占据了内官整个视野,四周一片漆黑,僵直的感觉从肌肤直达神魂。 内官低吼,炸碎真元想要撕开夜幕,他开始后悔自己退的太慢,后悔主动接下了这趟差事。 “原来他们都怕死啊。” 内官眼神灰暗,整个人融入夜幕,被那道黑影拖入了姬牧的影子中。 姬牧脚步不停,身前身后潮水一般的卫戍军士兵都在随着他缓缓移动。 最终,姬牧踏上了御道,也第一次停下脚步。 青鱼先生面色微苦挡住了姬牧前行的方向。 “先生也要阻拦我吗?” 姬牧平静的眸子望向皇城城头,那里站着一个如同烈焰般耀眼的男子,他很骄傲,从不低头看一眼世间。 “殿下,退回去吧。” 青鱼先生轻叹,挥袖击飞将要扑出的墨语。 “先生能代替他给我答案吗?” 姬牧反问,哪怕面对青鱼先生这样的强者,他的神情也不曾有丝毫变化。 “老奴自然无法代表帝君给出答案,只是那个答案,它重要吗?” 重要吗? 姬牧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一百年了都不曾忘记,当然重要了,一个孩子突然就没有了娘亲,世间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吗? “一百年前有人如先生这般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告诉他很重要,于是他便说替我去问一问,结果没人回答他,哪怕他在朱雀大街杀得血流成河也没能为我们母子问到一个答案,三年前他死了,就死在城外,所以,今天我来了。” 姬牧嘴角溢血踏前一步。 缉侦司不想让我等,你也不想让我等,那么如今我来了,我只想为那个临死前都在念着你的女子问一个问题。 “殿下,退回去吧。” 青鱼先生再次轻叹,他不相信姬牧不知道是原因,所以今日的二殿下其实是想要为那个叫张清的女子讨一个公道。 可是自己却不能让开道路。 “如此,姬牧知道了。” 姬牧转身,一鞠到底。 他身后站着无数军士,此时人人脸色微变退避开来,没人敢承受二殿下这一拜,哪怕他们都知道这位今日所做之事已经是死罪。 军士退避,露出一条长长通道,一个颤巍巍的老人便站在通道尽头处。 “拜托李老了。” 姬牧直起腰身。 “殿下只管前行。” 缉侦司李清扬轻轻跺脚,脚下方寸之地无限延伸数千丈,眨眼造就一方小世界。 李老站在小世界中抬手相邀,“请青鱼先生移步。” 李清扬困守案牍库无尽岁月,世间功法他一人独占三成。 姬牧继续前行,有白发内侍出现在御道上,还未开口便被突然出现的幽光卷入其中,双方厮杀在一起,狂暴的气机直冲天穹。 又有内侍被一条碧绿小蛇摆尾抽飞,小蛇仰天嘶鸣,随即身形暴涨,呼吸之间现出百丈真身,盘于御道之上,冰冷竖瞳贪婪盯着奔来的内侍,又是一场饕餮盛宴。 身后的战斗未对姬牧造成任何影响,他的脚步依旧沉稳。 随着他不断前行,那些从皇城中走出想要阻拦他的内侍纷纷被人找上。 寅虎双手染血抖搂手中人皮。 戌狗无声无息扭断敌人头颅。 亥猪双目赤红朝着宫门杀去。 卯兔巧笑嫣然,动静间化作流光穿梭于战场之上,她所到之处都有大片毒雾飘散,没人敢轻易靠近。 御道被血水浸透,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皇城前巨大的空地上,而城头那个男人始终不曾把目光落向此处。 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引起他的注意,直到姬牧走到皇城下。 “你想问寡人要一个公道?” 威严嗓音响彻四方,帝君垂眸看向姬牧,冰冷的目光不含丝毫情感。 “你会给吗?” 姬牧黯然,从那双冰冷的眸子中他便已经得到了答案,眼中这个男人早已不再是君父,更像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年复一年看着人间生死离别,心中不再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所以,这个公道他不会给,想要,只能自己去拿。 好似看穿了姬牧心中所想,帝君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戏谑,这份戏谑有针对姬牧的也有此时出现在姬牧身后的那两道身影——酒鬼李二两和少年小虫子。 就凭你身后这两只蝼蚁? 这就是这个骄傲的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同时他又有些失望,失望于值得他出手的人没有出现,于是他打算回到皇城中继续等等看。 至于今日种种不过是自己随手为之的一场游戏罢了,看过了戏也就该谢幕了。 “杀了吧” 冷漠的嗓音从帝君口中传出,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杀谁?又由谁来杀? 这个疑问才在众人心头升起,便有人给出了答案。 只见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宅院中有灰雾升空,一名头戴鬼脸面具,全身被黑袍遮掩的人影出现在灰雾中,并朝着皇城方向跪拜道:“谨遵圣令。” 在见到这名黑袍人的瞬间李二两神情剧变,目光如刀刺向对方脸上的鬼脸面具。 缉侦司与幽冥殿厮杀近千年,李二两怎会认不得这副鬼脸,以及鬼脸眉心处不同于其他幽冥殿修士的那座墨色宫殿图案。 一百年来心底的最大疑惑终于解开,谁能想到那个自桃花走后便潜入城中的神秘人物竟然会是缉侦司最大的死敌,幽冥殿殿主。 李二两惨笑一声,“烂赌鬼,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这才是你自知必死的原因吧。” 悲愤已经不足以形容在场所有缉侦司成员的心情,他们的信念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千年来,所有为之死去的缉侦司同僚都将成为一个笑话,而如今这个笑话的缔造者就站在城头。 李二两怒极,脚下浮现大片火海,直扑幽冥殿殿主。 “轰隆” 火海炸碎,幽冥殿殿主的身影穿过火海,一掌拍出,轰鸣声中,御道上多了一个数十丈深的坑洞,全身染血的李二两在坑底挣扎,始终无法起身。 “别管我,快……逃。” 李二两咳血低吼。 “逃?” 幽冥殿殿主出现在坑洞边缘,戏谑的目光穿透面具盯着小虫子和姬牧,主人说杀,那这些人就不能活着。 于是他伸手点向小虫子,一个涅盘境的蝼蚁,随手就能碾碎。 “咦。” 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那只随手就能碾碎的蝼蚁非但没死,反而气息在飞速攀升。 初看时还只是涅盘境,然而一息过后就已经攀升到了悟道境,并且还未停止。 强横的气机从小虫子体内爆发,而他的修为也在疯狂攀升。 悟道初期,悟道中期,悟道巅峰。 最终小虫子的修为停在了悟道巅峰,距离合道只有一步之遥,也正是这样的变故让他能够躲过幽冥殿殿主随手点出的一指。 “怂货,给小爷顶住了。” 小虫子扭头,面朝天际处的某个方向骂了句娘。 与此同时,距离京都数万里之遥的一座山脉中,正与岷山余剑同游的易二突然感觉肩上一沉,落下的脚掌整个陷入地面。 易二仰头望向天穹,恐怖的劫云在他头顶汇聚。 “劳烦前辈离远些,我替我……自己渡个劫。” 易二苦笑一声,朝身旁老人歉意道。 一脸懵逼的余剑愕然仰头,“怎么好端端的就渡劫了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书山识海战合道 幽冥殿殿主凝视眼前气息暴涨的少年,透过面具的目光飞速闪动,好似在翻检记忆。 一息过后,他的视线顺着小虫子的目光望向天际某处,随即失笑道:“原来是你啊。” “你认识小爷?” 小虫子周身真元鼓荡,其中一缕柔和真元把姬牧送到御道外。 “你既是他的分身,想必应该知道冥使村吧。” 小虫子愕然,随即又释然。 “想起来了,哈哈哈,咱们又见面了,易大人。” “原来是你。” 小虫子目光微凝,分身术是从冥使村修士黑鸭身上获得,当时的黑鸭就有一具分身被易云斩杀,只是那具分身还有瑕疵,显然当时的黑鸭还未将分身术修炼到圆满。 而且黑鸭当时的种种表现都透着怪异,明明被同僚设计陷入绝境,却还要坚持把任务完成,虽然最后他看似报复的暗示了那名黑执事的所在地,可事实却对最终的结果没有任何影响,幽冥殿的目的达到了,煞珠也被尽数带走,想来那些煞珠目前正被用来对付崔王两家的修士吧。 一切都说得通了,那黑鸭原本就是幽冥殿主的一具分身,这具分身的存在就是为了监视整个幽冥殿的中层修士,所以修为不用太高,每次参与重要任务也只是为了在关键时候把控大局,就像冥使村那次一样。 “这么说来,那名悟得分身术的幽冥殿天才也是你了?” “易大人果然聪慧,不过老夫有个疑惑,易大人是如何获得这门分身术的?老夫那具分身不可能泄露功法,而且从拿到功法的时间来看,易大人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修到圆满境,要不然也不可能分身出你,嗯,还有那位正在替你渡劫的修士。” 这也是幽冥殿主这位分身术的开创者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出小虫子跟脚的缘故,因为在他潜意识中这世间只有自己会这门法术,同时就算有人对自己早年留下的分身使用搜魂手段也只会触发他提前设下的禁制,最后一无所获。 是以,直到小虫子身上的异变以及那远在天边的恐怖雷劫波动才让他开始怀疑,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在心算过后才确定了眼前少年的跟脚。 天劫之所以能够精准找到应劫的修士,除了修为突破后引起天道感应外,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突破的瞬间神魂便被天道标记,而分身术最大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分身与本体的神魂出自同源。 这种时候一人破境,另一人就有了可乘之机,主动揽下天劫代替应劫,算是一门偷天换日的神通。 不过其中的风险也并未减少,随着相互间修为的接近,其实最终由谁来应劫的结果都一样。 这就是真正的分身术,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此时的幽冥殿主才越发觉得疑惑,他甚至不舍得在对方完成渡劫前动手杀人,这样一来就没人替他解答疑惑了。 可是主人的圣令不得不从,于是幽冥殿主抬手拍向小虫子的脑袋,他是合道境大能修士,小虫子是即将渡劫突破的悟道境巅峰修士,所以值得他使出全力。 手掌看似缓慢,实则极快,拍出的瞬间就撕裂了空间,夹杂了恐怖的空间乱流向前涌去,这种力量根本不是一名悟道境修士能够扛下的。 此时有清风从姬牧袖中生成,清风看似柔和,孕育着无数山海,层层叠叠缠绕在幽冥殿主手掌之上。 幽冥殿主愕然斜眼,看向命不久矣的二殿下,他有些不解,一个明明已经被废一百年的人,就算曾经是个天才,但是无法修行的事实终将不能改变。 可眼前的清风又是何物,为何能够减缓一个合道境大能的攻势,那清风中的神秘伟力根本没有任何修士真元支撑的痕迹,更像是来自天地间的虚幻伟力。 皇城之上,那位本打算离去的帝君也在同一时间停步,他转身垂眸,目光盯着姬牧袖中清风。 随即帝君笑了,笑意在脸上扩散,自己当年的决定何其英明,如果不然,今日站在城头的或许就是这位麒麟儿了吧。 清风由山海而成,山是书山,海是识海,那伟力便是来自于天地间所有文字的力量。 一言一字皆有力量,可伤人心,亦能安抚神魂,有修士于文字间悟道得道,最终用真元化作文字,便有口含天宪的神通。 而姬牧无法修行,自然不可能有真元傍身,所以他的力量更简单,也更加纯粹,就是单纯的文字,来自于他年复一年所读经典。 看过了便不会忘,记住了就烙印在心头,这就是姬牧,一个才出生就让那位人间帝王忌惮到寝食难安的麒麟儿。 哪怕是一个“废人”,可他依旧能够破而后立,走出另一条路,虽然这条路无法让他获得长生,但一样惊天动地。 于是天地开始晃动,幽冥殿主的手掌也跟着剧烈颤抖,山海挤压着他的手掌,发出磨牙般的声响。 “咔嚓。” 骨头断裂。 幽冥殿主前伸的手掌无力垂下,只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可以碾死那只小虫子了,可惜。 于是帝君眼中带上了讥讽,这讥讽扫过下方所有人,在他看来姬牧的力量依旧不值得自己出手,而幽冥殿主更是废物。 果然,姬牧脸面发白,袖口震荡锦布破裂,两袖清风虽然还在,可是他的身体又能支撑多久呢。 幽冥殿主似乎也看出了姬牧的处境,于是他心底有羞怒生出,这羞怒来自于被一个“废人”所伤,更多是因为恐惧引发,恐惧于帝君投来的讥讽目光。 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归为废物一类,一旦被那位认定为废物,那么他的结局就会像自己曾今的那些手下一样。 于是有流光在掌心爆发,断裂的手掌恢复如初,更加恐怖的真元爆发,再一次拍向小虫子,这一掌把姬牧也一同笼罩在其中。 同一时间,幽冥殿主身后走出一人,与他同样的身形和修为,只是此人脸上并未覆盖鬼脸面具,阴冷的目光锁定姬牧双袖,只见他伸出食指临空虚点几下。 还在抵抗幽冥殿主的清风瞬间败退,书山倒塌,识海炸碎,姬牧踉跄后退,口中咳出大量血水。 以一敌二,而且还是两个合道境大能,他能活着已是万幸。 第三百三十八章 来了 也就是在幽冥殿主分身走出的瞬间,四周的战斗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出现短暂的停顿,此时任何一个合道境大能修士的出现都足以打破平衡,左右结局。 更何况在皇城上那位人间最强者还未出手,敌方却莫名多出一个合道境帮手,这样的变故足以让缉侦司的人心底生出绝望。 结局已经不难预料,戌狗被一掌从半空中震出,全身发出“噼啪”炸响,幽冥殿主似乎对他很了解,所以并未彻底杀死戌狗,而是选择重伤他,让他进入濒死状态却又无法自尽。 身法奇快的卯兔被定在原地,她的血肉被恐怖的真元一点点碾碎,这个绝美的女子死咬银牙,不发出一丝惨嚎,反而笑吟吟看这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身躯上的合道境大能缓缓走来。 寅虎丢出一张张人皮,全都化作碎肉消失,他想要扑出去,挡下那人的脚步,可惜他做不到。 所以卯兔死了,死的无声无息,她脸上依旧挂着凄美笑容,她喜欢笑,从来都喜欢,重回缉侦司的这些日子是她笑容最多的时候,也是她最开心的时光,所以哪怕死她也要笑,带着这份美好的记忆死去。 最后,这具分身把手伸向半空,抓住了满天幽光然后狠狠一扯。 “撕拉” 好似天幕被扯碎,往生灯跌落地面,而丁宁的身影则是瞬间出现在对方身后,修长的手指堪堪插入对方后心就被迫停住。 “听说你是缉侦司新任掌刑,可惜比起那个精明的老家伙要稚嫩很多。” 分身缓缓转身,伸手抓向丁宁白皙脖颈。 “哈。” 结果抓了隔空,分身轻笑,目光飞速在四周扫视,结果一无所获,正当他皱眉疑惑时,后心处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踏前一步,以此来拉开双方的距离,这样才能避免心窍被背后的那只手剖开的局面。 当然,就算他不躲也不会死,合道境修士要是这么容易死,那就真的该死了。 只是被一个蝼蚁般的鬼修连续击中同一个地方两次,这已经足够让他暴怒了,于是这具分身收起了猫戏老鼠的心态,他周围的空间眨眼凝固,丁宁的身影也被迫显露出来。 当她被幽冥殿主的分身抓住的时候,整个结局似乎已经注定。就算小虫子完成了突破又能如何,一样改变不了什么,更别说此时的小虫子也在面对生死危机。 幻影术被他发挥到了极致,随处都能看到小虫子的身影,这越发让幽冥殿主感兴趣,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这个小东西进行搜魂了,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家伙身上一定有着惊天秘密。 只是他这个想法才冒出,便被一阵恐怖威能打断,一只大手凭空生成,硬生生破开他的封禁,把小虫子抓走。 “小家伙有些意思。” 看来对易云的秘密感兴趣的人又多了一个。 望着脸色胀红,被一只大手拖上皇城城头的小虫子,幽冥殿主神情晦暗,不敢多看,转而把目光放在丁宁身上。 既然是缉侦司掌刑,那么这个丫头身上的秘密自然也不会少,而且听说这丫头身前是易云的侍女。 于是由真元化作的烈焰在丁宁周身燃烧,她的鬼躯根本无法承受,哪怕她被姚老头用往生灯中的幽光锤炼过,也一样无法扛住一个合道境大能的真元灼烧。 深入神魂的痛苦让丁宁痛不欲生,可她和卯兔一样,不愿叫出声,这是一场复仇,是两拨心怀仇恨的人同时发起的复仇,但凡表现出一丝软弱就已经输了,虽然此时她们的确是输了,可在丁宁看来并不重要,只要公子还活着那就有希望,因为公子从未让她失望过。 “是你自己说出易云的秘密,还是老夫亲自动手从你小脑袋中找答案。” 幽冥殿主伸出一根食指在丁宁精致的俏脸上轻轻划动,每一下都有锋利的真元割裂肌肤,大局已定他便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玩弄这些蝼蚁,就像这些年来,无聊的他全靠着自己的分身戏弄那些手下来获得乐趣。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发惶恐的日子,进入京都城是主人的安排,也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他必须要来,而走进了京都他也就成为了这座牢笼中的一名囚犯。 幽冥殿镇压紫妖一千年都没能让那个贱人从心底自愿剥离天赋神通,而主人也在逐渐失去耐心,所以,他被迫入京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不能修行,因为修行就有暴露的可能,他只能像一条老狗一般抬头望着日升月落,数着日子慢慢熬。 “整整一百年啊,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姚剥皮那个老家伙呢。那么作为他的继任者,你应该受到更高的待遇才是。所以你会活到最后,等我把那些蝼蚁全部杀光后才轮到你。” 说话间,灼烧丁宁的真元更多了,她整个人都被火光包裹着缓缓炼化,就等着她被折磨得只剩一缕神魂时,就会被搜魂夺取记忆。 鲜血顺着脸上的伤口流淌,丁宁的眼神始终明亮,点点晶莹在眼角堆积,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她希望死的再慢一些。 她担心此时若是死了,那么就连最后看一眼公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丁宁觉得有些委屈,这是她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情绪,她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消散,模糊的视线始终望着御道上的某一处,她知道自己就要死去。 “啧,蝼蚁就是蝼蚁,在死亡面前一样会恐惧,会哭泣。” 幽冥殿主讥笑一声,心念微动缠绕上丁宁的神魂,朝着最深处钻去,当他彻底吞噬掉对方神魂深处的那些记忆时,眼前这个蝼蚁也将会彻底死去。 “如果……奴是说如果可以的话,请来的快一些,好吗?这是奴唯一的请求。” 她只想最后看他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开口祈求,祈求公子能够早些出现。 “好的” 一声温和的回应飘荡在御道上空,也炸响在每一个修士心头,此时就见御道上的某一处空间被利器隔开一道缝隙,缝隙逐渐扩大,变成一道足够容纳一人通过的裂缝。 无尽的混沌气息从裂缝中溢出,两个世界的力量开始产生碰撞,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让人措不及防。 伴随着这声温和回应,一个长衫背剑的青年从裂缝中跨出,丝丝缕缕混沌清气缠绕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模样。 “啪” 青年一脚踩在御道上,继而整个京都城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清气消散,露出青年俊逸的面容。 “对不起,我来晚了。” 易云看向丁宁,看到她即将消散的神魂,这一刻满城皆剑气。 京都地面瞬间下沉一尺,城中所有凡俗和修为低于元婴境的修士眨眼昏睡过去,时空也仿佛陷入了停滞状态,整个京都成了一座剑气的海洋。 易云移步,从幽冥殿主手中“接”过濒死的丁宁,温柔替她擦拭脸上的血迹,然后又从远处摄来往生灯,连人带灯一起收入袖中温养。 一个太快,在剑气海洋中如蛟龙入海无人能阻,一个太慢,被无尽剑气限制,好似深陷泥沼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把目光看向幽冥殿主,“你也是合道境啊,接我一剑可好。” 话音刚落,便有一剑刺入幽冥殿主心窍内。 这一剑抽空了满城的剑气,灌入一名合道境大能心窍内。一串心头血从剑尖处射出被易云收入袖中。 幽冥殿主全身剧震,眼神逐渐暗淡,他的分身转身就逃。 然而易云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眼中似有追忆,这样的场景他这三年来看过许多次。 在无边无际的混沌荒野中他见过太多的合道境修士在桃花剑下狼狈逃窜,再往后就开始有合道修士在他剑下狼狈逃窜。 桃花说,杀一个合道初期的修士一剑就够了,不行就再加一剑。我出两剑已经很有诚意了,若还不死,那就是不懂事了。 易云觉得这话说的很对,于是他便又出了一剑,剑光如长虹直追半空中的幽冥殿主分身。 摸尸过后,易云挥袖卷起濒死的寅虎和戌狗,探手对着虚空一抓,抓出大量阴风,以及被阴风裹住的女子虚影,随后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从头到尾易云都没看一眼城头,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而那位帝君似乎也没把目光浪费在易云身上,他此时整个心神都在盯着御道上的那道裂缝。 还被临空挂在城头的小虫子愣了愣开始破口大骂,小爷不是你亲生的是吧? “轰隆” 天边传来一道雷鸣,小虫子的气势终于又开始攀升,体内流淌着的强横力量终于让他有了能够挣脱的本钱,也只是能够挣脱而已。 这期间帝君还是没有动作,这是他亲手设计的闹剧,所以他很期待最后一个人物的出场。 他在等,等一个一劳永逸的节点,这就是他放任这场“闹剧”演下去的原因。 缉侦司没了就没了,因为还有幽冥殿。 但是要让缉侦司彻底消失就必须让那支桃花枯萎,一百年前他不放心,所以便继续留着缉侦司与幽冥殿相互掣肘。 如今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天道已经“看”不见他,毁掉缉侦司成了当下最要紧的事。 此时第二道人影从裂缝中走出,不是桃花。 圆脸黑发的苍鹤城主在踏入人间后身子猛地一抖,心神扫过城头那个沉稳如山岳般的男人后,凌霄险些被吓得扭头钻回裂缝中,结果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于是他便顺势飞出了京都城。 “贤弟,怎么说。” 凌霄追上易云,利用心湖传音。 “你离我远些,扛过天劫若是没死那就回来帮忙。” 易云脚踩飞剑一闪而逝,天穹之上已经开始有劫云在追着他的身影汇聚,而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人间依旧 在易云和凌霄两人相继离开后,那条连通虚无界的裂缝终于开始晃动起来,似乎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会坍塌关闭。 两个世界的力量碰撞产生的恐怖动静让城中一直关注着御道的修士直吸凉气。 哪怕因为修为和见识的关系,他们不知道这两股力量就是世界之力,但是其中蕴藏着的毁灭力量也足够吓人。 “刺啦” 混沌清气从裂缝处退走,这也代表着连接两界的通道即将关闭。 果然,裂缝开始收缩,有恐怖吼声从裂缝那头传来,吼声中带着复杂情绪,有不舍,有警告,也有担忧。 “知道了。” 清冷的嗓音在裂缝处响起,一个绝色女子终于在最后关头走出裂缝,站在了人间。 女子拥有一头齐腰青丝,清冷的眸子缓缓扫过全城,似乎是没看到她想要找的人,于是她转动眸子,视线朝着城外延伸。 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了距离京都千里的那座小亭子里。 时光在女子眼中飞速倒退,亭中的景物也在不断的变化着,于是她终于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在亭子中不断出现又消失。 这样的异象只在女子一人眼中呈现,旁人无法察觉。 “小张也死了吗。” 女子轻叹,于是她晃动了一下手中桃花。 直到此时那些一直盯着此处的目光好似才看到那支桃花,随即有人惊呼,有人茫然,有人被遗忘了百年的恐惧萦绕,开始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缉侦司桃花,终于回来了。 也就是这时,一片花瓣脱离那支桃花飞向城外,飞到了千里亭外的战场上。 花瓣从千里亭内流光倒转的换面中捞起四缕气机于是便记住了四个人。 “嗡。” 剑气在战场上荡开,崔家七祖和王家祖母神情剧变,在看到花瓣的瞬间抽身飞退,同时传音给自家修士。 别动,动就得死。 太尉黑夫阴沉的眸子飞快转动,可哪怕他动用了神通,视线依旧无法锁定那片花瓣。 “碰碰碰碰” 四声轻响伴随着四颗脑袋炸碎,死去的四人正是三年前在千里亭截杀烟鬼张一掌的四名守宫奴。 “桃花” 黑夫眼眶撕裂朝着皇城方向嘶吼,可惜无人回应,甚至那片杀人的花瓣都懒得理会他,一个闪烁便回到了城中御道上。 “陛下,还在等什么。” 桃花低语,与城头那个男人对视。 直到此时帝君冷漠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变化,因为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只是与他预想中的画面有些出入,天穹之上太过平静,没有天劫降临。 于是帝君眼中的情绪化作了贪婪,他看着城下的绝美女子,眼中浮现的却是一个被混沌包裹着的混沌世界,这个世界可以屏蔽天际,隔绝天道,比起自己千年算计才得来的紫妖神通好了何止千倍万倍。 “你有把握战胜寡人?” 帝君俯身,身上黑色暗金秀文龙袍上九条五抓金龙缓缓游动,琥珀色的竖瞳随着帝君的动作瞬间锁定桃花。 “一百年前没有,如今还是没有。可谁让我是他们的大人呢。” 桃花轻叹,有剑鸣声响彻天地间,漫天桃花飞舞直上穹苍。 “桃花请陛下登天一战。” “哼,不自量力。” 这一日,人间只闻雷鸣阵阵,京都上空有金龙血雨散落,还未落地便化作浓郁灵气消散四方。 亦有桃花炸碎染红半边天穹,云层之上剑光道道却无一人能够看得真切,敢抬眼观看的修士心眼皆瞎。 此时的易云正坐于一处山巅遥望京都,此山高九千仞,直插云霄,名为成仓。 “还是来晚了么。” 易云眼神一暗,盯着眼前一具金石雕像低声自语, 言语时易云抬手轻挥,赶苍蝇一般拍碎袭向头顶的紫色雷电,同时他脚下有天火生出焚烧肉体神魂。 今日,他要渡三重天劫,分别是涅盘,悟道以及合道之劫。 正如桃花所推测,只要他敢出现在人间就会被天道算账。 对此,易云早有准备,对于天劫他并不陌生。 选择在成仓渡劫是因为当初姚老头在临死前曾与他说过,让他一定要找机会来一趟这里,可惜当他赶到时只有一具毫无生机的石像。 “先渡天劫吧。” 易云凝视京都上空,别人看不到,但是他却能够看得仔细,那两道正在交手的身影随意泄露出来的气机都足以让空间塌陷,云海炸碎。 无数的空间乱流在天穹上形成,轻易就能撕碎一名悟道境大修士。 “轰隆。” 又一道雷光落下,砸向被天火包裹着的易云。 火光中易云眼神越发明亮,神魂之上道韵猛地一震,然后张口一吸。 包裹他的天火竟是被他一口吸入腹中,被体内的混沌之力死死困住,不停吞噬。 天劫是世界之力的一种体现形式,而易云体内同样拥有世界之力,所以他要以世界来抵抗世界。 果然,当天火被易云体内的世界之力困住时,好似无源之水在与烈日对抗,形式调转,火光逐渐暗淡直至熄灭。 易云仰头凝视天穹,无数的彩色光线瀑布一般从高天垂下占据整个心神。 “偷天者,斩。” 那道恐怖仙音再次出现,好似来自亿万里之外的时空,随着仙音传来,易云整个视线都被剑光占据。 只是这一次他不在畏惧,心底反而生出强大战意。 “嗡。” 剑光之中又有剑鸣响起,有缺剑出现在识海之中,迎着那片剑光斩去。 “轰。” 易云识海剧震,最终归于黑暗。 来自天外的剑光被斩碎,无数彩色光线被斩落掉入易云识海之中,把他的识海染成一片七彩琉璃世界。 “咚。” 循着这些彩芒,天雷在易云识海中炸响,头顶末日般的劫云也越发厚实。 易云丝毫不惧,心念微动操控飞剑冲出识海撞进雷光中,无形的混沌之力从道韵图案中溢出,源源不断涌入剑身。 劫云开始暴动,水桶粗的紫芒在云层中穿梭,同时伴有震碎心神的轰鸣声响起。 “轰,轰,轰” 一道又一道紫雷轰击在成仓山顶,整个山巅开始晃动。 大地寸寸龟裂,天塌地陷一般的动静传来,成仓山方圆百里皆被雷光覆盖。 雷劫之中易云负手仰头,在他身后出现一条清气弥漫的山道,山道蜿蜒曲奇向上延伸,山道通向的地方是一座刺破天穹的巨型山峰。 山峰半山腰处有虚影正负剑登高,他每走一步,便有雷光砸向现实中易云头顶。 只是雷光还未近身便被剑气搅碎。 此时虚影停步,前方被黑暗所阻,再踏出一步就会被黑暗吞噬,于是他转身望来,目光穿透虚妄照进现实与易云对视,如人照镜,镜里镜外同为一人。 一瞬间虚影凝实几分,背上长剑来到手中,朝着前方刺出一剑,一剑刺破黑暗,露出更多道路。 现实中易云同时抬手作前刺状,一剑刺穿云海,炸碎千里劫云。 一场末日般的雷劫终于退散,而另一场浩劫也在悄然酝酿。 京都上空一道纤细女子身影从云海坠落,女子手中握着一支凋零的桃花。 桃花终究还是败了。 帝君双手负后立于天穹之上,金色的血液点点散落,他周身有无数剑光冒出,这些剑光每一缕都是一柄世间最锋利的剑,只是被一股强大到无法匹敌的力量压制着,始终无法彻底切开这具身躯。 只见帝君冷哼一声,伸出食指点向皇城方向。 啪 皇城中有一本书蓦然合拢,京都大阵开启,无数光芒从城中升起禁锢天地。 桃花的身子被定在了半空,有一拳携天地伟力朝她额头砸去,帝君的身影也顺势冲向即将合拢的大阵,眼看就要进入阵法笼罩范围,而桃花也即将死在这一拳之下。 “斩。” 一道嗓音从成仓山巅传出,剑光无视空间限制,从虚幻中斩出,下一秒直接斩在帝君心窍处。 帝君愕然,淡漠的眸子望向成仓山巅,这一剑对于他来说依旧不够强,剑光堪堪能够刺破血肉钻入心窍,但是还不足以杀他。 可是当这道剑光钻入心窍后却有莫大危机从他心底升起,这危机并非来自那个出剑之人,而是来自天穹之上。 不知何时一只大如山岳的巨眼在天穹之上浮现,冷漠视线从巨眼中射出眨眼扫过人间大地最终锁定了帝君。 “天道之眼。” 这位人间最强者终于动容,一百年前他在巨眼出现之前躲入皇城逃过一劫,不曾想今日重伤之下又被盯上。 只是帝君不明白为何拥有紫妖天赋神通还会被天道之眼盯上,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神魂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缕七彩光线。 紫妖的天赋神通并未失效,依然能够屏蔽天道的视线,可那缕来自天外的七彩光线就像是锚,重新标记了他的神魂,让天道看破遮蔽锁定了帝君。 “果然是这样啊。” 易云目光冰冷望着巨眼之下的帝君。 当初在案牍库渡劫时易云便猜到了天道之眼出现的原因,只是天道之眼的出现似乎没有规律,又或者是他还未找到规律,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必定与自己体内的七彩光线有关。 所以,易云要做的并不是杀死帝君,而是在恰当的时候送给对方一缕七彩光线就行,说来轻巧,可要做到这一点却千难万难,于是才有了桃花的“不自量力”。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循环,躲了百年终究还是要应劫,而且是一个必死之劫。 三日后,大皇子姬牍暴毙与府邸内,府中有个隐姓埋名多年的丹师被丢入刑部大牢。 太尉黑夫死于城外千里亭,谭梦成为卫戍军唯一统领。 当缉侦司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浓郁的血腥气息几乎淹没整座城池,满地残肢断臂如同人间炼狱,蒙念的脑袋与许多人的脑袋被整齐堆放在案牍库广场上。 时隔百年桃花终于回到了缉侦司,库奴们在第一时间退回了大殿后方,一百年前他们就害怕这个女人,一百年后更怕了。 当着所有库奴的面,桃花亲手捏碎了那枚桃叶,从此这座天下多了许多终身不得踏入人间凡俗的鬼。 做完这一切的桃花提着一个瘦小少年走向重新打开的裂缝,少年脸色阴沉不断挣扎,始终无法摆脱那只提着他后颈的白嫩玉手,最终小虫子认命似的朝着成仓方向吐一口痰,“小爷不是你亲生的,是吧。” 桃花走了,回到了属于她的牢笼,或许等将来的某一天有人会替她重新与祖兽谈条件,但现在还不行。 成仓山巅,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县尊大人不放心我?” 易云对姬牧的称呼始终没变。 “我不放心这座天下的修士。” “那么请陛下容我百年,这百年之内就由他来替人间盯着天下修士,如何?” 说罢易云抬手一指山下,那里有个长衫背剑的俊逸青年正在缓步登山,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如此最好。” 姬牧笑意温和起身离去,在他身后的影子中有个女子朝易云深深一鞠,她叫墨语,新任缉侦司司首。 (全书完)